------------ 第一章 诡异的尸体 一种犯罪越普通，越不具特点，就越难以查明。 而有的罪犯，却张扬，离奇，个性，他们把罪恶当成作品，他们需要人们的关注与惊恐来获得满足。 业城，十一月二日，晚九点。 “喂，业城警局吗？”一个平静而温和的男声拨通了报警电话。 “是的，请问・・・・・・” “江北区中心公园北门处发生了命案，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是第一现场目击人，希望你们快来。” 接警员刘婷的话尚未说完，就被那个男声打断了，对方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叙述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但刘婷的心里却掀起了轩然大波，命案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是小事，她立刻通知了刑警大队，业城警方迅速组织了警员出警。 “方队！”素练眼巴巴地叫了一声，看着平日里或调皮，或木讷的师兄师姐们像换了个人一般雷厉风行，心中羡慕不已，她知道，他们都已经经历过诸多考验，终究和她这个刚成为刑警的菜鸟不一样。 方正看了一眼这个刚分到自己队里的小姑娘，刚来第二天就让她出现场吗？ 不过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晚一刻到达现场，就多出一分变化。 “带上记录本，出发！” 十一月二日，晚九点又八分，警方到达了现场。 这是一起匪夷所思的凶杀案，警方赶到现场时，无头尸身正直直地靠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而她的脑袋，却被端正地捧在手里，放在小腹位置。 死者的头颅被完整地砍了下来，诡异的是她惨白的面容竟还带着些许笑意。 更诡异的是，死者的尸体旁，有一位同样带着莫名笑意的男人。 “拉警戒线，封锁现场！”方正对眼前的一幕感到震惊，业城多少年没有发生过这样凶恶的杀人事件了！ 勘查人员展开了动作，小心地在不破坏现场的情况下获取更多的情报。 方正却认为，眼前这个男人，或者说报警者，有着诸多疑点。 长椅上凶残怪诞的一幕让不少身经百战的警员都脸色发白，但眼前这个男人竟然守着她这么久，还没半点异样？方正瞟了一眼素练，这个新来的小姑娘，她也正脸色难看，但没吐出来，还行，警校的图片和现场的冲击不可同日而语，她能承受住已经让他很意外了。 但眼前这人，要么经历过特殊训练，要么，就是心里异常强大，又或者，异常变态！ 他带着一副黑色金属窄边框眼镜，打理得很干净的头发，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儒雅的气质，来时，他好像正噙着一丝微笑，笑时嘴角印着两个淡淡的酒窝。 “你好，请问是你报警的吗？”方正伸出手和对方握了一下，对方手指细长，没有老茧，且皮肤白皙。 “嗯，你好，我说明一下情况吧。”男子仿佛知道方正在想什么，笑着说道。 素练看着眼前这个年龄不大的男人，总觉得他很怪异，正常人看见这一幕还能笑得出来吗？ “小妹妹，别看着我，好好做记录。”他感受到了素练的目光，侧过头调侃了一句。 “今晚八点半，我参加完聚会后独自一人离开，和往常一样走的是这条穿越中心公园的路，对了，这条路平日就人烟稀少，因为以前发生过命案，不吉利，等我走到这里时，”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看了一眼靠着在公园长椅上的尸体，“她已经是这幅模样了，那时，时间刚好快到九点，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等等，你是说你独自守着一具尸体接近十分钟？你为什么不害怕？”素练对这个男人那声略带轻佻的小妹妹很不满，更何况，他确实很可疑。 “害怕？她可怕吗？”这个男人疑惑地转过头问她，他的表情很真挚，真挚得让素练自己反而产生了动摇。 “不・・・・・・不可怕吗？”素练握着记录笔的手紧了紧，抱着自己的头微笑地死于公园长椅上，不可怕吗？ “真正可怕的是把她变成这幅模样的人，她只不过是个单纯的受害者而已，不是吗？”男子扶了扶眼镜，转过头静静地看着那具女尸，语气平静地说道。 刑警大队长方正认同地点了点头，没错，令人恐惧从来不是尸体本身，而是那些已经失去了人性的犯罪者。 “我们会对你进行一些询问，希望你能配合。”虽然认可对方说的话，但是方正并没有打消对他的怀疑，从各方面来看，他都很可疑。 “嗯。”他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个男人，过于平静了。 方正示意了一下素练准备记录，开始了询问，他要在现场勘察组工作完之前得到尽可能多的情报。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任无道。” “年龄。” “二十五岁。” “职业。” “大学教师。” 方正和素练都诧异地停了片刻，这个男人竟然是一名大学教师？ “嗯・・・・・・那么，任无道先生，你为什么会这么清晰地记下各个时间点？”方正没有拐弯抹角，他也看得出来，对方知道自己在怀疑他。 任无道笑了笑，说道：“习惯，我的生活很有规律，今天的聚会打破了我的规律，所以我记下了时间。” “这位警官，其实・・・・・・”任无道扶了扶眼镜欲言又止。 “我姓方，你可以叫我方警官，”方正说道，“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嗯，方警官，其实你们不必在我身上浪费太多功夫，”任无道直言道，“聚会上的同事都可以证明我是八点半离开的，那家餐厅离这里就算奔跑也要十分钟左右，而据我推测，这具尸体死亡时间应该达到了三个小时，她的眼球已经开始出现一层薄云，面部的尸僵现象也很明显・・・・・・” “你懂死亡时间推算那还要我干什么？”任无道话还未说完，便被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给打断了，只是对方虽然声音好听，但态度却并不友好。 “白法医，有什么发现？”方警官低声询问道，很显然，他是为了避开任无道，可任无道没有一点身为公民的自觉，毫不回避。 此时的任无道正颇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的法医，这位白法医和他年龄相差不大，面容冷峻，身材高大，长着一双凉薄的嘴唇，像是一位青年偶像多过一名法医。 而白法医也像是故意说给任无道听的一样，没有压低声音，反而盯着任无道说道：“尸体的僵化反应确实是在死亡后的一至三小时内出现，并从面部开始扩散至四肢，躯干，全身。但它受客观条件影响很大，业城进入冬季，今天温度只有十四度，而且，你们看。” 说着，白法医伸出手指着尸体放在腹部的脑袋，说道：“她的笑容，尸体为什么会笑？” “一氧化二氮。”任无道扶了扶眼镜平静地说道。 “懂的不少，”白法医看了任无道一眼，冷漠的眼中意味莫名。 “刚才我闻了一下，虽然不知过去了多久，但她的嘴鼻间还是残留着一些甜味。一氧化二氮具有麻醉作用，而使用了麻醉剂对死亡时间的推断也有影响，现在，你告诉我她的死亡时间？”白法医冰冷的语气相当逼人。 正当两人陷入莫名其妙的针尖对麦芒之际，现场勘查组的人过来给出了报告，第一现场就在长椅前，满地鲜血，之后搬运至长椅，现场无搏斗痕迹，无挣扎迹象，无凶器，尸体体表无外伤，断头毙命。 方正皱着眉头，脑袋里不停地思考，“两种可能，凶手给被害者吸食了过量的一氧化二氮，造成死亡之后砍下头颅，又或者，凶手使用了一些一氧化二氮，使被害者失去反抗能力，再乘其不备。” 而无论哪一种，都表示死者和凶手之间，不是陌生的关系。 这时，任无道却笑了起来，说了一段意义不明的话：“蜘蛛编织了巨大的网困住猎物，慢慢猎杀了它，蜘蛛知道，它并不需要那么大的网，但这些网如此美丽而复杂，就像艺术品，不是吗？” “任先生什么意思？”方正觉得对方话里有话，而且这个男人，并没有摆脱嫌疑。 “他要让我们看看他的艺术品，不过，一条蛛丝可能难以察觉，但一张蛛网，却四处都是破绽。”任无道的嘴角又噙起了笑意，一如之前警方来时依稀看到的样子。 “破绽？”素练瞪大了眼睛，哪里有破绽？她全程记录着，也一直在观察，哪里有什么破绽？ “哼，装神弄鬼。”白法医不知为何对任无道一直是不屑一顾的态度。 “难道，你们认为砍头是一件很简单的工作吗？”任无道突然反问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在场之人齐齐一愣，没错，不借助断头台一类的大型工具，要这么完整平滑地一刀砍下一个人的头颅，普通人绝无可能做到！ “男性，身材高大，对人类身体结构非常了解的专业人员。”一串印象飞快地在众人脑海中形成，一名高大的男性医生。 “你・・・・・・你不会是医学院的教师吧？”素练突然问道，这一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任无道笑了笑，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道：“很可惜，我是文学院的老师，教授语言学。” 等现场忙碌完，已经到了凌晨。 “任先生，感谢你的配合，也请你继续支持我们的工作。”方正客气地说道，他发现这个人虽然骨子里透着一股怪异，但为人却并不乖张。 “没问题，那么，我先回家了。”任无道微笑着点了点头，显得很有礼貌。 “方队，你不觉得他・・・・・・”素练看着任无道渐行渐远的背影迟疑着询问道。 方正一摆手，语气凝重：“也许，这才是个开始。” ------------ 第二章 古怪的男人 “有意思・・・・・・”任无道轻声呢喃着。 他站在浴室之中，任凭热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在他的身上，布满了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痕。 任无道，大学教师，面容俊朗，气质儒雅，文学院教授语言学，自称哲学家，艺术家，欣赏着普通人看不见的美，也正因如此，虽然很受欢迎，但至今为止也没有女朋友。 次日，业城警局江北分局。 业城警局封锁了所有有关昨夜的消息，争取在影响爆发开之前破获这起恶劣的案件。 “死者是业城大学的学生，名叫杨笑笑，今年大三，文学院。社会关系简单，双亲在家乡工作，自身没有工作经历，有过恋爱经历，但现无恋爱关系，在校期间没有与谁发生过争执，也无借贷关系。”常超合上了手里查来的资料，看着专案组的各位。 就在昨夜从命案现场回来之后，业城警方立马成立了专案组，在方正的领导下迅速开展工作。 “这种社会关系？”华天皱着眉头仿佛自言自语，他是专案组请来的心理学家，主攻犯罪心理学。但眼下被害人暴露出的社会关系，让他实在找不出她能令人谋害的动机。 “没有利害冲突，没有情感纠纷，难道凶手只是单纯的社会性病态心理？”素练抱着笔记本发出了疑问。 “肯定还有没被我们挖掘出来的信息，继续深入调查！”方正对常超说道。 “是！”常超利索地行了个警礼，转身离去。身为方正力排众议挑选出来的年轻侦查员，他知道，这次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更何况，他也想早日抓到那个变态的混账，才能对得起自己这身衣服。 “白法医，尸检报告出来了吗？”方正看向了一直低着头默默思索着什么的白法医。 白法医真名白长山，是业城最年轻的法医，也是最好的法医。 “死者的死亡时间推测在昨日下午六点左右，体内有残留的麻醉药物，但并不是一氧化二氮，死因是断头。”白长山说出了自己得出的报告。 “这么精确的死亡时间？”华天追问了一句。 “她五点半时才刚下课，还活着，而业城大学离中心花园北门至少有半个小时的路程，结合我们到现场的尸僵程度来看，没错。”白长山说完之后继续低下头思索着，也不再开口。 “不是一氧化二氮？那凶手为什么会使用它？”方正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专案组几人一片寂静。这个案件，简单得就像是一个疯子在进行漫无目的的报复一般，但越是这样，就越摸不着头绪，因为他们是疯子，只有疯子，才能理解疯子的思路。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中心公园北门？据我所知，那里前几年就废置了。”华天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方正皱着眉头，左手食指时不时地点一点桌子，发出笃笃的声音，凝重到：“正因如此，我才猜测凶手和她相识，把她约到那里去。” “她能独自去那种地方赴约，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是她傻，二是她认为对方对自己不会产生威胁，这更加加深了对方是熟人的可能。”白长山充满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 “咦？那个女生是业城大学文学院的？”素练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怎么了？杨笑笑的确是文学院的学生。”方正皱了皱眉头，人到中年，越来越不习惯年轻人这样一惊一乍的。 “昨晚那个大学老师，你们还记得吗？”素练小心地问道。 任无道！ 几人心头一震，他好像说自己就是业城大学文学院的教师，但是，他不认得杨笑笑？ 有问题！业城大学以理工科为主，文学院的学生本身就少，身为本专业的老师竟然会不认得自己的学生？ “得盯住他！”方正一拍桌子，“不要打草惊蛇，让他有所防备，用询问案情的方式接近他。” “方队，让我去吧！”素练自告奋勇。 方正看着眼前这姑娘一身尚未完全褪去的学生气息，心下也拿不定主意，万一对方真的是穷凶极恶的罪犯那不是送羊入虎口？ “哈哈，你这幅学生模样倒是最好的伪装了，还可以接近其他学生探出些我们问不出的事情！”华天开玩笑道。 谁知这句话倒是给方队吃下了定心丸，不错，这反而是一件好事！ “素练，交给你了，注意安全！”方正拍了拍素练的肩膀，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眼前这个姑娘好像并不比自家女儿大多少，却已经踏入这么凶险的案件之中。 “嗯！保证完成任务！”素练露出了分到业城来之后最灿烂的一次笑容，她终于能帮上忙了，能用自己的手把案情推进一步！ 目送素练离开之后，白长山再次开口。 “有件事我一直很疑惑。” 华天闻言坐直了身子，方正掐灭了刚点燃的烟头，直视着他，白法医是个聪明人，这是整个警局的共识。 “昨晚那个任无道提到中心公园北门处发生过命案，但我记得，那里曾经发生的，只是一场自杀事件。”白长山眉头深锁，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任无道不是一个无的放矢之人。 命案与自杀，概念完全不一样。 “没错，五年前，那是一起自杀事件，那时我刚从外地调来，对于这件事记得很清楚，”方队仰起头想了想，当年的记忆终于涌了上来，“那也是一个像这样的刚入冬时节，一个体型娇小的女孩儿在中心公园北门的长椅上服毒自杀了。我记得当时刚好有监控拍下了那一幕，不过后来那监控坏了，北门也荒废了，没人管理，也就一直那样了。” “监控录像还保存在吗？”华天也嗅到了事件的不寻常，五年前，那时他还只是自己老师王峰门下的学子，跟随着他四处支援。 如今，又是北门，长椅，当年摄像头又刚好坏了，当两个巧合拼凑在一起时，就该注意，那是不是某种因素引导下的必然。 “走，有突破口了！”三人雷厉风行，奔向了档案室。 业城大学。 昨夜发生的诡异离奇的案件似乎没有影响到任无道的心情，他正在讲台上慢慢讲述着古代语言的演变过程。 任无道的课，女生总是占大多数，一是因为他长了一张颇为耐看的脸，另一方面则是他至今仍是单身，又算是年轻有为，给了不少年轻女孩儿幻想，因此，来蹭课的女生不少。 不过今天，即使是任无道，也认出了此刻坐在第一排的那个女孩儿，并不是他的学生。 那个刘海中带着一缕白色的，分明是昨晚那个女警！ “好了同学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希望大家通知一下没来的同学，虽然我不记得他们的长相，但没关系，我记得他们的名字，下课。”随着下课铃的敲响，任无道今天的教学任务也完成了，他还顺手威胁了一下逃课的同学。 “任老师辛苦了！”莺莺燕燕的声音响彻整个教室，让任无道不禁感慨年轻真是美好。 他收拾完了课件，径直走向了此刻正瞪着溜圆的眼睛看着他的那个小女警，笑着问道：“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你知道我要来？”素练下意识地问道。 任无道只是笑着也不回答。 素练不禁有些丧气，同时又诧异地问道：“你刚才说你不记得逃课同学们的长相？” 任无道又笑了笑，只是这次笑得有些无奈，说道：“嗯，全校都知道，我患有严重的脸盲症。” “啊！”素练一声惊呼，她知道脸盲症，但却是第一次在生活在遇到。 “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素练好奇道，对方可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任无道闻言顺手撩起了素练刘海中的那一缕白发，说道：“这个。” “我对人类的记忆靠的是细节和特征，不过顺带一提，身为一名人民警察挑染这个颜色可不怎么庄重。” “哼！谁挑染了，我这是天生的，那一缕头发从小就是白色的！”素练一把拍掉任无道的手，不满地说道。 不过此刻，她却是打消了心里的一个大顾虑，难怪他不认识那个女孩儿。 “不过死者，我是认识的，昨夜我是装的。”任无道凑过去在她耳边说道，他的声音很轻，但听在素练耳中却不亚于一声炸雷。 这个人，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究竟想干什么！”素练咬牙切齿道，她开始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说不定真的就是那个穷凶极恶的罪犯！ 任无道收起了笑容，整张脸显得异常冷漠，但是在素练看来，他真实了许多。 “干什么？他杀了我的学生，”任无道看着素练，他的眼神仿佛一根冰刺，尖锐而又寒冷，“我要介入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自身参与案件，现在，我成功了。” 话毕，任无道没有留给素练思考的时间，转身离去。 他说的是真的吗？ 甘愿为此染上重大嫌疑？ “古怪的人。”素练心中给了任无道一个中肯的评价，快步追了上去。 ------------ 第三章 五年前的巧合 两人一前一后地朝外边走着，因为刚才在教室里的交谈，此刻素练和任无道走在一起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毕竟，任无道单身过久都传出了同性绯闻，眼下竟然和一个女子走在一起，其中肯定不寻常，女生们此刻的智力更是突破了天际，已经勾勒出了至少几十个两人之间的爱情故事。 突然，任无道停下来了脚步，素练差点一头撞了上去。 “你有钱吗？”任无道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温和的老师，语气柔和地问道。 “啊？哦，嗯！”素练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那就好，带你去个好地方。”任无道微微一笑，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素练自然不置可否，毕竟她的任务是来盯着任无道，虽然对方说了一番奇怪的话，但这并不能洗脱他的嫌疑，他能主动配合让自己接触何乐而不为？ 片刻后，素练看着端着两份饭菜的任无道发呆。 “业城大学最好的地方就是食堂了，快吃快吃！”任无道客气地放下一份饭菜，热情地招呼道。 原来是食堂啊・・・・・・但是为什么要用我的钱买・・・・・・ 看着眼前这个小女警一脸怨念的表情，任无道感觉非常开心。 “好了，不逗你了，你们警方应该也发现了吧？”任无道心情好，态度也出奇的好。 发现？确实有一些发现，但总体进展却慢得出奇。