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第 1 章 阳春三月,正是春暖花开之时。然而空气里,却还带着几分寒凉。 苏锦绣跟在前方那缓缓而行的少女的后面,低着头不敢随意打量。 与从前一直生活的那稀落寡淡的院子不同,这国公府大夫人的院子,只一眼便叫苏锦绣生出几分惭愧来。低着头将身上素淡却干净的衣裳拉了拉,一抬头,便见得前方的少女停住了脚步,含笑打量着她。虽然自己的心理年龄比她长了许多,然而在这里生活了五年的锦绣,还是有些惴惴道,“姑娘?” “叫姐姐就行。”眼前的少女红绫袄,搭着灰鼠皮的坎肩儿,系着一条石榴红的裙子,虽只在耳上带着一对儿硬红镶金大坠子,然而手腕上却带着一只双龙抢珠的金镯子,耳坠晃动间,更是眉目风流别致,竟似个大家小姐一般。 便听她笑着在锦绣的头上一拂,和气地说道,“你还小呢,又刚来太太的院子,不知道咱们院子里姐妹是最好不过的,哪里还要这样见外?只叫姐姐,不然,我可是要挑你的。” 这少女在锦绣的面前巧笑盈盈,便叫锦绣紧张的心情松快了许多,况且若不是第一次来,不晓得规矩有些忐忑,她也并不是拘束之人,见这少女真心实意,便在心中生出些感激来,曲了曲膝道,“多谢兰芷姐姐教导。” 兰芷含笑看着眼前不过八/九岁的女孩儿,见她年纪虽小,然而一双眼轻灵透彻,目似水清,在内院摸爬滚打好几年,又是国公夫人的心腹丫鬟,自然多少还会看人。又见她面上带着些许疲惫,一张小脸儿瘦得巴掌大,便多少有些疼惜地说道,“你啊,倒也无需这般。府里谁不晓得太太是和善人?旁人进咱们的院子都找不着门路,你这也算是运气了。” 到底在锦绣的身上摸了摸,见她衣裳单薄,便顿脚道,“这群黑了心的小人,专会看人下菜碟儿。眼见得老姨太太没了,竟作践起你们。一会儿见了太太,正好告他们一状。” 兰芷虽然这般说,锦绣也只是垂头听着,并不言语,心中却是苦笑。 说来也是缘分。 当年她一遭醒转,便发现自己竟然重生在了一个四岁大的女孩儿的身上。可巧这女童因着刚刚被卖进国公府便因想念家人一病没了,倒叫她捡了便宜。懵懵懂懂地被教了几个月的规矩,便遇上主子们挑人,她不愿往前凑,却不想被老国公的一位老姨娘看中收做了丫鬟。 虽然名义上是个丫鬟,然而却被这位没有子嗣的宋老姨娘当做自家孩子一般养大。主仆俩缩在后院的偏院里四五年,凡事不敢出来碍主子的眼,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些,然而却极安心清净。若不是三个月前突然间宋老姨娘急病没了,她也不会莫名其妙地被国公夫人给亲口挑到正院里来。 说起来,这竟叫锦绣都有些不安。 她从来不认得这位国公夫人,老姨娘故去,她本是以为会被遣到灶下做些粗活什么的,却没有想到竟有这种好事。 然而想到这些年老姨娘给她念叨过的国公府的陈年旧事,锦绣便是心中一凛。 这些主子们的勾心斗角,她晓得其中的关隘,只是从来不愿多想。想起老姨娘临终前抓着她的手叫她用心服侍大太太,还说这位国公夫人是个好人,她便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声。 她只愿这位大太太真的是位好主子,能够看在她尽心服侍的份儿上,日后许她赎身,不再做人奴婢,也当个良民。到时候凭她攒下的银子,能多买几亩田,嫁个老实人,好好地过这一辈子。 锦绣想到这里,便低声道,“不怨他们,是我对老姨太太的心意。”虽然是老姨娘,不过老国公早就死了,她也不过是个高级些的奴才罢了。若不是当年温顺又没有生下一儿半女,没有碍了如今公府老太太的眼,早就像其他那些老姨娘那样被赶到庄子上自生自灭去了。如今没了,府里哪里还有什么动静,一副薄棺葬了也就完了。 只是锦绣心中将这位将她抚养长大的老姨娘真的当做亲人,便不声张地穿了素色的衣裳,算是服丧。 这种事瞒不过兰芷这般精明人,却见她越发轻笑道,“咱们太太,就喜欢不背主的丫头。”说罢便拉着锦绣继续走,一边指着院中奇形山石,依湖的石亭等等与锦绣笑道,“没什么不能看的。你觉得新奇,不过是刚来罢了。等日子久了,便不觉得什么了。”又轻声提点道,“太太喜静,待我们又仁厚,素日里并无多少活计,只是且要记得,不要与那等眼皮子浅的小蹄子一般,见了什么好东西便拔不动脚。” 见锦绣感激地望来,兰芷便晃了晃手上的镯子,“太太素来大方,这便是赏给我的。咱们院里什么都有,你喜欢了什么,便与姐姐们说,若是叫我们晓得你被旁人几两金子银子便晃花了眼,便留不得你了。” “这府里,只有太太是我的主子,旁人我是一概不理的。”锦绣抿嘴一笑道,“便是给我一个金佛,却也不稀罕呢。” 见她明白,兰芷笑容更深。这一路上便细心教导,又教锦绣一会儿如何与太太回话,竟是十足的用心。见她这般,锦绣便记在了心中,只图日后相报。行了半会儿,便又是一个跨院,步入其中,便见得院落极大,花光柳影,鸟语溪声,几个簪花插柳的小丫鬟正在坐在廊下斗着鹦哥儿。见兰芷带锦绣进来,便都忙着站起来迎上来,赔笑道,“姐姐怎么去了这么久?太太等着呢。”一边说,一边上下地打量锦绣。 兰芷却只含笑,也不说话,只带着锦绣往屋里去。那几个小丫头忙不迭地上来给兰芷打帘子,却不敢进屋,只羡慕地看了跟在兰芷身后的锦绣一眼,小心地放下了帘子。 方才便听兰芷说过,这位大太太素日里不耐烦人多,除了几名心腹丫头,是不准别的小丫头乱走进正屋的。不过这倒也极清净,锦绣便在心里生出了几分期待来。进了屋子,便迎面一股暖暖的香风,便见得角落之中,一尊仙鹤展翅的香炉袅袅地吐着香烟,香炉旁的案上,摆着一盘水嫩的果子。 锦绣只飞快地瞥了一眼,便低着头不再看。兰芷正在一旁留心观察她,见她规矩,便露出满意的神色,往着上首迎去,口中笑道,“奴婢把太太心上的人儿给带来了。”之后便捂着脸唉声叹气道,“只望太太别见了锦绣妹妹,就忘了奴婢呢。” 在主子的面前,兰芷竟然还敢这般说笑,锦绣便在心中惊讶她的受宠,而且并未听到传来训斥之声,便晓得这是常态,便对这位大太太的心性多了几分了然。 能够善待身边的丫头,这位大太太竟真的如同老姨娘所说的一般,是个善心人呢。 心中微定,锦绣便跪下磕了一个头,恭敬道,“奴婢锦绣,拜见太太。” 便听得上首传来“嗯”的一声,片刻之后,便听得一个带着几分冷淡的声音道,“过来,叫我看看。” 锦绣忙起身,低着头走上前,只看着自己的脚尖。便听得那声音哂道,“我这里本就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抬起头叫我看看。”依言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三旬的美貌妇人的面孔。这妇人神色淡泊疏离,自有一种高贵凛然的气度,虽只身着家常的衣裳,却并不磨灭这种气度。 眼看锦绣年纪虽小,然而一双眼却干净透亮,这位大太太便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看了兰芷一眼,后者便心领神会地进了一旁的屋子,便在这时闻得她淡淡说道,“叫你进正院,也并不是因为别的。”她眉目间没有半分烟火气地说道,“当年我曾受过宋姨娘的恩惠,一直都没有还,宋姨娘临终前求我收你进来,我想着,能与她投缘,想必你也是个好的。” 便在此时,兰芷笑嘻嘻地捧着一个巴掌大精致的匣子回来,在大太太的面前打开,看了一眼后,便听大太太道,“将那两个猫眼儿的戒指给她。”之后便看了锦绣的衣裳一眼,颔首道,“挂念旧主,倒是个规矩孩子。听说之前,你晋了二等?” 将那两枚小巧的猫眼儿戒指收下,锦绣便低声道,“但凭太太吩咐。”当初她是占了服侍老姨太太的光,这才升做二等。须知这府里规矩严,三等与二等丫头之间的月钱差出半吊钱来,寻常能晋了二等的,都是一些年长忠心的丫头,哪里有她这般才九岁便做了二等的。 垂首等着大太太将她退回三等,然而许久,便听得茶盏轻响,便见大太太发了一会儿神,摇头讥讽道,“二等又如何?莫非在这府里,我还做不得一个丫头的主不成?便留着吧,”她冷笑道,“反正院里的丫头,也并没有够数。” 还就在锦绣想要拜谢之时,却猛地听得屋外一声娇笑道,“姐姐,我今日,可来迟了?” 锦绣抬头,便见得大太太的目中,陡然一冷。 ------------ 2第 2 章 大太太到底年长些,不过是微微变了一下脸色,便恢复了淡淡的表情。然而一旁的兰芷却是冷哼了一声。听了这冷哼,大太太也并未斥责,只坐在一旁细细品茶。 锦绣心中正在猜想是谁敢在太太的房外这般放肆无礼,便见得帘子挑起,两名妖娆的丫鬟拱卫着两名美貌女子涌了进来。前方的女子面容俏丽,眼中多情,穿金戴银,竟比大太太穿得还要鲜艳华丽。后方的女子却极为普通,模样只是清秀,沉默寡言的模样,低着头进门,便先给大太太施了一礼,口中道,“给太太请安。”十足的恭敬。 “哟,”那前方的女子便一甩帕子,娇笑道,“还是眉姐姐知礼,只是,”她看着大太太,目中带着几分轻狂炫耀道,“妹妹也想给姐姐施礼的,只是前儿个因日日在老太太身边尽孝,身子有些不好,连老太太都不叫妹妹劳累,如今,也只好请姐姐见谅了。”说完也不管大太太还没有吩咐,便自顾自地坐到了一旁,口中道,“姐姐最重大家规矩的,妹妹在这里,怎么还不给上茶?” 锦绣便见大太太还是一副无波无澜的冷清模样,兰芷却已经气得浑身乱颤。便在心中猜出了这两名女子的身份。 如今的国公爷,除了大太太之外,还有几名妾室通房。凭这两名女子的言谈,又联想起府中的传闻,锦绣便知道,那方才连太太都不放在眼里的女子,便是英国公的三姨娘,那神色恭敬,在大太太发话后方才落座的女子,却是二姨娘。英国公妾室不少,然而于子嗣上,除了大太太嫡出的一双儿女,便只有这两位各生下了一位小姐,二姨娘所生的四小姐与三姨娘所出的三小姐,如今都与嫡出的六小姐养在公府老太太的身前,因为这,三姨娘便有些忘形。 然而锦绣却觉得这三姨娘实在是无脑。 如今英国公带着一位心爱的二房太太驻扎在西海沿子,常年都不回帝都,身边还带着那位二房所出的一个女儿,早就将府里的太太姨娘忘在了脑后。若是聪明的,便如二姨娘一般,对大太太恭敬些,日后小姐们还能有些好处,不然真的叫大太太动怒,吃亏的还不是婚事攥在嫡母手中的三小姐? 到时候,老太太真的会为了一个庶女百般筹谋不成? 当然,以大太太的心性,也不会刻意为难一个女孩儿,不过只要漠视一点,疏忽一些,便足够要命了。 那三姨娘还在纠缠不休。见大太太不肯理睬她,一张娇艳的脸上便带了几分怒色,然而眼珠子一转,便见到了兰芷手中捧着的那个匣子,便笑道,“太太这是又在赏人了?”她娇笑道,“我就说,太太是最大方的人,处处仔细周全,面面俱到。这是见妹妹没有新首饰带了,特地给我挑的?”说完便使了一个眼色,身后那也是笑得花枝乱颤的丫头,便行到了兰芷的身前,去夺那匣子。 这等放肆,竟是明抢了,真是叫锦绣大开眼界。从前老姨娘性情平和,她养在老姨娘膝下,哪里见过这等不要脸的人?便有些瞠目,然而叫她惊讶的,却是兰芷一抬手,挑眉道,“姨奶奶说得不巧,这匣子里的东西,太太赏给我了。”她见三姨娘脸色一变,只冷笑道,“奴婢是个吝啬的,想来姨奶奶也不会与一个丫头抢东西!” 又对着那浓妆艳抹的丫头唾道,“太太面前,哪有你放肆的份儿!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再不知好歹,小心我拿巴掌招呼你!还不给我退下去!” 兰芷指桑骂槐了一阵,直叫那丫头气得满脸通红地退回了三姨娘的身后,这才眼风一扫,见锦绣若有所思,晓得这丫头年纪虽小,然而看事清楚明白,便在心中颔首。 从头到尾,大太太便只当看不见一般,任由兰芷作为。见她这种态度,锦绣便晓得了大太太的心思。想来也是对这三姨娘极不耐烦,然而若真是堂堂国公夫人与一名妾室斗嘴,便落了下乘,倒不如由丫头来张目。心知如何做,方才能讨大太太的欢喜,锦绣便沉了沉心。 她如今身如浮萍,若是想在公府顺顺当当地过日子,最重要的便是叫主子欢喜,方才不被府中那些逢高踩低的人欺负。而且若是真的服侍得大太太好,日后或许还能够有机会脱籍,便为了这,她也会好好服侍大太太。 却不见那三姨娘被兰芷扫了脸面,正在心中生恨,便见到了立在一旁的锦绣。见这小丫头不过八/九岁,便换了脸色道,“这丫头倒是陌生,新来的?”见锦绣敛目不语,便冷笑道,“太太也该好好管教屋里的丫头了,一个个心比天高,眼睛长在头顶上,竟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指责了大太太,又抚掌道,“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不是前儿个死了的老姨娘身边的丫头么?那老姨娘闷葫芦似的,想必你也规矩不到哪里去。既入了太太的眼,你便本分做事,若是叫我晓得你怠慢主子,头一个不饶你!” 连番的吃哒,竟在大太太的面前教训起来。然而锦绣只做不问,低头不语,声儿都不应。 谁是她的主子,她自然是明了的。 然而到底因三姨娘连番提起老姨娘心中恼怒。 见锦绣不将三姨娘的“训导”当做一回事儿,大太太目中便生出了几分笑意。之后便一合茶盖,啪地一声,淡淡道,“你究竟有什么事?” 三姨娘被阻了一下,气势便一滞,然而听了大太太问这话,便得意道,“还真是要太太心疼我们姐妹。”一边说,她便一边拭着眼角道,“老爷在外这么多年,我是无福前去侍候的。只凭着老爷赏的几件物件儿做念想过日子罢了,却不知太太为何这般吝啬,老爷大老远的送来了东西,太太竟然动静都没有,竟将我们姐妹的都克扣在手里了不成?” “你说这话,我是不能应的。”大太太将茶碗往桌上一坐,冷道,“国公爷送来的东西,都是有数儿的,有没有你的,自是国公爷的心意,你倒来与我讨要?” “谁不知道送东西的,是太太的心腹。”三姨娘不服气道。 “妹妹这话便错了。”见大太太看都懒得看三姨娘一眼,二姨娘便在一旁轻声细语道,“这次老爷送的东西,前儿个不是运到妹妹房里半车了么?如今竟来找太太,便叫我有些迷惑。”说罢便对大太太感激道,“还是太太仁厚,晓得咱们的东西不多,特地添了两件,奴婢感激还来不及,妹妹怎么还来说这个?” “谁不知道太太娘家豪富,这些不过是太太房中的一个零儿罢了。”被二姨娘拆了台,三姨娘便不快道。 “那是太太的,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况太太是主子,只有主子赏咱们,哪有我们讨要的。”二姨娘轻轻柔柔地说完,便起身一福道,“叨扰了太太这么久,太太想必也累了。奴婢便告退了。” 见她识趣,大太太便微微点头。眼看二姨娘果然利落地出了屋子,三姨娘脸上恼怒,竟是连告退都不说,便领着丫头冲出了屋子。 “不要脸的娼妇!”兰芷赶着在她身后唾了一口,反身与大太太抱怨道,“三姨娘仗着三姑娘在老太太面前受宠,越发的不像了。若不是为了要东西,她何时给太太请过安?” “罢了,”大太太清冷道,“我也懒得见她。”她往一旁一歪,这才冷笑道,“规矩,口口声声全是规矩。要我说,这府里头一个不守规矩的便是老太太!不过也是,”她一哂道,“泥腿子出身,有什么规矩?若不是当年……”她吞了接下来的话,便对着锦绣招手道,“方才为何不应她的话?” “奴婢的主子是太太,与三姨奶奶有什么相干。”锦绣乖巧一笑,然而想到方才三姨娘口中对老姨娘多有不恭,便心中难平,虽觉得不妥,却还是大着胆子道,“倒是三姨奶奶得老太太喜欢,春风得意,应不会与一个丫头计较。”说罢,便觉得心中惴惴。 听大太太的话音,便晓得与老太太多有不睦。况一个妾,竟然比女主人还要得长辈欢喜,想来大太太不会高兴。 心中虽然觉得这次莽撞了,然而锦绣却还是不后悔。 哪怕是大太太看破了她的心机赶她出去,然而到底叫她心安。 养育之恩大如天,谁都不能在她的面前指责老姨娘。 屋里便是长时间的寂静。兰芷在一旁左右看了看,欲言又止,到底没有敢说话,却在此时,听得大太太慢慢说道,“倒是个明白孩子。既然这样,”她抬手指着兰芷道,“日后,你便跟着兰芷,在屋里学做事。”见锦绣愕然抬头,对兰芷吩咐道,“叫她和红玉住一个屋,以后红玉有的,她也有。” 虽不知道红玉是谁,然而见兰芷一副惊讶的模样,锦绣便晓得,那应是大太太看重之人。 大太太还在说道,“至于,你的身契……” 竟然提到了身契! 锦绣的心中,便是猛地一缩。 ------------ 3第 3 章 见锦绣眼中带着几分紧张,大太太眼中便闪过一丝笑意,温声道,“你刚来,还不知道。她在兰芷的搀扶下慢慢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觉得松快了些,方说道,“我这屋子里的丫头,到了年纪,便都会放了你们的身契,到时候想要如何,便随你们自己的心愿。若是嫁人,我也给你们备着一副嫁妆。” 竟能有这般喜事,抬眼就见大太太看着自己,虽然脸色清冷,然而目光温和,锦绣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真心俯身道,“多谢太太。” 大太太见她竟愿意日后出去,便越看她越满意,转头与抿嘴笑着的兰芷道,“看看,这丫头的心倒是正。”她冷笑道,“我就见不得那只想做个奴才秧子的东西,整日里除了想往主子的床上爬,竟是什么都不管的。”然而到底觉得自己说多了,有些不像,便对锦绣道,“宋姨娘当日留了些东西给你,她那屋子里那几日兵荒马乱的,我便收了,一会儿便叫人给你送去。” 老姨娘临终前,确实告诉她给她留了日后生活之资,然而老姨娘一没,她一个小丫头根本就护不住东西,眼睁睁地看着房里值钱些的物件被府中的下人搬空,已经不抱希望,却没有想到大太太竟然为一个小丫头想到这个程度。 只是这等恩情,无论如何说,都不能真切表达锦绣的感激。唯有在心中下了决心,在离开公府之前尽心服侍大太太,而不是锦绣之前,如同上辈子在职场上应付上司时的那种应付勉强。 似乎与锦绣说得多了,大太太便面露疲色。兰芷见了,便笑道,“奴婢倒是想求太太,叫我送送妹妹,也看看她与红玉房里的好东西,叫我知道,太太的偏心。” “你这丫头,我给你的还少了?”大太太笑骂了一声,到底说道,“你去看看也好,若是缺了什么,便去叫芳芷寻来也就罢了。” “得了这个巧宗儿,太太可别怪日后奴婢狮子大开口。”兰芷眼睛一转,带着几分狡黠地抱住了怀中那盛满了首饰的匣子,笑道,“便是这,太太也赏了奴婢,也叫外头的姐姐妹妹羡慕羡慕我。” “方才你不是就说,这里头的东西我赏给你了吗?”大太太似乎是真不缺钱,这首饰匣子锦绣虽然只是匆匆一瞥,然而方才得的那两枚猫眼儿戒指,便是出自其中,似乎里头还有不少的首饰,兰芷不过是玩笑一番,大太太竟连盒子都给了她,便叫锦绣感到惊讶。 都说主子身边的得宠丫头,个个都十分有钱,今日锦绣方才信了这句。 这盒首饰,起码也得有个千金之数了。 又与大太太笑了几句,兰芷方才拉着锦绣离开。见大太太孤零零地一个人留在房里,而外头的那些小丫头都不敢进屋,锦绣便忧心道,“若是太太想要人侍候可怎么办?” 见她忧心大太太,兰芷便暗自点头,觉得大太太虽然恩典太过,然而到底没恩典出一个白眼狼,又想到大太太之前的话,锦绣是以后要跟在她身边学做事的,便耐心道,“太太向来不耐烦人多,若是我们几个不在,她是宁可自己动手,也不许旁人进屋的。” 虽然不知道锦绣是如何入了大太太的眼,然而兰芷心中却是一松。 大太太身边的亲信本就不多,她今年十五,还有一位管着大太太私库的丫头名为芳芷如今已经十七,眼瞅着就要出府嫁人,她之前便忧心会来一个伶俐的丫头夺了大太太的宠,压她一头,如今却没有了这种担心。 锦绣才九岁,便是调/教出来也得几年,到时候她也到了岁数,正好接班,又占了大太太房中的一个名额,自然叫她心中称愿。又因并无利益冲突,日后出府,没准儿大太太面前还需要锦绣递话,兰芷的态度便越发地和气,口中小声地将大太太的忌讳一一说给锦绣,到了最后,方看似无意地说道,“倒是每日世子给太太请安之时,别叫那些不长眼的小蹄子冲撞了世子。” 锦绣心中一突。 这看似是在要她约束下面的小丫头,又何尝不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打世子的主意?想到这一位是大太太嫡出,一出生便封了英国公世子,向来日后便也是国公爷了,自然会有不少丫头想要做个公府姨娘,得享富贵,便轻声道,“竟也奇怪,正头夫妻不去做,倒想着要去做妾,莫非一辈子低人一等很得意不成?” 做什么都别做妾,也别和别的女子分享丈夫,这是她穿越到这古代最后的底线了。 想到锦绣从前服侍的老姨娘便是做妾,最后也只落得个凄凉病死的下场,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又见锦绣眉宇间淡淡的坚定,兰芷便晓得她并不是在说虚话,便安抚道,“是姐姐说错了话,妹妹可别放在心上。” “姐姐是为我好,我是知道的。”锦绣感激道。 别看大太太慈眉善目,连对丫头也大方和气,那是没有人戳到她的肺管子。锦绣别的都不记得,她就记得上辈子的时候,她看过的《红楼梦》,王夫人也是个吃斋念佛的善心人,可是发现身边的丫头勾引宝玉便如何?一个耳刮子抽上去就骂“好好的爷们,都叫教坏了”,立逼着“撵出去”,逼得金钏儿跳了井。 那也是贴身的心腹丫头呢。 心中便对那位传说中的世子起了敬畏之心,兰芷在一旁看了,便只岔开了这话题,用别的趣闻逗弄锦绣。见她眉目展开,这才拉着她的手诚恳道,“妹妹的心,我是知道了,晓得妹妹是个明白人。不过却也无需太多忌讳,太太且疼我们呢,世子也是有礼的,只要别生出不该有的想头,便是与世子姑娘们说笑,太太也只有欢喜的。” 一边走,便一边到了一处房外,唤了一声,见没人应答,便笑道,“也不知红玉那个丫头跑到哪里钻沙去了,罢了,我们先进来等她。”便拉着锦绣进了房,一进房间,锦绣便是一怔。 便见眼前的房间开阔明亮,十分干净。一旁是一个极大的圆桌,桌上是一个牡丹纹瓷瓶,里面胡乱插着几只花,一旁还有一套青花茶盅,却放得乱七八糟。一扇极大的屏风后影影绰绰几个架子。一侧似乎通向卧房,兰芷也不避忌,只带着锦绣往着卧房走去,便见也是一个敞亮的大屋,两侧各放着床,床旁是衣柜妆台,床上被褥俱是新的,妆台上是崭新的石榴花图样妆奁匣子。 “那丫头虽然爱玩儿,倒也干净。”四处看了一圈,兰芷便满意地回头,将锦绣按在了桌前,打开那匣子,便见得胭脂水粉样样不缺,便淡淡颔首。之后便将手中讨来的首饰匣子打开,抓了一把飞快地放进了匣子里。 “这如何使得。”锦绣见其中七八个镶着各色宝石的戒指坠子,一对儿赤金镶翡翠的簪子,一对儿红玛瑙手串,还有一只白玉镯子,便忙起身将这几样往兰芷怀里推。却见兰芷一笑道,“妹妹嫌少?”她见锦绣脸上通红,便不在意地笑道,“日后你就知道了,太太手里这东西多得很,自己不爱戴,多是给了我们。我那里还有好多,更何况,”她掩唇笑道,“如今给你,倒显得我是好的,日后妹妹得的多了,便显不出了。” 又劝道,“知道你是想穿得素净些,不过也该有几样首饰。咱们太太最喜欢身边的丫头穿得好看,便是为了太太,妹妹也别嫌弃。” 都说到这了,锦绣也不好推辞,然而到底感激道,“劳姐姐事事为我费心。” 兰芷只含笑不语。只将那些首饰帮着锦绣收好。正坐了会儿,便听得房外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飞快传来,之后帘子便是一挑,锦绣人影未见,便听见轻快的笑声传来道,“听说来了个妹妹,兰芷姐姐叫我见见。”人影一闪,便有一名与锦绣年纪相仿的女孩儿蹦了进来。 “怎么这么不稳重。”兰芷将那女孩儿头上细细的汗擦干,见她张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锦绣,便笑道,“知道有比你小的妹妹,心里就这么高兴?” “那是自然。”女孩儿一仰头,美滋滋地说道,“红玉也做姐姐了!”她上前就自来熟地拉住了锦绣的手,说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了。谁敢欺负你,你便与我说,我替你教训她。”竟真的有了一副大姐姐的样子。 “红玉正好长你三个月。”兰芷便在一旁笑道,“太太身边,日后你们要相互扶助,方才对得起太太的一片心。” “这还用姐姐说。”红玉长着一张圆圆的脸,一笑露出两个酒窝来,挥手道,“锦绣交给我,姐姐就放心吧。”她声音清脆地说道,“我回来的时候,听说这回老爷送回来的东西,太太给院里的姐姐们分了不少,都去库房领了,姐姐怎么还不去?再不去,芳芷姐姐又要骂人了。” 她头一缩,露出了害怕的样子,然而却也不避讳兰芷,对锦绣小声道,“咱们晚点儿去,自有好处。”一副神秘的样子。 哭笑不得地点了点红玉的头,再三叫她不准欺负了锦绣。兰芷这才离了这里,然而帘子落下的那一瞬间,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那正微微低着头,与红玉温柔说些什么的女孩儿,心中竟是也生出几分羡慕。 这么就这么容易,就入了太太的眼呢? ------------ 4第 4 章 红玉这女孩儿,十足的活泼,喜欢说笑,不一会儿,锦绣便在她兴高采烈地描述府中各处主子中听住了。红玉也不藏私,将这府里的利害关系都捋顺了又告诉了锦绣一遍,这些东西可比在老姨娘处东听一耳西听一耳的不同,却都是有用的东西。 将这些记在心中,又与红玉说笑了几句,便见红玉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后,笑道,“咱们该去领东西了。” “为何要等这么久?”此时院中到处都是丫头婆子欢喜的声音,竟是大家都已经领完了赏,在互相比对各自的东西。 “这个时候去,才有好东西。”红玉小声说完,便自怀中取了一个荷包,上头歪歪扭扭地绣着几个花骨朵,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问过娘的,想要做好姐妹,咱们要互相赠些活计什么的。我手脚笨,做不好,妹妹别嫌弃。”那几个花骨朵实在不怎么好看,然而这份心意却叫锦绣动容,又见红玉目露期待地看着自己,锦绣便是一笑接过,也取出了一个荷包来,小声道,“送给姐姐。” 虽然明知道这红玉比自己小得多,然而却真的生出几分暖意。 红玉一把抢过,便见其上是几根修竹,看似简单,却带着几分风骨,竟与自己从前见到的都不一样,便抓着锦绣道,“这是怎么绣的?妹妹教教我!”不过几针的样子,简单却又看起来十分精致,最适合她这样不擅绣活的人了。 “姐姐愿意学,咱们慢慢来。”锦绣小心地将红玉的荷包揣好,这才说道,“不过是些小伎俩,不算什么。” 方才与红玉说笑,锦绣方才知道,这女孩儿的母亲,曾是大太太的心腹陪嫁丫头,当年年纪到了,本是要脱籍嫁人,然而却因大太太在府中太过艰难,没有赎身,反而嫁了国公府二管家的儿子,这才拢住了二管家一脉,叫大太太渐渐站稳了脚跟。 就为了这等情分,大太太便待红玉一家极为不同。不提红玉刚刚进来当差便是与锦绣一般的二等,便是红玉的哥哥,也充作世子的伴读,跟着一起读书骑射,大太太也允了日后这对兄妹脱籍做个良民。 这等厚爱,如今大太太竟然愿意叫锦绣也与红玉同住,显见是对锦绣真上心了。 想到大太太说的“红玉有的,她也有”,锦绣便在心中轻叹一声。 “罢了罢了,”红玉是闲不住的性情,见锦绣温柔的样子,便觉得连自己都沉稳了些,本就喜欢她,又看了她头上手上什么都没有,有心要将自己的首饰取出来给她一些,然而想到之前娘亲告诫过她,有骨气的人不会喜欢这种类似施舍的行为,便将此事压在了心底,之后想到什么,目中一亮,上来就拉锦绣的手道,“咱们快些走,不然芳芷姐姐一定会生气。”到时候,她偷偷从库里多给锦绣取几件东西就成了。 见她兴致上来,锦绣心中也带了几分兴致。既然大太太都允了她日后脱籍,她自然要为日后打算,多攒些东西,到时候多置些田地,生活也无忧。 两人穿过了正院,便往后头去,说说笑笑,间或掐花折柳,倒也有趣。这一耽搁,又是一段时间,见得时候真是晚了,两人便对视了一眼,匆匆向着库房的方向跑去,才挑起帘子进了屋,便听见屋里似乎有人在拌嘴,想要退出去便已经来不及,两人只好硬着头皮站在门口,局促不安。 见得帘子一响,那拌嘴的两人便都向着二人看来,锦绣便见得那竟是两名年纪十六七的美貌丫鬟,俱是妩媚婀娜,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其中一名看着便精明厉害,眼角眉梢一派凌厉之色,只看了红玉锦绣一眼,便转过头来冷笑道,“东西就是这些,想多要,你自去回了太太,只说我小心眼不给你,看太太罚不罚我!” “芳芷!”那另一位美貌丫鬟便跺脚道,“你别忘了,我可是老太太给太太的!” “呸!”芳芷便向一旁唾了一口,冷笑道,“你还知道是给太太的?镇日里要绫罗要首饰,打量你的心思谁都不知道?!我劝你老实点儿!再不老实,不然别怪我以后撕了你的皮!” 见锦绣红玉还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那丫鬟便觉得丢了脸,只叫了一声,“我找太太评理去!”便抱着手中的一个包袱捂着脸冲出了屋子。见她去得远了,芳芷方才重重地喘息了几下,往着身后的雕漆红木椅子上一坐,狠狠拍桌恨道,“妖精!” 红玉似乎很怕这人,闻言只老实地立在一旁,芳芷见了,便瞪眼睛道,“还不过来,我能吃了你?!”然而到底脸色缓和。 “哪里是怕姐姐。”红玉便堆着笑拉着锦绣踱到芳芷的身边,指着锦绣道,“这是我妹妹锦绣。”又笑嘻嘻地说道,“院里的人,谁不知道姐姐最是面冷心热的呢?倒是绿珠,方才竟被姐姐喝住了,真叫我们看了一场好戏。” “我听兰芷说了。”芳芷便对着锦绣微微一笑,之后有听红玉提起了那名为绿珠的丫鬟,便脸色一变冷笑道,“也不知道老太太打得是什么心思,这几年竟是往着咱们这里送这等妖精。五少爷那儿怎么不送?打量着勾勾引了世子,便宜了谁不成?!” 五少爷是国公府三房嫡子,三老爷也是老太太所出,三太太又管府里老太太叫一声姨母,这两位的嫡子,自然最受老太太的喜欢。据说这几年,老太太频频动作,就是想要从世子手里将爵位抢过来,不过是大太太与世子处处小心,方才没有机会得手,如今又想出这等坏主意来,竟是完全不顾及世子也是她的嫡亲子孙了。 不过这些到底与锦绣这等丫头关系不大,芳芷只出了心里的恶气,便点着红玉的额头冷哼道,“这么晚才来,我就知道你打着坏主意,”她见锦绣神态温和稳重,便叹道,“还拉着锦绣一起。” “姐姐多疼疼我们。”红玉便抱着芳芷的胳膊撒娇。 见红玉这般,锦绣也胆子放大了些,抿嘴笑道,“多谢姐姐了。” “多谢都有了,如今不多拿出些喂饱了你们,我是出不得这屋子了。”两个小小的女孩儿一唱一和,倒也天真可爱,芳芷便故作无奈地一摊手,起身带着两人进了旁边的一个小门,一进去,锦绣便见其中琳琅满目,珠光宝气,首饰布匹药材摆件儿数不胜数,都是极贵重的上品,大略看过,便说道,“真是好看。” 芳芷本就在看她,见她目中赞叹,然而却目光清明,全无贪婪之色,便暗暗点头,只笑道,“这才是多少,太太的东西,能装这样的屋子不知道多少。”她与红玉锦绣道,“我年纪大了,日后太太的东西,你们也要多上心。”既得太太看重,只怕日后这太太的私库,便要交给这两个女孩儿了。 芳芷也不藏私,只将这间屋里都有何物大致告诉了红玉锦绣,这才指着两堆单独放在一旁的东西说道,“今儿晚了,你们先取了那些走。”说完便自顾自地往着那布匹之处走去。 锦绣便见那两堆里,都是一模一样的东西。各有一张完整的红狐狸皮,一张白狐狸皮,另有尽十张灰鼠皮貂皮,皆是丰美厚实,另有几根手指粗的人参,根须俱全,价值非凡。其外还有些香袋锭子药数珠等物。竟也有不少的东西。 芳芷此时便抱着几匹布料走回来,往上头一扔道,“再给你们些,做衣裳穿。”便见红玉的是两匹金丝提花锦,一水红一石榴红,耀眼夺目。锦绣的却是两匹刺绣折枝花样宫缎,一为月白一为淡青,十分素淡。想到芳芷对自己的心意,锦绣便心中感激。 老姨娘刚没,她并不想穿得那般鲜艳。 红玉已经扑到那两匹锦上了,芳芷只笑骂了一声,便拉着锦绣的手,将一些东西塞到了她的手上,温声道,“这是单给你的,拿着玩儿吧,那丫头可没有。”锦绣一摊手,便见到七八个小小海棠花样式的金裸子在手上,忙说道,“这如何使得。”这几个金裸子合在一起越有七八两了。 “既给你,你便收着。”知道锦绣手里没什么好东西,红玉忙压着锦绣道,“芳芷姐姐难得这么大方,不许收回去!” “原来我是个小气的人!”芳芷冷哼一声,抓起一旁的两个纸包便冷笑道,“这个,小气人也不给了。” 红玉与锦绣忙又是一阵讨好,见两个丫头眼睛亮晶晶的,芳芷自己便撑不住笑了起来,将那纸包往两人手上一放,哼道,“吃完了,再与我要。” “多谢姐姐疼我们。”果然大太太院里,都十分和气,锦绣此时不再担忧,便也生出几分活泼来。 与芳芷笑闹了几句,又哄得芳芷将两个绞丝金镯子套在了两人的手腕子上,芳芷便抹着眼睛笑道,“行了行了,两个小鬼精灵,还不快走?再不走,这屋里的好东西,可又要长着腿儿往你们怀里飞了。” 红玉正拉着她要说些什么,便听得慌乱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丫头便在外头叫道,“姐姐可在?太太气着了,正寻姐姐呢。” 芳芷脸色一变,见红玉与锦绣目中带着几分关切,便只说道,“送了东西回去,你们也来。”之后便匆匆走了出去。 这一打岔,两人的好心情都没了,只抱着东西回了自己的屋子,将东西妥善收好,锦绣这才打开那纸包,却见是一包碎燕窝,便不安道,“芳芷姐姐给的有些多了,会不会……” “太太不会怪的。”红玉晓得锦绣的顾虑,便笑道,“太太向来对这些不在意,平时也是这么给我们的。若是太太不肯,你以为芳芷姐姐有这么大的胆子自作主张?必是太太知道咱们俩没什么家底,特意吩咐过的。”又说道,“因太太不喜欢拿剩下的东西赏人吃,房里的姐姐们都是有这些东西的份例的,咱们自然也有。” 锦绣听了,便放下心来,却又愁道,“也不知,太太生气是为了什么。” ------------ 5第 5 章 锦绣多少知道大太太在这府中艰难些。虽然公府富贵,自己的私房也多得很,却摊上了一个要命的老太太,自太太进门起,便风波不断。眼下的两位姨娘,还有几个通房,便是那老太太赏下来的。更到了最后,还非要将自己的一个远房侄女儿给了国公爷做了二房,若不是国公爷还算是明白,坚持与大太太生下了嫡子后立时请封世子,还不定得出什么乱子。 当然,那位国公爷也就是为了嫡子方才如此。生了嫡子后便与大太太相敬如冰了起来,专宠着那位二房太太,朝中大将镇守边境不能带着正妻,竟也合了他的心意,只带着那位二房太太在外头逍遥快活,若不是这么多年那位也只生出了一个女孩儿,这府中只怕是要大乱。 便是大太太如此退让,老太太还掐着眼睛看不上她,不仅不叫大太太管家,还将管家权给了三太太,到底世子已经长成,府中的下人多少也明白日后这府里是谁做主,不敢怠慢了大太太,不过这见天儿的琢磨着怎么给人添堵,也真是难为了那位老太太了。 想到这些,锦绣便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见红玉一脸气愤,便问道,“姐姐要去看看太太吗?” “还是去看看。”红玉便骂道,“那老东西一定又出幺蛾子了!不然太太早就不理她,怎么会被气成那样!” “姐姐噤声。”锦绣一听红玉脱口便说老太太的不是,忙止住她,又出去看了看,见没人方劝道,“既是知道太太的苦,咱们就得叫太太省心。若是姐姐的话被别人听到,到时又是一场风波,岂不是连累了太太。”见红玉面带悔色,便轻轻一笑,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道,“至于那老东西,咱们躲在里头小声儿说。” “你也是个促狭的。”红玉本以为锦绣稳重,却没有想到她也能说出这话,见她并不迂腐,更觉亲近,忙点头道,“以后,咱们关起门来自己说。” 见红玉又笑了,锦绣这才放心。两人便往着大太太的房中去了。便见此时房外一个人都没有,房中却灯火通明。进了屋子,便见里头大太太脸色惨白地坐着,一双手握得死死的,青白骇人。芳芷与兰芷红着眼圈在一旁低低地劝着,到底没有用处。 见了锦绣红玉,兰芷便招手将两人唤到大太太的身旁,口中还轻声劝道,“太太莫气,凭着咱们世子爷在外头宫里的名头,谁不知道是最知礼的?饶是老太太拿了这个出去说嘴,也不会有人信的。只是那几个丫头不好办,若是太太发作了她们,只怕老太太便真的找着咱们的错儿了。” “我恨的,就是她这份心!”大太太此时哪里还有淡然的模样,捶着胸口恨道,“左一个丫头又一个丫头的赏,如今竟是还在外头说我的峥儿耽于美色,爱惜房里的通房丫头,这是在毁峥儿的名声,日后好人家的女孩儿,谁敢嫁过来?可恨我不能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只苦了我的儿子。”说罢便目中落下泪来。 这老太太,竟是完全不顾亲情了,竟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锦绣与红玉相顾骇然,然而却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大太太。这等事,不辩是默认,可是辩了,竟又是心虚了。 然而锦绣到底心中不忍,大太太这半日来对她极好,她也不是那等狼心狗肺之徒,低头沉思半晌,便轻声问道,“太太,世子可真的有通房?”之后却摇头一笑道,“其实,倒也无碍。” 大太太听得一愣,然而见锦绣不似在胡言乱语,便出口问道,“你怎么想的?” “只是我心里一点儿想头罢了。” 见大太太好些了,兰芷芳芷便松了一口气,兰芷便笑道,“不管什么,想到了便说出来,莫非我们还能挑你?” 感激地看了兰芷一眼,锦绣便轻声道,“世子房里的丫头,大多是老太太赏的。既是老太太身边的姐姐,自然尊贵些。爱惜些,不也是世子对老太太的一份孝心?”说罢,便闭了嘴不再多说。 兰芷见锦绣含蓄,她在大太太身边久了,自然更晓得大太太的心性,赞许地看了锦绣一眼,便抚掌笑道,“是了,这话若是传出去,倒显得世子仁孝,更何况,”她冷笑一声道,“也叫世人知道,咱们这位老太太,是怎么不顾及世子的身子骨,专门塞丫头的。”只怕老太太的名头,也得臭上一些,再加上之前老太太与人说的那些,不慈的形象简直就是栩栩如生。 “难为你想得到。”大太太听了,便全身一松,继而看向锦绣的目光便多了许多的慈和,温言道,“好孩子,这一次,我记得你的这份儿情。”到底觉得锦绣这一次是真心向着她。不然若是一般的丫头,便是想到了这想法,也不会多嘴的。 毕竟,这想法也不怎么磊落,换个主子,只怕要对这等心性的丫头心中忌讳。 只是在大太太眼里,竟是越看锦绣越顺眼,她素喜对主子一片赤诚的丫头,不然也不会在当时见了锦绣为了老姨娘在她的面前给三姨娘上眼药而另眼相看,如今越发觉得锦绣好,便拉着她的手道,“这一回若是成了,我也不赏你,且看以后。” 若是无缘无故赏了自己,只怕日后会有有心人猜到这是自己的主意,锦绣见大太太真心为自己着想,又见兰芷芳芷与红玉并不嫉妒,便微微松了口气,含笑道,“奴婢不是为了太太的赏。” “我知道你们的心。”大太太拍了拍锦绣的手,这才冷笑道,“也该叫老太太知道些厉害了。”一股子激愤已然散去,她便恢复了安静的神色,与芳芷兰芷道,“她们还小呢,平日里,不要太拘束了她们。” “太太心疼妹妹们,我与芳芷没有站脚的地方了。”见大太太眉目展开,兰芷忙做出一副哀叹的模样,引大太太开心。 果然大太太吃她这一套,指着她笑道,“既然没有站脚的地儿,你还不出去?” “就怕出去了,太太又要想呢。” 用心奉承了大太太一回,因兰芷芳芷在大太太房中值夜,锦绣便与红玉一同退了出来。待得回了房,红玉便两眼亮晶晶地说道,“妹妹可真厉害。”她就知道生气,然而想要解决事情,却是想都不要想的,一时便觉得锦绣聪明极了。 “是太太仁慈,我方才敢乱说。”锦绣刚刚爬上了床,便见红玉也扑了上来。整张床足够大,两人便头挨头睡在一起,在一起小声说话。红玉也不知为何与锦绣有那么多的话想说,只唧唧喳喳地说着,最后便俏皮笑道,“太太说,叫我们别拘束呢,听娘说这园子里好看极了,咱们一起好好的玩耍如何?” 锦绣点头答应,这才哄得红玉睡了,这一次,她竟是感觉到自老姨娘没了,第一次这般心安。 过了几天果然便收到了老姨娘的留给她的一个不小的匣子。也不避讳红玉,锦绣便慢慢打开,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落下泪来。 匣子里底下是几张银票,每一张都是一百两,合在一起竟有八百两之多。剩下的便是几个金银元宝,几个赤金镯子,赤金项圈,沉甸甸的,显然老姨娘给她留东西的时候,也是专拣值钱的首饰。另有一对羊脂玉的镯子和一整套嵌宝石的头面。 这该是老姨娘一辈子的家当了。 一边抹眼泪一边将这些东西仔细收起,锦绣也不打算用它们,只当做一个念想儿,便见红玉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收拾好这些,方才叹道,“这位宋老姨娘,是真在为妹妹费心呢。”虽然赤金镯子笨重,府里没人喜欢,觉得俗气,可是若拿到外头去,只论分量便很值钱了。 然而见锦绣兴致不高,便拉着她道,“不如,咱们去园子里逛逛如何?” 锦绣深知红玉是为了叫自己开心,又因有了大太太的话,这几日来她与红玉十分轻省,大太太不是多事儿的,房里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活儿,外头的事儿又有不知多少的丫头婆子,连她与红玉的房里,竟还有小丫头给打扫,竟是被娇养起来了一般。 不过两人的房间,卧室是不许小丫头进来的,因此倒还能做些活,不然锦绣真怕这么几年下来,自己被养废了。 既然红玉提起了园子,锦绣便也有些意动。这几日都窝在大太太的院子里,她还真的没出去过。每日里大太太去给老太太请安间带受气,也只带着兰芷与芳芷,因此只犹豫了片刻,便笑道,“姐姐知道哪里有趣么?” “这个交给我就是。”红玉拍着胸脯保证了,便与锦绣换了新做的衣服,又将几枚戒指坠子给锦绣带上,两个人便心情更好地往着园子里走去。 然而刚刚一边笑一边到了院子的门口,便听得一声声娇滴滴的声音传来,间带着几分的呵斥。两人对视了一眼,探头看去,却正见得那日在库房见到的那名为绿珠的丫鬟,此时打扮的花红柳绿的,正堵住了一名锦衣少年的路,娇笑道,“世子爷,绿珠几日都没见到世子爷了,这心里,”她做捧心状蹙眉道,“想得很呢。” 锦绣便见那少年的目中,飞快地闪过厌恶来,之后见到正探头看过来的锦绣红玉,便扬声问道,“母亲可在?” 绿珠转过头,看着两人的眼神,竟像是要吃人。 ------------ 第180章 “没有想到,竟然这样没有天理!”红玉在家过年,七姑娘便将锦绣拉着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将丫头们都撵出去,这才恨恨地说道,“贱人活着,好人却死了,这是什么世道!” “她总不会有好下场。”锦绣叫大太太劝了一回,已经平静了许多,只冷声道,“这么说,她是放回来了?”她嘴里的她,就是五姑娘了。 这么能祸害人的,她真是生平仅见。 “听二伯娘的意思是,”七姑娘微微偏头,揉着哭得有些发疼的眼睛问道,“你想怎么样?” “没什么怎么样,守着规矩罢了。”锦绣敛目,沉声说道,“听说圣人的旨意,将福王府女眷休还本家?”见七姑娘迟疑着点头,她便淡淡地说道,“既然是出宗之女,便不是咱们家的人了。若是有谁非要将出宗女接回来,姑娘便去与国公爷说一说福王余孽的问题。” 圣人赦了四皇子的姬妾,不过是为了叫天下瞧瞧自己仁义的作风罢了,心里会对这些女眷不忌惮?便是不忌惮,心里也是厌恶的,这么简单的事情,锦绣一个女孩儿能想明白,想必英国公也能想得很明白。 恶了圣人这种事,英国公这样的聪明人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这些话,也只能咱们小辈出言。”大太太有对庶女落井下石之嫌,别人却只是一心为家族之故了。 “对!”七姑娘恨恨地说道,“不能再叫她拖累了咱们家!”她扶着锦绣的肩膀认真地说道,“这些年,一直都是伯娘伯父哥哥们护着我,连,”她微微一顿,便低声道,“连我的亲事,都是家里头在上心,若是我什么都不做,不为家里出言,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就算柳姨娘死了,五姑娘也流着柳氏的血,”锦绣的目中带着几分冷意,与七姑娘低声道,“叫她回柳家,与家里头好好儿地亲近吧。”既然这么不想死,那就活受好了,凭柳家的那种日子,磨也磨死她。 “只别叫她再给咱们家添乱了。”锦绣忍不住摸了摸七姑娘的脸,见她诧异地看来,便摇头道,“这一回她真是把姑娘坑苦了。”七姑娘与五姑娘同出一门,圣人与太后会不忌讳?就算以后还愿意赐婚,也是看在三皇子心诚与世子侍奉了圣人十几年的情分上了,想到这里,她便低声说道,“就算如此,姑娘也只做个孝顺媳妇就是。”想必以太后的性情,七姑娘刻意奉承,倒叫人家瞧不起了。 “没事儿。”七姑娘却心胸开阔,挥了挥手大大方方地说道,“在哪儿不是过呢?能好好过日子自然是好,可若是不如意,我也不会如何悲切,我生了这一回,可不是为了憋得慌。。” “如此,姑娘便安置了吧。”今日的事情太过猛烈,锦绣便劝七姑娘休息,就见七姑娘沉默了一会儿,便拉住了她的手低声道,“王妃与我俩有恩,她没了,咱们也该祭拜。”当日虽有三皇子转圜,可是若不是福王妃费心筹谋,两个女孩儿也不会那样容易地离开,此时听了七姑娘的话,锦绣便微微颔首道,“那明日,我与姑娘去外头的庙里给王妃祭拜?”见七姑娘点头,她便说道,“只是不好太过张扬,咱们俩只带少少的人去吧。” “我知道。”七姑娘苦笑道,“总不会给府里招惹什么祸事。” 锦绣再三劝了,这才叫七姑娘歇下了,自己便慢慢地走回了屋子,拥被在床,她只觉心里难受,想到福王妃与自己温和说话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后头便是天人两隔,便觉得世事无常,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只睁眼到了天亮。 早上起来,锦绣就见自己的脸色很不好,重重地用胭脂水粉掩盖了几分,不由自主地便换了月白的素面袄子,一出门就见七姑娘领着丫头向自己走过来,头上不过是插了跟玉簪,很是清淡,便也知她是在为福王妃寄托哀思,便一同往大太太的屋里去。刚刚掀帘子进去,就见大太太正带着几分冷意与英国公说话,见了两个女孩儿进来,便住嘴不谈,只看了锦绣与七姑娘的脸色一眼,便嗔道,“这是要败坏自己的身体么?”便使人去炖补品给两个女孩儿补身子。 “不过是昨天惊着了,太太别担心了。”与微微颔首的英国公福了福,锦绣便与大太太说道,“大白天的,别费事儿了。” “什么都顶不上你们俩的身子重要。”大太太便点着七姑娘的头说道,“别叫我操心,就是你的孝心了。” “宫里透出话来,待出了正月,便与你赐婚为肃王正妃。”英国公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眼前两个女孩儿,只觉得大太太真是很得力的人,培养了一回,不说前头几个女孩儿如今也十分风光,就是最小的这个,竟是王妃,以后诞下子嗣,便是继承肃王府的第一人选。