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沈家大少奶奶 苏家长女苏夏是荆城无数男人心目中的女神,她从小学习舞蹈,主攻古典舞,后研修现代舞,身段,气质,仪态都是极佳的,往那儿一站,就是一幅画。 那样一个意韵精致,高傲清雅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甘愿做她的裙下臣。 而就在前不久,她嫁人了。 嫁给了一个傻子。 这件事在整个荆城传的沸沸扬扬。 男人们心碎,羡慕傻子沈肆,说他占着茅坑不拉屎。 女人们妒忌苏夏,说她的运气太好了。 即便天之骄子成了傻子又如何,沈家大少奶奶的头衔可是由名利组合而成的,多少女人挤破头都想挤进沈家的门槛。 绿茵山庄 舞蹈室里,一个女人在跳舞。 黑色舞蹈服紧裹着高挑的身材,乌黑的长发挽起,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天鹅一样美丽动人。 她的四肢修长,腰线挺直,身子的线条绷紧,点地,旋转,下腰,伸展,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自信,优美。 舞蹈室外,急促的敲门声后是慌乱的声音,“大少奶奶,不好了——” 脚尖轻盈地划过地面,苏夏拿毛巾擦脖子里的细汗,呼吸轻喘,“吴妈,怎么了?” 吴妈说话都哆嗦,吓的不轻,“大少爷爬到树上去了!” 脸色一沉,苏夏扔掉毛巾,快步走出舞蹈室,对着那些下人和保镖训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大群人都看不住一个……” 傻子两个字堵在嗓子里,强行咽下去,苏夏的口气很冷,“都杵着干什么,还不带我去?” 众人低着头,一声不敢出。 穿过一片灌木,苏夏站在一棵树底下,她仰头,斑驳的阳光照到她的脸上,刺的眼睛疼。 正是炎夏,烈日当空。 苏夏顶着热风,浑身都是汗,她眯眼看树上的男人。 山庄里的这些人什么心思她一清二楚,男人虽然智力有问题,但毕竟是沈家长子,过去又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狠绝色,谁都不想惹祸上身,就把她推出去。 “你给我下来。” “我不。”男人五官刚毅如刀刻,言行却幼稚到和孩子无异,“虫子,我要抓虫子!” 伸手撩起一缕汗湿的发丝,别到耳后,苏夏耐着性子,“沈肆,树上不好玩,还有蚂蚁,会咬人的,你下来吧。” 沈肆突然动了一下,大树左右摇晃,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摘掉脸上的一片树叶,苏夏用极其温柔的声音哄,“你下来,我给你虫子。” 沈肆的眼睛一亮,“真的?” 苏夏点头,“真的。” 她见过许多条件优秀的男人,唯独这个男人无可挑剔。 去年一次偶遇,连她都被对方那身强大的气场震慑,如今只有傻气。 苏夏走神的短暂时间,沈肆已然跳下来,稳稳的落地,他的个子非常高,站在苏夏面前,显得她很弱小。 “要虫子。” “先回去。” 苏夏被沈肆推了一下,“骗我!苏夏坏!” 男人身形健壮,t恤下的每块肌|肉张弛有力,阳刚之气浓烈,而他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发起脾气,不依不饶。 那一下猝不及防,力道又大,苏夏被推倒在地,碎小的石头子磕到手心,疼的她吸一口气,泛着血色的眼睛瞪过去。 她的脸本就白,衬的眼眶更加红了。 沈肆吓到了。 他抿着嘴,脸上的表情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 好像自己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抽了抽嘴,苏夏从地上起来,无奈道,“要虫子是吧,我现在就给你找。” 沈肆亦步亦趋的跟着。 在四周走了一会儿,苏夏从树上扒下来几个蝉蜕给沈肆,“拿去。” 蝉蜕半透明,有光泽,很漂亮,沈肆高兴的捧着玩去了。 众人见状,均都松口气,没事了。 下人这边窃窃私语。 “大少奶奶真厉害,有法子管大少爷。” “是啊,自从大少爷醒来以后,性情就大变样了,连程小姐都不待见了,只有大少奶奶的话有些作用。” “哎,不知道大少爷还能不能好起来?” “当然能啊!” “就是,大少爷可是沈家长子,老爷夫人一定会想办法让他恢复的。” 吴妈望着立在树底下的年轻女人,说来也奇怪,大少爷不近女色,唯一有来往的就是程家小姐了。 他们两家是故交,从小就认识,关系不错是正常的。 但也只是普通朋友,并不过分亲近。 大少爷出事后,一句话都不说了,他常发脾气,无理取闹,砸东西,老爷夫人,二少爷全被他赶走了,程小姐来过多次,每次都是失望的离开。 没有人敢靠近大少爷。 可这个苏夏进沈家当天,大少爷就张口说话了,往她身边凑,很喜欢她。 不知道有什么能耐,那么快就坐稳了大少奶奶的位子。 苏夏侧头,吴妈和她撞了个正着,脸上有一丝慌张,随后摆出笑容,干巴巴的。 沈家的下人都很古怪,苏夏也回了个微笑,各怀鬼胎。 蝉蜕背脊的小翅膀全被沈肆掰下来了装玻璃瓶里,他捧着送给苏夏。 苏夏嫌弃道,“拿开。” 沈肆傻笑,露出一口白牙,“翅膀,好看!” 苏夏喝了口水,“那你自己留着吧。” “不要。”沈肆摇头,固执道,“给你!” 苏夏自嘲,跟个傻子叫什么劲。 她随手把玻璃瓶搁书架上,“我要睡会儿,你自己玩去。” 沈肆杵着不走。 苏夏瞪他,“你听不听话?” 沈肆看着苏夏。 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里不再是凌厉和冰冷,而是单纯的执拗。 苏夏板着脸,“你不听话,我不会再跳舞给你看了。” 这句话就像是施了什么咒语,一说就灵。 “要看。”沈肆垮下肩膀,“我听话。” 苏夏把他最爱的熊宝宝放他怀里,推他出去。 耳根子清净了。 摔在床上,苏夏看着天花板,目前的情况也许是好的。 假如沈肆还是那个让人畏惧的沈肆,她还真想象不出,和一块冰山怎么同处一个屋檐下。 手机发出震动,苏夏伸长胳膊去拿,“爸。” 那头是苏长洺的声音,“小夏,怎么回事,打你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 苏夏淡淡道,“山里信号不好。”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苏长洺问,“他呢?在旁边吗?” 意味不明的,苏夏反问,“谁?” 苏长洺点名道姓,略带不自然,“沈肆。” 苏夏单手扣着指甲,该剪了,“不在。” “爸知道你心里不愿意,埋怨我们逼你。”苏长洺的话锋一转,“但不管怎么样,沈肆即便是残了废了,他都是沈峰的儿子,你是沈家大少奶奶,这个位置可以为你,为我们苏家带来……” 说了一大堆话,没听女儿有半点回应,苏长洺知道她不乐意听,就没往下说,“不要胡思乱想,好好跟沈肆过日子,别让我跟你阿姨操心。” 将耳边的手机拿开,苏夏翻身,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的,她感觉左边胳膊很沉,压了块大石板,睁开眼睛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男人靠在她的肩头,长手长脚蜷缩着,呼吸悠长。 睡着了。 眉目硬朗,轮廓清晰利落,这张脸足以令任何一个女人心跳加速,怦然心动。 苏夏试图把酸麻的胳膊拿出来,男人刀削的眉皱了一下,长腿一抬,压上她。 “沈肆。”苏夏推他,“把腿拿开。” 男人不满的嘟囔,“要抱抱。” 苏夏面红耳赤。 她左右看看,把丢弃在一边的熊宝宝拽过来,塞给他。 抱着熊宝宝,男人的眉头舒展。 苏夏趁机把他的头推开。 揉|捏着酸|痛的肌胳膊,苏夏坐在床边,眼角朝下,落在沉睡的男人身上。 “沈肆,你为什么要选我?” “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还被人害成这样?” “谁害的……” 苏夏自言自语,她活动了几下胳膊,欲要起身,一条结实的手臂搭上她的腰,稍一用力。 她直接骑到了沈肆身上。 这个姿势格外调|情,苏夏浑身的血都在顷刻间直往上涌去,她的脸红的滴血。 沈肆睁开眼睛,兴奋的说,“玩游戏!” 玩个屁,苏夏飞快地从他身上离开。 脸上有微凉的触感,伴随男人的声音,“烫,苏夏,你好烫。” 苏夏拿开沈肆的手,“不用你管。” 跟着苏夏下床,沈肆盯着她背后左右甩动的发尾,一把捉住了。 ------------ 第2章 好痛 苏夏往前走,头皮扯的她一疼。 沈肆还捉着她的发尾不放手。 苏夏压制着脾气往后看,见男人认真的弄掉黏在发丝里的一小块碎叶子。 她愣了愣,回过神来,男人拿着碎叶子蹲垃圾篓边撕去了。 摇了摇头,苏夏去浴室冲澡,关门反锁,沈肆看看浴室的门,又看看手里的叶子。 他走过去,杵在门口,挠挠头,继续回去撕叶子。 苏夏出来的时候,差点撞到沈肆。 “你站这儿干什么?” “饿。” 苏夏边擦头发边说,“饿就下楼找吴妈。” “找吴妈。” 沈肆的嘴里不停念叨,他突然又停下来,“不找吴妈。” 苏夏搓着头发上的水,“你不是饿吗?” 吞咽口水,沈肆大力点头,“嗯!” 苏夏小声嘀咕,“傻子。” 男人的耳朵动动,听见了,他恼怒,满脸涨红,“不傻!” 苏夏撇嘴,“你就是个傻子。” “不是。”沈肆摁住苏夏的肩膀,呐呐的,“不是傻子。” 苏夏很瘦,男人的手掌宽大,摁着她,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信号。 下意识的,她揉揉男人的头,发丝蓄的很短,有点扎手,痒痒的,“好,你不傻。” 沈肆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她。 