素练想到案情也皱起了眉头，她还不知道，此时专案组的三人已经找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杨笑笑同学的死，很诡异，”任无道也没在意素练的反应，自顾自地道，“一氧化二氮明显不合理，昨晚那位白法医只是为了和我抬杠，想必他也知道，一氧化二氮的麻醉效果并不强，人体是可以保持清醒意识的，安眠药的作用都比它强。” “我们在死者体内发现了另一种麻醉药物残留！”素练下意识地接嘴道，随后，她反应过来，这些不能说，怎么能和一个有嫌疑的人讨论案件进程？ 任无道得逞般地笑了笑，说道：“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只是・・・・・・” 任无道突然收起了笑容，左手不停地搓揉着太阳穴，只是那样的话，这个案子说不定还会有变数，有意思了。 但他嘴上却说道：“作案的手法并不复杂，只要摸清死者的关系网，再通过死亡时间逐一排查不在场证明，应该很快就能破获这起案件。” 素练一直强忍着不接嘴，但此时又被任无道说到了心痒处，反驳道：“可是死者的人际关系网异常的简单呀，最熟悉的人应该就是室友了。” 看着她说完又赶紧闭嘴的样子，任无道终于笑出了声：“哈哈，警察小妹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永远没有你看到的那样简单！”说着任无道像哄小朋友一般拍了拍她的头。 “喂！你再这样我告你袭警了！”素练瞪着任无道，不满地叫道，“还有，我不叫什么警察小妹妹，我叫素练！” 任无道闻言，落寞地放下了手，藏在镜片下的眼睛看不出哀伤，“我妹妹还在的话，应该和你差不多大了。” 素练一惊，糟了，难道他的妹妹过世了？ “对・・・・・・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 “可惜，她现在去美国了，不在了。”素练话还没说完，就被任无道的后半句给噎了回去。 “你・・・・・・可恶！哼！”素练现在恨不得拆了眼前这人。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素练吗？任无道在不在你的视线范围内？” “方队？哦・・・哦，他在，他就在我身边呢！” “把电话给他。” 素练被这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弄得一头雾水，方队不是怀疑他吗？看着眼前这个一副淡定表情的男人，素练觉得，他肯定又猜到了。 任无道当然猜到了，毕竟，他留下了那么显眼的线索。 “方警官，你好。” “任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五年前的案件！” 直奔主题？看来这位方警官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任无道微微一笑。 “那倒没有，我只是在当年警方公布给媒体的录像中，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样啊，冒昧问一句，任先生你五年前在业城干什么？” “念书。” “嗯，打扰了任先生，请把手机给素练。” 素练面色古怪地接过手机，她想不通队长专门打电话来问任无道做什么。 “喂，方队。” “盯紧他！” 方正挂断了电话，看着白法医和华天两人，摇了摇头。 在三人面前，一段略显模糊的录像正在播放。 画面上，一个女孩儿坐在中心公园北门的那条长椅上，那时，北门尚未荒废，画面中不时有人走来走去。女孩儿时不时低头看看手表，像是在等待什么，之后，女孩儿靠在长椅上望着天空半晌未动，仿佛睡着了。三分钟后，画面终于动了，她打开随身带着的挎包，取出了一瓶水和一个白色小瓶，就着水服下了什么东西。随后，她倒在长椅上，画面永远不会动了・・・・・・ “这是一起谋杀案件！”华天看着那模糊的画面，胸中怒火四溢，“一个有意自杀的人，怎么可能有心思在服毒之后盖好药物的盖子？拧紧水瓶，再把它们放回包里？” 当年的业城警方竟然没发现？ “不止，前半段录像中她看了五次时间，而自从靠在长椅上之后，她一次也没看过，我怀疑，这视频被人动过手脚。”白法医也久违地感受到了怒火，这么多年了，如果不是这次被人提醒，被害人岂不是永远无法瞑目？ 方正没有说话，因为三人刚才发现了比这更让人吃惊的是，五年前死亡的那个女孩儿，也是业城大学的学生，来自文学院，名叫杨晓飒，而她，正是比杨笑笑大五岁的姐姐。 这是巧合？方正不相信。 方正拨通了常超的电话，此时的常超，正在业城大学四处走访调查。 “方队！”常超永远是那么干劲十足。 “去查一个名叫杨晓飒的女孩子，五年前的，找到当年她的同学的联系方式，我要她所有的人际网络！” “杨晓飒？明白！” 挂断电话之后，三人一阵沉默。 尽人事听天命吧，五年时间的过去给事件真相的还原带来了很大的阻力，究竟能调查到哪一步方正不得而知，但他知道，这两起案件一定有关联！ 业城大学。 “方警官让你看着我？”任无道扶了扶眼镜，用笃定的语气问出了一句话。 素练懒得回答他，她发现，在他面前，自己不能多说话。 “好吧，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案情陷入僵局，任无道也在思考，两姐妹的死亡到底有什么关联？任无道不相信巧合，在他看来，一切巧合都是某种因素引导下的必然。 杨笑笑，杨晓飒・・・・・・ “素警官，有没有兴趣跟我走一趟？”任无道明知故问了一句。 素练本身就是来观察监视身有嫌疑的他的，虽然目前为止她一直处于被动。 “去哪儿？” “去挖掘真相。”任无道笑了笑，柔和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厉芒。 他有头绪了吗？素练对自己的头脑暗恨不已，同时又在猜测，任无道到底是什么人？ 她开始不相信一个单纯的大学老师会有这些举动。 在任无道的带领下，两人一路曲折地前进着。 “素警官，你听说过五年前的那起自杀案件吗？”任无道突然问道。 “五年前？”素练皱了皱眉头，“我今年才分到业城来，不清楚。” “这样啊，说起来，那个女孩子还是我的校友呢。” “你是业城大学毕业的？” “当然。” “不过说来也巧，那次和这次都用到了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的药物呢，呵呵。”任无道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早已发现了端倪，却被那一氧化二氮所困扰。 为什么？ 如果他是一个疯子，他为什么要愚蠢地多此一举，徒添丑态？ 如果他是一个罪犯，他又为什么，也画蛇添足了・・・・・・ “任无道，把你的手机号码留给我吧！”素练突然的话语打断了任无道的思路。 “手机？我・・・我没有手机。”任无道罕见地愣了一下，露出了些许窘迫之色。 在素练惊奇的目光下，任无道觉得不说点什么的话自己会被她从头鄙视到脚。 “我不习惯高科技产品。” “什么？哈哈哈哈・・・・・・想不到都这个年代了还有你这样老古董的人。”素练毫无风范地咧嘴大笑，说起来，她突然想起来了，眼前这家伙连上课都不用多媒体工具的，一直老实地用粉笔写着板书，原来如此啊。 早知道不说为妙，任无道半晌无语。 “你是来查案的，还是来取笑我的？”任无道一语中的，瞬间让素练换了情绪。 没错，一桩凶恶的杀人断头案摆在眼前，一个变态的罪犯可能隐匿在这校园里，哪里还能再笑得出来？ ------------ 第四章 端倪初现 业城大学档案室。 此时，接到新任务的常超找到了这里。 常超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请进！” 一声略显苍老但很有中气的男声从屋内传了出来。 常超推开门，一位看上去快退休的男性老师正疑惑地看着他。 “你是？” “你好，我是业城警局的警员，这次来是查询一些与案件相关的资料，这是我的证件。”常超礼貌地双手递出了证件，对方已经是一名快退休的高龄教师，让常超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恩师，这种在教育岗位上坚持了几十年的人非常值得尊敬。 老教师接过证件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起身伸出手道：“你好，我姓李，警察同志，不知道是我们的学生还是学校出了事？” 常超与对方握了一下手，说道：“哦，没有的事，就是五年前的一起案子有些资料出现了错误，我来重新采集一下，麻烦李老师了。” 常超并没有说实话，因为现在杨笑笑已经死亡的消息还在封锁状态，只有对方的双亲知道，如果消息扩散开来，这么残忍的犯罪一定会引起巨大的恐慌，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消息是不可能封锁多久的。 “这样啊，五年前的资料？我们的资料都已经归档了，你跟我来吧。”李老师没有怀疑，毕竟，一般情形下谁都不会主动怀疑警察说的话。 李老师取出了五年前的资料递了过来，常超道了声谢谢，便翻开文学院的资料档案，坐在一旁查阅起来。 有了，杨晓飒，女，一九九零年生人，父亲工人，母亲残疾无业・・・・・・这些资料都是警局已经掌握了的内容，没有太多可参考的价值。 看来，还是得翻出杨晓飒大学同学的电话，挨个调查，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没有人记得当年的情形。 就在常超默默思索之际，李老师突然说话了。 “说起来，五年前的案件，是那个姓杨的小姑娘自杀的事吧？” “李老师还记得？”常超惊奇地问道。 “当然记得，当时我还在教她们班的历史，现在呀，他们以为我人老了，很多东西记不清了，就让我来坐坐这个清闲的办公室。”说这话时，李老师的表情有点落寞，看得出来，他依旧想奋斗在教育的前线。 常超还年轻，没有过这种经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只能默默地听着。 “那个孩子很懂事，逢年过节都会给我发来祝福，有一次我生病请假，也是她代表全班来家里看我，所以，我对她印象很深，唉，可惜了呀。”李老师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满是回忆与惋惜。 “她还有大好的人生，听说她也刚交了个男朋友，怎么就突然想不开了呢？” “男朋友？”常超敏锐地发现了这个词，当然，这并不是一只单身狗的敏感。 “是啊，听说她和当时他们班上的辅导员小吴关系亲密，当然这也只是传言，这些话是不能够乱说的，否则按照我们学校的制度，会影响小吴的将来的。”李老师选择了谨言慎行。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常超虽然没说出来，但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谢谢你了，李老师，资料已经重新整理好了，我就不打扰了！”常超把档案还给了李老师。 “就走了吗？再坐会儿吧・・・・・・”李老师连忙起身挽留。 “不了不了，我还有工作要忙，”常超赶紧摆摆手道，突然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我会再来看您的！” “也是个好孩子啊・・・・・・”李老师缓缓坐下，捧着茶静静地看着窗外。 常超轻轻地关上了门，一边走一边摸出了手机。 “喂，方队！” “有发现了？” “嗯！当年杨晓飒疑似交了一个辅导员男朋友，姓吴！现在还在校内任职！” 吴？方正感觉有点耳熟。等等！警方封锁消息时给学校请假，死者杨笑笑的辅导员，好像也姓吴！ 难道是同一个人？ “明白了，你继续走访调查，重点调查杨笑笑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室友，嗯・・・・・以她哥哥的身份！” “是！” 两人挂断了电话。 “你们都听到了。”方正的表情终于露出了一丝振奋。 “我去吧，顺便看看你们口中那个可疑的文学院老师。”华天主动请缨，露出了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 姓吴的辅导员。 几人都相信这个人就算与本事件无关，也一定与五年前那件被认定为自杀的案件有干系，杨晓飒一直看着手表苦苦等待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 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之后，警方派出了心理专家华天，因为他不止是一个心理专家，还是一个微表情专家，他可以从稍纵即逝的微表情中看出一些被隐藏的真相。 时间刚过正午，但警方的几人却都来不及吃饭，两双尚未瞑目的眼睛和一个潜藏极深的凶徒都在催促着他们，尽早查明真相。 业城大学。 业城进入了冬季，十一月的太阳晒在头顶也让人丝毫感觉不到温度。 “你怀疑凶手是业城大学内部的人？”一路忍了半天，素练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任无道扶了扶眼镜，没有立刻回答，掌握的信息还太少，整个案件都给了任无道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任无道把嫌疑揽了一些在自己身上，就是为了能吸引警方的目光，然后从警方的口中知道更多的线索。 然而，任无道看了一眼瞪着大眼睛一副求知的表情看着他的素练，无声地叹了口气。 真是聪明的警方啊，派了这么一个傻子来・・・・・・ “有一些想法，但还没有证实，去查了再说吧，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任无道看着前方，随即又笑着看向素练，“说不定凶手是我呢？” 素练赶紧退了一步，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别看她这样，她的格斗水平可是特警级别的。 “走吧，唉。”任无道感觉自己遇上了克星。 片刻后，两人来到了校医处。 素练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任无道怀疑的对象，是校医？ 业城大学的校医处面积不小，设备也很齐全，配备了十二名医护人员。 任无道进去的时候，医生们正在吃午饭。 “任老师，来找赵医生吗？”一个小个子的女护士笑嘻嘻地问道。 任无道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随即也不停留，带着素练径直上了二楼。 “诶诶，赵医生是谁呀？你女朋友？”素练一脸八卦地问道。 任无道也不理她，直接推开了门。 “你来干什么，任无道。”屋内坐着一位女医生，白色的大褂，高高盘起的长发，一副白色边框眼镜，面容冷淡却精致，此刻她头也不抬，正写着什么，但却猜出了来人。 素练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女版的白法医。 “你怎么知道是我？”任无道笑着问道。 “只有你从不敲门，”赵医生终于抬起头，回应的同时终于看到了站在任无道身后的素练，“你能交到女朋友了？” 任无道回头看了一眼略显尴尬的素练，无奈地说道：“你明知道她不是我女朋友，好吧，介绍一下，这是素练，额，算是个警察吧。” 素练顿时瞪大了眼睛：“喂！什么叫算是个警察！” 吼完任无道之后，素练跟换了个人一样，捋了捋头发，来到赵医生面前，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素练，是名警察。” 赵医生点了点头，声音清冷地回应道：“赵雪之。” “好了，说吧，什么事。”赵医生轻抿了一口茶，说道。 “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聊聊天吗？”任无道微笑着反问道。 赵医生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任无道读出那眼神分明是你自己想想哪次不是有事的意思。 任无道罕见地尴尬地看了一眼四周，说道：“你们校医，昨晚也有聚会吧？” “当然。” “有人没到吗？” “没有。” “中途离场呢？” 赵雪之皱了皱好看的眉头，仔细思索了一下，回道：“有，三人。” “六点半，孙飞，六点五十一，秦永浩，八点二十，张雪。” 素练目瞪口呆地看着赵雪之，这是怎么记下来的？ “嗯，谢谢。”任无道默默地记在了心里，这几人，他都有印象，孙飞，右脸有一颗黑痣，秦永浩，光头，张雪，大波浪红色卷发。 “不送。”赵雪之见任无道摸着下巴开始思考，便下了逐客令。 任无道也没纠缠，与素练二人转身离开了赵雪之的办公室。 下楼时，几位医生还在边吃边谈，只是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也没在意。 任无道趁机观察了赵雪之提到的那三人，都很正常的在吃饭，没有什么异样。 “孙医生，吃得这么简单，在减肥吗？”任无道开了一句玩笑。 孙飞腼腆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道：“攒钱买房，节约一点是一点。” 任无道比了个大拇指，随后走出了校医处。 出来的瞬间，他的脸，便阴沉了下来。 这里的人，有问题。 ------------ 第五章 巧遇 任无道基本已经确定这几人与杨笑笑的死有关系，现在差的就是决定性的证据。 不过，如果照他所想的那样，关键证据，迟早会出现的，而且・・・・・・ 任无道抬头望了一眼这庞大的学校，真是那样的话，这所学院可能将会产生巨大的波澜。 “喂，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了？”素练看着面无表情的任无道，突然有点不习惯。 素练的问话仿佛叫醒了任无道，他回头笑了一下，说道：“没事，走吧！” “咦？任老师？”这时，一个个子高挑，气质温和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任无道闻声看去，顿时笑了：“是你呀，路老师！” 你又是凭借什么认出来的，你不是脸盲症吗・・・・・・素练在心底吐了个槽。 “这位是？”被任无道称为路老师的年轻人疑惑地看着素练问道。 “哦，她是我表妹素练，这次专程来找我玩，这家伙从小就喜欢黏着我，对吧？”任无道笑着说道，同时一把将素练搂了过来，在问话的时候微不可查地使了个眼色。 素练本来准备发火，但她看到了任无道的眼睛，那不像是在故意占她便宜，何况目前看来，这个男人也不是那种人。 “嗯，你好，路老师，我叫素练！”素练装起妹妹来也是得心应手，毕竟长得比较娇小。 “你好你好，任老师你的表妹这么可爱呢！”路老师带着欣赏的目光来回打量着素练，“不好意思啊，我是个美术老师，看见美丽的事物就情不自禁。” “对了，任老师，我这里多出了一张美术展的门票，你这周六有空和我一起去吗？”路老师突然问道。 任无道带着调侃的表情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接了你的票另一个人怎么办？” 路老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任老师，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路老师没给任无道说话的机会，说完就快步走远了，看方向，去的是校医处。 “诶，你为什么要瞒着他呀？我觉得他人不错呀，很有眼光啊！”素练理了理自己的刘海不解地问道。 “曾经我也觉得他很有眼光，对美的欣赏能力也只有他和我类似，直到刚才，可惜了・・・・・・”任无道摇了摇头一脸惋惜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姓任的！”素练瞬间炸了毛，鼓着腮帮子瞪着任无道。 任无道无奈地回避开，讨饶道：“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说真的，这个男人，有古怪，你最好不要接近他。” 素练一脸不信，瘪瘪嘴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任无道没有办法解释，他总不能说他在路子归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切，再古怪还能有你古怪？半夜守着无头女尸还能笑的怪人・・・・・・”素练嘟囔着。 任无道只能假装听不见，他那是在笑？