甚至连个小丫头都能拉拢朝臣,心里忖思了片刻,英国公便与大太太说道,“这两个孩子最小,平日里多娇惯些,这要出门子,你也别吝啬。”见大太太微微一怔,他只转着手中的十八子说道,“我的私库里,记得还有几样儿应景的玩意儿,你便挑出来给她们做嫁妆吧。” “府里尽够的,哪里能叫大伯父破费呢?”七姑娘便急忙说道,“况且母亲没的时候,给我了不少产业,我这么十几年吃住没什么花销,都走公账,那些剩下来如今也不少了。”虽然不言亡者之过,然而七姑娘却也记得当年三太太管家时上下出手,刮了府里的不少油水,大太太有不肯收回去,此时七姑娘觉得自己哪里有脸再要府里的东西呢? “能够嫁入皇家,这是极大的荣耀,你的亲事自然与别人不同。”英国公可不是与宗室非要划清界限的古板人,如今大局已定,七姑娘又是正妃,英国公疯了才会把好事儿往外推,安抚了七姑娘一句,他便对大太太说道,“她们的家具,也很应该打了,不然到时恐怕来不及。”英国公若是妥帖起来,那是什么都不会忘记的。 “早就打起来了。”大太太虽然不愿与英国公亲近,然而给孩子们要好处却是不余余力的,此时便皱眉道,“只是本是七丫头身份不同了,当初的红酸枝子的就不那么……” “我那里还有一整根的紫檀,分出一半给她打家具。”英国公微微犹豫,见一旁沉默不语的锦绣,目中一闪道,“这丫头的便打黄花梨的,到底尊贵些。” “还不过来道谢?”大太太脸上露出了笑容,叫两个女孩儿给英国公施了礼,这才笑着说道,“虽然这样还要重新打,不过只要多花些银子,这一回,你们都能风风光光地出门子去。”说完了,见锦绣欲言又止,便含笑道,“你放心,你姐姐的虽不如你,不过也是红酸枝子打的,咱们家不差这么点儿银子与木头。”说起来,红玉的母亲才是大太太身边的忠婢,大太太待她自然也不同,早就传出话去叫红玉家不必预备嫁妆,一切都是大太太一人承担。 “还有衣裳头面什么的,也很该备起来。”这里头锦绣不过是个搭头,还是七姑娘最叫人上心,然而大太太见英国公对锦绣另眼相看,自然不会与他客气,只对着两个女孩儿说道,“你们女孩子家家的不懂,嫁妆丰厚,在夫家才能立得稳。” 几个女孩儿里,也只大姑娘当年出嫁时因大太太不管家,嫁妆最少,不过这些年大太太零零碎碎也给了大姑娘不少的压箱底的东西。剩下的几个女孩儿,其实都并未按着府里的规矩备嫁妆,十分丰厚,果然,见她们嫁妆丰厚,几位姑爷家也知道这是受宠的女孩儿,越发地不肯怠慢。 毕竟夫妻感情再好,可是一个这么大的家族一起住着,来往间也要女孩儿们自己费心多些。 英国公对大太太絮絮叨叨没有什么兴趣,然而见大太太说起这个便是一脸的光彩,微微犹豫,还是并未止住,只沉默地听着,间或微微颔首,说一句,“这宝石与金子从我这里出。” 锦绣与七姑娘却听得不安极了,只拉着大太太求道,“已是太多,叫我们汗颜了。”大太太也觉得有些好处很不该摆在台面上,这才遗憾地点头,只转头对着英国公问道,“国公爷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一般这样说,就是送客的意思了。 英国公皱了皱眉,却只是慢慢地说道,“五丫头……” “她若是回来了,侄女儿怎么办?”七姑娘突然说道,“赐婚的旨意可还没下呢,大伯父。” 英国公也不愿意到手的鸭子飞了,见七姑娘脸上露出了怨恨的表情,他便敛目道,“我并不想要接她回来。” 果然如此。锦绣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若是她放出来,便叫她与柳家那两个丫头一同回柳家去。”英国公冷冷地说道,“府里头不管谁,都不准接济她!” 若不是担心京里眼看着他将刚刚败落了的女儿往死路上逼要非议他为父不慈,他更想送这个女儿去死! “你的女儿,你做主就是。”大太太讨厌五姑娘屡次祸及她的孩子,此时便颔首道,“只是老太太那里……” “老太太病了,怎能理事?”英国公便冷冷地说了一回,正要与大太太再说些亲近的话来,却见两个女孩儿傻不愣登地杵在那里,瞪着眼睛看着他,一时只觉得心烦,正要起身,却听见外头有丫头进来稟道,“三老爷处的姑娘来与国公爷请安。” “叫她进来。”英国公心里也烦这个躺在床上还不消停的弟弟,然而瞧着七姑娘的面子上,还是忍了,只觉得这弟弟只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刚刚正坐,就见外头,一个花枝招展的美貌丫头进来,眼角眉梢带着小勾子一般,对着英国公与大太太娇滴滴地请了安,这才赔笑说道,“咱们老爷心里想念国公爷……” “说罢,他有什么事?”这丫头眉心一散,显然是与三老爷有了首尾,英国公也厌恶三老爷这样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拉,也不耐烦什么,便与这丫头冷冷地说道,“若是说不出什么,你就给我从府里滚出去!”三老爷那样糊涂,只怕行事也要受这样的女子的撺掇。 “咱们家老爷给国公爷报喜。”这丫头没想到英国公完全不吃她这一套,立时便哆哆嗦嗦地规矩了起来,见英国公冷冷地看着她,便急忙说道,“咱们院子里一位姐姐有了身孕,老爷叫我求国公爷与太太的眷顾呢。” “有了胎?”都如今连床都起不来,竟然还能奋斗出一个孩子,大太太只觉得匪夷所思,然而瞬间脸上就变了,急声问道,“几个月了?”这可是才出国丧吧?! “三个月了。”这丫头笑容满面地给脸色发白的七姑娘道喜道,“恭喜姑娘。” “国丧有子,这是要做什么?”大太太便对着脸上微微狰狞的英国公问道,“一大家子,三弟这是这是不管不顾了么?” “我去料理了,不必你插手。”英国公缓缓起身,浑身带着一股叫锦绣与七姑娘害怕的怒意,径直地走了。眼见他走了,两个女孩儿才敢走到大太太的面前低声道,“此事,怎么办呢?” “只怕那丫头连孩子都保不住。”英国公向来是个能狠得下心的人,大太太疲惫地说道,“就算叫外头知道,可是只要没有证据,便叫人无从下手。”其实哪家的内院都会出这样的事儿,毕竟国丧那么长,叫人憋着也不显示,不过是瞧着运气如何。运气好了,风流快活一回也就完了。运气不好,只怕就要闹出认命。 这年月,丫头的命就是这样不值钱。锦绣只觉得自己幸运到了极点,不然就算不是那心怀荣华富贵的丫头那样枉死,想必遇上了三老爷这样的主子,也早一头碰死了,心里越发感念大太太对自己的恩情,她的眼神便微微地敛了起来。 大太太对两个女孩儿要去京郊的寺庙并无异议,毕竟寺庙清净,也能叫两个孩子心情缓和,只叫人跟着也就放了她们出来。 心里难受,平日里的雪景也看不到心里去。锦绣只与七姑娘一同凑了银子,便求着庙里的方丈给福王妃添了香灯躲在后头好生地祭拜,正觉得这也是自己的一番心意之时,便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外头跟着来的婆子便进来稟道,“是肃王殿下来了。” “咱们还是别见了。”锦绣见这几个婆子都不是得用的,庙里人多眼杂,便与七姑娘低声道,“叫人见着私会外男,总是不好的。” “请殿下离开吧。”七姑娘深知锦绣是为她着想,便颔首对着那婆子吩咐道。 “你走开,我来说。”就在七姑娘与锦绣正要折返之时,却听到外头陈留郡君的声音传来,锦绣就见陈留郡君气势汹汹地进来,见了两个女孩儿身前的佛经等物,目中便露出了柔和的表情,低声道,“没想到,竟还真有人在她如今的境地,还将她放在心上。”见锦绣与七姑娘不做声,她便露出了温和的表情说道,“你们的心,我见着了,也不枉她那样待你们一场。罢了,”她低声叹道,“肃王与姓湛的也算是知情人,以后未必瞒着你们,何苦还叫你们这样伤心?” 挥手撵旁人出去,陈留郡君几步到了两个女孩儿的面前,低声道,“我带你们去见她最后一面,从此,只怕今生,都再见无期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老爷就要做大死,从此叫三皇子烦心的麻烦,叫国公爷给解决了哈哈~~ 感谢一下亲们的霸王票呀哇咔咔 爱吃爱睡的大懒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18 21:17:46 yydzt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18 15:49:51 贝瑟芬妮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18 13:37:43 游手好闲妞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18 13:18:01 微微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18 13:17:22 爱吃爱睡的大懒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18 12:56:58 京尘公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18 12:55:56 公主是只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18 12:52:31 acarol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18 12:39:16 acarol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18 08:55:30 ------------ 第181章 “最后一面?”七姑娘诧异道。 “再见无期?”锦绣也睁大了眼睛,突然眼睛睁大了,低声道,“莫非……” “圣人网开一面。”陈留郡君便叹了一声,摇头有些疲惫地说道,“感念寿儿的忠义,又有那人也算是与圣人有功,寿儿那个虽然凶险,到底保住了一条命在。如今满京里只知道寿儿没了,以后她却只能留在边关,不能再回到京城。” 不然,连圣人都认定死去了的人,却又出现在大家的眼皮子地下,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然而说到福王妃,陈留郡君的眼睛便红了,哽咽道,“她那时是真心要去死,如今,如今也不过是有一口气在罢了。”说完了,只觉得浑身无力。锦绣见了连忙扶住了她,问道,“郡君是为了来找我们?” “怎么可能。”陈留郡君却摇头道,“谁知道你们竟有这样的心意呢?我们这是要与人道别,因此才定在了此地。”说完,便振作了一下精神,对着露出了担忧表情的锦绣说道,“你家那位也在,我带你们去见见。”说完,只叫英国公府的下人在原地等候,自己领着锦绣与七姑娘到了寺庙的后身,穿过了几重的屋舍,到了一处极僻静的地方,锦绣就见一对面容苍老的男女立在院中,正与一名身材健壮挺拔的男子低声说些什么,见那男子正是那日见过的武将,锦绣便低低地垂了头,与陈留郡君问道,“这是要跟他走?” “他是个好人。”陈留郡君驻足,与锦绣指点道,“那时定国公与定国公夫人。”眼见那名男子不顾仪态突然放声痛哭,伏在地上起不了身,陈留郡君便含泪道,“总有这么些不得已的苦衷,天底下,哪里有愿意看着自己儿女受苦的爹娘呢?”她一边说一边与锦绣说道,“只是我想着,还要寿儿撞得狠了,到了现在还昏迷不醒。不然,她说什么都不会与那人走的。” “以后娘娘必然一片坦途,”锦绣便安慰道,“有这样的有情有义的人在身边,郡君还担心什么呢?”就见此时,三皇子正与湛功大步地进来,心中微微一动,便问道,“这里头,有我家大哥什么事儿?” “军务交接,从此以后他就接手所有的军务了。”与福王妃相好的男子本就是湛功的上峰,如今离京,就凭圣人的宠幸就已经属意湛功接管了,陈留郡君便拍了拍锦绣的肩膀说道,“亏了你下手快,这场风波里,姓湛的得的好处最大了。”如今正统领禁卫,日后还要有些兵权在手,若不是湛功素日里不苟言笑,从不往有烟花女子或是歌妓之处行走,便是吃酒也不叫人作陪,哪怕是知道他已经定亲,陈留郡君都知道,想要往湛家送个姬妾的不是一个两个。 “大哥只怕要辛苦。”锦绣只觉得心疼。 “这不是重点。”陈留郡君觉得锦绣有点儿太相信湛功,然而到底心里如今不为好友伤心,便只记着以后好好儿地与她说道说道,见湛功只立在不远处对着那男子微微颔首,便闭目不语,便与锦绣与七姑娘说道,“咱们见见寿儿去。” 锦绣依言与陈留郡君进了屋子,就见满室的昏暗,一张床榻上正躺着一个女子,就见福王妃此时双目紧闭,头上缠着布条,脸色惨白,锦绣见了只觉得不好,便抓着陈留郡君骇然问道,“竟是这样?” “头都险些撞碎了,”陈留郡君揉着眉角低声道,“不过圣人已使信得过的太医看过,不会危及性命。”说完了,便与锦绣继续说道,“我听着宫里的消息,说是圣人很抄了几个朝臣的家,其中金银等物没入内库,田地屋舍却是要卖的,你有没有兴趣?”见锦绣摇头,她便劝道,“我瞧过,都是不错的,我知道你手里有些钱,不如买些地与宅子来,或赁出去或自己用都是好的。” “大哥这一回在京里太显眼,我刚刚与他定亲,再上蹿下跳,难免惹人非议。”锦绣便摇头说道,“他从前一心为我,我也不会在此时拖他后腿。”到底谢过了陈留郡君,又细细地给福王妃擦脸一回,这才与陈留郡君与七姑娘一同出来,与她说道,“送行那日,只怕我们出不来,只是郡君自己也要小心,莫要叫人看见。” 福王妃看似温柔,其实性情极为刚烈,不然也不会心存死志,锦绣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这男子,然而只要离开了京城,离开了与四皇子相关的一切,想必福王妃再也不会是那个忍着一切只会微笑的压抑女子,日子总是会越过越好的。 “我便不送你了。”陈留郡君便与锦绣说道,“我再陪陪寿儿,你们叫他们送回去就是。” 三皇子已经与那男子说完了话,此时便过来,对着陈留郡君微微颔首,这才看着七姑娘说道,“走走吧。” 七姑娘见他一脸的沉重,不复见从前的嬉笑,心里竟有些发疼,低声应了,便与三皇子沿着方才的路走了。锦绣只在后头慢慢儿地走,就见湛功从后头跟上来,在她的身边低声道,“若是我,我希望我心上的那个人不管怎样,都好好儿地活着。” “大哥。”锦绣惊讶地看着湛功肃然的脸,见他正看着自己,轻声道,“若是叫她一辈子为我伤心,我宁愿她再去寻找别的幸福,只要她快活,我就心满意足了。” “若那个人不是你,就不会幸福。”锦绣撇开了头去,轻声道,“抱着回忆,就算是伤心,可是只要有你的记忆,就已经很幸福了。可是不一样,”她抬头,脸上终于因福王妃未死露出了释然的表情,“大哥不会撇下我不管的,不是么?” “嗯。”湛功看着认真地与自己说这些的女孩儿,觉得心里的一块地方热的发疼,竟不知要说些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欢喜,只认真地说道,“就算是死,我也死在你后头。” “这是大哥说的话,千万别忘记。”锦绣见四周无人,生出勇气握了握湛功的手,见他飞快地用粗糙的大手反握回来,脸上微微一红,到底抽了回去,关切道,“你如今风头正盛,行事要更稳妥一些。若是,”她微微犹豫,觉得还是信不过英国公,便说道,“若是有什么不能决断之事,便与湛伯父或是我们府里的二老爷相商。”这二位都是老狐狸,比青涩的初入官场的湛功精明多了。 “无欲则刚。”湛功看着锦绣说道,“我什么都不喜欢,也没有把柄落在别人的手里。”他今生唯一的奢望,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如今得到了,便再无他求。 “听郡君说外头有犯官抄没的宅子田地,婶子可有章程?”锦绣便说道,“我与郡君说过,就是为了你,我也不去买。”哪怕是感情再好,可是为这人做了的事情,锦绣也不愿意默默无声地过去。总要叫他知道,自己的心里是向着他的。 “我们家也不买。”湛功便皱眉道,“还有那些官奴,”见锦绣一怔,他便说道,“都是些太太小姐,能顶什么用?反过来只怕要心大些摆出主子的款来拿捏咱们,就算是老实,到底不如平民家的丫头使唤的动,娘说了不要这样的丫头。再说,”他飞快地看了锦绣一眼方红着脸说道,“我屋里素来不放丫头的,小风小善也觉得丫头麻烦,因此也没用。” “大哥竟不知道怜香惜玉么?”锦绣心情如今不错,便侧头看着湛功揶揄道。 “有你了,我还怜惜别人做什么。”湛功如今愈发地知道怎样叫锦绣开心,况真心话总是说起来不打谎的,此时便与锦绣凑近了些,正要说些自己憋在心里很久的话,却陡然见着这女孩儿的眼下竟是一片的青色,面容也很是疲惫,不由问道,“没休息好?” “娘娘的事儿出来,我哪里休息的了?”锦绣摇头说道,“如今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也算是放心了。”见前头七姑娘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将自己的手安抚般地落在了有些颓然的三皇子的肩膀上,她便觉得有些诧异道,“四皇子死了,这位殿下这样伤心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我的上峰。”湛功此时却不愿意多说话了,只向着送锦绣赶紧回去好好休息,便飞快地说道,“他们俩是至交好友,如今要分别,自然心里伤感。”顿了顿,便说道,“外头今儿冷着呢,你赶紧回府,别病了。”一边说,便一边微微提高了声音说道,“你们一晚上没休息好,这样的冷天在外头,岂不是伤身子。”见前头三皇子微微一震,这才敛目低声道,“以后我再寻空见你。” 锦绣着实无奈地看着他,见他一脸的上心,到底点头道,“你只保重就是。”说完就见这男子微微加快了脚步,也不磨蹭了,将她领到了英国公府下人所在之处,这才领着脸上有些不快的三皇子走了。 “离得老远就听到你们俩的甜言蜜语,听得我浑身都冷。”七姑娘眼下也活泼了起来,没有了福王妃,别的女眷与她也没什么关系,此时便与锦绣小声说道,“没看出来,这么个老实人,竟也这么能说。” “殿下无事了?” “本不过是心里有些郁闷,早就好了。”七姑娘便翻着白眼儿与锦绣说道,“我就说他是个榆木脑袋。山不就我,我便就山的事儿。那位不能回京,难道他不能出京么?圣人又不是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做出一副女儿情态,真是难看。”要她说,这么简单的事儿,她一个小姑娘都能想明白,自诩七窍玲珑心的三皇子却憋屈的不行,简直叫她连刻薄都刻薄不出来了。 “姑娘就是这么大咧咧地说的?”锦绣嘴角一抽,只觉得三皇子的审美,确实有些异于常人。 “他的面前,我素来心直口快。”七姑娘便笑嘻嘻地说道,“如今他不是就好了?你瞧瞧,我也是个善解人意的不是?” “大概吧。”锦绣脸上再次一抽,便与七姑娘催促道,“府里还有事儿,咱们先回去吧。”三老爷的事儿,她听不着最后的决断,总是不安心。 七姑娘也知道锦绣是在为什么担心,脸上也是一沉,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拉着锦绣上了车往回赶路。途中就见定国公家的车飞快地过去,看着那家的影子,七姑娘便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之后便与锦绣说道,“不过定国公府这一回因王妃殉节很有些起色,都说这是一等忠义的人家儿。又有德妃在宫里支应,想必还是可以风光起来的。” 说起来,与定国公的忠义之名做出了鲜明对比的,就是她那可怜的,出了一个贪生怕死告了夫君的闺女的大伯父了,七姑娘只羡慕大伯父修养真的不错,不然一个脸上挂不住一头碰死也是有的。 “叫女人添光彩,又是什么好事儿呢?”锦绣便叹道,“满府的爷们儿不顶事,倒叫女人在前头给他们遮风挡雨。”定国公府但凡有个出息的,当日里定国公都不会赌上一把,把福王妃嫁给四皇子。 “所以,咱们就很幸运了。”七姑娘握了握锦绣的手,正觉得心有所感,说道,“以后咱们姐妹兄弟同气连枝,守望互……”刚说到这里,就感到车猛地一停,竟险些撞破头,立时便有些怒意,扬声向着外头问道,“怎么回事儿?!” “是那位侧妃娘娘。”一个婆子一脸犹豫地探身进来,与七姑娘回道。 因知道国公府的几个女孩儿都与五姑娘不睦,她也不喊什么五姑娘了,只以“侧妃”呼之,另又说道,“还有两位柳庶妃。” “呸!”七姑娘握着锦绣的手冷笑道,“四皇子谋逆,废为庶人,如今哪里还有侧妃庶妃?”她看了锦绣一眼,见她不置可否并不在意,也不阻止她,心里便知道锦绣也不耐烦了这几个,便冷冷地说道,“一个出宗之女,哪里还配与我家的姓氏呢?她既然母家姓柳,如今又是出嫁身,你只呼三个柳氏就是。” 此时,便听到外头有悲悲戚戚的哭声,锦绣本就疲累,叫这声音哭得头疼,稍稍掀开了帘子,就见那三人正跪坐在雪地里,一身素白地哭泣,很是围了些人来看,见七姑娘要撵她们走,便拦住了低声道,“既然本无关系,便将这些说明,叫她们离开就是。”见七姑娘微微颔首,她便低声与那婆子说了几句,叫她出去了,只与七姑娘笑道,“她打着什么算盘我还知道些,不过是眼瞅着姑娘要有好前程,便想着必不敢生出事端来叫宫里的贵人不喜欢,这才来拦咱们的车。” “满府里,只她的心最是恶毒!”七姑娘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哪里值得姑娘生气呢?”锦绣便笑眯眯地说道,“叫她眼睁睁地看着咱们过快活日子,以后就能气死她!” 正说到此时,就听外头那婆子高声道,“下头什么人在哭?!若有冤屈便往衙门。若是乞讨,”那婆子尖利地一笑,看了一圈儿看热闹的人说道,“大过年的,我们家主子有好生之德,虽你瞧着不老实,几两碎银子打发了也是舍得了。” 话里话外,竟是将那三个女子当成了乞丐,便叫这三个女子的哭声,陡然一歇。 “还真是个要饭的。”这婆子便笑道,“听有了银子,便不哭了?这也忒懒了些,起码得看见银子再不哭啊。”见一圈人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她便将几块碎银子丢到女子的身上,见这三人竟还要张口,立时便呵斥道,“堵嘴!”眼见这三人不能出声,这才在那怨恨的目光里挑眉道,“国公府的车,是你们也配拦的?拖下去!再有下回,给你们送衙门里挨板子去!”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五姑娘最重要的一句“我是英国公他闺女”竟然木有吼出来,英国公明日亲自提刀上阵,,渣翅膀儿真是个坏蛋嘤嘤嘤…… ------------ 第182章 眼见此时种种,那柳家姐妹已经委顿了下去,只叫人拖下去也就完了。毕竟柳家再不好,到底是她们长大的地方,如今二人已经是被休弃之人,虽然从前英国公反水叫四皇子将她们折磨了几日,却并不损美貌,若是再与人做妾也是可以的。 两个柳家女孩儿心如今也不高,因此见七姑娘是明显不愿意理睬自己也就罢了。 只有五姑娘,虽被堵着嘴,却用很毒的目光死死地看着那辆车,仿佛能透过车帘,将敢羞辱于她的死丫头给看出来。 凭什么,她跌进了泥里,七丫头却一飞从天?! 想起三皇子,五姑娘便在心里恨七姑娘恨得不行。都说她不检点,可是七丫头呢?还不是与三皇子搭上了线?她的身份远远不如自己,也不是国公的女儿,凭什么就能去做高高在上的三皇子正妃?! 想到从前福王妃那样身为正室高高在上的脸,五姑娘只觉得心里恨极,想要出声败坏一下七姑娘的名声。她就不信大庭广众的嚷嚷出来一些什么,皇家还愿意这样的女孩儿进门! “堵着嘴,叫她们把侧妃娘娘带到府里去。”锦绣便低声与车外的婆子说道,“别叫人看见。” “你这是做什么?”七姑娘见那婆子微微颔首,便又是一阵畅快的讽刺,见四周看热闹的都散了,将五姑娘不招眼儿地拖到了别处,便与锦绣好奇地问道。 “她敢这么干一回,以后只怕还敢这么干,到时候府里的名声就完了。”锦绣与七姑娘解释道,“况叫外头知道,这样的人竟是姑娘的姐妹,这也不是好事儿,哪里有大家小姐成了街上的谈资的道理呢?”见七姑娘若有所思,她便急忙笑道,“反正外头那些人不过是看个热闹,又不知道这人究竟是做什么的,等回去,咱们俩只将侧妃娘娘干的好事与国公爷说了,国公爷自然会为我们做主。” “告诉大伯父?”七姑娘便颔首道,“大伯父最重清名,想必不会叫她这样做耗。” “才想寻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她便自己找上门来。”锦绣也觉得五姑娘这是急病乱投医了,不过却也要探这位一声运气好。这是碰上了她与七姑娘这样心软良善的人,若是换四姑娘六姑娘试试,早就趁着这个机会坑死她了,心里也觉得术业有专攻,自己还真不是宅斗的料,锦绣只抹了抹脸笑道,“叫国公爷好生疼爱她就是,也算是侧妃娘娘有始有终了。” 从前被英国公疼爱着长大,如今,就在英国公的手里去死也是不错的事情。 “咱们回去吧。”烦人的家伙不见了,七姑娘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靠在锦绣的肩上揉眼睛说道,“叫我伤心了这么一夜,如今累的慌。” “王妃娘娘这件事儿,是郡君对咱们的信任,姑娘只记在心里吧。”锦绣只劝道,“此事,谁都不能说。” “知道了。”守信这个词,她还是知道的,七姑娘便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两个女孩儿出去的时候凄凉的不行,回来的时候却精神好了许多,见两个女孩儿带着一点小秘密的样子,大太太只觉得有趣,却也不多问,叫这两个自己去睡,回头便见一个婆子匆匆地走进来,在她的耳边说道,“姑娘们带回来个人,使人送国公爷那去了。” “是谁?”大太太诧异地问道。 “是五姑娘。”这婆子早就打听明白,此时便将五姑娘当街拦车的事情说了,又与大太太低声道,“太太,如今又怎么办?” “这两个丫头是为了护着我,叫我不要出头的意思。”大太太露出了苦笑来,摇头道,“我何苦辜负了她们的苦心?且看着他如何行事,若是处置了也就罢了,若是还想好好儿地养着,我再出头不迟。” 这婆子连连点头,接着赔笑说道,“外地的几位管事也陆续地进京了,太太可有什么其他的吩咐,或是叫他们带点儿什么回来?” “新鲜的玩意儿带来些。”大太太忖思片刻便说道,“听说江南的料子如今很是出了几样儿鲜亮精致的,还有听说南边的首饰,打得薄薄的,不过几两金子就能打出好看的花样,好看也不坠人?” “正是。”这婆子急忙说道,“南边的总管事还在问,太太要不要南边的新鲜花样。” “叫他们多打几套。”大太太便说道,“还有把账册都拿来。”见这婆子微微一怔,她便闭目摇头道,“七丫头嫁了,这就是我膝下最后的一个女孩儿了,不如把我手里的一点子东西分了,以后也叫她们以后过得送快些。” “太太一番慈心,姑娘们都是知道的。”大太太这要分,自然是连上头的几个姑娘一起分的,这婆子也咋舌大太太的手笔,此时便恭维道。 “也就这几个孩子叫人挂心了。”大太太却并不以为意,只摇头笑了。 “说说吧,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连英国公自己都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用这样的话来问眼前这个孽障了,想到近日在京中,齐家兄弟所受的种种白眼,英国公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 二老爷没皮没脸,颇有一种你强人你强,清风抚松岗的态度,英国公这辈子都在修这张脸,如何能忍得了这个?只觉得心里憋屈的不行,才在府里默默生闷气无法排揎,这头就叫人送上来一个逆女,这种心情,也只有英国公自己才知道了。 “父亲,”五姑娘好容易叫人放开,便伏在地上向着英国公爬去,流着眼泪说道,“我想家了,您叫我回来吧。” “你将我家的门楣败坏成这样,还敢来与我说这个?”英国公的目光冰冷入骨,没有半分情意,只冷冷地说道,“我只问你,为何要去拦七丫头的车?”他脸上露出淡淡的讥讽道,“你以为我是个傻瓜,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不管如何,七妹妹与太太身边的丫头也张狂了些。”五姑娘只觉得满心的心事叫英国公看穿,此时哆嗦了片刻,却抬头告状道,“我是父亲的女儿,她们却不将我放在眼里,还敢羞辱我?这岂非是在与父亲作对?究竟是仗着太太的势,就敢不将父亲放在眼里么?!” “到了如今,你竟然还敢挑拨离间。”英国公听了这话眉头都没有皱,只冷冷地说道,“这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你还敢拿给我看?!” “父亲……” “那么,我也不怕与你说句实话。”英国公居高临下地看着露出了惊恐表情的五姑娘,冷笑道,“时到今日,我是绝对不会再叫你回来,你知道是为了什么么?” “为什么?”五姑娘只觉得一股不祥的感觉自心头升起,竟有一种不敢听这位将她养育长大的父亲说话的感觉。 “因为你,没有用了。”英国公俯下了身,冷声道,“那两个女孩儿,能给这府里带来更多的利益,联系更多的人。因此,我为什么要因为你,却叫两个与我,与府里有大用的孩子心寒呢?” “父亲,您是玩笑吧?”五姑娘此时才发现,自己似乎送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男人,竟是忍不住真心地流下了眼泪来,“我,我是你最喜欢的孩子,不是么?” “你生母已经死了。”英国公却抬起了身,漠然地转身毫无怜惜地说道,“要怪,只怪你自己无用,又目光短浅,一点儿的小心思,却没有聪明到正地方。”他说完了,只往着外头唤了一声,就唤来了几个小厮,由着这几个小厮将五姑娘摁住了,这才在后者不敢置信的目光里冷声道,“既然这么喜欢折腾,我只好将你远远地送到乡下地方去,你可不要怨我心狠手辣。” “饶了我吧,父亲!”五姑娘知道若是叫英国公送走,自己只怕今后永远要在穷乡僻壤,无法回京的地方当个村妇了,此时竟上来了一股子力气使劲儿地挣扎了起来,哀求道,“父亲,我以后都一定很老实,您别将我送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她真的很恐惧。 “临走前,见见七丫头,你的妹妹。”英国公决定还是要把这逆女最后一点价值压榨光才对,便挑眉说道,“与你妹妹好好地道别。” 这就是说,要叫自己被七姑娘好生讥讽刻薄了,五姑娘心里疼得厉害,仿佛在英国公说出这些后,最后的那点儿希望尽数破灭了一般,目中生出了几分死气,只看着英国公,说不出话来。 “拖下去吧。”简直碍眼,英国公厌恶地看了她一眼,便冷冷地偏开了头去。 五姑娘已经如同木偶一般被人拖了下去,锦绣却睡得正香。这一觉直到晚上,大太太恐她与七姑娘睡过了与身子不好,才使人叫她们起来出来吃晚饭。刚刚吃了一点粥,锦绣就见英国公迈步进来,急忙与七姑娘起身给英国公让座,就听到这中年男子点头说道,“今日,你们在外头保全了国公府的名声,做的很好。” “我们生于齐家,这些都是应该做的。”七姑娘脸上微微发红,只低声道。 “你们姐妹一场,最后送送她。”英国公只冷淡地说道,“等过了今日,只怕你们便再也见不着了。”见连大太太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他便似乎是在解释一般地说道,“她在京中风头太盛,我送她离京,往山里去。” “国公爷只别心疼就行。”大太太微微一顿,便继续吃饭,又招呼着两个忐忑的孩子坐,只皱眉道,“平安呢?”向着外头看了看,她便有些担心地说道,“这孩子还长身体呢,怎么能不吃晚饭?”就叫丫头去叫齐坚过来吃饭。 “六爷叫二老爷请去了。”那丫头低声低气地说道,想到齐坚过去的时候,一脸的大难临头,便忍不住生出几分同情。。 “想必弟妹不会刻薄了他的饭。”听是在二老爷处,大太太便微微放心,与嘴角微微一抽的锦绣笑道,“二弟与弟妹向来是可亲的人,平安在那儿我也放心。” 您是忘了那小肥仔吃不着肉饿得嗷嗷直叫的时候了吧? 锦绣勉强挤出了几分笑容,只看大太太心情不错,便昧着良心说道,“有长辈在,六爷何须太太担心呢?”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吃着肉。 话音刚落,就见一只小肥仔嗷嗷哭着跑进了屋子里,登登登,看都没看见幺儿回来脸上微缓的英国公,只冲到了大太太的怀里,抱着大太太的腰嚎叫道,“母亲救命!” “一定可惨了。”七姑娘见英国公脸上有些僵硬,之后飞快地恢复了脸色,这才吐出了一口气,低声与锦绣说道。 “六爷太胖,很该减减。”一个肉包子,小时候虽然很可爱,可是长大了想必都不大容易娶媳妇的,锦绣便掩着唇说道,“不说别人,就是世子,这个年纪也不是这么多肉了吧?”据大太太说世子小时候也很肥,可是如今玉树临风不知多俊俏,锦绣便觉得齐坚很应该往这上头发展一下,便与笑得喘气儿的七姑娘揶揄道,“不然,跑起来都像六爷一样费事呢。”身上的肉一抖一抖,这可怎么办呢? “你说的很有道理。”七姑娘看着小肥仔还在告状,便扬声说道,“大伯娘,六弟这么辛苦,”在小肥仔目光炯炯地转头看来时,她便一笑,这才一本正经地说道,“再给六弟一碗粥吧。” 小肥仔仰天就倒,奄奄一息。 七姑娘便拍着手笑起来。 “你逗他做什么。”大太太嗔了七姑娘一嘴,便含笑俯身道,“谁抢了你的肉吃,明儿你就抢回来就是。”却不说给肉吃了。 小肥仔用悲痛欲绝的目光企图唤醒母亲姐姐们的同情心,未果,只好埋头拱在大太太的怀里嘀咕道,“那,还是给碗粥吃吧。” 也只有如今,心腹大患皆除,大太太与七姑娘方才会这样真心实意地笑出来了,锦绣只看着齐坚哼哼唧唧,便低声笑了起来,心里只觉得松快幸福。 “男子汉,做什么一副女儿情态。”一旁叫人忽略的英国公便皱眉呵斥道,“瞧瞧你!像什么样子。” 父亲训话,小肥仔虽然心里沮丧,却还是乖乖地从大太太的怀里爬出来,束手听了。 什么样子,二老爷的样子!以后一定有出息!锦绣心里只觉得这位国公爷也真是有意思,从前好几年没养过这儿子,如今倒来摆父亲的谱,然而到底英国公是齐坚的生父,此时只与七姑娘一同起身听了英国公的训话,这才与齐坚招呼道,“天晚了,我送六爷回去。” “他白天要跟着二弟学功课,晚上放松些有什么不对!”大太太便不快地说道。 “男孩儿不敲打,以后岂不是上天?”英国公只凝眉,看着齐坚说道,“不许任性!” “谨遵父亲教诲。”齐坚规矩地说完,便踱过来抱着锦绣的手臂说道,“不会叫父亲失望。”好生严厉,比二叔还可怕。 “还有,”英国公见自己叫屋里的气氛一下子便低落了下来,心里微微有些悔意,却放不下自己的架子,只继续说道,“我记得家里在平凉州有些产业?”见大太太点头,他便冷冷地说道,“收拾出来,送三弟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国公爷渣爹了咳咳,最后,三老爷您好,三老爷再见~~ 感谢亲们的霸王票一下呀,真诚感谢~~ 京尘公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19 15:11:11 acarol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19 12:54:30 acarol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19 12:13:47 游手好闲妞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19 11:08:42 京尘公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19 08:31:36 飞过沧海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19 08:27:08 甜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19 00:03:50 甜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19 00:00:58 ------------ 第183章 “三弟如何了?”英国公自告奋勇去料理三老爷,大太太乐得不管糟心事儿,此时对三老爷又做了什么毫不知情,不过瞧着英国公隐隐抽动的脸便知道只怕三老爷又作死了。 “没什么,只是瞧着他身子不好,京里头乌烟瘴气的,与修养不利,给他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些松快日子。” 这个坏主意是急公好义二老爷友情赠送,深深地表达了对自家败家三弟的兄长之情。 当然,英国公虽然觉得二老爷这招实在有些缺德,毕竟三老爷还是他亲弟弟来着,不过想到白天里三老爷那张一脸你们辜负了我的表情,还有抓着几个丫头如同死了娘一般的悲愤,英国公便觉得,修养什么的,必须有。 “哦。”既然都决定了,还与她说些什么?大太太知道这里头只怕还有事儿,不过却也懒得管,如今只想关门过自己的日子,便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不问问我为何如此?”英国公只觉得若是大太太刨根问底他不愿意说,此时不在意却也叫他不自在,便皱眉问道,“到底是三弟。” “有国公爷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大太太微微犹豫,想要开口为七姑娘问问,然而见她站在一旁一脸漠然,心里便微微一叹,只闭嘴不问。 “你说的是,三弟,就叫他好好养病,以后少回京。”英国公此时说此事,就是为了叫七姑娘听见,便淡淡地说道,“素日里的丫头都是服侍惯了的,便跟着三弟去吧。”到时候只要将知道内情的人一关,谁又知道些什么呢? “我们先回去了。”锦绣见七姑娘脸色不好,急忙与大太太英国公告退,便拉着七姑娘与齐坚出来,见齐□□着小肚皮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一动,闻声笑道,“六爷想要说些什么?” “三叔。”小肥仔叫二老爷藏在墙根地上观摩了一场好戏,此时便对着两个女孩儿说道,“三叔可傻了。” “六爷!”锦绣便捂住了小肥仔的嘴。 “叫他说,”七姑娘却无所谓地说道,“不干出点儿叫人无法容忍的事儿,两位伯父也不至于将他连他院子里的人一起关了。” “七姐姐真聪明。”齐坚赞了一声,这才露出了一个有些狡猾的笑容,颇有些想二老爷的品格,只探头探脑地说道,“三叔院子里有个姐姐病了。”他说完了这个,两个知道些内情的女孩目光便飘忽了一下。 “然后呢?”锦绣咳了一声问道。 “病了,自然要挪出去。”小肥仔装模作样地用二老爷的语气幽幽一叹,继续说道,“可是三叔心疼呀,心疼的肝儿疼,病都不顾了,从床上跳下来,还要与父亲拼命。”然后险些叫英国公给抽飞了,趴在地上起不来。那时候齐坚眼睁睁地看着站在角落的四哥齐宣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便觉得十分惊悚。 “父亲就是这样‘重感情’。”七姑娘冷冷地说道。 当年她的母亲病成那样,为何没有得到父亲的一点怜惜?莫非连个丫头都不如? “大伯父本是那丫头送到庄子上,叫她好生养着。”齐坚也不知道太多,便眨巴着大眼睛说道,“可是三叔一下子就急了,上来就把那丫头扑倒了,于是那丫头流了好多的血,死过去了。” 英国公的本意,并不想对家中的血脉感激杀绝,若是三老爷识相,这孩子可以留在乡下,一辈子也能过富足日子,没想到这番心意喂了狗。三老爷不领情不说,还…… “三叔要去扣阁,告御状呢。”自己的“爱人”遭受了这样的大难,三老爷不很自己,却恨极了罪魁祸首的大哥,决定大义灭亲一回,换这朝堂一片朗朗晴天,将英国公这等人面兽心的家伙干出充满了公正的地方! “三老爷真是……”作死啊。 敢坏英国公的仕途,不吃了你就见了鬼了。 “于是三叔要去修养身子了。”英国公眼见这弟弟竟然这么脑残,飞快地接受了二老爷的建议,送三老爷与青天去说话。当然,庄子上还有天边的白云,若是三老爷愿意一同交付心事,英国公也觉得无所谓。 “听见这些就烦。”英国公是为了仕途,二老爷只怕就是为了以后别叫有了个王爷女婿的三老爷撅着尾巴坏了七姑娘的亲事了,七姑娘此时心情有些复杂,然而却也不愿再见这个与她有杀母之仇的父亲,只低声道,“这样,也好。”从此天南海北再不相见,也是好的。 “四爷五爷怎么说?”锦绣便问道。 “四哥吓傻了。”当然,连涉世未深的小肥仔都觉得他四哥这里头有不少的水分,却还是继续说道,“五哥本是可怜三叔,还求情来着,可是叫三叔抽的连牙都掉了,如今正躺着呢。”五爷齐闵虽然明白了当年三老爷对自己并不是多在意,到底还有些父子之情,正要与两位伯父求饶,就叫恨他最近不那么使唤的动了的三老爷给劈头一个大耳瓜子,嘴角都裂开,竟伤心的起不来床。 说完了这个,齐坚便露出了天真可爱的笑容,对着锦绣好奇地问道,“听说五姐姐回来了,姐姐们要去见见她么?” 方才英国公也提了这个,锦绣微微犹豫,与七姑娘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知道五姑娘以后过得不好,就已经够了。她们也不愿意再与这样的人有任何的歪缠,此时锦绣便俯身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张包子脸上全是天真的齐坚温声道,“纠缠着这些念念不忘,对我们自己也是束缚,便由着她去吧。”她摸了摸齐坚的脸温柔地说道,“六爷也要记得,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叫仇恨,成为我们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姐姐们对平安最好来了。”小肥仔踱了几步挤在锦绣与七姑娘的怀里,低低地说道,“姐姐们对平安好,以后,平安对姐姐们好,当姐姐们的靠山。” “就等着这一日。”七姑娘也被小肥仔认真的语气逗笑了,掐了掐他的小脸,见有齐坚院子里的大丫头赶来接他,便目送他蹦蹦跳跳地走了,却见锦绣不知为何,正对着外头的园子在发呆,不由好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府里的墙有点儿高。”锦绣觉得这么高很不利于一些活动,便将肚子里的实话脱口而出。 这还叫话么?七姑娘嘴角微微一抽说道,“高点儿,才对吧?”不然蟊贼什么的,岂不是翻墙就能进来。到底不知道锦绣的心怎么跨度这样大,她便皱眉道,“怎么说起了这个。” “同一轮明月,也很美好。”锦绣只抬头看天,见天空之中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心里便觉得快活,想到湛功还少一个荷包,便决定这一回不绣青竹,只绣明月就是,也隐隐地透出了自己的一份心意。。 “什么乱七八糟的。”七姑娘粗心大意,走的是豪放派而不是婉约派,便不大明白这丫头心里的百转千回了,嘀咕了两声,见锦绣竟然还有些看着月亮呆住了,便自己甩着袖子走了,对这诗情画意一点都没有感觉 。 这两个女孩儿却不知道,活蹦乱跳的齐坚,并没有回自己的屋里休息,而是转了一个弯儿,往关着五姑娘的地方走去。 看守五姑娘的都是英国公的人,知道国公爷无所谓谁来,便放了一脸担忧模样的小肥仔进去,却不知这天真可爱的孩子一进了屋,脸上便露出了淡淡的阴沉,对着正诧异地爬起来的五姑娘一笑道,“五姐姐,姐姐们没空来,平安看看你呀?毕竟,”他抽了抽小鼻子说道,“以后平安就见不着五姐姐了。”他一副姐弟情深的模样,便叫外头听着的小厮们心中感叹,只觉得这孩子有些实诚,不知道五姑娘做了多少的恶事。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五姑娘一双手被捆在屋中的床头上,此时不过是挣扎着坐下,并不领情,只冷冷地说道。 “五姐姐怎么能这样误会平安?”齐坚的嘴里发出了哭音,往五姑娘的刚刚走近了些,却叫她够不着,这才用低低的声音说道,“活该!” “你!”五姑娘见这孩子竟是瞬间便换了脸色,不知该说些什么,正要骂他,却见这孩子包子一样的小脸上露出了恶狠狠的模样来说道,“贱人!” “你辱骂我?!”五姑娘尖声叫道。 “平安只是想看看五姐姐哪里不舒服。”小肥仔委屈地叫了一声,之后便压低了声音阴沉沉地说道,“贱人!你害母亲那么伤心,早就应该去死了!”见五姑娘还要吵嚷,他只冷冷地说道,“你就是叫,谁还信你呢?比起你,我在这府里有分量多了!” “你究竟想如何?!”五姑娘努力镇定地说道。 “我只想叫五姐姐以后身子好好儿的。”齐坚声音清脆地在五姑娘惊恐的目光里偏头说道,“最好,活的比父亲久。”他轻声说道,“然后,叫平安好好儿地招待五姐姐,好报答五姐姐对我生母,对母亲这些年来的关照呀。” 母亲与姐姐都努力叫他做一个正直的人,可是齐坚还是觉得,有些人,不是用正直的手段能够解决了。 “好好儿活着吧,平安今天来,就是给姐姐一个问候。”小肥仔肉嘟嘟的小脸上全是真诚,又大声地安抚了五姑娘几句,便垂下了头,用一种被伤害了的表情,离开了这屋子,倒叫这些小厮都有些可怜了。 不提被一个孩子给威胁了的五姑娘多么地崩溃,锦绣只立在寒风里片刻便有些受不了了,遗憾地抬头再次看了看天,便拢了拢自己的披风回屋思念心上人了。 却不知同一轮明月下,湛功也在仰头看天,片刻却微微皱眉,看了身边正与自己歪歪斜斜地走着,脸上带着傻笑的姚俊一眼,微微犹豫,还是扶住了他轻声道,“我给你叫贵府的车过来吧。”他今日在酒楼见着了不知为了什么快活的不行的姚俊,因着从前一同在东宫呆过的情分,将已经喝的醉醺醺的姚俊给领出来,如今姚俊却只叫府里的车远远地跟着,自己在大街上又唱又跳的,就叫本性严肃的湛功觉得压力很大。 “别,”姚俊明显对不上焦距了,含糊地说道,“我这么回去,熏着我媳妇怎么办?她可还怀着胎,辛苦呢。”将湛功给摁住了,他便笑眯眯地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怎么样?我如今也算是家业俱立了吧?”想到家中的媳妇正要给自己生孩子,今儿圣人有给他升了官,姚俊就快心的不行,抓着湛功的手郑重地拍了拍,严肃地说道,“男人,就应该给媳妇风风光光的日子,嗝!” 眼见姚俊这是欢喜傻了,湛功心说这还用你告诉我么?面上却是一脸平静地点了点头,正要劝姚俊回去,却见这人双目陡然看住了一侧的墙壁发起了呆来,正要询问,却见姚俊陡然向着这墙壁指去,用能叫半个京城听到的声音大声问道,“墙头啊墙头,你为什么这么高?!”说完还奔上去使劲儿地踹了几脚,颇有种仇恨地骂道,“你这么高,小爷总是很辛苦你知道么?!” “喂!”湛功脸上微微一变,趁着这户人家没有找出来的时候,飞快地拖着苦大仇深的姚俊往远处逃去。 这若是叫人看见,实在丢人! “你别跑!”姚俊一边努力想要踹墙几脚,便大叫道,“有种你和小爷单挑!”