苏夏不自在的收回手,又被他抓住,放到头上。 “摸。” 苏夏更别扭了,她快速摸了两下。 沈肆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之后他又要摸。 苏夏哭笑不得,谁见到对方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恐怕都会吓到。 沈肆突然伸出手,去摸苏夏的脖子。 苏夏戒备的瞪他,“干嘛?” 沈肆摊开手,无辜的说,“擦水。” 发梢滴着水,苏夏把毛巾扔椅背上,拿吹风机吹头发。 她的头发很长,发丝跟着温热的风飘扬,在半空划出道道弧线。 看着看着,沈肆就抢走苏夏的吹风机,照着做。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穿过乌黑的发丝,温暖的指腹一下一下蹭着头皮,力道掌控的不太好,时轻时重,苏夏说要自己来,沈肆不给她。 大概是觉得好玩,他特别认真,吹了半个多小时,苏夏的头发才干了。 “谢谢。” 沈肆咧嘴,“好看。” 苏夏的脸一红。 很多男人对她投以火热的视线,用华丽的词句赞美,她会抵触,厌烦,但刚才没有,只觉得不好意思。 也许是因为男人看她的时候,没有其他人的情|欲和贪图吧。 吃晚饭的时候,沈肆闹脾气,摔了碗筷。 下人们战战兢兢,一个个手忙脚乱,赶紧清扫地上的碎碗,撤走桌上的所有菜,吩咐后厨重新做。 苏夏去沙发上剪指甲,跟个没事人似的。 吴妈走过去,弯着腰说,“大少奶奶,你哄哄大少爷吧。” 咔嚓一声,指甲断开,苏夏不咸不淡,“我不是他妈。” 吴妈面露尴尬,在这个苏夏嫁进沈家的第二天,她就发现了,对方骨子里的骄横并不比那些出生富贵的千金大小姐少,只不过被一副好皮囊遮掩了。 “可大少爷只听你的。” 继续剪指甲,苏夏一言不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隐隐觉得,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透出几分凉意。 捏住指甲剪,苏夏掀了掀眼皮,中年女人满是褶子的脸上还是那副“忠心为主”的表情。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朝蹲在地上的男人走去。 沈肆不高兴,“走开!” 苏夏哼笑,“我偏不走。” 一抬头,沈肆抿抿嘴,委屈的喊道,“苏夏。” 苏夏看着他,“乱发脾气不好。” 沈肆的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菜不好吃。” “那也不能摔碗。”苏夏说,“很没教养。” 沈肆似懂非懂,“噢。” 站直身子,他抓着苏夏的手,“要喝果汁。” 苏夏示意下人去拿。 下人端着果汁出来,沈肆把杯子拿到苏夏嘴边,“你喝。” 苏夏的唇抿了一点点就没再动,沈肆捧着杯子,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 喝完果汁,沈肆黏着苏夏,她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苏夏的t恤被沈肆弄脏了,上面多了俩个脏兮兮的手印。 “你去椅子上坐着,”苏夏说,“我上楼换件衣服。” 沈肆乖乖的坐着。 吴妈走近,“大少爷,肚子饿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沈肆不理。 吴妈说,“有你最爱吃的紫薯芝麻饼。” 沈肆舔了舔唇,想吃,“苏夏叫我坐在这里,我不走。” 吴妈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很快恢复如常,她让人把芝麻饼端来。 “大少爷喜欢大少奶奶吗?” 沈肆埋头吃着芝麻饼,又不理了。 吴妈接连问了几句,都没回应,她叹口气,只好作罢。 晚餐重做了一份,后厨那边提心吊胆,再退回来一次,估计他们也要被退了。 沈肆是出了名的挑剔,能留下来伺候他的厨子和下人都是精挑细选,通过层层关卡的。 只不过,如今他傻了,以前的一套不管用了。 沈肆看着一桌子菜,没碰。 众人的心提到嗓子眼。 苏夏吃两口莴笋,唇角带出一个弧度,“好吃。” 沈肆也伸筷子去夹,苏夏尝过的,他都碰了一遍。 这个举动会让人感到暧|昧,偏偏他的神情坦然,纯粹,不见丝毫情|爱的东西。 八点多,沈肆缠着苏夏,嚷嚷着要看她跳舞。 苏夏带他去舞蹈室。 沈肆坐在地上,仰着头,直直的看着灯下舞动的女人。 “飞起来了。”他喃喃。 一曲结束,苏夏调整呼吸,没来由的问,“沈肆,你以前是不是看过我跳舞?” 看的那么投入,仿佛真的能看懂。 话落,苏夏笑着拍拍头,男人傻了,给不出什么答案。 沈肆把苏夏的长发捉住,“流汗了。” 苏夏埋怨,“不是你吵着要看跳舞,我会流汗吗?” 沈肆低着头拉她的衣角。 苏夏把男人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径自往门口走,她回头,男人还在原地,眼巴巴的瞅着自己。 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脑子里出现的念头让苏夏一阵无语,她喊了声,“走了。” 沈肆跑过去,笑的傻气。 结束一天的工作,人们会紧抓这点时间缓解压力,放纵自己。 荆城的夜晚喧嚣,靡醉,但那些都渗不进这座山庄。 四周都是绿绿葱葱的树木,后面是条河流,无风,闷热无比,虫鸣声也来凑热闹,亢奋地奏着交响乐,孜孜不倦。 苏夏望着窗外的月光,“明天要去你家,我有点紧张。” 确切来说,是害怕。 沈家是豪门之首,多的是明枪暗箭,她不擅长算计,也不懂察颜观色,应付不来。 父亲从小就给她强行灌入大家族的利益关系,要她去看人心的阴暗面,她极度排斥,所以才宁愿各地演出,参加比赛,不愿意回家。 沈肆玩着苏夏细细长长的手指。 苏夏抿抿唇,“知道吗,我最怕蛇了。” 沈肆的弟弟不但五官偏阴柔,看人的目光都阴阴的,她第一次和对方正面接触,就感觉自己被蛇盯上了。 “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又不懂。” 食指的指尖一痛,男人含|在嘴里,还舔了舔。 舌尖扫过的地方滚烫,苏夏僵硬半响。 她一巴掌往男人的头上拍过去。 沈肆抱住头,可怜的往后缩,“好痛。” 苏夏冷哼一声,“活该。” 她转过身子,把背对着沈肆,不想搭理。 沈肆趴在枕头边,头歪向苏夏,没一会儿就呼呼大睡。 半夜,月色朦胧。 原本熟睡的苏夏突然睁开眼睛,她盯着房门,心里有点毛毛的。 走廊好像有脚步声,停在门口。 苏夏不确定那声音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中。 咽了咽口水,她推推身旁的男人。 男人睡的沉,没反应。 摸到床头的遥控器,苏夏把灯打开,房间亮堂起来。 “沈肆,你陪我去看……” 扭头的时候,苏夏的话声戛然而止。 男人手脚张开,成大字形,上衣卷起一截,露出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腹,人鱼线清晰,还有一条黑色的线,往下延伸,埋进裤腰,通往某一处。 面上一热,苏夏快速把空调毯往男人身上一丟,遮挡了眼前的景象。 她看一眼闹钟,凌晨三点多。 这么晚了,大家都睡了,应该是听错了吧。 心里那么想,苏夏却没了睡意,她靠在床头,一夜没合眼。 翌日,苏夏和沈肆去了老宅。 ------------ 第3章 婆婆是个厉害的角色 快到老宅了,苏夏挺直腰背,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散发着紧张的气息。 她又靠回椅背,望着极速倒退的景物,心事重重。 婆媳关系是自古以来的一大难事,无解。 麻烦,苏夏半垂眼帘,手指漫不经心的点着膝盖。 身旁的男人从上车开始,就端端正正的坐着,一动不动,像一个军人。 苏夏知道他是怕的。 却不知道他为什么怕坐车。 车子突然一个大拐弯,苏夏向沈肆那边倒去,他把她抱住了。 苏夏的下巴磕到沈肆的胸口,硬邦邦的,跟石头一样。 男人的身材很好,没傻之前,应该经常锻炼。 沈肆摸摸苏夏的头,又去摸她的胳膊。 苏夏坐直了,“我没事。” 沈肆看看空荡荡的手,不开心,他哼哼两声,撒娇道,“抱抱。” 苏夏满脸黑线。 司机已吓傻。 路过俩个红绿灯,沈肆抱着苏夏,像抱小孩子那样,圈在怀里。 苏夏突然开口,“停车。” 车子一停,她就开门出去,蹲在路边干呕。 沈肆跟出来,急的眼眶充血,“病,病了,要看医生,去医院,苏夏,我们去医院。” 苏夏喘口气,“我只是晕车了。” 沈肆喃喃,“晕车了。” “嗯。”苏夏站起来,“回车里吧。” 沈肆拽她的衣角,“回家。” “回家?”苏夏蹙眉,“不是说好了吗,今天要去你爸妈那边。” 沈肆固执的抿唇,“回家。” 苏夏低喝,“别闹!” 沈肆认真的说,“回家就好了。” 好半天,苏夏明白男人的意思,心里划过一丝波动,犹如一阵暖风拂过。 这个傻子。 “如果我们不去,你爸妈会不高兴的。” 苏夏的脸色微变,这话说的,好像她是在挑拨离间似的。 沈肆的眉头一皱,“不管。” 我也想不管,心里嘀咕,苏夏说,“那是不行的。” 她催促,“好了,快上车。” 沈肆跟在她后面,“苏夏,难受就回家。” 苏夏的唇角翘了翘,“好。” 再回车里,沈肆还是九十度曲着腿,腰杆笔直。 苏夏拿出手机,随意翻看了起来。 朋友圈里热闹着,正在聊音乐大典的事,她接到邀请,答应了负责舞蹈编排。 那时候苏夏还是单身狗,并不知道自己会在今年结婚,嫁进沈家。 按照原先的计划,她要在十月进组。 小手指有点疼,被男人捏住了,轻轻摩|挲。 苏夏拧着眉心,不确定计划能否照常进行。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下来。 