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你的一见钟情?是我的一见钟情 二零一三年,五月。 “晴天,在CD就像大姨妈,一个月两三天,但在最近它貌似怀孕了......未来两日,雨一直下……”五月的CD,雨一直的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尽管如此,城市最热闹繁华的地方依然人满为患,大熊猫、火锅、川菜、以及四川美女等招牌,吸引了来自全世界全国各地的游客对这座城市趋之若鹜。黄皮肤、白皮肤、黑皮肤……不管是什么颜色的皮肤,总能在峨眉山、九寨沟等景点看到他们举起相机手机“咔嚓咔嚓”的拍下一张一张仰望四十五度的自拍照,听到他们看到惊艳的美景时发出的惊呼声。 而“少不入川,老不出川”以及“一座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这两句最强劲的宣传语成了这座城市最熟悉的宣传语,越来越多的国外奢侈品牌、厂商惊喜的发觉这个二线城市的购买力竟然丝毫不亚于一线城市,聪明的商人们立马将旗舰店、厂区设立在这座不断崛起的中国西南的“天府之国”中。 一家旗舰店、两家、三家,你开我买,你买我再开,城市居民的购买力形成了一个大循环,于是,这座城市也越来越繁华。 而此刻,一个土生土长的四川人,正在睡梦中对火锅大快朵颐,尽管,在清醒时,随时随地下楼就能吃到的真正的火锅。很明显,这个执着的人必须在梦中吃到那锅飘香的火锅里的牛肉,即使整个梦始终围着锅边转,一口吃的也没捞着。 上天就在这一刻按下了游戏的“Start”键。 超级马里奥出发啦!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这是小学中学的运动会现场吗?事实并不是,这只是我的手机铃声而已。 当这别致的铃声在我枕头下响到第三遍时,我依旧无动于衷。不仅如此,我还翻了身以便让睡姿更舒服,难得梦到被一群美女围绕着吃着最爱的火锅的幸福生活,睡觉常有,而美梦难得,我不想醒,无论是谁的电话也不能吵醒我。 电话是谁打来的,我心中有数,敢在大清早以如此锲而不舍的耐力非叫醒我不可的,是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血淋淋的人生的,这事后又不怕我杀人灭口甚至挖坑活埋的勇士只有他。 我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永远的男性朋友,张骞。 终于,当这被张骞形容正常人不会用的手机铃声响到第五遍时,勇士的目的达到了,我眯着眼睛从枕头下摸到了手机,蒙着脑袋极不情愿的按下了接听键。 “勇士”中气十足的声音顿时从电话那头传出来,是的,我的猜想没错,这人就是张骞,不用看来电显示也知道是他,就算他用了变声器也一样。张骞声音的辨识度很高,这是他的特色之一,一张蒙骗无数无知少女的娃娃脸却偏偏有个粗犷的纯爷们声音,这是上天的不公平,也是公平之处。 “龟儿子,我还以为你死了嘞,电话都不接。”张骞此时应该在酒吧或者在声音嘈杂的娱乐场所,而开着免提给人打电话是他的习惯。这是奇怪的习惯,用他的奇特嗓门冲着手机大吼大叫,就像财大气粗的暴发户老板,而张骞解释这是为了减少手机辐射对身体的伤害,气质什么的完全可以抛在一边。 “乖儿子,你都没死,爸不会扔下你不管的!说,什么事,如果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和大清早吵醒我的原因,我等下就去你家……去干吗?嘿嘿,把将你计算机里的那些几个G的《日本学习资料》删得干干净净的,我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片子看多了容易上火。”我轻描淡写便化解了张骞的攻势,即便我刚从睡梦醒来,智商还未恢复,不过打败张骞也绰绰有余,只是一句话和一个预想的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删除动作而已。 “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九点,你爷爷的,你别告诉我,你从昨晚一直睡到现在?”被我抓住了痛脚的张骞立马关掉了手机免提,应该是走出了包厢,电话里的嘈杂声顿时也消停不少。 “废话少说,找我啥事?不然,我就把你喜欢男人的事实告诉给如意听。”每个人都有软肋,有人怕蛇,有人怕老鼠。张骞的软肋本是计算机里那些珍藏已久的《日本学习资料》,可最近因为一位女人的出现,这种平衡被更改,他有了最新的也是最大的软肋,果然我这直戳他致命软肋的一刀一下手,张骞只能悲惨的惨叫几声表达他的不满。 但,如意不是玉器的名称,更不是宠物的名字,而是一个长相漂亮性格温柔的女生,可如意的本名并不叫如意,如意只是张骞对这位女生的爱称,虽然这一切她本人并不知情。 爱称的由来很简单,因为,如意的本名和那位自称饱读诗书的从小便看《故事会》和《知音》极品女人一样,姓罗名玉凤。张骞害怕,万一有一天月老真的将两人的红线牵到了一起,洞房花烛夜当他含情脉脉的喊出如意的本名时,脑中浮现出那张远在美国替人洗脚的极品脸庞时,从此萎靡不振,夫妻生活堪忧。 于是,张骞给心上人取了这自认为很好听的爱称,我想,大概是这家伙从小看多了西游记,对孙猴子握着一柄玉如意大念“如意如意,合我心意”的场景念念不忘的原因吧。 而如意的职业却才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这样一个温婉可人的美丽女子居然是卖包子的,当然,我没未有歧视卖包子行业的意思,况且我也没资格,只是暗暗的替如意抱不平,以她的条件的确是屈才了。 据陷入情网的张骞回忆,那是三月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下着小雨的清晨,一晚没睡的张骞准备去公司开会,可那天偏偏遇到他的车限行。没有办法,他只能顶着一头凌乱的鸡窝头和黑眼圈迷迷糊糊坐上好几年都没坐过的公交车,而那好几年没坐过的公交车也不负众望的给他带来惊喜,昏昏沉沉上车就睡的他意识到坐错车时,公交车已驶到终点站,停在一条陌生的街道,被司机礼貌的请下了车的张骞只能在电话里告诉助理,将今天的会议延迟若干个小时,延迟原因就是他迷路了。 助理说了些什么,张骞记不清了,应该是那位在张骞的放纵下越发胆大的女孩子好好的明目张胆的嘲笑了一番在四川土生土长的老板。 交代完一切后,张骞不慌不忙的在巷子里转悠起来,准备买点吃的填饱肚子,用他原话讲,这是上天的安排,不然不会让他走向了如意所在的店铺――那家取名为“美丽包子铺”的包子铺,虽然店名取得毫无新意,但门前排着的长长队伍用行动向在周围写字楼上班的白领男女们展示出她家包子对味蕾的吸引力。 有好吃的就凑热闹去吃,是吃货们最热衷的寻找美食的快捷方式,身为吃货的张骞当然不会错过这大好良机,要是你知道他曾经开车五十公里只为去吃一碗大家口口相传“好吃的爆”的豆花时,便开始理解他这种民以食为天的心理。 张骞信缘分,只说信的程度明显不够,应该用笃定。不管上天是有意或者无意让他来到这个地方,遇到了这家看起来就很好吃的包子铺,他便要探个究竟。 虽然站得脚掌发热,近乎头昏脑涨,他依旧不打算放弃的念头,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终于轮到了张骞,正当他准备买上几十包子回报他的辛苦。张嘴前,他在白烟袅袅的包子铺里,见到那位令他一见倾心的女人,并当场许下“此生,我非这个女生不娶”的宏大心望。 不过是零点几秒的回眸,一向不轻言爱的张骞竟然许下诺言,要对这位陌生的姓名、年纪一问三不知的女人过一辈子。可我听到这个消息一点也不吃惊,我知道张骞是那种人,平时绝不轻易谈论爱情,可一旦遇到了真爱,便不会轻易放弃。 想是这样想的,可张骞当时的表现怂极了,虽然他极力否认这个事实,对玉凤姑娘一见倾心后,他的眼睛便盯着玉凤的脸目不转睛,无论玉凤怎么催他,他只是一味的傻笑。等张骞下定决心非卿不娶时,原本站在第一位的他已经被人挤到了最边上,张骞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大钞,大声说出了他要购买的数量,无论从声音还是数量都稳稳的压制住其他只为买包子的人,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只为多看心爱之人几眼。 “姑娘,我买五十个包子。” 众人皆回头看着张骞,我猜,应该是他这声“姑娘”招的,此时的玉凤姑娘并未对张骞有任何特殊对待,五十个包子,不多不少,丝毫没有买五十送一的优惠,找得那把零钱也是圆角分张张齐全。 不过从那以后,经历了零点零几秒心动感觉如同枯木逢春的张骞便每天都不小心的坐错公交车,他价值几十万的奥迪从此失宠,摆在车库里风吹日晒,独自哭泣。而他的毅力着实让我钦佩,每天早晚两次――要不是包子铺中午不营业,他肯定会雷打不动风雨不改,每天报导三次,买五十个鲜肉大包,专一的连口味也不换,拿一百元大钞付账。 “一根筋”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一眼看不够,那就天天来,自然就能看两眼,别人追女生靠鲜花巧克力或者名牌包包鞋子,而张骞却偏偏靠不断的买包子打动佳人的心,这叫独辟蹊径,虽然办法略笨。 过了半个月,事情有了小小的进展,我对这两人未来的在一起的形势大为看好,一个痴,痴如贾宝玉,一个傻,傻似林黛玉。 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连续半个月风雨不改的天天上你家来买包子,莫非真的连一丝感觉也没有,可照玉凤姑娘的表现,她真的什么也没察觉出来,这不是傻又会是什么。玉凤姑娘的长相无可挑剔,林黛玉的性格却有薛宝钗的美貌,一张符合大众眼中对美女定义的脸庞,和跟含羞草似的和人说话脸都会红的性格,的确值得让张骞这种虽然见识了众多形形色色的美女的花花公子,春心大动并回头是岸。 后来我仔细一想,真想出一个答案――原来,除了玉凤的不知不觉或后知后觉外,张骞的问题也不轻,这家伙平时说话虽算不上巧色如簧,可绝对没大毛病。可在心爱的姑娘面前,张骞瞬间成了不会说话的结巴,谁能想象,管理一家上百人公司的优秀管理者在心爱的姑娘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所以,两人的进展才会如此慢。 见得面少,说得话更不多,张骞紧紧记住了他和玉凤之间单一无聊并少得可怜的对话。 时间:每天早餐晚餐吃饭点 地点:美丽包子铺 内容:“我买五十个包子。”“要什么味道的?”“嗯……包子口味的,哦……就是鲜肉包子。”“好,稍等。”――第三天,虽然张骞还是语无伦次,但比起前两天的糟糕反应,这样的表现已是最好。 “五十个包子。”“好,你有零钱吗?”“没有,真没有。”张骞慌乱的将自己的几个裤兜翻个透以示他的清白,“好吧,那我给你找钱。”――第八天,事情有了很大的进展,至少玉凤记住了张骞专一的口味。 张骞说,第十天是特别值得人注意的一天,那是如意姑娘第一次主动对他说话,还调侃了看似对包子情有独钟的他:“还是老样子吗?不会又是一百块吧,没零钱吗?还有你真的有那么喜欢吃包子?”――――这时,张骞坚决不肯让我称呼如意为玉凤,这时的玉凤已经真真合了张骞的心意。 美人主动示好,怂货张骞顿时就受宠若惊了,慌忙的将昨天买包子美人找给他的一大把十元五元的零钱捏紧了,脸色平静的说道:“真的真的,我没零钱,上午你找我的钱,我刚才去超市买了些水果,买了些菜,就花光了。”――作为我死党的张骞,与我有一个相同的毛病,一紧张废话就特别多,恨不得把一天做了什么事,连上了几次厕所什么时候去的都统统告诉别人,同时陷入“做贼心虚”与“越解释越掩饰”的怪圈。 终究,功夫不负有心人,张骞连续吃了半个月的包子,吃到他一闻包子的味道甚至听到包子两个字,便翻江倒海全身起鸡皮疙瘩脸色惨白。感动于他这样的痴心,我岂有不帮忙的道理――在我对皮薄肉多的包子依旧抱着想试一试的想法前,我曾经有义气的帮助他吃了将近二十个包子,吃的对包子也有了小小的阴影。 那每天剩下的包子去了那里,后来,我偶然得知,一天将近一百个的包子,上午的包子他体贴的拎到了公司,为他的员工带来了温馨的早餐,而晚上的包子便就近提供给在附近楼盘工作的农民工兄弟。不管是谁,一开始对他的这种好人好事感激不尽,拿到包子时谢了又谢,可再好吃的东西也经不住每天吃顿顿吃,鲍鱼鱼翅顿顿吃,也就是一个土豆味。 当公司员工与朴实的农民工兄弟看见他出现时,纷纷以逃避瘟神的姿态躲开他时,为爱情为心中所爱奋不顾身的张骞终于等到了他与如意的第一次约会,尽管那是如意姑娘邀请他在铺子里吃个便饭。 张骞始终没有向如意表白,他说,一旦表白不成功,万一只是男有情女无心,最后就会落得连朋友也做不成。他害怕走出这一步,他选择在原地踏步,宁愿一点点的前进,也不想跨一个大步,撕坏了裤子。 所以,他与如意的关系,依旧维持普通朋友。 ------------ 6、我相信,我们终会在某处相遇 是的,我就是有这样的感觉,我和她总有一天会相遇,也需要一段时间来证明。 为什么我会如此肯定,大概是男人们从来不屑与使用的,第六感,告诉我的。 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不管走到天涯海角,无论花费多少时间、精力或是代价,我一定要找到她――也因为这个决定,之后的故事才会如此缤纷。 站在原地满血复活的我,哦,应该是坐在沙发上的我,握着手机拨通了那个未接电话, 听着被我扔在沙发的电话发出的嘟嘟声和冰冷的女声提示音,“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这样的结果并不妨碍我啃着从冰箱里翻出的那颗苹果。 张骞和我之所以会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那是因为我和他之间有太多臭味相投的地方,或者说,我俩同属一个门派――夜猫子派,这个派别修炼的便是“晚上四点不睡,下午四点不醒”神功。 对他迟迟不接电话的行为,我是理解并接受的。佛说,将心比心,便是佛心,换了是我,我绝不会接在我睡觉或休息时间打来的电话,多大的事我也不管,因为,像我这种小人物人生基本没大事,我的大事只有睡觉。 二十分钟后,电话被人接起,电话那头的张骞满肚子被人吵醒后的怨气,隔着几十公里也能感受的清清楚楚。 “你才有病,我没病。老师没教你,早睡早起身体好吗?七点啦,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如意呢,没在你身边吗?哈哈……我不懂,你也知道,你这根干柴遇到如意那一大片烈火,会不会烧个干干净净? Ok,你们是纯洁的关系,非常的纯洁,像白开水似的,行了吧。既然身边没人,赶紧起来,吃早餐去?啊?早餐是什么东西?哈哈……对哦,我也很好奇,我怎么会说出这个词语。半个小时后,我家楼下的那家早餐店见,去如意的店也可以,不过,你有必要一大清早就在我一个单身男青年面前秀恩爱么?行……算你狠,半个小时,我见不到你的话,我就告诉如意,你其实喜欢男人,你放心,我总会有办法让她相信的。” 如意是张骞的软肋,以前是,现在更是。 来到“美丽包子铺”,竟然欣喜的发现,这胖老板娘也是如意婶婶的包子业务扩大了不少,不仅盘下了隔壁的杂货铺,还开发了两项新菜品――稀饭与面条。 不用说,这肯定是张骞的功劳,我刚到,胖婶婶就抓住我的手不断的夸奖张骞有多能干,对我当面夸奖着张骞的能干,内容无非是商人最爱的一点,张骞为她赚了多少钱。夸得那叫口若悬河,唾沫星子漫天飞,而我灵巧的躲掉一颗颗四处爆炸的定时炸弹,眼前晃过五十年后的一幕场景,八十岁依然精神的胖婶婶,脖子戴着金项链,手腕上戴着好几个翡翠玉环,穿着一身昂贵的貂皮大衣,一副十九世纪中期暴发户的样子,可她穿什么无所谓,她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站在事业巅峰靠卖包子发家的她频频出现在大学讲台上,分享她三十年前如何在一位年轻人的帮助下走出第一步,然后成功将包子铺的连锁店开遍了全世界的创业故事,凭着那一句句朴实的心灵鸡汤,成功的在年轻人心中打下一片江山,并成为一小部分男生的“梦中女神”。 二十九分钟后,张骞出现了,首先熟练的三下五除二将围在如意身边的狂蜂浪蝶们给打发了――他以老板的身份,硬性规定,男人来买包子必须由他接待,而如意只为女性和老人服务,我想这也是为啥张骞会出招让胖婶婶扩充店面的主意,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在他的规矩下,包子铺一步步濒临破产。 然后,亲自收拾出一张干净桌子,温柔的威胁着从早上五点就忙到现在没休息过的如意坐下休息会,张骞体贴的在替如意捏捏肩膀,捶捶腿,在我这大电灯泡的照耀下我行我素。 “拜托,请别在未成年面前上演限制级画面,小心我让警察叔叔抓你们。”幼稚不分年龄,就算三十岁的男人也可以,这句无比幼稚的话,立马让脸皮比纸还薄的如意红着脸挣脱了张骞的手。 “说事!没事就坐在这里吃早饭,早饭钱五块。”张骞一把搂过如意,小声在如意耳边说了几句,如意温顺的嗯了几声,站起身又去帮胖婶婶忙活生意了。 “好好,说事。第一件事,恭喜你顺利拿下那含羞草姑娘,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女生的脸皮真的那么薄哈。”我努了努嘴,看向不抛头露面替胖婶婶收钱的如意,“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勾搭上的?老实交代吧。” 张骞一直盯着如意看,眼神寸步不离:“昨晚去看电影,过街的时候,一辆车闯红灯,我赶紧拉住她的手,然后,我问她,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张骞夹起一个包子往嘴里塞,含糊不清的说道:“她沉默了,她不说话的那几秒,我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心里想了无数种被她拒绝后的反应,应该笑还是应该哭,不过,她没有让我失望,点了点头……” 张骞的话还没说完,我却毫不礼貌的叫停了他的回忆:“停……停……吁……不是,不是,你是不是狗血电视剧看多了,这,这,怎么那么的似曾相识呢?或者这是你在做梦?” “就算做梦也是美梦,不过当如意点头的那一刻,这种感觉我也有过,这不是电视剧的桥段吗?最后我明白了,戏剧来源于生活嘛。不过,现在来说这些有意思吗?没意思,哥们现在脱单了,是有女朋友的良家少男。” “呃……良家少男?请允许我出去吐个半个小时和悲伤一个小时,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好姑娘就这样被你拱了,算是暴敛天物吗?”打击张骞,好像成了习惯性的动作,即使心里真的替他高兴,还是忍不住泼两瓢冷水。 “就这样?这个理由就值得你一大清早吵醒我?不过,这件事真的挺重要的。”张骞端起豆浆杯喝了一大口胖婶婶秘制的豆浆,一本正经的说道:“第一件事说完了,你的祝福,我收到了。说,第二件事是什么?” “哦,哦,给你看一张照片,看到照片里的那个女人没?哥哥我从今天开始,要追到她。”张骞瞄了一眼照片,脸上的表情不再是一本正经,换成了少有的惊讶表情瞪着我。“这是我的女神,我一定要把她拉下神坛,成为我的女朋友或者老婆。” “程雷,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而且,他们不是还没离婚吗?你不至于吧。”朋友妻、离婚?这是什么意思?拿过照片,我才想起那张照片的主角是孙子豪夫妻俩,张骞看错重点,是可以原谅的。 错了,立马改正就好,我指着照片里女神的那张完美的侧脸对张骞解释,却不小心说了一段低级的脑筋急转弯:“不是她,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妻,是她,她这才是我的女神。” “原来你喜欢这种款的,长得知书达理,不过始终没我的如意好。”张骞再次看了一眼照片,依旧不忘夸奖他家的如意,“所以,你现在是非她不娶。报上她的名字,地址,我叫上一群哥们来帮你,一个月搞定。” 我摇了摇头,对女神的情况我是一问三不知,“所以,你不知道她的名字、地址,就连有没有男朋友?是不是已经结了婚都不知道?”张骞再次用他那张惊讶的脸看着我,我点了点头,“所以,你这算是单恋?还是痴人说梦,CD这么大,你怎么找她?” “她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让我突然就对她一见钟情了。她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见她的第一眼,我知道,我一定要找到她,不管她在哪里。” “认真的?作为兄弟,我帮你联系一家和尚庙吧,找不到她就直接看破红尘,削发为僧。”我的表情是那么的笃定,这仍不能阻止张骞一如既往的和我唱反调,一本正经的唱反调。 “那特好,记得帮我找一家有WIFI、有肯德基、有空调的寺庙。” “没问题,满足你的愿望。不过,看你心意已决,而且看在你又傻又天真的份上,我赞助你的这次注定失败的寻爱计划。” “你太客气了,钱不要给多了,十万八万就够了,这些欠你的,以后慢慢还。但是我找不到她的话,我就不回来了。可是茫茫人海,光CD就一千四百万人口,给我指条明路,我该从哪里下手?或下脚?” “其实,你可以问问新郎啊,说不定他认识这个女孩。”如意这句话简直就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凡事回归到起点,便能找到线索,既然女神出现在孙子豪夫妻的婚礼上,肯定就是他们的朋友。 “对对对,老婆的话就是我的想法。既然照片是在猴子的婚礼上拍到的,你下手或下脚的第一步便是找到猴子,问清楚她是谁?要到电话和名字,然后展开猛烈追求,在半个月拿下她,然后,我们四个刚好筹够一桌麻将。对了,老婆,你会打麻将不?”张骞拉过站在我身边的如意坐在他身边,并抓住一切机会猛拍如意的马屁。 被张骞猛夸的如意再次不好意思起来:“我不会,不过我婶婶会打。” “没关系,我来教你,老婆你如此冰雪聪明,肯定一学就会。”两人再次旁若无人的秀起了恩爱,而我这超级电灯泡也是时候功成身退,一口气喝光了豆浆,和胖婶婶道了别,在我即将走出美丽包子铺时,张骞终于良心发现,从如意的温柔乡伸出脑袋说道:“放心,你的事我没忘,一直记在心里,最近正在和一个台湾的商人谈起合开影楼的事,有消息就给你电话。” “谢啦!”没多逗留,我坐上了公交车,迫不及待的赶往孙子豪位于城南的家,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可看到孙子豪的家时,我顿时就傻眼了。 ------------ 7、浪子回头,金不换 CD人都知道一句民谣:“东穷西贵南富北乱”,意思大概是CD的东南西北面,各有特色。