从前欺负他,还害他好容易翻过去又给老岳父一通狠揍,如今是他能够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湛功掩面,庆幸此时天黑,看不着人了。 “呵呵……”姚俊回头,抓着湛功的手问道,“湛兄,你这么呆,小弟叫你两招,把那小丫头给拿下呗?”他还不知道湛功定亲之事,因此便决定当个好人。 “不用了。”湛功有些后悔为什么方才没有将这个家伙给丢在雪地里算了,此时沉声拒绝道。 “别啊。”姚俊打着酒嗝露出了感慨的模样,有些怀念地说道,“你的眼光真是不错,那丫头的心肠很好。”见湛功听到有人奉承心上人脸上微微缓和,便睁了睁沉重的眼皮,顽强地说道,“就说当年吧,我一不小心把她丢灯会里了,这么大的事儿,她都给我瞒下来,没有与长辈告状,也没有就此要挟我什么。”也是冲着这份心情,他才会对一个小丫头另眼相看。毕竟以她的受宠,若是与大太太告状,想必他那姑妈也会好好儿地骂他一回的。 “灯会?”湛功陡然停住了,下意识地想到了当年初遇锦绣时那有些危险的时候。 “大概把她吓坏了,她那时候还小呢。”姚俊便叹气道,“我是把她当半个妹子看的,以后,你可别欺负了她。”其实最后这一句,才是他一直在纠缠湛功,想要说出的话。毕竟,若是不将缘由说明白了,再叫湛功怀疑他与那小丫头有什么,就很影响他们俩以后的夫妻情分了。 “原来是你。”湛功总算是找着正主了,低头看了姚俊迷茫看着自己的眼神,微微一顿,四处逡巡了一下,便拖着这青年向着一处僻静地方走去。 “去那里做什么?”姚俊好奇地问道。 湛功只沉默不语,尽心尽力地将他拖进了阴影里。 片刻之后…… “哎呀救命!” “不要打脸!” 作者有话要说:姚二爷,这么变着花样地作死,真的没有问题吗? ------------ 第184章 第二天,当锦绣往大太太的屋里去的时候,五姑娘便已经悄无声息地从府里消失了。 与五姑娘一同消失的,便是作死的三老爷。英国公这回是诚心实意地收拾这个弟弟,哪里还管什么兄弟情分呢?只将瘫软在床上的三老爷往车上一丢,顺便将哭哭啼啼的婢女们也一并送走,之后便觉得府里变得安静许多,心无旁骛地往京中活动,争取把自己的名声给挽回来些,免得落得跟二老爷一样臭, 没有了五姑娘,没有了三老爷,锦绣只觉得天也蓝了心情也畅快了,与大太太说笑了几句,见大太太似乎正在理账很是忙碌,便与七姑娘一同出来,正要伴着七姑娘去看望身怀有孕的六姑娘,回来说给大太太听,叫她高兴高兴,便听着沈嘉上门了。 沈嘉从前未嫁给姚俊时,便与英国公府上的几位姑娘感情不错,听她来了,锦绣便与七姑娘笑道,“二奶奶这是闲不住的性子,如今可算能走动,竟自己就过来了。” “不过她来以前也不传个信儿,我们也好招待她。”七姑娘觉得沈嘉上门有些仓促,便疑惑地说道,“她身子不爽利,怎么就大冬天地出来呢?” 这个问题,便在沈嘉先往后院给大太太二太太请了安,气势汹汹找上门来后有了答案。 “你,过来!”锦绣与七姑娘坐在七姑娘的屋里说话,就见沈嘉大步地在丫头们亦步亦趋里来了,大咧咧地往凳子上一坐,很是有主人感觉地指挥着七姑娘身边的丫头去倒茶,这才指着莫名其妙的锦绣恨道,“叫我好好儿地收拾你!” “莫非我有什么地方冲撞了二奶奶?”锦绣疑惑极了,便不由好奇地问道。 “还敢说没有?”沈嘉瞪着眼睛说道,“臭丫头,你家那位把我家二爷揍得上不了朝,难道我不该来找你?”话说,湛功的武力值太高,沈嘉觉得她夫妻二人捆在一起都不是对手,便决定过来欺负欺负这个软绵绵的小姑娘,目光漂移了一下,便捶胸说道,“你知道二爷的脸,都成了什么样儿了么?”昨儿大晚上的,姚俊摇摇晃晃地回来,顶着的那张脸简直就是一只猪头,见着她抱着她的大腿就开始嚎,简直悲惨极了。 “与我有什么关系?”锦绣听沈嘉原原本本地将湛功干的好事儿说了,不由低声笑了一回,之后便在沈嘉看着自己那恶狠狠的目光里摊手笑道,“冤有头债有主,二奶奶若是心里不快活,便带着人打上门去,也算是一心为了二爷不是?” “我最恨的,竟然就是他打了二爷的脸!”沈嘉含泪捶桌,一脸的忿忿不平道,“二爷那一脸的伤,非有一起子小人诬赖是我打的,如今我的河东狮的名声响亮极了!”这才是沈嘉恨湛功不行的地方。 南阳侯府素来男丁不纳妾,因此本就为京中诟病。再有她厉害了那么一点儿,有追打姚俊的记录,便颇为引人注目,压过了大嫂成功当选京中小辈之中第一的母老虎。据说盛传颇有姚俊他姨妈永昌郡主的几分品格,听到这些时沈嘉简直被气得倒仰,正心心念念地想要给自己正名,没想到后头就有一个家伙毁她名声,如何能忍? “为什么要打脸!”沈嘉再一次悲伤地说道。 “所以说,二奶奶与我计较的,不是二爷被揍,而是……”锦绣总算是听明白沈嘉的来意了,嘴角就是一抽。 姚二爷似乎,有些可怜啊。 “不然呢!”沈嘉拍着桌子说道,“当初本就是他不对,险些把你给坑了,如今叫你女婿揍他一顿也算是因果循环,只是,”她一口银牙咬碎道,“拖累了我,就不那么对了吧?” “那,叫大哥去承认是自己干的?”锦绣扭了扭手指,在七姑娘在一旁笑个不停之中,纠结地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如何?” “罢了,把你家的私房菜谱给我一份儿。”沈嘉叹了一声道,“已经如此,谁还能再说些什么呢?拿菜谱做个补偿,这事儿到我这也就算是了了。”竟是一副目光炯炯的表情,充满了期待。 “二奶奶。”沈嘉身边的丫头不由拦了一下,到底叫沈嘉给推开了,只笑眯眯地看着哭笑不得的锦绣。 也只有生活美满幸福的女子,才能这样真性情,任意自在吧。锦绣多少有些羡慕,然而却还是捂着脸问道,“二奶奶这次来,说来就是为了菜谱?”见沈嘉被揭破只笑嘻嘻地点头,她便摇头笑道,“想要,只叫丫头们来取就是,哪里非要自己来呢?”在府里头没有什么事儿做,锦绣与七姑娘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研究吃食上,颇有一种大家风范了,沈嘉早就觉得眼馋,如今登门而来。 “不是还顺便来见见你们么。”沈嘉便挑眉说道。 “顺便?”七姑娘恨恨道,“好个顺便!”感情她还是个搭头! “快走快走,有这么做嫂子的没有。”虽不敢上手推,七姑娘却只叫人赶沈嘉出去。她身边的大丫头也颇为得脸,便笑嘻嘻地来劝沈嘉,见她稳稳地坐着喝茶,不过是说笑几句应了七姑娘的话,也就退下去了。 “拿着。”见丫头们退出去了,沈嘉这才将桌上的一个小包裹取到了面上,指着这包裹对着锦绣说道,“打开。” 锦绣依言打开,却见其中又是四个扁平的红木匣子,见沈嘉冲她微微示意,便一一打开,却见是四套不同的宝石头面,光华灿烂,十分夺目。被上头的宝石刺得眼花,便疑惑地向着沈嘉看来。 “宫里有点子口风透出来,我先过来恭喜你有了好姻缘。”沈嘉便执着脸上一红的七姑娘笑道,“这是我给你的添妆,你三份,锦绣一份,你也别嫌弃,不过从前你家的几个女孩儿我不过是每人给了两套,也不好厚此薄彼不是、” “正信儿没来,你倒来与我促狭。”七姑娘便红着脸说道,“什么几份儿添妆的,我不明白。”见锦绣的那一套上的宝石更大一些,便对着笑嘻嘻的沈嘉说道,“你倒是费心。”虽然不过是一套,然而若论珍贵,也能与两套宝石小些的头面差不多了,然而微微一怔,她便好奇地问道,“二表嫂如何知道锦绣定亲了?” “我是谁,你二表哥不知道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沈嘉今儿来的这几样大事儿都办完了,便抹了抹手,起身笑道,“两个小丫头片子,跟你们说不上话。”觉得自己嫁了人,愈发地有内涵了,沈嘉便小小地鄙视了一下傻傻地张着眼睛看她的女孩儿,仰着头带着丫头们往大太太处说话去了。 “不把这些食谱给她了!”七姑娘恨恨跺脚。 “下次还叫大哥揍二爷的脸。”锦绣脸色也有些扭曲。 到底不能与有孕的人计较,沈嘉晚上便抖着两个女孩儿憋着气给她的食谱打道回府。也不知道正在府中等着媳妇给自己张目的姚俊,知道自己也就值这么几道菜,那究竟是个什么心情。 出了正月,果然宫里有了赐婚的旨意,正式地将英国公府的七小姐赐给了肃亲王为正妃。这道旨意出来,几乎是满京哗然,都觉得英国公这是要咸鱼翻身的节奏。毕竟,若是不信重英国公,圣人又如何能将自己亲弟弟肃王的正妃之位给了英国公府上的七小姐呢? 英国公一时在京中风头无两,也算是得意,从前还敢阴阳怪气地与他说道说道的,如今全都不见。英国公却依旧谨慎本分,只埋头做事,并不骄狂,也叫朝中众人想起了他从前的持重,不再看轻他。 至于家里,大太太却在几个女孩儿约好了一同回家省亲之时,将手上的一些田地铺子给分了。这一回大太太很是公平,家里的女孩儿都是每人一份,便是锦绣与红玉也得了,这笔意外之财不少,锦绣只觉受之有愧,却只叫大太太一句话堵了回去道,“你不要,叫你姐姐也不安稳。”到底劝住了,另有姑娘们之中,有六姑娘七姑娘带头,虽旁人有些不好意思,到底都接了,心里感激大太太不提。 锦绣手中大太太给的大多都是古董字画,也是叫锦绣以后有些拿得出去的东西的意思。其中颇有几卷前朝珍贵的字画,只叫锦绣爱不释手,好生地收了,又过了几日,便到了苏志春闱之前。因这是大事儿,锦绣便与大太太请假,自己往在京中从前购置的一处三进的宅子去,寻摸着收拾出来几间屋子,等着苏志来时给他用。 刚刚带着小丫头到了宅子,锦绣便见门口有人,探头一看,竟是湛功的母亲徐氏,急忙下车给徐氏福了福说道,“婶子等了多久?竟是我的不是了。” “是我没有通知你。”徐氏给锦绣抹了抹头发,温声笑道,“知道你要过来,我就想着带着人来帮帮你,不然岂不是叫你累坏了?”见锦绣脸上一红欲言又止,心里欢喜,只笑道,“你大哥今儿本是想来见见你,只叫我给拦下了,不然叫人见着岂不是有人说道你?” “多谢婶子。”见徐氏慈爱,锦绣便迎她进去,叫小丫头取了一些茶来泡,低声道,“来的匆忙,连热水都没有,婶子别嫌隙。”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会挑你这些?”徐氏点了点锦绣的头,嗔了一句,之后便皱眉道,“这宅子这么久没住人,竟有些阴凉,这几日你们烘烘屋子,别叫你哥哥受了凉,考不好。” 说完了这个,便微微犹豫,招锦绣坐在身边小声问道,“你哥哥的亲事,可有章程没有?”见锦绣一怔,她便叹道,“说起来你哥哥年纪也不小了,又是小风小善的先生,若是你没注意,我帮你瞧着也是有的。” “我与婶子想一块儿去了,”锦绣不好大咧咧地说陈留郡君之事,却只抿嘴笑道,“已有了中意的人,只等春闱之后就是。” 见她说的含糊,徐氏便知这里头大概有些什么,便绝口不问,只叫丫头们出去拾掇屋子,自己便自怀中取出了一对儿小小的玉猪,憨态可爱,看着锦绣露出了喜欢的表情,便摇头笑道,“你大哥只知道寻摸这些,竟合了你的心意,真是缘分了。”见锦绣探出手来取,只一翻手不给她,口中笑道,“你的呢?” 这都经了未来婆婆的手,不算是私相授受了吧?锦绣心里漫无边际地想着,只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绣着一只小小的白痕的荷包来轻轻放在了徐氏的手上,有些扭捏地说道,“给大哥的。” “可算叫我清闲了一回。”徐氏只念佛,又细细地看了锦绣的荷包一回,便含笑说道,“你这弯月,绣得不错。” “只费了一点儿的功夫罢了,”见徐氏也能看出来是个弯月,锦绣便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只对着徐氏笑问道,“不知南阳侯府又来人没有?” 姚俊第一次被揍以后也是愤愤不平,觉得是自己一时大意才叫湛功得手。等自己的脸好了便又去挑衅,正等着收拾他的湛功自然对他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情,只拎过来一同狠揍,不过是想起不能揍脸的教训方才捡着姚俊肉厚的地方锤了,心里爽快了许多,等着以后跟锦绣表功。不过这打了第二回,南阳侯与福昌郡主素来不管小辈打闹的,不过是沈嘉逮着机会堵了湛功一回,不知说了什么,从此姚俊方敢在湛功面前行走。 “小孩子家家的,就是这么皮。”徐氏也不以为意,只笑着说了,又与锦绣温声道,“晚上住着,这天儿还凉着呢,你也多用个火炉子。”见锦绣低声应了,便轻声道,“要不,我叫你大哥晚上给你守门?”一个女孩儿,到底叫人不放心。 “那便劳烦大哥了。”锦绣心里是想客气几句,然而到底怕徐氏应了她的客气,便揉着衣角轻声道,“外头有人,我心里也踏实些。”更何况,湛功现在还会翻墙,与他许久不见,锦绣自然想着与他更亲近些。 “你们情分好,我也就放心了。”徐氏看着锦绣羞涩的模样,心里也只有欢喜的,然而却还是微微皱眉道,“不过不可太顾着他,叫他蹬鼻子上脸。”见锦绣点头应了,她有些犹豫,还是说道,“你湛伯父最近招惹了一个大仇人,听说那人与你们府里的二老爷也结了怨,若是在京里听到什么不好听的,你别在意,别听那些人的说道。” “仇人?”锦绣微微一怔,便好奇地问道,“伯父怎会结下仇人?” “说起来,也是你大哥之故。”徐氏微微一叹,到底含糊了过去。 湛功崛起的速度太快,简直叫人目瞪口呆。那位想要带着福王妃远走的武将离京,正好空出了一个极好的位置,京中有一家正费尽了心思谋划这个职位,却圣人一道旨意将这个职位交给了湛功。交了也行,好歹把原先的禁卫统领给卸了,也叫人喝口汤不是?没想到圣人竟是汤都不让喝,还叫湛功携领禁卫,这家人抹了一把脸,便厚着脸皮找上了门来,想要联姻。 毕竟,儿子升不上去,女婿坐了这位置也是好的,却被湛功断然拒绝,这才结了大仇。 就在徐氏闭口不言,不叫锦绣费神之时,不远的一处长街上,有些沉默的高大青年,竟是站在一家蜜饯铺子里,目光落在了那些各式各样的蜜饯上,垂着头想了想,便沉声道,“每样儿都包一包,要大包。”他一脸认真地对嘴角抽搐的伙计叮嘱道。 他家锦绣,最喜欢的就是甜甜的蜜饯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湛大哥,啥时候这姑娘成你家的了,我都不知道?~ 幸福的霸王票时间呀,感谢一下呀~ 京尘公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0 20:42:56 京尘公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0 09:57:02 王木木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0 00:12:01 ------------ 第185章 徐氏伴着锦绣过了一天,眼见里里外外都收拾出来了,这才起身与锦绣笑道,“你家伯父要回来了,我便先回去。”见锦绣乖巧地点了点头,她便温声说道,“你大哥如今已下了朝,还不定在哪儿等着呢,你只别害怕,心里知道他守着你呢。” “有大哥在,我是不害怕的。”见徐氏的笑容有些揶揄,锦绣的脸上就是一红,送了徐氏出门,还未回宅子,就见远处正远远地走过来一位俊秀的少年。 “二哥。”锦绣目中露出了惊喜之色,只见苏志快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拉着她进了宅子,这才问道,“不是说明天才来?” “我知道你必是要提前一天出来,想着你一个女孩儿不大方便。”苏志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也看了看这宅子,见极开阔,其中假山池子皆有,虽不是非常大,然而却十分精致,便叹了一声道,“这个的宅子,你自己留着吧。”他自然知道,这边是锦绣留着给他娶亲居住之所了。 “再好也没有兄弟姐妹重要。”锦绣便摇头笑道,“况以后,也不能叫郡君住得太说不过去的不是。”见苏志沉默,她微微犹豫,便问道,“来之前,二哥可见过郡君?”陈留郡君正是伤心的时候,想必有苏志的安慰会更好些。 “我见过她。”苏志却是一笑,温声道,“她心里藏着心事,我能看出来。”陈留郡君似乎很想要跟他说些什么,然而却有忌惮,一脸的欲言又止,苏志的脸上便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想必这其中,有大关隘,她不愿意拖累我。”见锦绣低头颔首,他便笑道,“我只是告诉她,不管如何,我总是会在她的身边,别的就足够了。” “郡君听了,很高兴吧?”有这样的一个人什么都不问地站在她的面前,安慰她,锦绣想着若自己是陈留郡君,心里一定会很快活的。 “哭了。”苏志有些迟疑地抓着头说道,“很伤心,我想着,这就是欢喜的眼泪?”见锦绣无奈地看着自己,他便微微一笑,温声道,“不过,自己又笑了,这大概就是对我满意的意思?”至于之后关于提亲的殷殷叮嘱,苏志觉得还是不要与妹妹分享了。 “好好读书吧。”锦绣见苏志的脸上笑得也有些欢喜,便忍不住有些嫉妒了。 怎么这两个人就能见面,自己就要守着规矩不能与湛功见面呢? “我既然来了,外头的那位,便不要他站墙根了吧?”苏志见锦绣脸上红了,便笑着说道,“巷子里,竟然还站着一个大活人,我说,难道你就这样叫人家站一夜么?”他方才走了一条近路,就见自家宅子的阴影里,正有一个高大的身影默默地站着,实在叫他很想笑。 见锦绣低着头有些羞恼,苏志也生怕将她惹急了,只急忙安慰地说道,“家里有男丁,只当湛大哥是来拜访我的,叫他进来吧。不然这样站一夜,”他叹道,“天还阴寒着,病了可怎么办?” “二哥说什么是什么吧。”锦绣低着头说道。 苏志只一笑,便出门往湛功的地方去了。湛功见了他有些惊讶,然而却也并不推辞他的邀请,待进了宅子,见锦绣正立在院子里看着自己,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之后,将手上挂着的一摞大纸包递到了锦绣的面前,低声道,“上回你说过的,宣和记家的蜜饯很好吃,给你。”见锦绣看着这么些的纸包瞪大了眼睛,他只轻声道,“你没说你喜欢哪样,这回吃了便告诉我吧,我,我再给你买。” “我喜欢杏脯,有么?”苏志见锦绣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不由上前笑眯眯地问道。 “有。”湛功有些不舍地看了看杏脯的那个纸包,敛目说道,“一会儿我分给你一些。” “若是我没来,湛大哥买了这么些蜜饯可怎么办?”为湛功分一点儿的“小气”无奈了片刻,苏志便好奇地问道。 “晚上,丢进来。”湛功诚实地指了指墙头说道。 “我去张罗晚饭,大哥在家里吃吧。”锦绣知道二哥这是在逗着湛功说话,然而见湛功并不以为意,便知道湛功的心胸,只问道,“大哥有什么喜欢吃的没有?” “你做的,我都喜欢吃。”这倒是实话。湛功从小生活贫苦,有吃的就不错了,哪里有挑拣的呢?便是如今富贵了,也并没有移了性情,因此只实话实说,见锦绣点头,他又急忙说道,“简单的就好,别累着你。” 苏志默默地摸了摸胳膊,只觉得这两位把他的牙都酸倒了,此时只恨陈留郡君不在,不然就能好好地嘲笑一下这两人。然而见湛功对自己的妹妹这样心疼,他心里便十分满足,只对着湛功笑道,“以后绣儿嫁过去,湛大哥家也有那么些的丫头婆子,哪里还能叫绣儿有一展身手的时候呢?今日这是好容易的机会,湛大哥便由着她好好儿地拾掇一顿吧。” 他看似为湛功说话,其实也有叫湛功别以后使唤自己妹妹的意思,见湛功认同地点了点头,便催促锦绣去了厨房,自己便往花厅与湛功说话。 “湛大人对姑娘真好。”锦绣来得匆忙,其实这宅子里也没有什么,锦绣只叫小丫头去外头买了些肉与米,正做着饭菜,便听那小丫头一脸羡慕地说道。 “你还知道这些?”这小丫头不过十岁出头,便竟然露出了羡慕的表情,便叫锦绣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温声道,“以后好生服侍太太,太太不会忘了你们。” 这小丫头也知道锦绣是从小丫头一步步爬上来,走到如今风光的境地。如今见她这样提点,便急忙点头说道,“我一定听姑娘的话。”说完了便更加地卖力干活,只叫锦绣动动手就是。 眼见一拨拨的小丫头都长了起来,锦绣心里也觉得自己年纪越发大了,却也不提这个,蒸了些饭菜,便使这小丫头送到了前头,正要歇一会儿,便听到外头有人声传来,心里好奇,她便出来去开门,见陈留郡君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不由诧异道,“这才见过面吧?”难道这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你哥哥来了,我还能不与他吃饭?”从前在镇上,她生怕惊着了苏氏,也不敢上门,好容易到了这时候,还不快活地跑来见心上人?见锦绣看着自己不说话,她便笑了笑问道,“你想问寿儿?” 锦绣点了点头,只担心地问道,“不知如今醒了没有?” “太医看过,说是脑子里有淤血,过几日也就醒了。”陈留郡君便笑道,“昨儿晚上我送她走了,不然若是她醒了,只怕就不肯走了。”说完,便低声叹道,“这事儿,我没告诉你哥哥,就是生怕日后若是叫人知道了,再生生地拖累了他。”别看圣人如今摆出不追究的模样,以后十几年谁知道怎么回事儿?万一圣人晓得连苏志都知道这样隐秘的事情,会不会对苏志也厌恶,影响了他的前程? “不管如何,哥哥与郡君日后都是荣辱相关,不会摆出置身事外的。”锦绣觉得陈留郡君顾虑的多了,然而也知道一旦心里喜欢一个人,总是会为他想的多些,因此也不再劝说,只招呼着陈留郡君进了屋里,见苏志正与湛功说些什么,见着了陈留郡君露出了惊喜之色,便只一笑,低头问坐在一旁的湛功道,“大哥觉得还好?” “你动手做的,我什么都喜欢。”湛功见锦绣笑了,心里便痒痒,只将蜜饯打开了一包,放在锦绣的面上说道,“先吃些,甜甜嘴儿。” “宣和记家的蜜饯就是好吃。”陈留郡君如今诸事不愁了,心情大好,上来就不客气地抓了一把塞进嘴里说道。 眼见她一抓之后,蜜饯便少了一半,湛功抿了抿嘴,将蜜饯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 “小气!”陈留郡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对无奈的锦绣说道,“这么个儿小心眼儿的家伙,你喜欢什么呢?不然,就叫二嫂给你换个?” 这简直就是挑衅了。锦绣就知道不好,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湛功已经起身,手就压在了刀柄上,目光隐带杀气。 “是郡君说错了话,”苏志实在不明白陈留郡君到底跟湛功有什么过节,孜孜不倦地找茬,想要问问,便低头斟酒,双手奉到了湛功的面前含笑道,“郡君素来说话不走心,我给湛大哥赔罪。” “是我不对。”当年在西北陈留郡君这样与湛功说话说惯了,湛功拔刀也不是一次两次,就忘了这兄妹还没见过哥们相处方式,急忙赔笑道,“玩笑玩笑,我哪里敢给咱家绣儿做主呢?”说完了便叹了一声道,“当年,就是湛大人,险些给了我一刀啊。” “你穿着敌军的装束,莫非还要我手下留情?” “我说没说且慢动手?”陈留郡君新仇旧恨,此时便拍着桌子问道。 “上阵杀敌,你还叫人且慢动手?”湛功这样的实诚人,都想问问陈留郡君是不是个脑残。 “都是从前的事儿了。”锦绣忙将两位分开,又推湛功,低声道,“今儿有郡君在,大哥不必担心我,晚上回家去,别给我守门了。”想到晚上天冷,锦绣还是有些心疼的。 湛功素来听话,闻言便点了点头。眼见他偃旗息鼓,陈留郡君便有些不好意思了,又生怕自己心上人真觉得自己是个脑残,急忙解释道,“其实我穿了敌军装扮,也是安国公的吩咐,不过是姓湛的不知道罢了,你可别觉得我真是个傻子。” “我知道的。”苏志素来温和,只安抚住了她。 到底湛功恋恋不舍地走了,陈留郡君知道苏志还要温书,只坐了坐,留了几个女兵便也离开。余下的几日锦绣只全心照管家里,到了春闱那日,苏志自己去了考场,只留她自己忐忑地在家等了三日。 待苏志一脸惨白摇摇晃晃地回来,锦绣就见陈留郡君飞快地窜进了府里,看着苏志的疲惫心疼的不行,留了许多的补品,送着苏志回屋休息了,这才与锦绣说道,“我跟你商量点儿事儿。” “什么?”锦绣正想着给湛功做件衣裳,便好奇地问道。 “外头你不知道,有人竟然传你闲话。”陈留郡君便不忿地说道,“姓杨的也真不是东西,买卖不成仁义在,不就是拒个婚么?竟还叫京里沸沸扬扬的,都说你一个丫头很有心计,糊弄得一个三品大员魂不守舍呢。” “姓杨的?”锦绣早知道自己与湛功的姻缘必会有人说道,此时并不以为意,只好奇地问道,“是谁家?” “家里祖上还算风光,出了阁臣,如今却不过是二等的人家儿。”陈留郡君摇头说道,“只是他们家的女孩儿更厉害些,有一位当年在圣人未即位之时便服侍圣人,如今还育有皇四子,得封淑妃,因此他家里头也很得意。” “却是一等的好人家。”虽然圣人甫一登基,便立了皇后所出的皇长子为太子,况圣人可不是先帝,如今与皇后是患难的情分,虽也有宠妃,与皇后感情却极好,太子之位不会动摇,然而既然有皇子傍身,以后一个王爷是跑不了的,这杨家靠着皇子,也算是起来了,锦绣听了听便不在意地说道,“大哥不愿意,我既然拣着了便宜,且叫她们说说又如何?” “你倒是心宽。”陈留郡君便点了点她的头说道,“还未待我为你出手,英国公夫人便发了好大的火,姓杨的闹了好大一个没脸,如今姑娘家被拒婚的事儿传出去,连累她家女孩儿都嫁不好了。” “本就是两败俱伤的事儿。”抹黑她容易,可是也连带着叫杨家的女孩儿也跟着她叫人议论,又不似自己订了亲无所谓,且有的苦头吃呢。 锦绣只笑了笑,偏头问道,“不过郡君在里头出的力,我便不谢了。” 陈留郡君便笑道,“你知道我做了什么?” “能把杨家的事儿闹得满城风雨,比我的名头还盛,这里头郡君不是出了大力?”能祸害得人家闺女嫁不出去,只怕陈留郡君这回是真下了狠手。 “你别怕,”陈留郡君便笑道,“赶原先的时候英国公夫人早就放出话来说你的事儿,如今不过是一起子小人嫉妒你有了好姻缘罢了,以后你出去,就跟着我,我还就不信了,谁敢我动我妹妹!”她可不是良善人,谁招惹她上心的人,她能叫谁去死。 “况杨家出了淑妃与皇子,还敢与大哥这样的圣人心腹联姻,也有些傻了。”圣人怕什么,就怕自己的皇子与从前的自己一般与有兵权的外家勾连在一起,没准儿以后再来个意外什么的,杨家此时不夹着尾巴做人,还这样嚣张,岂能不碍眼呢? 没看皇后与太子都温和低调着呢? 心里也觉得杨家这是陡然富贵有些找不着北,不过又不是自己什么人,锦绣也不会去提醒什么,之后便见陈留郡君一脸的吱吱呜呜,只好奇地问道,“郡君还有什么?” 陈留郡君对她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来。 “这个。”她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衣角,咳了一声道,“绣儿啊,春闱完了,是不是,得使人往我家提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郡君表示,这个……本郡君不是急了啊,就是一点儿小急,一点点,点点儿咳咳…… ------------ 第186章 “提亲……”锦绣被陈留郡君的豪放震了一下,便呆住了。 “我,我可不是为自己着急啊。”陈留郡君心虚地看着锦绣,用推心置腹的表情说道,“你也大了,怎么能不嫁人呢?你二哥的事儿忙完了,你却先嫁出去,你心里也不自在,不放心你二哥一个人没有人照顾不是?” “郡君说的有道理。”锦绣挤出了一个笑容,然而见陈留郡君小小地吐出了一口气来,也觉得有趣,不愿意叫她心里憋得慌 ,急忙说道,“过年那会儿,我便与二哥同我娘说了,只是郡君也知道,”她犹豫道,“二哥如今才是个白身,想来身份太低了些。” “我不怕。”陈留郡君很有些不放心地拉住了锦绣嘀嘀咕咕道,“你二哥那么好看,再有了功名,这简直就要翻天啊!那到时候瞧中他的还不得从宫里排到神武门去?我觉得心里不安稳,还是先定下来?”话说哪家府里出来个彪悍些的贵女,抢个亲的什么的,陈留郡君蹲守了这么久岂不是要哭上一回? “只是,衍王殿下……”锦绣迟疑道。 “父王相中你二哥,这你放心。”陈留郡君便笑嘻嘻地说道,“要不这样儿,过几日就是放榜了,我等等也行,不过媒婆什么的都备好,殿试一过,咱就提亲?”她露出了一脸的我退让了的表情,便叫锦绣说不出话来,只能迟疑道,“我娘那里?” “使人接来过两天京里的好日子。”陈留郡君见锦绣不乐意,便笑道,“我影影绰绰也听你二哥说过你娘的事儿,只是我想着,不管怎么着,到底是生身之母,孝顺婆婆本就是应该的。我先接来好好儿孝顺婆婆几年,等以后了,再说别的不迟。”她不是那样听着婆婆不在身边便只当不知道的人,爱屋及乌,她喜欢苏志,自然愿意对他的亲娘好。 “到时候郡君只与二哥商量就是。”锦绣只一笑而过。 过了几日放榜,锦绣大清早便使人去等着。心里焦急的不行,也生怕有个万一,唯有苏志一脸的平静,见了锦绣操心的模样,还有心笑道,“你这样子,倒像是考试的人是你了。” “我也觉得不该为你操心。”锦绣瞪了他一眼,就见门口一晃,湛功走了进来,显然也是为了苏志的事情而来,心里也有些感动他对自己的家事上心,锦绣只对着湛功轻声道,“朝上忙不忙?” “还好。”湛功只低头看着她说道,“你知道外头的事儿了?”见锦绣一怔便微微点头,他便急忙说道,“别听外头的传言,我的心里,总是你最好的。” “若是为别人活,我只累死也难叫所有人满意。”锦绣见湛功脸上带着几分阴郁,便安慰道,“只要你对我好,外头谁说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况又不是她以后常要走动的人家儿,自己英国公府都走不过来,别的还在意什么呢? “此事不仅是你的事。”湛功见苏志也侧耳倾听,也有心叫他也知道些如今朝中的形势,便慢慢地说道,“圣人虽即位便立了太子,然而只怕是又有人起了什么心思,想要挣一挣了。”不想做圣人的皇子不是好皇子,谁没有些雄心壮志呢? “咱们只安守本分就是。”锦绣心里听得一凛,只想到之前的四皇子之事,便觉得心惊肉跳的。 “杨家与我家算是结仇了。”湛功摇头说道,“不过也好,不然叫圣人觉得我与皇子勾结,便是大事了。”见锦绣点头,他便轻声道,“齐大人与我爹都在与杨家作对,眼瞅着圣人很是满意的模样。听说宫里淑妃还因为不守宫规被罚奉,想着圣人也是想要压一压她的气焰了。” 正说着话间,陈留郡君便脚不沾地地来了,一脸的笑容掩都掩不住,见着了苏志便高声道,“你中了!”见锦绣看了过来,急忙说道,“是第十名,我瞧着竟是极靠前的。”说完便继续说道,“你要不要回府?听说你们府里那位四少爷和六姑爷也都中了,只是后头的那位竟是案首,更风光些。” 听到这两人也都中了,锦绣便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来,就见苏志听到了齐宣之后脸上就微微一沉,之后才温声道,“多谢你为我上心。” “殿试的时候不要太担心。”陈留郡君笑眯眯地说道,“父王说了,中了就行。” 这就是有些睁眼说瞎话了,至少几日之后,苏志中了探花,跨马游街回来,便将头上的簪花往桌上一放,摇头道,“能中这个探花,想必是衍王之功了。”衍王也就嘴上说说,哪里能叫自己的女婿身份低了呢?也有圣人得了衍王的请求,想着给宗室一些脸面的意思,竟是赐了苏志探花,其中的水分,就是苏志再觉得自己才华出众,也能想象出来。 “不管如何,总是郡君的一片心了。”锦绣却心里欢喜,又知道蒋家的那位蒋季笙竟是高中状元,只觉得六姑娘如今也算是圆满,便只将得了便宜卖乖的兄长撇在一旁,使人去接了苏氏进京,这才妥善地做了些安排,往衍王府求亲。 大概是得了一个好女婿,衍王也要显摆显摆的意思。毕竟,京里都说陈留郡君跋扈,可是就是这么跋扈,这么母老虎,还有探花郎上杆子求亲呢,摆足谱,竟是叫京里头的人都有些不耐烦了,这才点了头允了婚事。 至于之后如何躲在被窝里偷笑,就真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 余下的筹备便全托给了衍王府。锦绣只预备了一份不轻的聘礼,便没有苏家什么事儿了。 别看衍王拿架子的时候很墨迹,真要成亲却是风风火火,不过半个月便都安排好,寻了最近的吉日将陈留郡君给嫁了过来。 陈留郡君出嫁这日,当真是十里红妆,热闹非凡。衍王本就有心显摆又好看又温柔又有才的女婿,只将京中闹得沸沸扬扬,都知道衍王府讨了一个好女婿才算完。因田氏就要生产,便没有与大哥进京,锦绣只与苏氏一同等在府里,见着一身大红的新人一同进门拜天地,竟然觉得有些心里酸涩。 陈留郡君嫁过来之后,却并不像是平日里表现出的那样毫无顾忌。平日里给苏氏请安竟是日日不落,十分有礼。管起家来也是恩威并施,并不张扬。见她如此,锦绣这才放心,便与陈留郡君商量回府。 “回府与英国公夫人亲近几日也好。”陈留郡君嫁给了心上人,正是快活的时候。况且苏志本就是个温柔的人,小两口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此时一脸的红光满面,只微微忖思,她便与锦绣笑道,“湛家过几日,只怕也要赶着与你成亲了,我本就想着接你回来预备着。” “哪里这么急呢?” “你不急,有人急。”陈留郡君嗔了一眼,便说道,“姓湛的多大了?到了如今还守身如玉的,好妹妹,你也可怜可怜他吧。”一天往她家跑八遍,真觉得郡君不会烦么? “其实,下个月就有吉日的。”锦绣红着脸微微一咳,便将湛功偷偷与她说过的事儿与陈留郡君小声重复了一下。 “知道了,叫他家预备着吧。”好么,这真是够迫不及待的,陈留郡君仰天无奈地叹了一声。 锦绣见家里无事,便赶着回了英国公府。都是在京里住着,果然不似从前往镇里去那样费工夫。待回了府里,锦绣便见府里竟是一片的喜色,想到传来的消息,齐宣虽然没有中三甲,却也是二甲的前头,又有英国公府做靠山,日后的前程可待,只觉得算是最隐秘的心事了结了。 从此以后,她便再也不会关注这个人了。 待回了大太太的院子,锦绣便觉得屋里的气氛不错,只给扬手叫她过来的大太太行了礼,便轻声道,“多谢太太为我张目。”若不是大太太在大庭广众之下喝退了杨家,叫京中众人都知道她也不是全无来历,只怕她的出身还要为人诟病。 “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大太太偏头想了会儿,方才想起了这茬,只摇头温声道,“这家也是张狂了些,且叫人看不上。”说完了,便摸了摸锦绣的脸,含笑说道,“我家的女孩儿都是好的,叫人嫉妒些,也是理所当然。” “你姐姐。”见锦绣不说话,大太太便笑着说道,“你干娘与我说了,这个月便想要出嫁,我觉得你们赶在这个时候一起出了门子也是好的,毕竟,好人家都拖不得,对不对?” “我只是不想离开太太。”锦绣伏在大太太的膝上,轻声道,“打小养在太太的身边,什么苦都没有吃过,什么委屈都没受过,眼下呼啦啦地都要走,我心里难受。” “女孩子都是要嫁人的。”大太太摸着锦绣的头发含笑说道,“你那嫂子是个厉害的人,我是不为你担心了。”她低头问道,“可是她要接你家去?” 锦绣有些迟疑,还是微微点头。 “既然如此,我还有些事儿赶着交代你。”大太太正说着这个,便见七姑娘掀了帘子进来,笑嘻嘻地说道,“我就知道,大伯娘要我来,只怕就是锦绣回来了。” “你们两个的事儿我一块儿说了也就省事了。”大太太将七姑娘也招到面前,这才露出了一个笑容,从身边取过来两个上了锁的匣子放在两个女孩儿的面前,温声道,“你们两个在这府里只知道玩耍,手里没有得用的人。以后一个是肃王妃,一个是当家奶奶,两眼一抹黑的时候多了,如今,我便给你们些能信任的下人,以后也不至于叫人拿捏了。” “大伯娘。”七姑娘惊讶的不行,只急忙推辞道,“府里头下人这么多,到时候拣两房去就是。” “人心隔肚皮,”大太太便摇头,摸着两个女孩儿的脸含笑说道,“下人里若是有人起了心思,到时候就追悔莫及。”当年,她不就是因贴身的丫头反水,险些万劫不复么?从那个时候她就发誓,这样的事情绝不叫发生在自己孩子的身上。 大太太掩饰了一下脸色,便温声道,“这些下仆都是我调、教了十几年了的,当初有了你们便一直留着作安排,你们也别觉得有什么不敢收的,前头几个丫头都有,只是我瞧着你们小,没有与你们说罢了。” “我们叫大伯娘还不够操心的?”七姑娘便觉得眼睛发酸,低着头说道,“一样一样的,大伯娘都给我们安排好了,我们竟无法回报。” “你们过得好就是回报了。”大太太却只是笑笑,将手里的匣子塞进了七姑娘的手里,这才语重心长地说道,“别不把这些当回事儿,特别是你,”她指了指锦绣说道,“你身边没有个心腹,从外头买来的丫头如何能放心?若是以后有一个生出什么心思来,就有你哭的。”见锦绣默默地抓着匣子,她便叹道,“红玉那孩子嫁到了知根知底的人家,又不是官门,我不操心,只是你,你女婿如今就是从三品,以后只怕还要再升,眼馋的人多了去了,就算你不担心,也没有终日防贼的道理。” 见锦绣低着头点头,她便宽慰道,“这里头的人,一家子的老小都捏在我的手里,由不得她们不忠心。况且都是我当年从南阳侯府带来的,本就与这府里的不同。” “太太这样为了我,我却只想着嫁人,竟自私极了。”锦绣哑着嗓子低声道。 “说起嫁人来,”大太太便含笑说道,“我也要与你们说些心里话。婆家总是与娘家不同,我也知道你婆婆喜欢你,拿你当亲闺女待,只是你却不可恃宠而骄,仗着婆婆与你女婿耍威风。毕竟,男子还是喜欢温柔妥帖的妻子的。” “锦绣已经很温柔了。”七姑娘便小声说道。 “这话也说给你听。”大太太对七姑娘温声道,“外头的时候,必要给你们夫君留余地脸面,不可骄狂。免得伤了夫君的颜面,叫你们夫妻离心。”见两个女孩儿点了点头,她便继续说道,“只是不该退让的,却一步都不能退。比如纳妾,”她低声道,“别不将妾当回事儿,这世上没有谁是个玩意儿,夫妻间有这么一个人杵着,那就算是完了。”她轻声道,“若是无法转圜,你们便回来与我说,我给你们张目。若是还不行……” 她叹息了一声道,“生个儿子好好养大,以后靠着我,靠着儿子,也能有一席之地。” 锦绣低着头听着大太太为自己的打算,终于把头埋在了这个女人温暖的怀里,把自己的眼泪抹进了她的衣裳里。 另一处的有些清雅的书房之中,二老爷却背着手,仰头看着墙壁上一副山水图,之后,方才缓缓转身,死死地看着身后有些惴惴不安的侄子,冷冷地说道,“你方才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二老爷从未有过如此发怒的表情,齐宣只觉得心中惊骇,然而想到心里的那人,却觉得有了无边的勇气,只低声道,“二伯,我,我有了心上人。”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很难过,不过因为明天要嫁人,四少,你懂的咳咳~~ 哎呀呀感谢一下各位亲的霸王票哇咔咔~~ 京尘公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1 12:58:54 acarol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1 12:41:33 acarol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1 11:34:33 游手好闲妞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1 11:04:17 京尘公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1 10:19:28 颜依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1 09:04:49 贝瑟芬妮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1 08:34:05 ------------ 第187章 “心上人啊。”二老爷眯着眼睛看着有些忐忑的齐宣,脸上露出了一个略有些扭曲的笑容,温声问道,“我可以有幸,知道是哪位姑娘么?” 哪怕是心里想要求二老爷做主,可是看着他的表情,齐宣竟是说不出话来,只是咬了咬嘴唇,一双手静静地握在了一起,对二老爷露出了一个乞求的表情。 “要不,我来猜猜?”二老爷悠然地问道,“府里头的女孩儿出挑的本就不多,我想着凭你的眼光,一般人也看不上,”眼见齐宣竟是双膝一软跪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突然一笑道,“柳家的那两个丫头,略显轻浮,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我想着你是无心的,不然柳香仪,也不会嫁入福王府去。”说起了这些,他的心里便恼火的厉害。 这个侄子,虽然他从前并未多在意,然而这几年却颇费了许多的心血。不说教他读书,在外行走提携他,就是姻亲,都已经给他挑好,就等着给他寻一家有力的妻子,就算是以后分家,也能在京中站稳脚跟。 这里头,也多有二老爷看在齐宣也是庶子,却同自己一样奋力往上爬的表现上。 没有想到,眼前竟然叫他将自己的算盘尽数打破。 “还不敢去见你大伯父。”二老爷嗤笑一声,挑眉说道,“大嫂屋里的那丫头,确实是个好姑娘,你瞧中了她,也是情有可原。” “二伯!”齐宣骇然抬头,惊恐地看着一语道破自己心声的二老爷。 “这府里头,能瞒住我的事儿,还真不多。”二老爷面容冷淡地坐在了一旁的雕花红木座椅上,捧着一碗凉茶将自己心里的火儿勉强压住,这才冷冷地说道,“当初你有了这个心思,我叫峥哥儿去提点你,本来以为你会想明白。”眼见齐宣伏在地上浑身发抖,他便一讪道,“没想到,我的一番心思,竟是白费了。”他以为时间久了,齐宣的眼界开阔,这些情分便会慢慢淡去,到时候悄无声息地将此事抹过也就罢了,本想到这侄儿竟是个执拗的人,到了现在心里还能生出妄想。 “那丫头知道你来找我么?”二老爷挑眉问道。 “不知道。”齐宣心里慌得不行,然而自己一闭眼,总是能见到那女孩儿转头对自己笑的模样,伏在地上叫二老爷看不到自己眼里的泪光,只低着声音说道,“二伯父,帮帮我吧,就这一回。”他一抬头,就在二老爷微微一怔的目光中流下了泪来,哽咽道,“侄儿的心本就没有那么高,就想娶个心爱的媳妇,和姨娘一起过简单的日子。若是二伯父觉得侄儿叫府里蒙羞,”他飞快地说道,“我愿意从此离京,再也不会来给府里抹黑。”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二老爷却心中一动,本能地想到,当年的自己,跪在英国公的面前流泪,只是想求大哥厚着脸皮,去往二太太的府上提亲的画面。 那个时候,大哥顾虑他岳家几代书香,恐瞧不上英国公府这样的新贵,使府里失了颜面,他便一直跪着一直跪着,直到大哥心疼了他,这才圆了他的奢望。 这也是这么多年,他一直为英国公尽心尽力,不曾背叛的原因。 英国公或许做了很多的错事,可是对他,却已经仁至义尽。 看着眼前与自己一般的少年,二老爷的目中突然生出了几分疲惫,只觉得造化弄人。 “况大伯娘说过,锦绣不是丫头,是客居在府里。”齐宣没有见到二老爷的复杂,只低声说道,“她哥哥是今科探花,又迎娶了衍王府的陈留郡君,前程就在眼前。这样的女孩儿,二伯父,”他含泪说道,“就是为了侄儿的前程,也比旁家强了不少,毕竟,”为了叫二老爷能够下定决心,他只咬着牙昧着良心说道,“她哥哥就她这么一个妹妹,常说自己对不住她,想来日后若是我在仕途上想要更进一步,就算是为了妹妹。他与陈留郡君都不会对我坐视不管。” 二老爷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苦笑来。 “她对你从前,没有半分情分……” “她素来规矩,怎会越界呢?”齐宣飞快地打断了这句话,却见二老爷摇了摇手说道,“叫我把话说完。” “不肯越界,就是因为她心里没有你。”虽然看到的不多,然而锦绣与湛功之间二老爷还是看过几回的,想到这里,便不愿侄儿再这样痴心想下去,只冷冷地说道,“她就要成亲,此事,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齐宣正在想着如何劝伯父去求大太太松口,此时竟是一下子没听明白,呆了呆,突然脸色大变,霍然站起,惊声道,“二伯父,您说什么?!” “那丫头已经定亲,眼瞅着就要成亲,”二老爷也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冷声道,“新贵湛家,其子眼下正受帝宠,人家仕途都已经出头了的,你又哪里比得上?” “你们为了笼络新贵,竟然叫锦绣去牺牲?!”齐宣不知道湛家是什么,然而却也隐隐地听说过二老爷的第二子齐武的一位好兄弟正是姓湛,一时便以为自己想明白了,大声道,“家里的姐妹嫁给了这么多的世家,难道还不够么?!二伯父!”他惊慌地上前抓住了二老爷的衣袖,跪在他的面前恳求道,“既然只是联姻,谁不行?我,我只喜欢她一个,求求您,把她许给我吧?”说完,便已经泪流满面。 “正相反,是锦绣自己愿意的。”二老爷拍了拍这个侄儿的头,低声叹道,“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心里难受,只是,”他微微一顿,方才说道,“你们俩不是缘分,那丫头也是,她早就中意湛家,方才愿意嫁过去。不然,”他低声说道,“你自己想一想,那丫头的心性那样刚烈,若是谁逼迫了她,她早就一头碰死了,对不对?”就如同当年,世子回报他的,关于那丫头的一些话,他现在还记得“不愿意!”“不给人做妾”的回复,虽然这些记忆早就模糊,后来他也未将这丫头放在心上,可是此时想来,却有些唏嘘。 若是再晚一些,如同此时,他或许不会如同当年那样阻挠了侄儿的感情。 “看开些,”二老爷温声道,“二伯父给你寻了一家闺女,乃是大理寺卿家的嫡女,知书达理,温柔娴淑,一点都不比那丫头差。” “可是却再也不是她了。”齐宣只觉得喉间一甜,强自将那口血咽了回去,这才起身低着头轻声问道,“再也无法转圜?” “下个月就成亲,”二老爷与湛尧交情那么好,自然知道湛家的打断,见齐宣一张脸煞白,心里也有些不忍心,只告诫道,,“若是真为了那孩子好,你便将你的心事给埋在心里头,不然以后叫湛家知道,”他微微一顿,还是狠心地说道,“吃亏的总是你的心上人!”见齐宣浑身发抖,满脸的泪水,他只冷声道,“出去吧!记得打起精神来,过几日,我便带你去大理寺卿的府上拜访!” 齐宣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摇摇晃晃地给二老爷行了礼,便一头出了屋子,只觉得满眼的荒凉,自己十几年的苦读与奢望尽付流水,想要大声喊叫,却有一股子悲伤梗在心里,只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当年的假山前默默地流泪。 “我与你说啊,肃王可傻了……”就听见不远处,有女孩儿嘻嘻哈哈的声音传过来,就见远处的小路上,两个貌美女孩一边掐花折柳,一边每人捧着一个匣子走了过来,正对上流泪的齐宣,其中的一个的话音戛然而止,指着齐宣惊声问道,“四哥,你怎么了?!”却是七姑娘已经一脸担忧地过来要给他擦脸。 