到了。 苏夏虽然不擅心计,人情世故还是懂的,礼数都做的很到位,该带的都带了,一样不少。 客厅的沈峰放下报纸,“来了啊。” 苏夏趿拉着拖鞋过去,“爸。” “嗯。”沈峰昂首,他看着大儿子,“路上怎么样?还好吗?” 沈肆蹦出两字,“晕车。” 田箐桦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饱含关切,“肆儿,你晕车了?” 沈肆严肃的说,“苏夏晕车。” 嘴一抽,苏夏挤出笑容,说没什么事。 她今天的妆容很淡,越发显出肤白貌美,穿的是白衬衫,裸色半身裙,长发披肩,没有过多的修饰,简单,素雅。 在她的婆婆眼里,就是土气。 田箐桦是个讲究细节的人,又注重感觉,她的目光在苏夏身上扫视,藏着嫌弃。 这样的出生和条件,和他们家门不当户不对,如果不是儿子执意,她根本就不会同意。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沈穆锌慢悠悠的下楼,细细的丹凤眼扫过,“哥。” 他又去看纤细的女人,唇一牵,“嫂子。” 苏夏也笑笑,男人有唇珠,不多见。 沈峰瞪沈穆锌,“睡到现在才起床,成什么样子。” 沈穆锌打了个哈欠,无骨似的斜倚着沙发。 看儿子那么懒散,沈峰还想说什么,田箐桦开口打断,明晃晃的袒护,“好了,别把你那套训下属的口气用在家里,穆锌又不是经常起这么晚。” 沈峰抖抖报纸,“慈母多败儿。” 田箐桦没听见,苏夏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她这个婆婆是很溺爱小儿子。 二十多岁的成年男人,在对方心里,还是个孩子,恨不得一口口喂饭。 手被拉了一下,苏夏侧抬头,“怎么了?” 沈肆的神情难受,“肚子疼。” 见状,田箐桦看苏夏的眼神充满指责。 等沈肆进去卫生间,田箐桦对苏夏甩了一句,“你跟我来一下。” 苏夏捏了捏手指,迈步跟上去。 停在花园,田箐桦看着面前的儿媳,姿色和气质是不错,但不至于迷倒众生,她想不通,儿子为什么那么执着。 那天他们带儿子去医院做检查,回来的时候路过时代广场,那上面挂着一张巨大的海报,是苏夏的演出照。 儿子突然拍着车门说要下车,他拿头撞,用脚踢,发了疯一样。 他们吓到了,以为是他身体不适,结果他一下车,就跑到广场,仰着头安静的看海报,不肯走。 最后他们办法,把海报弄下来了。 让田箐桦震惊的是,儿子抱着海报说,“我要她。” 思绪回笼,田箐桦敛去神色,言语透着几分厉色,“我不管以前你跟沈肆是不是有什么,苏夏,既然你已经嫁进沈家,那么作为沈家的儿媳,你的一言一行时刻都要注意,别给外人落下话柄。” 她断定了,这个苏夏跟她儿子肯定认识,虽然她还没查出来。 苏夏拢拢发丝,“知道了。” 对方不试图反击,田箐桦满意不少,她手底下有一家大公司,久居上位,发号施令惯了,喜欢别人听从,不容违背。 尽管这个儿媳,她没放在眼里。 “正好你这两个月没课,干脆就和沈肆在家里住一段时间再回山庄。” 苏夏的脸色变了变。 待一天都浑身不自在,住一段时间,那不是要逼死她吗? “妈,沈肆他那边……” 田箐桦打断,“肆儿现在的情况你我都清楚。” 言下之意,这个借口就别拿出来了。 苏夏的眼底涌出烦躁之色,婆婆是个厉害角色,她被吃的死死的,看来以后消停不了。 客厅传来闹声,沈肆见不到苏夏,在发火。 苏夏一进去,就被沈肆拉到身边,紧攥着她的手。 他瘪着嘴巴,似是要哭了,“你去哪儿了?” 苏夏安抚,“跟妈聊了会儿天。” 沈肆抱抱苏夏,松开了,看看她,又去抱。 沙发上的沈穆锌刷着手机,冷不丁噗嗤笑出声,“嫂子的魅力真大啊,我哥见不到你,跟丢了魂似的。” 苏夏无视沈穆锌的阴阳怪气,“爸,妈,我带沈肆去房间看看书。” “去吧。”沈峰说,“午饭好了叫你们。” 苏夏跟沈肆前脚刚走,沈穆锌把手机揣进口袋里,他伸了个懒腰,“我上楼睡个回笼觉。” 气的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沈峰沉声说,“穆锌该成家了。” “他的事都是自己拿主意,有心上人了会告诉我们的。”田箐桦满脸愁容,“我担心的是肆儿。” 沈峰沉默了一下,“肆儿太依赖小夏了。” 田箐桦冷哼,“不知道她在肆儿身上下了多少功夫,使了什么招数。” “那是你儿媳。”沈峰皱眉,“怎么说的这么难听。” “我有说错吗?”田箐桦的脸色不好看,“老沈,不然你告诉我,为什么肆儿要娶一个素不相识的女的,还那么信任她?” 沈峰哑口无言。 书房里,沈肆坐在地上看书。 另一排书前面,苏夏踮起脚找书,她猝然回头,撞上一双妖冶的眸子。 沈穆锌不知何时过来的,和颜悦色,“嫂子,要拿什么,我帮你。” 他靠的近,说话的时候,呼吸喷在苏夏的脖子里,尽是暧|昧。 看着那张比女人还要柔美的脸,苏夏的身子僵了僵,“不用了。” 沈穆锌的头微微低着,似笑非笑,“嫂子,你怕我?” 苏夏面不改色,“有什么好怕的。” 沈穆锌蓦地俯身,苏夏屏住呼吸,脑子空白,他的脸在离她有一寸距离时顿住,抬起手往她后面伸去,从书架上拿下一本白皮书。 “是这本吧。” 身子一偏,苏夏的语气疏离,“不是。” 沈穆锌揉揉额角,叹息着说,“看来我还要多了解了解嫂子。” 他盯着苏夏,明明是在笑,苏夏的后背却在发凉。 “嫂子,我先出去了,待会儿见。”沈穆锌双手插兜,迈着长腿走了。 苏夏快步去找沈肆,男人还坐在那里,神情专注。 她一步步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来,“沈肆。” 沈肆抬头,“苏夏。” “你会好起来吧?”苏夏的下巴抵着他的膝盖,“我想你好起来。” “能听懂我的话吗?沈肆?” “能!” 沈肆丢掉很喜欢的书,抱住最喜欢的苏夏。 中午,菜刚上桌,下人匆忙过来说是程小姐来了,桌上添加了一副碗筷。 一进门,程玉穗的眼睛就在沈肆身上。 ------------ 第4章 傻子 “玉穗。” 听到田箐桦叫她,程玉穗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冷艳的脸庞多出笑容,大方得体,“阿姨。” 又去跟沈峰打招呼,“叔叔。” 转过头,程玉穗去看沈穆锌,诧异道,“穆锌,你不是要在下个月办画展吗,怎么有时间在家?” “差不多了。”沈穆锌叠着腿,“最近可以休息。” 苏夏暗自瞥了一眼沈穆锌,他不属于高产量的那一类,但每幅作品都价值连城,在圈内引起很大的波动,外行人对他的名字都不陌生。 家里还有他的画,是父亲花重金得到的,就挂在走廊。 那副画的色调黑暗,上面铺着血色,腥味仿佛能透过画布飘出来,天知道她晚上经过的时候,有多慎得慌。 收回思绪,苏夏把沈肆吃完的橘子皮扔进垃圾篓里。 田箐桦很满意程玉穗,和她有说有笑,就差脸上写着一行字“这才是我理想中的儿媳妇”,跟面对苏夏时有着天壤之别。 吃饭的时候,苏夏发现程玉穗很能说,菜都堵不住嘴巴。 从时政到财经,再到趣事,她涉及的领域很广,给沈峰和田箐桦发表看法的机会,连沈穆锌都有份。 他们聊的起劲,除了有意被隔离排斥的苏夏,还有只知道吃饭的傻子沈肆。 苏夏面上淡定,心里是另一副景象,她这个婆婆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觉得是她蛊惑了沈肆,对她的成见很大,再有这么会来事的程玉穗搅和,她的前景堪忧。 听到耳边的声音,苏夏抬头,“妈,你叫我?” “叫你两遍了。”田箐桦蹙着柳叶眉,“怎么搞的,吃饭也能走神。” 她提醒道,“给沈肆夹点菜,别顾着自己吃。” 儿子只亲近苏夏,她一碰,就发火,田箐桦心里呕气,越看苏夏就越不顺眼。 苏夏抿抿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沈穆锌在看她这边。 余光瞥过去,对方正在蘸鱼丸子,吃的津津有味,仿佛置身事外。 “让肆儿自己吃。”沈峰说,“小夏,你吃你的。” 田箐桦的脸色不好,“肆儿怎么自己吃?” “不会也要学。”沈峰把脸一板,“难不成要小夏伺候他一辈子吗?” 气氛有点僵,苏夏看看扒拉白饭的沈肆,给他夹了几块鱿鱼。 下一秒,程玉穗吃惊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苏夏,你给沈肆夹鱿鱼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他吃那个会过敏吗?” 随后便是田箐桦的斥责。 苏夏一脸错愕。 她真不知道。 沈肆突然站起来,“不准欺负苏夏!” 见他护着苏夏,不讲道理,程玉穗感到难以理解,“沈肆,是她搞不清楚状况,她对你一点都不了解。” 沈肆瞪着程玉穗,眼眶充血,很是骇人。 “好了好了,”沈峰发话,“小夏刚嫁进来,不知情也是正常,以后注意就是了。” 他的面色微沉,俩个儿子的喜好相反,有些肆儿厌恶反感的东西,恰恰是穆锌喜欢的,譬如鱿鱼。 平时都是分开摆放的,从不出岔子。 今天不知道是谁把那盘鱿鱼移到苏夏面前去的,他们坐下来就在聊天,也没往那儿留神。 旁观的沈穆锌喝了口汤,“哥吃不了,我吃就是了。” 他的唇角一扬,视线似是无意的掠过脸色苍白的女人,“那是我最爱的。” 谁知沈穆锌的筷子还没碰到,碗就被沈肆捧开了,他快速吃光鱿鱼,大声吼道,“我的!” 也不知道是说那点鱿鱼,还是指苏夏。 唇边的笑意逐渐加深,沈穆锌笑起来,半开玩笑,“爸妈,我看哥一点都不傻。” 他拿纸巾擦嘴,“我吃完了,你们慢吃。” 说完就走。 这一出搅乱了桌上的氛围。 田箐桦的语气严厉,“肆儿,你弟要吃,给他就是了,为什么硬要自己吃下去。” “不给!”沈肆生着气,“那是我的!” 田箐桦说,“可是你不能……” 沈峰挥手拦住她,对没吭声的儿媳说,“小夏,多喝点汤。” 顿了顿,苏夏挠挠后颈,拿勺子舀汤。 沈肆拽她放在桌上的那只手,“苏夏。” 苏夏问他,“汤要吗?” 沈肆摇头,又点头,“要。” 