在经济发展如光速的今天,这座城市的发展超出了人们的想象,早已不是像民谣里唱得那样,城市的硬件发展还是软件方面有了全方位发展,而我身为固执不肯进步的新CD人,依旧对生活在城市南边的人抱着根深蒂固的偏见――那里的人非富则贵,不是我这种平头老百姓能轻易接触得到的。 在孙子豪家的豪宅面前,我果然被拦了下来,被习惯了看豪车、穿名牌业主的保安当成快递小哥给拦了下来,费尽唇舌也不能让多疑的保安放我进去。最后,好不容易打电话叫出了真正的开豪车、穿名牌的业主孙子豪才能顺利进入这均价二万五的豪华小区。 不过,见到孙子豪时,我又大吃一惊,我不敢相信这个身着乞丐装身上发出阵阵馊味的人,就是孙子豪。 两个月前的孙子豪,无论是从长相还是身家,都是那么的无可挑剔,现在却因为莫名其妙出现的前女友让他和他老婆闹得不可收拾,弄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因为,他的特殊打扮,第一眼我没认出他,第二眼也没有,直到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转过身准备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回报给孙子豪这位救我于水火的救命恩人,可看到映入我眼帘的那张脸,我朝后面退了好几步。 “你是谁?你想干嘛?” “程雷,是我。” “我是谁?哦,不对,你是谁?我应该认识你吗?” 流浪汉瞪了我一眼后,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带着我东转西转去他家的路上,也不忘刻薄的挖苦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作为张骞好兄弟的孙子豪绝不是好人。 “程雷,我见过笨的,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真不明白你这些年的记者是怎么当的。” “路在嘴边,CD人民最好客,想去哪里一问便知。不过,你真的是孙子豪吗?不是模仿秀?”我依旧不敢相信,这个穿着睡衣、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男人真的是“翻版阮经天”,如果说他是“翻版犀利哥”,我肯定举双手双脚同意。 在像迷宫一样的小区转了几分钟,我终于平平安安的到了孙子豪家,整个过程用费尽周折来形容此次旅途毫不夸张。 门一打开,站在孙子豪身后的我再次惊呆了,用目瞪口呆来形容我的表情也毫不夸张。 这是家吗?这不是家。 我揉了揉眼睛,眼前看到的一切实在太令人惊讶,不,惊吓了。 “这是你家?你家不做房地产,改做资源回收了?”我推开散落在沙发上的啤酒瓶、白酒瓶、以及各种没吃完散发出阵阵味道的快餐盒子,好不容易给自己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 “没心情弄这些。”比起我的小心谨慎,孙子豪的动作就不那么做作,用穿着拖鞋的脚随便踢开若干件衣服、酒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此时的孙子豪就像是坐在一座垃圾山上。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我难以置信的眼神中,他随手从被踢到身边的垃圾堆里翻出一瓶还剩下一半的啤酒,喝了起来。 “一个人喝?不给兄弟来点,给我喝点。”我抢过孙子豪手里的酒瓶,准备找个垃圾桶扔掉,环视周围,突然觉悟一件事――这家就是一个大型的垃圾回收站,哪里还需要找垃圾桶。 让我抢走酒瓶的张骞也不生气,他身边东倒西歪躺着无数个酒瓶,一瓶没了捡起一瓶再和就是,不过,这次的酒不再是啤酒,而是后劲足而且价格也不菲的洋酒。 “医生说,早上不宜喝酒,对身体不好。对了,你吃早饭没?要不,来瓶牛奶。”面对这种借酒浇愁的最高境界,我束手无策,尤其是看到厨房冰箱里,整整齐齐的几十瓶酒后。 总不能再抢一次酒瓶吧,我怕他这次把酒瓶直接砸我脸上。 “找我什么事?” “没事,没事,哦,有事,有事,照片,你的照片,洗出来了。”我赶紧从包里掏出那迭照片,递给了拿着我好不容易从冰箱里翻出来差五天就快过期的牛奶一动不动的孙子豪。 这是赌博,赌孙子豪看到他与他老婆婚礼照片的反应,是哭还是笑。 照片可能是解药,解掉他身上的情毒,振作起来继续挽回他老婆的心,也有可能是毒药,毒上加毒从此陷入思念老婆的深渊,一蹶不振。 接过那迭照片,孙子豪不哭也不笑,就像被人点了穴,望着其中一张赖漱眠的特写发起了呆。十分钟后,在我即将失去耐心,收拾东西准备闪人时,他说话了,话语里带着少有的客套,让人摸不透我到底是赌输了还是赢了。 “谢谢你,把她拍得这么美。”孙子豪的眼睛自始至没有离开赖漱眠的脸,右手轻轻的在照片上抚摸着,仿佛正在触摸着他最爱的人的脸,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甜蜜的微笑。 他的反应,逃不开我敏锐的双眼,我知道,这一次,我赌赢了,照片是力量,能够将他从沉沦中唤醒。 “不要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要不要喝点酒?给你倒一杯。”孙子豪站起身,绕过那些散落在各个角落的酒瓶与垃圾到了厨房,不过是出了神的时间,他已经拿着一瓶还未开启的酒瓶和一个杯子回到了沙发上。 “你喝酒。”张骞给我倒了半杯酒,接着拿起被他放在地上的牛奶盒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就喝这个,总不能辜负你的一番好意。” 端着那杯酒,我左右为难,不喝对不起孙子豪身受重伤还替我服务的一番热情,喝呢,总觉得早上九点喝酒,对我来说始终是巨大的挑战。 “你的技术,我一向都是相信的。” 幸运的是,孙子豪的注意力回到了照片上,我如释重负的赶紧放下那杯如千斤重的酒杯,赶紧回应他的话。 “这照片,真不好意思,拖了这么久给你。照片早点送给你,就不会造成你和赖小姐的误会,或者她看到照片就不生气了呢。” 明知道此时聊起他与赖漱眠的事,无疑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而缺心眼的我却偏偏选中了这个话题,非要在孙子豪淌着血的心口再来一刀。 事实真如张骞说得那样,我不会聊天。 “早来晚来都一样,怪不了谁。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自找的,自找的啊。”拿着牛奶盒,孙子豪脸色绯红,牛奶仿佛也被他品出了酒味,或者是那些洋酒的后劲上了头,那些积聚在他体内的酒精冲上头顶,让喝牛奶的他也喝出一种八十年代古装片用坛喝酒的恢弘气势。 喝醉酒的人通常有三种表现,要不是行为失常,误把冰箱当做马桶,要不是身体瘫痪,直接醉倒在酒店餐桌下、KTV包房里,最后一种,就是打通了语言神经的任督二脉,平时半天蹦不出一个屁的人,一旦喝醉话多得像关不住的水龙头。 喝醉的孙子豪既不行为失常也不身体瘫痪,他抓着我非要和我回忆起他与他家赖小姐的相识相交到相爱的过程。 整个故事,就像施工现场挖断了自来水管,成吨成吨的水不断的从地底往外冒。 两年前的一个聚会,那是孙子豪参加过无数个生日聚会中最普通的一个,没有美酒也没有美女,一向无酒无美女不欢的孙子豪竟然就真的去了。 这不是缘分又会是什么呢? 而以当时的赖漱眠那出身书香世家知书达理且涉世未深的单纯姑娘竟然也在朋友的怂恿下参加那种品流复杂的聚会。 这不是缘分到底是什么呢? 除了月老吃饱了撑没事把手中红线随便栓着玩之外,任何理由也解释不了,这些只有在电视剧中才会出现的巧合。 “情场浪子”孙子豪不负众望的对“知书达理”赖漱眠一见钟情了,身份的差异让在追女生上从未失过手的孙子豪败了又败,送花送包送衣服、看山看水看电影,以前百试百灵的招统统失了灵,一切皆因为赖漱眠不是普通女生。 一干富二代甚至开了赌局,一半的人下重赌,赌孙子豪坚持不到两个月便会主动放弃,而我剑走偏锋认定他与赖漱眠会有好结果。 一年后,孙子豪成功追到赖漱眠,而我成功赢得接近五千元的赌资。 两个月前,成功搞定极品丈母娘的孙子豪,终于在赖漱眠的生日上求婚成功,向全世界宣布这段不被看好的感情最终修成了正果。 虽然我们以游戏人间的姿态流连在石榴裙下,其实,我们和普通人一样,真爱至上,遇上了便不会放手,不会许下一辈子的承诺,可至少好好的照顾她,让她衣食无忧,我们可以做到。孙子豪的婚礼上,张骞说了一番话,遇见如意的一个月后,不是所有的杀人犯都是坏人,也不是所有的慈善家都是好人,他要为被大众误会一竿子打下船的“富二代们”平反。 “那天晚上,我酒喝得有点多……” 我欲言又止,那晚的酒,他喝得岂止叫有点多,亲戚朋友遍天下的他光是应付五十桌的亲戚朋友就撂翻了三个伴郎,之后的朋友圈敬酒对着瓶子直接喝,撂倒无数人的豪迈场景,简直可以去申请吉尼斯纪录。 “主要是太高兴了,一高兴就多喝了几口,我也不记得到底是怎么回得家,反正是我老婆和我一起回来的。”孙子豪打了一个嗝,揉了揉鼻子,表情像极了喝酒五六十年的资深老酒鬼,“回家之后,看到客厅有个包裹,我还以为是谁给我的礼物,所以……” “然后呢?包裹是什么?”作为听众的我,实在受不了他如此长的断句,忍不住开口追问起剧情来,对包裹的内容无比好奇,包裹里到底是一封沾满了鲜血写着“不要嫁给他”字样的血书还是一个扎满银针写着生辰八字的布娃娃? “包裹里是什么重要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为什么我当时要拆开包裹,而且还对着里面的东西笑了,我的脑袋肯定被夹了,不清醒了。”孙子豪避重就轻,始终不肯透露包裹是什么。 “别闹,揭开谜底,包裹里到底装得是什么?” “是噩梦。”孙子豪端起被我放在桌上的那杯洋酒,一饮而尽,眼神里除了迷茫只有无尽的悔意。 ------------ 9、上海,您好。中年大叔,你好 爱是什么? 这是好多人一辈子也想不透的大课题,就算我把自己关在家里,冥思苦想十多天,依旧一团乱麻。 “because 爱是妒忌,爱是怀疑,爱是种近乎幻想的真理,because 爱是游戏,爱能叛逆,so别把这游戏看的太仔细……” 别把这游戏看的太仔细,陈奕迅的歌虽然这样唱,而且说得深入人心。可我仍然抱着一颗“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精神,一如既往的坚持着――即便没了找到女神的线索,而我心中的爱却只增不减,拿着她的照片坐在阳台一坐就是一下午。 对超级马里奥来说,爱情这场闯关的游戏,一旦开始,就没有返回按钮。 六月七日,CD,天气阴晴不定。 忧郁了快半个月的我终于出门了,三套衣服以及一套洗漱用品是我的全部行李,我一路紧紧的捏着裤兜里那两样至关重要的东西,忐忑的上了去上海的早班机。 那两样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第一样是一张卡片,是赖漱眠给我的,她说:“程雷,不好意思!筹办婚礼的那段时间,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后来我和老公的这件事,所以那天,你问我见过这个女生没?我真的一时没想起。前两天,我整理婚礼的录像带时,突然想起她是谁了?不过,她的名字,我真的不知道,我只记得她好像是策划我们婚礼的那家婚庆公司的员工,婚礼的前一天她还拿婚礼流程表跟我对过流程。” 然后,在六月五日那天,我得到一张卡片,卡片是那家婚庆公司老板的名片,名片的地址栏上写着公司的地址,上海市XX路XX小区XX号。 六月六日,我从张骞手里拿到另一样重要的东西,一张卡片,卡里装着张骞一半赞助一半感激高达六位数的巨款。 赞助的原因很简单,张骞说:“为了让你早点脱单,脱离这种连烂泥都不算的生活,重新振作起来。一天到晚为了妹子茶饭不思,做兄弟的看着难过,卡里有点钱,拿去用。找不到她,你也别回来了。” 那一刻,一向低调的张骞浑身散发出一种“老子腰缠万贯,给你几十万当做打发乞丐”的豪气,尤其在我这身无分文的穷人衬托下。 这钱,我能要吗?好像在身为男人以及人的尊严的作祟下,这钱,我不能要。 但事实是,我接过那张卡,无比欢喜,脸上的笑容差点扯到耳根后。 一半赞助一半感激,他有求于我――他和如意吵架了,“大男子”病复发的张骞不愿意让如意再在胖婶婶的店抛头露面,托了关系给如意找了一份文职工作,而且还擅作主张的和胖婶婶两人就定下这件事。直到张骞带她去那家公司上班时,当事人才明白所有的事。 结果是什么?如意生气了,不接张骞电话,躲着张骞不见面。女人生气的伎俩很多,如意随便用一招,张骞就慌了神,希望我帮忙做和事佬,恳求如意原谅。 而我顺利的完成任务――如意原谅了他,并说起一些藏在她内心深处的从未对人讲过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如意,二十一前,如意出生了,在四川的一个偏僻小镇,因为父亲重男轻女,女儿身的如意小时候的生活很苦,家里的重活累活全是她的,挨打挨骂也是常有的事。 上完小学的如意被父亲以家里没多余的钱供她读初中为理由辍了学,不到十三岁的如意就去镇上一家中餐馆打工,每个月三百块的工资,从早忙到晚,如意说:“那段时间虽很累,但却很开心。还记得,领到我人生第一笔工资时,我去镇上买了一条花裙子,那是我的第一条花裙子。穿着那条裙子,我照了两个小时的镜子。” 看着如意笑起来的模样,是那样的单纯可爱,我终于明白这位外表乖巧内心坚强的姑娘凭什么虏获张骞的心。 十五岁那年,如意的父亲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一个儿子,随着弟弟的出生,她在这个家的地位也越来越低,如意便干脆不再回那个家,开始了四处流浪到处打工的生活,去过北京、深圳等大城市,餐厅服务员、工厂工人、超市收银员等等。 挣得钱多了,如意每个月除了寄给母亲的生活费之外,还为自己买了好多好多条花裙子。后来,如意在老家婶婶的帮助下回了CD,在婶婶的铺子帮忙,事不多人也不累,挣得钱也不比在大城市打工挣得少。 如意对胖婶婶的感情,并不是张骞表面看到的普通的雇主与员工的关系,知恩图报的如意做不到在胖婶婶的铺子刚有起色的时候,离开胖婶婶。 骄傲的像孔雀的两人,谁也不肯先道歉,于是,便有了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次吵架以及第一次冷战。 首先败下阵来的张骞,他受不了超过两天时间,见不到如意的脸,听不到她的声音,于是,苦苦央求我去探探如意的口风。 在我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如意松口了:“其实,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他,不太理解我。” 如同拿到特赦令的我,立马召唤出张骞,两人面对面,放开怀抱,心平气和的诉两天不见对彼此的四年,倾述内心想法。 世上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只是在于方法对不对。方法对了,分分钟就和解,方法错了,只会在道歉的路上越走越远。 少了秘密,两人的心更接近彼此,第一次吵架与第一次冷战宣告结束,又是一对圆满大结局。 对于张骞来说,爱是不离不弃,无论对方发生什么,始终守候在身边。而对如意来讲,爱是忍让,爱他的优点缺点,忍受他的大男人与孩子气。 所以,张骞的钱我收得心安理得,那是我的辛苦费、出场费,要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掏心掏肺做调解员,报酬必须字字千金。 我这样说服自己。 两个半小时后,飞机准点达到上海浦东国际机场。 上海这座国际化大都市果然很热情,迎接我的不仅有那火热的晒死人不偿命的骄阳,还有非常热情的上海人民。 因为,在刚踏足这片土地的第二十五秒,我的行李箱被人抢走了,等我回过神来,装着我身家性命的行李箱已被人装进了后车厢,我一时怒火中烧,这还了得,光天化日竟然这样公开拉客。 这是上海,光天化日抢劫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我自然只能怀疑,这人是野的司机。 我大吼一声,为自己壮壮胆:“你干什么呢?我不坐你的车。” 两天前,从快递小哥手里拿到赖漱眠寄给我的名片时,我第一时间给那位叫李国成的“好姻缘婚庆公司”总经理打了通电话,说明我的来意。个性豪爽的李老板答应了做我这几天在上海的向导,而且还非常热情的主动提出要并到机场接我。 听到我的怒吼,那人转过头朝我露出了笑容,一口大白牙在阳光的照耀下明晃晃的,你笑什么,就算你笑出一朵花我也不坐你的车,我走向那个人时想到。 “干嘛,干嘛,小心我举报你。”我的眼睛突然瞄到了那辆车显眼的“BMW”的标志,咽了咽口水,用宝马开野的,这得多有本钱啊。不过,我依旧死鸭子嘴硬,“开宝马怎么了,开宝马就能随便拉客吗?” 说话间,我打量着这位落魄造型中年发福版的“孙子豪”,蓬松的头发,满脸的胡渣,一件看起来很昂贵的衬衣,可惜皱巴巴的肯定很久没洗过,裤子和衬衣应该是一套,皱得让人难以置信。皮鞋虽然无可挑剔,可上面的灰尘足够修填满一个几厘米深的小坑。 “你是程雷吧。” “啊,我是。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脸上的表情充分说明了内心的惊讶,我良民一个,既不伤人也不放火,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我名声在外的原因。 “呵呵,我叫李国成,前两天你和我打过电话,你不会那么快就忘了吧。”那人,应该是李国成依旧看着笑,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诚恳的笑容。末了,还轻描淡写的夸奖我一句,“你比我想象的年轻很多啊。” “李老板,是你啊,不好意思,不过,你,怎么认出我的?”与陌生人的寒暄,我仍旧显得力不从心,只能挑选这种看似最无关紧要的事情。 “直觉,感觉那个人是你。”中年胖大叔故作玄虚,企图用这种玄而又玄的理由打发我。 “可是,万一你的直觉出错了呢,那怎么办?”我不依不饶,非要问出一个所以然。 胖大叔哈哈一笑,坐上了驾驶座,开着车离开了机场:“错了,那就将错就错,当一回野的司机也不错,跑一趟就能挣一百几十块。” 我呵呵几声,不再搭腔,沉默的看着不停往后退的陌生景色,在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我的处境,那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件事非要追根究底,到了最后却是尴尬了自己。 “李哥,你是上海本地人吗?”为了减少车里的尴尬气氛,我主动挑了一个自觉应该很好聊的话题开了口。 “不是,我是重庆人,来上海二十年了。” 话到这里就戛然而止,这样就完了?我又一次在心里划出一个问号,你问我答我一句你一句,礼尚往来才能聊得起来,这样,是闹那样。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我再次自作主张的拉近了与胖大叔的关系:“国成哥,真不好意思,要麻烦你来接我,而且之后几天还要麻烦你。” “程雷,不好意思,因为最近我公司出了点问题,不能陪你去找人了。”两天前的电话,我并未将细节说清楚,只能很模糊的告诉他,我要找个人,那个人他可能认识。 五小时解决孙子豪与赖漱眠的难题,张骞与如意的困难更是几句话的事就轻松搞定,在前车之鉴的影响下,我以为我万能了,我忘了我只是一个拍照的,失业的摄像师。 “国成哥,公司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或许能帮忙。” 一旦人的内心骄傲自大起来,总会不由自主的将那些不该自己扛或扛不起的事情一把揽上身,“这件事交给我”便将责任认了主。有了这句拍胸脯的承诺,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真正的做好事情,完成承诺,否则无颜见江东父老,只能自刎江边。 很遗憾,我一脚踩进这个骄傲自大的巨大陷阱中,而且还浑然不知。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公司的事比较刺手,不太好办。”善良的胖大叔李国成给我扔下一根救命的绳子,如果我顺着绳子爬出陷阱,顶多是滚了一身稀泥而已。 “没事,没事,你说来听听嘛,多个人多出个主意。”我捡起“绳子”在胸前绕出一个蝴蝶结,还问他好不好看。 后来,胖大叔李国成回忆,这个行为让他对我刮目相看,别人一听到有麻烦,恨不得一脚跳得比奥运跳远冠军还远,而我偏偏还一个劲的往前冲,“实在”是胖大叔对我的评价。 我知道,实在的意思,等同有点傻。 傻的太实在的我望着那座被钢筋水泥包裹的国际化大都市,说了声,上海,您好。转过头看着专心开车专心讲故事的李国成,说了声,中年大叔,你好。 不管怎样,上海,我来了。女神,你等我。 ------------ 10、优质凤凰男的春天 飞上枝头变凤凰,这样的比喻通常被用来形容从农村走出来靠着自身努力艰难立足与大城市的女性,无数的鲜活例子被人们引为佳话,在茶余饭后谈论起。 而凤凰男作为另一种标签,那些集全家之力于一身,发愤读书十余年,终于成为“山窝里飞出的金凤凰”, 进入大城市后,娶了孔雀女,过上了城市生活为一个家族蜕变带来希望的男性,以“凤凰男”的身份正一步步走进公众的视野。 四十五年前,他是麻雀男,栖身在偏僻的农村小院。 二十二年后,他成为凤凰男,在大上海成了家,有妻有子,有房有车有事业。 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如果没有令时光倒退的本事,这两样便成了铁打的事实。既然帮忙的话收不回来,至少要耐着性子听完他的故事。 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事,无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李国成是好人,而他的故事却没有一丝欢乐。 他的故事,就像电视剧《新结婚时代》的男主角何建国一样,既悲情又充满戏剧性。 四十五年前,李国成出生在重庆乡下一个贫苦家庭,他是家里的小儿子,他有两位分别比他大五岁和八岁的姐姐,小时候的李国成调皮极了,上房揭瓦的坏事没少干,挨打却统统转移到管教不严的姐姐们身上。 懂事后的李国成发誓要跳出山沟沟,所以,李国成的成绩在乡上的学校总是拔尖的,拿奖状、奖学金也是拿到手软。当然,一个月才吃一回肉的贫苦家庭怎么有能力让三个小孩同时读书,理所当然的,为了让最小也最出息的弟弟读书,姐姐们读完小学就去了乡里打工。