齐宣的目光,却落在了她的身后,那个一脸温柔和顺的女孩儿的脸上,见她见到自己伤心,目中露出了一丝怅然,极快地便敛了目光,露出了一副规矩的样子。 规矩! 齐宣突然想笑。。 就因为不喜欢,所以才会规矩,对不对? “我与锦绣有话说,七妹妹先回去。”忍着心里的疼痛,齐宣只轻声说道。 “锦绣?”七姑娘微微一怔,然而见到齐宣偏过头去流泪的脸,再回头看看锦绣,突然就想明白了,惊诧得不行,然而见锦绣微微点头,也知她从不是个冲动的人,只忍着心里的惊慌走远了些,却不肯离开,只远远地看着。 “七妹妹关心你。”齐宣突然流着泪笑了笑,轻声道,“你素来对人都很好对不对?” “旁人以诚心待我,我便还之。”锦绣不欲叫齐宣永远挣脱不开这些,只福了福说道,“听说四爷的前程就在眼前,我即将出嫁,便提前贺喜四爷了。” “当年你为何对我这样好?”齐宣冷声道,“这样对我,莫非不知,那时我最缺的,就是这样的温暖?” “我又做了什么呢?”锦绣的目光微动,仰头说道,“一盆碳,一些银子。之后的一切,都是四爷自己奔出来的,本就与我无关。”她低声说道,“四爷又知道我多少呢?一切的一切,都不过一场心里的美化,我从来都没有那么好,四爷应该明白。” “那是因为你从不给我认识你的机会!”齐宣一脸狰狞地吼道,“湛家,湛家你又知道多少?!难道我没有前程?为什么他行,我就不行?!” “不过是我在那个时候遇上了对的人,于是不想再往下寻找了。”锦绣听着齐宣哽咽出声,只低声道,“我一直都明白,你很好,可是我们不是缘分,就这样简单。至于那个人,”她想到了湛功,便露出了一个笑容,低声道,“他或许不是最好的,可是我很小就认得他,他的什么我都知道,我想到他,心里就不害怕,就是这么简单。” “你其实,并不相信我对不对?”齐宣倚在山石上轻声道,“你总是担心,我会在以后,嫌弃你对不对?” “对。”锦绣狠了狠心,冷声道,“我不信任四爷,也不愿意嫁给四爷,在这府里委委屈屈地过日子!”她指着自己的心口认真地说道,“四爷不知道,我就是这样自私的一个人,只看重自己,没有想过与四爷并肩一起奋斗以后的前程,贪恋荣华也好,胆小怯懦也罢,也请四爷日后,不要在为了我这样的人费心。也不要,”她抬眼冷声道,“我这一生,最看不起的,便是拥着自己的妻子,却怀恋别的女人的男子,这样没有担待,只会叫人看不起!” 所以,娶到另一个好女子,好好地去过下半辈子的日子。既然已经无缘,何苦纠缠不休? “从此以后,我与四爷,井水不犯河水。”锦绣微微福身,之后,便看都不再看齐宣一眼,加快了脚步向着七姑娘走去。 “那你为何还要关切我日后的幸福!”齐宣突然转身,就见锦绣头也不回地走了,只抚着自己的心口大声问道。 “你放心,你说的话,我总是听的。”将自己蜷缩在阴影里,齐宣仿佛还是回到了当年,满目的白雪,寒风往骨头里钻,他躲在假山后头搓着手练字,一不小心就把自己从三太太房里偷来的半块砚台滚了出去,心中焦急地跟着砚台探出头,就见到雪地里那俏生生的女孩儿瞪着眼睛看着自己。 “一开始,就是错的么?” 数年心事,到底成空。 “你与四哥……”七姑娘见锦绣有些恹恹的,便低声说道,“你已经要成亲了,别,”她张了张嘴,飞快地低下了头说道,“别再想些没用的了。” “不过是从前的一切旧事,我早就忘干净了。”锦绣见七姑娘为了自己不安,便安慰道,“大家各自嫁娶,好好过日子,时间久了,总是会忘记的。” “四哥是个好人,不会叫你为难的。”七姑娘抿了抿嘴,又轻声与锦绣说道,“你以后别担心,况且,”她低声道,“这个家总是要分的,以后你们也碰不了面了。”虽然心里可怜四哥,然而七姑娘却也知道,若是锦绣真的愿意,早就不管不顾了,湛家那样好,凭什么叫锦绣改变主意呢? “都忘了,也是好的。”锦绣怅然不已,只摇了摇头。 若是当初知道会有这样的缘分,她还会不会在齐宣那样艰难的时候搭把手? 还是会的,只是或许,会更谨慎些吧? 锦绣心中感怀当年,却不知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正有一只小肥仔,昂首挺胸地立在一名高大青年的面前,腆着自己的小肚皮走了两步,觉得这人真的很高,仰得自己小脖子疼,便有些挫败地提了提自己的腰带,接着便在身后他三哥哭笑不得的目光里,自觉很有气势地抬着头叫道,“你,你就是姓湛的那个人么?!” 湛功低头,看着这小肥仔小小地缩了缩脖子,却不肯退后,不由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的世子的身上。 “是我叫三哥带我来的。”小肥仔被忽视很受伤,仰着头说道,“你!平安要与你谈判!”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成亲,小肥仔儿是最后一道关卡,渣翅膀儿说到做到哇咔咔~~ ------------ 第188章 湛功看着这只小肥仔,沉默了片刻,摸了摸他的头。 “不要掐脸!”小肥仔很条件反射地惊恐捂脸。 他身后的世子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只上前几步温声道,“六弟是叫锦绣从小带大的,如今想要见见未来的这个锦绣姐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平安是男子汉!”小肥仔发现自己反应过度,讪讪地放下了小肥爪,脸皮很厚地一脸的“方才没有事情发生”。种种表现,已经深得他二叔的真传。 “谈什么?”出人意料,湛功竟然很认真地问道,浑然不觉的这小肥仔与自己有些不对等。 世子挑了挑眉。 “人多,这位大哥跟平安来。”齐坚见湛功对自己态度很不错,便觉得这大概是个好人了,只偷偷地看了世子一眼,便吞着口水小声说道,“咱们去馆子里说去。” “六弟。”世子笑得面如春风 “喝茶,喝茶。”小肥仔拱着手赔笑,表示自己是个良民。 “走吧。”湛功与锦绣说话的时候,也隐隐地听过了这小肥仔的一些事情,见他表现得对锦绣还颇有些情分,面上便温和了许多,只将这孩子牵在了手里,往一旁的酒楼里去。 “湛大哥,以后你要对姐姐可好可好。”小肥仔坐在椅子里,晃悠着两条小短腿儿,认真地说道,“不能叫姐姐伤心,不能叫姐姐不开心,要,要,”他撅了撅嘴巴说道,“要每天都跟姐姐一起睡。。” “咳!”世子正喝茶呢,就听到了这个,立时便喷了。 “好。”没有想到湛功竟然还十分认真地应了,之后还说道,“若你发现我做得不对,随时可以上门。”见这孩子满意地点点头,他便觉得有几分见着了自己两个弟弟般的可爱,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又摸了摸这孩子的头说道,“娶她就是叫她过好日子的。” “我马上就能长大了,你唬我的话,我就揍你。”小肥仔威胁地摇了摇自己的小拳头。 “行。”湛功很爽快地点头同意了,见这小肥仔不时地抽动着自己的小鼻子,便问道,“想吃什么?” 小肥仔用幽怨的目光看着他。 “上一盘小青菜就行。”世子一点都不觉得叫弟弟啃青菜是一件多么造孽的事情,见自己的弟弟躲在一旁的角落伤心去了,这才与湛功温声道,“湛兄近日正忙,本不该打搅,只是,”他犹豫了片刻,便含笑说道,“家里确实有一件事,想求湛兄帮忙。”见湛功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听着,他在心里便微微一叹。 怨不得英国公屡次对锦绣示好,想必也是看好湛功之故,如今可不是有事求到了湛功的头上? “说起来,还是我二弟之故。”世子低声说道,“父亲听说,最近禁卫即将有大变动?” 这不是秘密,湛功便点了点头,见世子张口欲言,便沉声道,“若是为了齐家兄弟转入禁卫之事,我已经在活动此事,世子不必担心。”比起西北军来说,禁卫军官体面又轻省,只是齐武从前是安国公属下,之前五姑娘告了四皇子,将安国公给拖下了水,不管是为了叫圣人放心,还是真的记恨,安国公与英国公来往得都很少了。 “多谢湛兄了。”世子见湛功竟然已经开始活动,便露出了感激之色,只叹道,“齐家到我这一代,除了二弟,都已经转六部,从此以后若是武职变动,还是请湛兄费心了。” “不为别的,就为他是我的兄弟,我便不会坐视不管。”湛功一边见那小肥仔一边含泪咬自己的小青菜,一边看着自己与世子面前的大肉,心里觉得有趣极了,想到这么可爱的孩子是锦绣一手带大,不知为何,眼前总是有那么一个与自己有几分仿佛的白团子,撅着小嘴对着自己撒娇。 那一定是最可爱的孩子了。 湛功的心思飘散得更远了。 既然有了这样的心事,湛功回头便请自己家里加快了速度,只等着下聘完婚。 锦绣只在府里住了几日,便叫陈留郡君亲自上门对将她抚养长大的大太太重重地谢了一回,刚刚回家,便见湛家的聘礼很快就到了。就见里头首饰衣裳都是最上乘,又有压箱底的聘金海味茶叶三牲,皆是成双成对地堆在院子里头,只看的锦绣眼花,苏氏却是看着这么些的聘礼眉开眼笑,只觉得这是湛家看中闺女之故,又听见陈留郡君愿意将这些聘礼都归到嫁妆里给锦绣带走,心里便欢喜得什么似的,只偷偷与锦绣说道,“从前你们还说她厉害,眼下瞧着,竟是个很好的姑娘。” “哟,”锦绣便笑着偎在苏氏的身边,问道,“才多点儿时间,娘的嘴里便都是二嫂的好话,我都觉得醋了。” “我是你娘,你醋什么。”苏氏便笑眯眯地说道,“郡君虽看着严厉些,不过却对我极好,晨昏定省日日不落,我这身子不好,什么燕窝人参,都是好东西,见天儿地给我吃,竟一点都不心疼,还,”她低声道,“还给你大嫂送过去一份,叫她好生将养呢。” “娘是有儿媳妇福气的人。”锦绣看着苏氏身上一水儿新的缎子袄,便温声道,“只要娘好好儿地只做个老封君,两位嫂子会好好儿地孝顺您的。” “我明白。”苏氏凑到锦绣的耳边说道,“你二哥在外头奔前程,我不能在后头拖后腿。”苏志一进翰林院,虽也与一般的同科一样在翰林做事,然而却更受上官的看重,显然是因衍王府的影响力。之前苏氏本已经决定便是忍着心里的苦水也要当个好婆婆,却没有想到陈留郡君很有道理,并未慢待与她,便已叫她心里感激了。 “只是在京里,我一出去总是叫人笑话,忙完了你的事儿,我还是回家去吧。”苏氏不是大户人家出身,虽也有些官家太太看在陈留郡君的面上上门应承,然而她们说的话苏氏不懂,苏氏说的她们也不懂,便很没有意思。 “这些娘与二哥商量就是。”锦绣说完了这个,便往屋里头装羞涩去了。 湛家很着急,这种着急连陈留郡君都觉得比自己当初还急,不过瞧着锦绣一脸的羞涩,陈留郡君只能含笑忍了湛家,日日奔波在成亲的第一线,最后的几日再一试从前的衣裳,愕然发现,自己竟然瘦了许多。 “亏了你就这么一个妹妹。”扑在床上,由着含笑的苏志给她按摩的陈留郡君喃喃地说道。 “我服侍郡君,郡君别撂挑子就是。”苏志目中带着几分神采,覆在陈留郡君耳边笑道。 “不要在这个时候引诱我啊。”陈留郡君见丫头们早就出了房门,便与笑得不行的苏志滚在了一起。 有了苏家二哥的滋润,陈留郡君果然更卖力了。因大太太将给锦绣的陪房送了来,陈留郡君便眼睛一亮,又将自己的女兵分了些出来归到锦绣的陪嫁里,这才看着锦绣的嫁妆很是满意。 当年永昌郡主的万两金银,如今已经滚成了京外与南方的无数的良田,这些陈留郡君一点都未留,又从自己的私房里添了一处四进的宅子与两间京中的店铺,又给锦绣留了一千两的黄金做压箱钱,这才觉得有些满意,便专等成亲的那一日。 到了那一日,锦绣只由着全福太太给自己刮了脸,做了妇人的打扮,叫苏志给背出了门。一路上就听着敲敲打打的声音,哪怕是蒙着喜帕什么都看不着,心里却还是很安定,因为她总是知道,在那一段等着自己的那个男子,永远都不会叫自己伤心害怕的。 一路上浑浑噩噩,锦绣也不知道怎么完成的整个亲事,只知道在自己的恍惚间,便已经拜完了天地,由着喜娘将自己扶进了屋里,只等着湛功进来给自己挑帕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听着外头有纷纷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之后锦绣只觉得眼前大亮,便见前头湛功一身大红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见着了自己微微一怔,便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哟,这是瞧着媳妇好看,快活的吧?”就有一位不知是哪家的太太,见素来沉稳的湛功竟然笑了,便揶揄道。 “若是叫你娶这样的媳妇,你不笑?”另有个太太便推了前头的人一把,带着几分豪爽。 “这孩子脸皮薄,你们这模样竟是要吓着她了。”徐氏见锦绣的脸红得什么似的,便笑着说道,“见了见过了,咱们还是出去,过几日我叫她去给你们请安,如何?” “这都护上了,我们还能说什么呢?”这太太见锦绣仰起脸对着自己微微一笑,在摇曳的烛火里竟是美艳夺目,心里想到这女孩儿的传闻,也觉得能叫湛家什么都不计较,这美貌也有几分道理,便露出了一个笑容,只说道,“若是你想着把好孩子藏起来,我们是不依的。”说完又对锦绣和善地笑笑,这才招呼着人都走了,往外头与徐氏说话。 “这是京里头的武将家的太太。”湛功恐锦绣不认得,便在一旁说道,然而见锦绣的脸在烛火里仿佛带着光彩,不由有些口干舌燥,却又舍不得转头,便轻声道,“我还要往外头应酬,你,你若是饿了渴了,便先垫些。”见锦绣只抿嘴笑着点头,他又说道,“若是累了,你便先睡,闹了一日,你身子最要紧。” “不等你了么?”锦绣忍不住问道,然而问完却发现自己的问题有些叫人遐想,顿时闭嘴不说话了。 湛功张了张嘴,脸上也红了。 一旁的陪嫁丫头悄无声息地进来,给锦绣端了些点心。 锦绣看着眼前低眉顺眼,行事规矩的两个丫头,便将点心用了,见湛功顿足片刻,这才走了,便将目光落在了这两个丫头的身上,温声说道,“你们是太太给我的人,只要一心一意,日后我总会给你们一个好归宿。” 这两个丫头一个名春茜一个为夏草,都是大太太从前陪房家的女孩儿,本就对大太太忠心耿耿,又见锦绣嫁的也是管家,并无不愿。更加上后头还有陈留郡君给锦绣做靠山,她们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只预备好好儿地服侍锦绣一场,然而放出去做个良民嫁人生子。 因这些,这两个丫头便越发地尊敬,锦绣又温言安抚了几句,叫两个丫头给自己换衣洁面后,便叫退了出去,这才自己起身在屋里走动,就见这屋子里没有半分装饰,只有一张长弓挂在墙上,现出了几分粗犷来。 摸了摸这张弓,锦绣便露出了些笑容,仿佛见着了湛功一般。屋里本就简单,不过是走了一会儿,见湛功还未回来,锦绣自己也觉得有些等的不耐烦,便走到床边靠着床头闭着眼假寐,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倒是不知睡了多久,便感到脸上发扬,似乎有小虫子在动一般,皱了皱眉,她便微微张眼,却见面前多出了一名目光灼灼的青年,见着她醒来,仿佛被惊到了一般飞快地缩回了在锦绣脸上的手,自己向后退去,偏过的脸慢慢地红透了。 “大哥。”锦绣也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有些不自在,便低低地咳了一声。 “我见你睡的沉。”湛功轻声说道,“本是想着,想着……”本是想要把锦绣放平叫她好好儿地休息,可是看着那张娇艳如花的脸,湛功的手便忍不住覆盖了上去,然而就舍不得放下来了。 “对不住,唐突你了。”湛功有些丧气地说道。 “我与大哥,本就是夫妻了,何来唐突之说?”锦绣偏了偏头,见湛功看着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便低声道,“大哥可以站得近些的。” “熏着你。”湛功飞快地说道,“一股子酒味,叫你闻着难受,我先去洗洗。”说完了便脚下生风地跑了,独留锦绣微微诧异后,不由低声笑了起来。 等了好一会儿锦绣才见湛功又进来,此时换了寝衣,露出了精壮的身材来,锦绣两辈子都未经历过这些,只看了一眼,便红着脸低下了头去,扭着自己的衣角不说话,心里也十分紧张。 虽然她并未抬头,然而却也竖着耳朵听着湛功的动作,就见他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便向着一旁的一个衣柜处走去,不知翻着什么,用了好一会儿才过来,似乎有些迟疑地与她并排坐在了床上,之后,向着她的方向挪了挪,见她并未躲闪,顿了顿之后,再次挪了挪。 “我……”颤抖着将自己的手落在了锦绣的小手上缓缓收紧,湛功只觉得心里砰砰直跳,只低声道,“我们成亲了。” “成亲了。”锦绣见湛功似乎比自己还紧张,便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只点头说道,“大哥不必这样紧张,不然以后我们怎么过日子呢?” 湛功一震,慢慢地转过身对着锦绣,抿了抿嘴唇,向着她的方向有些紧张地微微接近,就在锦绣鼓起勇气想要迎合他一些的时候,却见湛功一动,背在身后的一只手飞快地便卡在了两人的身前,那只手里,抓着一个精致的木匣。 “这个给你。” 锦绣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片刻,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木匣,竟是失望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湛大哥,为什么还不扑倒嗷嗷~~ 哇咔咔感谢一下各位亲的霸王票呀~~ 甜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2 21:31:27 游手好闲妞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2 14:07:05 京尘公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2 13:22:46 acarol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2 12:24:36 京尘公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2 09:26:35 acarol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2 08:48:02 甜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2 08:24:19 ------------ 第189章 “这个是什么?”见湛功一脸的认真,锦绣便好奇地问道。 “给你的。”湛功将木匣塞进了锦绣的手里,又将一串钥匙放在床上,鼻间是心上人身上淡淡的清香味儿,脸上发烧,只低声说道,“以后都给你保管。” 见湛功只坐着不动了,锦绣也觉得成亲的晚上竟然只说这些有些无奈,然而见湛功一脸的认真,便点了点头,将钥匙收了起来,又打开了匣子,竟是满满一匣子的地契与田契,微微一怔,便抱着这匣子问道,“这是大哥的?” “嗯。”湛功点头,便说道,“这几年立了些功,朝廷赏的,还有后头圣人赐的。”他轻轻地握住了锦绣的手,“你是我的妻子,我的什么都是你的,这些,我只想全都给你。”这是他全部的身家,尽托于自己的妻子,他便觉得这么些年出生入死,也算是圆满了。 “大哥有这么多,母亲哪里可孝敬了没有?”锦绣虽然为湛功的心意欢喜,却还是问道,“还有小风小善,不管如何,都没有咱们自己过得好,却叫母亲兄弟缩衣紧食的道理。” “已给了母亲一些,这些母亲不要,说是叫我给媳妇,给以后咱们的儿子用。”见锦绣如今还想着自己的弟弟,湛功便露出了一个笑容。见锦绣抱着匣子笑了,美貌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娴静柔顺,心里便忍不住一热,到底舍不得放开她的手,只低声道,“如此,便安置了吧?” 锦绣只觉得这人的手烫得吓人,见他红着脸向着自己看来,微微一顿,便慢慢地低下了头。 “嗯。” 这一声之后,是这人颤抖着上前,将温热的嘴唇轻轻地覆盖在自己的额头。 龙凤双烛烧了一个晚上,锦绣第二日起身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疼,微微睁眼,却见身边有轻轻的呼吸声,湛功正躺在她的身边默默地看着她,不由轻声问道,“几时了?”微微起身,便感到浑身无力,便又跌回了被褥里。 “昨天闹着你了。”湛功目光漂移地说道,之后见锦绣红着脸翻过身去看都不看他一眼,一副有些娇气的模样,他竟然觉得欢喜的不行,只扶着她的肩膀低声道,“我等了这么多年,难免有些冲动了。”见锦绣还是不理自己,便忙伸出手给她捏肩膀道,“我给你揉揉。” “今儿你自己睡吧。”锦绣偷偷一笑,这才转身说道,“不然,我是受不住的。” “别赶我。”湛功哪里能丢下香喷喷的媳妇自己睡书房呢?只求道,“我不做别的,只跟你好好休息。”说完了,便翻身起床说道,“我去叫水,你先歇一歇。” “不歇了。”锦绣不过是二分的劳累八分的娇气罢了,此时也跟着起身说道,“先给爹娘请安才是正经,”见湛功过去给她取衣裳帮她穿,便笑道,“叫丫头进来服侍就是,哪里用咱们的湛大人呢?” “以后别叫丫头们进咱们的房间。”就算是丫头,不过草根出身的湛功还是觉得不愿意叫人见着媳妇起床时的模样,一边给锦绣找鞋,一边说道,“咱们屋里以后不留人,叫她们离屋里远些。” “知道了。”低头看着湛功先给自己扣衣扣,沉默的脸上全是认真的表情,锦绣眼里就是一热,眨了眨眼,凑过去轻轻地碰了碰这人的侧脸,见他一怔后双目带着几分神采地看过来,便转头问道,“大哥每天都这么晚起身?”外头天都大亮了,想必时间已经不早了。 “每天我都练练武艺,起身早些。”湛功摸了摸自己的脸,老实地说道。想了想,便忍不住凑过去说道,“这边也……” “今儿为什么不去练?”锦绣见这人有些顺竿往上爬的意思,便推了推他问道,“成了亲,便懈怠了不成?” “把你一个人扔屋里,我成什么人了。”湛功不死心地又凑过去,直到锦绣被他闹得不行,在他的另一侧的脸上也碰了碰,这才心满意足给锦绣穿了鞋,自己才换衣裳说道,“什么时候练不行,非要你醒了见不着我才快活?”他舍不得的。 锦绣起身给他穿衣裳,见他身材高大,一身的男子的气息,只觉得心里踏实,竟也觉得不叫丫头进来十分满意,只踮着脚尖儿给他穿衣裳,自己便坐在一旁打扮。到底是新媳妇,便多用了些胭脂,把自己打扮得亮堂了些,又穿了一身的大红福字暗纹的衣裳,细细看了看,这才一笑。 “戴这个吧?”湛功坐在她的身边很久了,只飞快地从首饰里取了一套珊瑚头面放在锦绣的面前说道,“你穿红,好看。” “别叫爹娘等着。”锦绣见他跃跃欲试地想给自己戴首饰,急忙说道,“已是晚了,今儿是我第一天给爹娘请安。” “爹和娘不会在意的。”湛功失落地看着媳妇自己带了首饰,默默地觉得很应该明天早些起来,这才说道,“我带你去吧。”说完,恐锦绣没有力气,便过来扶她。 “见丫头们看见,只怕要小我了。”锦绣只叫他扶了几步,见他一脸满足,这才松了他,一开房门就见外头几个丫头离得老远地站着,一旁又有几名小厮,竟真全没有个丫头,便笑盈盈地侧头看了湛功一眼,这才叫人领着去前头给长辈请安。 刚刚进了徐氏的正屋,锦绣就见湛尧与徐氏正坐在一起听两个半大小子说话,一脸的笑容,见了锦绣与湛功联手过来,徐氏便招手道,“就知道你们要来,快过来。” “臭小子,你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湛尧觉得自己在长子的婚事上,那是出了大力的,自己十分有功,只仰着头说道,“若不是你爹,你媳妇早飞了。”甜言蜜语都不会说,简直天理不容。 “我们请安迟了。”锦绣见徐氏一脸笑容地看着自己,脸上便发红,只低声道,“叫爹娘久等了。” “等什么,我们也才起来。”徐氏安抚了一回,又等着锦绣给她与湛尧敬茶,这才含笑说道,“一家子人,咱们家人口简单,哪里规矩这么多呢?”见湛功过来扶锦绣起身,便笑着颔首道,“你们小两口好好儿地过日子,我们瞧着心里就欢喜。”一边说一边将手上的一只羊脂玉镯子抹下来与她说道,“这是御赐之物,你肤色白,正衬这镯子,娘今儿给了你,你可不许推。” 长辈今日赐些东西给小辈,也是有的,锦绣看了湛功一眼,见他微微颔首,便接了,又得了湛尧一张银票,拿在手里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喜欢啥自己去买啊。”湛尧还恬不知耻地说道,“若是给你的东西你不喜欢,那岂不是浪费,银票多好,什么都能买,若是,”他还唧唧歪歪地说道,“若是你本来就喜欢银子,那……” “越说越离谱!”徐氏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下,训道,“不许再叫我听见这样的话!” “这不是从前见过么。”湛尧委屈极了,便不平地说道,“我是拿她当自己人,不见外呢,不然,”他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往谁家走礼直接给银票了?” 竟然还能说出这么多的大道理来,锦绣真是说不出话了,见一旁两个男孩儿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到底是看着这两个长大的,便露出了笑容招手道,“喜欢什么,嫂子给你们去买。” “谢谢姐姐。”湛风老老实实地说道。 “嫂子。”湛功耳朵动了动,便认真地纠正道。“叫嫂子。” “姐姐更亲近些,对不对?”湛善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道。 “若是叫姐姐,就不买东西了。”锦绣也知道两个孩子在与她二人玩笑,便摇了摇手里这叫人郁闷的银票笑道,“以后,你们哥哥也不带你们出去玩儿了。” “对。”媳妇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湛功很认同地点了点头。 “好了。”徐氏一脸笑容地看着一家子开开心心的,只觉得这样的家才过得有滋味儿,又与锦绣说道,“你祖母这时候还没醒呢,一会儿醒了,我带你去给祖母见新媳妇儿。”说完了,见湛尧捂着肚子一脸的扭曲,便推他道,“你这是做什么?” “太太,我好饿。”湛尧素来能吃能睡,今儿为了个儿媳妇拖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十分可怜地说道,“可怜可怜我,给点儿吃的吧。” 这一家子,与端正肃穆的英国公府完全不同,锦绣只不过是一早上便觉得心里松快,然而心里却有些担忧,生怕这样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也叫自己变傻掉,她只默默地叹了一声有得必有失。 不过与其成亲后变成了伶俐人,变傻也不赖,与湛功坐在一旁听着两个长辈说说笑笑,待要吃饭,她便起身要服侍徐氏用饭,却只叫徐氏拦住了笑道,“我们小户人家,哪里有这么多的规矩?你只自己坐着就是,不然,”她笑着指着一旁的丫头道,“要丫头做什么呢?” 湛风湛善也在一旁点头,锦绣虽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坐在了一旁低声道,“从前是从前,娘疼我我是知道的,只是如今做了媳妇还这样安逸,我岂不是来享福来了?” “娶你就是叫你享福的。”徐氏看着锦绣长大,将身份骤然转变适应了,这才点着她的额头笑道,“你与我弄鬼,我是不饶你的。”一边说一边叫人把锦绣喜欢的菜放在她的面前,见她还真有些新媳妇的腼腆,便笑着说道,“从前与我吃饭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闺秀。” “娘知道笑我。”锦绣捂着脸,到底见湛尧在一旁目光灼灼,没有好意思滚到徐氏的怀里去。 “以后你们自己院子里开个小厨房。”徐氏便与她说道,“自己喜欢什么,自己做来吃,至于管家……” “求娘疼我,叫我清闲几年吧。”锦绣见徐氏要将家事托付的模样,便求道。 “也行。”湛风湛善娶亲还要等几年,徐氏也不差这么几年的时候,便只温声道,“叫你松快两年,给我填个大胖孙子。” 锦绣只红了脸,转过头不说话了。 “一会儿我陪你回去休息。”湛功见锦绣羞了,便飞快地吃完,便拉着锦绣出来。 “哪里这么娇贵。”锦绣叫他牵着手,一旁的丫头们都在笑,便觉得有些不自在,然而却不愿松开了这个人,便轻声道,“你的差事儿才要紧,别耽误了。” “圣人给了我几日的假。”湛功便轻声道,“等回门的时候,我陪你在家好好地住几日。”见锦绣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又说道,“我平日里不在家,你若是无趣,便与英国公夫人处走动,别闷着了自己。” “你这样啰嗦,我都不知该说那一句了。” “我不说话,只看着你。”湛功便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 之后的三日,湛功自己说的话喂了狗。每每说是不过是一同睡什么都不做,却总是动手动脚最后整个人都黏上来。锦绣被这人缠得简直要断气,然而一撵他,这人必回露出一脸的可怜的表情,趴在床边垂着头,完全没有了往日见的沉稳端重,恨恨地看了他几回,锦绣也认了命,只叫他为所欲为了。 锦绣虽不管家,徐氏却还是将府里的下人都招来给锦绣认清,免得她无处使人。 湛府的下人见过锦绣的并没有几个,从前只知道府里的大爷正为一位姑娘筹谋,连着老爷太太都跟着费心,只觉得必是个妖精般的女子,方才勾住了大爷的心。今日看了却见是个端庄温柔的女子,也觉得虽然好看些,找不出出众的地方,然而到底是府里的正经主子,已经叫徐氏拿捏收拾了好机会,不敢摆谱,皆十分恭敬。 到了回门的日子,湛功便亲与锦绣往苏家去,一进门就见苏氏已经穿戴好了坐着等着,见了锦绣便忍不住落了泪来。 “大好的日子,娘哭什么。”湛功叫苏志引到前头说话,锦绣便摸着苏氏的肩膀说道。 “你嫁了人,哪里还能如从前自在呢?”苏氏抽了抽鼻子,只抹着眼睛说道,“我心疼你。”锦绣知道苏氏虽没见识,却也是一片真心,也不说话,只低头含笑听着。 “过几日,你与你婆婆出去认认人。”陈留郡君在一旁陪着,便含笑与锦绣说道,“与湛家亲近的,大多是武将,我想着大概大多都是当年安国公在西北的旧部,到时我也陪你去,武将的家眷大多没有那么些弯弯绕绕,你不必担心什么。” “有婆婆有嫂子的,我怕什么呢?”锦绣心里感激陈留郡君对自己一片赤诚,便笑问道,“二嫂最近不常出去,这是要做个闭门小媳妇不成?” 有了心上人,谁还出去呢?陈留郡君目光漂移了一下,这才低声说道,“你也知道,我身子弱。”她挤出了一个虚弱的表情来说道,“走动起来恐病了。” 她正说话间,锦绣正为她这样睁眼说瞎话震惊,便见苏氏的脸上露出了迟疑的表情来,微微皱眉,却只当没看见。 既然是不好张口的话,便别说,与谁都好。 “绣儿啊。”见锦绣没有问自己,苏氏便有些忍不住了,只怯怯地拉住了锦绣的衣裳。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就是传说中的拉灯党啦吧?再不和谐,渣翅膀儿再继续改嘤嘤嘤…… 哇咔咔,渣翅膀儿开了新文,依旧古穿,关于王府的那些事儿哈哈,《盛世荣宠》 ~~~~周日零时准时更新,文案求吐槽呀哇呀呀~~ ------------ 第190章 “娘身子不适?”锦绣心里一叹,却见陈留郡君并不在意苏氏的这些小动作,到底觉得陈留郡君心胸宽阔,便低声说道,“若是不舒服,我服侍你去歇。” 锦绣虽然笑,然而眼睛里却是带着些冰碴子,苏氏见了就想起从前她发火儿的模样,到底害怕,便低了点头。 锦绣送苏氏回了屋,这才转头,见陈留郡君一脸笑嘻嘻的模样,便无奈地说道,“若是娘有什么地方过分了些,二嫂瞧在我二哥的情分上,别与她计较。” “也不算什么。”陈留郡君便不在意地笑道,“就是昨儿个,你们老家来了人,对着母亲好一阵地奉承,然后就想着留在这京里头讨生活罢了。” “从前我们没有风光的时候,哪里有亲戚呢?”锦绣听了就头疼,只叹道,“这是瞧着二哥家业俱立,有些油水了。” “老人家有些念旧顾情,我是理解的,况我嫁给你哥哥,自然是要一心为他,哪里就会为了这点小事儿就与家里相争呢?”陈留郡君便笑道,“是你二哥气得很了,与娘别扭了起来,如今还要我转圜呢。” “这又是为了什么?”苏志素来温和,不曾动过大气,锦绣便好奇地问道。 “那家里说了,京里物价贵,乡下人家儿,哪里住得起呢?” “住不起便回家去啊。”锦绣诧异地说道。 “之后就说了,瞧着咱们家挺宽敞的,又有地方,不是挺省银子的么。”陈留郡君对这点儿小算盘并不在意,她又不是没有钱,若是能叫婆婆欢喜,全当养几个闲人罢了,这点子小事儿,可比从前在勋贵间闹出的糟心事儿强多了,便说道,“我是无所谓的,倒是你二哥气得狠了,当着母亲的面儿就说这家人不要脸,生生地就要撵出去,还是我劝住了,如今正留在府里头。” “二嫂留他们做什么?”锦绣只皱眉道,“从前没有情分,如今凑上来,难道还要我们给养着不成?” “母亲昨儿也叫你二哥吓住了,我是怕万一有个什么,叫别人说道。”陈留郡君见锦绣皱着眉头,只笑道,“瞧你担心的什么似的,万事有我,若是真叫我不耐烦,我莫非是好惹的?”见锦绣点头,她便笑道,“一会儿我送你往英国公府里去,你拜见一回,回头我接你回来。” “劳烦二嫂费心了。”锦绣知道陈留郡君颇有手段,便点了点头,将此事放在一旁。 陈留郡君赶着使人往英国公府里传讯,又亲送了锦绣上车,与她笑道,“本该叫妹夫一同去,只是如今朝中安国公与英国公不大亲近,何苦还叫人说嘴?且你自己走动吧。” 锦绣也知道些前头的事儿,便点了点头,自己往英国公府上去了。到了这熟悉的府里,锦绣就见大太太正等着自己,一旁的七姑娘笑嘻嘻地往自己看来,见她已经是一副小媳妇的打扮,便拍手笑道,“新媳妇来了!” “莫要与她胡闹。”大太太便点了点她的头,又与锦绣温声问道,“你嫁过去,可还好?” “都是好的。”见大太太精神不错,锦绣心里便放心,又小声说道,“他是个好人,一直都对我未变。”见大太太这才露出了笑容,便笑问道,“太太神清气爽,可是有什么开心事儿不成?” “是这丫头。”大太太便指了指在一旁吐舌头的七姑娘笑道,“肃王急着娶媳妇儿,赐婚的旨意也有了,我想着左右是该办的,哪里需要再这样拖着呢?反正最近好日子不少,不如嫁了这丫头出去,也叫我省省心。” “大伯娘烦了我,便直说,我只走了就是。”七姑娘只摇着大太太的手撒娇,又顿足道,“谁耐烦嫁人呢?又不自在,晚晚的才好呢。” “如此,肃王殿下又该急了。”锦绣只用了个又字,便很生动地表达了一下三皇子那急切的心情。 “你女婿没来,这是对的。”大太太摸了摸锦绣的脸,含笑说道,“咱们府里多有避讳,国公爷又不是二弟那样百无禁忌,我瞧着他也要与你女婿好好儿地走动,到底觉得不合适。” “我明白的。”湛功靠着安国公起家,再与英国公亲近就有两面三刀的嫌疑了。 大太太见她明白,这才含笑点头,只与她分说一些今日的京中之事,余下锦绣又去拜见了二太太等人,这才在大太太依依不舍的目光里回了苏家,刚下车便听见里头传来了苏志高声的话音,之后,便听一名青年的声音很不忿地传过来说道,“我说二表弟,你现在是出息了,莫非就能翻脸不认人不成?”那青年似乎大声唾了一口道,“不过在你家住几日,吃了你家几口饭,瞧瞧把你心疼的。” “滚出去!”便听苏志一声怒喝,锦绣就听见里头砸碎了一个茶杯。 “不是看在你出息,心疼姨妈,我会舍得叫妮丫给你做二房?”那青年便高声叫道,“你一个媳妇,看着那么厉害,叫姨妈吃苦了你不心疼我心疼!”他嚷嚷道,“妮丫花容月貌的,哪里配不上你?只做个二房还不委屈?你还不愿意了,我告儿你,别以为你一个七品小官多厉害,哥哥一句话,动动手指头就碾死你你信不信?!” “这是怎么回事儿?”锦绣还从未见过敢在别人家这样张狂的人,脸上就是一沉。 “就是表少爷。”苏家新买的丫头只小声说道。 瞧着这人的模样,竟似乎并不知道陈留郡君的身份,不然只怕不敢出此狂言,锦绣心里便有些不快,就听见一声巨响,便见那屋子闭紧的房门陡然便被一道影子给砸开了,就见一个人撞门而出,顺着台阶儿滚了几滚停住了,只捂着自己的腹部犹如一只虾米般缩成一团。 锦绣诧异地看了这人一眼,就见屋里头,湛功正一脸沉默地走出来,见了她在,忙过来问道,“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什么时候去不行?今儿不过是给大太太请个安罢了。”锦绣躲在湛功的身后好奇地看了那人一眼,这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嘴太讨厌,我叫他闭嘴。”湛功话音未落,就见苏志已经一脸怒色地走出来,见府里的不过是在看热闹,立时呵斥道,“都是死人?!” “你等着,姨妈见你这样不孝,一定不会放过你!”那青年叫湛功一脚险些踢得去见祖宗,这好容易缓过来了,便立时尖声道,“你们家刻薄亲娘,人人得而诛之!” 他刚说完这个,便见一旁一个女子掩着脸扑到了他的身边,哭泣道,“哥哥,我们走吧。”她一抬头,竟是一张花容玉貌的脸,只含泪说道,“既然碍眼,我们还……”余下的话,竟是在见到对面的锦绣之后,戛然而止。 锦绣看着这女子,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不是柳香仪么? 什么时候成了苏氏的亲戚? 柳香仪一怔之后,便飞快地低下了头,正要扶着这青年起来赶紧走,便见锦绣扬声道,“且慢!” 缓缓地走到这人的面前,锦绣只慢慢地问道,“柳氏?” “姑娘认错人了。”柳香仪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苏家,竟然是锦绣的本家,想到自己的底细这人全都知道,心里只觉得恐惧。然而却还是忍不住抬头,就见锦绣一身的妇人装扮,显然也是嫁了人,她的身后正有一名高大的青年小心地护着她,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无限的神采。 见了这样的场面,柳香仪只觉得心里又羡又妒,不由想到,若是当初自己没有一步踏错,如今若是能嫁给齐宣,眼下也应该是官太太了,心里更是窝火,只低着头不说话。 “故人相见,姑娘没有话要与我说么?”若说方才锦绣不过是气愤,眼下就是生疑了,只颔首道,“若是叫我送姑娘往衙门去,姑娘只怕就知道厉害了。” “别!”柳香仪心里发苦,立时便阻拦道,“别送我去衙门。”她哀求地看了锦绣一眼,见此时,那头竟还有一名有过几面之缘的女子过来,心里顿时一凛。 “听说,有人要给我夫君做妾?”柳香仪颤抖的目光里,陈留郡君只目光冰冷地看了过来,见竟然是她,脸上一动,便挑眉说道,“怎么,四皇子刚死没两天,你就要装黄花大闺女再嫁一回人么?”见柳香仪讷讷不语,陈留郡君也懒得废话,竟直接便将这女子拎着衣襟提了起来,冷笑道,“说说,怎么回事儿?”她眯着眼睛说道,“竟然还有人敢打算到我的头上,看起来这是要与我为敌么?!” 那青年见眼下竟是这般情状,心里也是一突,哆哆嗦嗦地向后退去。 “关起来慢慢地审,”陈留郡君见苏志气得不轻,便只笑问道,“好容易能娶个美人儿,你怎么竟有些不乐意的模样?” “你就胡说吧。”妹妹还在,苏志不好去弹陈留郡君的头,只叫她领着锦绣走,这才居高临下地看了这二人一眼,冷笑道,“我还以为你们只是瞧中了我家的富贵,如今看着,竟似乎还有些别的?”见这二人脸上发白,他便慢慢地说道,“好生给我说说,嗯?!” 待锦绣从家里回来,见湛功还是一脸的不动声色,犹豫了片刻,还是低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陈留郡君命府里的人瞒住了苏氏,自己去与苏志一同审这二人,锦绣心里焦急,却不好去问什么。 “不是大事儿。”湛功见锦绣担心,便摸了摸她的脸,安慰道,“你哥哥挡了别人的路,有人要坏他的前程。” “是谁?!”锦绣脸上就是一变。 苏志是他们家唯一的一个出息人,又有陈留郡君的娘家衍王府做靠山,以后只要不抽风犯病,那必会前程似锦,若是叫人毁了,这岂不是叫人心里难受? “是你哥哥同在翰林的一位同僚。”湛功见锦绣急了,忙握住了她的手说道,“前一阵子似乎有考评升迁,你哥哥与他都是一色全为优等,该是以后升迁之用,那人年纪比你哥哥还要大些,大概,”他顿了顿,这才说道,“大概是有些急了。” “究竟是谁家,有这样大的胆子?”还找着柳香仪这么一个人来冒充苏志的表妹,这里若是叫人拆穿,岂不是叫陈留郡君嫉恨? “是杨家的远房女婿。”湛功不想提到杨家,然而也知道只怕锦绣早就知道,见锦绣目中一闪,只急忙说道,“你别生气,我只喜欢你。”见锦绣颔首,他心里忐忑,却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自己心意的时候,只与锦绣叹道,“这家不过是瞧着那女子长得好看,又温柔,比陈留郡君强些。” 他说起这样,便有些含糊,毕竟不好把当时柳香仪复述的,关于那家人认为陈留郡君是个母老虎,霸占了美少年叫美少年可怜巴巴地在手里讨生活被迫害的原话说出来,也不好说陈留郡君听了这个当场便掀了桌子,只摇头道,“这两个也不知道你们家这位是贵人下降,不然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上门的。” “想必,就是想着若是二哥着了道,与郡君生分了,别人的死活他们也不管罢了。”锦绣只恨得不行,抱着湛功的手臂便说道,“不是说淑妃已经受了呵斥?杨家怎么还敢这样嚣张跋扈?!”真当陈留郡君是死人?! “我再与你说个事儿,你可千万别动气。”湛功听到锦绣论及淑妃,目中便微微一闪,便与锦绣低声道。 “还有什么不成?”便是仗着皇子,也不该这么跋扈,左右不过是个妾,又能如何呢? “淑妃,据说是与圣人有功的。”湛功沉默了片刻,这才闷闷地说道,“我当年在太子宫的时日也不短了,因此知道些。”见锦绣张着自己的眼睛看过来,他心里微微一动,还是摇头说道,“当年圣人被先帝厌弃,并不止在朝堂上被训斥,还,还被人下过毒。”听锦绣惊呼了一声,他便摇头说道,“似乎是淑妃在里头出了大力,方才叫圣人逃过了一劫,因此看在她的功劳上,太后圣人与皇后对她颇多容忍,不愿苛责。” “如此抢在皇后之前出风头,我只恐日后又是大祸。”锦绣却低声叹道。 “别担心。”湛功安抚道,“圣人明白着呢,这是看她没有出格,不然,是不会叫她乱了后宫的。” “你方才叫我别动气,又是为了什么?”锦绣这才想起来,便问道。 “其实只是个传闻罢了,”湛功把锦绣拥在怀里,将头放在她的肩膀上,只低声道,“据说淑妃,正在宫里筹谋,想要将自家的庶出妹妹给肃王做个侧妃。” “侧妃?”锦绣陡然挣动了起来,转头骇然道,“这怎么行?!” “侧妃?”与此同时,三皇子端坐在自己的兄长的面前,见圣人一脸的无奈,不由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冷笑了一声,问道,“皇兄,把杨家的女儿给我做侧妃,你想没想过,皇嫂与太子怎么想?”明显就是在拉拢宗室,真当大伙儿都是瞎子么? “淑妃,可惜了。”却听到圣人的口中,溢出了一声悲悯的叹息,“好好儿安享尊荣,真的这么难么?” 作者有话要说:苏小哥儿表示,亲乃戳中了本大人的底线了啊,竟然引诱我纳妾! 成完亲了,这文进入收尾阶段,给亲们说一下走向哈,大概就是夫妻感情日常、蒸包子,给每个人的结尾还有虐虐国公爷,最后生一只小包子正文完结~~8月前计划结文,结不了也拖不出几天哒嘿嘿~~~ 可以预见的是,新文,会很快就肥深沉远目……求光顾(?)呀~ 现在感谢一下各位亲的霸王票呀,卖个小萌哈~~ my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3 13:11:46 acarol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3 12:39:10 京尘公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3 09:51:51 公主是只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3 09:47:38 鲨鲨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3 09:34:40 feisuolail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3 09:01:47 acarol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3 08:33:35 ------------ 第191章 虽然锦绣能想明白淑妃的一系列活动,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然而到底牵扯到了七姑娘,此时心里便乱作了一团,竟不知为何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只将头抵在湛功的肩膀上小声地说道,“这可怎么办呢?” 软绵绵的媳妇发出了小猫儿一样的声音,勾的湛功心里痒痒,竟是都不敢相信,之前竟然能忍了那么久才成亲把心上人吃掉。面容稳重地抱着自己的媳妇,他的手紧了紧,这才安慰道,“别担心,虽然赐婚是圣人的事儿,不过肃王是圣人的亲弟弟,必是要与他商量的。只要肃王自己不同意,谁还能强迫他做什么不成?”见锦绣点头,一副依赖的模样,他心里便满足极了,慢慢地说道,“就算赐婚,只当个摆设就是。” “那如何能一样。”锦绣只推开他坐在一旁,偏头说道,“什么是摆设?莫非就不碍眼了?夫妻里头,怎么就非要多个摆设?!” “你放心,咱家没有。”湛功也不恼,只过来把锦绣抱在怀里,温声道,“咱们家都能想明白,想必肃王也明白。况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说道,“我说的话你大概不信,圣人,也是看不了有这样的事儿的。” 圣人,并没有一贯表现出来的那样温和良善。四皇子之事后,都说圣人慈悲,连罪王的妻妾都未追究赦了,却统未想过,跟随四皇子一同串联的犯官家的女眷,是何等的凄惨,竟是被打入尘埃之中再也无法翻身。这样的一位皇帝,如何能够忍耐淑妃在宫中前朝这样的胡闹? “只望圣人与肃王明白。”如今回去与大太太七姑娘再说道这些,除了叫两人心里忐忑,也顶不了什么事儿,锦绣只叹了一声,到底不说话了,只伏在湛功的怀里假寐。 这一对小夫妻正说着话的时候,另一端,一身整齐官袍的二老爷,正领着湛尧老神在在地站在一起,斜眼看着对面几名一脸怒色的官员,许久之后,方才挑眉说道,“诸位,拦着本老爷,是有什么事情么?” “姓齐的!”