熟悉的人才知道，他那是动真怒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是已经隐藏了身份了吗，没关系的。”素练摆了摆手道。 任无道转过身去，看着路子归身影消失的方向，真的隐藏到身份了吗？ 刚才路子归的最后一句话。 “好了，不打扰你们了。” 又像是对兄妹说的吗？ 任无道没对素练挑明，有些东西，不知道反而更好。 “对了，刚才那位赵姐姐好厉害呀！什么人什么时间都能记得清清楚楚！”素练惊叹道，赵雪之的表现真的让她叹为观止。 “她年龄比我还要小上一岁，你怎么就认定她是姐姐了？”任无道问道。 “什么啊，人家那气质，比你成熟多了好吧，我不信！”素练死活不肯相信，任无道也懒得在这个问题上和她纠缠。 “你要是时常留心，保持习惯，同样也能做到，现在我问你，刚才我们遇到路老师的时候是什么时间？”任无道带着笑意问道。 素练顿时傻了眼，那时候谁有那功夫记这些东西。 任无道摇了摇头，目光悠远地看着前方：“时间这东西，总是在你留意它的时候就已经过去了。” “那你还留意它干什么，让它走呗，不是还有未来吗？你老是回头记着过去，一不小心连未来都丢了哟！”素练眨了眨眼睛，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任无道哑口无言，半晌后，他笑了，笑得素练第一次觉得他像个邻家男孩儿。 “哈哈，你说得对！小女警，今天你就别跟着我了，我下午没课的，下班了，再见。”任无道没给素练拒绝的机会，与那路子归一样，步调飞快地走远了。 “喂！”素练在原地跺了跺脚，身为一名刑警，这样被所监视的人明目张胆地说你别跟了，我回家了，是多大的失败啊！ 原地呆了片刻，素练摸出手机拨通了方正的电话。 “喂，方队。” “什么事？” “需要我做什么吗？我盯的那个家伙下班回家了。”说这话时，素练感觉自己的脸一阵阵发烧。 电话那头的方队也是半晌无语，他回家你就没办法了？不过他也知道，素练盯的这个对象不是一般人，有着极强的心理素质和思维能力，素练玩不过他是正常的。 不过方正猜错了一点，在某些方面，任无道才是被碾压的那一个。 “我们这边也取得了一些进展，这样吧，你不是刚分过来吗？现在还住在宾馆吧？” “是啊，怎么了？” “放你半天假，尽快找房间搬家处理好自己的私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 “明白！” 素练开心地挂断了电话，案情有进展了，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搬家，养精蓄锐，然后将那凶恶的罪犯绳之以法！ 另一边，任无道甩开了素练，独自来到了教学楼。 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是学校的午休时间，现在整栋教学楼除了一些在办公室休息的老师之外，只有一些自习的学生。 任无道站在大楼门口整理了一下思路。 中心公园园区内是不允许驾车的，想通过汽车运输被害人到达北门根本就不现实，这说明，被害人所处的地方，就是第一现场，或者说，被害人是主动到达北门的。 被害人为什么会应邀前往那个偏僻的角落？ 任无道问了自己这个问题，一是觉得对方对自己不存在威胁，二是对方有与自己相关的很重要的事。而任无道，恰巧是知道五年前那起诡异的自杀案的人，也是目前为数不多的，知道杨笑笑与杨晓飒关系的人。 那么，满足以上所有条件的人是谁呢？ 吴有良！ 五年前，任无道还是个穷大学生，他心里默默在乎的那个女孩儿，爱上的那个人・・・・・・ 任无道摇了摇头，把纷乱的思绪赶出脑海，明明才五年前的事，远得竟像是天涯一般。 任无道相信，杨晓飒的家人，至少，杨晓飒的妹妹是知道她姐姐在大学里有这么一个男朋友的。 这时，对姐姐的死一直抱有怀疑的妹妹，在听到曾经差点成为姐夫的男人的话时，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任无道扶了扶眼镜，面带微笑地走了进去。 五年前，他是学生，他是刚刚毕业留校的辅导员，如今，他是教师，他还是辅导员。 “哎哟！” 正在思绪翻飞的任无道也没注意到右边有来人，两人撞了个正着，不过任无道迅速地稳住了身形，对方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华天揉了揉屁股说道。 “没事，说起来，要道歉的应该是我，是我走神了。”任无道伸出右手，一把将对方拉了起来。 “哪里哪里，转弯让直行嘛！我的错我的错。” 任无道决定不和他争，你喜欢那就你的错吧。 这时，站起身的华天，才有功夫打量对方。 咦？黑色窄边框眼镜，西装，气质儒雅・・・・・・这个人，不会是那个任无道吧？ “请问・・・・・・你是这里的老师吗？” “嗯，请问你找谁？” 眼下华天已经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确定对方就是任无道了，但现在有优势的是对方不知道自己是谁，可以趁机套点话。 “我来找吴有良辅导员，请问他在哪间办公室？” 任无道大概停了一至两秒，给人的感觉像是在思考，随后笑着说道：“这里上去三楼，右拐，你不介意的话我带你去。” 他起疑心了！华天敏锐地感觉到了任无道的变化。 任无道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后视线一直在若有若无地观察他，很明显的表现，虽然他掩饰得非常不错，把它表演得跟好奇一样。 华天也开始好奇了，好奇眼前这个男人。 一个大学老师是不会有这些表现的，他究竟是什么人？或者说，他经历了些什么？ “好啊！谢谢你了，这位老师！”华天笑着感谢道。 “不客气，警察先生。” 任无道的一句回应让场面瞬间进入了一个诡异的情形。 ------------ 第六章 消失的人 华天的笑容渐渐收敛，尴尬地凝固在了脸上。 任无道却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一言不发地带路走上了楼。 “任老师，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但你首先，得证明自己的清白，取得我们警方的信任。”华天跟在任无道身后，想了片刻后决定摊牌。 “哈哈，”任无道笑声中的嘲讽意味很明显，“你们警方？五年前那么明显的谋杀案件竟然没有哪怕一名警察发现异样！何谈取得信任？” “你们早已经失去了我的信任！你们如果想迅速破案的话，就最好别给我添乱。”任无道闻言情绪迅速变化，其实，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积压在心底的怨恨。 有那么多的疑点需要调查，偏偏喜欢在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上纠缠？不会干点正事？ 其实这也是任无道自己被怨恨干扰了头脑，站在警方的角度看，他任无道是一个非常可疑的人物，这能算鸡毛蒜皮的小事？警察这个职业与医生一样，是容不得犯错的，所以，哪怕有一点怀疑，他们也不敢轻易放过。 但是五年前的事，虽然与华天无关，甚至他自己也觉得愤怒，但事实却正如任无道所言，是警方的过失。 “五年前的事，对不起，我会拼尽全力查清楚的！”华天诚恳地道了个歉，以一个警察对民众的立场。 “但是，我的观点不会变，你在真相大白之前，永远都有嫌疑！”华天抬头看着楼梯上的任无道，认真地说道。 任无道停下了上楼的脚步，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并没有回头，过了半晌，他才如同释怀一般地轻声说道：“如果你五年前就出现在业城，就好了・・・・・・” “对不起，警察先生，是我偏激了，我会好好配合你们的。”任无道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为什么突然就激烈了，此刻也缓和了下来。 “哈哈哈，没事没事，说起来，我们俩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在道歉！你也不用叫我警察先生，我叫华天，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华天摸了摸脑袋，咧开嘴笑了起来。 “嗯。”任无道笑了笑，继续带路朝楼上走去。 “那・・・・・・任老师，恕我直言，你为什么对这两起案件这么上心？任老师你自己也明白，你在命案现场的表现太过异常，让我们不得不起疑，但素练说，那都是你的手段，为了掺合进这个案子，能给我们个解释吗？” 华天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粗枝大叶，相反，他开朗且大大咧咧的外在性格能够迷惑很多人，这也是博弈中的一种技巧，用示弱的方式诱使对方卸下防御。 “你就当，我是在犯傻吧・・・・・・”任无道的声音有些自嘲，但华天看得出，他这句话应该是真心的。 “不过华天，你在观察别人的时候可得注意，别人也在观察你。”任无道突然说道。 华天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任无道这是在谈自己是如何看穿他的警察身份的。 不过他的这句话，他师父以前也对他说过。 “任老师真是博学！”华天赞叹道。 任无道知道对方在怀疑自己的身份，但他不在意，去查吧。 谈话中两人来到了位于三楼的吴有良办公室前。 “笃笃笃。” 任无道轻轻地叩了叩门，却发现吴有良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根本没关。 “打扰了！”任无道先打了一声招呼，继而缓缓地推开门。 让任无道与华天惊讶的是，房间内空无一人。 难道有事出去了？ 两人正在这么想时，旁边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任老师？你们是来找吴辅导员的吗？”一个戴着一副大眼镜的矮个子女老师打招呼道。 “嗯，是的，小英老师，你知道吴辅导去哪儿了吗？”任无道点点头笑眯眯地打着招呼。 小英老师晕乎乎地抱着，只觉得任老师的笑容好温柔，她脸红红地说道：“啊・・・・・・嗯・・・・・・我看到刚才吴辅导员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地出去了，好像出了什么事呢。” 是很急呢，着急得连办公室的门都忘了关。 任无道扶了扶眼镜，真是巧啊，刚好在我们来找他的时候有要紧事。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怀疑，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向小英老师道了谢之后任无道与华天下了楼。 教学楼外。 “任老师，要一起走吗？”华天打了个招呼，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 任无道却像是见鬼一般，脸色突然发白，连连道：“不・・・・・・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华天纳闷地耸了耸肩，打了个招呼就上了车。 “对了，华天，你们警方判断这起凶杀案件的动机的是什么？”任无道突然问道。 华天摇下车窗玻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答道：“不好意思，这些不能透露给你知道，不过，我已经确信这不是一起没有目的性的变态杀人案。” 任无道心中暗叹，果然不是那个好忽悠的傻乎乎的小女警，不过，他本身也不期待能从华天的嘴里问出什么东西。 “没关系，这是应该的，不过，我今天上课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小现象。”任无道的嘴角又泛起了笑意，他总是喜欢笑，却总给人一副带着面具般的感觉。 “什么？”华天竖起了耳朵，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能注意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但那些东西又很重要，就像是，那个奇怪的吴有良，显然，他也发现了什么，不然，他就不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碰到自己。 “杨笑笑已经死亡的消息还在封锁之中，但是，她没来上课却没有引起丝毫的注意。”任无道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现在大学生不都这样吗，有的人念完大学连自己同班同学的名字不都想不起吗？”华天纳闷地反问道。 “不不，我指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她在大学之中，一个朋友都没有，包括她的室友，都对她不甚了解。” “嗯？”华天皱起了眉头，这样的话，就有些古怪了，一个人再怎么说也会有一两个相知的好友，但是一个都没有，这很像是在隐瞒什么。 “其实，不光是她，我注意到，这所大学里还有相当一部分学生喜欢独来独往。”任无道继续说道，仿佛不知道自己说的消息让华天心里多震动。 有问题！华天深深地看了一眼任无道，随后诚恳地说道：“谢谢你了，任老师！” 这是任无道的示好吗？还是，他在自证清白？ 华天不知道，但他明白，这个案件的牵扯，恐怕比他想象之中深得多。 任无道看着华天的车渐渐消失，嘴角的笑意已经消失殆尽。 “别再让我失望了。” ------------ 第七章 搬家 业城警局江北分局。 方正看着手里的两份报告愁眉不展。 “死者的社交网络异常单薄，我以杨笑笑表哥的身份去询问了她的室友，发现她们甚至连她去哪儿了都不清楚，她们都说，杨笑笑平日里就这样，不爱和人说话，非常神秘，几天不回寝室很正常。”回到警局的常超说出了自己的调查所得。 “但是，我们发现她经常通过手机和一个被她命名为l的人联系。” “l？”方正放下了手中的资料，“有没有试着拨打电话？” 常超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们担心打草惊蛇，会犯下这种案件的罪犯一般心思缜密，多疑，且具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 “嗯。”方正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就在刚才，白法医通过最新的检测得到了一个讯息，死者体内不仅有麻醉残留，还有相当量的吗啡。”方正告诉了常超一个刚刚得到的讯息。 “吗啡？”常超疑惑地问道，“死者生前有什么病痛吗？” 方正摇了摇头：“没有，一切都很正常。” “不，正常的应该只是体态，死者的精神状态如何，我们不得而知。”正说着，白法医穿着白大褂走了进来，并补充说道。 “你的意思是？”方正看着白法医追问道，虽然自己心中也已经有了猜想。 “嗯，”白法医眸中闪烁着寒光。 “顺着这条线查！”方正拍案决定。 入夜。 月牙小区，横卧江边，形似月牙，可赏江北之美景，可见江南之繁华。 任无道掏出钥匙，忙碌了一天，终于回到了家中。 他无声躺在沙发上，一条毛巾搭在脸上，看似平静，其实脑海中思绪万千。 一项有预谋的犯罪是不会留下明显的线索供警方查探的。 如果不是任无道提到了五年前的那起案件，可能永远也不会查到业城大学里去。 既然如此，犯人又为什么要在相同的地点，用不同的方式，杀害一对姐妹？ 两起案件是同一人所为吗？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显示，两起案件是同一个人干的。 任无道甚至确信，警方可能会比他多掌握一些信息，但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证据。 这是一起简单又复杂的案件。 杀人的方式很简单，没有阴谋，没有手法，甚至没有刻意抹除自己的痕迹。 同时它又很复杂，单纯的社交关系，低调的行为，诡异的死亡现场，莫名奇妙的一氧化二氮，以及，与五年前杨晓飒亲姐妹的关系，让这起看似变态凶杀的案件成为谋杀。 这世间的一切，是真的有因果，还是纯粹的巧合？ 任无道是不相信巧合的，难道真是有因果报应的吗？ 那，我的果报何时会来？ 想着想着，任无道竟沉沉睡去，今天他也累了。 “砰――” 任无道猛然惊醒，他的睡眠一向很浅，稍稍有点响动都能吵醒他，更何况这么大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任无道掀开毛巾，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砰――” 又是一声巨响，然后伴随着一些悉悉索索的响动。 楼上有人？ 任无道皱起了眉头，他记得自己楼上这一户是没人的，那这些响动又是怎么回事？ 任无道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他翻身坐起，不管怎样，还是去看看吧。 爬了一层楼梯，任无道站在门口，整理出了一副最和蔼温暖的笑容，轻轻地敲响了门。 “砰――” 在敲门的刹那又是一声巨响传来，随后，所有的响动都消失了，传来的是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 看来果然是有人搬来了。 任无道得出了结论。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搬过来，东西实在太多了，你・・・诶？・・・是你！”打开房门露出半个脑袋不停道歉的，竟然是个“熟人”。 那个很蠢的小女警。 任无道感觉自己额头上的筋跳了跳，维持得很好的笑容也一下就垮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儿？就算是监视做到这种程度也过了吧？”任无道一只手搭在墙上，另一只手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谁监视你了！我刚到业城来，这里是我找好的住的地方，谁知道你在这里住！”素练不满地打开房门，抱着双手说道。 任无道懒得和她拌嘴，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房间，天呐，这满地乱糟糟的大大小小的箱子，他忍不住说道：“你这是犯罪现场吗？” 素练回头看了一眼，也忍不住有点脸红，因为打包运来的东西太多，她自己也分不清哪些是哪些，就乱糟糟地堆在地上，一箱一箱地打开看。 “你・・・你懂什么！哼，再胡说小心我告你诽谤警察！”素练色厉内荏地说道。 “嗯，好好好，去告我吧，”任无道打着哈欠敷衍道，“我走了，你动静小点儿，今天很累，明早我还有课。” 说罢，任无道转身就要走。 “等等！”素练一把拉住了任无道。 “还要干什么？”任无道纳闷道。 “那・・・那个，你能不能帮我把那个，”素练不太好意思地低着头，用手指了指墙边那一个倒在地上的大柜子，“那个放到我卧室里去。” 任无道看了一眼，那玩意儿应该就是发出巨响的罪魁祸首了吧。 “你搬个家还要自带衣柜的吗？”任无道忍不住说了一句。 “你懂什么，这是我妈妈送我的生日礼物！”素练反驳道。 顿时任无道像被噎住了一样难受，半晌后憋出一句：“你妈妈真有眼光，生日送个大衣柜。” 说完，任无道脱下西装扔在素练手里，挽起袖子走到柜子旁。 “喂，你不要我帮忙吗？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把它抬进去。”素练抱着任无道的衣服道，眼前这怪人，竟然真会帮忙，而且看样子，他打算一个人来。 任无道没有理她，先是一手扶正了衣柜，随后双手张开，怀抱住它，猛一用劲，比人还高几头的衣柜就被任无道抱离了地面。 素练目瞪口呆，这家伙，竟然这么大的力气！看着任无道隆起的衬衣，素练才发现他原来不只是个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 “喂，蠢货，你卧室是哪一间。”任无道抱着大衣柜艰难地问了一句，眼前这小女警又犯傻了，她以为抱着这么大个玩意儿好受吗？ “啊？噢・・・噢・・・”素练赶紧跑过去打开了卧室的门，连任无道叫她蠢货都没注意到。 “呼――”任无道轻轻地放下衣柜，长出了一口气。 “还有需要搬的吗？”任无道抹了一下微微冒出的汗问道。 话音刚落，小女警就用一副你对我是不是别有什么企图的目光警惕地看着他。 