全家人省吃俭用培养李国成一人,而李国成也争气,从小学到高中,每次考试都考第一名,挣来的奖状贴满了屋里的那面土墙。 十八岁,那一年,他以全县第二名的成绩顺利的考进了上海的一所重点大学,成了村里第一个飞出山沟沟的大学生。背负着全村希望的李国成穿着胶鞋花了三十元买的新衣裤做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来到大城市上海,走进了缤纷多彩的大学校园。 “走出火车站,对着那些高楼大厦发誓,总有一天,我要生活在这里。那时候,傻乎乎的,根本不知道如何生活在这里,不知道买房买车,更没想过自己开公司,那时候认为就算在上海扫厕所也值了。” “你做到了。” “嗯,我做到了。可这段路走得不容易,我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高考成绩是全县里的第二名,这是多值得让人骄傲的事情啊!可进了大学,身上的骄傲没了,似乎从山里来的孩子无论做什么事都值得被人嘲笑,无论是脚上那双丑陋的军用胶鞋还是那身老气的新衣服,从我的重庆口音的普通话到我那只会写不会说的哑巴英语,每一件事,都值得让他们笑很久。我想过退学,想过结束这样人生地不熟,又没有朋友的生活。不过遇到了她,我坚持下来,我开始努力的融入大城市的生活、大学生活,努力的练习普通话,一遍遍的听英语磁带,练习英语,我做到了。第一学期结束后,我期末考试考了年级第一,那些嘲笑的笑声终于停了。大三时我还当选了学校的学生会主席,没人会相信,当初事事被人嘲笑没见过世面的乡村少年有一天会当上学生主席,我又做到了。” “她是?” “我老婆,让我一见钟情的女生。” 这难道又是一起“一见钟情”的爱情事故? 我还没来得及多想,故事继续上演着。大学四年,他年年拿奖学金,还同时做几份兼职,挣得钱不仅养活了自己,剩余的部分统统寄回家,拿给为了供自己上大学累坏了身体的父母。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它改变了四年前初入大城市害羞无知的乡村少年李国成,增加了见识与眼界,积累了人脉与关系,更让他收获了爱情,追到那位令他一见钟情的上海姑娘。 毕业后,为事业也为爱情的李国成选择留在了上海,和几位好兄弟朋友合伙开起一家科技公司,当时还是新兴产业的科技公司为李国成赚了上百万的第一桶金,他买了房,娶了老婆,有了小孩。 后来,因为经济纠纷,几位好朋友闹翻了,还差点闹上法庭,无非是为了年底分红谁多谁少的问题,不能达成一致,科技公司自然也宣告结束。 如何养活老婆和儿子?李国成曾经颓废过,每天喝酒喝到凌晨也不肯回家,也迷茫过,未来的路该怎么走,难道真的要他这一个老总在别人的公司低声下气。 在老婆的建议下,他抵押了房产、拿出身家财产孤注一掷开了一家婚庆公司,那时的婚庆公司还是一种新兴行业,对新事物接受力最强的上海人自然为李国成的新公司带来了希望,五年时间,李国成再次积累了一大笔财富,趁热打铁买了第二套房,买了车。 “生意不好做啊,上海究竟有多少家婚庆公司,我也不知道具体数据,反正就是东边倒闭一家,西边又开一家。就说我老家吧,一条街上就有两家婚庆公司,你说,屁大点小镇,竞争都那么大,就这么大一块蛋糕,几十万人抢着吃。” 大鱼吃小鱼,有实力的大公司分店开了一家又一家,连锁店、旗舰店、臻品店,从婚纱选购到婚纱照的拍摄到婚礼的主持,一条龙服务,服务上去了,价格却是低到无法想象。 小公司就算拿出拍婚纱照就送老公老婆的优惠也回天无术,越来越多的小公司破产了倒闭了。虽然李国成的公司开了快二十年,唇亡齿寒,他还是无时无刻的担心,如果公司再接不到生意,也能宣布倒闭了。 为了力挽狂澜,李国成从半年前就开始节约公司成本,请朋友吃饭开拓市场,每天几乎是吃在公司住在公司,用尽全力做好每一个单子,而事实却事与愿违:“不瞒你说,你朋友的案子,是公司接到的最后一个案子。” 距离孙子豪与赖漱眠的婚礼,已经过去了快三个月。 为了养自己的家,为了付给员工工资养他们的家,因为废寝忘食,所以,他才会弄成这副造型,不修边幅的中年胖大叔形象。 故事好像讲完了,然后呢?我从驾驶座右边的后视镜中看到一张无比迷茫的大脸,大脸朝我眨眨眼睛示意我,这是我主动扛下的事情,我不做谁做。 如果,现在坐在李国成副驾驶的人是张骞或富二代中的任何一位――不要只会花钱的那种,或许他们随便出个招就能扭转乾坤。而事实再次事与愿违,坐在他身边的只是一个死拍照的,对生意上的事情一窍不通。 “这个,这个,国成哥,方法总是有的,相信我,我一定能想出好办法,一切都会好的。”这话不是推辞,也不是拖延。男子汉一言九鼎,既然说了要帮忙,无论最后要付出什么代价,为了保全作为男人的尊严,我也会说到做到。 方法出来了,听不听是一回事,如果公司领导决定采用我的方法,至少有人和我分担这责任,而且那条法律规定,主角必须在最关键的时候出场,千钧一发想出的办法就一定能挽救大局,谁也不能对未来的事情妄加评论,结果可能延迟破产时间或者雪上加霜加快倒闭速度,更何况任何人都有失手的时候,尤其对我这生手来说。 而且,我也有私心,如果女神真的是李国成公司的员工,我便可以借机接近女神,展开疯狂的追求,可做这一切之前,必须先去公司打探虚实――女神结婚没?有没有男朋友? “呵呵,好,希望如你所愿。我就不送你进去了,我待会还要回公司开个会,明天你来这个地方找我吧。”把我送到市区的酒店,李国成从名片盒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我,我恭恭敬敬的接过名片揣进兜里,和他约定明天见。 在李国成的眼中,我是救生圈,不是拯救他公司的救生圈,而是救他的。他孤单一人在茫茫大海支持太久,就算是漂来的是一颗排球,他也会视为最忠实的朋友。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掉落大海为了求生,抓住一切可能让他生存下来的机会,甚至不惜踩在那个奋不顾身跳进大海救他的英雄肩膀上。 这样的不顾一切与奋不顾身的结果,往往只有两种,要不就是他和英雄一起活下来,要不就是他和英雄一同灭亡。俗话说,好人一生平安。按照常理,好人肯定会活下来,可事实却是第二种情况出现的概率是百分之八十,而第一种情况出现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看着那张名片,我站在酒店门口傻傻的站了半个小时,想了半个小时,一动不动。 我这句仗义之言,到底是帮助还是拖后腿? 我久思不得其解,想不出答案。 ------------ 11、花痴男,对镜贴花黄 久思不得其解,那干脆什么也别想。 半个小时后,我得出这个答案,灰暗的世界顿时释然,变得光亮,于是,我办理了入住手续,拖着疲惫的身体住进了那家酒店。 洗了冷水澡,穿着短裤坐在酒店的窗台边,开始思考除了拯救李国成公司的妙招外我此行最大的目的——假如明天见到女神,怎样和她说那最重要的第一句话。 在绝大数的电视剧中,肯定有这样的剧情,通常男女主角要表白前,肯定会趁着另一方主角不在现场,傻兮兮的对着镜子自言自语,那番对话必须是轰轰烈烈或是独特创意,而且一遍又一遍的修正。 等到真正见了心爱之人,却没出息的半天也蹦不出一个字。每当这种场景出现时,我总会坐在沙发上指着那人的脸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骂:“拜托编剧,每次都来这一套,能不能玩点新鲜的。” 一报还一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曾经使劲嘲笑别人现在却要效仿,比编剧更愚蠢的我看着被酒店灯光照耀在酒店那面大落地窗上的影子开始排练明天的剧情。 当然,导演是我,编剧还是我,男主角是我,女主角也是我。 不过,精打细算的编剧先生从不做无准备之仗,早在来上海的飞机上,我对女神的性格进行全方位的考虑,虽然我掌握的线索并不多,应该是一无所有,我依旧得出自认为最为恰当的结论——女神肯定是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写得了代码、查得出异常、杀得了木马、翻得了围墙、开得起好车、买得起新房、斗得过二奶、打得过流氓的新世纪潮流女性。 各位观众,擦亮你的双眼,端走别人的板凳,牵着别人的老婆,好戏上演了。 “女神,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后来不小心唱了起来)……”——零分,滚粗!坚决不能让女神认为我是刚从医院逃出来的神经不正常忘记吃药的人。 “女神,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好苦啊……”——好像也不对,说这话总感觉像是可以一起和“做人呐,就是要开心!”以及“你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并列排行香港TVB电视剧的十大金句,权衡了利弊,仍然是零分,滚粗! “HI,好久不见……”——还没等到女神脱下高跟鞋向我发飙,我肯定会在女神面前掐住自己脖子,一边使劲掐一边自我批判,好久不见,别人和你见过吗?别以为用两句看起来情深深雨蒙蒙的话就能冒充情圣,你知不知道情话说不好就是恶心。这跟打仗一个道理,需要集天时地利人和为一体,方为胜。 “Hello,姐姐,我可想死你咯!”——这话貌似最中规中矩,人畜无害,而这句话的坏却是烂在芯里,听完我的第一句话,女神肯定会二话不说的挽着我的胳膊,逛街吃饭看电影、购物化妆做头发,然后用温柔无比的语气对我说:“亲爱的(据我所知,女生们总是喜欢这样称呼彼此),给你介绍一个地方,那儿才是你的归宿。”然后当我满心欢喜的走进那个地方时,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清一色的妖娆男人,真是应验了那句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NO,坚决不行!出师未捷身先死,这种情况我绝不允许发生在我身上。 天马行空的思维越跑越快,越走越远,我甚至想到了从天而降给女神一个惊喜,一一否定越来越离谱,越想越不对劲的剧情。为避免第二天上海的都市报纸齐刷刷的出现像“某四川男子在酒店窗台离奇身亡 警方认定是自杀”的耸人听闻的头条标题,我冲进厕所,再洗了一个澡,洗完澡迅速的跳上床,蒙上被子三秒钟进入睡眠状态。赶紧刹住了思维这辆已经有些不受我控制的“车”,跳上了床蒙着头立马进入睡眠。 结果是什么?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得出三个字的箴言——平常心,如果非要拆穿我什么也没想到,好吧,我承认,这个答案的确是说了等于没说。 “程雷,你来啦……呵呵呵,你好强壮啊,人家好喜欢啊……”凌晨两点,我睁开眼睛,我的意识清楚的告诉我,要醒来,必须及时阻止那个狗血鸡血猪血的梦,不,噩梦。 光是想起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眼中泛着晶莹的泪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肯定是对遇见女神的场景尤其是最后一种情况想得太过仔细,否则我怎么可能梦到,我身着性感衣服或恶心,这两者的关系如此的微妙,被张骞那群富二代们关在一个铁制的笼子里,听着半裸着上身他们嘿嘿的冲我一直笑。 有一种人,天生记忆力良好,想记的事情一辈子也忘不掉,不想记住的事情哪怕在两秒前发生的也同样记不住。 很幸运,我是这种人,把女神的样貌细到头发丝深深的刻在脑海中,就连她眼角的那颗泪痣也清楚的记得在什么位置。很遗憾,我不全是那种人,我不能自主的选择到底什么事是想记住的,什么事是不想记住的。 所以,当那个精彩绝伦的噩梦出现在我脑海中时,我不仅忘不掉它,还能睁着眼对刚才梦中的细节添枝加叶,比如穿得蕾丝黑裙的花边选什么颜色,并自动脑补接下来会发生的场景。 这或许就是正事不做,闲事有余。 我只有一遍又一遍洗澡,就像小说里被人侮辱的贞洁女性,通过洗澡洗掉身上的屈辱,在凌晨三点十五分,清晨四点十分,清晨五点三分,企图洗掉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的张骞等人那猥琐卑鄙的笑容,结果是什么? 我看着电视机里成片成片的雪花,睁着眼到了天亮,生生熬出一双无可挑剔的熊猫眼和一张因为洗了太多次冷水澡,顺利感冒不停打喷嚏的苍白的脸。 我抬起头望瞭望天,看着那那栋居民楼,手忙脚乱的翻出李国成名片的地址与居民楼的路牌一对照,地址没错,连五十六号也是对的。 心中疑惑顿生,难道大上海真的如此大,大到可以有两处一模一样的地名而不怕人找错路,而且我不敢相信,这栋比我的年纪大三倍的建筑真的是李国成公司的办公地点。 我开始明白,公司生意之所以每况愈下的真正原因,将心比便是佛心。我如果是顾客,就算好姻缘拿出“办婚礼分钱不花”的强大优惠,见到如此寒酸的办公地点,我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走,叫也叫不回来。 热情的上海市民应该会帮我解答疑惑,我这样想便这样做,拦下一位应该是刚去附近的菜市场或超市买了沉甸甸的一篮子菜的大妈。我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大妈花容失色,将菜兜护在她胸前大声呵斥道:“侬想那能?”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中国十大最难懂方言排名第四位的上海话?大妈的话刚落地,就让我这排名第七说四川话的四川人顿时傻眼了,愣住了,张着嘴巴“啊啊”好几次却不知道怎么回答,是问我吃了吗还是有其他意思。 我俩的沟通,就像火星人与水星人聊天,你听不懂我的,我也不知道你说什么,用鸡同鸭讲来形容,最合适不过了。 “哦,侬系啊窝子。”火星人大妈再次说了句火星语,我依旧以一副痴呆状站在她面前,思考她这句话是不是问我吃不吃馒头的意思,正当我在心里感叹上海人民个个都是活雷锋时,热情的大妈还讲几块钱硬币硬塞到我手中,而她的眼神分明是对弱者的同情。 “不是,大妈,我不能要你的钱,不要,真不要。”见形势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乐观,我摆了摆手拒绝了大妈的拳拳盛意。 无论在什么地方,每座城市都不缺一种生物,这种生物在有事发生时围成一堆叽叽喳喳指指点点,没事的时候也围成一堆叽里呱啦不说出事不罢休。 就在我与大妈纠缠时,一群这种生物围了上来,他们的名字叫,看热闹的中国人,无论事情大小,只要有热闹可看,那里能都见到他们的身影。 “小伙子,她说你是哑巴。”一位顶着黄毛爆炸头的中年阿姨站了出来,解释了大妈上一句话,这句话的意图到底想雪中送炭还是雪上加霜,我也搞不清楚。 如果,不是拎着两杯豆浆、一袋包子的李国成也出现在围观者人群中,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肯定会脱掉外套扎在外面,清清嗓子来一套古老地道的讨钱把式:“兄弟我初来宝地,人生地不熟,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希望各位朋友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赏兄弟几个回家坐车吃饭钱。” 既然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我也要巧用资源,只要不被城管抓住,能赚一毛是一毛,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成。 只见李国成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盯着无比尴尬的我,静静的站在人群中央也不说话,似乎正等着看我的好戏。 “所以,你就不打算救救我?” “你当时有困难?我还以为你准备表演魔术,我站了十多分钟你也没开始表演,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你拉着跑了。” “我能不跑吗?你没看到刚才那位大妈的眼神吗?那眼神简直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我开始抱怨李国成刚才不出手相救。 李国成哈哈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吃过早饭没?我刚好买了两杯豆浆,一起吃吧。” “我们就这样吃?”跟着他的动作,我也一屁股坐在小区的板凳上,接过豆浆油条,满脸的疑惑。 “你如果觉得不好看,可以待会上了楼吃。”虽然很怀疑他这句话里有什么不正常的动机,我依旧说服不了自己在大庭广众时不时有老头老太太路过的路边蹲着吃完早饭。 后来,终于证明他的那句话里的确另有玄机。 因为五分钟后,如同经历了一次涅盘的我实在很懊悔刚才为何不吃饱,在累死前至少也应该做个饱死鬼。爬上那栋老旧居民楼的顶楼,也就是七楼,我没了半条命连抬起手拿包子的力气都没有,坐在地上休息了十分钟也没缓过劲。 “国成哥,能透露选在这里办公的理由吗?”爬到三楼时,我双脚颤抖的咬了一口包子自言自语的问道,实际是在问不知道身在何方的李国成。 “没钱就是理由,节约开支。”包子刚嚼了一口,远方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我知道为何没生意了,客人一见你的办公环境,保准被吓走。”我心有不甘,不打算轻易放过接二连三为我设套的李国成。 “没钱就不能租市区的写字楼,搬过来快两年了,平时谈生意一般都选在外面的咖啡厅,就算是签合同也是在外面完成的。环境的确是有点糟糕,不过,还是为了节省开支吧。”难道是那几个包子的魔力,为什么爬这么高的楼梯对李国成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他的声音不仅没有一丝颤抖,还透过一层楼或两层楼的空间更加准确的传进我耳朵。 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我看到的只是他健步如飞的爬上楼梯,我却不知道这半年,他把公司当做家,每天上下楼梯至少六次以上,如果有生意要谈,他一天的运动量都能抵我半年的运动量。 花了五分钟爬上了七楼,我脸色苍白的累得像一条死狗似的看着那显眼的“好姻缘婚庆公司”的招牌,看着比我先到公司泡了一壶好茶端着两杯茶站在门口迎接我的李国成,累得眼神中恨的力量都不足。 “程雷,平时少有做运动吧,来我公司上班,只需要一个月,保证你的耐力比牙买加人还厉害。” 还不是因为我感冒了,不然,我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会比你弱。不过,这番解释的话并未说出口,心中的不服气解释统统化作一口气,迈着艰难的步子从李国成手中拿过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又悉数吐到了地上,差点全部喷在李国成那张幸灾乐祸的脸上。 “烫,烫,好烫。”被滚烫的茶水刺激到暂时失灵的语言神经恢复了功能,失去一城必须赶紧扳回一城。 九点十分,公司的员工来上班了,我知道机会来了:“国成哥,平时公司的伙食应该挺好的吧,看看他们的脸,一个个营养过剩。哟,瞧瞧这小脸,惨白惨白的,就跟在出门前在面粉堆里滚一圈似的。” 牙尖,是每个四川人必须掌握的傍身技能,而我只是发挥了这种技能的百分之十的力量而已,李国成就被打的呵呵一直笑,没有他说年轻时那些看你不爽就打你一顿的锐气,应该是这些年被生意被各种极品夫妻抹平了脾气,变成温文尔雅的绅士。 更何况,以李国成这大人的思维应该不屑跟我这年纪不小却十分幼稚的人打嘴仗,大人谁会和小孩一起玩呢,就算赢了又如何,还落得一个大欺小的罪名。 而我也见好就收,全神贯注的盯紧每一位从门口进来的人,虽然刚才嘲笑他们的脸惨白惨白的,而我仍然希望,女神出现时不要和这些人一样,定要飘然而至,比李国成的脸更正常。 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的眼中只有女神,自然容不下那些男男女女从我身边走过那疑惑的神色,就算他们的脸、嘴唇白得就像即将昏倒,我依然视而不见。 古有女为悦己者容,今后花痴男痴痴守门口,等待心爱之人。 ------------ 12、莫名其妙的福星橙子 六月八日,上海。 天气风和日丽,阳光依旧充足,晒足四百八十分钟,街上依旧人烟稀少,尽管在皮肤上涂了无数层防紫外线的高价防晒霜,在这四百多分钟内没人愿意出门,就算下楼买瓶酱油,也会全副武装,生怕脆弱的皮肤被无情的阳光一晒,身上的水分立马化作一股青烟,升天了。 而此刻的我,离升天也不远了,在半个小时前,在李国成的办公室里翻出一本黄历、上面写着忌安葬、出行、祈福、栽种。 种种迹象显示,今天,运气背到极点的我,出门就是一个错误。 第一个错误是,不该抓住那位面善心善的大妈问路,险些被当做哑巴,来一场现场募捐。而第二个错误是,不该不吃早饭就去爬楼梯,累得虚脱险些丢了性命,而第三个错误是,不该傻傻的站在门口,耳边传来公司的员工叽叽喳喳讨论我到底是谁的声音。 有人说,我是新请来的门卫,因为我的移动范围只局限在门口,有人说,我是李国成的私生子,是来接手公司的,还有人说,李国成把公司卖掉了,我就是买了公司的有钱土豪,穿的不显山不露水,但非常的有钱。 我是谁? 我没有那心思做自我介绍,在门口站了半个小时,没等到我想要见的人,将公司所有员工看得彻彻底底。 ――三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像是买保险的高胖瘦不同款的中年男人,两个身材瘦小跟童工一样的年轻男生,以及三个身材模样尚可清一色黄色大波浪的年轻女人。人有百种,而这八个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应该是因为害怕迟到一路狂奔上楼,运动量过度导致缺氧,越晚出现的人脸色和嘴唇越发的苍白。 她们不是我的女神,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我的女神是短发,没有花里胡哨的颜色,就是简简单单,干净利落。 失望的我走进李国成的办公室,背对着李国成站着,本想在窗外看看风景调节心情,却只能看到一个抽油烟机的屁股。 “屋太小,见谅见谅,这屋本来是厨房,后来改成了办公室。”原本不大的简陋房间装下李国成勉强可以,多站我一个人就真的小到连转身都很困难。 “我看,不止是办公室吧。”我环顾四周,不仅锅碗瓢盆厨房用具一一齐全,而且还在角落发现了放在地上的鸡蛋和面条。 “有时候,忙得没时间下楼吃饭,就自己煮面……”放在李国成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李国成脸色一变赶紧拿起电话,走到窗边嗯嗯哈哈起来,听不出一丝端倪。 就在此刻,我看到他的桌上放着一本黄历,站在一边翻看着,顺利找到了今天诸事不顺的原因。 难道今天真的没有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么?刚有这种想法,抬起头来便看到打完电话用一张大脸对着我的李国成。 他笑着看着我,这是我见到他的二十多个小时,第一次露出这种真诚的笑。 “知道刚才的电话是谁打的吗?” “莫非你中了五百万,刚才是嫂子跟你报喜?” “差不多,对于我来讲,这个电话跟中了大奖一样。那个集体婚礼的项目有谱了,十对新人,刚才就是负责人的电话,约我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厅去谈谈具体的方案了。”李国成顿了顿,抓着我的手不肯放:“程雷,我发现你是我的福星。昨晚送你回酒店后,接到客户的电话,询问婚庆的事,今天又有一个大单子,过会儿你没事吧,和我一起去。” 看着李国成笑的连鱼尾纹都暴露无遗的脸,我的心里浮出一句话,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我这福星当得实在是莫名其妙。所谓的好运气,就跟买彩票中大奖的几率一样,只是碰巧所有的好事集中在我来得这一天发生而已。 李国成的话已经说得这么满,我当然不能扫兴,我点了点头,或许有了精神寄托,待会与大客户的商谈会顺利得多。 被胜利的冲昏了头脑的李国成拉着我走出办公室,用他浑厚的中气十足的嗓子冲着坐在这两室一厅的房间里正在吃早饭的员工们说了一番激励人心的话。 “各位同事,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前段时间我提起的那个集体婚礼项目现在有着落了……”作为福星的我是现场唯一一个头脑还算清醒的人,我不得不小声的提醒他,不要太早给同事们还不靠谱的希望,毕竟现在还处于听方案的初期阶段。 离真正的胜利还有很远,李国成换了种婉转的说法:“……虽然现在只是听方案,可我相信,最后的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那些人不傻,一听李国成原来只是为大家画了饼,刚才还抬得高高的人头立马垂了下来。虽然结果很残酷,但事实本该如此,事情才成功了三分之一,就弄得跟百分百成功准备开庆功宴似的,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而这一切都是这个人带来的,有了他,我们才会有今天。”一顶高帽子连问也不问我,李国成就给我戴在脑袋上,也不怕我被砸死,刚才还只是福星,现在弄得就跟再生父母似的。 一时间,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再次响起,有人说:“哦,原来他不是李总的私生子。”有人说:“看吧,我说他是土豪,是来收购我们公司的。” “他是公司的福星,有他在,我相信一切困难会过去的。” 既然福星或土豪的帽子无法摘掉,我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李国成如此费尽心思为员工打气,我也没理由拖他后腿让众人泄气。 “同事们,早上好!我叫程雷,你们可以叫我橙子。其实我很普通,福星算不上,其实来了上海后,我一直很倒霉,不过,既然李总相信我能为公司带来好运,我就用尽所有的好运姑且一试,就像李总说的那样,只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做好这个项目,所有困难都会过去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外号叫橙子,不过在众人的注视下,这个名字似乎顺理成章的出了口,我甚至还听到几声细微的笑声。不过,那一切都不重要了,一段说了等于没说的自我介绍后,我被李国成拉着出了公司,被拖上了车。 我想,下一站的目的地应该在市区的那个咖啡厅吧,只是提前四个小时就去赴约,在我看来有些过度紧张而已,这话我只是在心里过了一遍,并未说出口。 他的思维,必须留着回答我最重要的问题。 “国成哥,你公司的员工就这么多么?有没有人出差或生病请假啊?” “就这么多,很吉利的数字,八个。”对风水术数很相信的李国成轻而易举的将我话里的重大忽略掉,这也解释为何他对我福星的身份如此入迷的原因,“没单子,怎么有人会出差,而且他们天天爬楼身体锻炼,一个个健康着呢,没病没痛。” 此刻,李国成的话明显比昨天甚至几个小时前多了不少,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想到即将拿下那个大单,能缓解一阵公司的危机,他就打从心里高兴。 “好姻缘鼎盛时期有五十多个人,是行业里数一数二的大公司,用得是市中心的高档写字楼,公司经营不善后,好多人就走了,我一天最高收到过五封辞职信。”李国成顿了顿,长叹一口气:“最糟糕时,公司除了我只剩三个人,现在虽然公司有八个人,但有一半是大学刚毕业的学生,什么都不懂。假如接不到这个单子,公司就真的只能关门大吉了。” “就像您说的,困难总会过去的。”我欲言又止。 那句到了嘴边――只要乐观,就一定能等到你想要的结果。犹豫了片刻始终没说出口,我有什么资格鼓励他坚持,是站在成功者还是失败者的角度上,刚才李国成的一番话间接告诉我,女神不在他的公司上班,乐观来说,或者以前在但现在肯定不在。 我一直相信,终有一天我会找到她。 失去李国成这条线索,下一步,要去哪里找她? 没有明确的关卡可以闯,就算神勇无敌的超级马里奥也只能处处碰壁。 “程雷,你有梦想吗?你觉得,一个快年过半百的男人,现在才来谈论梦想,晚不晚?可不可笑?” 梦想。我有没有梦想? 答案是肯定的,在一年多以前,我为了它,大半夜的在大街上喝得酩酊大醉。 而最近听到它,在一个以“梦想”为主题的少年演讲赛上,作为活动的摄影师的我,看着那些化浓妆抹红嘴唇的少男少女们,握着话筒一板一眼说出他们的梦想。 孩子们的梦想缤纷多彩,从老师、警察、科学家到超人、变形金刚、蝙蝠侠,几乎无一重复,当然,这里面少不了那些特立独行的梦想,比如梦想成为父母,惹来台下真正的爹妈一阵哄笑,童言无忌大概就是说得这个意思。 “梦想,不分早晚,有梦,去追,就不晚,更不可笑。” “我有一个梦想……”大朋友李国成以同样的开门见山,说起了他的梦想:“大上海,多繁华啊!高楼大厦、超市商场,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其实说来也奇怪,我从山里来本应厌倦了看山看水的风景,应该是小农思想作祟,见过了繁华反而怀念起那些荒凉。大学时,为学费、生活费整天奔波忙碌,毕业后,不为钱发愁了却腾不出时间,有满满的担子要扛,为养活自己的家,那几年连周末也没休息过,出去旅游更是奢望。” “这几年我常常在想,干脆把公司结束算了,一个人去旅行,算是赶一次你们年轻人的时尚,来一次说走就的旅行,去看那些没有看过的风景。一想到公司还有那么多员工和他们的家属要养活,家里还有一家老小等着我去养,我就必须撑下去。” “你做到了。”我只能这样说,说到承担责任,我没发言权。毕竟我是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仅有说走就走的勇气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除了没钱这硬伤。 “可我没做好,而且还越做越糟糕。” “有时候,你是不是对自己太苛刻了呢?” 不让大家嘲笑他,他努力学好普通话,练好英语,第一年考了年纪第一,让所有的同学刮目相看。 为了追到那位一见钟情,不善交际的他,努力的强迫自己不断的和人打交道,最终打破常规,在大三当上了从来只有上海本地学生才能当选的学生会主席。 为了留在上海,他与几位好朋友一起创业,每天几乎只睡三个小时,在广场学校找生意,陪人喝酒吃饭,终于在上海有了房,成了家。 为了责任,他苦苦支撑那个由他亲手创造却正走向衰落的公司,不眠不休试图,抓住每一个机会力挽狂澜,只是不让家人和员工失望。 他对自己太苛刻,所以,他活得很累。 “不会啊,你看我这身打扮,多随意啊,忙起来就忘了回家换。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吗?” 虽然李国成的这个话题转得很硬,既然他不想聊这个话题,我也只能配合:“不是去咖啡店吗?” “不去咖啡店,去我家,回家看老婆咯。”说起他的老婆,李国成脸上再次露出笑容,与之前的满意神色,这一次的笑容里多了那一分甜蜜。 那应该是家的温暖吧,温暖的家给了这位硬汉最坚强的后盾。 四十分钟后,我空着手站在李国成的家门口,看着他摸出钥匙开了门,门开的那一刻,李国成仿佛换了一个人,硬朗与礼貌不见了,只剩下温柔,如水的温柔。 “老婆,我回来啦!” 当嫂子走出房间时,我又一次愣住了,半响没说出话。 ------------ 13、中年大叔的未完成梦想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是我听完那四十分钟李国成对嫂子的详细描述后,得出的唯一结论。 他们爱情的开始没有任何物质基础,那时的李国成没车、没房、没钱,就是三无人员,可嫂子仍然不离不弃与李国成患难与共,最终等到了李国成有车有房又有钱的时候。 爱情,这个词,对李国成来说,就是给心爱之人最好的生活。 而对那未见面的嫂子来说,爱情就是不离不弃。 而我很好奇,这个让李国成一见钟情的女人,究竟长什么样,以李国成要求完美的性格,嫂子的样貌肯定不会差,如果不是倾国倾城之貌,至少也应该是貌若天仙,与凡尘的女子不一样。 当谜底揭开那一霎那,我却愣住了。 与其说,嫂子是走出房间,不如说她是坐着从房间里出来的,更准确的话,嫂子是坐在轮椅上出来的。 “嗯,回来就好。”嫂子甜甜的回答了一句,眼睛从李国成的身上移开,看到站在一边失神,直勾勾盯着嫂子那双被毛毯遮住的脚的我,“你看看你,家里要来客人,也不提前给我打电话,我一点准备也没有,瞧瞧我这副模样,吓到人家了吧。” “对对对,是我疏忽,不过我老婆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拍完马屁,李国成脱掉外套,熟练的把嫂子抱起来,放在了沙发上。“老婆,他是我朋友,程雷。” 而我也终于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道了歉:“嫂子,对不起,我……我没有想到你不方便,刚才……真的对不起。” “没事,没事……”嫂子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又转过头对从进屋后眼睛就没离开她的李国成说道:“老公你别傻愣着啊,给客人倒水呀。我要半杯豆浆,现磨的。” 支开李国成,嫂子赶紧招呼我坐下:“程雷,是么?你是国成的朋友,那我就叫你小程吧。家里已经很久没来过客人了,我要好好的和你说会话。” “好嘞!嫂子一声令下,必须聊,聊点啥,衣服包包电影电视……”为了减轻内心的罪恶感,我提起精神露出一口大白牙开始我最不擅长的聊天项目:“嫂子,国成哥真是二十四孝老公,你说要喝豆浆,立马冲进厨房给你做。如果换了是别的男人,肯定做不到。” 千穿万穿唯有马屁不穿,嫂子对我这套显然很受用,她转过头望着厨房的方向,脸上露出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幸福神情:“我常常说,究竟我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这一生才能遇到他。”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那种神情,我仿佛似曾相识,好像就在昨天或今天才看到过它。 “你嫂子啊,人长得漂亮,对我也温柔体贴,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我顿时恍然大悟,说这句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国成,那时他脸上的表情和嫂子此刻的表情一模一样。 “听国成哥说,嫂子你和他是在大学时认识的。在一起快三十年了,相敬如宾一直走到现在,依我看,你们就是这浮躁求快的社会上仅存的模范夫妻。” “嫂子,你知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当婚姻为儿戏,前段时间我看到一个新闻,嫂子你知不知道有多夸张?刚刚结婚一个月的夫妻为了男人不给老婆洗袜子坚决要闹离婚,男人是拿来洗袜子的吗?当然是!也有为了打游戏老婆拔了插头而离婚的,这又是谁的错?老公辛苦一天回到家,打个游戏怎么了,不理你又怎么了,当老婆的人你就要理解,拿着他的银行卡逛淘宝去,他打几个小时你就逛几个小时,看最后谁斗得过谁,最后,老公还不赶紧缴械投降。” “十年前,我出了车祸。命捡了回来,可双脚失去了知觉,医生说,这辈子也站不起来了。那一年,国成才三十五岁,公司生意也做的有声有色。那时候,我很绝望,觉得我会拖累他,就向他提出了离婚,离婚的事情被我爸妈知道了,我爸妈以为是国成要结婚,是国成不要我了,我爸把国成狠狠打了一顿。”嫂子的眼眶渐渐湿润了,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尽管如此,国成还是不肯和我离婚,而且对我还要好,头一年,放下公司的生意专心在家照顾我,后来在我强烈要求下,他才去公司上班,请了一位阿姨照顾我……” 人在什么时候最美? 有人说,现在最美,有人或许会投机取巧的认为未来最美。 我却认为,回忆最美,珍惜现在拥有的,亡羊补牢就能创造美好,而未来的一切只要方向正确,美离未来也不远。唯有回忆一去不复返,那些最美最单纯的事物一旦成为回忆,就算你多有钱多有势力,也回不去了。 嫂子不算美,没有倾国倾城,也没有花容月貌,瘦小的身子、小小的脸庞,因为长时间没有运动,一张脸上除了细细的皱纹还有掩藏不住的苍白,唯独出彩的就是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仿佛一眼就能将所有的真相看穿。 而此刻的嫂子,却是最美。 “是我拖累了他,我这样……”嫂子低下头,盯着她那双被毛毯盖住的双脚,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流进了毛毯里,“我这副模样,他哪里也不能去,我知道他的梦想是去旅行,可为了我,为了整家公司员工的生计,他一年又一年的坚持下来。公司的一切,他对我都是报喜不报忧,虽然他每天正常上班下班,有时候接连好几天不回家,回家后,绝口不提发生了什么事,他不说,我也知道,我也看得出来,公司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我经常能听到他半夜回家后一个人不开灯坐在客厅唉声叹气,他以为我睡着了,可看到他那副模样,我又怎么睡得着啊。” 在最了解自己的人面前,任何坚强的伪装,都是一层一戳即破的保鲜膜,因为了解,嫂子看穿了李国成所有的伪装,就算他的演戏再好,也逃不过嫂子精明的双眼。 “三天前,他说要去北京出差,谈一笔大生意。其实他根本没去,因为,他今天的穿得衣服就是三天前的那一套。程雷,我猜得对吗?” “呃……现在公司的确有些困难,不过嫂子你不用担心,公司马上就会接到一个大项目,你要相信,困难总会过去的。”我不得不拿出对付好姻缘的公司员工那一套,将那尚未知晓是否会成功的大项目看做已经成功向情绪不高的嫂子宣布喜讯。 “我没有担心,不仅没有担心,而且我还希望公司就这样结束了吧。结束了,国成就能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为了这个家,他付出太多了。我这妻子当得真不合格啊,不仅没做到为人妻的本分,居然还希望自己老公的事业结束,我是不是很坏?” 人们常常将这样一句话挂在嘴巴――人生若能得一知己,足矣。 未见嫂子之前,我认为嫂子的模样应该是出众的,是个亭亭玉立的大美人,可当真正见到本人时,却发现她的样貌并不出众,甚至连美女也称不上。 嫂子不美,却心细如尘,永远以一副知书达理的姿态站在李国成身后默默的支持他,就算察觉到了李国成的异样也不拆穿他,在他失眠的夜晚,同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正如李国成所说的那样,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有她在,上刀山下火海,就算婚庆并非是他最想做的行业,只因公司是她和自己一起创立的,为了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果实,他坚持了快二十年,不负众望,养活了自己的家,养活了员工的家。 如今,要他结束掉公司,就像亲手扼杀他与她的“小孩”。 这个决定有多难下,绝非三言两语就能表达。 “古人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丢了一匹马未必就是坏事,或许能因此逃过一场兵役,凡事都有两面性,我们不能永远只看最坏的那一面。虽然,你的确在某些地方不能像普通妻子那样,为他洗衣煮饭,可嫂子你要明白,你是他前进的动力,是他奋斗的方向。为了你,他做到那些原本没可能做到的事,没有你,就算家财万贯又怎样,英雄两行泪,为江山,为美人,而国成哥的两行泪都只为了你。” 话音刚落,从厨房打仗归来的李国成端着他的战利品,大半杯冒着热气的新鲜豆浆和一杯鲜榨果汁回到客厅,我和嫂子的聊天就此暂停,拿过属于自己那杯饮料,自顾自得喝着,非常有默契的闭口不言。 完成嫂子交代的任务,李国成哼着“洗刷刷洗刷刷”的歌,跑进了洗手间开始整理个人卫生,看起来心情不错。 如果,我们将时钟调回三分钟前,你一定会看到这样一幕场景。 “……我这妻子当得真不合格啊,不仅没做到为人妻的本分,居然还希望自己老公的事业结束,我是不是很坏?” 端着豆浆与果汁的李国成在厨房门口停下了脚步,看着坐在沙发上默默擦眼泪的妻子,听着她自责的话。 “结束了,国成就能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那一刻,李国成,泪如雨下。 ------------ 14、大脑门的嘎嘎先生 六月八日,地点依旧是上海。 人物依旧是我和李国成,我坐在他的宝马车上,风驰电掣的赶往市中区的一家高档咖啡厅。 所有的东西似乎都没有变化,唯一有变化的,就是洗了澡换了装的李国成。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经过一番收拾并换上崭新衣服的他,整个人的气质顿时上升了一个档次,从流浪汉大叔升级为中年大叔,如果非要用一个形容词形容他,勉强能称得上中年萌大叔。 而此时,距离与那个大项目负责人约定的时间还只剩下一个小时不到。 我着急的连拍马屁夸他长得帅的心思也没有了,不仅是我如此,就连一向在我面前表现的很淡定的李国成,脑门上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我着急的事,是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迟到,第一次见面就迟到总是不太好的,而李国成则在思考,待会如何向负责人解释迟到的原因,或者要不要打通电话讲明要迟点到,让他稍等片刻。 在上海生活了快三十年的他清楚的知道,从他家到市中心的那家咖啡厅,一个小时根本不够,无论堵不堵车。 所以,他在心里已经草拟了无数种应对方案。 紧赶慢赶,在四点十五分,距离约定的时间迟到了十五分钟,我们抵达咖啡厅的停车场。 下午四点的咖啡厅里的温度与窗外热死人不偿命的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天堂或地狱,聪明的白领们自然会选择,他们开着计算机回回邮件、喝着咖啡望望窗外,悠悠闲闲的就度过一个下午。 人满为患的咖啡厅,李国成一眼就认出了坐在角落的那位婚礼总负责人,并用手给我指了指,顺着手指的方向,只看到一个个长得差不多的后背。 这也能分辨出谁是谁?我不得不对李国成的记忆力佩服极了,如果说有人能够见一面就记住对方的脸,那并不稀奇,而厉害的是见了一面不仅能记住脸还记住背影,只能夸这记忆力不是一般人。 在所有的后背中,有一个背影尤其特别,那个略显雄伟的疑似男性的背影,却偏偏扎着女性味十足的朝天马尾辫。 李国成扔下愣在原地盯着那个背影满脑袋问号的我,径直朝马尾辫走去。 人未到声先到,这种形容词并非是《红楼梦》里辣妹子王熙凤的出场特权,还没靠近桌子,耳边先传来一阵急促无节奏的手指敲击桌子的声音,踢踢踏踏,踢踢踏踏。 在我心中,它与另两种声音并列为全世界最难听的三种声音,其他两种声音分别为用长长的指甲盖划过黑板的声音以及任何一个牙科里牙医拿着的牙科工具磨牙的声音。 这不是存心找讨厌吗?光凭这声音就应该判死刑,不过,谁让人家是老板呢,在衣食父母面前,我只能挤出灿烂的笑容,跟在李国成的身后,低着头接受马尾辫絮絮叨叨的批评。 而,马尾辫的庐山真面目也在众人的面前揭晓,长相果然不负众望,简直称得上艳惊四座。 到底应该如何描述它的长相呢――在未辨清雌雄之前,我只能谨慎的用它,我陷入了沉思。 第一眼,它不是姑娘也不像爷们,说它是爷们,却留着一头长发而且扎着马尾辫,说它是姑娘,却有一张任何人也无法比拟的大脑门,脑门上的青春痘新鲜出炉,似乎是他昨晚吃过火锅的有力证据。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直到马尾辫开口讲话了,我才知道马尾辫是爷们。 只见,他缓缓的放下手机,娇媚的瞪了我俩一眼,立马火力全开,就像一挺上了膛的机关枪,对准低声下气的我和李国成“突突突”的扫了几十梭子,打得我俩毫无还手之力,不过这挺机枪来自东北,一股正宗的东北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哎呦妈呀,你们难道没有时间观念吗?十五分钟,你知不知道这些时间耽搁我多少事,知不知道……” 霹雳巴拉,说了一大堆,我握着手使劲憋住笑,差点把右脚掐青了,我多怕他说出那句“我一分钟几千万上下的生意,你们耽搁了赔不起。”的话。 那时,我肯定忍不住脱掉鞋子一掌拍在他的那张大长脸上,掐着嗓子用尖尖的声音替天行道:“小贱人!让你一分钟几千万的生意,我今天一定打掉你几个亿。” 对待极品,唯有以这种更极品的方式还击,以己之道还施彼身,力道必须恰当,而且必须是一击即中,让他无力再次发动攻势。 