那最前方的一个此时脸色气的铁青,只怨恨地骂道,“我们怎么招你了,你这接二连三地弹劾我们杨家,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二老爷只冷笑道,“我倒是要来问问你们杨家,正妃还未进门,就开始谋算着肃王侧妃,你们闺女这么嫁不出去,上杆子找男子,这样,真的好么?” 他这话说得阴损极了,那杨家几人已经气得不轻,见他们不开心,二老爷就欣慰地觉得开心极了,继续笑眯眯地说道,“莫非,这还是一家子的女孩儿都做妾,做出经验,做出心得的意思么?”他吧嗒了一下嘴儿,越发地露出了一个推心置腹的表情说道,“这样,你们与本老爷说啊,本老爷也知道不少的宗室,到时候给你们介绍啊?” “你!” “你们穷门小户的,京里宗室认识不多,”二老爷挤眉弄眼地说道,“本老爷可是出身英国公府,总能给你们点建议,免得你们杨家走岔了道儿不是?!” “你!”几个人叫二老爷接二连三地堵嘴,只气的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瞧瞧,这么点儿素质,也敢与我挣长短。”二老爷心情舒畅了,这才一脸和气地说道,“告诉你们,我侄女儿,是肃王正妃,你们一个一个不把我们家放在眼里,还想叫我有好脸色?”他嗤笑道,“实话告诉你们,杨家的小辫子,我手里多得是,别惹急了我,不然,”他冷冷地说道,“别没当成侧妃娘娘,自己就叫你们给连累进了教坊去了!” “行了。”湛尧不过是做震慑之用,此时便拍了拍二老爷的肩膀,叫他留点儿口德,免得眼前这几个狗急跳墙了,对着对面的几位微微一笑,温声道,“忘记告诉各位,肃王,拒了杨家的婚事,贵府的女孩儿,可以另外找人家儿了。”眼见那几人脸上一变,飞快地走了,这才揉着头说道,“真是不省心。” “都是一家人,为我家小七张张嘴算什么呢?”二老爷耳朵尖儿一动,对湛尧露出了一个亲近的笑容。 湛尧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拿无耻当有趣的家伙,沉默了片刻方说道,“我与你不熟。” “啊哈哈,”二老爷豪爽地踮起了脚尖,哥俩好地拍了拍湛尧的肩,这才叹道,“咱们都这么亲近了,湛兄你还这样见外,本老爷很伤心。” “呵呵……”湛尧木然地笑了两声,之后叹气,抹了一把脸问道,“说说吧,你究竟还有什么事儿?” “我家侄儿,”二老爷头疼地揉了揉额头,之后微微一顿方才说道,“就是行四庶出的那个,你记得么?” “刚刚高中的那个。”湛尧与二老爷什么交情,自然记得的,然而见二老爷一脸的欲言又止,便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我给他寻了一家好闺女,就是成大人。”将大理寺卿说了一回,二老爷只觉得十分头疼。 他没想到齐宣竟然这样痴心,竟然还大病了一场,如今还卧床不起。二老爷是真不敢把这里头的缘故与自家大哥说,不然还不定英国公怎么收拾齐宣呢,又不能与湛尧说得更明白,再叫湛家对锦绣生了芥蒂,此时正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不由轻声叹道,“谁知道这孩子他还病了,这,这人家成大人都相中了,我这心里头急啊。” 二老爷更担心的是,齐宣钻了牛角尖,再与以后的妻子不睦,到时候哪里是结亲,简直就是在结仇了。 “那小子我似乎见过一回,是个明白孩子。”湛尧摸着下巴想了一回,这才点头说道,“要我说,你先问问他,愿不愿意娶成大人家的女孩儿,若是愿意,以后便好好儿地过日子,不愿意,你再想别的办法不是?”病了?只怕是相思病吧? 浑然不知道这小子相思的是自己儿媳妇的湛尧,还在肚子里闷笑。 “好人啊。”二老爷眼睛一亮,被湛尧深深地感动了。 “这算什么呢?”湛尧便炫耀道,“实在不行,顺了他的心愿就是。”他砸吧了一下嘴,还是决定跟自己的好朋友炫耀炫耀,叫他嫉妒一下自己,便很昂然地说道,“你瞧瞧我家,多开明,只要儿子中意,那就娶来当媳妇。我跟你说啊,这小两口可好了,天天同进同出的……” 被兴奋的湛尧搂着肩膀的二老爷心里苦,面上还不得不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只恨不能叫这家伙闭嘴算了! 被二老爷“羡慕”了一回,湛尧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家,一进屋就见徐氏正与锦绣说话,便将手里提的点心往徐氏面前一放,笑眯眯地说道,“太太辛苦了,吃些点心甜甜嘴儿。” 到底儿媳妇在,还是很在意自己公公的形象的,他便往前头找儿子说话去了。 “你瞧瞧,竟还似长不大一样。”徐氏只对着锦绣笑了,这才说道,“明儿正好镇威将军家设宴,你与我一同去,也是与人走动起来。”她拍了拍锦绣的手叹道,“我素来不是个爱热闹的,平日里也劳累,是不愿意与人走动的,天幸你嫁过来,以后便替我多与人交际,旁的也不必你担心。” “我年轻不懂事儿,娘不在身边竟不安呢。”锦绣便低声说道。 “你还不懂事儿?”徐氏点了点她的头笑道,“你就是太懂事儿了些。”见锦绣露出了一个局促的笑容,她便摇头道,“况咱们家也不是怕事儿的人家,只有别人看我们脸色的,难道还有我们说错话的时候?”见锦绣点头,她便笑道,“大哥儿如今前程正好,但凡是个聪明人,也应该知道捧着你说话。” 当初西北返回的武将,湛功是最出息的一个,不说别的,只说这里头还有几个如今在湛功的手下,就会为锦绣开解。 “有母亲这话,我还怕什么呢?”锦绣从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官眷,便点头笑了。 徐氏这才打开了湛尧的点心,捏了一块喂进了锦绣的嘴里,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第二日,锦绣便过来奉徐氏一同去赴宴。徐氏见她梳着回心髻,一只双翅轻薄震动的金凤插在发间,上身金边琵琶襟外袄,下系粉霞锦绶藕丝缎裙,竟是说不出的美貌端庄,心里也得意极了,便领着她到了镇威将军的府上。锦绣一进门便见堂上正坐着几名年纪不同的妇人,大多一脸风霜,神色却开阔,待徐氏介绍了自己,与这几位斯见过,这才坐在一旁,只微笑着看徐氏与她们说话。 “你家的媳妇这么好看,跟仙女儿也差不多了,也难为你还舍得带她出来。”最上头的镇威将军夫人唐氏便露出了一个笑容,目光落在了锦绣的头上,那只高高的金凤上,便含笑说道,“这个样式倒是精致,我瞧着不大像是京中的手艺。” 锦绣不会将她夸自己的话当真,毕竟谁不客气呢?然而却只抿嘴笑道,“是南边儿的手艺,不过是轻薄些。” “这是英国公夫人给她的嫁妆。”徐氏不是对锦绣的出身讳莫如深的人,只堂堂正正地笑道,“英国公夫人抚养她长大,最是心疼她,因此她出嫁的时候,一应的黄花梨家具首饰布料,都是英国公府准备的。”她笑着看了看锦绣,便抬脸与上头微微颔首的几名妇人笑道,“叫我白捡了一个好儿媳妇,以后我是要登门拜谢的。” 见徐氏是真心看重这个儿媳妇,又想到锦绣的嫂子正是陈留郡君,几名妇人便更加不敢小看,与锦绣说话便更客气了些,况这些武将的出身大多不高,全凭自己在军中的拼搏挣到了如今的前程,因此女眷也不过是些寻常人家,对身份并不十分看重。见锦绣说话温柔可亲,并不摆谱,心里便有了许多的好感,一来一往果然便亲近了起来。 锦绣也觉得还是与武将的女眷说话更自在些,正在说话间,便见一个一身红妆的小姑娘闯了进来,好奇地看了面上的锦绣一眼,便笑道,“这个嫂嫂真好看。” “这是我家的孽障。”唐夫人的脸上露出了些笑容来,这才拉着这女孩儿的手给锦绣看,说道,“这孩子规矩短,你别与她一般见识。” “这样才亲近。”锦绣见这女孩儿笑嘻嘻地,性情开阔,颇有武将之风,便也露出了一个笑容,见她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自己的身上,显然很喜欢自己的衣裳,便笑着从腰间解下了一个荷包,温声道,“给妹妹玩儿吧。” 这女孩儿迟疑地回头看了唐夫人一眼,见她含笑点头,这才笑着接了,打开见里头是个精致的藏银的嵌绿松石的戒指,便露出了喜欢的表情,戴到了手上,又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了一个小荷包送到锦绣的面前笑道,“我与嫂嫂换。” “哪里还有回礼的呢?”徐氏便在一旁笑了。 “我与嫂嫂亲近,别人我也不给她。”这女孩儿顿了顿脚,便将荷包往锦绣的怀里一塞,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到了自己母亲的身后,却还是探出头来,往锦绣的方向看。 锦绣见徐氏对这女孩儿不同,想到家里的湛风湛善也渐大,又只比这女孩儿年长一些,便在心里觉出了些,见这女孩儿年纪不大目光清明,也觉得喜欢,只不知徐氏是想把这孩子说给两兄弟中的哪一个。 似乎唐夫人与徐氏也颇有默契,见锦绣对自己的女儿和气,又不是个掐尖要强的,脸上的笑容便更热络了些,只对着锦绣笑道,“你只管她叫一声阿阮就是。” 镇威将军姓孔,这女孩儿应该就是名为孔阮了,锦绣便笑道,“我见着阿阮妹妹心里便欢喜,夫人若是不嫌弃,便叫我常来走动,也与妹妹亲近些。” “这只随你就是。”唐夫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来,微微迟疑,便低声叹道,“我也不瞒你什么,我们一家子在西北十几年,这好容易回京,竟是连个亲近的人家儿都没有,这孩子性子野,京里勋贵多,我恐她一个人再惹出什么祸事来,因此一直拘着她。以后还请你带着她些,好好儿地看着她,别叫她冲撞了京里的贵人。” “只要夫人不嫌弃,便叫妹妹与我一处就是。”锦绣对于唐夫人想叫孔阮靠着自己也融入到京中女眷之中这点小心思并不以为意,天下父母心罢了,此时见孔阮张大了眼睛,一脸的天真,便笑道,“只是我识得的人也少,只能尽力而为了。” “这就好了。”唐夫人也知道些锦绣的传闻,知道她出身英国公府,便露出了笑容来。 见孔阮是真心对锦绣亲近,唐夫人微微犹豫,还是笑道,“都是亲近人,咱们家也不讲没用的,你们自去游园子,咱们家虽小,也有几处与别处不同的景儿。” “嫂嫂与我走。”孔阮本就不自在,听说能与锦绣一同出去玩儿,便笑嘻嘻地来拉她,嘴里笑道,“我带嫂嫂好好儿玩儿。” 锦绣只好顺着她走,见她一路上快活儿得跟小鸟一样,便也觉得这么个小姑娘与自己做妯娌不错,正与她说些京中有趣的事儿,见她一脸的惊叹,却陡然听到身边一处隐蔽的墙根底下,突然传来了“卡巴”一声,显然是有人在偷听自己与孔阮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自从与湛老爹成为好基友,二老爷一直都心里苦,这糟心的侄儿哎哟喂~~ ------------ 第192章 “出来!”听到这声音,锦绣还未说些什么,孔阮脸上便有些变色,锦绣就见那墙后什么了片刻,露出了一个柔弱姣美的女孩儿来,穿着一件有些单薄的褂子,怯怯地看着自己与孔阮,一脸的害怕。 “我就知道是你。”孔阮似乎对这女孩儿的印象并不好,只冷笑道,“表姐,你这么偷听我与嫂嫂说话,是不是有些,”她微微一顿,似乎有些心虚地看了锦绣一眼,便仰头问道,“是不是不要脸?!”说完了这个,她似乎恐锦绣厌恶她粗俗,只小小地扭着自己的衣角偷看她的脸色。 锦绣并不知晓镇威将军府上的事情,哪里会在此时多说,只微笑站在一旁,见那女孩儿一脸要哭出来的模样,孔阮却气的不行,便温声道,“这位姑娘瞧着眼生。” “嫂嫂别跟她说话,”孔阮却来拉她,鼓着小嘴说道,“她是个告状精!总是害我叫爹骂的,现在她又哭了,没准儿就叫人家以为是我把她气哭了的!”一边说一边便指着这女孩儿很不快地说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呢?爹就要回来,你赶紧去告我吧,就说我又欺负了你,叫爹来骂我,骂我娘!” “走吧。”见孔阮说着眼角就红了,锦绣心里便对这样哭哭啼啼的女孩儿存了些不喜欢,只拉着孔阮低声劝道,“好妹妹,你不是说想着往外头去么?明儿我带你去挑首饰如何?” 孔阮还是个小姑娘,听了耳朵便动起来,早就将这什么表姐给丢在脑后了,抓着锦绣的手好奇地问道,“是嫂嫂今儿给我的花样么?”她把自己的手竖起来说道,“这个好看,我都没见过。” “这是云南的花样儿。”当年沈嘉等人一时兴起做的胭脂首饰铺子,如今已经开得很大,说一句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当然,当年不过是几个女孩儿的玩笑,不过如今,却也可以看做是另一种形势上的利益联盟,只用共同的生意,把几家都松散地联系在了一起,平日里没有什么,然而有事的时候,到底是当年的一份烟火情了。 “我是不是麻烦嫂嫂了?”孔阮红着脸问道。 这女孩儿就见锦绣哄着孔阮的模样,眼里便露出了几分嫉妒,只在一旁看了会儿,便流着眼泪问道,“请问,是湛大哥家的嫂子么?”说起湛大哥三个字的时候,竟是舌尖儿上带着一丝缠绵之意,眉眼间也亮了许多。 锦绣微微一怔,便挑眉看着这女孩儿行事。 这么没有演技,连锦绣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最起码,也要有些欲言又止,含含糊糊啊。 “你做什么呢!”孔阮脸气的通红,上去就推了这女孩儿一把,指着她叫道,“别说的你怎么着似的,你要不要脸呀!”一边跟她说完,一边转头对锦绣说道,“嫂嫂别听她在这里胡说八道!她,她连湛大人的面都只见过一回,成日家这家大哥那家弟弟的,统没有个人理睬过,只知道在这里胡言乱语!” “阿阮,我是你姐姐,你怎地这样对我?”这女孩儿见锦绣只站在一旁不说话,只觉得她是新媳妇腼腆,心里便生出了几分希望来,冲到了锦绣的面前含泪说道,“嫂嫂,我是真心恋慕湛大哥,你是个贤良大度的人,便,便成全了我吧。我,”她掩面说道,“我不与嫂嫂抢正室的位置,只要……” “就算是抢,我想着姑娘也抢不来。”锦绣懒得听这女孩儿废话,只笑盈盈地用和善的表情说道。 这女孩儿一呆,竟是被噎住了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才勉强磕磕绊绊地说道,“嫂嫂……” “姑娘莫要这样唤我,”锦绣又不是泥捏的,哪里肯忍这女孩儿在面前大放厥词,心里也有些冒火,面上却只是笑眯眯地说道,“我家哪里有上杆子给人做妾的女孩儿呢?这是哪家的规矩?”见这女孩儿已经傻了,她便淡淡地说道,“另有,我与姑娘也不熟,愿意的,叫我一声湛夫人,不愿意的,”她一摊手叹道,“只能请姑娘别与我说话了。” “我只是心里觉得您亲近。”这女孩儿统未想过锦绣这样厉害,只有些出不出话来了, “亲近到给我夫君做妾?”锦绣一笑,这才缓缓地说道,“叫姑娘知道,我自个儿的夫君,自己还喜欢不过来,哪里有与人分一半儿的道理呢?”见这女孩儿的脸上露出了不忿的表情,她便叹了一声道,“我瞧着姑娘的意思,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有的,与我说的这些,只怕不是第一回了吧?” 一旁的孔阮双目亮晶晶地看着锦绣,竟是有些崇拜了的意思了。 “姑娘若是不要脸面,我担心什么呢?闹了出去,总不是我家夫君吃亏。”锦绣真是觉得大概镇威将军在西北住的时间长了,这么点儿战斗力的小白花都敢在京里这地界儿撒野,自己还算轻的,换她家二嫂陈留郡君来试试,不扒了她一身美人皮才怪,便含笑劝道,“到时候闹得满城风雨,最不好看的可是镇威将军府。” “就算是因为这,我也能嫁到湛家去!”这女孩儿见软的不行,立时便变了语气,只大声道,“湛家毁了我的名声,难道不该负责么?” “喂!”孔阮正觉得锦绣不气不恼便将表姐给逼退了,却见她竟似乎与湛家杠上了,便十分不满,扬声道,“你再这么不要脸,我就告诉爹去,叫爹知道知道,他喜欢的不行的是个什么货色!” “我是无父无母的,只随表妹随意苛待就是。”这女孩儿飞快地说道。 “湛家的庄子多了去了,”锦绣眼皮都不抬地地说道,“忘了告诉姑娘,我嫂子是衍王府的陈留郡君,姑娘在西北呆过,应该知道她的名声吧?”见连孔阮都缩了缩脖子,锦绣便毫不在意地说道,“我这人,最是个恶毒的,谁敢与我抢夫君,对不住,”她挑眉道,“我只能送谁去死。毕竟,”她慢悠悠地说道,“我嫂子给我的女兵,也不能总叫她吃干饭不是?” “你这样恶毒,总有一天湛大哥会知道你的真面目的!”这女孩儿被锦绣说的浑身发寒,只哭着跑了。 “叫嫂嫂不快活了。”孔阮便低声说道。 “面对柔弱的人,只能比她更柔弱才行。”锦绣有心提点她一句,便摸了摸她的头发含笑说道,“难道你不会也哭么?” “嫂嫂不明白,做什么都是错的。”孔阮摇了摇头在,之后仰起头来笑道,“我再陪嫂嫂逛逛。” 锦绣应了,由着孔阮带着她在园子里乱走,待前头开了宴这才往前头去。期间也有过一个丫头过来低声在唐夫人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到底唐夫人只面上不动声色,目中却有了几分怒意,只强忍着送了别人出去,待送徐氏与锦绣出门的时候,只拉住了锦绣的手歉然道,“对不住。”见锦绣只是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她便低声道,“你放心,总不会叫她再与你为难。” 不然,以后孔阮嫁到湛家,还要与那贱人日日相对不成? 徐氏见唐夫人脸色不好,也不多问,只坐到了车上,这才与锦绣问缘故,听了锦绣的话,便低声叹息,摆了摆手说道,“论理,这也不是唐夫人之故,你也不要与她生分了。” “我只觉得一个表姑娘,在人家府里竟有些来去自如的模样,实在想不通,”锦绣便诧异道,“听阿阮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镇威将军还要偏向这客居的姑娘些,这就有些……” “此事我知道一些。”徐氏便低声道,“据说镇威将军当年与那女孩儿的母亲是表兄妹,青梅竹马地长大,不过后头生出了变故来,那位自己嫁了高门,镇威将军便也娶了妻子,便是如今的唐夫人了,到底有些意难平。”她叹道,“巧的是那女子前头里死了,这女孩儿叫后母赶出来,无处可归,便投奔了镇威将军府,我看着这意思,竟是有些移情的作用了。” “镇威将军难道不想着,唐夫人给他操持家中十几年的情分?”锦绣张大了眼睛,惊道,“太凉薄了些。”这样的丈夫,还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天底下,哪里都是有情有义的夫君呢?”徐氏便摆手道,“罢了,我瞧中了镇威将军府,也不是看中了那位,而是看中了唐夫人家。” “娘要把阿阮说给哪个呢?”锦绣见徐氏张口,便一边给她奉了茶,一边笑问道。 “小风书读的好,我想着以后给他说个读书人家。”徐氏的脸上便露出了笑容,却只对着锦绣说道,“我还没老眼昏花,哪里用你给我倒茶?” “我愿意孝顺娘,娘给了我这个机会吧。”锦绣便笑道,“娘是要说给小善?” “唐夫人家的娘家,”徐氏笑眯眯地接过来喝了一口,这才说道,“是京里如今兵部尚书家的远亲,虽是远亲。却走动得十分亲近,以后小善如何,只怕还有人家出力的时候。”拍了拍锦绣的手,她便低声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素来将你当闺女带,只与你说句实话,我就是看中了这丫头的直来直去。她不过是二媳,那么精明也没什么用不是?” “娘这么想,多也是为了我。”锦绣便一叹。 她当然喜欢省心的妯娌,不然若是与她相争,不说别的,就是连累了湛功几个的兄弟情分,锦绣都觉得心里不好受。 “也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几个孩子。”徐氏便叹道,“咱们家人口简单,我也只盼着过平淡的日子。” 锦绣知道徐氏的心意,便点了点头,只与徐氏笑道,“只是,娘也与小善透透风,叫他自己心里也有数。” “我也是叫你相看的意思,你既然也觉得不错,那我也就能定下来了。”徐氏笑着说完,便又说道,“到时候再也小风也相看个媳妇儿,我也就再无心事了。” 徐氏觉得满意,锦绣也觉得心底快活。婆媳两个又说笑了几句,一回府,锦绣刚刚从车里出来,就见湛功正守在一旁。 “真是一日不见都不行。”徐氏揶揄地对红了脸的锦绣笑道,“快与大哥儿走吧,也不知他等了多久。” “哪里有那么多话呢?”锦绣红着脸送徐氏走了,这才转身对着湛功嗔道。 “回府没有你,我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锦绣不在屋,湛功便觉得从前呆习惯了的屋子空荡荡的,叫他坐不住,况他与锦绣的屋子除了必要的打扫,谁都不叫进来。锦绣身边的两个丫头自然知道规矩,府里的也不敢生事,湛功不知不觉就踱到了门口等着,好容易等着媳妇回来。 “今儿无事,我陪你出去走走吧?”湛功早就听姚俊吹嘘的时候,说带着媳妇上街游玩好生快活,心里便活动了起来。 “你才下了朝。。”锦绣便犹豫道,“会不会劳累了些?” “不会。”湛功的眼睛亮了。 见他有兴致,锦绣也想着出去逛逛,叫丫头传话给徐氏,便回去换了一身儿的简单衣裳,这才与湛功一边往外走,一边笑道,“今儿我还碰见一个姑娘,哭着喊着要给你做妾呢。”到底心里有火,外人的面前不好发作,如今便全落在了湛功的头上。 “是我的错。”湛功虽一头雾水,却也记得姚俊说过,媳妇生气的时候,一定要先认错才行,果然见锦绣的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自己心里便欢喜了起来,微微犹豫,这才皱眉说道,“我不认识别人家的姑娘。”究竟是谁敢坏他夫妻情分?叫他知道,一定绝不放过! “镇威将军家的表姑娘,你真的不认识?”还未出府,锦绣见四周无人,大着胆子踮着脚尖费力地揪了揪湛功的耳朵尖儿,笑眯眯地说道,“我与她说了,谁敢与我抢夫君,别怪我送她去死了。” “脏了你的手。”这是在意自己的意思么?湛功听得心里欢喜的不行,耳朵尖儿发热,看着锦绣就觉得后悔不该张罗出去,还是一起在屋里说话好些,此时只低声道,“我送她去死就行。”见锦绣满意地看着他,他越发地卖力说道,“谁叫你不快活,我都不会饶了他的。” “只知道嘴里说的好听。”锦绣见他不动弹了,便知道他只怕后悔要出去,便当没看着,只自己往前走了。 湛功沉默了一会儿,便跟了上去,两个人也不用府里备车,只自己往街上走,正是白日的时候,街上倒也人来人往,湛功只护住了锦绣,领她往一处酒楼走,到了楼上俯身往下看,就见下头竟是热闹的不行,又有猴儿戏杂耍,都能看的一清二楚,锦绣只觉得湛功会选地方,转头对着他一笑,只说道,“多谢你叫我开心。” 说完了便转头兴致勃勃地向下看着,正看着,锦绣的目光便不由落在了长街的那头,正缓缓地走过来的一对儿青年男女的身上,那其中温柔娴雅的女子她不认识,然而那男子,可不正是就要与七姑娘成亲的了三皇子,不,是肃王了么。 “那是谁?”锦绣微微皱眉,指着那女子便转头对湛功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湛大哥,说!成亲前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别打脸!~~ 爬上来感谢一下各位亲的霸王票呀哇哈哈~~打滚儿~ acarol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4 12:27:13 甜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4 10:14:49 京尘公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4 10:09:58 acarol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4 09:07:10 微微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4 08:31:21 hina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4 01:07:33 ------------ 第193章 锦绣问完这句,见湛功走过来扶着她的肩膀看了一眼后微微皱眉,便心里有些不欢喜,只探出了头往三皇子处看,见他恰好向着此处看来,见到自己微微一怔,脸上便露出了一个冷笑来。 三皇子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外头见着锦绣,心里只觉得湛功这家伙真是到处显摆自己的媳妇,然而远远地就见锦绣的脸色不对,又向着他的身边看,微微侧头,见身边的女子正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脸上便有些发青,暗唾了一声晦气,只甩手往锦绣所在之处走,到了雅间也不说话,只坐下喝了一口茶,这才对锦绣挥手说道,“你可别误会啊。” “殿下这话说的,该误会的人也不应是我。”锦绣见那女子竟紧紧地跟着进来,三皇子的脸上犹豫后,便微微侧身虚扶了这女子一把,有些小心的模样,便觉得为七姑娘不值。 当日的誓言还在眼前,这人竟然就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也当真叫人心寒。 刚刚赐婚,这才几天? 许是锦绣目中的愤恨太过明显,三皇子心里也突突,正要叫她别乱想,然而见湛功冷着脸看了过来,便微微低下了头,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此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锦绣便低声问道,“殿下叫人看见了,总要给个说法。”她敛目道,“总归赐婚的旨意已有了,殿下还在担心什么呢?” 三皇子沉默了片刻,脸上露出了迟疑的表情,一旁那女子见锦绣怨恨地看着三皇子,便低声与他叹道,“如此,是我对不住你。” “我有我的考量,本就与你无关。”三皇子摇头说道,“你也有你的苦衷。” 这还相互关心上了?锦绣只觉浑身乱颤。她方才还想着若有个误会,她也应当与三皇子赔礼,可是如今这人竟是一副这样的模样,只叫她觉得恶心透了,低声道,“早知人心容易变,又何必当初呢?”见三皇子微微一怔,目中露出了动容,她只起身道,“当日种种,殿下与我有恩,只是今日我不得不放肆一回,只问殿下,将我们家姑娘放在何地?” “这位夫人。”那女子露出了犹豫的表情,看了看三皇子,见锦绣口中带着赐婚的意思,便只她也是出身英国公府,只咬着牙说道,“我是真有苦衷,只是只能与夫人说,我绝不会伤害到贵府的姑娘。”她含糊了一下,这才说道,“或许会叫那位姑娘日后有些芥蒂,但是这却并不是我的本心。”见锦绣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冷笑,竟是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便低声道,“恕我失礼了。” “今日,我见识了。”锦绣只对着沉默不语的三皇子颔首道,“恭喜殿下喜得红颜知己?”她只冷声问道,“什么是伤害?殿下如今念着别人还抓着我们姑娘还觉得是恩赐么?殿下这样打我们家姑娘的脸,想必是不在意夫妻情分了?!” “我不能与你说,只是……”三皇子只轻叹道,“请你回去与小七说,这一切,我都会与她……” “呸!”锦绣唾了一口,只煞白着脸说道,“殿下当年救我们一回,如今我们拿心还你!从此以后,两不相欠!您,”她目光落在了那惊恐的女子的脸上,只轻声道,“好好儿和您的有苦衷的人去过谁都不伤害的日子去吧!”说完,便拉着湛功要走。 “湛大人。”三皇子只在湛功身后唤道。 “从此殿下,不要再与我这般亲近了。”湛功头也不回,只冷冷地说道,“既为宗室,勾连朝臣,您是想要做什么呢?” “对不住,叫你为难。”锦绣叫湛功护着,哪里有玩耍的心思,只低声道,“是我冲动了,叫你也跟着受连累。” “作为圣人的亲弟,肃王本不应该太过与朝臣亲近。”湛功摸了摸锦绣的头发,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走,高大的身影有一种叫锦绣安心的感觉,只说道,“从此安享富贵,才能叫圣人安心。”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在圣人的面前做个弟弟。 “我心里难受。”从前若是心里难受,锦绣不过是自己憋着忍着,时间久了也就慢慢消散了,可是如今与湛功成亲后,却觉得有些委屈都忍不了,只将头靠在湛功的手臂上,低声说道,“要不要去告诉太太和七姑娘?”见湛功一边走一边在想着什么,便推他道,“你在想什么?” “那人,有些眼熟。”湛功便低声道,“不过,当年是在太子宫里见过。” “还是旧相识不成?”锦绣便冷笑道。 “不,我记得她。”湛功沉默了片刻,似在回想,然而脸上却微微一变,与她低声道,“这人不该与肃王有瓜葛。” “什么?”锦绣正为七姑娘担忧,便好奇地问道。 “我当初,在圣人的面前见过她。”湛功眯着眼睛慢慢地说道,“你知道,我从不喜欢看别的女子,因此只觉她该是见过的,却想不起……”说到最后,他的脸色便慢慢变化,只轻声道,“这是国公爷家的在京里认的义妹。”见锦绣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他便皱眉道,“肃王这是要做什么?若是要娶这女子,辈分不对。” 他口中的国公爷,便是安国公了。安国公是三皇子的亲舅舅,他的义妹,三皇子合该唤一声姨母,这样的身份,如何能够与三皇子做亲?岂不是连人伦都没有了么? “这里头不对。”湛功喃喃地说道,“先别去与你们府里透口风,我给你打听清楚再说不迟。”见锦绣低着头拉住他的手,他心里一片柔软,只轻声问道,“怎么了?” “别叫你费心。”探查这样的事情,不管是到底根由是什么,只怕都会叫湛功有些不妥,锦绣只摇头道,“七姑娘没有这样脆弱,况且,”她将自己的脸覆盖在这个似乎愿意为了她什么都做的男子的手上蹭了蹭,温声道,“不管咱们在这里头猜什么,只要三皇子还在意七姑娘一点,必然会给她一个交代。这里头的事儿,我们能责备,能呵斥,却不能插手。” “我只是见你难过。”湛功心里仿佛化作了水,这女子说什么都叫他觉得心里欣慰,见她为自己担心,便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说道,“我送你去英国公府。” 见锦绣飞快地点头,对他露出了依赖的模样,他心里快活,只引着她到了英国公外,通传后见世子亲自出来,便只颔首道,“内子想念国公夫人,因此想着过来探望一二。” “快请进吧。”世子见湛功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锦绣的脸上去有些不好,心里便多少有些震动,只唤了丫头送锦绣往大太太那里去,刚刚要请湛功往自己的书房去,便见三皇子已经匆匆赶来,竟是没有了半分仪态,眼见这几人的情状,便慢慢地眯起了眼,只温声笑道,“殿下今日过来,可是有事与我家说?” “那丫头进去了?”三皇子抹了头上的一把汗,真心觉得自己的日子越过越苦逼,心里恨得不行,只低声道,“你叫我见见小七,我要事与她说。”见湛功的眼里露出了淡淡的鄙夷,他心里憋屈,却还是忍着不能说,只抓着世子的手急切地说道,“这里头的事儿我不能与你说,只是你得叫我见见小七,叫我与她解释明白。”不然一个不好,七姑娘“病故”一下,他上哪儿哭去? “既然如此,虽有些不规矩,我们也只好破例了。”世子微微皱眉,还是缓缓颔首。 三皇子松了一口气,便匆匆地进去,也顾不得叫人看见了,只飞快地闯进了大太太的院子,见锦绣正拉着七姑娘低声说些什么,屋里却并没有旁人,只扬声道,“小七!”见七姑娘好奇地看过来,目光清澈,便知锦绣还未来得及与七姑娘说之前的事情,心里便一缓,客气地对起身的锦绣颔首道,“我与小七有话要说。” 锦绣方才叫湛功的几句,心里只对这人生出了些希望,便默默颔首,起身往三奶奶的屋里去看望,并一并与在三奶奶处看顾她的大太太说些话。 “我们成亲吧。”三皇子见锦绣走了,脸上露出了一个苦笑,只叫丫头们出去远远地守着,便转头与七姑娘说道。 “谁要嫁给你呢?”七姑娘叫三皇子这样急切惊呆了,眨巴了一下眼睛,脸上便红了,只转头哼地,“我才不顺你的心意呢!”只是心里却有些期待以后的日子,毕竟,看着姐姐们与锦绣红玉出嫁后的幸福日子,她还是很羡慕的。 “等不了。”三皇子咬着牙说道,“我应承了皇兄一件大事,因此只能叫你委屈些了。” “委屈?”七姑娘微微一怔,见三皇子目光阴郁,只觉得害怕,然而到底心疼他,只用手握着他的袖子,轻声道,“只要你对我好,其实,不管如何我都不委屈。” 三皇子低头,忍不住摸了摸七姑娘的脸,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只说道,“我总不会叫你白吃苦,以后你便知道,”他叹道,“我也是为了你。” “我信你。”七姑娘重重地点了点头。 “此事涉及宫中隐秘,你不可与人说,不然,只怕要连累你们府里。”三皇子能被人这样相信,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暖和,因与亲兄弟分了君臣的伤感到底退去了许多,只过去拉七姑娘的手,却叫她避开,无奈地一叹,低声道,“我只说一句,我此生都不会对不住你。”见七姑娘脸上微微缓和,他沉声说道,“我的心里没有别人,也不会为了别人上心,肃王府,只会有你一个主子。”见七姑娘一副不明白的模样,他抹了一把脸只低声道,“我原本想着以后慢慢儿与你说,只是,”他摇头道,“叫你们家那丫头看见了,我就知道她绝对不会给我瞒着,怕你为我伤心,所以急着过来与你说明白。” “锦绣见着了什么?”七姑娘见三皇子是真心不愿意叫自己难过,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过了头好奇地问道。 “她见着了我的一位姨母。”三皇子疲惫地说道,“那人是舅舅的义妹,这里头……”说到这里,他只梗了一下,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凑在七姑娘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见七姑娘的脸上露出了骇然与对自己的担忧,只摸着她的脸温声道,“叫他们欠了我们这个天大的人情,以后宫里便不会再与你为难了。” 对于这位姨母,他其实并未有什么多余的感情。 是,当年大家伙儿都站不稳脚跟的时候,这为便宜姨妈经常给出些妙计,也确实全心全意地守护大家伙儿,可是这也是为了定国公府不是?凭什么叫他如今舍了自己的幸福去为这些“不得已”买单呢?如今闹成这样,还要拖累他,此时想着锦绣与湛功的白眼,三皇子便觉得心里烧得慌,只低声道,“等你嫁过来,我再与你说这全部。”他偷眼看了脸上平静的七姑娘,叹道,“不过你放心,我总是会保护你。” “只要你不变心,我什么都不怕。”七姑娘仰着头,用很有勇气的声音说道,“夫妻夫妻,自然是相互扶持的。你为了我做了什么,我心里有数。如今能为你做些事情,我自然也是愿意的!” “咱们一起承担。”三皇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此时只低声与她说道,“你放心,母后,”他顿了顿,方才说道,“母后不喜欢姨母,所以才有了咱们俩的事儿,”他安抚道,“这里头复杂的很,总归已经过去,并不是最重要的。”这其中的恩怨,源自许久之前的一场变故,要一一道来很费力气,因此三皇子也不愿在此时多说,只温声道,“你只要知道,你吃了亏,母后,皇兄对你都有愧疚,这就够了。” 只要有这样的愧疚,见到七姑娘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宫里的太后与圣人,才会对七姑娘生出怜惜之情来,也不会在日后,随意地做出什么赐个侧妃美人之类的来扎七姑娘的心。 这才是三皇子愿意为圣人应承此事的原因。 能叫圣人对自己夫妇生出感激的心情,晓得自己的忠心,以后,他才会是圣人最信任亲近的弟弟,而不再仅仅是当年困顿与太子宫中太子的弟弟。 况且,对于七姑娘,宫里到底是有些轻视的。 那样的父亲,如何能…… 不过,自己王妃出身不过英国公府不掌权的三房,也能叫圣人放心许多。 拿着过去的情分说事儿,在皇家是最愚蠢的做法,便如同淑妃,以为有情分便能够肆意,只怕圣人却不肯给她这么个机会呢。 “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未问你,怎么我恍恍惚惚间听说过,宫里要给你个侧妃?”此事了了,七姑娘想起了叫自己郁闷的事情,便问道。 “别说那个。”三皇子将心中的隐秘说了,自己方才松了一口气,此时便含笑说道,“你放心吧,这事儿成不了。”见七姑娘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心里喜欢的不行,只温声道,“淑妃蹦跶的太厉害,还知道些不该知道的,想着自己抓住了谁的把柄似的,这么碍眼,谁能容得下呢?”见七姑娘一怔,他恐惊着她,只安慰道,“别担心了,眼瞅着她便要‘病故’,以后都不是咱们的威胁。” 这就是想要跟圣人讲情分,心大了的下场。 七姑娘眨了眨眼睛,觉得这变故大了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三皇子心里苦——皇兄当了圣人,还要继续奋斗刷好感值呀嘤嘤嘤~~ ------------ 第194章 “奶奶身子如今可好?”锦绣坐在三奶奶的床边,好奇地看着她的肚子。 “叫嫂子。”三奶奶见大太太坐在一旁温和地看着她俩,只点了点锦绣的额头嗔道,“嫁了人还是与我不亲近,我心里伤心着呢。” “嫂子。”锦绣红着脸唤了一声,见大太太微微颔首,便只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新媳妇儿腼腆呢。”三奶奶拍了拍她的手,将她的手拉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含笑问道,“摸摸看?” “不不,”锦绣只怕自己手重了叫三奶奶有什么不好,只飞快地要抽手,一边与大太太急声道,“别惊扰了他。” “别闹你妹妹。”大太太心情很好地看着三奶奶与锦绣说话,此时拢着数珠与锦绣温声道,“你女婿老大不小的了,家里头只怕也急,你可别太耽搁了,早点儿怀上,也好叫你家里头都安心。” “我知道的。”锦绣说起这个,便有些害臊,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也想,只是刚成亲,日子短,哪里是这么早知道的呢?”见大太太微微颔首,她便笑道,“若是真有喜事儿,一定立时便给太太报喜,也叫太太不要总是为了我操心了。” “你是好的,日子也能过明白,我不担心。”大太太只低声叹道,“你们这些孩子我从小看到大,心里有主意,连我都能护住,在外头我也不会操心,只是,”她疼爱地看着锦绣,含笑说道,“女子这辈子,若是一辈子在后院儿相争,便是赢了,也是输了。”她看着两个孩子,轻声道,“你们都比我有福,以后要珍惜这福气,坦坦荡荡地与夫君过日子,你为了我,我为了你,中间儿别叫人□□来,太太平平地过到老。” “母亲一心为了我们,我们心里知道。”到现在,世子都未说忍不住收个通房,三奶奶是真心感激大太太与世子,此时便与锦绣笑道,“我瞧着你精神不错,该是日子顺心之故,既然情分好,便只顺顺当当的好好过,别像别人家似的闹腾,生生把夫妻情分给折腾没了。” 也只有真心亲近的人才会与自己说这些了,锦绣心里感激,见大太太与三奶奶的脸上都带着些疲惫,便有些好奇地问道,“府里如今并没有什么,我瞧着太太与嫂子怎么……” “四弟病的不轻,我们听着悬心。”三奶奶只低声叹道,“也不知冲撞了什么,请了大夫来看,也瞧不出什么,可就是昏昏沉沉的不好。”见锦绣脸上露出了些不自在,她心里虽不知原因,却还是笑劝道,“你好容易回来一回,别为了这些操心。”见锦绣连连点头,她便摇头说道,“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原以为先帝驾崩了,京里能安稳一会子,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冒头。” “是淑妃娘娘?”这位娘娘又想嫁给妹妹给湛功,又想叫三皇子娶个她家的侧妃,没完没了,简直生怕显不着她似的,锦绣心里存着些心事,便很不自在,皱眉道,“先头里皇贵妃之事还在眼前,她该知道太后与圣人最厌恶什么,这么张扬,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四皇子是幼子,圣人偏宠了些,便叫她心里生了妄想。况,”三奶奶便叹道,“也是皇后的娘家低微了些,叫她觉得自己更高贵。” 当年先帝一心要废太子,如何肯叫圣人娶身份高贵的贵女,只捡了京中的一位御史大夫的嫡女赐婚做了太子妃,后头的如淑妃等等更是如此,皆家中败落,使不上力气的,如今眼瞅着皇后身份不足以压制后宫,淑妃又有个儿子,心思便活泛了起来。 只是也不想想,圣人当年是怎么过来的。 “我只恨这人谋算我家大哥。”锦绣脸上有些发红,只低声道。 “你别怕,有好戏看呢。”三奶奶只含笑说道。 “你也不许操劳。”大太太便嗔道。 “我听母亲的话就是。”三奶奶只伏在大太太的身上娇气地说道,“不敢叫母亲伤神。。” 锦绣看着三奶奶与大太太这样如母女般亲近,心里只有欢喜的。然而到底想着七姑娘的事儿,便有些魂不守舍,只坐在一旁微微地笑着。心神不定了好一会儿,锦绣就见七姑娘竟然也过来了,脸上有些笑容,瞧着并没有什么,心里便松了一口气起身问道,“姑娘都问好了?” “他心里着急娶亲,因此慌乱了些。”七姑娘握了握锦绣的手,这才抓着大太太的袖子小声求道,“大伯娘,肃王往宫里请旨成亲,咱们家里也预备起来吧。” “怎么这么急?”大太太便诧异道,“我本想着秋天里更妥当些,这东西虽都是预备好的,却实在有些忙乱了。” “伯娘允了我这回吧。”七姑娘见锦绣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便只摇了摇头,与大太太笑着说道,“他府里小妖精那么多,我心里也担心不是?” “你便胡说吧。”大太太嗔了她一句,到底颔首道,“若是宫里有了消息,我们家自然会全力筹谋,绝不叫你的亲事有不如意的地方。”到底是嫁入皇家,大太太便露出了担忧的表情来说道,“还是要请宫里出来的嬷嬷来,再叫你些规矩才好。”说完便默默地回想自己识得的人来。 七姑娘眼眶一热,到底忍住了,只嗯了一声,便拉着锦绣出来,与她小声说道,“别的我不能说,只是想着与你说,他不是个对不起我的人,你心里不要对他生出什么厌恶来。” “只要肃王殿下对姑娘好,我还厌恶他做什么呢?”锦绣便叹气道,“况我们是什么人,哪里敢对肃王不敬?只是姑娘切莫受了委屈就是。” “有他,我愿意信他一回。若是以后他真有了别人,也只怪我识人不明罢了。”七姑娘仰着头慢慢地说道,“况再如何,我都是肃王正妃,莫非谁还敢对我怎么样么?你瞧瞧福王妃,”她侧头说道,“当初四皇子再喜欢别人,谁能动摇她的位置呢?宫里头,可没有妾的一席之地。” “若是到了那个地步,咱们这辈子岂不是太过悲哀?”锦绣便叹了一声。 “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七姑娘淡淡地说道,“只要英国公府不倒,谁敢拿我怎么着?” 锦绣也只有点头的,然而到底见七姑娘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心里轻松来了起来,便与湛功归家,自己过自己的安分日子不提。 过了几日,正是湛功休沐的日子,锦绣如今正与湛功柔情蜜意的,便只窝在家里偎在一起说话,听着湛功用淡淡的语气说起当年在西北的风霜,锦绣听得只心疼的不行,又听湛功说起当年父子相认,心里便唏嘘,只摸着湛功手臂上一道很长的疤痕低声道,“以后,我好好儿地照顾你。” “嗯。”日头正好,湛功叫丫头们都退出了院子,便抱着锦绣晒太阳,低声道,“我从未想过,会有今日这样的好日子。”他有了官位,有了心爱的媳妇,过得这么好,叫他心里满足的不行。 紧了紧怀里的媳妇儿,湛功便凑在锦绣的耳边小声说道,“咱们生个儿子吧?” “你这样闹人,还怕没有儿子。”锦绣偏开了头,只轻声道。 “给你捏捏?”湛功小心翼翼地用手在锦绣的胳膊腿上捏着,嘴里便说道,“是我的错,你别嫌我烦。”顿了顿,他便低声道,“听说淑妃病重了,都说瞧这不好,如今在朝里我也没有什么要事,就想着多陪陪你。”叫他说,淑妃就是太急了,圣人才登基,她就跳出来,这么明显的态度,圣人能忍得了才怪。当年就算有些情分,如今也磨没了,想到这里,他便感慨道,“若是只有皇后一人,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 因为不同母,所以才会相争,叫湛功看着都觉得闹腾。 “这年头儿,本分的人活的更自在些。” 湛功正在飞快点头,赞同媳妇的每一句话,就见外头有人扬声唤道,“给大爷大奶奶请安。”见外头有人,锦绣忙从湛功的怀里退出来,感觉到怀里的空虚,湛功面无表情地失落了一下,这才沉声道,“什么事?” “大奶奶娘家来人了,”就见一个丫头低着头过来,福身说道,“说请大奶奶回去看看。” “什么事儿?”锦绣便不在意地笑道,“家里有我二嫂在,还要我什么事儿呢?” 丫头犹豫了片刻,便低声道,“听说是郡君带着人围住了杨家,如今正在叫骂,另还带着个女子,说是杨家算计苏大人,叫她识破了,如今就是要打上门去呢。” “打上门?”锦绣是知道柳香仪之事的,此时便微微皱眉道,“此事本就是杨家的错,就算打上门,咱们也有理,难道谁还能说道咱们家什么么?”真不把宗室郡君当盘菜,说算计就算计啊?从杨家想出这么个坏主意,就活该叫人堵着门叫骂。 “……”自锦绣嫁过来,早晚给公婆请安,对人和气,这丫头一直以为这是个和善的人,没有想到说句话竟然这么彪悍,竟怔怔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湛功不喜欢别人这么死死瞧媳妇,只冷哼了一声。 这丫头吓得一个机灵,这才收回了目光,飞快地低头,只觉得在这院子里,还是低头谁也不看最保险些,便轻声说道,“听说外头京里都看热闹,因此亲家太太请奶奶回去做主。” “我娘?”苏氏素来胆小,想必这么一回就叫一直对她很“温柔”的陈留郡君给吓住了,然而这是兄嫂之间的事儿,锦绣不想管,也管不了,只问道,“我二哥说了什么没有?” “来传信儿的姐姐并未说苏大人之事。”这丫头急忙说道,“只是听说亲家太太惊着了,如今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与你回去吧。”