任无道平静的内心又开始产生了一股无奈夹杂着想打人的冲动。 “我是担心你搞得砰砰砰地我反而睡不着，赶紧弄完对大家都好。”任无道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 “切，八点就睡觉，你是婴儿吗・・・・・・”素练嘀咕了一声。 “你说什么？” “没什么，哦，还有那些，那边的箱子，你都帮我拆开吧，然后把东西放好就可以了。” 素练果断地岔开了话题。 任无道看了一眼，很好，还有很多。 两人开始忙碌起来，任无道发誓自己一辈子都没想到过自己会有如此后悔的一天。 女人的东西，真是太多了！ 忙活了接近一个小时，地上大大小小的箱子终于快弄完了。 任无道机械般地再次打开一个箱子，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脸色突然变得怪怪的。 “喂！小女警，这箱东西你自己来处理吧。” “什么呀？你看看类型然后放在该放的地方不就行了吗？我现在腾不开手。”素练抱着一个大钟站在椅子上正准备往墙上挂，闻言头也不回地说道。 “可是，这是什么类型？”任无道的面色越发地古怪。 “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你形容一下。”素练诧异地询问道，自己没带什么奇怪的东西来业城啊，难道是妈妈装的？ 形容一下・・・・・・ 任无道仔细地斟酌了一下语言，好吧，形容一下。 “一些带有熊猫，兔子，小狗等卡通图案的儿童型内裤，一些看起来很小，很平，看不出具体用途的布料，还有・・・・・・” “啊！！！！去死，你个死变态！”素练尖叫着脸红彤彤地冲过来一把盖上箱子，然后把任无道推出了房门。 “砰――” 耳熟的声音，不过这次是关门。 “笃笃笃。”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响起。 “走开，走开！变态老师！枉为人师！衣冠禽兽！臭不要脸！”素练背靠着房门，脸红得都快滴出血了。 “可是・・・・・・” “走开！” “可是我手上还有一条卡通的，带有蓝白条纹的小熊内裤，额，儿童型的。”任无道认真地看了一眼，确认地说道。 素练快速地打开房门，一把夺过任无道手里的内裤，又是“砰――”的一声。 快得以任无道的目力也只能看到一只手。 “那我走了，别弄得太响。”任无道不明所以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发生了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 无奈地扶了扶眼镜，任无道叹息了一声。 “奇怪的女人。” ------------ 第八章 突如其来的死亡 次日，任无道和往常一样早早地起床，洗漱完毕后打开了房门。 然而一个瞪着溜圆眼睛的女人正无声无息地站在他的门口，陡然吓了任无道一跳。 “喂！你干什么，大清早的站在别人家门口。”看着那一缕显眼的白毛，任无道当然认出了她是谁，那个蠢货女警。 素练一夜翻来覆去没睡好，眼睛红通通的，一是在思考案情，二是自己的贴身衣裤被眼前这家伙看到了，还被嘲笑了。 “衣冠禽兽，哼！我警告你，不准说出去！” “说什么？”任无道有点摸不着头脑。 “就是・・・・・・就是・・・・・・那个，啊啊啊！你别装傻！你不许在外面乱讲！”素练气急败坏地喊道。 “你没睡醒吧，让让，别挡着我路。”任无道按住素练的脑袋，像转开关一样把她掉了个方向。 “还有，我本来都快忘了，你最好别再提醒我了。”任无道回头说了一句，顿时说服了正准备扑上来扯住他的素练。 终于出来了。 任无道大出一口气，自己的生活都被她搅得不得安宁，在旁人面前自己一向是很温和有礼的，为什么她总是能把自己弄得无可奈何，情绪不稳？ 和往常一样，在楼下的包子铺卖了两个包子，任无道一边思索着一边慢步前行。 他从未停止过思索，也正因如此，越是细想，发现的问题就越多，而每当解开一个问题，离最后的真相就越近了一步。 如果凶手是吴有良，那昨日是谁给他打的电话？ 他杀害杨家姐妹二人的动机是什么？ 为什么杨晓飒只是被毒杀，而杨笑笑的脑袋却被割了下来？ 那让人费解的一氧化二氮是凶手留下的吗？ “滴滴――” 正当任无道颦眉思索之际，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鸣笛。 谁这么恶劣？ “喂！任变态，月牙小区离业城大学那么远，你为什么步行啊？” 果然，是这个小女警。 任无道干脆不理她。 “你别不说话啊，哦！是不是忘带钱乘不了车？来呀，我载你一程。”素练不怀好意地问道。 昨晚在专案组的群里交流信息时，听华天说起了任无道不肯上车的事，素练感觉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任无道回头瞥了一眼这辆女性气息十足的mini，加快了步伐继续往前走，还是选择不理她。 “别害羞嘛，来，我帮你开车门！”素练麻溜地把车停好，下车，开门，锁着任无道的关节把他硬塞进了副驾驶。 “你干什么！啊！” 想不到对付一个大学老师这个无耻的女警竟然用上了擒拿技！ “走咯！绑好安全带！”素练贴心地看着脸色苍白的任无道提醒道。 小巧的mini一溜烟跑了出去。 与此同时，大清早刚到警局上班的方正收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吴有良失踪了？”方正皱眉道。 “嗯，昨天下午他接了个电话之后就一直没出现过，我去他独居的小区找他也不在，就连拨打他的电话也已经关机了。”华天说道。 “说不定只是去朋友家了？”方正说出了另一种推测。 “不，昨天下午我在学校调查了他的信息，发现他与被害人一样，基本上与所有人都只是单纯的点头之交与工作关系，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借宿的朋友。”华天站在业城大学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说道。 昨天下午，他看似已经开车走了，其实之后他又绕回来调查了一些事情，其中包括，任无道提到的业城大学的奇怪现象。 “而且，虽然他是一名辅导员，但是他也负责一些大学生就业指导一类课程的教授，今早八点半，就有他的课，但是现在时间已经到了，他依旧不见踪影。”华天补充道。 这才是让他做出判断的根本原因，吴有良马上就要从辅导员转为大学教师，他已经考取了相关的学历，也有了多年的在校管理教学经验，自身也是业城大学的毕业生，业城大学校方最近一段时间正在考核他，他是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掉自己链子的。 “确定他家里没人？”方正再次询问了一句。 “这・・・・・・”华天不敢打保票，“房门紧锁，无人应答，就算有人的话，要么是故意不开，要么，就是他已经开不了门了。” “嗯，你继续在业城大学调查，尽量多搜集一些吴有良的信息。” “明白。” 两人挂断了电话，方正转身大步踏入警局，马上调集了警员。 “紧急出警，海楼小区b栋9-2，行动！” 业城大学。 面色苍白的任无道下了车，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上，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跳跃。 “原来你晕车啊！”素练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好奇地看着一副虚弱样子的任无道。 “谁说的，我・・・・・・我只是不擅长使用高科技产品，呕・・・・・・”任无道扶着车打着干呕说道。 素练听着这话挺耳熟，突然想起眼前这人好像没手机，当时他也是这么说的。 “我的天！汽车也算吗？那你还活不活了，看电视都不行吗？”素练彻底无语了，难道这家伙其实是古代穿越过来的吗？ 任无道表示不想和她说话，让自己安安静静地吐会儿。 “素练？任老师？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 这时一声耳熟的呼唤传入了两人的耳中，两人默契地抬头一看，是华天，正站在校门口挥手呢。 “华天，你不去警局吗？”任无道终于缓过来了一些，看着华天问道。 “喂，你不是脸盲症吗，又是靠什么特征认出华天的？”素练一早就好奇了，这时开口问道。 “脸盲症？”华天疑惑地看着任无道，“任先生头部受过伤吗？” 任无道点了点头，说道：“儿时摔过一跤，伤到了大脑颞叶。” 华天闻言点了点头，也不再追问。 “其实我会给第一次见的人记下一个比较特殊的特征，比如方警官，国字脸，平头，右眉有一道不明显的刀痕；又比如华天你，你的眼睛很灵动，嘴角一直向上，当然，最重要的是你右手小拇指上有一颗很显眼的痣。”任无道解释道。 原来如此，两人点点头，第一次接触脸盲症患者的华天更是长了知识，他只知道脸盲症是有遗传性的，后天一般是大脑颞叶受到损伤形成。 “那我呢？那我呢？你记下了我几个特征？”素练兴致勃勃地问道。 任无道想起刚才的遭遇，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扶了扶眼镜恶意满满地说道：“你？矮小平白蠢。” “当然，白不是指你的肤色，是你那一缕头毛。” 见素练怒气上涌脸都快憋红了正要爆发，华天赶忙扯开了话题。 “对了，任老师还不知道吧？吴有良失踪了。” 任无道闻言心中一动，但嘴上却说道：“华天，这些话告诉我合适吗？” “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这个消息本就瞒不住你。” 华天毫不在意地笑着说道，任无道也笑了笑，但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有点阳光味道的年轻警察不是个寻常角色。 同时，任无道脑海中正在疯狂思索。 吴有良失踪了？按法律规定，下落不明满两年，才能算失踪人口。 但华天既然说他失踪了，相信指的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失踪，而是人，莫名断联了。 如果他是凶手，那么他的失踪有两种可能，一是畏罪潜逃，跑了，二是畏罪自杀，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死了。 但如果他不是凶手，他的失踪，又是怎么回事？ 他和两起案件都有关联，他知道些什么，有人要杀他灭口！ 也许，还有第三种可能・・・・・・ 任无道眼色一变，自己早应该想到的！ 谁敢断言犯案的人就只有一个？ 他是弃子，是后路！ 正在这时，华天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喂，方队！” “吴有良死了。” “死了？” 电话那头，方正沉默良久，看着眼前这怪诞的一幕不知从何说起。 “是密室，唯一的门从里面被反锁了。” “自杀？” “不是，他的头，掉了。”方正的声音诡异中充满了不解。 眼前恐怖的房间里，吴有良坐在床上，背靠着墙，鲜血流得满地都是，满屋都是让人反感的浓重血腥味，而让人惊悚的是，他的脑袋与杨笑笑一样，被砍了下来，抱在了自己怀里，不同的是，杨笑笑的脸上带着令人费解的笑意，而吴有良苍白的脸上，充满了惊恐与骇然。 华天默默地挂断了电话，回头看了一眼两人，情绪莫名地说道：“吴有良死了，是密室杀人！” 任无道闻言一怔，脑海中繁多的思绪猛然断裂，不对，不对！ 统统不对！ 从一开始就错了！ 杀人的或许是他，但作案的，是他们！ “素练，带我去现场！我有很重要的事，非常重要！”任无道第一次主动要求乘车。 看着表情略显疯狂的任无道，素练不知所措，这不符合规定。 谁知这时，华天开口了：“带他去吧，他现在，是我们的特别顾问。” “嗯！”素练点点头，开车带着任无道急驰而去。 ------------ 第九章 密室杀人 看着载着两人的车飞快地消失不见，华天一言不发地转过头。 “我这边，也该开始了。”他望了一眼业城大学这四个气势恢宏的大字，大步迈进了学校。 等任无道与素练二人赶到海楼小区时，里里外外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媒体，居民，形形色色的人。到了这种地步，这个案子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封锁得住的，而某些媒体的嗅觉又像是鲨鱼一样灵敏，难保他们不会挖掘出杨笑笑被杀的案件，到那时，整个业城，九成会弄得人心惶惶。 “让一让，让一让！我是警察！”素练奋力地往前挤着，居民楼下就开始堵得寸步难行，更别提上到九楼。 “跟着我后面。”任无道轻微的声音传入素练的耳朵，随即她就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护在了身后。 任无道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一路粗暴地前行，弄得楼下一片乌烟瘴气，素练双手紧紧地抓住任无道的衣服，深怕他挤进去了自己还留在外面。 还好，因为素练的警察证，加上任无道的力气，两人顺利地通过了警戒线。 等乘电梯上了九楼，令人意外的是，这里还有另外一道警戒线。 “素警官可以进去，你不行。”看守警戒线的现场警察非常敬业，因为任无道没有任何证件，被拦在了外面。 正当两人都无言以对之时，方正走了出来。 “进来吧。”方正一把拉起警戒线对任无道说道。 任无道点了点头，弯腰走了进去。 “这是专案组的特别顾问证，”方正摸出了一个小本子，递给了任无道，“坦白说，我并不相信你，即使有华天的担保，但是，在这个案件里，我们需要你。” 任无道笑了笑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你如果愿意接受这个特别顾问，就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坦白地告诉我们，如果不愿意，就请离开这里，不要再做任何调查的举动，我们不能确定这不是你通过调查来抹除某些证据的手段，任先生。”方正把话说得很清楚。 “嗯，很合理，”任无道看着方正手上的顾问证件，笑得泛起了两个酒窝。 他一把接过了方正手中的特别顾问证件，惊奇地说道：“哇，制作得这么精良，连我的照片都弄好了！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特别顾问了？方队长？” 听到任无道的称呼，方正知道他接受了，当下也点了点头，莫名其妙地说道：“放心，有工资的。” 任无道哈哈一笑，几年不见，他第一次觉得业城的警方有点变化了。 “来吧。”方正带领着两人，来到案发现场。 9-2的房门被警方强行撞开，此刻大门敞开，刚一靠近，一股浓重刺鼻的血腥味就涌了上来。 房间不大，吴有良一人单身居住，里面就一间卧室，一个客厅，厨房厕所靠在一起紧挨着卧室。 任无道踏入房门入眼看见的，首先是满地的鲜红，与杨笑笑被杀那次不同，这次吴有良的死亡，出血量超大，鲜血蔓延在客厅与卧室之间，墙上，沙发上，桌椅上，四处都是血迹。踏入卧室之后，才是吴有良抱着自己脑袋死去的惊骇现场。 “无关人士怎么放进来了？” 任无道还在观察的时候，一个冷漠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这声音前天才听见过，他并不陌生，是那个对他态度莫名冷淡的白法医。 “我可不是无关人士。”任无道摸出刚得到的证件，别在了自己左胸上，冲白法医笑了笑。 白法医像没看到似的，转身对方正说道：“初步结论已经有了，与杨笑笑案件不同，吴有良不是被人一刀枭首而死，他首先，在客厅中了第一刀。” 说着，白法医带着手套，指着吴有良无头的脖颈，说道：“这里，是第一道刀痕，入刀很深，已经切破了喉管，却被颈椎卡了下来。” 白法医用手指翻开了吴有良脖颈上的那个伤口，里面血肉模糊，确实深可见骨。 “这道伤口不处理的话，吴有良会在几分钟之内彻底死亡，但凶手显然并不这么想。”白法医冷漠的声音回荡在不大的卧室里。 “他补了第二刀，而且是在看着吴有良垂死挣扎，从客厅跌跌撞撞地跑到卧室之后，慢悠悠地补的，他是在享受这个过程。而这一刀，是致命的。” 白法医站起身子，摘下沾满了血迹的手套，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转头说道：“初步结论就是这样，案发时间应该是昨夜凌晨，具体情形，还要等解剖之后才知道。” 方正点了点头，这些情报已经能够得出很多信息了。 而此时的任无道，却脸色忽明忽暗，他发现，他的推论，或者说方向，果然从一开始就错了。 眼前这一具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怎么了？”素练的脸色有些发白，虽然这个血腥的现场并不能让她内心动摇，但这恶心刺鼻的气味，却无时无刻不在考验女性的神经。 任无道闻言，笑了笑说道：“没事，不过，方队长，目前你们怎么看这起案件？”任无道的目光看向了方正。 “连环杀人案，被害人死亡方式如出一辙，杨笑笑的死还在封锁期间，不会有人知道她是如何死亡的，这就排除了模仿犯罪的可能，凶手，还是那个人！”方正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嗯，确实不存在模仿犯罪的可能，如果有，那凶手就要在当晚所在之人里面找了，你我都跑不掉。”任无道开了个玩笑。 不过随后，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地喃喃道：“那，杨笑笑和吴有良到底有什么共通点呢・・・・・・” 不是模仿犯罪的连环犯罪，只要凶手不是在随机地报复社会，那么被害人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比如他们都是有钱人，又或者都是短发的女性？类似这种就是典型的变态心理，他们杀人，是按照自己心中特定的某一特性，某一类型来杀。但显然，杨笑笑与吴有良的共性少得可怜。 “诶？他为什么不反抗呢？”素练突然问了一句。 一句话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看得素练有些不知所措。 “你发现什么了？”方正问道，同时用鼓励的目光看着素练。 素练定了定心神，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你们看，刚才白法医也说了凶手杀人用了两刀，第一刀被颈椎挡住没砍下头颅，第二刀才砍了下来。” 任无道意外地看了素练一眼，想不到这个傻乎乎的小女警也发现了？ “无论从第一刀的伤口来看还是从之前白法医的描述来看，第一刀只能是面对面砍的才能做到这种情形吧？既然不是背后偷袭，突然下手，那为什么当着吴有良的面而吴有良不反抗呢？”素练说完自己的疑惑之后心虚地退到了后面，左看看右看看。 “凶手与吴有良肯定是认识的，而且关系匪浅，不然吴有良不可能半夜在自己家里见他。”白法医冷冰冰的声音突然说道。 方正突然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补充说道：“对了，还有一个重要的信息，吴有良的手机不见了，我已经让常超去找了，有可能被凶手拿走了，如果不是凶手拿走了，那可能会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众人点了点头。 任无道接着素练的疑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许不是不反抗，是不能反抗，或者说，是不敢反抗。” 几人的目光集中在了任无道身上，他这句话是话里有话。 任无道转头看着永远冰着一张脸的白法医，笑了笑说道：“而且，如这位白法医所言，吴有良与凶手认识，而且关系匪浅，不然不会半夜在自己家里见他，但是据我所知，吴有良在学校里与大家的关系非常一般，属于点头之交，没有能够让他半夜深交的朋友。” 闻言，方正点了点头，确定了任无道的说法，华天调查下来的结果与任无道一样，都认定吴有良基本没有什么朋友。 “既然如此，在深夜见他，他还不得不见的人，就非常好猜了。” 众人心中一亮，尤其是白法医与方队长，两人齐齐想到了昨天的事，如果尸检报告出来，与杨笑笑一样，那这个案件，就能够被摸透一些脉络！而且，方正已经派了人手去繁华的江南区，查探一些警方其他渠道所能得到的消息。 同时，两人不由得看了此刻说完话正挂着顾问牌子摸着下巴思考的任无道一眼，这个人，真的很特别。 “方队，你们不是说这是一起密室杀人案吗？在解开密室之前，凶手是不会认罪的呀・・・・・・”素练语气弱弱地说道，她看的小说里面都是这么写的，与其讨论那么远的事，不如先解开眼前这个密室啊！ 闻言任无道一笑，拍了拍素练的脑袋道：“怎么，不自信了？” “喂！袭警！”素练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言不合就扣上了大帽子。 “再离奇再复杂的密室也是人布置的，他不是神，不会拥有违反规则的能力，只要遵守规则，我们就能循着规则解开它。”白法医少见地接嘴了。 “说得没错，而且，越是复杂的密室，解开就越是简单，而越是简单，反而越是无迹可寻。” 任无道对着他笑了笑，认同了白法医的说法。 “我去客厅看看。”白法医偏过头，避开了任无道的眼神。 ------------ 第十章 疑窦重重 几人前后踏出了卧室来到了客厅，吴有良被砍第一刀的现场，就在这里。 可以看到，不大的客厅里摆设非常简单，一台电视，一张茶几，一个私人沙发，还有几把椅子与一张吃饭用的桌子，仅此而已。此时，鲜血几乎沾满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茶几，椅子，沙发，甚至是墙壁。 可以想见，当时的情形是多么残忍与骇人。 “这个脚印是？”任无道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成年男子的脚印，沾满了血迹。 这是一双运动鞋，四十二码左右，女性一般是达不到这种长度的。 “应该是凶手的脚印，我们进房间时它就在了，不过奇怪的是，整个现场只留下了这一个脚印，凶手好像就只是站在这里，然后就无缘无故地消失了。”方正非常的困惑，因为这简直匪夷所思。 “而且，这里是九楼，窗台有三个，一个在厨房，一个在卧室，一个在厕所，但是三个窗台外面都没有任何的着力点，想从窗口逃跑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会飞。” 任无道摸着下巴仔细地听着，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眼客厅的状况，突然，他的眼角一缩，随即，他露出了笑容。 “方队长，凶手不一定就站在那里。”任无道抬了抬下巴示意方正正在观察的血脚印。 血脚印在茶几旁边，也是血迹最多的地方，吴有良应该就是在茶几旁被砍中的。 “嗯？”几人疑惑地顺着任无道的视线看过去，只有一堆椅子，沾满了鲜血杂乱地摆放着。 不对！其中有一张椅子几乎没有血迹，或者说，血迹只到了椅子腿，而没到椅面！ 椅子摆放的位置在桌子旁，桌子离茶几有五米远，还是有一段距离。 凶手当时有可能坐在椅子上！ “有没有那种可能，凶手砍了死者一刀之后，便走向了椅子，坐在那里看死者垂死挣扎？”素练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自己的小本子，此刻正拿着笔杆疑惑地问道。 任无道还没有回答，另一个人又提出了新的看法。 “椅子上坐着的不一定是人。”白法医靠近了那把几乎没沾到血迹的椅子，观察了片刻后说道。 在场之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在刚发生命案的现场说这么诡异的话，这个白法医真是会措辞啊。 “白法医的意思是，可能那里放了包裹？又或者是其他东西？”方正虽然是在问，但语气中确定的成分已经不少。 白法医点了点头，总之，这是一个不小的发现。 任无道张了张嘴，随即笑了笑，没有选择开口。 “最奇怪的就是那扇门。”方正站起身子说道。 说着，几人来到了大门处。 “我们到达现场时，大门紧闭，敲门也无人应声，但是小区门口的监控却清晰地拍到昨晚九点吴有良回来的画面，而且一直没有出去。所以我们选择了破门而入。” “等等。”任无道突然问道。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遗憾的是，监控没有拍到其他可疑人物，都是小区的居民。”方正遗憾地说道，他们已经看了好几遍监控录像，可惜，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小区还有其他的入口吗？”白法医突然插话了，身为一个法医，他几乎一直呆在尸体旁边，所有很多信息他也不知道。 “有，地下车库，”方正肯定地说道，看样子也已经做过了调查，“那是车辆进入的另一个入口，也有监控，但是那主要拍的是车道，人行道只能拍到一半，凶手有心掩盖行踪的话很容易就能被他混进去。” 看样子凶手就是从地下车库入侵，然后一层层楼梯爬上去的，几人心中有了个大概。这种变态的凶手，反侦察意识是非常强的，他们会细致地抹除自己留下的每一丝痕迹，像一个幽灵一般四处游荡犯案。 方正接过一旁的警员递过来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才停下来，他继续说道：“我们选择了破门而入，在门被撞开的时候，我们才发现，这道门，是从内部被反锁的。” 任无道来到门前，接过了一旁警员递过来的手套，道了声谢后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确实，很奇怪，毫无疑问，这道门是真的被反锁着，哪怕是被警方暴力破开了，它的锁头依旧保持着反锁姿态。 “内部反锁？”任无道疑惑地念了一句。 “嗯，我们从死者房间里找到了钥匙，这把锁，插入之后确实能反锁住房门，但是并不是这种状况的反锁，它会弹出另外两个锁体，锁死房门。”方正说道。 “但是从内部拧动锁头上的按钮后，整个锁体都会被锁死，连钥匙都不能插入，防盗级别很高，现在这把锁，就处于这种情形下。” 任无道终于皱起了眉头。 这个密室，有意思了。 一般而言，密室杀人的存在只是为了创造自杀的假象，因为是密室，外人不可能进入，发生了事故之后只能归咎于死者自己，从而摆脱凶手的嫌疑。密室的基本手法是运用机关，假象，时间差，与人类的惯性思维，来创造“密室”。 但是吴有良被杀一案，虽然是密室，但杀人的手法显然不可能存在让警方把其判断为自杀的可能，然而，为了一个不会被认定为自杀的案件而布置一个密室。 任无道闭上了眼镜，嘴角泛起了笑意，但是却丝毫不让人感到温暖。 这是在挑衅啊。 “这个凶手，此时还在暗地里看着我们。”任无道转头说道，也不再去看那个锁。 “对，他想看着我们被他设下的密室耍得团团转的丑态，我们找不到他是谁时的焦虑，甚至是我们对他的谩骂诅咒，都会让他感到愉悦。”任无道的话刚说完，另一个人走了进来，犯罪心理专家，华天！ “方队，我回来了。”华天在业城大学花了接近两个小时，此刻终于赶来了现场。 “华天，谢谢你了。”任无道举着自己刚得到的特别顾问证件对华天摇了摇。 华天笑了笑，随即看了一眼众人，表情严肃地道：“我有一个重要的消息。” ------------ 第十一章 嫌疑人 华天的一句话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果然是他们有问题吗？”白法医突然问道。 华天点了点头，在方正几人不解的眼神下，开始解释道：“白法医暗地里拜托了我一件事，让我调查一下业城大学的校医。” 任无道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白法医，这个白法医，挺不简单的。 “校医？他们有什么问题吗？”方正疑惑地问道，身为专案组的领导人，这些小子竟然在背地里做了些调查不让自己知道。 白法医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确定，杨笑笑的死亡现场遗留下来的一氧化二氮，非常古怪，它一般不做麻醉用，因为麻醉效果并不强，它俗称笑气，会让人情不自禁地产生微笑，但是在生活中，牙医会在牙科手术中运用到。” 原来如此，所以白法医因此产生怀疑了吗？ “因为一氧化二氮的来历和犯罪现场格格不入，我怀疑它甚至是犯罪分子故意遗留下来误导我们警方的，所以只是让华天留意了一下，然后呢，华天，你发现了什么？”白法医解释了一下，而后看向了华天。 华天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今天，有一位医生请了病假，而他就是牙医――孙飞。而且，不只是他，昨晚的校医处，只有两位值班老师有不在场证明，其他人都回家了，而且都是独身居住，没办法提供有效的不在场证明。” 任无道闻言眉头一皱，事情有些出乎意料的顺利，反而让他产生了些不真切的感觉。 “所以说，孙飞今天不在校医处？”任无道询问道。 华天点了点头，肯定道：“嗯，他请了三天病假，现在应该在家里，但也有可能，并不在家里。” 这下反而是白法医露出了怀疑的神情，他冷淡的声音问道：“身为一个犯罪心理学专家，你认为，如果他是凶手，他有什么理由在犯案第二天就请假，惹人怀疑？” 华天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敢确定，人类的内心是复杂而多变的，其中，变态犯罪者更甚，做出不合常理的事也很正常，但是，这些行为确实不符合之前凶手给人留下的印象。” 没错，到目前为止的犯案，警方一直都没有摸到凶手的蛛丝马迹，所有的推论都还处在猜测阶段，根本没有出现决定性的证据，按理说，这样一个细致入微的凶手，是根本不会如此自掘坟墓的，毕竟，他还没有受到威胁。 “有反其道而行之的可能，但非常小，他没必要冒这种风险。”方正皱着眉头说道，业城大学发生的这一系列案件，越来越错综复杂，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两位值班的校医是谁？”任无道突然问道。 “秦永浩，张雪，”华天迅速地回答道，“我查看了校医处的值班表，昨晚是他们二人。” 孙飞，秦永浩，张雪。 “啊！这不就是・・・・・・”素练突然想起了什么，诧异地惊呼出了声。 任无道抱起手臂，微微低头思索了起来，素练想到的，他也想到了，这肯定不会是巧合。 “你想到什么了？”方正追问道。 素练看了任无道一眼，发现他没反应，便在脑海中措辞了一下。 “任无道带我去过校医处，找他的朋友，他的朋友说，在杨笑笑死的那晚，是全校性的聚会，所有老师，校医，都在同一家饭店里。但是校医处有三人，先行离场了，那三人刚好就是孙飞，秦永浩和张雪。” 巧合？ 不，在场没有一人是这么认为，这三个人，肯定有问题！ “把他们三人请到警局来谈话，让他们配合调查，同时，这两起案件也不需要封锁消息了，放开吧，让媒体播报出去，让市民，尤其是业城大学的学生们做好防范，同时广泛收集可疑信息，连续发生如此恶劣的案件，不能瞒着大众了。”方正疲倦地揉了揉眼睛，对身后的警员说道。 “你为什么会去校医处调查，你发现了什么可疑的线索吗？”白法医第一次态度比较正常地与任无道谈话。 任无道正在沉思中，此时回过神，看着正等待他回答的众人，不由得轻笑了一下，说道：“线索倒是不存在，只是有不寻常的地方，跟白法医一样，我也是发现了一氧化二氮的怪异之处，而且，那技术熟练的割头工作，除了医生，屠夫，其他人能做到的非常少有。” 所以才选择去了校医处啊。 “不过，我还发现了其他问题，在校医处。”任无道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把自己的发现告知警方，毕竟他们给了自己一个特别顾问的职位，这几个警察，应该也可以信任。 几人凝神静听。 “校医处，应该有人吸毒。”任无道一言，在众人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见众人沉默着没反应，任无道继续说道：“面色蜡黄，精神恍惚，食欲不振，非常明显的吸毒产生的反应，那孙飞，就是如此。” “可能只是他患了什么疾病也说不定？”华天试着提出了另一种疑问。 任无道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华天的问题，反而转过头面向正在本子上唰唰唰记录着什么的素练，问道：“喂，小女警，还记得昨天他们吃的什么吗？” 素练一愣，被任无道的话语引导向了昨日的记忆，他们去校医处时，刚好是午饭时间，几位校医正在吃饭，但吃的什么，素练真没注意到。 “孙飞，一个炒白菜与酸菜。秦永浩，红烧肉，黄焖大虾。张雪，一些很健康的蔬菜，瓜果。”任无道说出了自己记忆中的样子。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素练说出了大家的疑问。 任无道摇了摇头，眼中意味莫名，说道：“如果只是孙飞一人，还可以说他是生病了，但是三人都是面黄肌瘦，精神恍惚，而且中午带来的饭菜都只是略微吃了一点，就太奇怪了。” 至此，白法医与方正对视一眼，这任无道与警方，竟不谋而合！ “逮捕那三名校医，”方正摸了摸下巴犹豫了片刻，“嗯・・・・・・以吸毒的名义！” ------------ 第十二章 威胁 时间转眼来到了下午，任无道时不时看着自己的特别顾问证发呆。 因为上午翘了课的缘故，他选择了下午再次叫来同学们补上，惹得整个教室一片鬼哭狼嚎。 铃声响起，任无道收好了顾问证，面带微笑地拍了拍手：“好了同学们，愉快的学习生活又开始了。” ・・・・・・ 常超收到方正的命令后，便一直在着手调查吴有良遗物丢失的事。 “办公室也没有。”常超皱起了眉头，右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这大半天来，他甚至没有停下来休息过片刻，但是让人失望的是，尽管已经很尽力了，却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难道还在被害者家里？ 常超仔细思索了一下，现场的同事们早已经把吴有良的家翻了个底朝天，却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与丢失的手机。 看来很可能被凶手拿走了。 常超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关上了办公室的抽屉，来到窗边站定。 业城大学依旧和往常一样，年轻的学生们嬉闹着，飞扬着，挥洒着令人羡慕的青春。他们不知道的是，有一个变态杀人魔，正藏在看似阳光明媚的业城大学，他正窥伺着，也许是毫无目的，也许正循着什么不知名的规律进行着犯罪。 “叮叮――” 手机的提示音突然响了起来，常超熟练地划开锁一看，原来是素练发过来的现场照片，因为很早接到其他任务，导致他并没有能够看到现场，所以，他要求素练发一份现场照片过来，素练千叮咛万嘱咐地让他看完后立刻删除，因为这是不符合规定的。 常超看着那一张张鲜血淋漓的照片，隔着屏幕都仿佛能闻到血腥味，他的手指一张张划过，内心却也添加了一份份坚定。 咦？ 突然，常超的手一顿，在一张照片上停了下来。那是吴有良的尸首，他背靠着墙，手捧着脑袋，神色惶恐骇然，普通人看到决计会被吓得几天睡不了安稳觉。但常超却不是被这一幕惊到，而是吴有良的旁边，不远处，就是窗台。 有没有可能，他把自己的手机，从窗台向外丢了下去？ 常超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整个人立刻站直了。 “小英老师！我走了，请你把门反锁上吧，虽然没有什么线索，但最好也别随意让人进去。”常超两步跑出办公室，朝隔壁的小英老师喊道。 “嗯！我知道了，警察先生！”戴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的小英老师声音软软地回应着。 常超道了声谢快步跑远了。 此时的业城警局江北分局，也是异常繁忙。 一个身材瘦小，看上去柔柔弱弱，十分腼腆的男人正坐在审讯室里。 “孙先生，你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吧？”华天很随意地坐在孙飞的对面，语气温和地问道。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当警方找上门的时候，孙飞并没有消失不见，而且他真的感冒了。 “我・・・・・・我知道・・・・・・” 孙飞低着头，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华天看着孙飞的表现，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身体僵硬，眼神游离涣散且不自觉地朝下看，双手一直有细微的小动作，时不时舔一下嘴唇，他很紧张，也很懦弱，不自信。 但是，身为一名校医，有着正当体面的工作，有什么不自信的地方？ “请放松，孙先生，没事的。”华天试着安慰他，他越发地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华专家，这是化验报告。”这时，一名警员走了进来，递给了华天一份报告。 华天看了两眼，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即，他把单子递给了孙飞：“孙先生，你对此怎么看？” 孙飞微微抬起头，看向了桌面上的化验报告。检验人，孙飞，尿检结果呈阳性，吸毒。 “我・・・・・・我无话可说。”孙飞看了一眼之后又快速地低下头。 华天右手食指哒哒地敲击着桌面，在静谧的审讯室里就像一声声粗重的心跳，不停地与孙飞的心脏重叠。 “你知道，你那两位同事也吸毒吧？”半晌后，华天发出了询问。 孙飞的身子一震，但却并没有回应。 “很好，沉默吗？”华天笑了一下，“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你可以选择沉默，但你那两位同事却可能并不这样认为，他们会交待出你们有多少吸毒成员，时间长短，聚集地在哪里，毒源在哪里，甚至是一些你并不知道的事。”华天的声音不疾不徐，但却彷如一根根满怀恶意的针刺入孙飞的心脏。 孙飞微微抬了抬头，看见的，是华天带着些许微笑的脸，他有赶紧低了下去，依旧没有说话。 华天见状，也不着急，他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臂膀，温和地说：“没关系，慢慢考虑，我相信你知道轻重，你知道，你们的情况，并不是吸毒这么简单。” 孙飞猛地抬起头，可这次看见的，却只有华天的背影。 审讯室外。 “怎么样？” 方正问道，案子越来越大，性质也越来越恶劣，今晚媒体就会播报出去，到时产生的影响和社会舆论，不是一个警察局所能承担的，留给大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三个人一样，都不肯说。”华天看着审讯室内相邻关押的三人，一时也皱起了眉头。 “不过这个态度也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华天补充道。 方正点了点头，确实，这三人的表现根本不是吸毒者的反应。 “队长！队长！”一名警员跑了过来，手上正拿着一只手机。 “怎么了？”方正与华天扭过头，诧异地问道。 “这是孙飞的手机，这是秦永浩的手机，这是张雪的手机，他们同时收到了一条来信！”这名警员把手机递了过来。 方正与华天凑过来一看，只见上面清晰地写着：“不要乱动脑筋，如果还想让它呆在脖子上。” 三部手机，三条来信，一模一样。 发件人，l。 ------------ 第十三章 线索 “业城大学连续发生凶杀案，凶手究竟藏在何处？” “可笑，警方的效率！” “掩饰的是命案，还是无能？” ・・・・・・ 当天晚上，各种媒体发布了业城江北区两起凶杀案的事，一时间，对业城警方的质疑，对犯下变态命案凶手的恐惧，各种猜想与评论漫天。 “老方，你们只有一周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希望・・・・・・唉，尽快吧，不然无论是对上层，还是民众，都没法交待・・・・・・” “嗯，我明白。” 方正声音低沉地应了一声，随即挂断了电话。 时间紧张，案件又错综复杂，而且，目前的案件的走向又牵涉到了毒品，真不知道最后会如何收场。 方正点了根烟，抱着双臂静静地看着窗外，霓虹闪烁，车水马龙。 虽然爆出了凶杀案，但业城的夜晚繁华依旧，灯红酒绿，醉生梦死。 人就是如此，与自己无关的事，很少去操不必要的心。 “呼――” 方正吐出了一口烟，一向冷静沉稳的眼眸中也带上了些许迷惘。 “累了一天了，快去休息吧。”方正感觉到自己的背后贴上了一个温软的身体，是妻子。 他心中一暖，到最后，站在你身边的，依旧是你的亲人。 为什么不是爱人？ 方正曾经也思考过那些个海誓山盟的话语。 