苏夏把那碗汤给沈肆,她另外盛了一碗。 旁若无人似的,两人低头喝汤,外人踏足不了他们的小世界。 捏紧筷子,再松开,程玉穗没了胃口,“叔叔阿姨,沈肆很快就会有过敏的症状,我叫人送点药过来。” 田箐桦的态度温和许多,“那麻烦玉穗了。” “不麻烦,是我应该做的。” 程玉穗出去打电话。 她靠着墙,指甲一下一下的掐着手心。 论家世和学历,苏夏远远比不上她,论和沈肆的感情,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苏夏就更比不了了。 程玉穗望着花园盛开的栀子花,沈肆之所以选苏夏,那是因为他的智力在事故中受到影响,变的古怪,不合常理。 一旦沈肆好了,苏夏就会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让沈肆恢复。 程玉穗往回走,她站在门口,听到客厅的声音,笑着摇了摇头。 苏夏也是可悲,沈家把婚礼办的那么随意,摆明就是轻视,更何况,田箐桦压根就不把她当回事。 拢了拢发丝,程玉穗的脸上浮出一抹浅笑,迈步走了进去。 一顿饭吃的跟吃石头子一样,咯着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家里有的是下人,田箐桦要苏夏收拾,理由充分,说作为一个妻子,打理琐碎家务,照顾丈夫是首要的。 苏夏细白的手沾到脏污,她生疏的收碗碟,端到厨房洗。 听着厨房里传来的清脆声响,沈峰说,“小夏是苏长洺宠大的,哪会做家务啊,让下人做就是了。” 田箐桦不咸不淡道,“我嫁进你们沈家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那句话?” 沈峰噎住,“不可理喻!” 一旁的程玉穗笑着说,“叔叔阿姨,消消气,我去给你们泡杯茶吧。” 看着程玉穗往厨房走,田箐桦说,“玉穗那孩子优秀。”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沈峰警告道,“肆儿没出事之前就对她没意思,你少一头热了。” “还有,箐桦,我看小夏挺好的,你别老是给她摆脸,故意为难她,传出去了,恶婆婆的名声不好听。” 田箐桦起身离开,不想搭理。 厨房里,苏夏在刷碗,沈肆在她身旁,她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程玉穗进来就看到这样的景象,她的脸色变了变,现在的沈肆让她难以接受。 “沈肆,你出去会儿,我想跟苏夏聊聊。” 沈肆非常不配合,“不出去。” 程玉穗气极反笑,“我真想把你现在的样子录下来。”那样的天之骄子,竟然会变的这么幼稚,又可笑。 她看向苏夏,“他不会一辈子都是这样。” 苏夏把洗干净的碗搁台子上,“我知道。” 程玉穗冷笑,“知道就好。” 有些话不需要挑破,大家心知肚明。 下午,沈峰和田箐桦出去了,苏夏躺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她想回山庄了,那里僻静,花草树木入眼,空气清新,不会像这里,让她喘不过来气。 “沈肆,你去跟你妈说……” 苏夏顿住,她不能要求一个小孩子有完整且缜密的思维。 搞不好会惹出更多的事。 沈肆翻着漫画书,嘟囔道,“什么?” 苏夏摇头,“没什么。” 她看到沈肆抓胳膊,又去抓后背,眼皮一跳,“跟我回房间。” 沈肆抿嘴,“书没看完。” 苏夏拉他的手,“去房间看。” 到了房间,苏夏叫沈肆把上衣脱了,沈肆呆呆的看着她,“啊?” “啊什么?”苏夏说,“快脱。” 沈肆乖乖的脱下上衣,又去扯腰上的皮带,准备脱裤子。 苏夏及时制止,“裤子不用。” 沈肆哦了一声。 苏夏看看男人精壮的上半身,布满了大片大片的红点,惨不忍睹。 她叹口气,“是不是很难受?” 沈肆傻嘻嘻的挠头,“不难受。” 苏夏小声说了句,“傻子。”吃了会过敏,为什么还要吃? 沈肆抓抓脖子,“苏夏,这里痒。” “别抓了。”苏夏说,“我去给你拿药。” 吃了药犯困,沈肆有些犯困,他趴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苏夏坐在床头,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指,去描摹男人俊美的眉眼。 敲门声突然响起,惊扰了苏夏,她起身去开门,沈穆锌立在门口。 “嫂子,有空吗?帮我一个忙。” ------------ 第5章 还真是 苏夏直说,“我走不开。” “走不开吗?”沈穆锌的唇角勾了勾,“在这里也是一样。” 苏夏不明所以。 沈穆锌把放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苏夏看到他手里的精致布袋子。 “女孩子做这个,相对来说,比较轻松一些。” 说罢,沈穆锌把布袋子递给苏夏。 苏夏拉开布袋子,眼睛微睁。 全是紫水晶。 沈穆锌有些挫败,“我不小心把绳子扯断了,穿了几次都没成功。” 苏夏一时半会找不出可判定对方意图的蛛丝马迹。 “你去当时购买的那家店,找工作人员就可以了。” “有些年头了,那家店……”沈穆锌露出一丝苦笑,“不在了。” 苏夏蹙了蹙眉。 她想说拿给下人去弄,就见沈穆锌耸肩,“嫂子也看到了,这是女孩子戴的,我要是交给下人,难免会传出去,生事端。” 苏夏了然。 这事传到她婆婆的耳朵里,会放大数倍。 大儿子的婚事没能做主,小儿子再自作主张,对方恐怕会气出病来。 沈穆锌轻笑了一下,“所以只能麻烦嫂子了。” 苏夏淡声拒绝,“我弄不了这东西。” 沈穆锌眼底的笑意结冰,他不说话,就那么看着面前的女人。 被看的浑身发毛,苏夏欲要把布袋子还给沈穆锌,却听到房里传来沈肆的声音,叫着苏夏的名字。 他走过来,脸上还有睡觉的时候压出的红印子。 视线一扫,沈穆锌戏谑的笑道,“哥,你尿裤子了啊。” 也往下看,沈肆立刻捂住裆|部,“没有!” 他突然把苏夏拉进来,门砰的关上了。 门口的沈穆锌差点被撞到鼻子。 扬起的弧度一点点收回去,变成一条直线,削薄,阴冷。 房间里,苏夏尴尬的说,“去把裤子脱下来。” 男人站着不动。 苏夏瞪他,“去啊。” 沈肆把放在裆|部的手拿开,那里有一块明显的深色,他耷拉着脑袋,一脸“我错了不要生我的气”的可怜样子。 看了眼床,苏夏说,“你去卫生间脱裤子,被子我来换。” 沈肆挠挠肚子,转身去卫生间。 “苏夏……” 听到背后的声音,苏夏把被子甩到一边,她回头,询问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男人黑密的丛林一览无遗,有东西鸷伏着,像是随时都会剑拔弩张,冲锋陷阵。 苏夏先是一愣,而后拔高声音,声调严重变样,“沈肆,你为什么不穿裤子?” 男人委屈的看她,“是你要我把裤子脱下来的。” 苏夏的脸火烧火烧的,她昏了头,忘记给沈肆拿新裤子了。 “转过去!” 沈肆乖乖的转过去。 “给我用手捂住!” “捂哪儿?” 沈肆要转过来,被苏夏阻止了,她手忙脚乱的给他找出内裤和外面穿的长裤,一并丟去。 穿好裤子,沈肆赤脚跑过去,弯着腰凑在苏夏耳边,小声说,“我做了一个梦。” 耳朵痒痒的,苏夏往旁边躲,随口说,“是不是梦到自己上厕所了?” 眨眨眼睛,沈肆呆呆傻傻的,“苏夏,你好聪明。” 苏夏的脸抽了抽。 沈肆好奇的拿起桌上的布袋子,“这是什么?” “沈肆,你别……” 苏夏还没说完,沈肆就把布袋子口朝下,紫水晶全掉地上了,滚的到处都是。 “完了。” 苏夏啃着嘴角,这东西好像对沈穆锌很重要,少一个俩个,都是麻烦。 她叹口气,认命的蹲下来捡。 沈肆看苏夏把紫水晶捡起来,放进布袋子里面,也跟着做。 找遍了房里的几个角落,苏夏确定没落下的,她开门出去,冷不丁看到沙发上的沈穆锌,脚步顿了顿才走近。 “这个给你。” 沈穆锌把紫水晶倒在掌心里,他霍然起身,“少了一个。” 苏夏的脸色一变,“不可能。” 沈穆锌的口气发冷,看起来很生气,“这里有多少个,我比任何人都 清楚。” 苏夏理亏,“你等会儿。” 她回房间找了,还是没找到。 重新站在沈穆锌面前,苏夏抿抿唇,“抱歉,少的那个……” 开口打断,沈穆锌突然又无所谓了,“算了。” 他的性情多变,难以捉摸,“嫂子,我哥呢?” 苏夏说,“在房里。” 沈穆锌喊了声,“哥。” 房门打开,沈肆抱着熊宝宝出来了。 沈穆锌拿了个紫水晶和绳子,当着沈肆的面把绳子一头慢慢穿进紫水晶的小孔里面,再用力一拽。 “哥,你会吗?” 沈肆哼哼道,“当然会了。” 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一手拿着绳子,一手去抓紫水晶,觉得好玩。 试了两次,绳子没穿进去,沈肆发脾气了,闹着要苏夏给他弄。 苏夏暗自去瞥,沈穆锌拿着速写本,他好像在画盆栽,神情认真,且投入,并不关注其他人和事。 摸了摸鼻子,苏夏坐到沈肆旁边,拿着紫水晶的时候,她想起来了,初中那时候,特别流行这种手链。 尤其是夏天,女生穿着短袖,胳膊露在外面,抬手的时候,手链从腕部滑到手肘,自我感觉非常好。 苏夏也有几条,换着带,后来就不知道塞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思绪后退,又回笼,苏夏的肩膀一沉,沈肆把下巴搁在上面,手臂圈着她。 这个姿势有几分占有欲,也暧|昧。 “苏夏,耳朵红了。”沈肆凑的更近,温热的呼吸喷洒,距离近的像是要去亲|吻,舔|舐。 手一抖,苏夏低喝,“闭嘴!” 她的余光里,沈穆锌还在画画,投都没抬,似乎沉浸其中。 舒一口气,苏夏跟沈肆咬耳朵,叫他不要闹。 沈肆乖了一会儿,去沈穆锌那边,“你在画什么?” 沈穆锌在他来之前合上速写本,“卷笔刀。” 闻言,苏夏一愣,不是盆栽?那干嘛盯着看? 沈肆好奇的说,“我要看。” 沈穆锌翻开一页。 那上面有一个卷笔刀,款式老旧,像是十多年前的。 沈肆伸手去抢速写本,“我还要看。” 