而李国成显然没我如此复杂的心理活动,他今天来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让马尾辫认可他的方案,认不认可他的人都无所谓。 于是,他挤出一个忠厚且诚恳的笑脸,用谄媚的语气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让您久等了。” 马尾辫果真不认可李国成,连看也不看他,依旧将枪口对准我,目不转睛的盯着我那张入定的脸,用他骄傲的声音阴阳怪气的说道:“既然你们如此不重视这件事,那这个项目我就交给其他公司做吧。” 话音刚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拎起他那个足够装下一个人的大包,起身离开,动作迅速到我们还来不及做反应。 刚走几步,他又停下了。 莫非事情还有转机?我和李国成心有灵犀的交换眼神。 果然,马尾辫转过身来伸出手指,指着吹了十多分钟空调依旧满头大汗的李国成说道:“迟到,这是你们的错。如果你们有诚意,可以改天再谈,不过今天不行,我待会还有事,麻烦你们公司的司机送我一程,应该没问题吧!这个点,的士多难打啊……” 原来,从始至终,我是马尾辫心中的领导,而真正的领导被他看出了专职司机。 难道世道改了?少女们不再是大叔控,少男们也不再迷恋御姐,后来我才懂,不是我不懂这世界,而是这世界变化太快。 “呃,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或者是哥哥,我必须更正一下,他才是公司领导,我就是一打酱油的小角色,路过而已。”说话的同时,我的右脚毫不留情的踩在了李国成那双擦得可以当镜子用的透亮皮鞋上,我想,这样的痛度应该足够让他从混沌中清醒吧,“我想我们领导非常乐意送您一程,要去哪里都成。不过,我们有个小小的要求,能不能麻烦您在车上,听下我们的方案?” “你好,曾先生。我是好姻缘婚庆公司的负责人,李国成。”李国成礼貌的伸出双手,做了一个大气又不失格调的自我介绍。 两个月前,李国成参加一个集体婚礼的启动项目,在活动现场,李国成与这位曾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只可惜,李国成记住了他的和他的背影,而他什么也没记住,活生生将李国成当成了司机。 没有真本事,不敢穿红配绿。而马尾辫偏偏就是那有本事之人,不仅语言不走寻常路,就连穿着打扮浑身也透露出他的独特时尚品味――他是第一个我看过将红色T恤与绿色短裤以及白色尖头鞋子的完美融合到一起的男人。 就是这样一身红配绿打扮的他嫌弃的用手指轻轻的拍在李国成的右手上:“讨厌,你满手的汗,人家才不要跟你握手。不过,你的建议也不错,就这样办。还有,我的名字叫Gaga,不是先生也不是夏先生。” “啥?嘎嘎?”我难以置信的忍不住立马接了一句,我知道,他后面的那几句话的对象是我,虽然他说话时大脑门一直对着李国成,可这并不妨碍我心领神会他的意思,“好的,嘎嘎先生。” 明知山偏向虎山行,明知道马尾辫对“先生”二字异常敏感,我偏要剑走偏锋,那一刻,被我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四川人牙尖精神冒出头来,蠢蠢欲动准备挑战他的忍耐力,似乎等着看他爆发崩溃的模样。 茫茫人海,无聊旅途,遇上一位会为了自己的英文名字被别人叫错而气得青筋暴露而且穿着品味又十分独特的精致男人,多不容易啊! 这种人生,该有多欢乐啊! 开心归开心,忘不了正经事,我做出女士先请的姿势让马尾辫先走:“嘎嘎先生,请你轻移玉步,刚才这司机先生将车停在对面停车场,就几分钟路程,应该不会把你晒黑的。要不,您用您的蕾丝边碎花小太阳伞遮一下?” 上天作证,我没有刻意喊他先生,重点不在“先生”,而在“玉步”与“蕾丝边碎花小太阳伞”上,马尾辫很明显搞错了重点。 “程雷,你讨厌! Gaga就是Gaga,不许加先生,听到没有。”嘎嘎先生伸出纤纤玉手不轻不重的在我脑门上戳了一下。 “你好,我叫程雷,性别男。”一分钟前,我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这一次我没有伸手,害怕落得和李国成一样被他嫌弃,当然,与他的豪华大气相比,我的自我介绍自然逊色太多。 捡起掉落一地的鸡皮疙瘩,我收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心肝一直颤抖的心,振作起来:“嘎嘎,您的名字实在太高端洋气了,是哪位大师给您取的呢?” 李国成坐在车后排,手忙脚乱的从他公文包里摸出策划书翻得哗哗作响,但这并不影响我与嘎嘎先生拉近彼此的关系。 “讨厌,哪有什么大师,我自己取的。”嘎嘎捂着嘴被我这不露痕迹的拍马屁逗得乐不可支,“你知道美国的Lady Gaga吗?她是我的女神,从她出道那天开始,我就对她一见钟情,所以,我给自己改名叫做Gaga。” 果真是非常有深度有内涵的有故事,很庆幸,他没有改名叫Lady,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真的就难辨雌雄了。 曾建,这是嘎嘎的真名,后来当我得知真相,除了爆笑三个小时,也理解了为何他要取那样高端大气的名字作为掩饰,原来背后的故事后面还有说不完的真情。 “嘎嘎,能再冒昧的问下您的职业是?” “彩妆师,你从我这个人就可以看出我对潮流有很深刻的见解哦……”此处省略嘎嘎对他擅长并心爱的潮流事业的见解约一千字,花掉时间约五分钟。 “嘎嘎,不知道你对关于这场婚礼,您有什么独特的看法呢?不然,你可以听听我们的方案,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前菜上完了,被我逗起了兴致的嘎嘎先生哪有不尝尝正餐就转身离开的道理。我耐下心听完了他的长篇大论,虽然他的话我一句也没听懂,那些出镜率最高的时尚大牌名字,我倒十分熟悉,一点也不陌生,因为远在几千公里的富二代们或者此刻正在用爱马仕的包包或LV的包包讨好某个女生呢。 “好啊,好啊!”嘎嘎欢快的答应了我的提议,“他们是我的朋友,因为都准备在下个月结婚,所以我提议他们干脆弄一个集体婚礼,但是他们平时都很忙,婚礼的事情就交给我一手操办,他们相信我的品味。” “当然,当然!嘎嘎你无论从那方面看,都是站在时尚尖端的人,你做彩妆师简直可惜了,进军时尚界的话肯定就是时尚界响当当的大人物,什么韩火火都要靠边站。” “国成哥,方案伺候着。”准备了快半个小时的李国成接过话头,这种专业性很强的工作还是交给专业技术人员比较妥当。 也可以这样理解,我在逃避责任,将一间公司的存亡压在我肩上,责任太大,我肩膀太窄,肯定会压倒。 这个责任,李国成扛了快二十年,熟能生巧,多一次不多,少一次肯定会少很多。 “婚礼的主题,我按照你提出的青春、明快、难忘、时尚等要求,综合考虑后,决定取名为青春纪念册……” 话多的人藏不住话,话多的嘎嘎迫不及待的打断了李国成的话,果真发表他的独到见解:“啥,啥?我没听错吧!青春纪念册,乍一听,我还以为回到幼儿园了呢。” “你幼儿园时,就青春了?当男孩女孩们肆无忌惮地穿着开裆裤满大街乱转时,你就青春了?长得挺着急啊。”我转过头反驳了嘎嘎的话,结果是遭到了他再次用尖尖的声音骂我臭流氓。 说一句开裆裤就成臭流氓,我终于见识到所谓的玻璃心,我闭了嘴,专心的开着车。 “如果你觉得主题的名字不好,我们可以再商量。要不,你听下婚礼当天的活动安排,因为您一再强调,必须给新人们以及新人的家属们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我们打算采用重走青春路的概念,在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的时候,上天就注定了我们会在一起,认识你,爱上你,回到高中甚至大学时代……” “啥,啥?重走青春路,我耳朵没有问题吧,到底是你表述有问题还是我的理解力有问题。” 是你人品有问题,我在心里默念道,而脸上依旧没有表情,我相信李国成肯定能解决这种状况。 李国成依旧保持着万年不变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对着嘎嘎笑道:“嘎嘎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或者你父母有没有教过你,打断别人的话很不礼貌。我相信,如果你肯耐心听我说,你肯定会发现我们方案的优点。” 这话,多有水平啊,不卑也不亢,而细想来,才发现原来绵里藏针,话里那些隐藏的毒汁簌簌的朝嘎嘎身上撒去,嘎嘎一反常态并对这番话没有产生任何过激反应,一个字也没说,露出一副有话快讲的表情。 在见好就收这方面,李国成是我的师傅,我崇尚痛打落水狗,而他稳扎稳打,守好每一份胜利的果实。 “新郎穿着西装,新娘穿着婚纱,在认识的地方或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求婚、交换戒指,许诺一生,这是说,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们就会在一起一辈子。整个过程,我们会全程拍十组摄影师跟拍十对新人从相知到相许的过程,然后拍成影片,在婚礼上播放。关于婚车的设计,我们不用轿车用黄包车,黄包车是为婚礼定制的,车上没有任何装饰,会非常的时尚。婚礼的仪式,会在上海郊区小镇举行,至于现场的布置嘛,因为婚礼新人的数量比较大,有十对新人,我们将把会场布置成十座城堡,新郎是王子,而新娘是公主,当婚礼进行曲开始时,新娘由爸爸牵着走出城堡走上红毯,在红毯的另一端,新郎从新娘爸爸手中接过漂亮的新娘,两人约定终身,王子与公主从此便过上幸福的生活。” 不是每个故事都有结局,不是每个结局都是完美的,不是每种完美都是被人接受的。 有的结局虽然悲惨,却更得人心。 比如,公主与王子的故事,王子与公主其实没有过上幸福生活,王子吻醒公主后却爱上了一直守护公主的骑士,最后王子和骑士幸福在一起,剩下公主待在城堡孤单终老。 整个过程,嘎嘎至始至终一言不发,没有不礼貌的打断李国成的话。难道这王子与公主的大结局让他感动了?我想不明白,准备从后视镜中一探究竟。 只见,他的脸上出现一种难以描述的神情,好像在笑,又好像是发自肺腑的一种感动,再看又觉得像是连续一个月没见着荤腥的人突然在他眼前摆着一盘盘珍馐美味让他随便吃,这是一种比感动更深层次的东西。 三十秒后,我明白,究竟什么叫做自作多情。 因为,以上三种猜测都不是他的真正意图。 “程雷,停车,赶紧停车,我看到我朋友了。”哦,原来是这样,笑不是对着我俩笑的,而是他的朋友。 下车前,嘎嘎丢下一句话,像一阵烟似的迅速的迈着小碎步奔向他的朋友。 “谢谢你们,送我过来。你们的方案我了解了,回去等我通知吧。” 你是准备写信还是飞鸽传书啊,给个准信啊!我冲着他远去的背影大喊道,声音很快被淹没在滚滚的车流中。 等通知? 一把大刀就这样被嘎嘎提起,悬在了李国成和我的脖子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也不知道掉下会不会伤到自己。 ------------ 15、花痴男之不可告人秘密 刀究竟会什么时候掉下,谁也不知道,也许会在下一刻,又或许永远也不会落下。 其实,令人心生恐惧的并不是刀落下的瞬间,而是那把寒气凌人的刀接触到脖子前漫长的等待过程,你必须要在这种战战兢兢的恐惧中终日惶恐不安,吃不下睡不香。 尽人事,听天命。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只剩下等待,等待嘎嘎先生那拥有丰富的潮流见解的彩妆师有朝一日亲自按下大刀的开关,痛痛快快的来一刀,不管这一刀会致命,脑袋落地,还是砍断枷锁,获得重生。 李国成说,如果换做以前,肯定会给嘎嘎买点礼物,走动走动关系。“这次不去了,懒得去,也不想去。” 然后,他问了我一个问题,不愧是夫妻连心,就连提问也能相似,他的问题跟几个小时前嫂子的问题相似度极高。 嫂子问我,她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而李国成问我,他是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 这样的主观问题永远没有一个标准答案,一盘喷香四溢的回锅肉,有人视为美味,有人却会嫌弃它的肉太肥,卖相太难看。 “合不合格不是我说了算,我没有发言权,因为我不是你的员工。至于,你是不是一个好丈夫,我更没有发言权。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讲?” “其实是关于嫂子的事。”我故意说话大喘气,留心着李国成的反应,果然,一听到我的话题涉及到他最爱的人,那双失去了精神的眼睛立马直勾勾的盯着我。 “你别一副要把我生吞的表情看着我,我只是作为传话筒,有些话,作为妻子的她不方便给你讲,也不敢跟你讲。嫂子说,实在撑不下,就把公司结束了吧。你的梦想,你不想让她知道的,不想让她担心的,你晚上的叹气声,她都知道,她说,有你在,就是她最大的幸福。谢谢你,为了她,为了这个家,坚持了这么多年。” 有我在,多好的表白啊!胜过一千句我爱你,胜过任何的花言巧语。 李国成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他仅仅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的话,我不知道,几个小时前,他站在厨房门口将我和嫂子的谈话听了少部分,也猜出了大部分。 过了好几分钟,李国成终于说话了,感激的却不是一直默默站在他身后支持他的嫂子,而是我,他说:“程雷,谢谢你,谢谢你把这些话告诉给我。很多话,我不想说,以为是对家庭好,以为是对她好。没想到,她什么都知道,我累,她比我更累。其实,上午你们在客厅的话,我都听到了。” “不用客气。”我也收起玩笑的表情,专心开车,李国成摸出一支烟点燃了,在我旁边吞云吐雾起来。 有人说,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而妻子是丈夫的知心爱人,夫妻之间没有秘密,无论大事小事都不应该有所隐瞒。隐藏不全是爱,分享也不全是害,不开心有人分享,有人出主意,开心有人欢呼,有人见证。 这才是人生,这才是两个人的相处之道。 这些道理,李国成比我懂,只是他认为的爱蒙蔽了他的心,误以为一力承担就是爱,殊不知,他的不言不语让真正爱他的人经历了比他更沉重的疲惫。 车到半途,实在受不了车里的冷清氛围,我再次开口劝解不断抽烟的李国成:“一家人在一起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有车有房?不全是,如果你没车没房,嫂子难道就不会嫁给你吗?当然是她爱你才会嫁给你,喜欢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钱,夫妻之间应该坦诚,沟通很重要……” “当然,作为男人,就应该勇敢的扛起一个家的重担,你的好意我们大家都懂,你爱嫂子,所以不想让她担心,恰恰是这不想,误了事。她了解你,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你脸上的疲惫,骗不了与你朝夕相处的嫂子,问你是不是有事发生,你一次次用善意的谎言让她宽心,好好在家养身体,对她的关心,让她更加愧疚,尤其是她身体不方便后,不仅什么忙都帮不上,而且还要你照顾她。每晚你夜深回家,坐在沙发上叹气,嫂子听得一清二楚,你的谎言,嫂子也是一清二楚,她多么希望你能告诉她公司出了问题,哪怕她只是在旁边安静的听你讲,她也觉得高兴,至少,她做到了帮你分忧。” 李国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希望她快乐,幸福,不想让这些心烦事让她不开心不快乐。” “因为爱而了解,因为了解更加爱,这是一个循环的公式。嫂子因为爱你,不想你一个人承担,你也因为不想嫂子不开心,报喜不报忧,这个结终究是你俩系上的,终究还是要你来解开。” “有个男人叫城国康,一九六零年出生在四川的一个小县城,一九七七年,高考恢复后,他考上了国内的一所名牌大学,学习的土木工程。四年后,他学成毕业,名牌大学毕业的资本让他成了一名炙手可热的建筑工程师,许许多多机会像雪花一样向他飞来,可他一一拒绝了,拒绝了留在学校当老师的邀请,也拒绝了留在大城市的机会。” “他毅然决然回到了出生的小县城,到底小城市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他牺牲一切都要回到那里,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一切只是因为爱。那个不足四十万人口的小县城住着他青梅竹马的爱人,那个等了他四年的爱人。回到县城,在一家建筑公司,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顺利的和读了初中在一家工厂上班的青梅竹马在一起了,交往几个月后两人便结了婚。两年后,青梅竹马怀上了孩子,为他生了一个男孩,而他也在公司里当了官,有妻有子,有温暖的家,每天准时上班准时下班,他的生活虽然很简单,却很知足。” “而这一切却因为一件事完全改变了,二十六年前的一个夏天,连续下了好几天的瓢泼大雨,县城里一栋由程国康负责的正在修建的五层小楼突然倒塌了,正在大楼里工作的五名工人顷刻间就被压在了废墟中,无一幸存。他的命运从楼塌的那一刻就开始发生了改变,塌楼事故发生后,死者家属们便天天守在他家小区楼下拉着横幅,谴责他建的是豆腐渣工程,并要他杀人偿命并讨要巨额赔偿金。钱没了可以再赚,欠下的债可以慢慢还,这些都不要紧,他在乎的是,他以前那个善解人意的老婆不见了,自从生了小孩从工厂辞职后他老婆便迷打上了麻将,一天到晚只知道打麻将,打输了向他伸手拿钱,老公和小孩也没有麻将重要,就算死者家属冲进家里要债了,他老婆也无动于衷,依旧每日照常去麻将馆打麻将。” “那段时间,程国康每天失眠,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头发掉了一把又一把,可没人替他分担,没人听他解释,整个县城的人都认定他是杀人凶手。终于,他受不了,在塌楼的那片废墟里,他喝下了整整一瓶农药,他的世界终于变得安静了,没人向他伸手要钱,也把命还给他们了。他的尸体是在第三天被人发现的,是被他的亲生儿子发现的,那一天是发生塌楼事件的第六十天,也是他儿子的四岁生日,因为他爸爸答应了儿子,会送一台变形金刚给他做生日礼物,但从前一天晚上就没看到他爸爸,无论去哪儿找也找不到爸爸。第二天第一早,小男孩想到之前他爸爸每晚都会去离他家只有几百米远的塌楼现场坐很久,于是,他去了那个地方,终于见到了他的爸爸,即使爸爸变成了一具冰冷不再说话的尸体。而程国康的老婆――小男孩的妈妈,因为和别人打麻将,输了太多钱,又没能力还,躲回了自己的娘家,直到程国康的葬礼才露面。” 但凡,当“我的一个朋友”做主角时,讲述的却大多是自己的故事,为了避开直接向人讲起自己故事的尴尬,通常会莫须有出一位连面也没见过的朋友,用他的名字,讲自己的故事。 李国成一语道破天机,戳破真相外面那层薄薄的纱纸:“你就是那位小孩吗?” “嗯,那个小男孩就是我,程国康是我爸爸。塌楼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公司负责采购的员工接受水泥厂的贿赂,购买那家厂生产的劣质水泥,那些劣质的水泥长时间经过雨水一泡,自然承受不住砖头和水泥板的重量,就垮了。虽然那家建筑公司最终为我爸爸平反了,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不能忘掉我爸爸那张苍白冰冷的脸。” 有人说,要安慰一个心情不好的人,最好的方法并不是拍着他的肩膀诚恳的告诉他“不要哭”,而是将自己隐藏已久更加悲惨的故事讲给那个人听。 走路的羡慕骑车的,骑车的羡慕开车的,开车的却羡慕走路的,幸福经不起攀比,而悲惨却可以,明白你不是世界上最惨的那个,自然就能见苦知福。 这件事,原本是我的隐私,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你的故事平淡如水,他的故事麻辣如火,而我的故事是一锅熬了三十年的苦水。 这么多年来,从未向任何人倒过这苦水。我爸爸的离开,我一直讳莫如深,就连张骞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我是单亲家庭,有一次他问过我,我父亲是如何离世的,我只是轻描淡写的告诉他,我爸爸死于癌症。 不说,不是觉得爸爸的离去不光彩。 不说,是因为回忆一次,就会痛一次。 不说,是不想回忆起抱着爸爸冰冷的身体时,内心的害怕与身体的颤抖,是不想每次想起那段场景后,总会梦到再次经历那段令人痛苦的过去,。 当看到李国成那副落魄的模样,心里那莫名的正义感又冒了出来,它告诉我,我要帮忙化解这件事。于是,我选择撕裂了那道伤口,将我的故事作为反面教材讲给他听,希望他从中学会一个道理和两个字。 两个字叫做,珍惜。 这世界有关爱情的承诺太多,山盟海誓、海枯石烂,一辈子的诺言多不胜数,可真正做到的却少之又少,我们必须像保护国家濒危动物一样,好好的保护着这些经历患难依旧不离不弃的夫妻。 因为有他们,我们才会相信,爱情一直都在。 而那个道理,李国成似乎也懂了,“谢谢你,我懂了。” ------------ 16、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李国成问我,有没有恨过我妈? “恨,刚开始别提多恨,因为这个恨,我三个月没和我妈讲话,认为是她害死了我爸爸。可三个月之后,又怎么办?继续不讲话?把时间延长到一年、两年、一辈子?四岁的孩子那能记仇啊,时间冲淡一切,冲淡我对我妈的恨,也冲淡了我对我爸的感觉。” 他又问我,是不是他的演技真的如此的差? “在我看来,应该还是不错,至少比现在爆红的某些演员好。但嫂子面前,你的演技就是幼儿园级别的,就算拿到了证书,那证也是从街上办证广告花五十元买的。” 然后,我问他,有没有见过照片中的女人? “见过,不仅见过,简直太熟了。三个月前,我们公司接到了一个CD的项目,她不是新娘吗?你也认识她啊!” 我再次问他,有没有见过站在新郎旁边的露了个侧面的女生? “哦,是她吗?”李国成一副我俩熟人的语气极大程度的勾起了我心中的希望,这事有戏,“让我仔细看看,呃……我对她没多大印象,好像见过又好像没有见过。要不然,回公司问问我员工,或许他们认识。”我点了点头,李国成说讲的正是我心中所想。 我紧紧的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开着车,踩着油门加快车速朝公司的方向驶去。 心中郁闷解决的李国成竟然开起了玩笑,而这玩笑却一点也不好笑。 