都说爱情到最后变成亲情是一种悲哀，但人过中年的方正，已经有了自己的认识。 最初的亲情，连接我们的是血缘，最初的爱情，连接我们的懵懂，而当你一路前行，走到最后，它都变成了岁月。 岁月海浪淘洗之后，留下的才是最真，最美，也最顽固的石。 “嗯，我知道，你先去睡吧，我马上就来。”方正灭掉了烟头，转身抱着妻子亲亲吻了一下她已经不再那么娇美的脸颊，温和地说道。 妻子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语，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方正的眼神又逐渐恢复了坚定，这世间，是还有许许多多的丑恶，但是善与美，却不会因此被掩盖，它就在那里，绽放着独特的光芒，而自己，这条已经快退役的老狗，能做的已然不多，但却敢冒着崩断牙的风险，也要从罪恶的身上撕下一块肉！ 海楼小区。 虽然已经下班了，但常超却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这里。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附近，被遗忘了什么。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常超找遍了整个小区，花坛，草丛，都找遍了，却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难道是我错了吗？”常超不顾自己额上的汗与被弄得脏兮兮的衣裤，蹲在草丛中喃喃道。 不，没有！常超猛地站起来，他拿出手机，再次看了一遍素练发来的现场照片。 随即，他拨通了华天的电话。 “华专家！” “小超？什么事？让你不用叫我华专家的，我比你大不了两岁，叫我名字就行了。”华天疑惑地问道，他忙了一天也刚到家，刚洗完澡就接到了常超打来的电话。 “好吧，华天！你是微表情专家，你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死者的表情。”常超飞快地说完，顺便把死者的现场图发了过去。 “喂喂！你小子这可是违例的！赶紧给删了！”华天吓了一跳，不过还是点开了图片。 在现场时，他已经看过了一遍，也已经分析过了死者的神情，那是惶恐，是骇然，显然临死前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而且，这种惊吓不是单纯地来自于死亡的威胁，还有，其他方面！ 这些分析已经告知了大家，对整体案情的推进也有帮助，此刻常超又问起来，难道有什么新的发现？ “华天，你看看，吴有良的神情的，有没有不甘心，愤怒？” 华天闻言一愣，愤怒？不甘？ 他猛地被常超提了个醒，没错！吴有良死去那惊恐骇然的表情太过明显，以至于他都下意识地忽略了其他表情的分析！ 微表情观察，是一项很细微，很细致的工作，死者死亡时间过长面部肌肉的僵硬，变化会给这项工作的展开带来非常大的影响。 皱眉肌收缩，眼轮匝肌收缩，使双眉皱紧并下压。上睑提肌收缩。眼轮匝肌收缩，还会使下眼睑绷紧并轻微向两侧拉扯。口轮匝肌收缩，使双唇紧紧闭在一起。降口角肌收缩，使双侧嘴角向下弯曲。这是愤怒！没错，这的确是愤怒的表情，而且是憋着一口气的愤怒，随时可能爆发的愤怒，具有极强的攻击性！ 但是，吴有良直到死也没有做出攻击动作，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他留下了其他证据也说不定！ “没错，他的确有愤怒的表情！”华天立刻给与了肯定的回答。 常超闻言，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死者，不甘心！虽然他愤怒，想还击，但出于某种缘由，他无法攻击！但这不代表他就如此接受了自己死亡的命运，他在暗地里，肯定留下了什么线索！ “谢谢了！华天！”常超道了一声谢，立马挂断了电话。 华天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不由得哑然失笑，真是个急性子！ 不过，我也不是个慢性子啊・・・・・・ 华天看着手机，思索了半晌，终究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 “杰哥，拜托你在江南查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快了，最迟后天，你要知道，我在这里不敢有太过异常的举动。” “谢谢你了。” “挂了。” ・・・・・・ 常超挂断了电话，飞奔到吴有良死亡的楼下，这里抬头望去，正是吴有良卧室窗口的下面。如果吴有良真的留下了线索的话，从这里扔出来的可能性是最大的，而最大的线索，毫无疑问，是那一台失踪的手机。不过这里，已经被常超翻了个底朝天，但是，他不死心！ 地面已经找遍了，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天上！ 常超抬头望去，一棵枝繁叶茂的杨树，正随着夜风摇摆。 而它的枝桠上，正卡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常超瞳孔一缩，随即笑容涌上了脸颊。 “找到了。” ------------ 第十四章 L 次日。 “砰砰砰砰――” 任无道昨晚并没有睡好，满脑子都是最近这两起离奇的凶杀案，本来按他的设想，五年前的杨晓飒一案，与杨笑笑一案都是一人所为，让他最怀疑的人，就是那个吴有良，但如今，吴有良竟然也死了！死状也与杨笑笑极其雷同，如今，所有的一切，都被全部推翻了重来，他的思路没有问题，但是方向，出了错误。 “砰砰砰――喂！任无道，快开门！”素练锲而不舍的敲着门。 任无道缓缓睁开眼睛，拿起床头的闹钟看了一眼，六点，很好，这小女警又发疯了。听着外面不绝于耳的声音，任无道无奈地爬了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不紧不慢地摇晃着去打开了房门。 “干什么，精神好就去晨跑。”任无道打着哈欠说道。 “喂，你没听到我敲门吗，这么久才来？”素练瞪着大眼睛，一只手撑着房门，防着任无道随时把门又给关上。 “你那是敲吗？明明是砸，看见门上那个按钮了吗？它叫门铃，可以按的。”任无道不满地说道，左邻右舍搞不好以为他家招贼了。 素练脸红了红，事情紧急，她也没来得及看，身为一个警察干出了扰民的事让她也挺不好意思的。 “别说了，快跟我走！常超找到一个大线索！”素练兴奋地拉着任无道的袖子就往外拖。 “喂喂喂，让我稍稍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好不好？”任无道脚抵着门，差点被这家伙硬生生给拖走了，力气真不小，看来如果不是个子不够，她一个人搬十个柜子都能不带喘气儿的。 “好吧，你快点！让你加我们专案组的群你不加，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原始人。”素练堵在门口，不满地嘀咕着，心想着找机会一定要教会这原始社会来的家伙用手机。 任无道飞快地洗漱完，天还没亮便和素练去了警局。 到了警局，天色已经开始逐渐亮堂了起来，而且，专案组的人已经到齐了。 方正，白长山，华天，常超，加上刚刚来的素练与“编外人员”任无道，刚好六人。 “需要介绍吗？听说你患有脸盲症？”方正询问着任无道。毕竟，这是所有人第一次这么齐地碰面。 任无道笑着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众人，说道：“方正队长，华天，常超，素练，还有这位长白山法医，我都见过了，也记下了。” 话音刚落，白法医本就冷漠的脸色更是冷若冰霜，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警局。 “噗――”华天捂着嘴直笑，他也不敢让白长山听到。 其他几人也是憋着一股笑意。 素练在任无道身后戳了戳，无奈地说道：“喂！你个白痴，白法医叫白长山，不叫长白山！” “哦。”任无道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到底记下了没有。 随即，几人都进了警局，在会议室各自坐下。 “好了，任老师还不知道吧，关于‘l’。” “l？”任无道一头雾水，确实没听说过。 方正看了华天一样，华天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方正继续说道：“是这样的，在杨笑笑的案件发生之后，我们找到了她的手机，发现她并没有经常联系的人，手机里的联系人也是少得可怜。但是，有一个被杨笑笑存名为l的人却常与他联系。” 任无道闻言，皱了皱眉头。 “然后，在业城大学校医吸毒事件里，这个l，又一次出现在了孙飞，秦永浩，张雪三人的手机里，还发来了短信威胁。” 说到这里，方正喝了一口水，静静地看着在场的众人，给常超递了个眼色。 常超会意，拿出了被证物袋装好的手机。 “而昨晚，常超在命案现场的楼下杨树上，发现了它，被害者吴有良的手机。” 方正说完之后，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片刻后，华天率先打破了沉默。 “毫无疑问，这个l，才是幕后主使，也是真正的凶手，但是他怎么敢如此嚣张？” 任无道闻言笑了笑，说道：“他的嚣张来自他的底气，他认为，他是天才，是艺术家，也是审判者。” “事实也是如此，至今我们都毫无头绪，甚至连他的密室都解不开。”白长山又开始和任无道唱起了反调。 “密室？哦，我已经解开了。”任无道闻言淡淡地回答道，殊不知这句话在众人心里引起的轩然大波。 “什么？” “你解开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续的追问向任无道涌来，任无道无奈地一笑，说道：“其实非常非常简单，容我先卖个关子，抓到那个l了再说吧，现在说也无济于事。“ 任无道没有回答，他不仅是觉得此刻回答对案件的推进没什么帮助，反而会分散大家的注意力，还认为，那个所谓的密室，根本就是一个误导思路的险境，自己能走出来，在场之人可不一定，思维一旦形成定式，再想反过来就难了。 几人也是无语地盯了半天任无道，素练更是在一旁恨恨地直磨牙。 “好了，回到正题，这个l与这两起案件的关系，你们对他有什么看法？”方正敲了敲桌子，提醒了一下大家。 “两个案件？不，是三个。”华天纠正道。 “三个。”白长山也冷冰冰地接了一句话。 “不，是四个。”任无道再次语出惊人。 素练一头雾水，这几人怎么越说越多啊！ 任无道扶了扶眼镜，缓缓说道：“这不是两起毫无目的毫无关联的凶杀案，大家已经很清楚了，但，串联这两个案子的，是第三个案子，吸毒案。” 毒品！ 又一次不谋而合！ 方正与白长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感叹之色。 “那个l，是毒源，或许他还有其他手段，在控制着校医室的三位校医，不仅是他们，杨笑笑，吴有良，甚至五年前被认定为自杀的杨晓飒，都是吸毒者。”任无道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 第十五章 六人的会议 任无道的推测与警方的猜想不谋而合。 “为什么要杀他们？”常超疑惑地问到，杀人总得有个理由，更何况是这种心狠手辣的这个问题很好解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肯定是这三人触犯了他们的利益，或者，要把他们陷入无法挽回的危机之中，他们才会下杀手。”华天摸了摸下巴，说了句文绉绉的话。 众人齐齐点了点头，那动机就很好解释了，三人一定是有了想脱离吸毒团伙的举动，甚至是威胁他们，才会被痛下杀手。 “五年前的杨晓飒，陷入了爱情之中，认为自己即将得到幸福的她，想开始一段新的人生；吴有良，熬了几年，终于有机会成为正式的大学教师，一份体面又光荣的工作，他也想重新开始；那，杨笑笑是为什么呢？”华天似乎在自言自语，也似乎是在询问大家。 任无道闻言笑了笑：“这就是我们要去寻找的答案。” “不是我们，”白长山冷着脸耍了一句话，“是我们。” 也不知道他强调得这么清楚是想干什么。 “对了，我有一个问题。”任无道老老实实地举起了手发问。 方正点了点头，示意他不必拘束，任无道告状似的眼神瞟了一眼白长山，一脸委屈：“我想知道，三名死者的家庭背景，不，应该是家庭现状。” 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让几名警察面面相觑了一下，立马就有人反应过来，谁也没想到，反应最快的是常超，他飞快地跑去档案室，拿来了资料袋。 “杨笑笑，杨晓飒两姐妹，父亲是工人，母亲身有残疾，失业在家，吴有良虽说有一份辅导员的工作，待遇不错，但因为父亲欠着巨额债款，这些年一直在还债，也比较贫困。”常超念着资料上的大致情况，“不过，近年来他们的生活都有所改善，倒也不太像穷苦人家・・・・・・难道！” 反应最快的常超此时后知后觉了，几人已经是原来如此的表情，素练的手中的笔不停地在笔记本中记下：死者三人，身份存疑，吸毒者？贩毒者？ “不会是吸毒者，他们的家庭支持不了他们吸毒。”方正又点上了一支烟，在素练嫌弃的眼光下，又给摁灭了。 “我们手上，可不止这一条线索，我们还有孙飞，秦永浩，张雪。” 华天笑了笑，朝常超点了点头，小伙子立马就行动了，精力旺盛。 “可以了，线索先理到这里，坐在会议室一天也讨论不出结果，拿出方向就行。”方正活动了一下脖子，站起身子，宣告了第一次专案组全体人员会议的结束。 “不能放松对业城大学的警惕，惨案频发，必须慎重。”方正下了命令，连编外人员任无道都有份儿。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业城大学已经是人心惶惶，到处都是警方的探子，相信那个凶手就算是再嚣张，也不会选在近日动手，而且，他还想杀谁？任无道没有说出这些话，毕竟推理是推理，现实是现实，哪怕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正确性，只要还未发生，那也仅仅是一个猜测，必要的防范是肯定要做的。 走出警察厅，一阵寒风袭来，任无道不禁搓了搓手，天越来越冷了。 小女警素练揣着一个小本子，不依不饶地跟着任无道。 “怎么，事到如今还想拿我归案？” 任无道总是会忍不住调侃她。 “哼！顺路而已，我的任务和你一样，去业城大学呆着，谁想监视你了，自恋狂。” 素练的头一昂，一个白眼甩得说不出的行云流水。 任无道是会乖乖听从安排的人吗？显然不是。 只不过目前摆在桌面上的线索都被拿了出来，那个儿戏般的密室也被自己解开了，一时半会儿，也只能静待警方的调查结果。 人事已尽，听天由命。 虽然任无道非常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但，人生就是如此，事事都如自己所想，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变数才是其美妙之处，不是吗？ 见任无道不知干什么莫名其妙地扬起了笑容，一个名词叫做斯文败类，瞬间出现在了素练的小脑袋瓜里。 她一巴掌拍在任无道肩头，唤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某人：“喂，我还有个任务，你知道是什么吗？” 任无道拍了拍肩膀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被素练的手碰脏了肩头，摇了摇头，什么都知道我为什么不去买彩票，有时候真是不爱搭理这个傻子小女警。 素练咬牙切齿地笑了笑：“嘿嘿，方队长命令我，带着你去城里兜兜风，顺路给你买一台手机，方便联络，就当给你这个月的工资了，怎么样，开心吧？” 任无道的脸瞬间就白了：“等等，你说的兜风，不会是・・・・・・” “没错！哈哈！”素练一招反关节擒拿，膝盖轻轻往任无道腿窝处一点，任无道便身不由己地走向了那辆在他眼中仿佛恶魔的小mini。 一路的面色发白自不必多说，常超已经展开了另一轮调查。 “这三人还是什么都不说，对于吸毒他们倒是供认不讳，但是那个l，却闭口不谈。”常超苦恼地皱着眉头。 华天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年轻，有朝气，是一件好事情，但是办案可不能光凭力气，急躁是大忌。”他自己也是一脸年轻毫无说服力。 “孙飞三人的家庭情况调查清楚了吗？”华天继续问道。 常超翻开了资料，这三人的家庭情况可以说与被害者三人截然相反。 “三名违法者家境颇为殷实，父母最少都是中大型公司的中层管理，那个秦永浩更是一位房地产老板的独子。” “哦？这么年轻有为的富二代，不去夜店泡妞跳舞浪费人生，选择了当一名校医，看来是一个有情怀的小伙子呀。”华天坏笑着对常超眨了眨眼睛。 常超立马懂了他的意思。 “我马上单独提审他。” ------------ 第十六章 囚徒困境 事实证明，任无道确实是个科技白痴，脸色苍白地被素练拖进了手机店，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就忍不住一阵阵的头晕。 问他需要哪种款式的，他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生活在古代的老头子，不小心穿越到了现代来。”素练嫌弃地说道。 迎着营业员诧异的目光，任无道闭着眼睛挑都不挑，指着素练那款粉红色的手机，说：“给我拿一台一样的。” 完成任务一般买了一台女性气息十足的手机，任无道松了口气，在素练好气又好笑的眼神下把他又塞进车，直奔营业厅给他办理了一个手机号。 “为什么非要买手机，想不到方队长是这种人。”任无道一脸遗憾地说。 “什么叫想不到方队是这种人！你这个家伙需要你的时候联系不到你怎么办？给你买个手机像要你的命一样，拿来！”素练一把抢过任无道那台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手机，熟练地操作起来，把自己的，方队长的，专案组几人包括白长山的号码都给任无道存了进去。 “反正你整天在我跟前，要联系我的时候叫你不就好了吗，而且你住我楼上。”任无道还在不满，他总觉得身上放着一台手机很不安全，不是怕会爆炸，是自己的行踪仿佛一直暴露在别人的视野里面，这让他很不舒服。 “谁喜欢整天你在跟前了！现在你也算专案组的人了，我也会有新的任务，才不会再来监视你这个老，古，董，哼！” “呵呵，小女警，你的同事都在认真查案，你却在外面陪我买手机，这合适吗？或者要我说，这根本就是方队长不信任你的办事能力，故意把你支开，啧啧，被排挤了，被小看了。”任无道推了推眼镜，非常无耻地推测道，越说素练的脸色越难看，最后都快哭出来了。 “我不信！方队不是那种人！”一边嚷嚷着一边又是一发反关节擒拿，把任无道塞进了车，一溜烟儿往业城大学的方向跑去。 话分两头，事实证明，有梦想，有追求，积极向上的富二代是有的，或者说，家教不错的富二代都不会去夜店瞎嗨，而是把生命放在自己梦想上。 秦永浩就是这样一个富二代，他父亲秦杰是业城江南区有名的企业家，做房地产起家，现在已经不做了，转行做网络信息。 名牌大学毕业，吃穿不愁，身材高大挺拔，面容也方正硬朗，剃着个光头，显得硬汉气息十足，这样的人竟然选择了在业城大学当一名校医，而且每天带饭来吃，以他的家庭条件，就算他要吸毒，他父亲也完全有能力供养他，这里面显然存在着巨大的疑点。 华天走出警察局，抬头望了望乌云密布的天空，秋风不停地刮来刮去，刮来一片乌云又带走另一片，被遮住的太阳抽空洒下一些光芒，虽不温暖，但却非常耀眼，无论乌云有多少，总有散去的一天，而太阳，虽然此时看不见，它却一直在那里。 华天笑了笑，笑得跟太阳一样灿烂，他知道，这个案子，马上就要显露出一些令人头皮发麻的真相，也许会让社会震动，也许会遭到不明力量的阻拦，但，这有什么关系？乌云终究只是乌云而已，上不得台面。 审讯的事情交给了常超，这个小伙子被方正一手提拔进专案组，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他想拼了命地抓住，正是动力无限的时候。 常超与专案组的众人很不一样，在其他警员眼中，他仅仅是一个跑腿的角色，他自己也这么认为，自己没那么聪明，没那么经验老到，就只能付出更多的体力。 但他不知道，任无道这个自诩哲学家，艺术家的家伙对他的评价有多高。 “他有细腻的情感，敏锐的直觉，坚韧的性格，以及超强的执行力，”任无道说得很陈恳，“常超就算不做警察，在任何一行，都能混得风生水起，不像那冰山脸长白山，就他那情商，出门不被人砍就算是烧高香了。” 某人毫无在他人眼中，自己也是个怪胎的自觉，在素练鄙夷的眼神中指点江山，挨个点评专案组的几人，说到素练的时候，一句：“有时候一个团队需要的不仅仅是一群高手，它还需要一个人来衬托他人的聪慧，那个人负责‘哇！好厉害！哦，原来是这么回事！’这种捧哏一样的话。这类人呢，我把她称作吉祥物。” 素练皱着好看的眉头迷茫了半天，最后在任无道似笑非笑的眼神中醒悟过来，追着他不停使出自己在警察学校学到的格斗技。 言归正传，常超与秦永浩正在审讯室里僵持，两人都一言不发。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能相信你的同伴吗？你们的案件不仅仅是吸毒这么简单，你很清楚，他们也很清楚，揭发能有效地减轻罪责，你是一名高材生，话已经说明白了，我希望，你能做出对自己最好的选择。”常超冷静地盯着秦永浩，高大的身材，硕大的光头让秦永浩在安静的审讯室里显得异常危险，但他人却很安静，甚至安静地像一个小姑娘，情绪稳定，不闹不怒。 囚徒困境的使用是很正常的手段，也是很有效的手段，那是对犯罪者内心的拷问，一般来说，犯罪者都是自私的，他们无法相信对方，倾向于揭发对方保全自己，哪怕明知道如果都闭口不言，证据不足他们会更加有利，也不敢去赌对方的人品。 不得不说，人类对人类自身的研究真是到了一个让人发冷的程度。 秦永浩不言不语，也许不是不言不语，是他真的不知道？常超不信，华天不信，专案组里的人都不信。 “他一直保持沉默，对不起，方队，我没办法得到更多的信息。” 任无道此时正坐在业城大学自己的办公室里，素练站在窗边跟个特务一般拿着望远镜四处张望。 看着手机里自己被莫名拉进了一个特殊的工作群，然后常超的名字弹了出来，说了一句话。 任无道很惊奇，他拿着手机摸索了半天，终于，在视频聊天那一栏点了一下。 ------------ 第十七章 遗漏 一张硕大的脸瞬间出现在了六人的特殊群里。 方正正准备回复常超，做出下一步的指示，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大头吓了一跳。 “素练！你在干什么！”方队长怒不可遏，年龄大了禁不住吓，被任无道这一出闹得刚喝的茶都快喷出来了。 素练委屈地瞪了一眼正在翻来覆去找摄像头的任无道：“方队，我没做什么呀，为什么骂人家・・・・・・”声音越来越小，越说越委屈，难道这家伙说的是对的，队长在排挤自己？ “教他用手机，立刻，我不想再多看那张脸一秒。”白长山飞快地打出一行字，字里行间的嫌弃不需赘述。 素练恨恨夺过任无道的手机，飞快地打出一行字：“都是我的错，我太蠢了，连手机都不会用，给大家添麻烦了。” 任无道看着自己的头像下面冒出的那一行字，心里很别扭。其他人倒是笑开了花。 “秦永浩不开口，其他两人也是一样。”常超适时地阻止了这场闹剧，把话题引上了正轨。 “看来他们受到的威胁很大，又或者，得到的利益足够高，高到可以让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守口如瓶。”华天飞快地回复，此时他又来到了中心公园，他想弄清楚，杨笑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或许，两者皆有。”白长山言简意赅，胡箩卜加大棒一直是很好的御下手段。 “我有个问题。”任无道艰难地与输入法做着斗争，最后，机智的他选择了发送语音。 “任先生，有问题下次请直说，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谓的客套上。”方正紧皱着眉头，时间越来越紧，这一系列的案件如果不尽快告破，造成的恶劣社会影响足以让江北分局分崩离析。 白长山突然感到身上一寒，仿佛有一道穿越空间的委屈视线正盯着他。 任无道扶了扶眼镜，虽然眼镜并没有歪，但这几乎成了他发言的标志：“三名校医的住所警方搜查过了吗？” “当然，我们发现了大量吗啡，这足以让警方提起诉讼。”常超飞快地回复。 “很好，我的意思是，除了毒品以外，什么都没发现？”任无道对警方的工作进行了肯定，但也提出了疑问。 “其他的？那倒是没有，一切正常。”常超感到疑惑，不仅是他，所有人都对任无道期望发现的其他东西感到疑惑，难道还应该存在其他的什么？ 任无道仿佛感觉到了大家的不解：“大家都知道，无论是中心公园的第一起案件，还是海楼小区的第二起案件，凶器都不翼而飞，因此，我完全有理由怀疑，凶手不仅是同一人，连凶器，都是同一把。” 连环作案的杀人魔都有一些特殊的癖好，或者是收藏死者的器官，或者是标记自己的独特符号，这个凶手以割头的方式彰显自己的独特，再加上一个收藏凶器的习惯也不足为奇。 不过竟然毫无发现，这倒是令任无道有些出乎意料。 特殊工作群内一片沉寂，这时，嘀嘀嘀的声音响起，素练的一条信息悄悄地弹了上来：“那个，他们的居所搜查了，但是，校医院这边呢？搜查队有来过吗？” 所谓的一言惊醒梦中人就是这个说法，从校医院的医生们都集体带饭来吃这一点来看，他们都不是爱出门的人，在校医院自己的休息室内干些什么不得而知，警方竟也无意间疏忽了这一点。 任无道转头看了一眼拿着手机一副不知所措模样的素练，第一次觉得，这个吉祥物说不定有点儿作用。 “没有！我们竟然忘了！该死，我马上带队出发！”常超很自责，对他而言，这是一个重大的失误，应该由自己来弥补。 “不用了，我和白痴小女警正好在业城大学，我们去一趟就行。”任无道阻止了激动的常超。 “不行！你们不专业，破坏了现场怎么办！”常超坚持自己的想法。 任无道咧嘴一笑，镜片下眼神游离，不知思绪去了何方：“相信我，我可比你想象中专业得多。” “队长，你看・・・・・・”常超没办法，只有求助一直沉默着的方正。 方正不是一个纠结的人，他做出了选择就会坚持到底，既然他选择了相信任无道，让他成为了专案组的编外人员，那所有的风险与后果从那一刻起，他就开始承担了。 “任先生，拜托你了。” 素练对方正没有提到自己很不满，小心思里越发地猜来猜去，觉得队长对自己有意见。 “常超，你继续审问孙飞三人，白法医，尸检报告还需要更细致一些，时间长一点没关系，只要精确，详细。”方正做出了安排，至于华天，他没有说，因为就在刚才，华天发来短讯，说自己收到了消息，或许有线索，已经往江南去了。 方正闭上了眼睛，总觉得，这个熟悉的业城，开始逐渐变得陌生了。 “怎么？还在生气？”任无道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素练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笑着询问。 “才没有，我只是・・・・・・”素练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为什么？难道因为我是女生？ 任无道一巴掌没轻没重地拍在素练头上：“说你傻你还不相信，哈哈！” 素练愤怒地盯着任无道，却没有还手。 “我问你一个问题啊，小女警，你觉得，人类是对外人好，还是对亲人好呢？” “当然是亲人！” “那我再问你，你在外人面前有礼貌些，还是在父母面前端庄一些呢？”任无道笑意越发地浓了。 “这个・・・・・・”素练认真地想了一想，虽然很没有礼貌，但自己确实是在母亲面前顽皮得像一只猴子，毫无礼貌，但对前辈，同事，却很有礼貌，“对外人有礼貌些。” 素练不好意思地承认了，难道自己的善意都留给外人了？刁蛮不讲理的一面都留给了家里人？ “不用纠结，这就是人类，当你们彼此接纳之后，虚伪的一层早已经撕掉了，掩饰伪装已经毫无意义，客套也无需在做，我这么说，你懂吗？” “你的意思是？”素练的眼睛泛起了光芒。 “哈哈，因为方队长根本没有把你当成外人，在他眼里，外人只有我，所以你们才会拜托我，请求我，至于你，这本就是你的职责，他信任你，为何要再提？”任无道笑眯眯地，笑得没心没肺，笑得任何人都看不见，他镜片下藏着的心情。 ------------ 第十八章 一波三折 校医院并不远，解开了心事的素练整个人都明媚了起来。 “任无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耶！”素练突然把脑袋凑了过来。 任无道看了她一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你对他们都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为什么老是对我恶行恶气的呢？”素练瞪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任无道，不许他有丝毫闪躲。 任无道微笑着的嘴角一僵，回头认真又严肃地看着素练：“这是去查案，不是去玩耍，你有心思思考这些，为什么不把脑子多用一点在案件上？” 素练很惭愧，惭愧得都忘了任无道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咦？任老师！”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开场白。 “你好，路老师，真是太巧了，每次都能在去校医院的路上碰见你。”任无道现在的表情诠释了什么叫做皮笑肉不笑。 “路老师・・・・・・”素练小声地打着招呼，不自在地理了理头发，她想起来，自己在他面前装作的是任无道的表妹。 路子归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两人，表情似羡慕似赞叹：“现在表兄妹关系这么好的真是不多见了，真让人羡慕。” 任无道笑了笑，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用一种很欠扁的语气说：“路老师，你和那，嗯？有进展了吗？” 路子归无奈地摇了摇头：“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顺路一起？”任无道朝校医院使了个眼色。 路子归点了点头，无意中看了一眼素练。 两个男人聊开了，根本就不管素练。 “依我说，以路老师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赵雪之那么没情趣的女人，不追也罢。”任无道扶了扶眼镜，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赵雪之。 路子归苦笑着摇了摇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呐。” “啧，肯定是看上了那张脸，赵雪之也就那张脸好看。”任无道一眼看穿了本质。 喜欢上一个人很简单，对方肯定会有吸引你的某一处，如果无法长时间接触，人就无法了解对方的性格，品质，爱好等等，说到底，一见钟情大多发生在颜值高的人身上。 “你们在说赵医生？赵医生那么漂亮！”素练没听清楚两人的对话，就率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任无道像是有了目标，一把将素练拉过来：“你看，我这表妹如何，个子矮是矮了点，脑子也有点迟钝，但没关系嘛，这张脸，你看看，这张脸也是挺好看的。”一边说着一边捏着素练脸蛋儿上的肉，像是在推销商品。 在素练的怒火即将涌上头部之时任无道机智地松开了手，对路子归使了个眼色：“考虑一下。”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校医院，路子归打了个招呼去了二楼，任无道素练两人站在一楼静静地看着他上楼的背影。 任无道的眼色逐渐变冷。 “喂！你干什么，表情这么吓人。”素练无意中回头看了任无道一眼，见他像看死人一般地看着路子归，不由得身上有些发寒。 任无道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走吧。”任无道率先进去了。 事情并不那么顺利，一位清洁阿姨放了一个正在清洁的牌子在路中央，令两人无奈地站着发呆。 好说歹说就是不让进，浓重的口音让两人仿佛来到了外国，花了老大的力气才听清楚阿姨在说：“莫进去，地还没干，要踩脏，容易摔人。” 任无道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两双塑料鞋套，穿上之后在清洁阿姨无语的眼神中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校医休息室的格局很简单，一个普普通通的单间，一张床，一个物品存放柜，仅此而已。 这种房间如果有心搜查是藏不了东西的，任无道心里凉了半截。 果然，三人的床铺，柜子都给翻遍了，依旧找不出任何东西。 “会不会那三人就只是单纯的从那个l手中取得毒源吸毒而已？”素练非常不解，觉得方向出了错误。 任无道非常肯定地摇了摇头：“绝不会，这三人绝不仅仅是吸毒者，而是贩毒者，你还记不记得，我与你第一次来校医院时，孙飞正在吃午饭。” 素练偏着头好生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有些印象。 “我清楚地记得，孙飞那时候说了一句话，我问他为什么吃得那么简单，他说攒钱买房。”任无道双手环抱胸前，支棱起右手捏着自己下巴。 素练眼睛一亮：“没错！常超的调查得知，他们的家庭条件非常殷实，根本没有必要！” 任无道看了素练一眼，她根本没想到点子上，不过算了，也足够了。 两人空手而归，站在校医院大门前低头沉思，不一会儿，路子归也一脸灰色地出来了，看着他这幅表情，任无道开心了不少。 “对了！表妹，我们去看一下赵医生吧，来都来了，不去看一眼说不过去。”任无道笑着对路子归点了点头，就对近在咫尺的素练大声嚷嚷道。 素练见路子归一脸失落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掐任无道。 “喂，你和路老师有仇吗？”素练又瞪起了她的大眼睛。 任无道觉得，有必要让她长点心，连赵雪之都看得出来，不想与他接触，这个傻子小女警，还在为人家抱不平。 “我问你，我们遇见他之后他可有半点异常？”任无道看着路子归远去的背影。 “没有！反而是你很异常！”素练不假思索。 任无道屈起手指弹了一下正昂着头一脸不满地瞪着他的小女警的额头，缓缓说到：“那就没错了，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啊。” 说完，也不解释，转身就又进了校医院，上了二楼。 “喂，你干什么去！还有，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素练跺了跺脚，连忙跟了上去。 真是天真呐，熟人相遇，去校医院哪怕是客套也会问一声“你生病了吗？”之类的话，而路子归，仿佛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一样，没有丝毫的好奇，更没有丝毫的哪怕是客套的关怀。 ------------ 第十九章 巧合 人的一生中总会遇见那么几个人，让你感觉像是遇见了翻版的自己。 赵雪之就给了任无道这种感觉，这也是任无道一直不太爱找她的原因，尽管她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 “你又来干什么，不用上课吗？” 赵雪之头都不抬，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素练眼睛放光地盯着赵雪之，眼前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她的梦想，端庄，优雅，淡漠，美丽。 “我来看看你对路子归的追求有没有怦然心动。”任无道脸上挂着温和笑意，语气一如既往的调侃。 也许任无道自己都没发现，虽然最近命案连连，但他自己却开朗了许多。 赵雪之放下笔，抬起头，长发一丝不苟地高高束在头上，轻轻地取下眼睛，捏了捏鼻梁，声音平静又确定：“他很神秘，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要靠近他。” 素练疑惑地听着赵雪之的话，她也这样说，难道那位路老师真的有问题？ “凭着直觉就否定了一个人，哎呀，路老师知道该伤心了。”任无道丝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还好心地拉了一张椅子给素练。 “你来找我不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吧。”赵雪之优雅地起身，泡了一杯咖啡，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让人赏心悦目。 仿佛是一件应该成列在橱窗中的展览品，精致，完美，不应该被任何人拥有。 在素练受宠若惊的表情中，把咖啡放在了她手心里。 “说吧，什么事。” 任无道再厚的脸皮此时也有点不好意思，好像自己确实是有事需要问她才会来找她。 “校医院的其他医生们去哪儿了？” “放假。” “放假？” “出了这些事，放假休整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你呢？” “我？”赵雪之的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化，“我不在意，在家里与在这里没有区别。”她的表情略微有些慌乱，转身坐进了自己的位置，谢客的意思不言而喻。 “难怪有清洁阿姨来打扫，这是要放长假呀・・・・・・”素练在一旁小声嘟囔着。 “清洁阿姨？”赵雪之转了过来，如玉的脸庞上写满了惊讶，“我们这里没有清洁阿姨。” 任无道表情猛然变了，情急之下身子前倾，下意识地捏住了赵雪之的小臂：“你确信？” 赵雪之努力地抽了抽手臂，在任无道无意识的用力下，正疼得厉害，虽然任无道看起来文质彬彬，但力气着实不小。 “嗯，因为是医院，清洁工作都是我们自己来做，怕外来清洁人员不小心碰到药品。”赵雪之终于挣脱了任无道铁钳一般的手掌。 “素练！”任无道转身对素练点了点头，素练立马会意，转身跑了出去，赶紧通知在校的警方人员，有一个面带口罩的清洁工，个子在一米六五左右，推着一个小推车，很有可能是嫌疑人。 见素练走远了，任无道严肃地看着赵雪之：“你不能再呆在校医室了，这里不安全。” “我没关系。”赵雪之拿过素练一直捧在手心丝毫未动的咖啡，轻轻吹了一下。 “什么你没关系！就在刚才，我们的眼皮底下！一个伪装成清洁工的可能是杀人犯的人潜入了这里，就在你楼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任无道少见的情绪激动，他不再给赵雪之说话的机会，她不走自己就强行拖着她走，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心这么大。 赵雪之的表情很奇怪，见任无道嘴里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坏话，一边拿着一个大纸箱收拾自己的东西，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任无道这幅模样。 “你为什么这么紧张？”她仿佛无意般地问起这句话。 任无道懒得理她，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在慢慢品着咖啡的赵雪之，没好气地说：“我不想在明天的报纸上看见你。” 忙活了半晌，终于把赵雪之的东西打包好了。 任无道摘下眼镜，取了一张面巾纸擦了擦脸上的汗，东西倒是不重，但是多，太繁琐了。 下次再也不会帮女人整理东西了。绝对！ 任无道在心里狠狠地发誓。 “走了，老佛爷，别在那儿端着架子，快过来拿自己的东西。” 赵雪之心中莫名地想笑，她是第一次看见任无道这幅样子，很好，比他整天挂在脸上的那副假笑好看多了。 两人一人一个大纸箱，站在校门口格外醒目。 说起来，这两人比起素练与任无道来，更像是兄妹，无论是气质，还是外貌，只不过，一人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一人却仿佛千载不化的寒冰，清冷而高远。 “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还不知道你家在哪儿。” 任无道突然想起了这么一件事。 赵雪之淡淡的目光从任无道脸上扫过，其中夹杂着一缕毫无掩饰的怀疑。 “你要做什么。” 任无道哪里会看不出来，心中顿时五味俱全，好不容易做一次好人。 “行，你打个车自己回家吧，我还有事，先走了。”箱子往地上一放，任无道拍了拍手，很潇洒。 “我拿不动。”赵雪之说得很理所当然。 任无道笑得越发地灿烂了：“拿不动找力夫呀。” 头一次见识了这个男人小心眼儿的一面，赵雪之思忖了片刻，觉得还是把东西抱回家重要：“月牙小区。” 她妥协了。 任无道听到答案后却是一愣，好耳熟，业城有别的月牙小区吗？ 据他所知好像没有。 很好，有一句话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和这个女人竟然住在同一个小区，还从未碰过面。说来也对，他们俩的上下班时间完全不一样，错开也是很有可能的。 “你怎么了？”见任无道站在原地发愣，赵雪之很好奇。 任无道笑了笑，笑得很阳光，很俊逸。 “如果我说其实我也住在月牙小区，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为了接近你，故意搬过去的？” 赵雪之立马瞪大了眼睛，基本没有表情起伏的她此时的样子万年难得一见。 任无道甚至有些能够理解那个路子归为什么会追求她了，冰山融化确实是很美的。瞬间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赵雪之鄙夷的目光正在上下扫视着他。 三个字不容置疑地飞了过来：“我不信。” ------------ 第二十章 杀机 罪恶与谎言一样，只要开始，就会一直用它本身掩饰下去。 谎言嵌套着谎言，罪恶重复着罪恶，很多时候，不是犯罪者不愿意收手，而是他们知道，只要停止，一条条线索就将如因果一般缓缓向前延伸，最后汇聚在自己身上。 能做的，只有再次举起屠刀，斩下一切。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也是一个犯罪永远无法天衣无缝的原因。 业城市江南区。 如果可以，华天永远不想来打扰他。 “杰哥，你还是老样子。”华天看着这个面容与曾经一模一样，但眼神却更加深邃的老友，他沉默了，阴沉了，为了那件事，把自己弄得这般样子。 “你知道我在做些什么，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被华天称为杰哥的人语速很快，仿佛时间正在追赶他。 他很削瘦，不论是身形还是脸颊，但一双眼睛却是熠熠生辉，给这张平凡至极的脸上点缀了不少光彩。 “最近这些年，业城地下有流出什么新型毒品吗？”华天言简意赅，不再绕弯子。 杰哥朝四周瞥了一眼，很好，这个小师弟找了个僻静的咖啡厅，下次绝不能再让他找地方，不，没有下次了，他决定尽快处理完这里的事情。 “有，五年前就有，叫笑果。” “笑果？”从这个名字华天就读出了它的效果，很好，和自己猜测的一样。 又是五年前啊，五年前・・・・・・ 华天心里有了底，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种笑果是哪一家的？” 杰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端起咖啡一饮而尽：“他已经不做那一行了，你，最好别去碰他。” 杰哥走了，走得很匆忙，华天捏紧了拳头，狠狠地一拳砸在桌面上。 世间有很多或明或暗的规矩，让你明知它是错的，是不对的，你却不能反抗，不敢反抗，或许，这与对错本就无关。 华天静静地坐在咖啡厅里，直到天色悄然变黑。 他仿佛一座雕像，陷入了千百年的沉思。 不过，这世间也总有些傻子，喜欢碰墙，一次又一次，直到把自己碰得头破血流。 华天笑了，一如当初那个阳光灿烂的大男孩儿。 师兄，你自己不也是个傻子吗？ 夜色来临，任无道过了很“充实”的一天，不仅充当了苦力，还发现了命案的重要线索。那个仿佛面瘫一般的女人，竟然就住在自己这栋楼，最顶层，很好，高处不胜寒，早晚冻死你。 任无道对自己遭受的怀疑很不满，事情总要讲一个先来后到的，这先来后到的顺序，就决定了谁觊觎谁这种关乎尊严的问题。 把自己关进浴室里，任无道好好地洗了一个澡，不可避免地，触碰到身上那些早已愈合的伤痕。 它们早已不会痛了，不管怎么碰它，都不会痛，只是那些事，却仿佛就在昨日。任无道抱着脑袋，在这无人的地方蜷缩下来，任由水流冲刷，却怎么也洗不掉，那些烙在深处的疤痕。 悲伤可以持续很久，但任无道是一个聪明人，他从不会让这种情绪充斥着自己的生活，洗完澡，又是新生。 换上了休闲衬衫，虽然天气已经逐渐转冷，眼看着就快进入冬日，但任无道觉得风度更加重要，按他的说法，这是对欣赏自己这张脸的人的尊重。 还没闲一会儿，门铃响了起来。 任无道知道，不是素练，那个白痴小女警是从来不会按门铃的，只会砰砰砰地砸门，一点也没有人民警察的素养。 心里知道是谁，但却依旧很疑惑，这面瘫女人大晚上来找自己干什么，莫非真的是觊觎美色已久？ 开了，任无道露出了半张脸，警惕地看着赵雪之，果然是她。 “你来干什么？” “吃饭。” “哈？吃饭？你来我家吃饭？” 任无道快气笑了，这个女人，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不是，我请你吃饭，你帮我搬东西，两清。”赵雪之不是个急性子，慢条斯理的声音听着让人很舒服。 很好，话说清了。 任无道笑呵呵地打开了门，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原则，把客人请了进来，态度良好地上了一杯茶，自己开心地去拿外套了。 他就喜欢赵雪之这种态度，人与人之间相处就这样多自在，你不欠我，我不欠你，舒服。 赵雪之一看就知道是没有请客吃饭经验的人，只拿了个钱包就出来了。 没有预定的位置，没有想去的餐馆，甚至没有吃什么的打算。 她只是一双清冷的眼睛望着任无道，一副你看着办，我有钱的模样。 还好任无道没有丧失所有的良知，不然星级餐馆起步是跑不了了。 他思索了片刻，把赵雪之带去了大排档。 没错，一个精致高雅的美女，甚至还穿着一身得体的小西服，去了大排档。 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赵雪之也不觉得。 但大排档老板觉得。 两人在老板的引领下规矩地坐在街边的小凳子上，不一会儿，一大盘麻辣小龙虾就上来了，还顺带两瓶啤酒。 天气有点冷，这是任无道思来想去最好的吃食。 “尝尝，味道很不错的。”任无道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剥开了虾壳，动作很熟练，看来没少吃这些。 赵雪之有样学样，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放在一旁，把袖子挽起来，拿起一个大龙虾开始剥，进过自己努力了半天之后，终于吃到了虾肉。 “嗯。”她肯定地给与了答复，确实很好吃。 看着她略显笨拙的样子，任无道就有些想笑，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认识她时的情景。 气氛很好，不一会儿，两瓶啤酒就见底了。 与外表与气质无关，赵雪之没有那么多矫情，倒是让任无道见识了她藏得较深的一面。 “谢谢你的招待，今天吃得很开心，我们两清了！”任无道开心地宣布，他是真的开心，各种意义上。 谁知，赵雪之并没有回应他，而是面带惊慌地看着他的身后，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种表情。 “啊！”随着赵雪之的惊呼一起传来的，还有轮胎碾着树叶的声音。 随后，任无道眼前的赵雪之飞快地一把将他拉开，两个人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一辆中型卡车正撞在两人之前的位置上，一片狼藉。 任无道爬起来，猛然转头朝斜坡上看去，语气冰冷：“看来，现在是我欠你了。” ------------ 第二十一章 熟悉的人 “你们被车撞了？” 专案组几人得知消息之后都很诧异。 “差一点，一辆中型货车的手刹没拉稳，从坡上滑了下来。”任无道一如既往地选择了语音，语气非常平淡，像是在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可惜了。”白长山永远那么阴阳怪气。 “是意外？”常超少见了插了一句，答案显而易见。 “至少车主清楚地记得自己是拉稳了手刹的，还给车轮前垫了石头。”任无道回想起之前的事，面无表情。 “有人不希望你查下去了。”华天对这种事的发生并不意外，他只是没想到，对方选择的对象竟然不是警方的人员，而是一个协助调查的大学教师。 方正吸了一口烟，腥红的烟头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任先生，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我希望你还是退出吧。”方队长慎重地打出了这行字。 “方队长，明早我还会来分局，大家晚安。”任无道仿佛没有看见那句话，道了晚安之后便下了线。 他从这件事里看到了那个犯人，这两起代号为猎头者案件的幕后凶手所拥有的庞大能量，但是，这又如何呢？ 真是可恶啊，让我欠了一个天大的人情。 任无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都是赵雪之那张惊慌失措的面孔。 夜很漫长，也很短暂。 一大清早，任无道便在素练来敲门之前悄悄走了。 那个白痴，昨日让她去抓个装扮成清洁工的嫌疑犯，她竟然完全搞错了。什么推着小推车，什么戴着口罩，什么一米六五左右，乍一看确实是显著的特征，但也正是这些东西，阻碍了抓捕的顺利进行。 犯人稍一变装，再站直佝偻的身躯，就可以大摇大摆，堂而皇之地走出去。 为了避免自己的智商被她拖垮，任无道先行了一步。 西装革履，英俊潇洒，沐浴着清晨的阳光，显得朝气又俊朗。如果不是胯下那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相信任无道一定会招来不少女孩子搭讪。 说起这辆二八杠，还是任无道费尽心机从老货市场上淘来的，自行车中间那一条粗大的横杠极尽风骚，让任无道很眼红，毫无犹豫地买了下来，以后自己也是有车一族了，不用再受mini的折磨，也许这才是他不愿意和素练一起的真实原因。 虽然自己很满意，但旁人那见鬼一样的目光却让任无道很不满，就这样，他一路骑行到了江北分局。 进了会议室，只差他与素练了。 “素练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常超好奇地问道。 任无道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理所当然地说：“什么时候你们形成了她必须和我一起来的印象。” 说话间，素练也到了，也就五分钟的差距。 一进门素练就开始抱怨：“哪个混蛋把自行车停在了停车位上，占着茅坑不拉屎！我给扔一旁去了，耽搁了我还几分钟时间呢。” “我的爱车！”任无道痛心疾首，但却不敢高呼。 各人所得的情报在这时会有一个汇总，方正拍了拍手，把众人视线引导向了自己。 “这次的案件，可以说是吃力不讨好，如果现在有人选择退出专案组，我绝不会怪你们。”方正的表情很纠结，似苦笑，又似不甘。 几人面面相觑，华天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方队，您感冒了？脑子不舒服吗？” 方正眼睛一瞪，随即哈哈笑了起来，几人莫名其妙地都笑了起来，像是一群傻子。 “言归正传，昨天，我查到业城自五年前开始开发一种新型毒品，它叫笑果，是一种混合型毒品，直接作用于人的中枢神经系统，能在笑气与吗啡的帮助下令人产生极度的愉悦感。”华天一边说着，一边递出了一张张图片，发到众人的手上。 它像是一颗小果子，红彤彤的煞是喜人，谁也不会想到，这玩意儿能害得人家破人亡。 “孙飞三人依旧不开口，秦永浩更是找来了自己的律师。不过，我得到了一个很让人意外的消息。”常超卖了个关子。 在方队威严的目光下，他老老实实地说：“我去和业城大学的老师同学们拉家常，听说，其实两位死者也并不是毫无联络，偶尔有人看到他们在一起吃饭，谈话，很是亲密的样子。也许，两人暗地里是情侣关系。” “但是他们的手机通讯并没有暴露出这一点，甚至像是完全不熟。”素练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谁说她们只有一台手机了？”任无道反问道。 事实也却是如此，几人的手机联络人都少得可怜，根本不像是一个社会人，他们应该有另一台手机，区别开虚幻与现实。 “有意思，两姐妹时隔五年栽在了同一个人渣手里吗？”白长山的语气没有丝毫的同情心，甚至带着笑意。 “我想，可能这就是他们会被杀害的原因了。”素练的情绪突然变得很低落。 “怎么，单身狗的愤怒吗？”任无道不合时宜地调侃了一句。 素练没有心情瞪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没什么发现，只是昨天某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放跑了一个嫌疑犯。”任无道这句暗有所指的话激怒了素练。 “你也在现场，你怎么不说自己也没想到呢？” “呵呵。” “你呵呵什么！” “我又不是警察。” 素练顿时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指着任无道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见她气得满脸通红，任无道觉得自己已经报了关节技擒拿之仇，只差mini了。 “你们都知道，昨夜我与一位同事吃大排档差点被车撞了。”任无道提到了这件事。 “怎么了，你看见那个人的长相了？”华天身子凑过来问。 “那倒没有，不过那个人，非常眼熟。”任无道摸了摸下巴，眼睛微眯，陷入了细致的回忆中。 “你们知道，我患有脸盲症，记忆人类靠的不是外表，而是一些特征，那个人，我确定不认识，但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站在斜坡上，那身形・・・・・・” “他是那个清洁阿姨！不，他是男性！很年轻，强壮，谨慎，他习惯于弯腰，哪怕在夜色中，也是佝偻着的！” ------------ 第二十二章 嫌疑人 “我们首先应该考虑的，不是他是在这一系列案件中扮演的什么角色，而是，他去医院干什么？”任无道扶了扶眼镜扫视了众人一圈。 华天皱紧了眉头，片刻后却笑了起来：“说起来，无论他是谁，他要做的事我们都清楚了，这无异于掩耳盗铃，他的出现，至少表示我们推论的方向是正确的。” 大家齐齐地点了点头。 白长山翘起了腿，俊朗的面容，修长的体型，再加上独特的气质，让他异常显眼：“或许，那个人是为了善后。” “没错，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选择任无道的原因。因为他去校医院善后时无意中遇见了任无道与素练，他很惶恐，因为我们与他的步调出奇一致。”华天补充道，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推测出了大半动机。 方正静静地听着，一张威严的国字脸上写满了愤怒，直到两人说完，他才从鼻腔里发出了重重的一声：“哼，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牛鬼蛇神，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威胁警方！” “他才不是警察，切。”素练对任无道很不满，因为她敏锐地感觉到这家伙在故意激怒自己，其中包括让自己敲了好几分钟的空门。 “不，任先生现在受到的威胁就应该视为是对警方的威胁与挑衅。”常超很少反驳人，但此刻却毫不迟疑地开口了。 连一向与任无道不对路的白长山都点了点头。 素练受到了孤军奋战的压力，撇了撇嘴没说话，她清楚自己说的都是气话。 “这不难理解，毕竟他们的事被查出来，后果已经无法承担，既然无法造成更恶劣的后果，为什么不疯狂一些？”华天对于解读这一类丧心病狂的罪犯有很清楚的认知。 方正轻抿了一口浓茶，虽然清晨不适宜浓茶，但他却已经形成了习惯。 “如今基本确定，这一系列案件，是由一个贩毒组织犯下的，有组织，有预谋，有针对性的惩罚性质的犯罪，或许是被害人产生了离开贩毒组织的想法，又或者私自行动，伤害了他们的利益，组织成员的亲人被掌控在手里，用来控制成员。背后所需要的巨大能量可想而知，这起案件会牵连起一个庞然大物，今后大家务必要小心谨慎，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有几人把最后的告诫放在了心上无人知晓，任无道这个“珠玉在前”都没让他们产生恐惧，白长山甚至不屑地打了个哈欠。 他相信，他的手术刀可比那些行为粗劣不堪的罪犯要锋利得多。 “补充一下，这个贩毒组织主要的售卖对象是学生，没错，业城大学的学生。”华天看了一眼任无道。 他想起了前几天任无道给自己的提醒，业城大学的学生们，有相当一部分行为孤僻，看似热闹，实则内心孤独，或者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一整校的点头之交绝不是什么好事，反而让人感觉窒息。 华天也在思考，是不是如今对教育程度的过分重视反而忽视了对人最基本的情感需要的满足，才让犯罪集团有了空子可钻。 他甚至觉得，这种情感的漠视与淡薄甚至比一个变态杀人犯还要可怕。他们或许外表正常，但因为过度缺乏而物极必反，产生了膨胀的自我价值感，同时，他们拥有非凡的口才，迷人的外形，但却冷酷无情，从不自责。他们行事为所欲为，漠视甚至无视那些行为可能带来的社会，道德，法律后果。 当个别现象变成群体现象，而这个群体又步入了社会，华天无法想象这个世界将变成什么样子。 任无道仿佛看出了华天的恐惧与担忧，他非常爽朗地笑了一下：“别操那些无谓的心，孤独会让人扭曲，同样会让人坚强，每一个杰出的政客，领袖，都是孤独的，他们特立独行，角度刁钻，甚至离经叛道，但结果呢？” 话尽于此，两人莫名其妙的交流让素练摸不着头脑，一度认为这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到抬眉知意，点头知心的地步。 “真是让人头疼，这个案子发展到最后，业城一定会有一大批官员进退两难，对了，还有你们校长，他基本没法做了。” 华天不再去思考那些恼人的问题，反而扯起了有的没的。 “现在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常超再一次拉回了话题，投影仪上放出了三张照片。 “虽然他可能只是这个组织里的行刑者，惩罚者，但他毫无疑问是一个变态杀人犯，现在的问题是，他是谁？” 看着投影仪上孙飞，张雪，秦永浩三人的画像，几人开始思考这三人的嫌疑。 三人都家境殷实，秦永浩甚至可以说是富有。按理说这一类案件根本就不应该出现他们的影子。 但事实是，他们确实地出现了，而且牵扯很大，其中还隐藏了一个极其凶残的犯人，变态到能够面不改色地看着同类挣扎垂死，再一刀枭首。 不得不说，那个清洁工的出现不仅没有干净的收尾，反而让这三人陷入了麻烦，当然，如果他没被任无道与素练刚好撞见，事情又将向另一个方向发展。 也许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们总不能顺心如意地按自己的计划进行。 “从外表来看，秦永浩的嫌疑最大。”华天不负责地说出了自己的知觉，毫无警察的自觉。 “张雪基本可以排除了，她那么小的个子，会被反杀的。”任无道不知道常超把张雪的照片放上来干什么，这个女人太矮小瘦弱，砍头？不太可能，不谈力量，单说个子，她搭着凳子都不一定够得到吴有良的肩头，不得不说，身高总会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嘲笑你。 “那么，嫌疑人应该就在孙飞与秦永浩之间了？” 这句话没人反驳，常超立马记了下来，有了方向就好，只要不朝着错误的方向使力，总有一天会到终点。 任无道如果能听到他的心声，一定会嗤之以鼻。 什么叫错误的方向，不仅地球，很多东西是圆的，往哪个方向都能到达终点，只是难度高低，距离长短的问题罢了。 ------------ 第二十三章 学霸与学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