沈穆锌将速写本捏在手里,没有要给沈肆的意思,“还要看?” 他笑出声,意味不明,“哥,你还想看什么?” 沈肆被问的噎住了,“不知道。” 沈穆锌拿起手中的铅笔,“这个要吗?” 扑过去,沈肆直接硬抢。 沈穆锌细细的眼眸眯成一条狭窄的缝隙,哥,你还真是……什么都抢啊。 紫水晶最后在沈肆的嚷嚷声里穿完了。 拿到手链的时候,沈穆锌突然钳制住苏夏的手腕,将手链套上去,又在苏夏挣脱前取下来。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苏夏措手不及,反应过来时,冰凉的触|感已经消失。 她冷着脸,“干什么?” “试试大小,正合适。”沈穆锌面露感激,“谢谢嫂子。”随后又说,“谢谢哥。” “如果不是有哥,我这手链穿不成。” 沈肆要去拿手链。 “别的什么都可以给哥。”沈穆锌将手链放进口袋里,指腹摩|挲着,“这个不行。” 他的目光停在苏夏脸上,“嫂子,你照看好我哥,我回去了。” 看了一眼沈穆锌离开的背影,苏夏收回视线,拍拍拿着铅笔不放的沈肆,“别玩了。” 回到房间,沈肆抓住苏夏的手,“画画,苏夏,我要画画。” 苏夏诧异的问道,“你会画?” “会!”沈肆大力点头,“我会画画!” 苏夏当男人是闹着玩,就从包里翻出记事本,撕下一张纸给他,“画去吧。” 她去床边,看到床单上的一片污迹,忍不住叹口气。 不知道那个男人会傻到什么时候,还能不能好。 如果永远都好不了…… 苏夏清空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再多,也毫无用处。 她扯下脏床单,拿了干净的换上,把床铺好,叮嘱道,“沈肆,我打个电话,你别乱跑。” 沈肆趴在桌上,笔不停画动。 苏夏远远的瞅了一下,见男人很乖,这才放心的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她打完电话回来,男人还趴在那儿,坐的端正,“沈肆,我们去花园走走吧。” 沈肆搁下铅笔,“好。” 他们离开房间,门带上了。 窗户半掩,突有一阵风袭来,桌上的纸哗啦作响,颤颤巍巍的挣扎了几下,飘到垃圾篓里。 隐约可见纸上画的是个女人,确切来说,是个女生。 女生瘦瘦的,眼睛很大,长发及腰,她穿的是校服,背着书包,手里抱着几本书,望着什么,神情满是高傲。 是十几年前的苏夏。 ------------ 第6章 老婆 夏天是蚊虫出没的高峰期,全天闹腾,在花园溜达一圈回来,苏夏的手脚上多了几个红点,这边没消,那边又有了,不挠还好,稍微一挠,红肿一大块。 反观沈肆,皮糙肉厚的,蚊子不爱叮。 他抠出药膏,在苏夏的小腿上涂抹,指腹沿着发红的区域仔细按揉。 苏夏有点难为情,“好了。” 沈肆指着一处,“这里还没弄呢。” 苏夏把脚往回拿,“不弄了。” 沈肆蓦地抱住苏夏的腿,半个身子靠上去。 “……”苏夏踢他,“把手松开。” 沈肆不撒手,还拿脸蹭蹭。 这种行为通常和变|态两个字一起出入,绑定。 但男人那么做的时候,眼眸干净清澈,不带丝毫颜色,让人没法动怒,仿佛往别处想,是自己思想龌龊。 苏夏的皮|肤遗传了母亲,身上很白,汗毛浅,又少,光滑细腻。 男人的下巴上有一点青色,硬硬的,她被蹭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再不松开,我生气了!” 沈肆落寞的把手松开,“苏夏不生气。” 苏夏瞥过去,他是傻了,什么都不懂,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可她没傻啊。 尴尬,害羞,紧张,彷徨,这些情绪都只发生在她一个人身上。 他把事情搅乱,又一脸无辜。 “混蛋。”嘟囔一声,苏夏瞪着男人,“不许再胡来了,听见没有?” 沈肆茫然,“胡来是什么?” 苏夏捏手指头,别扭的说,“就是刚才那样。” 沈肆更加茫然了,“哪样啊?” 苏夏用手盖住脸,吸口气,再抬头时,她露出俩个小酒窝,邻家大姐姐的口吻,“乖,去看漫画吧。” 沈肆戳戳她的酒窝,被她一瞪,灰溜溜的找漫画书去了。 傍晚,车子的引擎声从铁门口传来,外出会友的田箐桦和沈峰回来了。 二楼,苏夏站在窗边,她往下看了两眼,伸手将窗帘拉上了。 晚饭过后,一家人坐在客厅看电视。 大屏幕里放着抗战片,主角领着队伍刚打完一场败战,伤亡惨烈,凝重的气氛几乎要透过屏幕蔓延出来。 打打杀杀的,一点都不好看,沈肆不喜欢,他拿走遥控器,不停的换台,找到了熊出没。 光头强气急败坏,又拿熊大熊二没办法的嚎叫声里夹杂着沈肆的笑声。 见大儿子开心的看动画片,田箐桦的眉心拧紧几分,她来了一句,“苏夏,你们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苏夏正在给沈肆削苹果,听到那一句,她的手一颤,锋利的刀刃划过手指,血一下子就从破开的口子里淌了出来。 另一边的沈穆锌腾地站起来,离最近的沈肆已经把苏夏的手指含到嘴里。 额角隐隐鼓动了几下,沈穆锌若无其事的整整衣服,又坐回去,长腿交叠,修长的手指抄起一本杂志。 看到沈肆紧张苏夏,田箐桦的语气有些刻薄,“削个苹果都能削到手,真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沈峰咳一声,提醒田箐桦注意点,别把家里的氛围搞的难堪。 他一直相信,冥冥之中,什么事都是定好的,譬如大儿子会有一劫,也因此成家。 至于儿媳,沈峰对她的个人作风很满意,不骄不躁,沉得住气,舞蹈学院毕业,年纪轻轻就去过多个国家演出,获得了不小的成就,有理想,有奋斗的目标,是个上进的孩子。 “小夏,没事吧?” 苏夏摇头,“没事。” 她手上的那道口子微微泛白,已经不流血了。 刚才沈肆吸|吮的时候,所有感官都同时放大,苏夏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唇包裹的温度和柔软,牙齿碰上来的力道,舌头舔|过的颤栗。 “苹果不吃了。”沈肆看看苏夏的手指,他看起来很难过,“苏夏不疼。” 苏夏的面颊微红,轻轻的“嗯”了一声。 虽没有怦然心动,耳鬓厮磨,抵死缠绵,却也没有吵闹,近似温馨,这对婚前从未有过接触的他们来说,是很不错的相处模式。 苏夏知道原因,男人傻了,和孩子一样,什么都写在脸上,她不需要揣测,很轻松,那些防备,警惕都收了起来。 “我不过是提一下。” 田箐桦的声音响起,目中带着审视,“你怎么那么大反应?” 苏夏一声不吭,因为她没考虑。 或者说,她就没有想过会一直和沈肆走下去。 这段婚姻的围墙并非由爱情建造而成,而是利益。 再者说,沈肆随时都会恢复,到那时候,现状会被打破,还不知道会有多大的改变。 “妈,沈肆的情况……” 田箐桦开口打断,“他只是智力有问题。” “还是你根本就没想过这件事?” 苏夏下意识去看沈肆,男人仍然抓着她划伤的那根手指,眉头紧皱着,唇也抿在一起,好像他比她还疼。 她的沉默无疑是在告诉田箐桦,那句试探得到证实。 田箐桦的脸色难看。 气氛僵硬。 沈穆锌将杂志翻的非常快,他又把杂志扔到一边,懒懒道,“妈,我想喝你榨的果汁。” 田箐桦脸上的冷意消失,取代的是宠爱,“妈去给你做。” 苏夏的眼睛一闪,扭头看沈穆锌,他在帮她? 沈穆锌把玩着打火机,还是那副散漫的姿态。 一直没发表看法的沈峰温和道,“小夏,你妈说的那些话,你听听就行,孩子可以等你准备好了再要。” “你妈那边,我会给她做思想工作。” 苏夏露出一点笑,“谢谢爸。” 沈峰放下茶杯,“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苏夏嘴上说,“我会的。” 一只手伸到桌上,她没削完的苹果被沈穆锌拿走,就着皮咬了一口。 沈肆一看苹果没了,他大声说,“我要吃苹果!” 沈峰唉声叹气,“小夏,再拿个苹果。” 苏夏挑了一个最大的给沈肆,她感到无语,觉得这对兄弟像是俩个争抢玩具的小孩子。 田箐桦过来的时候,看到小儿子吃苹果吃的津津有味,她一愣,“穆锌,你不是不吃苹果吗?” 沈穆锌的口齿不清,“今天突然想吃了。” 田箐桦白他一眼,“不早说,妈没放苹果。” 沈穆锌端走果汁,“妈,以后都给我放一点苹果吧。” 田箐桦答应,“好。” 她没多想,还挺高兴,以前为此发愁,现在好了。 “明天叫你张伯把几个品种的苹果都买回来,你尝尝口味。” 沈峰摇了摇头,妻子宠小儿子,也是宠的没边了。 “不早了,都上楼洗洗睡吧。” 苏夏立刻拉着沈肆起来,“爸,妈,晚安。” 沈穆锌一口喝完果汁。 他跟上来,在苏夏背后,距离夹在近和亲密之间。 沈肆一手拿着大苹果,一手拽着苏夏的手。 “苏夏,我可不可以不洗澡?” “不可以。” “为什么?” “很臭。” “噢。” 前面的两个人一问一答,后面的人周身气息极度阴郁。 上楼,沈穆锌立在原地,良久,他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老宅待了几天,苏夏被迫学会圆滑,耍小心思,尤其是在沈家的亲戚面前。 她甚至后悔没跟着父亲学学怎么待人处事,装傻充愣,这样也不至于时不时就说错话。 直到月底,苏夏才有机会出门,沈肆离不开她,只能带在身边,还有几个保镖。 一行人走到哪儿,都被围观。 苏夏跟白明明约的是两点,结果快三点了才到他那儿。 白明明的声音有点娘,身体的骨骼不粗壮,相对娇小,长的清秀,舞风偏向女性,得了个娘炮的外号,他不在乎,享受自我。 “哎哟,我说苏夏,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苏夏一脸无奈,“没办法。” 她叫沈肆坐在长凳上面,给他鸡翅和可乐,还有本漫画书。 白明明的嘴抽了又抽,“你养儿子呢。” “别贫了。”苏夏也抽,“赶紧去换衣服。” 白明明撇撇嘴,转头去换衣服,他下半年要推出个人专场《春》,想让苏夏在编排上给他点建议。 换了身绿色衣衫,白明明的身上多了几分飘逸,他一甩宽袖,姿势一摆,神韵立马就出来了。 