他说:“程雷,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一个重点,我公司的那群小伙子小姑娘,上班或许不准备,可下班非常准时,时间一到保准人去楼空。让我看看时间,哟……五点十分了呢,他们应该在收拾东西坐等下班了吧……” 我再三向他确定,他作为老板,有权利打通电话就让他们加半个小时的班。 他反复强调:“作为有良知的老板,我是不会让我的员工加班的,妨碍他们回去与家人、男女朋友共聚天伦,而且作为精明的老板,加班也是一件非常不划算的事,多出的加班费是一个问题,在别人眼中就造成一种我们公司做事拖沓的假像,更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加班费,我付!我付还不行吗!虽然我现在没钱,不过,我有钱了就还给你。” 梦想是天真的,我以为他会一口答应。 现实是残酷的,结果他一口拒绝,还买一赠一,外加一个“没钱你说毛线”的鄙视眼神。 而人是可以胜天,是可以超越时间的。 因为赶在六点前,我回到了那栋比我还老的老楼。 小区里坐着聊天打麻将的老头老太太们早就回家做好晚饭等待着儿女回家共聚天伦,周围的空气中迷茫着一股家的味道,各种饭菜的香味极大程度刺激着我的味蕾。 我饿了,真的饿,饿得五脏六腑早就唱起了花鼓戏,咚次打次,咚次打次,再闻到那些饭菜香更是无法挪动步子。 而且摆在我面前的不止是身心俱疲的难题,还有那比登天还难可以要我命的六层高楼,这一次,我有命爬上去,只怕没命下来。 在楼下守株待兔,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不过东道主李国成的一盆冷水浇熄了我的想法:“这老楼,设计的跟现在的小区有些不一样,它的出口特别多,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从哪个出口回家。”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李国成再次来了一把火上浇油,“哟,都五点四十分了啊!时光如梭,光阴似箭,转眼又到了下班时间,赶紧回家陪老婆咯!” 留给我的时间,不到二十分钟。 爬完楼梯约耗时五分钟,休息喘气五分钟,二十减去十等于十分***有八个人,每人大概一分钟,其中还不包括为他们答疑解惑的时间,回答一些“你为什么要找她?她是谁?你又是谁?她是你的谁?”的脑筋急转弯的问题。 时间不多,我还在犹豫什么呢。 如果,这世界只有一种东西能跑过时间,我想,那一定是我对你的想念。 那一刻,我觉得我上楼的速度跑过了对女神的想念,爬到六楼仅仅花了四分钟,才歇了两次,比原定时间节省了一分钟。 为了这六十秒,我也付出不少代价,累得我像条死狗似的瘫倒在“好姻缘”的门口,歪七扭八的坐在门口设下一道稀松平常的防线,堵住了在屋里收拾东西等着六点一到,准时下班的八位归心似箭的公司同事。 三分钟后,我喘匀了气,双手支撑着从地上站起来,用结实的身体堵住了门。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五点四十八分,守时的员工们已经整理的排着队伍准备下班回家了,不过当看到门口的那堵人墙时,纷纷停下了脚步。 胆小的试图用眼神警告我,放开那扇门,而胆大而且乐观的同事则大胆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难道是下午的生意谈成了,公司临时安排所有同事大吃一顿提前庆祝? 我逮住站在第一位最归心似箭的一位身材娇小头发呈现出全方位立体爆炸的中年胖姐姐,拿出照片问了二个问题。 “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你认不认识她?” 也许是我表情太严肃,胖姐姐露出惊恐的表情用标准的普通话回答我:“弟弟,我不认识她,她是欠了你的钱吗?你能放我回家吗?我孩子在家等着我回去煮饭呢,你放我走好不好?”第一个希望,PASS掉。 同样的问题问了接下来的第二三四个男人,他们分别用回家带孩子陪老婆陪女朋友做理由逃走了,以及第五六个身材高挑的长发飘飘的美女则分别以逛街购物看电影吃小吃求我放她们离开。 尽管理由缤纷多彩,但他们有共同点,对我的问题,他们的答案出乎意料的统一,清一色的“不知道”、“不认识”。 为了不引起公愤被急于回家的人群起而攻之,我有礼貌的表示了我的歉意,恭敬的目送他们下了楼。 八减去六,只剩下二。 剩下的两人是我唯一也是最后的希望,如果他们的答案再是一致的统一,超级马里奥的旅程便宣布到此结束,只能灰溜溜的滚回CD,不再做寻找一见钟情的白日梦。 七号是公司的策划主管,性别为男性,长相像缩短版的姚明先生,浓缩就是精华,他的思维以及策划能力是超强的,在上午时我就见识过。而八号是负责公司财务的女财神爷,长相有百分之三十神似张骞的梦中女神范冰冰,实话实说却是发胖版的。 “两位最亲最爱的同事,求求你们,麻烦你们擦亮双眼,睁开睁开你的慧眼吧(差点就唱出声来)……帮我看看你们认不认识她?哪怕只有一点信息也成,我最后的希望全在你们身上。” 如此诚恳且富有文化内涵的恳求,哪有不感动的道理。 接过照片,七号先生与八号小姐非常尽职的盯着照片中女神的侧脸目不转睛,尤其是七号先生,他那双不大的眼睛恨不得一下把照片看穿,长出红外线来将女神的脸扫个透彻。 希望再次降临,八分钟后,与八号小姐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的聒噪的七号脑中灵光一闪:“这个人,我好像看过!真的,在哪里看过,到底在哪里呢?糟了,糟了,我一时想不起在哪里看过。电视里?不对。哪里呢……” 他就这样一边叽叽喳喳说了一堆说了等于没说的话,一边在屋里瞎转悠,而我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屁股后面,不希望错过他无数废话中任何一句可能对我有用的信息。 皇天不负,一直保持沉默的八号小姐在七号先生说了大概一千无用的话后,金口一开,顿时让整间屋子黯然失色。 所谓的“字字千金”应该就是这个理。 “我想起她是谁了?张伟(话最多的九号先生的名字),她不就是王成成的那位朋友吗?王成成辞职前接到的最后一个项目好像是在CD办的,她是不是还去帮了忙?” 而七号先生的反应也印证了另一个词语――马后炮。 听到八号小姐的提示,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十足的演技派:“对,对,对,是的,她就是王成成的朋友嘛,我们上次还一起吃过饭,瞧瞧我这记性,哎……” “什么,你们真的认识吗?她叫什么名字?多少岁?结过婚没?王成成又是谁?”激动下,我连问五个问题。 八号小姐再次沉默了,又低下头似乎正在思考我的问题,对于这位如同救命恩人一样的八号小姐,我也琢磨出她的习惯。遇到问题,她的大脑会自动根据事情的难易程度做出不同的反应以及解答,而这反应和解答需要用不同的时间才能做出。 而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慢性子吧。 当慢性子碰到急性子,会怎么样?火星撞地球还是针尖对麦芒,都不是。遇到女神的事突变急性子的我带着微笑站在她身边,无比的有耐心,安静的等到着她的答案。 谁也不敢保证,她脑袋中的答案会不会被吓一跳或催一催就没有了,虽然有了大方向,如果能知道的更细致,那自然是件锦上添花的事。 我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回答在我身边不断的转悠七号先生张伟的提问。 “福星,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他对上午李国成的“无心之失”一直记着,第一句就给我戴了高帽子。 “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关系。但以后她肯定会是我的老婆,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哇哦,这么酷!这么有信心!橙子,你追女生一定能厉害吧,我喜欢一位女生很久了,可是一直没追到手,能不能教我两招?”他的记忆力不仅好,而且是非常好,就连我的“无心之失”也记得清清楚楚。 “追女生,没有招数,只要诚心,或者有钱。”我话锋一转,回到正题,他与他心动女生的故事,我暂时还没兴趣倾听,“你认识王成成吗?她辞职了吗?那你知道她辞职之后去了哪里?” “认识啊,不过她在我刚来公司两个月时,她就辞职了。其实我和她不是很熟,也就是那次在一起吃过饭,我真不知道她辞职后去了哪里……” 张伟像个话唠霹雳巴拉说了一大堆,却连一条有用的信息也没有。 “广州。” 入定了三分钟的八号小姐慢吞吞的吐出两个字,我动作迅速蹭的一下跳回了她身边:“谁在广州?你的意思是,照片中的女生在广州还是王成成在广州?” “王成成,在广州。照片里的女生,我记得她好像也姓王,可她的名字叫什么,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广州,王小姐。 即使这信息对我来说,依旧太渺小。 我对八号小姐产生一种感恩戴德的感觉,她的形象在我心中立马上升为顶着光环挥动着翅膀的天使姐姐。 去广州,然后找到了王成成,然后找到王成成的朋友,我的王小姐,这胜利的果实仿佛近在咫尺,伸手可及。 一激动,一犯傻,结果,我干了一件非常傻的事,一件让我后悔的要死的事情。 ------------ 17、你还会回来吗 六月九日,天晴,上海虹桥机场。 我拖着行李箱走在前面,就像一个导游,带着比我更熟悉上海的一群人在机场来了个机场半日游。 比起,第一天来上海,除了天空中明晃晃迎接我的太阳外,这一天,太阳依然还在,身后却多了五位替我送行的人。 有李国成和他很久没出门的老婆,张伟以及一路上含情脉脉的盯着我看的八号小姐,还有一位昨天下午我盘问他有没有见过女神,他告诉我要回家陪女朋友的陌生年轻人。 这人是被李国成临时抓壮丁抓来的,因为此次来送行的队伍中除了李国成会开车外,其他人只懂坐车,他不得不公器私用,从公司员工找了一位临时司机。 “国成哥,看样子,你玩得挺开心啊!嫂子,不知道你满不满意这机场半日游?”距离登机还有一个钟头,李国成缓缓的推着嫂子走进了休息室。 喝着李国成递给自己温水的嫂子捂着嘴笑了起来,而李国成仿佛已习惯我随时随地拿他寻开心的习惯,低下头和嫂子说着悄悄话,没有理我。 戏要两人唱才好看,我一个人玩起来也没意思,收起玩笑的心情,站起身准备观望机场的情况。 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转过头,我的眼睛对上了八号小姐那情深意切的眼睛,此时我已经知道了八号小姐的名字――戴娇娇。 最美的回眸,可以勾动天雷地火,也可以产生尴尬。 四目相对,假如男女双方彼此倾心,中间那层薄薄的膜便一戳即破,迅速手拉手以最快速度赶到最近的酒店,用行动表示对彼此的爱意。 可这是现实,不是电视剧也不是小说。 那么,当我的眼神对上戴娇娇的眼神时,我的脸上就只剩下尴尬。 “娇娇……同事,能不一直盯着我看吗?看得我心里发麻。昨天的事是我的错,我太激动了,我才会那样做。” 离开前,我必须澄清昨天冲动下犯的致命错误,这误会如果解释不清楚,就真正会耽搁一位良家姑娘的一生。 自从犯了错误后,从昨晚吃晚饭到今天开车去机场,戴娇娇的眼睛没有离开我,不是想杀掉我,而是温柔无比贤慧的像新婚妻子,仿佛想把我一口一口吃掉。 事情是这样的。 “同事,你真是我的天使!”得意忘形的我,得意到竟抱起八号小姐,对着她的右脸狠狠的亲一口。 而事实上,我对天使姐姐一点非分之想也没有,我向天保证,一点也没有。 那举动只能解释为冲动的惩罚。 八号小姐就这样愣住了,站在原地红着脸再次入定,明显这件事被她的大脑定义为最难解决的事,她必须用很长的时间才能想清楚到底她要如何做。 作为犯罪嫌疑人的我,早已溜进了李国成的办公室,对着抽气扇的屁股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嘴巴。 十分钟后,八号小姐敲了门走进办公室。 原来,这小小的办公室也能容得下三个人,看起来虽然小小,可实际上还挺宽敞。 这样的发现重要吗?当然,不重要。 但此刻,我宁愿去想这无关紧要的事,也不要面对这难堪的局面。 八号小姐金口一开,再次艳惊四座:“程雷,你要对我负责。” 她没有叫我福星,也没有喊我橙子,连名带姓的喊出我的名字,证明这件事在她心中有多正经,不是开玩笑。 而我宁愿她是开玩笑,玩笑尚有招可以破,认真拿什么对付,我被她的话点了穴,嘴巴微张依旧对着抽气扇的屁股,心脏加速,差点跳出嗓子眼。 “噗嗤……”李国成一口喷出茶水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沉寂的气氛,我转过头,正好看到他张着那张足够塞下两颗鸡蛋的嘴巴,脸上露出惊讶与兴奋的表情。 这一切,解读出来,那就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要对她负责?”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用眼神告诉他这事很复杂,一言难尽。 八号小姐一副非君不嫁的决绝架势,面对这天大的好事,而我却连躲都躲不及,因为这艳遇来得的确太莫名其妙了。 难道这就是一吻定情?八号小姐是袁湘琴,我肯定不是帅气又聪明的江直树,她的男一号不是我,注定是酱油角色的我只能是男七号或是男八号,而我心中的女一号也就有了人选。 她很好,是我不好,我俩只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发生的一个极其致命的错误一吻?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又一个重型炸弹再次扔掉了我脚下,“刚才那个是我的初吻,你必须要对我负责。” 这炸弹的力量威力无比,炸得我魂飞魄散,支离破碎。 “啊,刚才,我,是……故意的,你听我解释……”越解释越乱,越解释越糟糕,手足无措的我只能一边解释,一边使劲的掐大腿。 隔岸观火并擅长火上浇油的李国成丝毫不吝啬的在势如水火的局势浇了几桶热油,轰的一下,这把火烧得更旺了。 他这样说:“程雷,娇娇是好女孩,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她啊!就像你说的那样,珍惜身边人。” 此刻的我却无话可说,只恨自己不能分身乏术,多说一个自己多出一张嘴,就能对付这永远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李国成。 然后,八号小姐说:“你要对我负责。” 话一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剩下准备了满肚子解释无处说的我张着嘴啊啊的发出几声难听的声音。 “我这个人怪毛病多的不得了,抽烟喝酒打牌我都会,什么挣钱的本事都没有,只会花钱,而且我又是一个忘恩负义、不念旧情的臭男人,被我伤害的女生多如牛毛,我真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屋里没有要许我一生的八号小姐,只有巴不得我娶上海女孩,跟他一样成为上海女婿的李国成,我只能挪到门边大声进行自我评判,恨不得将自己贬低到地上,低到尘埃中。 这番话,我知道她听到了,因为就连在外面玩计算机的张伟也听到了,他抬起头,用那张写满疑惑的脸问道:“程雷,你说什么呢?” “没事,我在念台词。” “什么台词?” “琼瑶阿姨的新小说,花花雾雾。” 事情应该到此就结束了吧,后来,我才知道,事情没有结束,剧情还越演越烈。 晚饭,也是李国成给我的分别宴,和我俩同去的还有张伟和已经知道名字的八号小姐戴娇娇,这顿晚饭,我不想参加却又无法说不。 不出所料,惊喜果然在后面。 和我变身连体婴儿的戴娇娇除了要我和坐一辆车外,在晚饭时,依然坚持要坐在我身边,轮到正式开吃,我又享受到了大爷的待遇――被戴娇娇好好的伺候着,一顿饭下来我连筷子也没动过,小小的碗里也堆满了各种食物。那小山一样的饭碗在我刚吃一口就温柔体贴如同贤妻良母一般的戴娇娇在我刚吃一口就迅速补充,所以,我才能在不动筷子的情况吃得无比的撑。 她的这种温柔体贴一直持续到机场,无论我如何将自己贬低到十八层地狱,说我配不上她,戴娇娇依旧我行我素,虽然不再强调让我负责,而是换了一招――用她的实际行动表示了她心中所想。 办完登机手续,和所有人告了别,戴娇娇坚持要送我上飞机,拗不过她的我只能答应,走到登机口,一直沉默无话的她终于慢悠悠的抬起头,眼眶中湿湿的,盯着我的脸说道:“如果你找不到她,你还会回来吗?” “会。”我拖着行李箱往登机口走去,没有回头,害怕即将掉落的眼泪被人看到,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这就像我的家,你们是我的家人,永远都是。” 爱上一个人,恋上一座城。 我想发明这句话的人,应该是想表达出这个意思――当这座城市生活着你喜欢的人,无论这座城市在别人眼中是如何的烂透了,像践踏垃圾一样的践踏它。因为你爱的人在,你的爱屋及乌便会将这些信息自动过滤掉,在你眼中,这座城市永远是那么的完美无懈。 夜幕降临,结束一天工作回到家时,无论多晚家里总有一盏灯为你留着,这是多么温暖的事啊!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啊! 出身在单亲家庭的我渴望这种温暖,而无论我如何感动,如何的舍不得,我必须离开。超级马里奥的游戏没有暂停也没有后退,更不会因为某一关卡而放弃任务。 超级马里奥既然获得了通关许可证,必须踏上寻找王小姐的旅途――既然我知道女神的姓,就必须为女神冠上专属我的名字,就像张骞的如意一样。 女神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凡夫俗子若想要登上神坛难于登天,给她取名王小姐,就是我拉她下神坛的第一步。 亲爱的王小姐,你一定要在广州等着我――将来肯定会成为你的程先生,留。 我们的故事,即将开始了。 ------------ 18、大哥,我真的不是色狼 六月九日,下午两点一刻,广州白云机场。 什么是差别对待? 无疑是无肉不欢的人享受一顿大鱼大肉后,接下来的一个月却只能吃稀饭泡菜。 而对我来说,一个月吃稀饭泡菜不算悲惨,悲惨的是上海庞大的送行阵容无法延续到广州,一大堆人送机却没人接机,而且我还必须靠自己的本事去到那个约定的地点。 两个小时前,我拨通了王成成的号码,号码的来源,当然来自被我辜负的戴娇娇,电话足足响了半分钟,被人接起。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电话那头传来,“喂,你好,找谁?” “你好!请问你是王成成的男朋友吗?是这样的,我是她的朋友,找她有点急事,能麻烦你让她接下电话吗?” 低沉的男声,加上戴娇娇无声的骚扰,我理所当然的将这声音认为是王成成的男朋友或老公。 而,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 “哈哈,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位朋友呢?你是程雷吧,我是成成,你的事娇娇已经给我讲过了。” 她竟会为我想得如此周到,我捂着电话转过头望着站在我身后的戴娇娇,道了一句“谢谢”。 “喂,还在吗?在哦,是这样的,我今天有点事,一时走不开。待会你到了之后,去这里找我。”然后,在电话里她飞快的念了一个地址便匆忙挂断了电话。 凭着记忆,用戴娇娇随身携带的纸笔,记下了那个地址。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比从上海到广州更长的时间,我站在与王成成约定的地方,内心却陷入了苦苦挣扎。 这个地方,我合适进去吗? 或者说我进去后,会不会被人拿着扫把打出门口呢? 我搞不懂这还未见面的王成成此举的真实目的――约一位大男人在女性内衣店见面究竟有几个意思? 当出租车停在这家名为“苹果内衣”的女性内衣店时,拿着纸我连续对了三遍,确认这家店的门牌号就是王成成告诉给我的地址。 难道王成成从“好姻缘”辞职后,改行卖起了内衣? 这里难道就是她的新东家,我再次拨通了她的电话进行确认,而这次“嘟嘟”声响了快一分钟,电话也没人接。 又或者是,王成成之所以会约我在内衣店见面,是因为我的王小姐就是这家内衣店的员工? ――到底进不进去?尽管心里有了猜测,却没用勇气确认。 这件事的确需要勇气,我站在门口踌躇不前,时不时伸个脑袋透过透明的玻璃窗打探内衣店的情况,心里不断的做挣扎――该不该冒险去验证王成成此举的目的。 如果,没有拎着行李箱,我大可光明正大走进去,从店里抓出潜伏在店中的王成成、认出我的王小姐。内衣店的门口并未张贴“男宾勿进”的标示,而且一旦有人质疑,我也大可理直气壮的回答,难道不能为女朋友准备惊喜吗? 而眼前的情况是我不能扔掉装着我的全部身家性命的行李箱,所以,我不适宜进去,总不能告诉店员,我要为女朋友买一箱内衣内裤,估计立马会被扫地出门,精明的店员一眼就能看得出我既没有那土豪的命,也没有土豪的资本。 十分钟后,我动作鬼鬼祟祟,眼睛东看看,脑袋西想想,最终放弃了直接进店的想法,改为守株待兔――在我东看看的时候,发现内衣店对面竟然有一家肯德基。 突然,有人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这茫茫大广州,我除了认识王成成还认识谁呢,所以,来人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我一脸堆笑的转过头说道:“你可来了。” 而我偏偏忘了,王成成见过我吗? 没有! 我见过她吗? 也没有,虽然没有,但我可以肯定王成成的性别是女性,而当我转过脑袋,看到的却是一张脸,一张男人的脸,一张面露凶狠样满脸横肉的男人的脸,一张面露凶狠样满脸横肉的穿著治安服的男人的脸。 “啊,认……”道歉的话还没开口,我举起的双手立马被这个中年保安粗鲁的扣下,疼得我惨叫一声。谁知,这还没完,他一脚踢倒了我放在地上的行李箱,义正言辞的说道:“说,老实交代!在内衣店门口晃悠啥呢?” “没晃悠,就看看,不对,不对,我在等人。” “口供牛头不对马嘴,你这个下流的色情狂,刚才你一直在偷瞄了内衣店女顾客的胸部,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看了你半个小时。赶紧交代你的同伙在哪里?别解释,要解释,就到警察局去解释。” 我那鬼鬼祟祟的犹豫被中年保安一意孤行将我定性为偷看女性胸部的“色情狂”,这是何等的冤枉,比窦娥还冤,而且还有口无处说,中年保安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我,坚持要将我扭送警察局。 