陈留郡君素来彪悍,堵人家大门算什么,当年在西北,外族围城的时候,这姑娘大刀横飞砍人才是常态,这是在京中文明之地,陈留郡君收敛了许多,湛功本不想管她的破事儿,然而听到苏氏身子不爽快,便与锦绣劝道,“回去见见娘,娘见着你,心里也踏实。” “也好。”锦绣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待夫妻两个赶着去了苏府,就见满府里的丫头都惊慌的不行,心里觉得这些丫头真是没见着过厉害人,锦绣一边叹气,一边便往苏氏的屋里去,一进屋就见苏氏一脸恐惧地缩在床里,见着了锦绣,急忙伸出手来叫道,“绣儿啊!” “娘这是怎么了?”锦绣便急忙上去扶住了她。 “你嫂子,”苏氏好悬一口气儿没喘上来,憋了半天才露出了哭音道,“这也太厉害了一些,叫我心里怕的什么似的。”大清早儿的她起身往外一看,就见陈留郡君点了一队女兵正气势汹汹地往外走,后头还拖着那么冒名顶替的假侄女儿,苏氏哪里见过这个,立时就觉得不好了,与锦绣颤声道,“这,这从前没露出来这些啊,怎么就一下子变了样儿呢?” 陈留郡君在苏氏的面前做足了好儿媳妇的模样,又关心苏志的起居,苏氏享受着宗室贵女的服侍正飘飘然呢,本觉得这儿媳妇只怕没有想象中那样厉害,听说京里的大官都在妻子身子不方便的时候有通房服侍,正觉得很应该给自己二儿两个解语花红袖添香,也有给陈留郡君分忧的意思,不然当初那远房的侄子说要把妹妹给苏志做二房,她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谁承想模范儿媳妇摇身一变,变成了母老虎,就叫苏氏心里有些受不了了。 “二嫂苛待了娘没有?”锦绣也不听苏氏絮絮叨叨地诉苦,只直言问道。 “这个……”陈留郡君关照苏氏起居,衣裳吃食无一不精心,还恐苏氏手头紧,给苏氏孝敬了不少的银子,苏氏再如何都说不出昧着良心的话来,便有些丧气地垂下了头。 “在京中,若是不厉害些,倾轧起来,咱们一家子都顶不住。”锦绣便低声劝道,“二哥以后在官场,难免会有仇敌,若是每个都这样陷害二哥一回,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谁能受得了呢?不如叫二嫂杀鸡儆猴做个震慑,也叫人知道咱们家虽是普通人家,却也是不好惹的,以后也能安稳些。”见苏氏只欲言又止,锦绣便冷声道,“娘若是什么都没做,心虚什么?二嫂不是个不讲理的人,若是娘真觉得住不惯,便家去。” “岳母只是一时惊着,你别急。”见锦绣脸上不好看,湛功便在她的身边低声安慰,微微犹豫,便低声道,“娘也放宽心,若是觉得京里住不惯,我在京外还有个小庄子,娘过去松乏几天?” “二哥做官,正是要二嫂这样厉害的支立门户,”锦绣感激地看了湛功一眼,便正言说道,“这样的媳妇人家求都求不过来,娘还害怕?什么时候若是没有二嫂,家里叫人欺上门,娘再害怕不迟!” 不是这上门的亲戚,哪里会有这样的糟心事儿! “回镇上去吧。”锦绣见苏氏只两眼泪汪汪的,一副害怕的表情,心里便微微一叹,只摇头道,“娘既然在京里不自在,便回去叫大嫂好好服侍您。” 田氏,还是温柔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亲娘,看起来你你也只能欺负欺负大儿媳了深沉远目~~ ps:姨母不会嫁给肃王,她其实和肃王没啥关系,而且肃王不是傻瓜,以后不会叫七姑娘吃亏哒哇咔咔~~ 感谢一下亲们的霸王票呀,嘿嘿~~ 给锦绣哒:十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18:59:04 书迷糊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16:23:08 爱吃爱睡的大懒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13:32:04 acarol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11:11:33 京尘公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10:03:20 给渣翅膀儿地:心念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16:20:15 ------------ 第195章 “绣儿啊,连你都嫌弃娘?”苏氏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只流着眼泪说道,“你娘熬了这许多年,就是想享几天清福,如今这是觉着我碍眼,想着撵我走?”此时,她只觉得心灰,含泪说道,“娘做了这么些事儿,不都是为了你们?你们就不念着我的情?” “念着娘的情,卖了我。念着娘的情,给二哥招祸呢!”锦绣眼见苏氏这样歪缠,只起身慢慢地说道,“远房亲戚,什么远房亲戚?我知道娘如今是想显摆显摆二哥的风光,可是想过二哥的处境没有?自己都立足不稳,哪里有时间招呼什么亲戚?穷苦的时候,咱们家没钱把我卖了的时候,都在哪儿呢?”见湛功担忧地握住了自己的手,锦绣才觉得心里的那股子冰凉慢慢儿地消散了,只低声道,“这样的人,也配做我们的亲戚?” “可是,他们也辛苦不是?”苏氏叫锦绣说中了心事,想到当年长子病了,她求爷爷告奶奶地挨家借钱,除了一家可怜她寡妇失业的给了一串大钱,别人统没有管过一点儿,只低声道,“就是因为那样,才得叫他们知道咱们家过得好了。”她就是想在亲戚面前扬眉吐气一回,这也没错啊。 “然而叫他们奉承你,娘心里就快活了?”锦绣只摇头道,“二嫂对娘这样周全,娘都能生事,以后还了得?”她冷冷地说道,“二哥的前程,总会越来越好,到时候娘再给家里生出什么岔子来,谁能受得了?”忍了忍自己心里的怒意,她只说道,“收拾收拾,不行,我送娘回去。”乡下人口简单,苏氏耳根子这么软,不如在简单的地方呆着,况田氏就要临盆,苏氏回去正应该。 “我送岳母吧。”眼见媳妇儿给气的脸煞白,湛功也不看丈母娘一脸的不甘愿,只起身说道。 苏氏哀怨地看着这个瞧着不怎么机灵的女婿,心里越发觉得当初的那位知书达理的四少爷好,只是如今木已成舟,闺女都嫁了,到底是心里向着自己的姑娘,只低着头忍住了什么都不说,更有湛功本就高大,在西北厮混了几年,又在京中有了些官威,如今越发有气势了,她看一眼觉得都害怕,只小小地点了点头。 自己最得意的一双儿女,金童玉女,画儿里出来似的孩子,却配了两个这样吓人的人,竟叫苏氏心里憋屈的不行。 “娘别想有的没的。”见苏氏目光闪烁,锦绣只直言说道,“我的性子,素来凉薄。娘再与我在这儿糟蹋母女情分,”她顿了顿,目中有了严厉的表情,冷声道,“就算以后娘衣食不缺,也不能叫我向从前一样相待了。”苏氏的好处是胆小,可是未免有些糊涂,总是要敲打着,这些若是叫嫂子们来说,不说时日久了容易叫夫妻生出嫌隙,便是以后有了小辈,只怕也要生出事端来。 家宅不宁,这是祸事之本。 苏氏叫锦绣的几句话险些把眼泪给唬出来,到底不敢说些什么,只由着锦绣趁着陈留郡君还未回家,叫丫头们收拾了惯常用的东西,叫锦绣与湛功亲自送了回家,这才算完。 因还要与陈留郡君相问,田氏瞧着身子还好,锦绣只坐了一会儿便与湛功回来,回了苏府,一进门便见一队似乎活动得红光满面的女兵在府里休息,陈留郡君一脸得意地立在院子里,见了锦绣便笑道,“你瞧瞧我这一回,怎么样?” “二嫂这一回的风头,压过了南阳侯府二奶奶,真是可喜可贺。” 锦绣见陈留郡君还很得意的模样,嘴角微微一抽,“夸”了她一把。 “这算什么,”陈留郡君知道锦绣这是在笑她河东狮吼,只耸肩笑道,“男人是自己的,且由着那些眼酸的人说去!要我说,什么贤良淑德的,都是狗屁,名声有什么用?叫自己心里快活,叫男人只看着自己,这才叫过日子。” “二嫂只与二哥剖白这个吧。”锦绣便捂嘴说道。 “你的名头如今也好不到哪里去。”陈留郡君便只笑道,“镇威将军处,是怎么回事儿?”见锦绣微微一怔,她便冷笑道,“那府里传出些你的不好听的话来,说你是个妒妇,不叫男人亲近别人呢。”若不是镇威将军当年在西北听命过衍王,此事叫陈留郡君听见便亲与镇威将军说了一回,喝止了此事,如今这京里只怕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都是我的不对,你别生气。”见锦绣眯起了眼睛,湛功心里生出了怒意,却只摸着锦绣的头发低声道,“都是我自己乐意的,与你没有关系。” “不,我就是觉着那府上的小姐可惜了。”锦绣晃了晃神儿,见湛功一脸的担忧,便摸了摸他的脸安抚道,“我早就说过,与你,我是拣着了大便宜,叫别人说些又能怎么样呢?” “说这些都不行。”湛功敛目道,“这已经涉及到后宅之事,这次,是镇威将军愈矩了。” 陈留郡君在一旁目光炯炯地围观这两个说话,默默地学习其中精髓,想着也用到自家夫君的身上。 目光在锦绣露出了笑容的脸上逡巡了一下,陈留郡君却陡然想到了自己想要与锦绣询问的话来,急忙问道,“对了,听家里的丫头说,你把母亲给送回家了?”当然了,其实陈留郡君还是很松了一口气的,不然叫一位日日看着自己浑身哆嗦的婆婆与自己离八丈远说话,这实在是累得慌。 “大嫂就要临盆,娘不放心。”锦绣给苏氏找了一个不错的理由,至少两头都有了台阶下。 “我真不是故意的。”谁会干出惊吓自己婆婆的事儿呢?陈留郡君觉得自己冤得慌,便小声说道,“你也知道我,一股子火儿窜上来,这什么都忘了。”谁还记得家里有个易碎请爱惜的婆婆呢?待围了杨家,将那出了这么个主意的家伙一统好打,再骂了杨家的街很一会儿后,得胜凯旋,出了一口恶气的陈留郡君才陡然发现――婆婆看到自己个儿彪悍的模样儿了。 当时她第一个想法就是坏菜,心中忐忑地回来,却发现――婆婆不见了。 “我承你这个人情。”不用自己与苏志为难,陈留郡君也感激锦绣。 “二哥二嫂在外辛苦,我也不能叫娘拖后腿。况,”锦绣温声道,“大嫂若是生个儿子,老儿子大孙子的,只怕娘也想不起你们来了。” “说起这个,”陈留郡君目光一亮,便觉得自己有了一个不错的主意,只笑眯眯地说道,“绣儿啊,以后,咱再结个亲,你觉得如何?” 自己的儿子或是闺女被盯上了,湛功抿了抿嘴,一只手隐在锦绣的身后,偷偷地拽了两下。 “你做什么呢?!”陈留郡君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破了湛功的小动作。 “这是以后孩子们自己的事儿,若是有缘分,顺其自然就是。”锦绣对这样表兄妹之间的成亲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这样的年代,表兄妹成亲的多了去了,况这样的人家儿知根知底,又有长辈的情分,孩子们过得也更顺心些,便只含笑说道,“若是咱们的意思强加给孩子们,那岂不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么?” “一代不如一代?”陈留郡君见锦绣并不反对,便在心里默默地决定,晚上还是要和夫君好好儿“交流”一下,争取赶紧生娃,生出来好做亲哪。 “二嫂当初还知道翻墙头,以后的孩子若是还不如二嫂,岂不是叫我失望?”锦绣便偏头笑道。 一旁竖着耳朵听着的湛功默默决定,回家就做个结实板子,专敲敢翻墙头勾搭他闺女的臭小子! “你这样笑话你二嫂,你二哥知道么?”陈留郡君见锦绣笑嘻嘻地躲在了湛功的身后,后者还一步上前掩住了自己的媳妇,只觉得秀恩爱的家伙都应该去死,便磨着牙说道,“你等你二哥回来的。”等心上人说来,她能更恩爱,叫这两个开开眼。 正在翰林院与同僚交流感情的苏志,陡然打了一个寒战。 陈留郡君羡慕的不行,然而却还是想着要留锦绣与湛功在家吃饭,锦绣本就无事,又想听杨家的八卦,便留了下来,其间除了好奇淑妃娘家之事,便是因镇威将军烦心,陈留郡君见她心神不宁,便只笑道,“这么点子小事儿,瞧把你急的。那不过是个从二品武将罢了,真这么烦,不联系了就是,哪里还为他们家伤神呢?” “那家的姑娘,是个不错的。”亲事未定,锦绣也不好毁人家女孩儿的名声,便叹道,“可惜了。” “京里这样的事儿多了去了,哪里叫你可惜得过来呢?”陈留郡君便不以为然地说道,“你的心肠太软,这点,随英国公夫人。”她就想不明白了,英国公夫人那样文雅的女子,怎么养出的闺女一个赛一个的彪悍,而且颇有些润物细无声的意思,干了泼妇的事儿,却统没有人指指点点,哪里像她呢?不过上门与人“谈谈心”罢了,如今就要叫人称一声母老虎。 亏了她家里兄弟姐妹多,以后若是生了闺女随便嫁到谁家去都行,不然有她这么个名头撑着,闺女,不大好嫁呀。 “我作恶的时候二嫂没瞧见罢了。”锦绣见陈留郡君欲言又止,便含笑说道,“我与二嫂如何?竟还有事儿瞒着我么?” “你们家六姑奶奶,嫁到蒋家的那个,”陈留郡君吸着气说道,“很是个厉害性子。” “她怎么了?”六姑娘可怀着胎呢,锦绣哪里不上心呢?只脸上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杨家的女孩儿,有一个相中了蒋季笙。”陈留郡君与六姑娘的嫂子广安县主交情极好,因此蒋家发生的事情知道的很多,此时便只说道,“状元郎呢,长得又好看些,当然,”她着重地说道,“没你二哥好看。” 这就说得有点儿昧良心了,苏志虽然清俊,却没有蒋季笙恍若谪仙般的俊美,不过瞧着陈留郡君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锦绣还是忍了,只皱眉道,“杨家究竟几个女儿?”左一个要嫁湛功,右一个要给三皇子做侧妃,这还有个相中了蒋季笙,这是满京城寻女婿么? “淑妃得势,远房的都进京了。”陈留郡君见锦绣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便笑眯眯地说道,“哭着喊着要给蒋季笙做个平妻。” “然后?”蠢货干出的事儿,锦绣都不想听了,此时便还不在意地说道。 “于是那位,”陈留郡君大咧咧地比了一个六字,只挑眉说道,“听说那姑娘与蒋季笙递信,相约黄昏后的京郊小花园,预备到时候叫人瞧见了传的满城风雨好嫁到蒋家来,她只不做声,不过是叫蒋季笙与同僚换了班留在了翰林院,便使人给她传了个信儿叫她别等。”见锦绣默默地捂住了脸,她便笑嘻嘻地说道,“带信儿的,是个不大机灵的,只找不着这姑娘,以为她心灰意冷回家去了,自己便回来了。” “只说最后就是。” “这样的天,那姑娘被冻了一夜,大病了一场。”陈留郡君便摊手说道,“回头想要与人哭诉,可是哭诉什么呢?她不要脸追男人,男人不理她,倒是人家的妻子有些情意给她送信,统没有半点儿嫉妒,这简直就是贤妻中的贤妻,这样还想人家怎么着呢?”况当天晚上的事情一出来,蒋阁老就觉得,与一群杨府的下人混在一起在外头过了一夜,这样的闺女给蒋家,这是在侮辱蒋家门庭么? 现在最大的传闻就是这姑娘与下人们相约小花园,哪里还有蒋家什么事儿呢? “于是这姑娘只怕也嫁不出去了。”与蒋季笙过了一夜,和与一群下人过了一夜,这问题可是不同的。 便是其中还有杨家的主子,可是这么打脸的议论出来,也不能承认不是? 这样京中沸沸扬扬好几回,杨家有些危险了。 竟生生拖累了好女孩儿。 当然,对蒋季笙有心的姑娘们见识了六姑娘这么狠毒的一手,一边诅咒这个毒妇,一边换人爱慕了。 毒妇,可比母老虎厉害多了。 陈留郡君对这个并不在意,只拿着当笑话听罢了,锦绣也知道六姑娘素来不是个吃亏的性子,只预备过几日再上门探望,后头苏志回府,两家便一同吃了一回酒,苏志方才亲将两口子送出了门。 因湛功与锦绣自己有小厨房,因此时常分开吃,锦绣待回了府,只与徐氏回了话便回了自己的屋子,换了衣裳,只懒懒地歪坐在床上看书,就见湛功默默地走了进来,坐在她的身边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来,不由笑问道,“这是怎么了?” “爹说了件事儿。”湛功方才去见湛尧,此时便不瞒着妻子,只低声道,“你们府里的国公爷,”见锦绣露出了在意的表情,他只轻声道,“这一次差事儿办坏了,受了宫里的申斥,如今正在闭门往宫里送请罪的折子。” “国公爷?”英国公最是个精明谨慎的人,哪里可能会办坏差事,锦绣脸上微变道,“莫非会叫府里跟受连累?” “并不是大事儿,我也觉得圣人这火发得有些怪异。”湛功见锦绣担忧,便轻声道,“不过爹话里话外总是有些蹊跷,我想着只怕这其中另有缘故。” “如此理由,让爵,便已经很够用了。”另一件书房里,英国公脸色冷淡地将一本奏折丢在了沉默不语的二老爷的面前。 “大哥,”二老爷摸着这奏折,轻声叹息道,“你后悔么?”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国公爷要开始走下坡路啦嘤嘤嘤~~ ------------ 第196章 二老爷的表情复杂难辨,此时只低着头说道,“让了这爵位,你就只能退出朝堂,当个闲人了。”对于英国公来说,权势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如今却要将爵位让与世子,心里只怕不那么好受。 “圣人逼到了这个份儿上,不是我能做主的。”英国公心中说不怅然那才是假话,然而事情已经无可转圜,特别是差事,也是他自己寻了个罪名不大的特意办坏的,就是想着叫圣人有个理由抽他一个耳光,只这么想,英国公心里就憋屈的不行。 上杆子污自己的名声,背着个罪名黯然下台,这实在是太叫人郁闷了。 “也只有这样,对肃王府与咱们家都好。”当日在朝堂,他首先跪拜了圣人,一呼百应的架势,只怕已经叫圣人心中有了忌惮之心。后头肃王却又求娶了他的侄女儿,这样的联合,只怕叫圣人心中生出了不安的心思。毕竟一旦登基,便分了君臣,肃王再是亲弟弟,也是先帝的嫡子,颇有威胁。只是这中威胁圣人不愿意丢到与自己共患难的弟弟的身上去,也只能回头找英国公的麻烦了。 “也好,”二老爷见英国公脸色不对,恐他迁怒世子或是七姑娘,急忙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峥哥儿性子与大哥仿佛,又与圣人这么多年的情分,如今还受重用,若是如此能叫圣人将心思挪开,也是好的。”到时候肃王府虽然还是与英国公府联姻,然而到时掌家的却是王妃的隔房堂兄,这里头便生出了疏远之意,况世子与圣人一同长大,素来忠心耿耿,圣人也更放心世子些。。 “峥哥儿对府里的兄弟姐妹都还不错,我很放心他。”如今还能说些什么呢?不过是捏着鼻子认了罢了,英国公一世的奋斗,位极人臣,却在先帝的驾崩后毁在了圣人的手里,心里只抑郁的不行,只低声道,“以后我只在家,好好儿地教养小六就是。” “那孩子不是归我了么?”二老爷眼皮子就是一跳。 “你做个小事都做不好,还想教养小六?”英国公不由冷声道,“小四是怎么回事儿,嗯?!这病的也太久了!” “他身子不好,不过如今已经能起身了。”二老爷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苦啊,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然而想到那个在自己面前大哭了一场之后,默认了亲事的齐宣,他心里便是一叹。 到底,这孩子有些能狠得下心的心性。 既然爱慕之人此生无望,便换了心肠,去迎娶对自己有利的妻子,二老爷都想不明白,三老爷那样的玩意儿,怎么就能生出齐宣这样的儿子来。 不过齐宣虽有些功利,却并无狼虎之心,二老爷还是很看好这般对自己都能这样狠的侄儿的,便觉得很应该在英国公的面前给这孩子说回好话,低声道,“他性子活络,以后,该是走得能长远些。有他与小六帮衬,峥哥儿该是无需担忧的。”见英国公看自己,他便苦笑摇头道,“我家那两个是不成器的,只日后受峥哥儿庇护就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生的太聪明了,导致二房再也没有了智慧这根筋,他的两个儿子都有些老实,别说齐宣,就是小肥仔如今来了,唬这两个都一愣儿一愣儿的。 心里摇头,觉得还是要等孙子生出来好好培养孙子,二老爷便将手中的奏折,还给了英国公,这才说道,“其实闲下来也好,大哥也放松心情,享受天伦之乐。”他微微犹豫,还是低声道,“再多的美妾,都不是发妻。大哥,”他抬眼说道,“大嫂才是与你一同相约到老的人,少年夫妻老来伴,何必为了那些旁人,离间了夫妻情分呢?”这么多年,他早就想说,却还是因为英国公的态度而不好开口。毕竟,小叔子关注兄长的后院,并不是那么好听。 到底是他亏心。 可是如今都老了,他也忍不住了,只想着劝这大哥一回,叫他别错过了真正值得他爱惜的人。 或许,只见到齐宣后,想起了当年的旧时光,英国公一步一步地将他带起来,叫他走到了如今的位置。 不管是因为什么,可是二老爷却还是记得这恩情一辈子,更不愿英国公以后也这样生疏地度日子。 “多看看大嫂,多关心关心几个孩子。”二老爷不敢抬头看英国公的脸色,只请求道。 “我知道了。”英国公心里有些复杂,还是微微颔首,之后,便慢慢地说道,“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他看着烛火出神道,“我再歇一会儿。” 知道他这是要好好考虑的意思,二老爷脸上微松,无声地起身走了。 英国公怔怔地看着烛火,又看了看书房里熟悉的一切,想到最后,自己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只觉得难受,却还是缓缓起身抬脚往外头走去。叫迎上来的小厮退去了,英国公便自己在有些安静的院子里走,慢慢地走到了一处灯火大亮的地方,见是大太太的院子,想到二老爷与自己说的话,他抿了抿嘴,悄无声息地进了院子,才一进去,便听到有孩童的欢笑声传了过来,为恐叫人看见自己,英国公便自己躲进了阴影里,看着前头的画面。 胖嘟嘟的小肥仔,呼啦啦地叫着笑着在宽敞的院子里撒欢儿,叫人看着便觉得有一股子快活劲儿,时而抖着浑身的小肥肉去揪廊下聊哥儿的尾巴,时而采了院里好看的花朵回头送到在后头笑眯眯地看着她的大太太的面前,故意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我给母亲戴花呀。”一边说便一边扑腾自己的小肥爪子。 “别吹了风。”大太太一脸慈爱,用英国公从未在她面对自己时的脸上见过的温柔给小肥仔擦汗,只不动,叫这孩子把乱七八糟的花朵儿插在她的头上,却笑得一脸满足,摸着这孩子的头说道,“我的平安,真是个好孩子。” “平安孝顺母亲。”小肥仔一脸认真地说道。 “母亲就等着那一天。”大太太把这孩子软乎乎的小身子抱在了怀里,感觉到这孩子依恋地蹭着自己,只觉得格外满足。 一旁的丫头婆子们围在一旁,发出了凑趣的笑声。 英国公却仿佛叫这一幕灼伤了眼睛,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这才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想到这个幼子,从前面对他的时候,有恭敬,有敬佩,唯独没有这样的依恋。 “坑再挖深些。”锦绣不过担忧了第二日,湛功从朝上回来便告诉她,英国公让爵了,将爵位给了世子,自己卸了差事准备安享晚年了,心里也为大太太终于出了头感到欢喜,然而想到被一抹到底,英国公的心情只怕不那么美妙,还是不要刺激他为好,锦绣只忍住了心里的快活,往大太太处送了一封庆贺的信也就完了,如今浑身无事,便只蹲在园子里准备种些花草。 这样能有机会给媳妇效劳的好事儿,怎么能让给别人呢?湛功飞快地换了衣裳,手里拿着小铲子与看他的锦绣严肃地说道,“我挖的坑又快又好,比别人强些。” 果然,湛大人挖坑的技术还是不错的,至少锦绣是指哪儿挖哪儿,说一寸的坑绝不挖两寸,看着湛功一脸沉着地挖坑,锦绣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一个女子,此生得到一个愿意为你这样的小事儿都做的人,还有什么遗憾呢? “一会儿,再去喂喂小兔子。”锦绣把头靠在正在卖力挖坑的湛功的肩膀上,感觉他一僵之后,动作放轻,自己靠着的肩膀连震动都感觉不到了,便用脸增了增。 “一会儿就去喂。”锦绣对兔子只停留在摸毛的阶段,一干喂食清洗都是湛功在做。对于锦绣喜欢的兔子,湛功又不愿意叫别人碰,因此如今在两只兔子的眼里,这位爷已经是兔子饲养员了。 “把花儿小心点放坑里。”左右四下无人,锦绣也放开了些,此时只趴在湛功宽阔的背上笑嘻嘻地指挥道,“别伤了根,再浇点儿水。” “别碰,脏。”见锦绣趴在自己的背上探出身子去够那些放在一旁的花朵,湛功便回头说道,“我知道怎么做。”眼见媳妇的脸就在眼前,还带着大大的笑容,他的眼里便露出了夺目的神采来。 “好好干活儿。”见湛功看着自己不动了,锦绣脸上发热,只揽着他的脖子做恶狠狠的模样。 湛功哪里见过她这样赖皮的模样呢?心里喜欢的不行,只觉得锦绣掐在脖子上的手软乎极了,忍不住蹭过去蹭了蹭锦绣细嫩的脸,低低地应了一声。。 “以后,你也要一直对我这么好。。”锦绣看着蹭了自己的脸一下后,便继续蹲在地上一脸认真地做着自己指挥的事情的湛功,在他的背上用力地紧了紧自己的胳膊,只轻声道,“只能对我一个人好。” “嗯。”湛功一边埋头做事,一边轻声道,“除了你,我不对别人好。”然而看着手中的花出神了一会儿,他只低声道,“我就怕对你不够好。”他回头认真地说道,“你值得最好的。” “我也不过是个丫头罢了。”锦绣许多年的心事都未曾与任何人说过,此时便与湛功靠在一起说道,“若是没有你,我能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呢?”她目光恍惚地说道,“从前我就觉得外头叫人害怕,那时候就想,左右我有银子,有太太,为什么还要出府去呢?不如这辈子就伴着太太,日子过得也不会错。”眼看着丈夫宠爱别人,再去养育庶子庶女,她自认做不来。 可是眼见着几个姑娘并没有信错人,还有这个人,他不是很会说话,却愿意陪在自己的身边,记得自己的每一句话,这样就足够了。 “当年的我,也只是一介布衣。”想起了从前的事儿,湛功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只觉得自己是痴心妄想,心里难过的不行。”她是国公府里得力的大丫头,自己与她差了那么多,可是心里却只是丢不下。在西北拼命的时候,他就想,他以后要挣出个前程,叫祖母娘与弟弟都过上好日子,然而也能堂堂正正地上门,娶这个他心里的人。 “你给我的衣裳,给我的药材,我都用了,心里欢喜。”那是她专门为他预备的,湛功似乎还能感觉到她的心意,心里松快,他便问道,“你为什么愿意信我?”她不是个贪慕虚荣的姑娘,他知道就算自己的身份高,也不足以叫她放下心事靠近自己。 “或许,是在你当年,只买了三碗馄饨的时候吧。”这个人那时那样穷,可是宁愿自己不吃,也把那样一大碗的馄饨放在了自己的面前,那时候锦绣看着那少年沉默低垂的眼,心里的却只想着,“那时候,你饿么?”锦绣将头放在湛功的颈窝里问道。 “嗯。”正是半大小子的时候,怎么可能不饿呢?馄饨的香味儿往自己的鼻子里钻,可是湛功看着眼前的三个孩子吃得一脸欢喜,心里便已经很满足了。 “以后咱们一起吃。”锦绣摸着这个男子棱角分明的脸说道,“不管是什么,咱们都一起分担。” “我不会叫你吃苦。”娶了她,他身上便背了责任,他只想叫她这样在自己的羽翼下安然地过日子,再也不为了什么事情伤心了。 “在外头,你只随自己的心意,不必忍别人的轻慢。”湛功抱着锦绣,低声道,“我挣出如今的一切,不是叫你憋着自己的心过日子,况你是我的妻子,对你轻慢,便是对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又何须走动,只丢出去就是。”他虽然不大喜欢陈留郡君,可是却希望锦绣能如陈留郡君那样肆意畅快,随心所欲。 “于是,到时候,湛家也要出个河东狮了。”锦绣心里叫这人说的熨帖的不行,只侧头小声笑道,“你不怕别人说道你么?” “二哥不怕,我怕什么。”苏志对于陈留郡君在京中跋扈,素来坦然,从来对别人对自己的议论不放在心上,这样的心胸,也叫湛功觉得自己很该学习一二。 “你都不怕,那我又怕什么呢?”锦绣只往这人的怀里钻,低声道,“你说了这样的话,只怕以后真的纵出一个母老虎了。” 这个……软乎乎的媳妇儿使劲儿往怀里钻,湛功觉得就是圣人也受不了这个,他前半辈子给媳妇守了身,如今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心里便有些不老实的念头生起来,眼见锦绣的耳朵有些发红地落在外头,只低头飞快地啄了两下,这才一脸严肃地说道,“才想起来,小兔子,早上喂过了,待回头咱们再喂吧?”说完,便紧了紧怀里的女孩儿,见着四下无人,便沉着脸抱起了媳妇偷偷摸摸转回了房间。 这样的快活日子过了两个月,这一日,锦绣正要往镇上去看望一下苏氏,却陡然觉得天旋地转,好容易在惊恐的丫头们的搀扶下稳住了,她心里便猛地想起了未来的月信与今日身体上的反常,一时间只觉得心里砰砰跳的厉害,又是欢喜又是忐忑,竟不知到底是个身子滋味,只抓着贴身丫头的手低声道,“传个话,说我身子不大爽利,请大夫进来看看。”说完,脸上便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要开始蒸包子嘿嘿~~白嫩嫩的小包子~~芝麻陷儿的以后~~ 爬上来感谢一下亲们的霸王票呀嘿嘿嘿~ acarol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6 13:20:12 acarol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6 11:39:51 京尘公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6 09:25:12 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6 09:05:09 ------------ 第197章 “你别起来。”锦绣使人叫大夫进来看诊,哪里瞒得过管家的徐氏,知道锦绣的身子不爽利,徐氏也不耽搁,匆匆地就领着丫头来了,见锦绣脸色有些苍白地靠在床上,便担心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她转头问道,“大哥儿呢?” “只是有些不舒服,”锦绣见徐氏有些急了,生怕她为自己担忧,急忙红着脸在徐氏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见徐氏的眼睛里带着亮色地看过来,只将头抵在徐氏的怀里小声道,“因不敢保证,所以想着叫大夫进来确定,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这还不是大事儿?”徐氏乍听到这样的消息,眼眶便不由自主地红了,摩挲着锦绣的脸轻声道,“好孩子,你是咱们家的大功臣。”湛功年纪不小,又是长子,本应该早些成亲延续香火。可是徐氏瞧中了锦绣,便一门心思地叫儿子奔前程 ,待好容易娶了心里喜欢的儿媳妇,又觉得锦绣的年纪不过十五六,有些小,不敢叫她着急有孕,心里纠结的不行,如今知道或许锦绣有了胎,哪里是欢喜能表达的心情呢? “大哥儿呢?”徐氏叫锦绣靠在自己的怀里,四处看着,见见不着儿子,便微微皱眉,与锦绣说道,“今日他休沐,不在家陪着媳妇,去了哪里?” “去给我买蜜饯了。”见徐氏有些不快,锦绣低着头实话实说,小声说道,“有间新开的蜜饯铺子,里头的山楂蜜饯酸酸甜甜的,我也不知道为何就喜欢吃,大哥给我买去了。” “山楂?”徐氏闻言,便露出了笑容,只握着锦绣的手温声道,“喜欢吃酸的,莫非这一胎是个儿子?不过,”她想了想,便说道,“你有了胎,莫要吃这么多的山楂,与身子不好。” “还未作准的。”锦绣低着头小声说道。 “我说的一定就是。”徐氏见外头丫头引着大夫进来了,急忙起身让出了位置,在一旁悬着心看着大夫给锦绣号脉,待大夫收了,便急忙问道,“可是有孕了?” “恭喜夫人。”这白发苍苍的大夫正要再拽一下关于“脉如走珠……”等等等的学问,便已见徐氏喜得不行,叫人看赏给他塞银子了。见这屋里没有什么事儿,大夫只觉得这家人实在豪爽,至少给的银子很是不少,只留了些禁忌与补药方子踱步走了。 “快叫大哥儿回来。”徐氏已往外头吩咐,又拉着锦绣的手喜道,“你是家里的功臣,可得好好儿地养着。”说完便眉飞色舞地搓着手说道,“家里还有什么补品?我拾掇拾掇出来给你用着。”见锦绣欲言又止,便摸着她的脸笑道,“好孩子,凡事都把心放在肚子里,便这胎是个女孩儿,我们也爱。”说完便起身笑道,“我先与你祖母报喜去,你这胎还未稳。以后再与你祖母请安。” “多谢娘。”锦绣便低声道,“叫府里都跟着我闹腾,我心里竟不安呢。” “该闹腾咱就得闹腾。”徐氏知道锦绣谨慎,只摸着她的手笑道,“你是长媳,这又是头胎,上心是应该的。”见锦迟疑了才点头,也知道她在那府里虽然受宠,却行事不敢踏错一步,心里怜惜她,便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这是在咱们自个儿的家里呢,怕什么呢?再有,以后想要吃什么做什么,只叫大哥儿给你预备,没有什么叫家里跟着受累的,叫我听着这样的话,我便打你了。” “娘啊,”锦绣叫徐氏训的心里热乎乎的,声音有些嘶哑地唤了一声。 “不许掉金豆子。”徐氏拍了拍她,这才温声道,“娘先去你祖母哪儿,回头你们小夫妻两个好好儿地说说话。” 说话间,便见锦绣的两个陪嫁丫头低眉顺眼地进来了,得知主子有孕,急忙各处忙碌,目光清明,见这样规矩,徐氏的心里便暗暗点头,知道这两个不是生事的,便在心里对英国公夫人生出了一些感激,想到锦绣承了英国公夫人多年的抚养,与生母无异,只出来唤人去给锦绣的两个哥哥家与英国公府上报信,自己便往湛家祖母的屋子去。 一路上徐氏心里欢喜,只觉得神清气爽,然而见身边一个得用的婆子微微犹豫,便含笑问道,“你又想什么呢?” “太太,”这婆子急忙低声道,“大奶奶有孕,这是好事儿。”见徐氏的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她便急忙说道,“只是太太疼惜大奶奶,也得想想大爷啊,这大奶奶有孕,大爷难道就这么守着?”见徐氏脸上的笑容有些绷不住了,她心中一凛,想到府里有丫头给自己孝敬的银子,便硬着头皮说道,“大奶奶不能侍候,是不是给大爷纳两个通房解解闷儿?”说完了,只觉得徐氏的目光严厉的吓人,急忙低下了头去。 “媳妇给他生孩子,他倒在外头风流快活,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徐氏只冷冷地说道,“守一年也不难,你家大爷还未说什么,且不用你操心,下去吧。” 竟是厌弃了这个婆子的意思。 这婆子也不过是因徐氏因她理事得力看重些,有些卖乖的意思,却没想到这么一句,竟是叫徐氏叫她以后不必在自己面前服侍的意思,只觉得骇住了。 这年月,还有为了个儿媳妇,却叫儿子憋着的婆婆? “叫她去管北边的屋子吧。”北边离主屋最远,这形同发配了,徐氏见这婆子就要求饶,只冷淡地说道,“再去查,府里哪些个丫头与她走得近,撵出去吧。”她冷笑道,“为了一点子好处便能要主子的强,谁给你们的胆子!你们也给我听好了!”她目光落在了身边大气儿不敢喘的丫头婆子身上,冷声道,“这府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们愿意在我面前放肆些也没什么,只是一条,谁敢仗着自己有个什么便想踩到主子的头上去,我饶不了她!” “谨遵太太的吩咐。”旁人都深恨这婆子乱闹,倒叫这府里多了规矩,皆低头应了。 见下人老实了,徐氏这才满意,自己去报喜不提。 且说锦绣,只觉得精神懈怠,屋里丫头们动作也轻,便只靠在了床头闭目睡了过去,待醒了,只觉得自己靠在一个宽阔熟悉的胸膛里,眼里便生出了笑意,只懒懒地蹭了蹭这个人,轻声问道,“回来了怎么不叫醒我?” “你身子尊重,多睡些好。”湛功低头用嘴唇碰了碰她的额头,轻声道,“多谢你。”于是,他拼搏了这么多年,如今,心爱的人就要给他延续自己的血脉了。 “谁家女子不生孩子呢?”锦绣见湛功将头埋在自己的耳边,发间竟然有些湿润,便温柔地摸着这人有些粗硬的发丝,含笑说道,“我很欢喜。” “你是我的宝贝。”湛功低沉着声音,抱紧了他的媳妇,低低地说道,“只要有你在,我就觉得心里有热乎气儿。咱们的孩子,”他有些敬畏地用手覆在了锦绣的小腹上,双目带着神采,与锦绣说道,“这是咱们的孩子。”这一定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孩子,他愿意以后付出一切来,叫这孩子与他的母亲过最安稳的日子。 “我得给他最好的。”湛功低声道,“叫他以后都不用发愁什么,自在安逸,过自己想过的日子。”那么,若是想要如此,他便不能够再满足如今的位置了。 还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叫他的家人能过最好的生活。 “只要你在我们的身边,我就知足。”锦绣不想叫湛功这样拼命,只说道,“只要你对我们好,谁还在意那些有的没的呢?” “以后,再给他添几个弟弟妹妹。”湛功已经很有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做派了。 “这个还未出世呢。”见湛功只双目放光,锦绣真是哭笑不得了。 “以后总会有的。”湛功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 “你要不要与我分开睡?”锦绣迟疑了一下,便轻声问道。 “分开睡?” “嗯,”锦绣见湛功的脸上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只微微侧身抱住了他的手臂,小声说道,“妻子有孕,不是都要分开么?这样,”她小小地咳了一声说道,“我瞧着带来的嫁妆里,还有个小榻,挪进来放在咱们这床的边上叫你睡?” 她可不是贤良人,有孕了便将丈夫推出去叫他有空风流快活,既然丈夫这样喜欢自己,那凭什么还要假装大度,叫他去睡什么书房呢? “小榻太小。”知道不是叫自己滚去书房睡,提着心的湛功也松了一口气,这才低声说道,“你放心,我不闹你,叫我在你身边吧。”他见锦绣露出了犹豫的表情,急忙说道,“若是你晚上饿了渴了,不是有我在,方便些?”至于值夜丫头,从来没有这规矩的湛功表示,那是什么? “好吧。”锦绣心里欢喜得不行,却只露出了一个法外开恩的表情。 见她目中狡黠,湛功心里柔软的不行,将她小心地动了动,更舒服些,这才轻声道,“以后我早点回来,多陪陪你。” “莫要耽搁了差事。”锦绣急忙说道。 “并无事,对了,”湛功低声道,“宫里的那淑妃,”他的目中露出了几分厉色来,冷冷地说道,“前几日还想着传你入宫呢。”杨家上蹿下跳,打量他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不过是想着要给锦绣没脸,叫她自惭形秽自请下堂罢了,已经欺到眼前,叫他如何能忍?只随手在宫里散了些有关于四皇子小小年纪聪明伶俐,更胜两位嫡皇子的议论,又碰巧叫圣人听到罢了。 “传我做什么,”锦绣一讪道,“若是以为辱我,便能叫我舍了你,那才是白日做梦。”她仰头,很觉得应该经常给夫君些甜言蜜语,便含笑说道,“只要有你在我的身边,旁人说什么我都不在乎,”她的头靠在湛功的肩上,娇娇地说道,“我只有你就够了。” “我,我……”湛功在军伍中长大,哪里见识过这个,饶是成亲后以后越发知道如何夫妻相处,却也没见过这个,竟是扎着手说不出话来了,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来,低声道,“我也只喜欢你。” 锦绣抬头,用信任的目光看他。 湛功的脸更红了,心里发烫 ,似乎想要吼出自己的快活,却只揽住了媳妇,低声道,“我陪你睡一会儿吧?” “嫂子嫂子!”就在锦绣点头的时候,便听到外头湛风湛善大呼小叫的声音,急忙从湛功的怀里出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头发,这才将有些不乐意的湛功推到一旁。 “我去看看。”听见外头丫头细声细气儿地劝阻两个弟弟,湛功便觉得这两个丫头办事得力,心里盘算着给她俩长月钱,自己便出门,将两个丫头进去服侍锦绣,这才用严厉的目光看着两个缩着脖子的弟弟,沉声道,“大呼小叫,叫你们嫂子歇息不好怎么办?” “姐姐……”湛风呆些,如今还会时有忘记锦绣的新称呼,此时便不服气地说道,“嫂子最喜欢我们了,见着我们就开心,什么劳累都忘了!”对于大哥想要霸占嫂子的行为,湛风觉得很应该鄙视一下。 最喜欢…… 湛功沉着脸默默运气,许久之后,方淡淡地说道,“你们也渐大了,凡事该有分寸,这话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你们嫂子不守规矩?”见两个小的一脸受教的表情,他还是很满意的,只缓缓地说道,“以后记这些,”见两个小的一脸失落,他便生出了不忍心来,只咳了一声道,“只在外人的面前不愈矩就是。”锦绣也疼这两个弟弟,若是叫她知道自己在后头说这些,又要与她置气了。 “大哥真小气。”湛善机灵,只小小地与湛风说了这个,便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来问道,“现在,咱们能进去了吧?” “去吧。”湛功将两个小的进去,自己却往外头走去。 “大哥做什么去?”湛风好奇地唤了一声。 “给你们嫂子买点儿吃的。”方才报信的下人说得不清不楚,湛功知道锦绣身子不好,竟请了大夫,哪里还能忍得住,只丢下了买的糕饼蜜饯就飞也似的回来的,此时心里轻松了,这才急急忙忙往外张罗,寻思着问问外头,有了身孕的人吃什么才好。 “且叫大哥好好奉承嫂子吧。”两个半大小子对视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湛功却不知道见着了他这样拿媳妇当宝贝的模样很有些感慨的弟弟在如何腹诽他,此时只飞快地到了一家铺子到处地看,正在生怕媳妇怀了胎会不会变了口味,犹豫是都包上一份儿还是捡新鲜样儿买上一些,便陡然见到对面,也正有那么一个青年,在一队侍卫的护卫与伙计的点头哈腰中背着手看着面前的点心做深沉思考状,简直比研究国家大事还要上心。 这青年一抬头,见到了对面正冷眼看来的湛功,微微一怔,便露出了一个和气的笑容来,挥了挥手笑道。 “湛大人,真是缘分啊。” 作者有话要说:湛大哥,要奋起,不能叫媳妇把你唬住呀捶桌!~ 哇咔咔,渣翅膀儿开了新文,依旧古穿,关于王府的那些事儿哈哈,已经开始连载,文荒的亲们可以试着戳一下哈哈~~《盛世荣宠》 ~~~~ ------------ 第198章 要娶王妃了,三皇子很有些春光满面,见着了死人脸湛功,虽然觉得已经很不如从前亲近了,不过想到湛功能成亲娶媳妇时自己的羡慕心情,便觉得真是风水轮流转,如今,自己也能在这家伙的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幸福了,挥挥手叫侍卫一伙计都站远些,他那张俊美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指了指面前的点心,故作为难地一叹道,“本王本想着就要大婚,小七最近辛苦,想着给她寻些不同的吃食,竟没想到挑花了眼,不知该选哪样。” “哦。”湛功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便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之后,还鄙视了一下这个小气的家伙。 不知道喜欢哪样,都买了回去叫心上人尝尝,下次可不就能知道了? 面对湛功的毫无热情,三皇子挫败地看了他一眼,便叹息道,“湛大人,你这样不解风情,可是不行啊。”那小丫头鬼灵精怪的,怎么能忍得住就看着这么个木头呢? “哦。”湛功再次应了一声,便四处看着,对着远处的伙计说道,“都包起来,”他认真地叮嘱道,“每一份。” 接二连三的无视叫三皇子脸上僵硬了,沉默了片刻,他振作了一下精神,忍住了暴打这家伙的冲动,只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说道,“买这么多,你家吃得完?” “一样一口,试试味道罢了。”湛功耷拉着眼皮说道。 “呵呵……”这年头,装蒜的家伙都应该去死! “内子身子不适,殿下且继续,末将先走了。”湛功对着一脸扭曲的三皇子拱了拱手说道。 “那丫头病了?”三皇子决定当个心胸宽阔的好人,便问道。 “有孕了。”湛功掩饰着心里的得意,对脸上一变的三皇子颔首。 王爷媳妇都没娶上,死人脸的儿子都要生出来了,三皇子默默地咽下了一口小血,挣扎着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说道,“既如此,湛大人便快回府吧。”这样的人生大赢家,真不该出现在他的面前。 “对了。”在湛功带着几个拎着点心的伙计就要走时,三皇子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宫里头淑妃没了,这个,你听说了么?”知道淑妃要“病逝”是一回事,可这病逝的这么快,也叫人震惊了。 “如此,殿下节哀。”湛功目中现出了一丝冰冷,之后便无动于衷地说道。 “又不是我的妾,我节哀做什么。”三皇子嗤笑了一声,这才淡淡地说道,“小四给了德妃,我瞧着皇兄对定国公颇有好看,定国公府只怕要起来了。”定国公见风使舵,福王妃不管死没死成,却守着忠义惊天一撞,看在圣人的眼里,便是有了十分的好感了。 “多谢殿下告知。”淑妃死了,德妃成了她儿子的娘,就是说皇子从此与杨家没什么事儿了,这杨家算是跌到谷底,此时若是不往上踩一脚,也很难回报当初杨家对他媳妇的一番“扬名”了。心里默默地想着如何趁他病要他命搞死杨家,湛功却也知道远近,对这位肃王敬而远之,只决定回去与很擅长这些的湛尧商量,只沉着脸缓缓地走了。 撇下了因别人要当爹自己打光棍万分苦逼的三皇子,湛功飞快地回了府里,一进门就见湛尧一脸喜色地对他招手,便使人将点心送到厨房,分到各房,自己只立在湛尧的面前。 “你做得很不错。”要当爷爷,这叫在西北出生入死许多年的湛尧喜上眉梢,虽觉得一同听到府里来报这个好消息的二老爷一脸苦逼的笑容,他却觉得这是二老爷在嫉妒自己做了祖父呢,此时便满意地颔首道,“你是个男子汉,不要欺负媳妇,叫我知道你闹出些什么,叫你媳妇伤心,我是不会饶了你的,知道么?”一边说,一边摆足了当爹的谱,之后却又转着圈子搓着手说道,“这孩子的名字得抓紧取了啊,不然只怕赶不上。” “爹说的是。”