这就是一个舞蹈演员的标准和职业素养。 白明明跳的时候,苏夏发现沈肆自顾自的玩耍,并不像看她跳舞那样专注,那是不是说,他不是喜欢舞蹈,只是喜欢看她跳舞? 心情复杂,苏夏蹙着眉心,白明明叫她,她才回神。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白明明像平时那样抱苏夏,手刚碰到,他的后领就被一只大手揪住,拎起来丟开了。 沈肆瞪他,“你干什么?” 台词被抢,白明明指着沈肆,满脸不可思议,“苏夏,他竟然还知道吃醋!” “那不叫吃醋。”苏夏说,“我去下洗手间,你帮我看着他。” 她一走,白明明搓搓手,对着沈肆上下打量,转着圈的打量,看到真人了,他酸酸的想,也就比他高点,壮点,帅点,钱多点。 “差不多嘛。” 白明明收起嘻嘻哈哈,“沈大少爷,对我家苏夏好点,别让她被你家里人欺负了。” 沈肆看着卫生间的方向,不搭理白明明。 片刻后,苏夏从卫生间出来,沈肆突然按住她的肩膀,认认真真的喊出两个字,“老婆。” 苏夏差点咬到舌头,“谁叫你这么说的?” 沈肆手一指白明明,“他。” 脸一黑,苏夏瞪过去,一字一顿,“白、明、明。” 白明明往后退,他嘿嘿笑,“老婆老公的多叫叫,有利于身体健康,家庭和睦,万事大吉。” 这时,一个清洁工迎面过来,那人垂着头,帽沿压的很低,他在经过的时候,突然抬头,左边的眉毛上有颗痣,很显眼,苏夏认出来了,是沈肆的人。 去年她在沈肆身边见到过,似乎是沈肆的亲信。 手里被塞进一个纸条,苏夏一僵,下一秒,心跳到嗓子眼。 ------------ 第7章 会是谁 这一幕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苏夏手心出汗,她把那只手伸进包里,装作找东西,期间指尖一直在抖。 好在有白明明分散大家的注意力,他不跳舞的时候,就是个多动症儿童,存在感很强。 看了眼纸条上的内容,苏夏快速藏在底下,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擦擦额头,“走吧。” 走了几步,她的眉毛一揪,“明明,我还要再去一次。” 白明明啊了一声,“你闹肚子了?” “嗯。”苏夏顺势往下说,“明明,你带沈肆去看长颈鹿,我一会儿去找你们。” 白明明一脸懵逼,“你要我带你男人去动物园?” 苏夏看他,眨眨眼睛,“门口的墙上不是挂着吗?” 白明明的眼皮朝上,翻了一个白眼。 谁知沈肆不肯去,非要杵卫生间外面,苏夏轻声细语的诱哄,温柔的让白明明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他揉揉眼睛,确定不是眼瞎了。 卧槽! 这还是他认识的苏夏吗? 白明明更酸了。 苏夏对待异性向来都是冷冰冰的,拒人千里,只有对着他的时候才会露出真性情,现在那份特殊被取代了。 “明明?” 白明明回神,他瞅瞅沈肆,“苏苏,你不会是喜欢上这家伙了吧?” 苏夏现在哪有心思跟白明明悠闲,她匆匆交代了两句,又把沈肆哄走。 沈肆一走,几个保镖都跟着离开,他们的任务是保护沈肆,不是苏夏。 深呼吸,苏夏走进卫生间,过了一两分钟,脚步声由远及近,门推开,又关上了。 那人拿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端正英气的脸庞。 “苏小姐,你好,我是王义。” 他叫的苏小姐,而不是大少奶奶,是在告诉苏夏,他认识她。 也知道,苏夏认出他了。 苏夏的神经末梢绷着,“为什么找我?” 王义的声音嘶哑,“我想请苏小姐帮我一个忙。” 苏夏抿唇,“什么忙?” 王义直接道,“我想回到大少爷身边。” 苏夏的眼中涌出困惑之色。 “大少爷出事以后,山庄里的人都换了。”王义说,意味不明,“现在的那些全是老爷的人。” 苏夏不易察觉的捏了捏手指,“作为一个父亲,他那么做,是正常的事。” “苏小姐说的没错。”王义的话锋一转,给她剥出问题关键,“但他们毕竟不是大少爷的人。” 苏夏的眼皮猛地一跳,她后悔打开纸条了,有种预感不受控制的在心里滋生,很不好。 “你的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王义吐出一口气,“苏小姐,实不相瞒,如果我还有个可以信任的人,那就是你了。” 苏夏怔住了,“你信任我?” “太荒唐了吧。”她觉得好笑,“我跟沈肆根本就不认识。” 王义却没解释。 大少爷遇害那天原本在参加一个宴会,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中途离席,说要去祢山。 去的路上,王义从后视镜里看见一丝不苟的大少爷竟然将领带扯开了,手不停的敲点腿部,看起来很焦急。 他感到惊讶,印象里的大少爷就是一座冰山,强大,冰冷,不露声色,从来没有那样过。 到达山脚下,大少爷叫他在车边等。 那时候快三点了,王义蹲在地上抽烟,等到五点,他没接到通知,也没看到大少爷下山。 天黑之前,王义私自上山,在树林里看到倒在血泊里的大少爷。 他不知道大少爷去见了什么人,又发生了什么,怎么受伤的。 但他可以肯定,是熟人所为。 因为当时他是第一个发现大少爷的,他看到大少爷头部遭受重击,身上没有打斗留下的伤痕。 大少爷的身手怎么样,王义很清楚,一般人讨不到半点好处。 绝不可能被人轻易打伤。 只有一种可能。 对方是大少爷亲近的人,所以才猝不及防。 头部那一下应该是趁大少爷不留神,拿重物硬砸上去的。 “苏小姐,抱歉,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苏夏冷着脸,“我也不想知道。” “你是大少爷的人。”好像听不出她的排斥,王义自顾自的说,“从今往后,我和兄弟们会听从你的吩咐。” “希望苏小姐能尽快让我们回到大少爷身边。” 苏夏淡淡的说,“我在沈家的处境什么样你应该能想的到,帮不到你们。” 王义摇头,“大少爷听你的话。” 沉默片刻,苏夏说,“你不怕我把今天的事告诉沈家人?” 话落,她蹙眉,即便是说了,好像也没什么,顶多就是一个忠心的下属担心主子。 其他的,对方只字未提。 “苏小姐,我既然来找你,就不会怀疑。”王义说,“一开始我说的并非假话。” 苏夏抬眼,“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苏小姐,你可以去调查。”王义严肃道,“不止是我,每个兄弟的命都是大少爷的。” 苏夏垂了垂眼,事情似乎都在她的意料之外,只有等沈肆好了,才能给她解开疑惑。 王义的背脊弯下来,恳求道,“苏小姐,请你照顾好大少爷。” 苏夏拧开水龙头,让水流声响了起来。 如果事情真如王义所说,那么沈肆变成现在这样,反而安全。 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孩子,对谁都构不成威胁。 王义把帽子戴上,“苏小姐,我先走了。” 卫生间只剩下自己,苏夏啃着嘴角,她不想牵扯进家族的纷争里面。 但她已经不能置身事外了。 苏夏的脑子里闪现沈家的那些人,最后定格的是沈穆锌。 以他的身份,是最有动机的,可他是个画家,不在公司占什么职位,好像对权势不感兴趣。 沈峰和田箐桦是沈肆的父母,他们不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 也没理由啊。 至于其他人…… 沈肆的大伯沈源和蔼可亲,是苏夏看来,整个沈家最好相处的,而且他对沈肆也很好。 苏夏的眼睫一颤,谁都没有嫌疑,是不是可以理解,谁都有嫌疑? 关掉水龙头,苏夏叹息,她只会跳舞,别的都不会。 回去的路上,沈肆一口一个老婆的叫,苏夏怎么说都不听,只好由他去了。 “老婆。”沈肆摸着苏夏的手指头,从拇指到小手指,再往回摸,“都记住了。” 苏夏好奇,“你记住什么了?” 沈肆认真的说,“要对你好,听你的话,不惹你生气。” 苏夏微愣,随即哭笑不得,白明明,你到底跟沈肆说了多少? 她看着沈肆,寻思怎么提王义的事。 “沈肆,想吃酱鸭吗?” “想。”沈肆舔了舔唇,“老婆,我要吃酱鸭。” 经过那家酱鸭店,苏夏让司机停车,她带沈肆去买酱鸭。 在等待的时候,苏夏忽然问,“沈肆,你还记得王义吗?” 沈肆两眼发直,眼前只有一只只美味的酱鸭,“不记得。” 一看他那傻样,苏夏没好气的说,“口水流出来了。” 沈肆呆呆的抬胳膊去擦,“没有啊。” 苏夏无语,只能再想办法。 上车没多久,一只酱鸭有大半进了沈肆的肚子,他吃的满嘴都是油。 “老婆,这个你吃。” 苏夏瞥一眼泛着油光的大鸭腿,“我不吃,你吃吧。” 沈肆看看鸭腿,看看苏夏,再看看鸭腿,他摇头,“我不吃了。” 苏夏被男人的样子逗笑,“真不吃了?” 沈肆继续摇头,眼睛偷瞄鸭腿。 苏夏故意绷着脸,“你不吃,那我生气了。” “我吃。”沈肆啃一大口鸭腿,声音模糊,“老婆不生气。” 那个称呼总能麻痹情绪,容易让人胡思乱想,苏夏的语调放柔,“跟之前那样叫我名字,好不好?” “不好。”沈肆皱眉头,非常严肃,“你现在是我老婆。” 苏夏,“……” 这个傻子被白明明成功洗脑了。 鸭腿终于成为一堆骨头,苏夏拿出湿纸巾,“把嘴擦擦。” 沈肆乖乖的擦嘴巴。 前面的司机突然接到一通电话,车子拐弯,绕了半个荆城,在柒默画廊停下来。 隔着车玻璃窗,苏夏看见沈穆锌的身影从画廊出来,她的眼睛微睁,记得对方今天是开车出门的。 即便有意外,也不至于打给司机,绕那么一大圈。 沈穆锌没有停在副驾驶座的位置,也没有要和沈肆坐一块的打算,而是绕到苏夏那边,打开车门坐进去。 苏夏夹在中间,空间一下子变的狭小起来。 ------------ 第8章 我不看了 逼仄的车里,气氛有点怪。 察觉到不寻常,司机调整后视镜,确保看不到后座的三人,他目不斜视,专心开车。 鼻端飘着一股子浓烈的味道,沈穆锌的眼底浮现厌恶之色,一闪而过。 他交叠着腿,身子后仰,坐姿随意,“哥,跟嫂子出来玩的开心吗?” 