难道我真的要毁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我真的落得被这样一个莫名其妙莫须有的罪名被送进警察局,被行政拘留十多天的悲惨下场? 后来我才明白,这并不惨,因为更惨的还在后面。 中年保安的声音迅速引来一群看热闹的中国人,有这样的好戏看,偷窥狂被抓了现行,他们还不趁机出出恶气。 “哟哟,没想到他长得人模人样,却是人面兽心。像这种人就应该送到警察局,关上几年给他一个教训。”围观群众中年大妈甲说道。 “不对,不对,他一定有什么精神疾病,不要送到警察局,送到精神病院吧。”围观群众壮年男人乙说道。 那些刚从内衣店中选完内衣出来的不明真相的年轻女性,听到围观群众的一番解释后,对号入座带入受害人的角色,捂住了她们惊讶的嘴巴,不敢相信,她们的身体就这样被我看过了,怒气冲冲的对着骂了无数遍“臭流氓”,斯文的姑娘更是只能用眼神杀死我千千遍。 幸亏,广州人民很理智,没有群情激奋冲上前将我暴打一顿,这样的恩惠就算是广州人民对我这位陌生来客的第二件礼物。几分钟后,被中年保安与一位活雷锋将我扭送警察局时,我这样想,我现在依旧四肢健全,这是多值得令人庆幸的事情啊! 而在几分钟前,被中年保安扣住的双手发麻了,我试图换一种姿势,为了让自己更舒服,立马遭到了更大的打击。 ――草木皆兵的中年保安因为我小小的挣扎,立马中气八足的喊了一句:“快来帮忙,他想要逃跑……”我还来不及解释就被前来支援的几位壮汉压倒在地,和广州六月份的土地来了亲密接触。 广州这片土地,就这样将第一个惊喜如此呈现在我面前。 而第三个惊喜随之而至。 坐在警察局的冰冷板凳上,我叹了一口气。 这辈子第一次进警察局,罪名居然是“涉嫌偷窥女性胸部”,如果真的被行政拘留,肯定会被张骞等人笑死,嘲笑的理由无非是我为何如此饥渴,竟然沦落到在大街上对姑娘下手。 既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那还不赶紧向警察叔叔解释清楚。 事实上,刚进警察局,急于洗脱罪名的我就解释过了,警察叔叔宁愿相信那位穿着制服的中年保安,也不愿不相信我。 看警察叔叔的表情,就是一副宁杀错不放过的架势,盯着我拨通王成成的电话。 电话响到第一声,我在心里祈祷,王成成啊,此时你还不出现,再过一会就真的要到拘留所为我送饭了。 王成成究竟长什么样,在等待她来拯救我时,无聊的我对这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救命恩人的模样猜了个遍。 上天关上你一道门,总会为你开着一扇窗,给你难听的嗓音,至少也会赐给你一副美丽的皮囊,王成成的声音虽然很粗矿,或者长相是张柏芝那种,集古典与现代与一体。 想了若干种可能性,却实在想不到,她竟然是这样特立独行的一个女人。 短发、黑色墨镜、黑色皮衣、深色牛仔裤。 她就是王成成? 在她未开口说话之前,我不敢相信,站在我面前的这位男青年,居然就是我心心盼盼念了半个小时的王成成。 “你是程雷?”王成成说话了,取下墨镜,盯着我的眼睛。 我慌忙的点了点头,管她到底长得什么样,她是我救星的事实不可否认,尽快把我捞出这个鬼地方才是正事。 不知道王成成用了什么方法,她与警察叔叔交流一番后,警察叔叔居然真的相信,这是一起冤案,答应释放了我。 人生何处不尴尬,吃饭放屁,睡觉流口水,走出警察局后,我正在遭遇了人生最大的尴尬经历――别人见面在浪漫的咖啡厅,在电影院,在美丽的异国他乡,而我和王成成的见面为什么会在警察局。 自从我这位超级马里奥开始闯关,一路不断地升级打怪,斩杀乌龟、食人花,总要打败大BOSS,才能获得下一关的通关权。 而广州这这一关,大BOSS毫无疑问就是王成成。 “成成,有件事我想问下你。”犹豫了很久,我还是问出心中的疑惑,专心开车的王成成转过头看着我,“就是,就是,为啥你要把我俩的见面选在内衣店?” 王成成放慢了车速,皱着眉头一脸疑惑。“什么内衣店?” “苹果内衣店,卖就是,就是,女性内衣的内衣店,没错啊,我是按照你给我的地址找到的,那个地址只有一家内衣店啊!” “内衣店?什么内衣店,那里不是咖啡厅吗?”王成成与我的答案南辕北辙,竟然说那个地址是咖啡厅。” “不对,肯定不是,我确认了好几次,真的是内衣店。”我非常笃定的说,甚至还拿出了记好的纸条当做左证。 而事实证明,我真的错了,王成成拿过纸条,看了一眼,轻描淡写的说道:“不是34号,是43号。” 我啊了一声,原来搞了半天,弄错的那个人是我。 天庭广众下吃饭放屁,趴在课桌上流了一桌的口水,经过这件事后,我的尴尬事件必须再加上一笔――记性差记错了地址,找错了路并且被误会成色狼,最后还进了警察局。 “我劝你早点归去,你说你不想归去,只叫我抱着你,悠悠海风轻轻吹冷却了野火堆……”王成成按下了车内音响,车里响起了张国荣低沉的嗓音。 从自己世界抽身出来的王成成发现了我的异样,她依旧保持少言寡语的风格,安静的打开了车里的CD,哥哥张国荣那低沉的嗓音传进我耳朵里。 “你也喜欢哥哥?他是我的偶像,不过偶像陨落了。” 搭讪是假,这句话的真情却是千真万确,一点不假。 张国荣的确是我的偶像,也是很多人的偶像。 更是王成成的偶像,“嗯,他永远都是我的偶像,我们的偶像……” 来不及回味王成成话里的含义,因为,我不合时宜的接了一句与之前话题天壤之别的话。 “糟了不好,我的行李箱还留在34号,行李箱有我的钱包,钱包里有我银行卡和身份证,怎么办呀?”我装模作样的用一副丢了重要东西的懊恼表情,“成成,能不能麻烦你,开车过去一下,万一我的箱子还在呢?” 无论,我在与不在,我的行李箱肯定在,我保持着乐观的态度,看待有百分之百九十会消失的行李箱。 王成成一口答应了,将车转了一个弯,返回了那个令我终生难忘的地方。 突变,在那一刻发生。 当车转进热闹的市区时,只见王成成一脚踩住刹车,打开车门,迅速冲到对面街,动作迅速,那才叫迅雷不及掩耳盗铃而响叮当之势。 这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 19、姐们,需要我帮忙吗? 速度表示物体运动的快慢程度,速度是向量,有大小和方向,速度的大小也称为“速率”。 而陆地上短跑最快的动物 非洲的猎豹是陆地上短跑最快的动物,时速可达110公里。它的长距离奔跑时速仅为60公里左右,但它们最快的速度只能维持一分钟,接着便得花上二十分钟时间喘息、恢复。 当时王成成跳下车的速度完全超过了非洲猎豹奔跑的速度,这夸张的说法仅仅只为衬托王成成动作的迅速。 我难以置信的望着跳下车,跑对街对面的王成成,这姐们真够厉害的,居然以一人之力对峙七八个身形彪悍的男人,虽然比起那群杀气冲天的男人,她的气势太弱了。 作为男人的我,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一位弱女子(或许这样形容王成成并不太恰当)被一群大男人欺负,忍气吞声当缩头乌龟呢。更何况,这弱女子是我在广州的引路人,没有她,我在这片寸土寸金的地方寸步难行。 路见不平一声吼,我大吼一声,也以每秒八十迈的速度打开了车门,冲到了对面街上。 “光天化日,你们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台词很老套,一副六十年代武侠片的古老味,动作也不潇洒,可很爷们,绝对是二十一世纪绝世好男人。 我一把把王成成扯了几步,伸出双臂做出母鸡护小鸡仔的姿势将她护在身后,并留下了一段很长的遗嘱。 “成成,如果我一不小心命丧于此,记得去那家内衣店,拿回我的行李箱,如果找不到就算了,不必勉强。待会,等我发出信号,你就抓住机会,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如果你能跑掉,跑到安全地点,记得帮我报个警,打个120啥的,收拾收拾我的断胳膊断腿……” 我念念不忘的,依旧还是我那行踪不明的装着全部身家性命的行李箱。 那番老气十足的话会被人嘲笑吗? 将心比心便是佛心,如果换了是我,肯定会笑,而且嘲笑的力度肯定不会是像这人说的那般隔鞋挠痒,和张骞那群富二代的毒舌相比,他的话简直就是甜言蜜语。 “你是谁?导演在哪里?摄像机在哪里?你以为拍电视剧呢……哈哈……还光天化日,弱女子,哈哈……” “小兄弟,我看你演汉奸最合适了,长了一副汉奸样,不演戏简直可惜了。”在上海,我从李国成身上学到了新招——如何在熊熊战火中巧妙的火上浇油,没想到,首秀就送给了这位莫不相识的汉奸相的兄弟。 “我看你是找抽!兄弟们上,抽他!” 汉奸兄弟没发难,一个胖子激动的跳了出来,顿时遮住了我眼前的阳光,足见这位胖子不是虚胖,是真胖。 我朝后退了几步,光明才回到我的身边。 “胖子,你省省,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你也走开!” 这豪气万丈,十分爷们气的话是我说的吗?理论上按照当时的场景,必须是我说的,而事实上,这话是被我护在身后的王成成说的。 “听到没有?让你走开!”我就像老大身后的拼命喊喊的小啰咯,为王成成摇旗呐喊,长自己志气灭他人威风。 话音刚落,突然,一个力量将我推开。 ——一回头却发现那力量竟来自王成成,那一刻,我再次明白,自作多情是怎么一回事,原来那句“你走开”中的“你”指的是我,不是那个胖子。 看着王成成头顶突然飙升到好几千的战斗值,我识相的走开了,站到一边继续替王成成摇旗呐喊,并在在双方对峙势如水火随便一个火星子就能点燃战局的情况下,顺便用身上唯一的五块现金买了一瓶水和一块面包。 水喝了一口,面包啃了一半,终于来了个不怕死的站了出来扔了一颗火星子,点燃了战局。 “王成成,你想干嘛?”一个留着寸头带着拇指粗金项链,光长相就透露出“我是流氓”气质的瘦高个男人开了口,并推了王成成一把。 作为四川人的我,对局势突然的变化,有些措手不及,看惯了四川人的吵架,用嘴皮子的打架,你一句“你要爪子嘛,你打我撒。”,他一句“你要爪子嘛,来撒,打我嘛!”,可以从天黑吵到天亮,连对方的手指头也没碰到。 “想打你,上次打你,这次也打你。”王成成甩下一句,俨然一副曾经拿着砍刀和兄弟出生入死的黑社会大姐大的架势,脸上那正义凛然的表情似乎随时准备冲上去和敌人同归于尽。 究竟王成成跟这群人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恨到恨不得咬下那人一块肉,思考了半天,我得出结论,出现这种情况无非有三种可能——情、财、仇。 情——王成成苦恋这群人的其中一个胖子或是瘦子,可他们都不接受王成成的爱,因爱成恨的王成成发誓此生不毁掉他们就誓不甘休,以至于演变成见一次就打一次的严重后果。 财——又或者是其中一人骗光了王成成所有的钱,又突然在这个世界消失了,为追回自己的辛苦钱,王成成对那群骗钱的团队杠上了,不拿回钱绝不收手。 仇——那应该是王成成惹到了某位黑道大哥,大哥手下的啰咯为大哥报仇,打扰到了王成成的家人和爱人,为了家人的宁静,王成成展开了报复行为。 正当我沾沾自喜,天衣无缝的分析,无穷的想象力,毫无爆点的逻辑,这些内容,除了我还有谁能分析出来。 局势再次突变,流氓瘦高个嚣张的扯动了嘴角,露出一个自认为桀骜不驯的笑容:“上次的事情就算了,不过,你和小倩的事情,我是不会答应的。” 这是什么剧情? 小千?是瘦高个的弟弟还是哥哥? 反对又是闹哪样,难道是包办婚姻,这样的荒唐故事,只有在那些主角们分手复合跟出门吃火锅那么简单的电视剧里才会有吗?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情,不是极品丈母娘或刁钻婆婆的专利吗? 是这世界变化的太快,还是他们表演的太夸张,达到那些撒了狗血的电视剧也无法匹及的高度。 无数个问号萦绕在我的脑海中,我眨了眨眼一脸问号的盯着王成成的反应,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我们的事,你没有权利管。但是你把她关起来,不让她和我见面,这是非法禁锢人身自由,我可以报警抓你。” 古有仓颉造字,造出如此含义丰富的汉字供我们使用,而那一刻,王成成最该感谢的是那个将男他女她分开的人。 不为钱不为仇,脱离了这两者的剧情应该是这样的——王成成和小千先生两情相悦,可瘦高个不同意他俩的事,为了防止两人见面,瘦高个就把小千先生关起来,而王成成在街上看到了瘦高个便下车要人。 “笑话,我家的事情,我为什么不可以管……哈哈……”瘦高个哈哈大笑起来,身边的手下也张开嘴大笑附和老大,“报警抓我?凭什么抓我,小倩是我妹妹,长兄为父。” 妹妹?我惊讶的张大嘴,这位小千,难道不应该是弟弟吗? 难道这个“妹妹”的称呼只是瘦高个对长相稍微娘的小千先生的昵称,乡下人总是信这一套,男孩取女生名字容易养活。 这个解释你们信吗?反正我是不信,就算这个念头前一刻在我脑海中浮现过,那也是一瞬即逝,不留下一片云彩。 “你是她哥哥又怎样,哥哥也没有权利阻止我和她在一起。” 王成成不依不饶的强硬态度让我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总觉得待会要出大事,我扯了扯王成成的衣袖,还没来得及将嘴里那句“好女不跟恶男斗”说出口,局势再次变化,胜利的天平开始向我方倾斜。 “成成……”娇滴滴的声音化解了剑拔弩张的局面,更加娇滴滴的身躯软化了王成成那副站得笔直的身体,同时,我也注意到对面阵营中加入了一位身材微胖的男人。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妹妹,瘦高个的亲妹妹,王成成誓死与共的爱人?这位长发飘飘,穿着素色长裙,长相清秀的姑娘才是那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妹妹。 原来,此小倩非彼小千,而一男一女的爱情,也忽然变成了两个女人的爱情。 瘦高个受到了刺激,脸上的坏笑没有了,换成了一副无奈又愤怒的神情盯着在他面前秀恩爱的情侣——看着自己妹妹的眼神充满无奈,而看夺走自己妹妹的王成成的眼神恨不得变成一把刀就地便将王成成生吞活剥了。 突然,他转过身子冲人群中大骂一句,“操,王强,是你出卖了我。” “是小倩求我,陈哥,你知道我……我对小倩一向最没有办法。”被识破奸细身份的胖子王强用手挠了挠脑袋,憨厚的说道。 “算了,算了,小倩,你过来,跟哥回家,别跟这个不男……”在小倩犀利的眼神中,瘦高个硬生生的吞掉了后面的话,可只要语文过关便能在不男这个词语后面补上不女,所以,话没说完其实跟说完的效果一样,没差。 “我们俩的事情,哥你别管!我们还有点事,先走了。” 小倩拉着王成成的手走了,果真没人敢伸手拦住她俩,不知道是因为瘦高个没发话,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那一刻,我来不及细想,这突如其来冒出来的男二号,让我的思绪反应不过来。“冒昧的问一句,您是小倩小姐吧?我是程雷,成成的朋友。那位王强先生是您的?” “男朋友,男性朋友。”王成成专心的开着车,坐在副驾驶的小倩毫无避讳的坦白了她与男二号的关系。 我发扬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不问到确切的答案誓不甘休,“那您与成成的关系是?” “她是我老公,我是她老婆。” “啊!哦。” ------------ 20、广州人都是活雷锋 凡事都有两面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们不能只是选择性的看好的一面,而忽视掉对我们不利的一面,往往,这件事出现错漏的地方就是那个坏的一面。 王成成的一句提问让我幡然醒悟,每个人都有两面,静如瘫痪,动如癫痫。虽然,王成成既没有瘫痪也没有癫痫,可她的表里不如一的演技的确太好。 我以为她是沉默是金、爱耍勇斗狠的特立独行的酷帅女生,事实上她却是有着一颗八卦的心和一张牙尖嘴利的嘴巴的普通女子。 因为如果是酷帅型女生怎么会问出这种无聊的问题――“程雷,讲讲为什么你的天使姐姐一直重复的说你变态狂还有偷窥狂?” 连续说了三次“今天天气真好”也无法转移话题的我认了命,命中注定的逃也逃不掉,躲也不躲不开。 “往事不要再提,求求你高抬贵手,发发善心吧,别在伤口撒盐了。” “我们想听听为什么,知道了为什么才能评判你的风险系数。毕竟男女有别,我老婆是一枚如花似玉的妙龄美少女,万一,你真是那啥,我可不放心。” “我绝对安全,不是,你别想歪了,别用看闺蜜的眼神看着我,本人性别男,爱好女。真的,我对天发誓,对小倩只有嫂子的情义,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我懂,绝不会干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情。” “天使姐姐说的不是你理解的意思,她肯定是胡说的,不是,是你理解错了,她的意思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一紧张就话多,说多也就错得多,后来竟将那位拯救我的天使姐姐也出卖了。 天使姐姐是谁?时钟必须拨回半个小时前。 啊,代表惊讶,哦,表示明白,听到小倩的直言不讳,我简短的用两个字表明我的立场。我是异性恋,却从来不觉得同性之间的爱是异类,人之所以千百种,造物主是希望他们能活出千百种生活来,生活是自己的,有人儿孙满堂,有人孤独终老,有人终身不嫁不娶,这样的生活到底幸不幸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观者无从得知。 王成成与小倩的幸福却显而易见,她们不介意在我面前秀幸福,亲吻牵手,在她们眼中,我就是透明人。 这是她们的爱情,她们喜欢的那个人,只是碰巧和她是同一个性别。 回到那个让我羞辱的地方,我冲下车四处询问我那个长相洋气的行李箱的下落,问遍了周边的药店、发型屋、服装店,我垂头丧气的准备接受这让人沮丧的答案。 ――我的行李箱真的丢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出门没看黄历不仅是上海的专利,在广州,我似乎也不宜出行。 丢了就丢了吧,丢了行李箱一定能转运,用阿Q精神自我安慰到,被我揣在身上的张骞给我的那张卡是我如此大方的主要原因。 忽然,我的肩膀又被人拍了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因为一次次血的教训让异常敏感的我立马原地弹开了很远,赶紧解释道:“ 大哥,大哥,我没有偷看女生,真的没有,你相信我。” “你的行李箱是不是丢了?” “对对,我的,我的。” 我的脑袋捣得如同小鸡啄米,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位发出天籁声音的女生,和她脚边的那属于我的黑色米老鼠行李箱。 这不是雷锋姐姐,拾金不昧的大好人吗? “丢了东西肯定很着急吧,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终于等到你了,拿去吧,你的行李箱。” “我知道你是好人。”天使姐姐又补充了一句,肯定了我的人品。 一切感激,尽在不言中。 “天使姐姐,活雷锋姐姐,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的感谢你,感谢你的拾金不昧以及守望相助。你可以向我提任何要求,我说真的,不管你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不过要除了一点――要我以身相许外,其余的事情统统都可以。要不,你请我吃饭吧,哦,不是,我请你吃饭,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等等,随便你选……” 我热情的态度吓坏了天使姐姐,好在天使姐姐的心理素质很强。 “不用谢,不用谢,他们说你是偷窥狂,可我相信你,你不是坏人。”广州人都是活雷锋,冥冥中自有天意,我连向老天说了三声谢谢,第一感谢生我养我的党和国家,第二感谢生我育我的父母,而第三要感谢天使姐姐的相信。“其实,我正巧也没啥重要的事。你别一直谢我,小事一件,你一直谢谢我,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你方唱罢,我登台,我和天使姐姐就这样我谢过去,她还回我的谢谢。 那群中国式围观者再次出现了,一看刚才的那个偷窥变态狂居然又回到了事发现场,而且又与一个女生发生争吵,不明真相的他们再次七嘴八舌起来。 路人甲大妈以一句“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开了头,“啊,刚才才抓走一个变态,怎么现在又来一个,啊,怎么又是他,刚才不是被送去警察局了吗?原来是惯犯,进警察局跟回自己家一样,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大妈,你家才是警察局,你们全家都睡在警察局。 可我奉行一个原则,好男不跟女斗,尤其是跟上了年龄的熟女斗,趁着局势还没朝最坏的地步发展。 万一,再来一个容易误会我的保安大叔,和雷锋叔叔再拎着我去趟警察局,再来一次“二进宫”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的清白便彻彻底底的糟蹋在广州这片土地。 “程雷,听成成说,你来广州是来找个人。”回王成成家的路上,小倩轻描淡写的问了一个问题。 王成成与小倩之间没有秘密,小倩就在我与天使姐姐纠缠半个小时内,将我的目的了解的清清楚楚。 这个问题简直问得太有水平了,就像吃到了一颗超级玛丽中专门补充能量的蘑菇,我活力全开,恨不得从座位上弹起来。 这一关难道真的如此顺利,不用打怪就能过关? 我这位超级马里奥本想极力隐藏脸上那抖动的两块肌肉,奈何心中的喜悦实在是溢于言表,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任何有关王小姐的消息,哪怕小到她吃饭不喜欢吃蒜这样的信息,也让我无法淡定。“嗯,一见钟情,我来找我的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真的有这个东西存在吗?女神长什么样?长得很漂亮吗?” 四个问题,连珠炮似的,问得我一愣。 一愣之后,我深情的挨个回答了小倩的问题。“对的,一见钟情。问我相信一见钟情吗?其实,我之前也不信,可遇到她之后我就相信了。她漂亮吗?其实,我也不知道她长的什么样,我只见过她的照片,而且照片只有半张脸。”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用一首歌来形容我的心情,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我深情并茂的唱完了李健先生的《传奇》,句句字字皆体现出我的真情,而小倩的表情告诉我,她不是这样想的,有话就说的性格藏不住话。 “你们男人所谓一见钟情通常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那个女人前凸后翘长相那叫倾国倾城,让男人下半身冲动了,精虫上脑了,为了得到她,就信誓旦旦的发誓要和她在一起过完下半辈子。什么一见钟情,什么觉得她人不错、心灵美的托词,都是屁话!仅仅只见一面就能看透她的内心吗?看出她的内涵?你敢情长得不是人眼吧,是性格检定仪,一看就能看出内涵。就跟现在的电视相亲节目一样,几句话、短短几分钟的见面时间就牵了手,没多久就许诺在一起一生一世,一辈子都不分开,这更是屁话。台上牵了手,台下就变了脸的例子比比皆是。” 这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事,也只有勇气可嘉的小倩才能做出来。 我连忙咳了几声,企图化解车里的尴尬气氛,很明显,效果并不好,小倩铁青着一张脸,而王成成一言不发的开着车,仿佛习惯了刚才小倩的突然发火。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如此否认一见钟情,我知道,这样的事情很傻,以我这个年纪就更傻,人不疯狂就老了,我也想发挥余热,疯狂一把。我会证明给你们看,我对女神不是普通的一见钟情,我是真心的。” 小倩哼了一声,没有发布自己的看法。 话题已经到了这里,我何不顺杆爬上去,“成成,你知道王小姐,她在哪里吗?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真的。”王成成一脸诚恳,看不出开玩笑的表情。 “你不是她的朋友吗?怎么会不知道。” “事实上,我们不是朋友。” 满心欢喜以为这一关的通关权会很顺利的拿到,临到爬旗杆放焰火的楼梯处,却突然升天了。 落下悬崖,踩中板栗仔、爬虫,能量减少,三条命早就用光,而超级马里奥却浑然不知。 游戏结束,超级马里奥。 我绝望的摇下窗户,望向窗外,很长时间也没说话。 ------------ 21、古人云,最毒妇人蛇蝎心 绝望是什么? 我在吃饱了没事干以及蹲厕所没带手机或杂志时,脑海中无数次的浮现过这个问题,最终得出接地气的结论。我活在现实生活中,结论自然来源于生活的油盐酱醋茶。 在我看来,绝望是当你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一袋泡面,烧好一锅水准备泡一碗美味时,却发现泡面没有调味包; 绝望是自己饿极了回到家,打开冰箱好不容易翻出冰箱里的存货,一口气吃光了恨不得连碗都舔干净,可等到吃完才想起那是一周前的剩菜剩饭; 绝望是天天吃火锅便秘了很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冲进厕所酣畅淋漓一次,却发现厕所没厕纸; 绝望是当我以为距离女神只有一步之遥时,这世界我唯一认识并知道她消息的知情人却残忍的告诉我,她根本不知道女神的消息,一步之遥立马成了万里迢迢。 我绝望的摇下窗户,望向窗外,很长时间也没说话。 一张照片难道真的有如此大的魔力?小倩的质疑,我在CD出发前,在上海毫无头绪时,我也想过。 对她的爱,听起来的确很荒唐,荒唐的就像一出闹剧。想了很久,才想明白。我对她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单纯的外貌协会。 人们说,爱情的保鲜期只有十三个月,过了保鲜期,爱情就会变质成为亲情,喜欢变成习惯,习惯某人在身边的陪伴,习惯他吃饭大声,睡觉打鼾,习惯她蛮不讲理,爱哭鼻子。 我还未开始习惯,就已经在学会失去。 ――失去找到她的唯一线索。 悲伤情绪一直维持到王成成和小倩逛完超市买完菜坐上电梯的那一刻。 因为王成成良心发现的一句话,悲伤再次升级为希望,虽然仔细琢磨后,这个希望也是假希望。 “程雷,别这副要死不活我见犹怜的模样,虽然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可我知道她曾经去过哪里。” 假希望也是希望,我如获至宝。 “你说的是真的?那她去过哪里?我的好哥们,你就行行好告诉我呗!” “现在不可说,等到时机对了,自然就会告诉你。” 正是临门一脚抽射夺取比分赢取胜利时,王成成却突然宣布比赛暂停,无限期停赛,直到哪一天,她心情好了,才继续比赛。 现在到底玩得什么把戏? 她明明知道王小姐的下落,却偏偏要装模作样端起架子,无论我如何哀求都守口如瓶,我生气了,“我懂了,说了半天,你们就纯粹的想逗我玩!好玩吗?我告诉你,一点都不好玩,这个游戏,我还真不想陪你们玩了。说不说随便你们,反正我一定要找她,一定!” 冷静下来,我思考着是不是我一不小心在什么地方惹到这位变脸比变天快的姑奶奶,排除初次见面以及和她经历了同生共死抵御强敌的事情,那么,我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原因,我和她往日无仇今日无怨,为什么她要一直变着花样的整我。 后来,我才明白,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阴谋,只是,当下我是那么的懵懂无知。 “程雷,你也别着急,成成没有和你开玩笑,也没有逗你玩。不过,现在真的不是告诉你的时候。等到时候到了,我们自然会向你解释清楚的。”小倩在一旁搭腔,两人的口径出奇的统一,可惜当时我并未注意到这一点。 见好就收,既然话已说到这个地步,我只能姑且相信,小倩不会骗我。我点了点头,答应了王成成暂停比赛的要求,心平气和的等待开球的“合适时间”。 进了屋,两人谁也没身为主人的觉悟,别提为我端茶递水热情招待我这位远方来客,就连话也不说一句,两人拎着一大袋从超市扫荡回来的战利品钻进了厨房。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再次思考最近这悲催的人生――我上辈子究竟干了多少杀人放火坏事,人品竟然能差到从踏入广州这片土地开始,大大小小的灾难就接二连三连的找上我,连让我好好的吃顿饭的时间也没有,把我饿得那叫一个前胸贴后臀。 六月九日,晚上九点十分,广州。 啃完一个苹果,饥饿程度勉强从前胸贴后臀变成贴后背的我走到窗边,看着广州绚烂的夜景,想起了四川的川菜、火锅、冒菜、串串。 民以食为天,我饿了,自然无法分心去思考万一等到王成成的时机一到,我还是见不到她的场景。 四十分钟后,饭菜上桌,早就坐在桌边等待的我,瞄了一眼她俩忙活了半天的劳动成果,两菜一汤,汤是最家常的西红柿蛋汤,有荤有素,有鱼有菜,鱼是王成成拿手菜,西湖醋鱼,菜是王成成拿手菜,油焖茄子,数量很少,份量却很大,卖相欠佳,味道却不错。 “这西湖醋鱼,是不是也太好吃了点。小倩你确定,这是王成成亲手煮的,不是她刚才偷偷去叫的外卖。” 小倩朝王成成撅了撅嘴,露出了小女生的一面,听到我夸奖王成成,脸上的笑意却怎么藏也藏不住:“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怀疑,老实交代,是不是去餐馆打包,不然我为啥每次都吃得超多,我长胖好几斤啦。” “你哪里胖了,多吃点。”王成成往小倩碗里又夹了一块鱼肉,低下头吃着她碗里的小半碗米饭。 你永远是最美,最瘦的,这是多完美的情话啊! 没想到酷帅女生王成成的随口一句就能成就一个经典,比起我爱你,我想你简直厉害太多了。 顾不得拍王成成的马匹,我连吃了三大碗白饭连筷子也没放下过,将全部注意力在美食上,生怕动作慢一点就只剩汤汤水水,吃了三大碗白饭,才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 为了表示诚意,我提出洗碗的要求,两人非常有默契的说了一句辛苦了,迅速闪回了客厅,出人意料的没人提出反对,也没有类似怎么能让客人洗碗的客套话。 我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端着碗筷推开厨房门,厨房里一片狼藉,锅碗瓢盆四处散落,蔬菜果皮丢满了地。 这不是厨房,是战场。 走出厨房,靠在门边不露声色的说:“打扰两位,厨房是女人的战场,你们真打仗了?” “乱是乱了点,所以才要麻烦你收拾咯。”王成成头也没回的说了一句,没有一点身为主人搭把手的觉悟。 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收拾个厨房,洗个碗能有多难,比起这点小事――与王成成三番两次戏弄我相比,这点事根本不算事。看着这一时半会肯定无法收拾干净的厨房,我叹了一口气,洗了洗手准备开干。 厨房干得热火朝天,而客厅完全是另一幅场景,小倩靠在王成成的怀里悄悄的进行着一场如果她们不主动坦白我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的对话。 厨房洗碗的水流声很大,客厅电视的声音很大,沙发上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 “老婆,我们真的不告诉他,王岚的下落?” 王成成的这句话显然透露出一个信息――似乎这两人一直在我面前演戏,演戏娴熟到连我一直以为王成成是坏人,而在一旁替我说好话的小倩是好人。 现实是残酷的,我分不清好人坏人,把好人王成成当做真正的坏人,而真正的坏人幕后大老板居然是小倩。 王成成向小倩说明我要来广州的原因后,不知道小倩因为什么原因,做出时机没到暂时不告诉我王小姐下落的决定。 “嗯,不急,再看看。而且你也没骗他,你是真不知道王岚的下落啊。”幕后大老板小倩心安理得的斜躺着,躲在王成成的怀里安心的张开嘴享受着由王成成递过来的剥皮葡萄。 “哦,好吧,再看一段时间吧。” 而厨房里专心洗碗的我也没有闲着,甩了甩湿淋淋的右手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电话是那位刚和我分开不到十个小时的李国成先生打来的,先声夺人哈哈大笑两声。 李国成没有废话和多余的寒暄,迅速的进入主题:“程雷,你在哪里?在干啥呢?” “我在广州啊!刚分开十多个小时,国成哥这么快就喜新厌旧,不记得我?” “少来,我问你,你现在在干嘛呢?” “你想听大事还是小事,小事就是我正在洗碗,大事就是我正在王小姐家洗碗。”我腾出双手,把还未清洗过的碗放进了洗碗槽里,背靠着洗碗槽一脸兴奋的说。 接到李国成的电话,是到了广州后唯一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这好比雪中送炭,在我最冷的时候送来一团火,温暖了人心。在上海时全靠他照顾我,在我心中,他已经是我的家人,家人关心远在异乡遭遇种种挫折的亲人,我有什么理由不开心呢。 “王小姐,是你要找的那位王小姐吗?”李国成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我拿走了听筒,避免被他的狮吼功震破了耳膜,“哟,进展的挺快的,都去别人家煮饭了,还洗碗,手脚勤快的,不错啊。” 我的脸上挤出一个苦笑,下意识点了点头:“进展的确挺快的,王小姐正和她的爱人在客厅恩爱呢,而我却只能悲催的在厨房洗碗。” 王成成和我的女神都姓王,所以才会让李国成以为超级马里奥发挥超常只用十多个小时通了全关,把女神拉下神坛,变成二货女友。 “王小姐结婚了?”李国成很顺利的被我左一个王小姐右一个王小姐带进了沟里,电话那头他唯有用更大的声音表示他的愤怒,“既然人家是有夫之妇,那你帮她洗碗算怎么回事?这王小姐太过分了吧!” 听着李国成电话那头替我打抱不平,我连忙说出了真相:“哈哈……国成哥,广州的王小姐并不是我要找的那个王小姐。” “啊,又出现一个王小姐,胡涂了。光顾着和你说话,我都忘了有正事和你说。” “原来另有目的,什么正事,说吧。” “猜猜我现在在哪里?哎,算了以你的智商肯定猜不到,我要去西藏,去完成老年人的梦想。”李国成自问自答,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正在准备行李,明早出发。还有顺便告诉你,公司今天正式关门了,集体婚礼的项目也没戏了,怎么回事?你刚走一会儿,我就接到嘎嘎的电话,说得内容大概就是虽然我们的策划方案很有意思,却一点也不符合潮流的路线,土极了,这是他的原话。后来,我一打听还是钱作祟,那个拿下项目的公司给他拿了一万块的辛苦费。项目没了,公司干脆也结束算了,今天一天就完成了所有的事。” 当我正在飞机看着杂志,李国成接到了嘎嘎的电话,当我正在步行街被人误会成色狼时,李国成在公司宣布了公司关门了的消息,当我正对着一盘西湖醋鱼大快朵颐时,李国成拿出了行李箱收拾行李准备远赴西藏完成梦想。 对这个结果,我不意外,只问了一句,嫂子同意了? 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并不是我们想怎样就能怎样,一次就顺利成功的例子太少太少,贪玩的上帝总是想尽各种各样无聊甚至变态的花样折磨我们,我们费尽心思花费很多精力希望心中所想之事能够成功,可结果往往是出人意料的,成功的几率总是对半平分,甚至是九成失败一成的成功。 有人将这一切的过程浓缩成一个字――命,有人信命,于是有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可有人偏偏不信命,一次次面对失败不放弃,一次次的挑战,失败再来,只要方向对了,总有一天会成功。 李国成就是绕了无数个弯路,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并勇敢的踏出了第一步。 “必须同意,因为她就是我最重要的行李,我必须带上她。程雷,谢谢你,是你让我明白,其实我的梦想不是骑车去西藏,而是陪着她慢慢变老,陪她走过那些她年轻时想去而没去过的地方。让她生活得开心快乐,才是我的梦想,去了西藏,我们就去新疆。” 陪着她慢慢变老,李国成的这句话戳中我的泪点,我深吸一口气,憋回了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 “祝你和嫂子,一路顺风。” ------------ 22、花痴男之终身恐惧事宜 人说,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人又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以上例子均为证明一件事,对一件事的看法,因为人的不同而有所不同。 有人喜欢养狗而也有人天生痛恨这种长相庞大时刻伸着长舌头的动物,有人觉得老鼠可爱――这种老鼠并不是常年生存在厨房角落的浑身灰毛的生物,又有人深恶痛绝这种生物,恨不得灭掉全世界的这种生物。 从小被放养在镇上的路边田野的我,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对老鼠、蟑螂、蝙蝠、蛇等一切令人毛骨悚然的生物具有与生俱来的抵抗力,甚至在小时候还用手逮过一条在我家楼下出现的长蛇。 有人觉得惊险刺激的东西,有人却怕的要命,三十而立的我终于在广州挖掘出我内心深处令怕得要命的事情,这一切,还得归功于王成成和小倩。 从厨房出来的我提出一个心愿,王成成爽快的答应了我的要求――从屋里出去并走一走。 半个小时后,我拎着不下八袋的特价衣服和鞋子回到了家,累得像一条刚出去跑了万米马拉松的死狗,作为我千里迢迢从离家约一千米的大型卖场既当挑夫又当保镖的报酬,仅仅只是一根烤肠。 当王成成要我在超短裙与烤肠之间二选一时,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能充饥的烤肠。 六月十日,天气晴,广州。 被王成成与小倩骗出门的我,抵达这趟广州之旅的第一站时,我恨不得按下快进的按钮,将这一天迅速的快进过去,如果时光可以倒退的话,我打死也不会出门。 看着第一站那显眼炫目的LOGO――广州长隆欢乐世界,我又一次惊呆了。 网络上流行过一个段子,两男一女去逛街,到底是谁才是第三者呢?是女人?那么这出剧便是基情无限好。是男人?那么很可能是第三者撬墙角,挖的是男是女,又值得斟酌一番。 不管怎么样,哪种分配结果都别扭。 而我们的三人游乐园行,正上演着这种别捏的闹剧,一男两女,若是正常思维的分配,理应是我与王成成或者小倩是一对,而剩下的一个则是我“女朋友”的闺蜜,而事实却恰恰相反――王成成和小倩才是一对,而我是她俩的男闺蜜。 “今天的主题是追忆逝水流年吗?追忆你们那一去不复返的童年,要追回童年你们也要玩啊,光让我玩,到底是几个意思?”勉强接受欢乐世界作为第一站的主意,后来的事情也越来越离谱,这不能玩那也不准玩。非要让三十岁的成熟男人和一群五六七八岁的熊孩子玩碰碰车,就算叔可忍,婶也不可忍。 “你难道没发现,这里都是大人带自家小孩玩的吗?”王成成指了指玩得大汗淋漓的一群熊孩子。 “那你们这两位小孩为啥不去玩呢,放心,有我这位大人在,你们不用怕。” “你恰好错了,我们是带着一个小屁孩过来玩的,小屁孩玩得挺高兴的,还跟一位五岁小孩抢一台碰碰车,三十岁的人欺负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欺负哭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在语言上占点便宜,谁知反而被王成成将了一军。 明明知道,那位三十岁的小屁孩就是我,刚才不就是和熊孩子抢碰碰车被她们看见了而已,王成成拿着这一点企图要挟我。 “是吗?哎呀,你们怎么放心和忍心让人家一个人玩呢?” 打死不承认我做过这件事,是我研究了两天,想出来对付她们的绝招,听到我的百般抵赖,两人失去了继续洗刷我的兴致,自己去找乐子。 嘴上得了便宜,才知道,好戏在后头。 当我微微颤颤从那个号称全世界最高的云霄飞车下来后,心里的恶心翻江倒海似的,仿佛一不小心就会从胃里喷涌而出。 我好不容易将天旋地转的身体挪到附近的垃圾桶旁,趴在上面恨不得把脑袋伸进去,半天也不敢动弹,放在裤兜的手机震动起来,我闭着眼睛按下了接听键。 缓气的间歇,我暗暗做出决定――这辈子以及下辈子,这该死的云霄飞车都将是我人生最害怕的事,没有之一,并发誓这辈子我再也不坐这鬼东西了。 张骞的声音隔了差不多十二秒才传来,我甚至还听到如意的声音,“干嘛呢?现在在哪里了?给我汇报汇报。” “电话是如意让你打的吧,就知道你小子不可能会这么好心,亲爱的如意,谢谢你一直惦记着我。”强忍胃里的翻江倒海,用尽全部力气冲着电话喊了一句,我知道,如意一定能听到。 “你甭管,电话是谁打的不重要,谁打的关键是这电话你不是也接了吗,说你在干嘛?为什么你的声音感觉那么累,哈哈,该不会大白天就和你的女神滚床单吧。” “滚屁的床单,老子快吐了。”张骞打断了我的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男人的八卦心被勾起了:“咋了?咋了,莫非你怀孕了?” “滚滚滚,我刚从几十米高的云霄飞车下来,现在双脚四肢浑身发软,感觉整个人都不是自己的了。” 听了我的话,我的这位小伙伴惊呆了,他是少数几个知道我有恐高症的人,“哎,爱情,真伟大啊!居然让连五层楼害怕的人居然豁出命去坐那几十米高的云霄飞车,啧啧,哥们你真牛!” “废话少说,说正事?”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张骞,就算如意强烈要求,他也会敷衍了事,不见得真的会打电话慰问我。可如果是他自愿打了这通电话,那就表示有重要事情找我,我了解他的这一习惯,正如他知道我有恐高症一样。 “我们结婚啦! 今天去领的证,好消息第一个和你分享。” “恭喜恭喜!亲爱的如意,要是以后张骞欺负你了,给哥哥说,哥哥帮你修理这小子。” 张骞习惯了我的这种尖酸刻薄的说话形式,仍然垂死挣扎一番,“你到底是不是我哥,胳膊肘怎么往外拐?” “我是你哥,如意更是我妹妹,我不关心她谁关心她,如意孤零零一个人在CD,被人欺负了找谁说去,我必须为她撑腰。” “你是我哥,你是我亲哥,你说的都对。还有一件正事,婚纱照和婚礼等你回来再定,这方面你是权威。先这样,我还要给我爸妈打电话。” 从小到大,张骞几乎是一个人长大的,为了赚钱养家,张骞的父母常年飞来飞去,一年难得在家几天也是应酬不断,见面短短的几个小时,父母与他的话题除了问钱够不够,别无其他,薄弱的亲情就用金钱维系着,就连普通的邻居也不如。 小时候,张骞恨他的父母,恨他们为什么不参加他的家长会,运动会,为什么不带他去公园,不陪他过生日。长大后,没有家长会、运动会、不喜欢逛公园过生日的张骞不恨他们了,却再也爱不起来,父母对他而言,就是普通的叔叔阿姨。 这也是为什么他结婚的这种大事,首先通知的是我,然后才是他的父母,普通的叔叔阿姨与亲哥的排名,在张骞的心里,亲哥排在第一位。 就算我坐云霄飞车没了半天命,也阻挡不了今天是好日子的事实,弟弟结婚,当哥的肯定高兴,高兴的情绪冲淡了天旋地转的恶心,我站在垃圾桶边,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 傻笑维持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是王成成的声音叫醒了我,语言尖酸刻薄堪称损人界的鼻祖,“程雷,在垃圾桶里刨到了钱?五角还是一元,瞧把你乐成这副傻样,跟傻根王宝强似的。” “我好兄弟今天结婚了……”话才说了半句,便被王成成见缝插针的打断,补上最右的一句:“新娘不是你?所以你悲从中来,乐极生悲,不对,悲极生乐,一下子气傻了?” “成成姑娘,以你的丰富想象力,不当那电视剧的编剧真是可惜了,如果现在电视剧的编剧都有像你的才干,何愁国产电视剧不兴旺,就不用翻来覆去战争片、婆媳片、古装片,导演拍了又拍,让观众看了又看。” 好男人必须有绅士风度,跟王成成和小倩斗不是绅士作风,她指东,我配合走东,而我的东至少要去南边转一圈,为她制造一些麻烦才会罢休。在她俩的摧残下,我俨然一副受虐狂的姿态。要是她们突然不虐待我了,我还非得找出个子丑寅卯来。 “是我最好的兄弟和他女朋友结婚了,领了结婚证,我替他们高兴。”枪口瞄准王成成,谁知子弹却飞向了站在一旁出人意料没有夫唱妇随的小倩,听到结婚字眼的小倩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羡慕与伤感。 每个人身上都有藏着一个令他无法开口说出的秘密,我的秘密是父亲的死,为了安慰李国成却将心事全盘托出,事实证明,只要功夫深,世界上没有挖不到的墙脚,同理,只要方法得当,这世界没有撬不开的嘴。 以秘密交换秘密,这个办法或许比等待时机到来更快。 小倩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她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 23、有故事的小倩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