湛功也一脸认真地点头说道,“该起名字了。” “必要个好名儿。”湛尧喃喃地说道,“都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不如名容?” “若是女孩儿……”湛功微微皱眉,觉得不应该给媳妇压力,只低声道,“其实,女孩儿比儿子更贴心。” “我还不知道这个!”湛尧有三个臭小子,实在很烦儿子,此时便瞪着眼睛说道,“若是闺女,那就是咱们府里的明珠!也可为‘蓉’。”说完,想到若是个香香软软的小女娃,湛尧的脸上便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 “蓉字不错。”湛功决定立刻回去告诉媳妇这个好消息,便对着湛尧说道,“我先回房,爹休息吧。” 湛尧颇为哀怨,再如何,也没有公公往儿媳妇的肚子上看的,只好唉声叹气地走了。 湛功毕恭毕敬地送了湛尧离开,这才回头往自己屋里去,还未进门,便听到陈留郡君的大笑声道,“这一胎一定是个儿子!” 其实,闺女也很好。 湛功面无表情地想着,只立在门口听着,就听陈留郡君洋洋得意地说道,“若是生个女孩儿,岂不是比我儿子大些?不如是个小子,等以后,我生的闺女配给他!” “二嫂越说越离谱。”锦绣见陈留郡君笨拙地给自己削水果,只急忙说道,“二嫂,叫丫头们来吧。” “我能行。”陈留郡君扬扬手,指着手中的被削去了一半果肉的果子挑眉说道,“如今,我每天给你二哥削一个,如今的火候竟如此的好了。” 这样的火候都叫好,从前二哥吃的都是什么?莫非是果核? 锦绣的脸上一抽,只无奈地说道,“二嫂与二哥之间的事儿,莫要与我说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听得牙都酸。 想到苏志一开始面不改色地吃了自己削的很难看的果子,陈留郡君才不承认自己是在炫耀幸福呢,只一笑,递给了锦绣,这才说道,“不与你说,与谁说呢?”她家的几个姐姐都陪同夫君在外任不在京中,娘家倒是有一个爹对自己与苏志的事情很是八卦,不过看着衍王那张听八卦的脸,陈留郡君只觉得头疼,哪里还愿意多说呢? 她爹衍王,那可是有过被一脸笑容的苏志捧着捧着便爆出了别的女婿不少猛料的黑历史的。 觉得苏志的手段太高,只知道带兵打仗的老爹不是对手,陈留郡君觉得还是应该给亲爹条活路,别知道的太多,咳咳…… “你这是头胎,听说要小心。”陈留郡君鬼鬼祟祟地凑在锦绣的耳边,在后者挑眉的时候,只小声问道,“要不要我再给你几个女兵?” 锦绣的脸微微扭曲。 “不是防着你夫君,”再如何,陈留郡君对湛功的人品还是认可的,只低声道,“外头的小妖精多了去了,你不多带着些人,以后防不胜防的。”说完,她便笑嘻嘻地使劲儿一握自己的手,狠狠地说道,“杀一儆百,以后你身边就消停了。”她自己拖着个想要给夫君做妾的柳香仪在京里走了一圈,再围堵了杨家,真是一战成名,如今想要往她府里塞妾送丫头的,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出了一个淑妃一个皇子的杨家那样的分量。 “淑妃病没了。”说到杨家,消息颇为灵通的陈留郡君便低声冷笑道,“瞧瞧,这就是不安分的下场!”想要做薛贵妃,圣人也不是先帝那二傻子呢,不过说起这个,陈留郡君便一脸笑容地与怔住了的锦绣说道,“杨家没了靠山,以后咱们便好好回报他们家。” “也是他们家太骄狂了些。”锦绣便低声叹道,“论理,外头的事儿我也不必理会,只是这家人实在是恶心人,叫我竟有些快意。” “满京城地给人做妾,也算是独一份儿了。”陈留郡君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听说还有那么一两个微末的小官,很是看好了淑妃,竟休了原配妻子,娶了杨家的女孩儿,如今,也不知道悔不悔。” “自作孽。”锦绣摇头说道。 为了贪慕富贵,连发妻都能舍弃,这样的人,什么下场都是活该。 “说这些做什么。”陈留郡君脸上也露出了心有戚戚的表情,然而想到锦绣正在孕中,很不该说这些叫人心中抑郁的话来,只目中一亮地说道,“大嫂昨天夜里生了个儿子,听说是个大胖小子,很有力气,今天早上来咱们府里报的信儿,我本想着与你一同去,没想到你竟也有了身孕,可见是祖宗有灵,庇护苏家。”苏氏听说乐得合不拢嘴,如今抱着大孙子,便是抬她也不愿意进京了。 “我身子不爽利,二嫂帮我给大嫂带个好。”要锦绣说,田氏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如今丈夫疼爱,又有了儿子,以后想必会过得更有滋味,想到这里,见陈留郡君对出身低微的田氏没有半分鄙薄,她只觉得苏志有福,只叫叫丫头从箱子里翻出了一个描金方木匣,递到了陈留郡君的手上笑道,“不过是长命锁之类,从前我就预备下了,只想着亲手给大嫂,如今,也只能劳烦二嫂了。” “这是你的心意,我必带到的。”陈留郡君又哄着锦绣说了一些话,见她的脸上露出了倦容,这才出了屋子,准备往镇上去看望田氏,迎面见湛功莫不作声地立在角落里,她顿时唬了一跳,不由说道,“你做什么呢!” “多谢你与她开解。”湛功对着陈留郡君拱了拱手。 他自己不善言辞,不能叫锦绣日日乐呵,倒是陈留郡君十分开朗,能叫锦绣时不时地笑一回。 “我的妹妹,还用你来谢?”陈留郡君见他对锦绣上心,目中温和了许多,却只嘴犟地翻白眼。 “不管你与她如何,我也是要谢的。”湛功认真地说完,便送了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的陈留郡君出府,这才想了想,便去了府里的园子处,埋头搬了些锦绣素日里喜欢的花草来放在了夫妻休息的房间的窗外,看着花团锦簇的画面,只觉得心里大畅,这才回了屋子,也不必丫头上茶服侍,只见锦绣伏在床上打瞌睡,便露出了笑容,脱了外衫抱着她一起睡。 待晚上醒了,他才抱着锦绣到了窗边,推开窗子,叫她看着外头的花朵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轻声道,“你喜欢的,我就放在你的眼前,省得以后还要往园子里去。” “这也太……”锦绣心里有些感动湛功连这些小事儿都记得,却只轻声道,“叫爹娘笑话呢。” “爹娘不管这个。”湛功只叫丫头去传膳,自己便说道,“爹说了,咱们俩的孩子,以后名字里取个容字,”见锦绣念了这个字两回,露出来笑容,他便再接再厉地说道,“爹说,他更喜欢孙女呢。” “我倒希望这是个儿子。”锦绣含笑摸摸湛功的脸,柔声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有个儿子才好,况,”她摸着自己的小腹说道,“这孩子是长子,以后的弟弟妹妹就要叫他来庇护,还是生个与你一般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好,对不对?” “只要你喜欢,我就喜欢。”湛功叫锦绣一笑,立时便将喜欢闺女的话给忘在了脑后,与锦绣步调一致地说道。 “正好坐稳了胎,便是七姑娘大婚,我也能贺喜去。”锦绣虽然觉得三皇子有些不清不楚的,然而既然七姑娘已经说了无事,这里头只怕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并不好插手,因此便振作了精神说道,“一同看看太太,也不知她如今过得如何了。”世子虽然袭爵,不过他老子可还没死呢,锦绣就怕英国公一个心理落差太大,在府里折腾人。 “夫人总会过得好的。”湛功便低声安慰道。 却不知此时,大太太只头也不抬地坐在正屋之中,低声哄着撒娇耍赖的齐坚吃小青菜,对自己面前伏在地上哭得可怜巴巴的柔媚女孩儿视而不见,许久之后,方才淡淡地说道,“这么说,老爷是宠了你了?”到底见那丫头目光闪烁,便觉得十分无趣地说道,“这事儿,该你怎么侍候便怎么侍候,哪里需要来与我回禀呢?府里头这么多事情,算上你这些,我岂不是要累死?” 英国公虽然让爵,可是却还没死呢,如今府里只以老爷呼之,到底积威还在,却无人敢在府里称世子一声国公爷,只如从前一般道一声三爷。 “求太太饶恕,”这丫头哭着说道,“是老爷……” “你情我愿的事儿,你倒是把自己说得无辜极了,”大太太却不耐烦地说道,“好好做你的通房,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竟是没有半分嫉妒的模样,脸上眼里只有几分冷淡。 这样的表情,落在了无声走进来的英国公的眼里,只觉得心凉,目光落在了大太太身边的小儿子的脸上,英国公却愕然地见到,这个小小的孩子的目中,露出了一丝愤恨。 竟是对他的愤恨。 作者有话要说:小肥仔表示,竟然纳通房叫母亲烦心,太讨厌啦!~~ 幸福的霸王票时间呀哇咔咔,感谢一下呀~~ 我爱他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7-27 15:40:53 我爱他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7-27 15:39:17 acarol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 13:06:38 京尘公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7 13:06:12 ------------ 第199章 英国公的目光在那孩子的眼神里微微一凝,正要将心头那莫名的抑郁挥散,就见那正哭哭啼啼地跪在下头的丫头连滚带爬地到了自己的面前,哭喊道,“求老爷给奴婢做主!”便见她抹着眼泪说道,“太太,太太这是不喜欢奴婢呢!”虽然府里换了主人,不过这个时代还是看中孝道的。只要英国公一日不死,他便能够在府里做主。 大太太冷眼看着这闹剧,只觉得有趣的很,嘴角微挑,对着脸上不动声色的英国公颔首道,“老爷的眼光,还真不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当年还能看中几个好的,如今这样的货色都能往屋里收,真以为她还会为了这些破事儿伤心么? 她的儿子,才是如今的英国公! “既然如此,便安置到别院里去吧”英国公冷淡地说道。 对于这样投怀送抱的丫头,他也没有什么感觉,不过是为了一时的爽快收了。当日见着了大太太与齐坚嬉笑的模样,他心里不欢喜,正巧这丫头往他屋里去,说什么“服侍老爷安置”,又很不老实,不过是叫他放松一二罢了,如今这样闹腾,便叫他心中厌烦,更有大太太的那样毫不在意的表情,英国公只看都看看这丫头一眼,冷冷地说道,“心大了,便送走就是。” 若是只想做个通房,他也不介意养这么一个。不过这丫头竟然敢越过自己往大太太处摊牌,便叫他容不得了。 不过是一个吩咐,那哭喊着的丫头便叫人给拖了下去,屋里再次寂静了下来,英国公沉默了片刻,缓缓地走到了大太太的对面坐下,见她已经再看账簿子,嘴角微微一动,到底冷清多年,说不出什么示弱的话来,只对着已经转身将自己的小身子埋进了大太太怀里的齐坚说道,“过来。” 小肥仔的身子微微一动,却没有动作。 “过去与你父亲说话。”不管如何,大太太都不愿叫大人的恩怨牵扯到孩子的身上,也不愿叫齐坚做个忤逆之人,便摸了摸他扬起的小脑袋来,温声道,“前儿你不是说想念几个姐姐了么?等明儿,我就叫人带着你去姐姐们的家里去看望,如何?” “母亲啊。”小肥仔的大眼睛里全是不愿意,蹭了蹭她的手,这才在后者催促的目光里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英国公的面前,低声道,“给父亲请安。”然而,到底年纪小忍不住,突然抬起头来大声问道,“父亲为什么要叫人还给母亲没脸?”见英国公一怔,他便叫道,“没有父亲,有这样张狂的丫头没有?!母亲操持府里辛苦,为父亲理家,生儿育女,还为父亲守着这个府里,难道父亲就是这样回报母亲的么?!” “平安!”眼看小肥仔说完这个,呜呜地哭了,大太太心疼的不行,又担心英国公恼了伤到这个孩子,急忙搁下了账簿,只将小肥仔拉到自己的怀里,对脸上有些僵硬了英国公说道,“他年纪小,你是父亲,别与他计较。” “从前的五姐姐,”小肥仔却豁出去了一般地叫道,“为祸府中,做了多少的恶事,险些为了一己之私连累得家里翻不了身,父亲也只是轻轻放过,别的什么都没有做!”他抹着眼泪倔强地说道,“父亲一直在叫母亲牺牲,可曾想过,母亲若不是为了父亲,为何要忍受这些?可是,”他哽咽地叫道,“父亲把母亲的心意往脚底下踩!”便是当年的他,正是襁褓中叫英国公送入府中,也不过是知会一声的态度,哪里是与他的母亲商量呢? 不过是笃定了母亲是个好人,不会伤害他罢了。 眼见这么小的孩子都为自己张目,大太太险些掉下泪来,此时见英国公目光冷肃,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便将齐坚抱在自己的怀里,仰头对英国公冷冷地说道,“这孩子说的,是我的心里话。”她的目中露出了冰冷的表情,说道,“既然老爷对我们并不在意,那么,如今愿意收通房愿意纳二房,都随你,只是希望井水不犯河水,老爷愿意宠谁,便放在我的面前!” 他自风流快活,自己守着儿子,也就罢了。 眼看面前的母子情深,竟统没有自己一丝一毫的立锥之地,英国公沉默了许久,虽然心里因二老爷的恳切之言心中有所动摇,如今,那颗心却再次冷漠了起来,只缓缓起身,看着偏过脸去的大太太,颔首道,“你说的,没有错。”既然当年他选择伤害了这个女人,那么如今,也没有任何立场回头,叫她没有芥蒂地原谅自己。 他当年选择了那样的道路,如今,也不需要也不能再回头。 “好好教养孩子吧。”英国公将自己的后背挺得笔直,见那个小小的孩童正躲在大太太的怀里看着自己,嘴角微微一动,还是转头离开。 “母亲不要伤心,”见大太太的脸上带着几分失落,小肥仔摸着大太太的手臂小声说道,“平安乖乖的,很快就长大了,以后孝敬母亲。”他的父亲,是个冷情的人。一开始他就发现,从父亲让爵之后,便频频地出现在母亲的小院子里。可是他不愿意叫母亲原谅他。 那么多年,母亲期待夫君的时候他不在,那么如今,在母亲终于能享福了的时候,父亲凭什么要来分这一切呢? 谁会知道,这一时的温情,是不是因父亲让爵之后短暂的失落,日后转圜,又会变成那个叫人伤心的冷酷之人? 今日他仗着年纪小说了这样的话,可是父亲却连一句软话都不肯与母亲说。这样的人,叫他如何能够放心? 只要一句,哪怕一句“当年是我的错”,齐坚都愿意求大太太给父亲一个机会,重新做一回夫妻。 “我的平安啊。”抱着他的女人正用温柔的手拍着他的后背,齐坚觉得心里头暖洋洋的,再次母亲温暖的怀里拱了拱,不说话了。 “你今儿心情不好,”大太太这辈子虽然夫妻缘浅,然而却有几个好孩子,此时感叹了一下自己有得有失的命运,低头温声道,“说起来,你锦绣姐姐有孕了,你不如代我去见见她?” “姐姐有小宝宝了么?”齐坚从前跟着大太太去见过四姑娘六姑娘,知道小宝宝对于女子来说是很重要的,此时便将方才见着了英国公的郁闷给抛在一旁,连连点着大脑袋说道,“平安去!”他咧着一口的小白牙说道,“母亲放心吧!平安和锦绣姐夫谈判过,可厉害了!”郑重地点了点头,他便搓着小手说道,“平安要当舅舅,以后要当小外甥们的榜样!” 眼看着小肥仔豪迈地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大太太真是哭笑不得,摇着头说道,“你大姐姐二姐姐家的还不够?竟像是第一次做舅舅。” “这此不一样,这个比平安小。”齐坚与前头两个姐姐生的孩子几乎同岁,虽仗着辈分,不过哪里撑得起长辈的尊严呢?如今才找着做“舅舅”的感觉,只恶狠狠地说道,“平安要抢小外甥的肉吃!叫他们以后都对平安可好可好!”二老爷,他二叔,就是这么没皮没脸抢他肉吃的! “简直就是孩子话。”大太太方才叫英国公搅得心里不快的心情立时便好了许多,摇头笑道,“快去吧,只是不许顽皮,若是叫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坏事儿,以后都不叫你出府。”见小肥仔做出了一个“我是良民”的表情,她的心里只觉得有一种二老爷第二的诡异感,此时便摇了摇头笑道,“二弟对你,还真是倾心教授了。”这样古灵精怪,以后只怕是不容易吃亏的,也能叫她能够放心。 “等平安回来,给母亲带好消息。”齐坚见大太太笑了,这才心里松快了下来,笑嘻嘻地出去叫丫头给备车,又使人先往湛家禀告,便一脸快活地向着湛府的方向去了。 这个……锦绣姐夫是个好人,会给平安好吃的,对吧? 不知道正有个心里快活的小肥仔撒着欢儿地过来,此时的锦绣,正与湛功依偎在一起,头碰头地拣点心吃,一边吃点心,湛功还在一旁一脸认真地捧着一卷书给她念,心里头满足的不行,锦绣歪在软榻上,看着侧坐一旁的湛功正用严肃的声音讲着一个孔融让梨的故事,觉得有趣,只伸出手摸了摸湛功的脸,见他一震,之后,竟是看着书卷说不出话了。 “怎么了?”锦绣如今,竟然也多了恶趣味,只笑眯眯地问道。 媳妇在身边,如何能集中精力读书呢?湛功一时就找不着方才的那段话了,只无奈地看了锦绣一眼,摇头道,“换一个。” “这样早,你读书,你儿子也听不着的。”见湛功不着痕迹地向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锦绣凑在湛功的耳边小声说道,一边见这人脸上透出了淡淡的红晕,忙从桌上取了茶来笑眯眯地说道,“我服侍大哥喝茶?” “念给你听的。”这样有些机灵古怪的媳妇,比从前那样温柔规矩的还叫湛功欢喜,知道这是媳妇对自己亲近的意思,他只抱着媳妇轻声说道,“比起儿子,我更想着你。”见锦绣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他只恨这孩子竟然还生不出来,此时便将头凑在媳妇的颈窝里给自己解解火气,正要说些什么,便听见外头有人来传,说是英国公府的六爷要过来。 恋恋不舍地将头从媳妇的颈窝撤出来,湛功一脸面无表情地想着怪不得上一回见着了英国公府的六姑爷蒋季笙,说起这小肥仔看望六姑娘时那爱很不得的表情,心里虽然对齐坚亲近锦绣感到满意,可是这么打搅人家夫妻相处,是不是很欠揍? 心里第一次有了熊孩子的概念,湛功见锦绣已经笑得扑进了一旁的软榻里,心里痒痒的不行,却只好起身往外头去迎接。 因湛家是新贵,当年圣人赐下的宅子本就是从前一家犯了事儿的勋贵的府邸,因此与英国公府离得并不很远。湛功一路慢悠悠地到了府门口,便见一架车慢悠悠地过来,停在了府门处,便有一只穿了一身大红,越发肥头大耳的小肥仔兴冲冲地地跳下来,见着了湛功,那张肉嘟嘟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蹦蹦跳跳地到了湛功的面前,故作可爱地叫道,“锦绣姐夫,你好呀?” 湛功居高临下地看了这小肥仔一眼,见他还在挤眉弄眼,沉默了片刻,伸出手牵住了这个小子,默默地往里走。 “锦绣姐夫真是个好人!”小肥仔先奉承了湛功一眼,见这男子面上不动,然而目光却更温和了,心里更觉得二叔所教的“管他牛鬼蛇神,见面先说好话”真是金科玉律,更加讨好地问道,“姐姐身子可好?” “很好。”湛功听到齐坚问到锦绣,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相由心生,小肥仔努力观察了一下这位好人的表情,满意地点了点头。 待到了锦绣处,锦绣已经起身坐在一侧等着齐坚,见他被湛功牵着手,很是亲近的模样,锦绣便觉得心里有趣,低声去唤那孩子道,“六爷过来。”见齐坚飞快地上前,便用帕子给他擦脸,温声道,“六爷不必这样着急来看我。” 齐坚美滋滋地仰着脸叫锦绣给自己擦,一边大眼睛叽里咕噜地看着锦绣还平平的小腹,小声说道,“以后这里,也要有平安的小外甥了。” “以后叫他与六爷玩耍。”见齐坚很机灵的模样,锦绣只希望腹中的这孩子如同齐坚一样可爱,正是母性大发的时候,她便摸了摸齐坚的脸含笑问道,“六爷愿不愿常来看看小外甥呢?” “平安愿意。”齐坚飞快递点了点头,便见外头有府里的丫头低着头往里送点心茶水,天真可爱地留意了每一个丫头,见她们一脸的老实,看都不敢看一侧的湛功,便满意地笑了一下,之后抱着锦绣的胳膊小声道,“听府里的人说,怀着小宝宝的时候最辛苦了,平安心疼姐姐。”一边说,一边大脑袋往湛功处看。 “有你姐夫,我是不辛苦的。”锦绣摸了摸他的头笑道。 湛功见这小肥仔一脸认真地叮嘱锦绣的模样,竟觉得这孩子已经开始有了能给姐妹撑腰子的架势,目中微微温和,便听到这孩子叽叽咕咕地说道,“府里都不远呢,以后平安常来看姐姐呀?”见锦绣皱眉,他急忙说道,“不辛苦,平安可愿意了。”他板着手指头说道,“明天去四姐姐家,后天去六姐姐家,大后天来姐姐家,真忙呀,不过,”他拍着小肚皮说道,“平安幸福。” 这个是,还有个时间表的节奏么? 湛功很想说,这么紧张的时间表,连他每日苦哈哈地去上朝都差不多了,然而正要说些什么,却在看到这孩子目光中的认真,到底说不出话来。 既然辛苦,那么,作为姐夫,还是给他好好地补补身子,也有作为叫他媳妇心里欢喜的回报吧。 湛功见锦绣笑着连连点头,心里一软,决定对那只第三次摸上了点心盘的小肥爪,视而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吃着点心的小肥仔表示,好人姐夫,乃是平安的亲姐夫吧唧吧唧! ------------ 第200章 不说这一日,小肥爪在湛府真是吃肉幸福,靠着一张肉嘟嘟的小脸蛋儿和无辜的大眼睛,成功地挤掉了湛风湛善在徐氏心中最可爱孩子的地位,得意地叫徐氏搂在怀里不撒手不说,还装乖卖巧地得到了很多的肉,也不说湛家的两位小爷是如何恨这小鬼恨的不行,成功地登上了心中最讨厌第一名,就说一直以来春风得意的二老爷,如今的心情便不知那么美妙了。 耷拉着脸,看着自己面前的大哥一杯一杯面无表情地喝酒,二老爷转动着手里的酒盅,又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心里的焦急不能解释。 媳妇可还在屋里等他呢! 不过想到这大哥最近确实很不顺,作为一个好弟弟,二老爷觉得还是不要在此时给苦闷的兄长插刀子了,只低声道,“酒多伤身,大哥还是歇息吧。”大半夜的,有没有这样拉着弟弟喝酒不叫回房睡觉的道理?!真以为老爷是个好性子,就能够随意地欺负么?! 二老爷愤愤不平。 “我预备离京了。”沉默了片刻,一脸冷淡的英国公说道。 “呵呵……”莫非这是大哥又要折腾什么? “日后府里,你便多费心。不过前几年你便做的很好,以后,还这样吧。”英国公没有什么表情地说道,他的脸在昏暗的烛火里模糊不清,声音却如同从前一般冷静,淡淡地说道,“峥哥儿如今已经袭爵,我在这府里,谁才是家主呢?既然已经让爵,不如让的更多些,也叫峥哥儿心里自在。只是,”他叹息道,“如今我才看明白圣人,不是个寻常之人,峥哥儿侍奉他一回,到达有些情分,只是他年纪小,想不周全,你要帮他。” “大哥。”二老爷本以为这位大哥不过是在随口说说,谁知道竟然真要走,脸上便有些变色,沉默了片刻,便低声道,“大哥这是何苦,虽然大嫂……”他含糊了一声,“不过女子大多心软,大哥只消说些软话,与嫂子赔个罪,以后从头来过,未必不能……”他说到此处,便见英国公伸出手止住了他,冷声道,“既然做了,如今便受着,我不会后悔。”不后悔,可是却还是有些怅然。 如果当年,他好好地正视过这个女人,如今逗着儿子的人之中,会不会有他一个? “峥哥儿清高,日后府里,还需小六做他的臂膀。”这样的庶子,对嫡母一腔赤诚,他看着也能安心了。 不然,若是个心中藏奸的庶子,英国公只能叫他“夭折”了。 “若是大哥这么说,其实,小四也很不错。”英国公这不是在说虚话,二老爷便低头说道,“我家那两个,是不行的了,只能平淡度日。小五,”他嗤笑了一声道,“虽然懂事,不过这里,”他随意地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说道,“是个大问题。小六还小,长成还要十年,只有小四,如今功名有了,前程就在眼前。”而且齐宣,很有一股子狠劲,如今竟然已经能病愈,与他一同去了大理寺卿家,虽没有热络,不过却还是颇有教养恭谨。 偏偏少年,又出身国公府,前程就在眼前,谁会不喜欢呢? “给他定亲。”英国公沉默了片刻,慢慢地说道,“几个孩子里,只他是科举晋身,日后大有可为。”见二老爷连连点头,他便继续说道,“当年,你走的路子便歪了,不然凭你的手段,便是入阁也未必不能成事,当然,这里头有当年我的一点私心误了你。”见二老爷的脸色有些僵硬,他便继续说道,“当年我恐先帝忌惮我家一文一武皆为重臣,因此叫你留在京中,你可恨我?” “若不是大哥当年拉我一把,如今我还陷在泥里。”二老爷只缓缓一笑,低声道,“弟弟的野心没有那么大,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满足了。”说到了这里,他便忍不住具举杯敬了这个兄长一杯酒。 两只酒杯在半空对撞了一下,二人各自饮尽,一时竟似乎放开了心胸。 “小四……” “他的心性不错,我愿意作保。”二老爷便说道,“况他与我当年不同。峥哥儿,”他低声叹道,“日后手中只怕不会再有大哥的兵权了,两个兄弟都走文官一脉,想必圣人不会计较什么。毕竟,”他敛目道,“圣人对那孩子还是很看重的。”就是因为看重这样的情分,才不能再掌兵权,只有这样,圣人才会心无芥蒂地将这份帝宠继续维持下去。 “安国公也将兵权归还朝廷了。”沉默了片刻,二老爷便低声叹息。 安国公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这样一退,至少三代的富贵可保,也能心安理得地做圣人的“舅舅”了。 “朝中老臣去了大半,不过我听说,”二老爷偷眼看了不动声色的英国公的脸一下,低头道,“南阳侯起来了。”有退下去的,自然就有起来的,定国公与南阳侯,算是这里头得了实惠的,毕竟南阳侯府的姚俊当年在太子宫中很是忠心,南阳侯的正室福昌郡主又是宗室,更何况福昌郡主有个彪悍的妹妹永昌郡主,很多年前贵妃得势的时候就敢与贵妃对着干,颇是立场鲜明地维护了太后与圣人,如今酬之,理所当然。 “这样对咱们府里也很好。”所谓姻亲,不就是在此时得用的么?虽然英国公叫南阳侯府上下恨得牙根痒痒,如今竟然还是能很无耻地说出这话。 这样的脸皮,连二老爷都自愧不如,要不怎么英国公才是大哥呢,忍着心里的腹诽许久,二老爷这才继续说道,“如此,便叫小四在翰林院几年,完了出京,转回来便能够更进一步。” “这些,有你去操劳,我很放心。”英国公便淡淡地说道。 就算本老爷很强大,可是不带这么当骡子使唤的,二老爷见英国公这是要完全撒手的意思,顿时有些不好了,沉默了片刻,正要给他大哥玩儿一把掀桌子,可是却见英国公的目光冷冷地看过来,心里就是一哆嗦,立时怂了,赔笑道,“大哥还有吩咐?” “我过几日便走,也看看这万里的河山,”英国公指了指空了的酒壶与二老爷说道,“今儿咱们俩便饮酒,秉烛夜谈。”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英国公便指使道,“叫外头送壶酒进来。” 二老爷憋着气打开门,迎面便见对面,自己的长随正在探头探脑,立时便瞪着眼睛问道,“做什么呢!” “太太问您什么时候回去。”那小厮便赔笑道。 “我要陪大哥饮酒,”二老爷木然地说道,“叫太太不要等我了。”见这小厮往里头看去,见除了英国公连个丫头都没有,这才满意地缩回头,二老爷觉得脸上挂不住了,骂骂咧咧地说道,“看好了?你个叛徒!本老爷日子过得这么惨,你是罪魁祸首!”说完便踢了这笑嘻嘻完全不将老爷的怒火放在眼里的小厮滚蛋,使人送了酒进来,就见英国公正看着自己,心里一抖,急忙问道,“大哥?”莫非是发现老爷玉树临风,于是…… “你们情分不错。”英国公完全不知道这弟弟的猥琐程度再破新高,此时只冷淡地说道,“也只有你,才能这样迁就。”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二老爷一笑,低声道,“能够做夫妻,这就是缘分。妻子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为何要用对外头的人那样的手段对她呢?若是那样,加不成家……”见到英国公冰凉如水的目光,他心里一震,便伏在桌上轻声道,“今儿不过是些醉话,大哥别放在心上。”说完,变厚着脸皮往桌上一趴,合上了眼皮做不胜酒力的模样,只留英国公看着摇曳的烛火怔怔。 装睡不知何时变成了真睡,恍惚间,二老爷似乎听到了英国公的一声轻叹。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二老爷便见自己躺在英国公书房的矮榻上,英国公不见人影,他懒懒地看了看天色,觉得还能与二太太吃个早饭,便急忙爬起来往后院走。刚刚走过了一处影壁,迎面就见一只小肥仔正做贼一样踮着脚尖四处看着过来,似乎见无人,这小肥仔很是松了一口气,只窜进了一株大树后头,撅着小屁股不知在做些什么,这么鬼祟,便叫二老爷眯缝着眼睛过去,喝问道,“做什么呢!” 那小屁股一抖,之后,露出了一张受惊的小脸。 “叫我看看。”二老爷得意洋洋地探头一看,却见齐坚的身后的草丛里,正有一包油亮的肉干散发着香气,脸上一沉,对这小肥仔训道,“不是叫你不许吃肉么?怎么竟然不听?你这样,叫二叔很失望,你知道么?!”说完,一脸恨铁不成钢地俯身将那包肉干抓在了手里,往嘴里塞了两块,这才含糊地说道,“为了你的健康,这个二叔没收了,回去吃你的小青菜去吧!”这肉干味道不错,又有嚼头,谁家做的? 小肥仔眼睁睁地见自己从湛家顺回来的肉被抢走了,嘴巴撇了撇,就要放声哭闹。 “你是男子汉,怎么能哭呢?”二老爷很无耻地堵住了齐坚的嘴,觉得自己成功地打击了一个可爱的小朋友,很是得意地走了。 齐坚吧嗒着嘴看着二老爷走了,虽然觉得这是个大坏蛋,自己还不能翻身,不过想到自己的几个姐夫都是“好人”来着,便决定去与好姐夫们好生联络一下感情,振奋了一下精神也跟着走了,却不见一脸快活的二老爷正看着对面彬彬有礼的侄子,心里便不怎么快活了。 “二伯父。”齐宣对着二老爷微微躬身,之后,便低声道,“我听七妹妹说,说,”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只忍着心里的疼痛低声道,“她有了身孕,是不是?” 这个她,还算齐宣聪明,没说出是谁,不过二老爷心里也烦躁。他两个儿子,统没有蹦出一个娃来,湛尧那厮竟然就有,当时见湛府的人欢天喜地地来报,二老爷便心里很是羡慕嫉妒恨,此时见齐宣竟然还有些痴痴的模样,便意欲叫这侄儿死心,便颔首道,“却是如此,你以后,还是管你媳妇吧。”沉默了片刻,他便冷冷地说道,“我给你娶那家的媳妇,不是叫你误人一生的,就算你心里真搁不下,也不许你委屈了你的媳妇,听见没有!” “侄儿知道。”齐宣想到沈姨娘听得自己即将娶的是大理寺卿的嫡女,那欢喜的模样,心里发疼,只老实地说道,“以后,我不会叫妻子伤心的。”举案齐眉,他无法忘记当年的那个在雪地里的身影,可是却也不会去伤害另一个女子。 从前的一切,只在梦里就好。 “别叫那人在这里时候欺负她。”齐宣低声道,“大伯娘给她养大,想必也不是叫她吃委屈的,二伯,您与湛府交情好,就算,”他哽咽了一声,方说道,“就算那纳妾,也别在这个时候刺她的心。”那女孩儿的性情那样刚烈,或许…… “这个时候,你还担心别人?”二老爷真是要叹气,看了齐宣风吹就倒的模样,只甩着手说道,“关心你自己吧,以后,别再管人家的家事。” “最后一次。”齐宣敛目道,“从此以后,我只会关心我的妻子,再无其他。” “是我误了你。”二老爷轻叹了一声,拍了拍这少年单薄的肩膀,淡淡地说道,“你七妹妹还在后头等着,我已经往大理寺卿府里下了聘礼,尽快成亲吧。” 齐宣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对着二老爷微微躬身,不说话了。 不说英国公府里是如何的精彩,此时的湛府却如临大敌。 自锦绣有孕,从未觉得自己有任何不同。然而几乎是突然地,胃口便不好了起来,竟是吃什么吐什么的架势,一张小脸如今折腾的越发消瘦,只急的湛府上下团团转。 “这可如何是好?”湛功好容易劝锦绣进了些点心,见她一脸苍白地伏在床上,什么稳重都不见了,只心疼地抱着媳妇说道,“你想吃什么?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来。” “这孩子这样折腾,竟是个混世魔王。”锦绣头发晕,此时便扶着湛功的胳膊低声道,“谁不是这个时候过来的?你别担心,总是会好的。”感觉到湛功抱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她便露出了笑容,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低声道,“为了他,我什么苦都能吃,你没见今儿我也能进碗鸡汤了么?忍忍也就过去了。”她再辛苦,也希望能给这个人延续血脉。 “早知是这样,我……”湛功见锦绣一脸的不赞同,便低声道,“咱们家还有小风小善,以后,咱们不生了。” “竟说傻话,你愿意,我也是不肯的。”锦绣靠在这男子的怀里,轻声笑道,“我希望给你生很多的孩子,然后把孩子们养大,以后还能有很多的小孩子管我们叫祖父祖母。”那样的生活,是她一开始便想要拥有,却在这个时代不敢奢望的。她何其有幸,遇到一个将自己当做宝贝的男子,就为了这个,她什么都愿意。 “把肉羹给我端来。”锦绣推了推湛功,含笑道,“我再进些。” 湛功心疼地看着媳妇,到底沉默着过去端了那肉羹,然而闻到那气味之后,竟是微微皱眉,之后,侧头干呕了一声,脸色发白。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湛大哥,乃这是个什么节奏咩?~~ 飞上来感谢一下亲们的霸王票呀哇咔咔~~ 27只兔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 17:00:12 我爱他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 14:43:58 我爱他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 14:30:34 京尘公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 13:45:35 acarol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 12:35:22 acarol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 09:04:47 ------------ 第201章 “我说,这是个什么情况?” 一个大老爷们儿,如今竟然也一脸苍白地坐在椅子上,湛尧就有一种不能直视的感觉了。 这么丢人的家伙,竟然是自己的儿子,说出去掉价啊! 有跟媳妇一起吐的没有? “小夫妻感情好,这是自然的。”徐氏却在一旁冷笑道,“我给你生了三个儿子,你有没有大哥儿半分的上心?如今竟然有脸笑你儿子?”说完此处,便已经瞪起了眼睛。 湛尧心虚地看了媳妇一眼,急忙赔笑道,“我这不是心疼儿子么,这,”他搓着牙花子头疼地说道,“他现在这模样,叫我怎么办呢?莫非要还要与上头给他请个假,说是孕吐?”饶了他吧,他是想叫京中知道湛家这么一号人物,可是却没想过这么出名啊。 “无碍。”湛功往肚子里灌了一碗冷水,将那恶心的感觉给压了下去,然而想到这也算是与媳妇一同分担了,心里便有些欢喜,只沉着脸说道,“以后,做了什么先给我试试,再拿给绣儿。”能叫他犯恶心的,还拿到媳妇面前做什么?恶心人么? “你们两个做什么样子呢!”湛尧点了点头,就见湛风湛善正在一旁彼此做鬼脸,便训道,“小孩子家家,自己玩儿去!” “娶媳妇儿这么麻烦,以后我们还娶什么呢?”湛风便一缩脖子说道,“大哥,你与嫂子多生几个,以后咱们便轻省了。” “胡说八道!”湛尧鼻子都气歪了,劈手就是一块点心掷了过去,骂骂咧咧地说道,“熊孩子真欠揍!哎哟喂儿子们还在呢!”他被听不下去的徐氏一把拎住了耳朵,眼睛里全是眼泪,见那两个小子笑嘻嘻地围观,顿觉自己作为父亲的尊严荡然无存了,只含泪叫道,“太太饶了我,我给太太赔罪!” “回头做些清淡的,你试试。”徐氏见湛尧不再口花花,这才与一旁沉着脸的湛功温声笑道,“你们俩亲近,我也欢喜,你比你爹强些。”说完便使人去灶下去寻摸吃食。 “叫娘费心了。”湛功这才明白锦绣如今的辛苦,只忍不住心就飞到了被他惊到,如今正不安地在屋里的媳妇的身上,感激地对徐氏说了几句,便脚下生风地回了自己的屋子,见此时锦绣正歪在一旁看着门口的自己,便轻声道,“与你一般,我心里欢喜。” “我只是惊着了。”锦绣见他过来,便往里头让了让,叫他与自己靠在了一起,心里觉得踏实多了,只含笑问道,“不会耽误你的差事吧?” “这个不会,”湛功摸着她的头发说道,“不过是不能与同僚一同吃饭了。”见锦绣偏开头笑了,他心里柔软,只凑在她的耳边说道,“况且,与其与他们一同,还不如回来陪你。” “日后,只怕我霸着夫君的名头,是洗不掉了的。”锦绣叹了一口气,却轻声道,“你这样待我,以后我若是恃宠生娇,你可莫要后悔。”这样叫人嫉妒的名声,哪怕是恶言,她也愿意听。 “再娇气些吧。”湛功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低声说道。 过了几日,湛功正日日蹲守厨房,给媳妇做吃食的最后一道关卡,便见英国公府下了帖子,说是那府里的四少爷即将成婚,因锦绣于英国公府长大,他对这府里还是颇为亲近的,便与湛尧一同预备往英国公府贺喜。 这一日,父子二人收拾得很是神清气爽地去了。却不知此时,二老爷正在府里跳脚,对着一脸不明所以的二太太,他又舍不得骂,只顿足道,“我的太太,怎地竟然还往湛家下帖子?”这不是刺激他那心里苦逼的侄儿么?因齐宣,他本是想装聋作哑,将这一日避过,之后再请湛尧下馆子也就完了。毕竟湛尧与齐家三房本无瓜葛,来不来都是一样的。 “我这不是瞧着你与湛大人关系好,武哥儿与那府里的大哥儿又亲近么。”二太太便不解道,“莫非你与湛家生出嫌隙了?” “我这样的好人缘儿,谁会与我生出嫌隙。”二老爷恬不知耻地夸了自己一下,这才抹着头上的汗水低声道,“可别叫那小子露出什么痕迹来,不然这不是作孽么。”但凡齐宣一个不小心露出自己与锦绣从前的情分,叫湛功知道从前还有这么一段儿,只怕要对那丫头生出疏离来。毕竟,他还从来都不知道,哪个男子能忍这个的。 “那丫头可还怀着胎呢。”本想将此事在自己这里打住,因此连二太太都没有告诉的二老爷,此时真是一脸的苦涩。 外头张灯结彩,满眼的喜庆,二老爷却心中凄风苦雨不能自己,此时听到湛家父子上门,便只忍着心里的憋屈往外头迎去,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悲伤的笑容。 再一见他的好侄儿,如今热腾腾的新出炉的英国公正也带着几分扭曲地与湛家父子寒暄,他心里流泪,只上前大笑道,“湛兄来了?来来来!”他热情地招呼道,“前头没啥意思,咱们往里头亲近处说话!”再里头点儿,灌醉了这俩也就是了。 英国公齐峥,微微一怔之后,也热情地拉着湛功不放。 “何必。”湛尧豪爽地说道,“咱们这样有身份的人进去也就是了,我家大哥儿还是个年轻人,便在外头凑热闹就是。”说完,便拍了拍惊呆了的二老爷的肩膀,满意地说道,“不愧是好朋友,你对我的心意,我收到了!”这样重视,真是叫人高兴。心里快乐的湛尧,揽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二老爷的脖子,便哈哈大笑地一同往里头去了。 “费心了。”湛功客气地对也是一脸呆滞的齐峥颔首道。 “既然如此,大人便与我来吧。”齐峥没想到二老爷这样无往不利的人竟然也能够叫人给破解,此时沉默了片刻,便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与湛功温声道,“若是有怠慢之处,还望大人见谅。”一边说,便一边将湛功引到了府里头几位姑爷的那一桌,团团介绍了,这才忍着心里的郁闷挤着笑容走了。 “这位一定是湛大人。”见湛功默默地捂住了鼻子,脸上有些苍白,一侧的一名美少年便对着湛功关切地问道,“大人可是有所不适?”笑容满面,令人如沐春风,正是六姑爷蒋季笙。 “最近胃口不好。”湛功客气地一拱手,见这一圈儿的姑爷们脸上还带着一些痕迹,便说道,“是我打搅了诸位的兴致。”这种带着几分扭曲的表情,是个什么意思? “不,”一旁另有一名温和的青年,正是四姑娘的夫君温三,见湛功作势要起身,急忙笑道,“与大人无关,而是,”他的温和的脸有瞬间的扭曲,之后便咳了一声说道,“说起来,湛大人也是与我们一般的,”他叹息道,“湛大人是不是也觉得,六弟常来,很有些叫人头疼?”一旁备受小肥仔摧残过的美少年,便端着一个温柔的笑容,重重地点了点头。 真烦,特别是想要与媳妇亲近的时候,外头总是来报――齐家六爷来了!这种悲伤的事情,简直叫人咬牙。 更过分的是,小肥仔的魅力远远地超过了夫君。媳妇一脸笑容地看着小肥仔撒娇卖萌骗吃骗喝,真是叫人心碎。 “挺好的。”虽然小肥仔上门的频率高了些,不过每次锦绣见他吃的香甜,自己也能勉强多用些,湛功还是很觉得这熊孩子有用的,此时便皱眉道,“莫非这其中……” 温三与蒋季笙发现他竟然是发自肺腑地觉得齐坚不错,沉默地看了他一眼,便同时抹了一把脸。 一旁的两位姐夫已经看戏看得欢乐极了,如今便憋着笑与湛功亲近。毕竟如今湛功前程大好,与之亲近有利无害。正说得闹腾,便见外头已经热闹了起来,便只停住了话题看着齐宣迎了媳妇进门,拜堂成亲。 湛功见那远远的喜堂里,那一身红衣的少年竟有几分眼熟,便仔细地看了几眼,却见那少年微微侧头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那少年并不在意地扭过头去,然而湛功的心中却是微微一震。 这个少年,他是见过的。 当年的一面,他在自己的面前特意地露出了对锦绣的亲近之意,一幕幕,那心伤的滋味,他还是记得的。 心里有些沉重,湛功便想到似乎很从前,湛风湛善曾说过,有一个四少爷,经常往苏氏处拜访。 不知为何,湛功看着那此时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的少年,竟觉得是自己夺走了他的心上人一般。 那样殷勤地上门,想必这个人,也是喜欢锦绣的吧?若是没有他,是不是这个人便能够心愿得偿呢?与自己魁梧的模样比起来,这样文弱的少年,似乎更与锦绣相配。 闭了闭眼,将心里的震动晃出脑海,湛功却不愿在此时再与那少年对上,免得彼此生出事端来。起身告了个罪,使人往后头湛尧处传了话,他便飞快地出了英国公府,一路不停地往家里走。笔直地回了自己的屋子,打发那两个锦绣的陪嫁丫头出去,湛功这才走到床边,低头去看自己的媳妇,就见她正睡着,一张娇艳的脸似乎能在烛火下发光,只看着她这样安宁地睡在自己的面前,湛功便觉得幸福得仿佛能落下泪来。 轻轻地上了床,他将这个要给他孕育血脉的女子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只低声道,“这是我的。” “什么?”叫湛功给闹醒,锦绣还未回神,一侧头就见湛功正闭着眼睛将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便含笑用嘴唇碰了碰他的面颊,低声道,“喝酒了?” “嗯。”湛功闷闷地应了一声,继续说道,“谁都不能从我身边抢走你。” “你媳妇又不是红颜祸水,你只放心就是。”锦绣低声笑道,“这是怎么了?瞧着你竟有些不快活。” “不是。”哪怕是心里愧疚,湛功也不会把自己喜欢的人还给别人,况他能够感觉到锦绣对他的心意,此时不愿叫锦绣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伤神,只低声道,“喝多了,你别生气。”从前如何,他没有半分兴趣。他只知道这个人,如今是他的妻子,一心都是他,这就够了。 若是心里没有他,当初,她也不会允了他的提亲,不是么? “咱们永远在一起。”湛功抱着锦绣低声说道。 好容易将锦绣哄睡了,湛功这才起身,刚出了门想要去洗去身上的酒味儿与媳妇一同睡觉,便见外头有个小厮过来低声道,“英国公来了,专门来寻大爷的。” 湛功微微一怔,便往外头迎接,果然见齐峥一脸烦躁地在院子里转圈子,见了湛功出来,急忙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温声道,“知道湛大人离席,我恐是府中招待不周,因此特意过来给湛大人赔罪。”一边说,一边端详湛功的表情,眼角微微抽动。 “本就是最近劳累,与贵府无关。”湛功见他这样焦急地过来,便知自己匆匆离席到底露出了端倪,想必这人应该是知情之人,便不讳言地说道,“贵府的这位四少爷,我当日曾有一面之缘。” “果然。”齐峥苦笑了一声,之后正色说道,“我有几句话,不说出来,竟是寝食难安。” “不必说。”湛功只摇头说道,“她愿意嫁给我,我便会信她。”到底觉得齐峥愿意为了锦绣特意赶来心中动容,他便谢道,“多谢国公爷为我们夫妻着想。” “当年四弟动过心思,却叫锦绣给拒了,这么多年,她从未与四弟如何。从前种种也不过是四弟的一厢情愿。”如今是信的,以后会如何?情分淡去,这只怕就是罪过,齐峥不愿去赌这个。锦绣与大太太情同母女,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也不愿意叫这女孩儿有那一日,此时竟是不顾湛功,飞快地说完了,之后便颔首道,“锦绣一直是个规矩姑娘,若不是湛大人出现,我甚至以为她这辈子只会守着母亲过了。” “多谢你。”不管如何,齐峥的心意湛功是真感激,只拱了拱手,低声道,“此事到我为止,国公爷日后,也莫要再叫内子知道这些了。” 见他听进去了,齐峥这才脸上一松,叹息道,“我一直都知道,咱们两家走得这样近,从前的旧事难免会叫大人知道。如今既然大人知道这一切,我也不会再在心中不安。” “她是我的妻子,我不会叫她伤心。”见齐峥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湛功便说道,“夫妻不相疑。只要不是从她的嘴里说出的话,我都不会放在心上。”他的目光落在齐峥的脸上,低声道,“毕竟,那都是外人,她才是我最亲近的人。” 再三谢过,送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的齐峥走了,湛功这才回返,就见屋子门口锦绣正提着灯笼等着自己,急忙扶着她进去,搓着她的手臂低声道,“外头那么冷,别冻着你。”一抬头,就见锦绣正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自己,便摸着自己的脸问道,“怎么了?” 