沈肆咧着嘴,“开心。” 沈穆锌侧头,看的是沈肆的方向,目光却未曾越过苏夏,而是凝固在她身上了,“都去哪儿玩了?” 苏夏的眼角挪过去,沈肆是有什么说什么,果然,他全告诉自己的弟弟了,就连白明明的话都没漏掉。 呼吸一顿,沈穆锌细长的眼眸眯了眯,“老婆?” 他意味不明的问道,“哥,你知道老婆是什么吗?” 沈肆大力点头,“当然知道啊!” 苏夏看向沈肆,他也看她,眼尾有一点迷人的鱼尾纹,“老婆是苏夏。” 男人的笑容干净明朗,苏夏看着,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阳光,无比美好。 沈穆锌的唇边掀了掀,这个弧度细小,容易让人有种是在讥讽的错觉。 他凉凉道,“嫂子,以后尽量在天黑前带我哥回去,太晚了家里不好交代。” 苏夏维持着面向沈肆的姿势,拿后脑勺对着沈穆锌,“我会注意。” 沈穆锌的视线移去前方,似是留心路况。 车子拐弯,苏夏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左边倾斜。 擦到沈穆锌肩膀的那一刻,苏夏像是被什么扎到一样,胡乱抓住坐在她右手边的沈肆,他身强力壮,如同一棵大树,她紧抠着不放,安全感油然而生。 听到男人吃痛的声音,苏夏见他的手臂被自己抠出了很深的指甲印子,她连忙把手一松。 沈肆搓搓手臂,又伸过去,“不疼了,你抓吧。” 苏夏抿着的嘴角翘起来,她把手放上去,发觉掌心下的肌|肉绷紧,男人的脸上却挂着笑。 这一瞬间,苏夏的心里有暖意划过,犹如一道电流淌过四肢百骸,酥酥麻麻的。 这个男人身上的男性气息强烈,他被称为是行走的荷尔蒙,即便是傻了,依然有很大的魅力。 苏夏压下莫名的情绪,“要不要喝水?” “不要。”沈肆揉了揉眼睛,头靠着苏夏,嘟囔道,“老婆,我想睡觉了。” 苏夏拍拍他的手背,“睡吧。” 余光始终没离开身旁的女人分毫,沈穆锌心生烦躁,那股燥意来的悄无声息,又如潮涌。 他摸出烟盒,衔了一支烟。 无论是什么时候,面对什么东西,多大的诱|惑,沈穆锌一向都节制,不会迷失,沉醉。 烟也是如此,他不上瘾。 尼古丁纯粹是用来过滤心情。 但这次起不到作用。 沈穆锌心不在焉的抽烟,捕捉到女人轻蹙眉心,他下意识的掐断烟蒂,打开车窗。 热风狂扑进来,车里的冷气和它顽强抵抗,奈何风力太强,冷气苟延残喘了一会儿,和烟味一同随风而去。 苏夏喘一口气,她把吹到眼前的发丝撩开,视野恢复时,车窗已经关上了。 车里寂静下来。 时间流逝的有点慢。 前面的司机开着车,后面的两个人没有交流。 等红灯的时候,苏夏看到一辆面包车停在路边,摆着很多甘蔗,有两三个人在那挑着。 多看了几眼,苏夏想买一根回去,晚上没事的时候啃啃,但是她的右边睡着一头傻猪,左边盘着一条毒蛇,两头都下不去,只好作罢。 沈穆锌摸着黑色打火机上的金色暗纹,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眉眼低垂,神情有几分漫不经心。 天色越发暗沉,霓虹穿过整个荆城,一切都笼罩上一层迷离的色彩。 苏夏是个路痴,又是第一次从老宅出来,完全不认得回去的路,她看看窗外的夜景,脑子里挖不出一块下午经过的地方。 百般无聊的收回视线,苏夏低头刷手机,她刷了片刻,把手机塞回包里,头往沈肆那边歪去。 车子拐过俩个路口,沈穆锌忽然道,“去东南大厦。” 司机应声,“是。” 他也不敢问,只是听命的掉头,朝回大宅子的反方向驶去。 到了东南大厦,沈穆锌又让司机把车子开去步行街。 直到出现在第三个地方,司机心里才猛地反应过来,他握紧方向盘,这完全就是在兜圈。 二少爷为什么要那么做? 总不至于是在考察他对荆城的熟悉度和车技吧? “你在想什么?” 后面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司机一个激灵,慌忙道,“没,没什么。” 沈穆锌抬手,指尖掐了一下太阳穴,“回去。” 司机吞咽口水,“好的。” 快到宅子的时候,苏夏醒了,她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歪到沈穆锌这边了,长发垂在他身侧,有一些落在他的肩头,胳膊上,腿部,怎么看怎么暧|昧。 苏夏立刻坐直身子,怎么睡那么死,她在心里暗骂自己,面上竭力保持平静。 还好沈穆锌也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苏夏松口气。 不然她一睁眼,和对方撞上,真有点尴尬。 车子一停,苏夏把沈肆叫醒,他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下车。 后座的沈穆锌抬了抬眼帘,那里面清明一片,无一丝昏沉。 纤长的五指张开,穿进细碎的短发里面,沈穆锌将额前的发丝捋到脑后,露出精致的眉目,有什么欲要浮出水面,又被强行压下去,藏在阴暗的角落。 苏夏刚进客厅,陈伯就喊她,“大少奶奶,厨房有甘蔗,您和大少爷要吃吗?” 趿拉着拖鞋去厨房,苏夏看到一个白色大袋子,里面有不少甘蔗,“什么时候买的?” “下午。”陈伯笑着说,“吃完了我明天再买。” 苏夏拿了一节甘蔗,在水龙头下冲掉上面的碎沫子,站垃圾篓边啃了起来。 沈肆跑到她面前,也抓着一节啃。 客厅传来脚步声,苏夏望了一眼,男人身姿颀长,穿着白衬衫,牛仔裤,打扮简单清爽,也没能遮掩从骨子里散发的阴柔。 “二少爷,您回来了。” “嗯。” 沈穆锌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心情不错。 陈伯过去,“二少爷,要喝点什么吗?” 沈穆锌的唇角一带,“果汁。” 陈伯立即去准备。 沈穆锌的目光从厨房掠过,没有停留,他合了合眼,起身上楼,“陈伯,把果汁送到我房间。” 厨房里,苏夏啃完甘蔗,又解决了一节,终于心满意足。 她洗洗手,“陈伯,明天再买一点吧。” 陈伯顿了一下,似乎才想起来苏夏所指的是什么,“好。” 夜里闷热难耐,树叶动也不动,天空阴云密布,暴风雨随时都会来临。 苏夏冲凉出来,见沈肆站在床边,他的手里捧着一个盒子。 那盒子是木头的,花纹复杂,神秘。 “哪来的?” 沈肆指指床,他爬上去,拉来床头的柜子,又去拍墙,出现一个暗格。 苏夏的眼睛睁大,“……” 她的嘴角抽了抽,哪天沈肆好了,回忆起他傻了之后干过的那些事,想起来自己把自己坑了一次又一次。 譬如尿床,又譬如亲自把暗格打开,还拿出里面的东西给她看。 到那时候,沈肆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苏夏伸过去的手停在半空,“沈肆,不要忘了,这是你自己给我看的。” 她又把手缩回去,“算了,我不看了。” 万一这男人将来找她算账,她有理说不清。 苏夏的话刚说完,沈肆就打开了盒子。 最上面的是一张照片,那上头有一对年轻夫妻,和俩个小男孩。 从青年的轮廓上可以看出,他就是年轻时候的沈峰,身旁是田箐桦,貌美如花。 苏夏把目光移到沈峰手边的小男孩身上,他长的很漂亮,穿着小西装,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小王子。 那是儿时的沈肆。 而田箐桦手边是一个小胖子,个头比沈肆矮,体型快赶上他的两倍。 苏夏微愣,该不会是…… 她指给沈肆看,“这是谁?” 沈肆挠挠头,“穆锌。” 苏夏拿开那张照片,下面还是一家四口,小王子长高了,脸庞的稚气未脱,微挑的眼眸里蕴着淡淡的郁色,浓墨般的黑。 沈肆指着照片上最显眼的那个少年,“这也是穆锌。” 小胖子长成了一个大肉墩子。 苏夏感到不可思议,难怪有句话说,每个胖子都是一个潜力股。 照片上的沈穆锌胖到看不出五官,现在那张脸极度柔美,足以迷倒一片。 如果不是他像田箐桦,苏夏都要怀疑有整过了。 在家里没看到一张沈穆锌发胖时期的照片,也是人之常情。 照片虽然是静止的,却真实记录当事人那一刻的内心。 那时候的沈穆锌是自卑,懦弱的,他甚至都不敢去看镜头。 现在的他不想再去触碰了,也不想别人评论。 一道闪电当空劈下,轰隆巨响,大雨倾盆。 沈肆吓的扑到苏夏身上,头埋在她的脖子里,身体紧绷着,很害怕。 苏夏被他弄的也吓一跳,“只是打雷了。” 沈肆把盒子往床上一扔,双臂搂紧苏夏,“抱抱。” “你松开一点,勒到我了。” 苏夏打算收回的视线看见一个白色的东西,就在照片左下角,她把手伸过去。 ------------ 第9章 是我 是一个蝴蝶胸针,针尖处有锈迹,设计非常土气,老旧。 苏夏惊诧的捏在手里,从那两张照片上可以看的出来,田箐桦穿着富贵,从头到脚都贴着千金大小姐几个字,这胸针不像是她的东西。 那是谁的? 沈肆为什么要藏着? 苏夏拿着胸针,仔细的看了看,她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沈肆,这是谁的胸针?” 沈肆黏在苏夏身上,大狗熊似的,“不知道。” 苏夏蹙眉,“你再想想。” 沈肆的下巴蹭着苏夏,拿胡渣扎她,重复着那句话。 苏夏的脖子被扎的发痒,推了推沈肆,没推开,她看向从盒子里倒出来的其他东西。 碰别人的*不太好,苏夏犹豫了一下,征求意见,“沈肆,我能看看那些东西吗?” 沈肆嗯一声,“我的东西都是你的。” 苏夏愣了愣,她是不是还得感谢白明明多嘴。 “你答应了啊,以后别跟我翻旧账。” 又是一道闪电,白光划过窗台,紧接着,玻璃都似乎震了一下。 男人个头将近一米九,此时弓着背,趴在一个只有一六五的女人身上,姿势别扭又不舒服,但他不但不离开,反而贴的更紧。 “老婆我怕。” “没事的。” 苏夏弄不开沈肆,她只能费力去够盒子,除了刚才看过的那两张照片,还有一张。 是沈峰,田箐桦,沈肆的大伯沈源,还有三个陌生人,两男一女,他们好像是在旅行的途中,穿着冲锋衣,风尘仆仆的。 “沈肆,这三人是谁?” 看一眼,沈肆摇头。 苏夏追问,“不认识,还是不记得了?” 沈肆还是摇头。 苏夏指着三人当中的唯一一个女人,“这个你见过吗?” 沈肆来了脾气,皱眉嘟囔,“没见过!” 询问无果,苏夏又去翻盒子,里面有半张信纸,边缘参差不齐,明显就是用手撕的。 纸上面记录着四个号码,前三个是手机号,第四个是座机,只有一半数字,从区号上看,是外地的。 迟疑了几瞬,苏夏带着沈肆挪到床头柜边,拿到手机拨了第一个号码,提示是空号。 她猜到一种可能,快速按了另外俩个号码,果然都打不通了。 定了定神,苏夏上网查那个区号,发现是陂城的。 “沈肆,你家有亲戚在陂城吗?” 没有动静,沈肆闭着眼睛,浓密的长睫毛颤个不停,他的情绪看起来很不稳定。 苏夏只好先给他做安抚工作。 效果不理想。 屋外电闪雷鸣,房内的苏夏快被沈肆活活勒死了。 “唱歌。”苏夏要疯了,“我唱歌给你听吧。” 沈肆搂着她的腰,点了下头。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苏夏连续唱了几首儿歌,外面安静了,沈肆消停了。 再次去逐一查看胸针,照片,号码,苏夏陷入深思。 沈肆会不会只是单纯的珍藏儿时的记忆? 那几个号码,也许是他以前的朋友留的,比较重视的那种。 时间一长,那几人都换了号码。 至于胸针,可能是沈肆尊敬的某个长辈随身之物,他收着,是为了做个纪念。 这样梳理,勉强能通。 可是,事情真的那么简单吗? 苏夏看着沈肆,他笔直的躺着,正在眼巴巴的望着自己。 “你要是没出事就好了。”也不会一问三不知。 不过,沈肆如果没出事,她不会嫁进沈家,也就不会牵连其中。 把所有东西原封不动地放回木盒里,苏夏递给沈肆,“这个你收好,不要再拿出来了。” 沈肆不接,“你的。” 苏夏幽幽的说,“我可不敢收。” 沈肆执拗的要给苏夏,仿佛她不要,他就会哭出来。 苏夏不想收。 “我把这个放到那里面去。” 暗格里面是空的,她把木盒放进去,摩|挲着往下一拉,再去看,暗格和墙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根本发现不了那处藏有玄机。 苏夏又去拍拍左右两边的墙壁,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暗格。 没发现到异常,她把目光移到床上的男人身上,“沈肆,不要把盒子的事告诉其他人,这是我们的秘密。” 沈肆呆呆的,“秘密。” 苏夏微笑,“对。” 沈肆也笑起来,“好!” 打开床头灯,苏夏躺在沈肆旁边,搜着有关胸针的资料,片刻后她从一个博主的一篇博客里看到相似的胸针,介绍的详细,是几十年前的东西,设计它的那家公司就在陂城。 苏夏若有所思,两年前她去过陂城演出,赶上梅雨季节,最深的印象就是湿答答的。 王义的事还没解决,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木盒,苏夏的脑子不够用了,偏偏不能找人倾诉,讨论,商量对策,只能藏严实了。 “沈肆,你跟我说说你都记得哪些事吧。” 久久没有回应,苏夏侧头,男人睡着了,眉头紧锁,似是在做什么梦,他刚毅的面部轮廓紧绷着,呈现出了几分骇人的凌冽,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睛,露出犀利的目光。 苏夏无意识的挪远一点距离,她畏惧过去的沈肆,就像现在这样,让人心惊胆战。 突然有声响传入耳膜里,苏夏过于紧张的神经一抖,又听了一会儿,确定是从楼底下发出的,她慢慢的把腰上的手拿开,轻手轻脚的出去。 立在门口,动静听的更加清晰,田箐桦的声音尖锐,神情一定是歇斯底里的。 全是田箐桦一个人在叫喊,骂着什么,苏夏没听到沈峰说话,想必是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和平时一样,容忍着。 苏夏不禁猜想,晚饭的时候,他们还好好的,怎么吵那么厉害,她虽然跟她的婆婆相处的时间不长,却也知道对方极其看重脸面。 这么闹,家里的下人肯定在议论了,传到沈家其他人那里是早晚的事。 能让田箐桦不管不顾,应该是触及到了原则。 沈峰在外面养人被田箐桦发现了?苏夏的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这个念头,随后她自我否定,不可能。 真是那样,以田箐桦雷厉风行的处事方式,会直接跟那人对峙,亲自解决,而不是像个怨妇一样。 楼底下安静了。 苏夏转身,眼前有一片白,她的嘴巴被一只手掌捂住,快从嗓子眼蹦出来的尖叫硬生生压下去了。 “嫂子,是我。” 不知何时站在苏夏身后的沈穆锌一身白色睡袍,他靠的很近,几乎是把苏夏逼到墙上。 走廊寂静,掉针可闻。 沈穆锌开口,过近的距离让他的话染上调|情的意味,“嫂子,你的心跳的很快。” 胸口一下一下起伏,苏夏穿的睡衣,虽然不透,但也不是铁制的,她的身子线条展露无遗。 “放开!” 那两个字从沈穆锌的指缝里溢出,模糊的厉害,他能感到一股湿热的气息从掌心扩散至整个手掌。 松开手,退后半步,沈穆锌将那只手的五指收紧,握成拳头,他的头微低,“嫂子,夜里不要乱走动。” 不知道是不是在黑暗中的原因,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阴柔,隐隐含着警告。 一刻不停留,苏夏快步回房。 沈穆锌拧着眉心,他望着楼梯口方向,又去看斜对面的房门,立了几分钟才离开。 第二天早上,苏夏的眼底有明显的倦意,失眠了。 她要掀被子下床,男人却拽着被子不放。 “怎么了?” 沈肆支支吾吾的,“老婆,我,我尿床了。” 苏夏的脸一黑,“又尿床了?” 沈肆夹着腿,耳根子都红了。 男人的头发蓬乱,一根呆毛直挺挺的,苏夏忍住拿手机拍下来的冲动,“和上次一样,自己拿裤子去卫生间换掉。” 沈肆磨磨蹭蹭的离开被窝。 男人的裤子撑的非常紧,弧度惊人,他的裆|部湿了一块,床单是干的,面积不像是尿床,倒像是…… 怔了两三秒,苏夏立刻把脸偏到一边。 沈肆以为她生气了,“老婆,我保证不把裤子弄湿了!” 傻子才信,苏夏没看沈肆。 他们下楼的时候,大家都在。 沙发上的沈峰看着报纸,田箐桦在跟沈穆锌谈着画展的事宜,陈伯和下人们准备晚餐,所有人都和往常一样,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苏夏都要怀疑是她做了个梦。 她还担心家里的气氛,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饭桌上,沈峰提到明晚的家宴,让苏夏给她家里打电话。 “小夏,叫你父亲和阿姨过来坐坐。” 苏夏咽下嘴里的粥,“我知道了。” 一直低头吃包子的沈肆忽然说了一个名字,“王义。” 他霍然起身,大声嚷道,“王义呢?” 压下心里的震惊,苏夏暗自去观察桌上三人的神色。 ------------ 10 有什么好怕的 ------------ 11 太阳没了 ------------ 12 家宴 ------------ 13 图你什么 ------------ 14 打起来了 ------------ 15 笨蛋 ------------ 16 你喜欢我 ------------ 17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 18 我骗人了 ------------ 19 气焰嚣张的婆婆 ------------ 20 寒意 ------------ 21 ------------ 22 ------------ 23 ------------ 24 ------------ 25 ------------ 26 ------------ 27 ------------ 28 ------------ 29 ------------ 30 ------------ 31 ------------ 32 ------------ 33 ------------ 34 ------------ 35 ------------ 36 ------------ 37 ------------ 38 ------------ 39 ------------ 40 ------------ 41 ------------ 42 ------------ 43 ------------ 44 ------------ 45 ------------ 46 ------------ 47 ------------ 48 ------------ 49 ------------ 50 ------------ 51 ------------ 52 ------------ 53 ------------ 54 ------------ 55 ------------ 56 ------------ 57 ------------ 58 ------------ 59 ------------ 60 ------------ 61 ------------ 62 ------------ 63 ------------ 64 ------------ 65 ------------ 66 番外之沈二少 ------------ 67 番外之白明明 ------------ 68 番外之白明明 ------------ 69 番外之白明明 ------------ 70 番外之白明明 ------------ 71 番外 ------------ 72 番外 ------------ 73 番外 ------------ 74 番外 ------------ 75 番外之异国他乡遇见 ------------ 76 番外之异国他乡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