在湛功一脸迷惑之中,锦绣只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想着方才听到的对话,偎进了这个男子的怀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想着,我何其有幸,遇上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湛大哥,你放心,你不是那拆散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那个马文才咳咳~~ ------------ 第202章 “嫂嫂,你是以后要生小娃娃了么?”缓了半个月,锦绣好容易才在徐氏的悉心调理下能进些清淡的食物了,这才换缓过了精神,脸上也圆润了起来。 见她在府中无趣,徐氏本是想请与她亲近的姑娘来说说话,不巧似乎是赶上了一般,英国公府的几位姑娘都有身孕,七姑娘也正在备嫁,因此想了想,徐氏便给孔阮下了帖子,请她来府里做客,也有叫她与锦绣亲近,日后感情更好些的意思。 这里头,唐夫人是大力支持的。 她嫁入武将之家,孔家武风颇盛,使得孔阮也有些太多爽朗,与京中娇滴滴的女孩儿不同。眼见着自家住着那那个表姑娘一脸较弱惹人怜惜的模样,后头一看自家闺女那风风火火没心没肺的样子,唐夫人便觉得牙疼。翻遍了京中的男孩儿,也就新贵湛家,从前在西北有些交情,又有徐氏与锦绣都温柔有礼,对孔阮和气喜欢,更听说这府里的长媳锦绣有孕了这么久,这府里连纳个通房的信儿都没有,便叫唐夫人松了一口气。 这从对长媳的态度上头,就能看出徐氏的人品。对长媳如此,以后对别的媳妇,只怕也不会刻薄了。 当真是一等一的好人家儿,想到锦绣的嫂子是陈留郡君,这一成亲自家便与衍王府有了转着亲,唐夫人心里那成亲的想法便越发按耐不住,见徐氏竟下了帖子,便心里猜出了几分,忙将孔阮打扮得活泼可爱,便亲带着她上门。前头两个年长的妇人说话,后头孔阮便张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锦绣,在锦绣歇着的软榻前绕了几圈,这才扑到了锦绣的身前小声说道,“嫂嫂,我是不是要给嫂嫂做弟媳妇了?” 锦绣瞪着眼睛看着这确实很豪爽的姑娘,见她脸上微红,还是知道害羞的,又见她年纪不大,不过是个孩子,目中温和了许多,摸了摸她的小脸温声问道,“阿阮不愿意么?” “不是,”孔阮搓着衣角小声说道,“我想着能与嫂嫂做妯娌,其实也挺好的。”她扒在锦绣的膝上问道,“嫂嫂以后都会喜欢我的,对不对?” 真还是个孩子,说起成亲,想到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夫君,而是对她友善过的嫂子,锦绣如今越发地喜欢孩子,此时便笑道,“你是个好姑娘,我自然是喜欢的,就怕,”她叹气道,“以后,你不喜欢我了。” “不会不会,”见锦绣抿嘴笑了,孔阮又往上头扒拉了几下,然而见锦绣软乎乎的,看了看自己很有些力气的手,便小小缩回去些,只凑在锦绣的身边讨好地说道,“我喜欢嫂嫂,以后咱们俩好好地在家里玩儿呀?还带上小娃娃。”她并拍着胸脯说道,“我可会与小娃娃玩儿了,以后嫂嫂就知道了。”说完便锦绣目光温煦地看着自己,她惊觉母亲出门前再三叮嘱自己的“要温柔要规矩”全都忘了,便撅了撅嘴,小声说道,“我装不出来呢。” “若是真有缘分,你来了这府里,何必装成自己不认识的模样呢?如今便很好。”锦绣只低声安慰道。 这样软语轻声地与自己说话,孔阮心里便快活极了,见锦绣对自己好,她便想着投桃报李,与她接近了些,方才小声说道,“嫂嫂要小心我表姐。”见锦绣微微一怔,她便撇着嘴说道,“她如今越发地不像了。前儿个似乎想要嫁到一家什么南阳侯府去给那世子做妾,”见锦绣脸上微微一抽,她不明所以,却还是老实地说道,“叫人家世子夫人给礼送了回来。她不甘心,又想嫁给未婚的礼部侍郎家的嫡子,求着父亲去登门与人说亲,谁知道人家统没看上她,拒了父亲。眼见年纪大了,听说嫂嫂有孕,她又想起来了咱们家,竟是还想着嫁过来做个二房。” “她这样折腾,孔大人还由着她?”孔阮不知这其中的深浅,然而锦绣却明白,这表姑娘再这样折腾下去,只怕就要满京城都知道她的大名,孔阮与她同出一门,名声势必要受牵连,这样下去,还不定徐氏心里会不会生出反悔之意呢。 “爹是疼她疼得家里的儿女都靠后的,”孔阮小声说道,“娘与爹争执了几次,还与爹放了狠话,可是嫂嫂也知道,爹爹一个大男子,总不能将他扣在府里吧?这一出去,谁还能拦得住谁呢?”唐夫人简直都要疯了,这也是顾不得脸面就要将孔阮之事与湛家定下来的原因。她只望能敢在满城风雨前叫闺女有了着落,后头的事儿,凭着孔阮的活泼,徐氏与锦绣都是心软的人,总不会为难她。 “这样的……”锦绣到底不好议论旁人,便摸了摸孔阮的脸安抚道,“你放心,便是说到了咱们家,只拒了就是,不会再与旁人说。” “爹本是想要大哥娶表姐的,是母亲见机先与旁人家订了亲,这才算了。” 我的儿子娶你的女儿这种剧情实在虐心,况唐夫人每每想到还要对着那张脸几十年,哪里还忍得,只又与自己的丈夫闹了一成才算完。 锦绣只默默地听着,便见孔阮吸了吸鼻子,抱着她的手臂小声说道,“嫂嫂听了我这么多的苦水,都没有不耐烦。” “难道我还要与你计较这些?”锦绣只笑了笑,又从一旁取了些点心给她,含笑说道,“以后心里不自在,便来这里,我虽不能说些有用的,不过叫你心里松快松快也是好的。” “就为了嫂嫂,我也要嫁进来!”孔阮已经叫锦绣说得心里热乎乎的了,此时握着锦绣的手便很坚定地说道,“以后我日日都能与嫂嫂说话,那得多快活呢?” “再说以后吧。”锦绣真是哭笑不得,然而孔阮活泼,她只觉得自己憋在屋里的心都快活了许多,心里感激她这样卖力地与自己开心,便待孔阮越发的和气了。 另一头,湛功却是在想到今儿镇威将军府上往家里探望自己的媳妇,正在费力地想着那府上的女孩儿是个什么性子,很是恐那样大开大合的姑娘伤了自己的宝贝媳妇,便见那头,一脸笑容的镇威将军竟是飞快地迎上来笑道,“湛大人,这是要回府?”见湛功微微颔首,他目中一转,便笑道,“有些闲事与大人说,大人若是无事……” “在下有事。”从前在西北,湛功与镇威将军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虽然两家的女眷走动得频繁了些,不过却没有叫他对镇威将军生出好感,更想到若不是他没事找事收了个表小姐进府,自家媳妇也不会去了一趟镇威将军府便吃了委屈回来,还揪了自己的耳朵。 当然,揪耳朵还是很叫湛功欢喜的,不过眼瞅着镇威将军不怀好意,湛功便只再次在这大人僵硬的笑容里拱手道,“告辞。”就算看中了他闺女,可是这也是长辈的事儿,与他有什么关系。 “等,等等。”镇威将军见湛功竟然这么不将他放在眼里,心里很得牙根痒痒,然而想到自己已经老迈,湛功却正是前程正好,他便忍了忍,只露出了一个很牙酸的笑容问道,“听说大人的夫人,有了身孕?”见湛功皱眉看过来,他急忙笑着说道,“此时大人岂不是寂寞?我有一个侄女儿,最是温柔和顺善解人意,又心慕大人,况她是一心喜欢大人,也不求做正妻,只做个二房,能时时看着大人便心满意足了。”听到这些话时,镇威将军的心里那叫一个感动,此时竟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泪,颔首道,“这样的深情,若是大人辜负了,此生都会后悔的。” 湛功此时,只静静地看着镇威将军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并不说话。 “大人这是……”镇威将军便好奇地问道。 “在下在想,将军是与多少人说过这样的话,才会这样娴熟。”湛功虽然自己便起于微末,然而却没有想到竟然西北武将之中,竟然还有这样的蠢货,不过想到这位也不过是因勇猛不怕死才得了今日的地位,便只沉默了片刻,便直言说道,“前日刚从南阳侯府听着一件趣事,若是大人想要听听,我便说来给大人?” 镇威将军脸色一青,立时便想到了之前与南阳侯世子的求亲,脸上便有些不对了。 “还望贵府自重。”湛功只觉得这位真是恶心透了,为了个莫名其妙的侄女儿竟是要将满府里的亲眷都搭进去的意思,也知道凭这位的智商,也此生难再升迁,也懒得再理会,只径直走了。 中间又拐到了一家卖小馄饨的摊子买了些,又拣了几样小菜准备回去给媳妇加餐,湛功便一路慢悠悠地往府里去,便见远远的门口,正有车出来,想到这就是镇威将军府的车,他便有些皱眉,将提着的馄饨分了一半与父母弟弟,他便亲手端着吃食到了自己的屋里,便见外头的回廊里多出了些鲜艳的花朵,还架着一个大风筝,到底现出了一些鲜活之色,便将心里对镇威将军府的厌烦收敛了一些,挥退了屋里的丫头,这才见锦绣正摸着一个小荷包笑得满意,便过去问道,“这么喜欢?” “是个活泼性子,又没有歪心眼儿,如何能不喜欢呢?”锦绣如今愈发喜欢与湛功亲近,只动了动,叫他坐在自己身边,看他端着馄饨小心翼翼的模样,便小声笑道,“你今儿遇上事儿了?” “嗯。”不愿隐瞒这些,湛功闷闷地应了,这才喂给了锦绣一个馄饨,见她慢慢地吃了,很是受用,心里也觉得香甜,忍不住自己也舀起来吃了一个,这才慢慢地说道,“想把那声名狼藉的侄女儿给我做妾,叫我拒了,我瞧着他家不好,小善的亲事,是不是重新考虑?”湛善才是他的亲弟弟,他自然要为弟弟考虑。这样的岳父,哪怕妻子再好,对湛善来说也不是好事。 “若是不看父亲,阿阮是很好的,难得还与我亲近。”对于有人要给湛功纳妾这事儿,锦绣并不在意。既然说过要相信这个人,她便绝对不会再猜忌他,去质疑他对自己的情分,此时她只叹道,“你的事儿,想必也瞒不了人,娘迟早都会知道。”说着这个,她便露出了头疼的表情说道,“且看以后的缘分,或许会有转圜。” 孔阮,她是真的很喜欢,可是若是湛功顾虑的也是事实。锦绣在这件婚事里没有立场说话,也只能盼望徐氏更看重唐夫人,不要顾虑那么多,只看孔阮的为人罢了。 夫妻两个一人一口地将馄饨吃了,这才凑在一起低声说话,没一会儿,便听到外头有声音传过来,湛功起身去开门,便见那头正有个小丫头匆匆地过来与他稟道,“英国公府的七姑娘来了。”到底是男子,想着避忌,他只往别处避过,只见七姑娘一脸匆忙地进了锦绣的屋子,回身便把大门给关上了,此时心里虽然不安,却还是躲在了一旁。 锦绣却见七姑娘这样的颜色微微一惊,急忙起身问道,“姑娘这是有大事儿?” “你且听着就是。”七姑娘忙将锦绣按回去躺着,脸上苦笑道,“我与你说些事儿,你知道也就完了,不然若是冷丁儿见着了,只怕不知如何反应。”她只恨得咬牙,只顿足道,“大伯父一念之仁,如今也不知道悔不悔。”见锦绣脸上一动,急忙说道,“你别急,若是惊着你,岂不是我的不是?” “这孩子没有那么弱。”锦绣只笑了笑,摸着自己的小腹,之后抬头问道,“莫非是五姑娘?”五姑娘那样的性子,锦绣当初便觉得英国公轻轻放过很是不对,此时见七姑娘跳脚,思及英国公府,便低声问道,“莫非她还真能翻身?” “也不是翻身。”七姑娘便叹气道,“而是不要脸罢了。”见锦绣哼笑了一声,便也有些挫败,坐在一旁说道,“也不知她的本事怎么就那么大,竟然收买了个下人放她跑了出来,正好遇上了宗室里的怀乡伯,与人一见钟情,如今上杆子给怀乡伯做了小妾,如今仗着怀乡伯回了京里,叫大伯父知道了,如今正在府中发怒呢。”怀乡伯的年纪比英国公还大上一些,这么丢脸的事情,英国公能忍住气才怪。 “她早就不是府里的人,与我们有什么相干?”锦绣不以为意地说道,“不过是个妾,难道还能折腾出花样来?” “你不知道。”七姑娘悲伤地叹道,“大伯父本来都要离京了,”离京以后,想必大太太的日子过得能快活许多,七姑娘正为大太太高兴,便得知五姑娘这一回来,只叫英国公觉得丢脸无比。这位大伯如今也就这张脸还很重要了,这么叫五姑娘接二连三地做妾,还做得越发没有水准,哪里还能忍得住呢?若不是怀乡伯是宗室,换个人英国公都能去那家府里了结了逆女的性命。 “于是,大伯父要看着那人去死,如今,不肯出京了。”七姑娘揉着眼睛,很伤感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即将最后的大戏,才是五姑娘的结局。 河蟹大潮下,据说连留言和作者回复都会审核屏蔽,咳咳……渣翅膀儿抹把脸…… 幸福的霸王票时间喵,感谢一下嘿嘿~~ 京尘公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 15:53:59 信徒 °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 13:47:09 acarol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 12:23:24 acarol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9 08:43:02 ------------ 第203章 在锦绣看来,五姑娘这是彻底地不要脸了。 从前嫁给四皇子,还能扯一句“真爱”什么的,如今这怀乡伯就是个老头子,五姑娘都能给人做妾,莫非是因为缺少父爱?不过锦绣想着,五姑娘在英国公什么生活,别的姑娘年年见不着父亲都没有这毛病,怎么就她总有幺蛾子。 “姑娘回去,只叫太太放心。”锦绣对英国公怒不怒没有半分想法,气死他才好呢,此时只拉着七姑娘的袖子低声说道,“如今她还能如何呢?可不是从前咱们投鼠忌器了。”几个姑娘都嫁了,小辈的女孩儿还没生出来,五姑娘现在就是把英国公府里的名声糟践个遍她都不在意。 “若不是姐夫们明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几位姑娘里头,也就二姑娘的夫家有些怨言,不过到底二姑爷是个有良心的人,疼惜妻子,在中间费心转圜,也未叫二姑娘为这糟心的妹妹吃了什么委屈,况日久见人心,谁家没有几个败类呢? “肃王为这,还与我递了封信。”沉默了一会儿,七姑娘便红着脸坐在锦绣的身边低声道,“他只说,宫里是知道我明理大度的,因此叫我不要在意。” “便是不曾有别的,其实也与姑娘们无关。”锦绣凑在七姑娘的耳边低声说道,“咱们的国公爷,还能叫姐妹们受了委屈?况且什么是出宗女?就是言行狂悖,不容于家族,方才会被逐出家门,这样的人,又与我们有什么相干呢?” 五姑娘再折腾,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然而锦绣却不由自主地想到当初初见的那个有些娇艳,才名出众的女孩儿。 那个女孩儿,也在这时光的磨砺之中,再也不复半分的雅致了。 为什么不肯谨守身份,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呢? 穿越女,也并不是万能的。 抚着自己的小腹,锦绣的心里只忍不住叹息。 做人,还是脚踏实地才好,如五姑娘这般,又何尝不是辜负了上天重新给她的人生? “我知道这些,只是心里烦闷,才来与你说说话。”七姑娘便羡慕地看着锦绣的肚子,轻轻地摸了摸,这才低头说道,“大伯娘如今是不管这些的,只叫大伯父自己解决,我虽然心里偏着大伯娘,可是却也觉得大伯父如今竟叫人觉得不复从前了。”五姑娘竟然给怀乡伯做妾的消息一出来,英国公生生地老了十岁,半边头发都白了。 他为止奋斗了一声,就是想叫英国公府在京里立起来,反而五姑娘,却叫英国公府成了京中的笑柄。 “如今,几位少爷可好?”齐峥也算是倒霉了,刚刚袭爵就出了这样的事儿,难免叫人指指点点,不过锦绣却还是松了一口气。 作为一个即将得到圣人重用的臣子,你身上一点污点都没有,圣人似的,想要做什么呢? “我瞧着三哥还是如从前一般,没有什么不同。”七姑娘都觉得丢人的事儿,齐峥愣是能不动声色,也真叫她佩服了。然而想到如今更自在的二老爷,七姑娘便脸上一抽,想要与锦绣说说这没皮没脸的二伯父,到底不敢非议长辈,只好吞下了嘴里的话,很有气无力地叹道,“罢了,谁家不出些这样的事情呢?前儿六姐夫的家里还出了大事,不也这么过着呢。” “出了何事?”锦绣便好奇地问道。 “蒋家二爷的那个妾,叫蒋阁老给送庄子上圈着了。”七姑娘动了动嘴儿,这才在锦绣的耳边小声说道,“据说蒋二爷如今越发看重嫡妻,难免冷落了那个妾。那人也不是好的,不过是被撇在一旁罢了,守着儿子怎么就不能过呢?又是在园子里唱歌儿,又是在雨夜里哭喊的,蒋阁老忍了她这么久,还能忍这个?更何况,”她竟觉得这样的妻妾相争叫她浑身发寒,与锦绣说道,“不过是想要对她惩戒一二罢了,谁知道竟还从她的屋里搜出了诅咒广安县主之物,何曾黑心!” 听着七姑娘义愤填膺的话,锦绣笑了笑,到底不愿叫七姑娘知道这里头的污糟事儿,便忍下来没说。 诅咒之物,还不定是那府里谁的手笔呢,蒋阁老只怕也能看出来,不过是厌恶那个妾,顺水推舟地给放过了。 “蒋府如今怎么办?”锦绣便好奇地问道。 “我听大伯娘给六姐姐送东西的婆子回来说,蒋阁老说什么都不肯在此时分家,不过,”她脸上露出了羡慕的表情说道,“先帝从前曾赏了蒋阁老两座千倾的皇庄,最是富庶的,这两个庄子他分给了六姐姐与广安县主,别的孙媳妇也是金银无数,却未有六姐姐这样的手笔。如今虽未分家,不过却分产,各房过各房的日子罢了。”将钱财给了孙媳妇而不是孙子,蒋阁老也算是奇葩了。 “六姑爷刚入仕途,蒋阁老不会在此时分家的。”锦绣笑了笑,这才与七姑娘说些京中的趣事,将这一些放在一旁。 她觉得轻省,另一处的英国公府中,确实带着几分雷霆。 英国公此时坐在书房的上首,闭着眼睛不说话,神情却是十分疲惫,一旁的二老爷与齐峥都规规矩矩地坐着,一脸的规矩。。 “怀乡伯,这是来者不善。”七姑娘只知道五姑娘给人做妾丢了英国公的脸才叫他大怒,英国公却知道这里头还有别的事故,此时微微睁眼,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目光,沉声道,“我们府里,且要小心了。” “大哥,莫非怀乡伯与我们有仇?我怎么不知道?”别以为二老爷是朝中斗士,逮谁喷谁,他专喷的是那些眼瞅着前程有限的政敌,如湛尧这样蒸蒸日上的朝臣,他不是就混成了好朋友么?此时默默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干过的坏事儿,实在没觉得自己招惹过怀乡伯,二老爷便目中闪烁地看了不做声的英国公一眼,心里突突。 莫非是他大哥得罪过? “当年,怀乡伯的门下在西海沿子犯了事,是我给斩了。”英国公淡淡地说道,“当初怀乡伯也与我修书求情,只是我想着不过是个闲散宗室,没有什么实权,那时我又要立威,自然要拿怀乡伯的名头用一用。”这样不惧宗室权贵,铁面无私的名头传出去,才能叫英国公声名大噪,稳定军心不是么?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叫怀乡伯拿住了五姑娘这个软肋,只怕怀乡伯回京之日,便是前来英国公府羞辱之日。 “那逆女,从此不需要我们的怜惜了。”英国公便对着齐峥说道。 “父亲做主就好。”齐峥微微俯身,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 然而就是这样太过标准的笑容,却叫英国公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发寒,沉默了片刻,他也没有时间去追究这些,只低声叹道,“只怕英国公府,会成为京中的大笑话。”再刚硬,也还是露出了一个疲惫的表情。 “父亲放心,府中不会有事。”齐峥却只是温声道,“肃王已经与我透过话来,那日他也会在府中做客,想必怀乡伯虽是肃王的长辈,却也不会与肃王结怨。”肃王如今颇有分量,便是宗室,也不会随意得罪他。 “你们做的很好。”英国公见齐峥胸有成足,只觉得自己竟然在这样的事情上插不上手的模样,目中微微一黯,便颔首道,“只是叫肃王受累了。” “他是我妹夫,做些事情不算什么。”齐峥眼角抽动了一下,这才做出了关切的模样,对着英国公恳切地说道,“只是五妹妹这样不堪,是早就有之的事情,父亲不要为不相干的人这样费神,也叫儿子们担心您的身体。”见英国公脸上缓和了许多,他这才用不经意的表情轻声叹道,“这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柳氏便是个妾,教的五妹妹也成了如今这样,只是她无情,我却不能无意。” 英国公已经觉得管不了这个翅膀硬了,不再忌惮自己的儿子了,此时头也不抬地问道,“你想要如何?” “我如何舍得五妹妹往死路上走呢?”齐峥轻叹一声,想到府里旧事,慢慢地握住了自己的手,温声笑道,“既然她是与怀乡伯真心,也算是找到了好归宿,以后,便叫她开开心心地在怀乡伯身边过日子吧。” 连二老爷都觉得心里一股子凉气,更何况是英国公,目光落在齐峥笑容温和的脸上,英国公却觉得有几分欣喜。 这样狠厉,才能在这吃人的朝堂上立足,以后他也能够安心了。 “便由你吧。”如今连儿子都不需要自己了,英国公竟觉得身上空荡荡的,只见齐峥依旧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挑眉说道,“还有什么?” “柳家,败了。”齐峥脸色不动地说道,“柳家表妹招惹了衍王府的陈留郡君,郡君恼怒之下便给了柳家些厉害,这一番下来,柳家本没有家底,哪里还能支持呢?”见英国公双手发抖,他急忙起身诚惶诚恐地说道,“那时父亲正忙碌,儿子哪里敢用这样的小事与父亲烦心?虽然也想要援手。然而衍王势大,儿子也无能为力,只能在心里遗憾些了。”说完,便叹了一口气,露出了不忍的表情。 “够了!”二老爷见英国公仿佛重新认识了自己儿子一般地看着齐峥,急忙起身与英国公说道,“峥哥儿顾虑的对,他小孩子家家,哪里能担起这样的事儿呢?” “天晚了,儿子还要去给母亲请安,便先告退了。”齐峥对着自己的父亲施了一礼,便在二老爷连连挥手中含着笑容走了。 “他,是在怨恨我。”英国公在寂静的屋子里突然低声说道,“连我的儿子,都在怨恨我么?” 二老爷有些不忍,只低声道,“大哥想多了。况且,”他突然咬了咬牙,轻声问道,“他为什么不能怨恨??”见英国公抬眼看过来,二老爷敛目说道,“他需要父亲的时候,大哥不在,当年一件件,大哥是真的不知道?别怪他对柳家袖手旁观,若是我,我也不会放过柳家。”大太太与齐峥全部的痛苦,都出自柳家,这年头,哪里有以德报怨的蠢货呢? “大哥从一开始,就错了。”二老爷的叹息,在书房之中回响。英国公抬头看着头上烛火映照出的阴影,到底没有说话。 七姑娘与锦绣说了这一回,便觉得心里好受多了,自己回了府,准备打起精神应对即将出现的贱人,锦绣却愣愣地出神,连湛功进来都没有看到。 见她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湛功也不打搅她,只握住了她的手,便坐在一旁默默地等,直到锦绣回神,就见他这样陪着自己,只觉得身边有个人在竟是舒心的不行。 “我给你念书?”湛功见锦绣看着他笑,脸上便有些红了,急忙要去找有趣的书来念给她听。 “大哥在我身边,什么都不做,我都快活。”锦绣却不叫他动,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抿嘴片刻,这才叹息道,“我这一生这样幸运,有时候只担心这不过是我的一个美梦,梦醒了,便什么都消失了。”给了她最初的温暖的老姨娘,疼爱她长大的大太太,之后,还有这样爱惜自己的丈夫,她过得这样幸福,又是便会害怕。 “如果是梦,我们都别醒。”湛功低头看着锦绣,认真地说道,“就算是在梦里,我也想要与你在一起。” “五姑娘要回来了。”锦绣低声将与五姑娘的恩怨说给湛功听,此时只垂着眼睛说道,“当年,我算计过她,也怨恨过她,如今看她竟然不知悔改,却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要你过得比她好,她就难受了。”湛功摸了摸她的手,沉默了一会儿,便低声道,“我陪你回去一趟。”见锦绣诧异地抬头看来,他便轻声道,“你在乎英国公夫人,便是在家里,也难免不安,不如回去给夫人张目。你放心,”他认真地看着锦绣,说道,“只要有我在,谁都不敢把你怎么样。”见锦绣眼眶发红,他将自己的嘴唇碰在她的脸上,带着眷恋说道,“我这样往上爬,就是为了叫你也能有这一天,能仗着我的身份,叫别人都不敢小看你。” “只怕你要得罪怀乡伯了。”锦绣只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别哭。”湛功手忙脚乱地用自己的手去给锦绣擦脸,脸上却露出了笑容来,“你放心,还有肃王在。”见锦绣不明所以,他便低声道,“那府里还有他未来的王妃,他会叫自己的岳家叫人嗤笑非议?只怕我们还未动手,他便要先出来与英国公府做主了。”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油滑。”锦绣不知为何便想到了肃王那样一张气急败坏的脸,忍不住噗嗤笑了。 “在朝中久了,什么都见过了,只是,”湛功将媳妇揽进怀里,轻声道,“在你的面前,我一直都是从前的那个我。” 锦绣默默地缩在这个人的怀里,竟觉得只要有他在,自己什么都不会害怕。 一转眼,便到了数日之后,这一日,齐峥正在自己的房中与有孕在身的媳妇说话,便听到外头通传,脸上便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握了握妻子的手,这才含笑说道,“去,使人与老太太传话,就说老太太许久未见柳家人了,很该叫她见一见。” 他袭爵之后,祖母还要这样过舒心的日子,他岂能快活呢? 作者有话要说:齐家三爷表示,有仇报仇,天经地义,祖母,您从前折腾孙儿真是辛苦了咳咳~~ 不想叫这文水成裹脚布了,因此周五就可以完结。似乎还会有一期榜单,为了榜单字数,咳咳,明天那两章都会在12点发,怕亲们等,所以告知一下嘿嘿~~~ ------------ 第204章 五姑娘此时,一脸得意地坐在英国公府的正堂之上,身边便是她如今的夫君,头发花白的怀乡伯。 见怀乡伯正眯缝着眼睛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五姑娘摸了摸自己娇艳如花的脸,再看了看怀乡伯那张带着皱纹的脸,脸上对怀乡伯柔情蜜意地笑着,心中却狠这英国公府恨得牙根痒痒。 若不是这府里对她绝情,她又如何会落到如今的下场,与一个能做她父亲的人这样百般奉承? 凭什么,只她落到了这个地步!想到怀乡伯府里姬妾无数,她使尽了浑身解数才能勾住这无情的人的心,五姑娘只摸着身上光鲜的料子,目中露出了恨意。 怀乡伯对她,并不温柔,便是歇在她的屋里,也可着劲儿地折腾她,这样不把她当人看,偏她还要做出一副柔情蜜意的模样,简直能叫人发疯!只有见到这府里那些姐妹更难看的脸色,她才能觉得快意。 用她自己做赌注,却坏姐妹们在夫家的形象,还是很合算的。 也叫她们知道知道,夫君睡在别的女人的屋里时,那痛苦的心情! “我说,”英国公府的正堂里,除了几个赔笑的管家,竟没有一个主子出来与怀乡伯寒暄,怀乡伯便露出了不满的表情,冷笑道,“怎么,这是不将我放在眼里么?也是,”他冷冷地说道,“当年,你们老国公,就是这么对我的,如今,竟是半分未变。”说完,便露出了一个怨恨的表情 自己的下人叫英国公斩了,当年叫他的颜面尽失,他一直都不曾忘记。如今眼瞅着英国公有些失势,况又有个傻子自己撞上来给自己做妾,怀乡伯虽然也不喜欢五姑娘的残花败柳,不过想到英国公知道自己纳了他如花似玉的女儿后的表情,便觉得很是得意,此时英国公府上一个人都不敢出来,他只觉得是这府上的人被他打了脸,便得意地说道,“怎么,有客上门,你们主子也不知道迎接了?” “伯爷身份贵重,我们哪里敢怠慢呢?”便有个管家出来赔笑道,“实在是前头还有贵客临门,因此方才叫伯爷多等些时候。” “贵客?”怀乡伯冷笑道,“我竟不知,在我的面前,谁还能称一声贵客!” “老爷您且消消气儿,咱们府里规矩少些,您看在妾身的颜面上,别计较了。”五姑娘便在一旁娇笑道。 这样小人得志,便叫英国公府中的下人面露不屑,那管家冷笑了一声,对着怀乡伯拱了拱手说道,“回侯爷的话,却是肃王驾临。”见怀乡伯目中一缩,慢慢地正了正身子,这管家便低声叹道,“不过伯爷,您久不回京中只怕不知道,京里啊,”他目光在听到肃王二字后一脸扭曲的五姑娘的身上,含笑说道,“叫个低贱的妾室在勋贵府上大放厥词,这是在说您没有什么呢。” 这拐着玩儿地骂了两个,怀乡伯如何会听不出来,然而他此时的心神全在肃王身上,只勉强说道,“你怎么能这样肆意污蔑旧主?”他指了指那脸上通红的五姑娘,不怀好意地说道,“到底是你们府上出去的姑娘,你这给人做奴才的,也忒狗眼看人低了!” “奴才的狗眼,也见不着出宗女啊。”这管家只赔笑道,“您不知道吧?这位如今可是姓柳,与咱们府上没有关系。”见怀乡伯被个管家再三堵了露出了怒色,他也不害怕,只在怀乡伯的耳边低声说道,“伯爷不知道吧?” “什么?”怀乡伯一怔。 这管家往四处看了看,又看了一眼露出了紧张表情的五姑娘,这才小声说道,“这柳氏,心肠毒啊,当初福王,您知道福王吧?”见怀乡伯慢慢点头,他便急忙说道,“福王就是叫这柳氏出首告死的,您……”他在脸上变色的怀乡伯抽搐的眼角中慢悠悠地说道,“你是第二个,想必柳氏更有心得,若是您真的爱惜她,以后,千万别惹她生气,不然……”说到最后,这管家便露出了一个心有戚戚的表情。 怀乡伯一直都在外地,虽也知道福王是叫个侧妃告倒的,却一直以为是那与福王一同被赐死的薛侧妃,如今竟知道了这样的真相,回头再看五姑娘那张娇媚动人的脸,心里便不由生出了一丝凉气。 这是什么?这妥妥的是美人蛇啊! 自己竟然纳了这么一个毒妇入府,怀乡伯心肝儿都哆嗦,然而却不愿叫人看自己的笑话,只勉强说道,“既然入了我的府,自然是要听我的,你这些,我是不会在意的!” “奴才给您去外头看看?”这管家只把自己想要告诉怀乡伯的事儿说了,便很机灵地问道。 “去吧。”怀乡伯只觉得自己这一趟来,有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欠揍,木然着脸说完,便见外头有个小厮匆匆地进来与这管家禀告道,“总管,几位姑奶奶今儿都回娘家了!” “难道是被撵回来了?!”五姑娘目中一喜,急忙出声问道,她却不知自己的一脸的喜色,被怀乡伯看个正着,见她连对亲姐妹都这样无情,便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 “撵回来?”这小厮茫然地说道,“姑爷们带着姑奶奶们回来省亲罢了,并不是撵回来。”见那府中的大总管脸上露出了讥讽之色,他忙将头低了下去,继续说道,“听说湛夫人也回来了,如今都在与太太说话,因,”他磕磕巴巴地说道,“因听说前头来了男客,因此不好往这头来,倒是姑爷们与肃王殿下,还有湛大人都在一起,就快要过来了。” 听到肃王要到,怀乡伯腾地就站起来了,咳了一声便说道,“既然如此,便去迎接一二。”竟一脸的不好意思都没有,见五姑娘还呆呆地坐着,便呵斥道,“还懂不懂规矩?前头来了男子,你不会避到后头去?”竟是完全不顾五姑娘的掩面呵斥了起来。 五姑娘在从前的仆人的面前被训得抬不起头,便是不看四周,也知道这些下人在看自己的笑话,心里疼得厉害,然而如今她也只能依附怀乡伯,便低头忍了,便听那管家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再说道,“虽是个妾,不过也要拜见咱们家太太才合礼数不是?”见怀乡伯连连点头,他便招呼了个小厮带着浑身发软的五姑娘往大太太处去了,这才被怀乡伯吩咐着往外头去迎肃王。 五姑娘此时只觉得一盆冷水泼到了身上,浑身发寒,直觉不想要去见那几个贱人,然而却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能够见到那几个贱人的哭泣的表情,只撑着一口气到了大太太的院子,一进屋,便觉得竟是满堂的华彩,蔓延的精致靓丽的衣裳与耀眼华丽的首饰,还有几个此时一脸笑容的女子,簇拥在带着满足笑容的大太太的身边,竟只看一眼,便能叫人感觉到大太太如今的幸福。 完全,与她想得不一样。 五姑娘张了张嘴,竟是说不出话来。 “哟,这是谁啊。”七姑娘向来最心直口快,只转头与大太太顿足道,“大伯娘的屋里何等尊贵,怎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呢?” “姑娘这话说的,阿猫阿狗,还能给主子叫两声好听的呢。”锦绣见五姑娘气得浑身哆嗦,只摇头笑道,“且瞧在怀乡伯爷的脸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一个婢女,你有何身份在我的面前大放厥词?”五姑娘见锦绣竟然还有一席之地,只厉声呵斥道。 “你这话错了。”六姑娘此时便慵懒地靠在椅子里头,淡淡地笑道,“锦绣如今也是从三品夫人,论起来,如今柳氏你,也要与她行礼的。”说完,便再也不肯看这个曾经的姐妹,只侧头与脸上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四姑娘说话。 五姑娘嫉恨地看着这个丫头隆起的肚子,竟是说不出话来。 她连番地落胎,如今竟是已经不能有孕,然而这几个贱人竟然还能孕育子嗣,只叫五姑娘觉得无法忍耐,本是想要不管不顾地撞上去叫她们跟着去死,五姑娘却陡然见到大太太的屋里,竟是多了几名女兵,皆虎视眈眈地看了过来,大有她有异动,便要她的命的架势,此时只立在原地,尖声叫道,“你们还想要这么风光么?”她发出了恶毒的笑声说道,“如今你们叫夫君疼着也就罢了,以后,有我这样的姐妹,你们在夫家也能抬得起头?!” “你从未遇到过真心的男子,因此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四姑娘便淡淡地说道,“你做了这么多,也够了。”她冷冷地抬头,目中一点寒芒,竟是惊得五姑娘向着后方骇然退去,“到了现在,你都不知道,你这一切的下场,除了是你咎由自取,还是被我一手促成。这些都不明白,你竟也敢在我的面前这样张狂么?” “姑奶奶。”锦绣恐五姑娘暴起伤人。便忧虑地唤了四姑娘一声。 “我的一切,我的夫君都知道,叫别人也知道,不过是一个恶毒的名声罢了。”四姑娘冷冷地看着惊骇的五姑娘,轻声道,“你这么个蠢货,若不是运气不错,早就死在我的手里,如今,是在自寻死路么?” “你是什么意思?!”五姑娘尖声问道。 “你以为,当年怎么就会那般轻易地出了府,见着了四皇子呢?”四姑娘漠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轻声道,“你的每一步,都在我的算计里。因母亲的教导,我一直在顾虑姐妹情分放你一马,没有想到,”她探身阴冷地说道,“你竟然想叫我们去死!” 被夫家嫌弃,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是比死还要可怕的事情。五姑娘的心肠这样歹毒,四姑娘只露出了一个笑容,温声道,“既然你想叫我们被夫君遗弃,那么,我也只能将这一切,尽数还你。”见五姑娘一脸赤红,她便挑眉笑道,“怀乡伯,是个不错的夫君,以后你在伯府之中,要好好儿地过日子了。”说到最后,四姑娘一脸的笑容尽数不见,已是满脸的冰冷。 “你以为你能摆弄我家伯爷?!”从来沉默寡言的四姑娘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这样的恶毒之人,上头的那个大太太竟然还用怜惜的目光看四姑娘,五姑娘只浑身发抖,尖声反驳,然而心中却生出了无边的恐惧。 怀乡伯本不是个有情义的人,若是她失宠,在那姬妾无数,大房歹毒的伯府后院,会是个什么下场? “肃王在前头做什么呢?我们的夫君在做什么呢?”大姑娘见四姑娘冷冷地收回了目光,再也不屑与五姑娘说话,便叹息道,“为了妻子,连女子都愿意去对付的心情,此生你都不会知道了。” “若你真心做个妹妹,如今也不会落得这样下场。”二姑娘鼓起勇气说道。 “你们合起伙儿来算计我,我告诉父亲去!” “如今这府里,不是父亲当家的时候了。”四姑娘便冷笑道,“便是父亲知道又如何呢?你以为他会为了一个再三损他颜面的逆女,与我们这些儿女生分么?我以为你被逐宗的时候就该知道,你没有那么重要。” “换句话说,”六姑娘便在一旁接口说道,“你没有用,父亲,为何要对你好呢?” “叫她出去吧。”大太太只冷淡地说道,“不过是无关的人,别为她伤神。” 见大太太发话后,几位姑奶奶都不做声了,便有丫头出来撵五姑娘离开。嫉恨地看了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的大太太,五姑娘只头也不回地奔出了门,推开了过来拦阻她的丫头们,五姑娘便见前头匆匆赶来了几个婆子,见着了她便扬声问道,“可是五姑奶奶?”见五姑娘停住了脚步,这几个婆子便一脸惊喜地上前说道,“咱们是老太太屋里的人!知道姑奶奶回来,老太太心里快活,想着请姑娘过去与老太太说话。” “祖母?”五姑娘目中一亮。 与对她有敌意的大太太一党不同,老太太是她的本家,如今,一定会为她张目的。况且再如何,老太太也是府里的老太君,谁敢说个不字,就是不孝! 心中一定,五姑娘便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许久未见祖母。很该我去探望了。” “老太太知道一定欢喜!”这婆子的脸上一片的惊喜,又在五姑娘的耳边絮絮叨叨,含泪说道,“姑奶奶不知道,这新上任的国公爷,狠毒啊!” “怎么了?”五姑娘知道齐峥竟然袭爵,此时只狠得不行,听到了这话,便急忙开口问道。 “可怜咱们柳家!”这婆子掩面哭着,陪在五姑娘的身边一气儿地走,一边还在说道,“刚刚做了国公,便害了咱们柳家全家,只留了一间露雨露风的破宅子给人住,还把家里的姑娘们给送给贵人可着劲儿地作践,哎哟喂!”这婆子拍着大腿嚎啕道,“老太太还在,国公爷就敢这么干,这简直就是不将老太太放在眼里,其心可诛,若不是老太太不知道,都能往宫里告他!夺了他的爵位!” “祖母,还不知道么?”五姑娘仔细地听到这里,脸上便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只能说,齐峥,这是要一锅端的节奏啊,四姑娘比起他来,真是弱爆了咳咳…… ------------ 第205章 “她竟然真的去看老太太了?”大姑娘只觉得不可思议地问面前一个小丫头。 “这还怨得了谁。”四姑娘一边给大太太倒茶,一边冷淡地说道,“如今这府里如何,她是真看不明白?老太太还能使唤得动谁?若是我,只听见二哥袭爵,就头也不回地出府,这才是聪明人。”见大太太探出手按在她的手上,脸上露出了担心的表情,四姑娘便只一笑,这才冷冷地说道,“这才是自己找死,若是老太太有个什么,只怕今日在这府中杀了她,也无人敢说半句!” 锦绣吸着气看着四姑娘,心里为她腹中的那孩子担心极了。这么小就见着母亲威风八面的斗争史,想必不扭曲一下就不错了,心里觉得还是应该善良些,也叫自己的儿子别这么坏,锦绣急忙与大太太说道,“府中可预备大夫了?若是叫那人将外头的事儿都说给老太太听,只怕不好呢。”见大太太微微颔首,她只叹道,“眼瞅着七姑娘就要成亲,咱们府里哪里能经住这样乱七八糟的事儿呢?” 老太太若是真一口气没上来,七姑娘就要守孝,这岂不是要命? “我听见三弟方才使人传大夫进来了。”二姑娘最恨五姑娘,毕竟若不是自己的夫君靠谱,如今她就算不被休回家,也只能“礼佛”了,此时急忙说道,“三弟这样关心老太太的身体,叫我们都看着心有感触。”她只对着一脸无奈地看着女孩儿们一人一嘴地说话的大太太说道,“伯娘担心老太太,这是好的,只是自己的身子也重要不是?别为了不相干的人伤神。” “你们也是如此。”大太太只叫丫头重新换了茶,却不愿再说这叫她恶心的人,并不说别的,只分别问了这几个孩子如今如何,又恐几个有孕的孩子劳累,催她们往后头休息,正叫锦绣给劝着,便听见前头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一个丫头一头撞进来,惊声道,“不好了,老太太厥过去了!”见大太太霍然站起,这丫头急忙说道,“如今后院乱着,求太太给做主。” “这么快?”锦绣只觉得当年大太太竟然叫战斗力这么差的老太太给顶住了这么多年,如今想来简直不可思议,见大太太一脸复杂,便只叫那丫头出去,叹息道,“要我说,柳氏这也太过了!老太太对她好得更胜府里的几位少爷,满心满眼都是她,结果她竟然这么不争气,如今给人做了妾,竟然还敢要往老太太处炫耀,这不是在刺老太太的心?简直就是其心可诛!” “你说的对。”七姑娘只冷笑道,“老太太卧床,谁不知道?就算外头有些大事,唯恐老太太伤心,我们也都瞒着掖着,她就是故意要叫老太太不快活,不然如何能叫老太太气成这样?!” “太太关心老太太,不过此时,府里还有贵客,太太别往老太太处去了。”锦绣知道今日只怕齐峥要清算旧账,哪里肯叫大太太过去,毕竟大太太心情良善,叫她见着即将的狠戾也会伤神。 “不,你们为我张目,我也要能立起来。”老太太厥过去了,府里还有英国公在。若是英国公与齐峥翻脸,府里也只有大太太能与之对上,大太太只摸了摸过来担忧地看她的四姑娘的脸,温声道,“倒是你们有孕在身,别叫旁人冲撞了。” “回来,我与你们细说就是。”七姑娘便笑道。 到底五姑娘如今已经不算什么了,还是孩子更重要。三个女孩儿便点了点头,只乖乖地往大太太的侧间里歇息,闭目养神。 这厢里七姑娘却快活极了。 五姑娘当初险些害的她万劫不复,如今还来了这么一出,若是个气性大的,几板子下去敲死她也不为过,不过是英国公并未动手,旁人便忍着罢了。不过如今五姑娘将老太太气成这样,英国公若是还护着她,岂不是不孝极了?就为了这个,五姑娘便已经是众叛亲离。 兴冲冲地扶着大太太进了老太太的大院儿,七姑娘就见院子里头竟是下人们匆匆地出入,自己的三哥齐峥正一脸沉静地立在房中,见众人过来,只对着大太太请安,之后只温声道,“老太太并未有大事儿,不过年纪大了,叫柳氏一气,身上的病愈发地严重,竟是,竟是,”他在大夫们唏嘘的目光里顿足说道,“从此连起身都不能了。”至于已经全身瘫痪,不能说话,还有失禁这些,齐峥便觉得,一会儿当着惊骇的老太太面说出来,才是一个好孙子应该做的事情。 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笑容,齐峥却只见外头,自己的父亲与二叔正匆匆而来,眉尖一挑,便做出了恭顺的模样。 “进去说话。”英国公见着不动声色的儿子,这才发现,从前觉得他温润如玉,不合适争斗真是大错特错,心里发冷,然而到底想到这以这孩子的能为,英国公府想必会更上一层楼,目中一动,便已经做出了决定。 府里如今叫大太太把持,五姑娘会这样一路成功地走到老太太的房里?而且叫老太太厥过去的那些事情,又是谁告诉五姑娘的? 英国公自然知道这里头儿子的手笔,只是比起母亲,他还是更看重英国公府的门楣,沉默了片刻,便对着那正不动的齐峥说道,“带路。” 娜厢,府里的几个女孩儿,已经将大太太团团护在了身后,显然是担心英国公为了老太太翻脸。 齐峥在二老爷不认同的模样里,只心里快活,低声应了,这才带着父亲母亲走进了老太太的屋里,就见此时老太太正浑身抽搐地歪着嘴往外头看,对面的地上,正跌倒了一个女子,一脸惊恐,见到了英国公,便尖声扑过来叫道,“父亲,不是我,不是我!”她的手笔直地向着一旁冷眼看来的大太太指去,只叫道,“是这个女人!是她陷害我!”被英国公一脚踹到了一旁,她只爬过来流着泪叫道,“父亲,她害了老太太,害了我柳氏一门!这样的毒妇,父亲不觉得可怕么?!” “放肆!”大姑娘见她竟然口口声声指责大太太,立时便露出了怒容,上前几步一个耳光便抽在了五姑娘的脸上,指着她厉声道,“你再说一句试试!” “你!”五姑娘指着大姑娘便说不出话来。 “一个出宗的庶女,谁给你的胆子敢指摘太太?”大姑娘只转头对着沉默的英国公说道,“如今她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妾。将老太太气成了这个样子,莫非还要怪到我们自家的头上?” “不如,与怀乡伯爷讨个说法吧。”二姑娘便在后头,捅了五姑娘一刀。 若是怀乡伯真的叫众人指到脸上,只怕炫耀不成,反倒叫京中传出他竟指使妾室坑害与之有怨的英国公府的老太太,这简直太丢人,怀乡伯受辱,能饶得了罪魁祸首的五姑娘才怪。 五姑娘只听得心里发凉,却见二姑娘正一脸晶莹的泪光,看着床上正露出了凶狠之色的老太太,十足的孝顺孙女。 “你三番两次坑害我家,如今,是要与怀乡伯讨个公道了。”倒打一耙的事情,英国公常做,此时便淡淡地给五姑娘定下了罪名。 被众人忽略的老太太只在床上挣扎,统没有个人来主意她。只有英国公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之后便淡淡地说道,“多派几个丫头,好生服侍老太太吧。” “这个自然。”齐峥只在一旁温声道,“日后府中儿子是当家,哪里舍得叫老太太吃苦呢?”他一笑,这才与英国公说道,“只不过儿子还没有什么能为,只看着柳家败落得连饭都吃不上,日后还是叫柳家每年从咱们府里支几两银子,至少,能吃顿饱饭。”若是真吃不上饭,京中有善心的人多了去了,沿街乞讨也未必不能出头。 他好容易袭爵,不是为了看着柳家过幸福生活的。 “老太太别担心,”齐峥意味深长地说道,“孙儿一定,好好儿地‘照顾’柳家。”见老太太的眼里流下了泪水,他只温声道,“老太太心疼娘家,天底下谁不是如此呢?孙儿感同身受,只是自作孽不可活,孙儿也是没有办法了。不然,”他急忙与英国公说道,“父亲亲往衍王府赔罪?若是父亲登门,想必衍王不会依依不饶的。”一边说,一边扼腕道,“如不是儿子分量轻,真想替父亲去赔罪。” “英国公府,为何要为了柳氏折腰?”哪怕知道齐峥这是在刺老太太的心,英国公却只能按着他的剧本走,此时淡淡的说道,“她们还不配。” 老太太虽然作恶,然而对娘家却一直很重视,如今见亲儿子竟然都不为自己做主,只力气一松躺在了床上,片刻,屋中便传来了一股子古怪的味道。 “老太太失禁了,还不服侍?”这么多小辈面前,竟然失禁,老太太已经悲愤得不行,心里只恨不能将毒妇孽子千刀万剐,然而却听到那个早知道就应该掐死的孽孙扬声道,“还不服侍老太太?”之后,老太太便不由自主地叫有力气的丫头婆子们围着处置身上的肮脏,只觉得万念俱灰。 “只望老太太尽快康复。”齐峥便在一旁感同身受般地说道。 英国公沉默了片刻,转身就走。二老爷对着齐峥摇了摇头,叫他不要再得寸进尺,这才对着身边一侧头,便有几个丫头拖住了还跪在地上的五姑娘就走。齐峥也知道自己心急,不过要叫坑害了他们母女十几年的人逍遥地过日子,他觉得还未修炼出这样的境界,此时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请大太太出来,这才低声道,“妹妹们还有身孕,府里不宜见血光,免得冲撞了,因此儿子只想请怀乡伯带着柳氏回去好好教导也就是了。” “你做什么,为娘的都不会觉得你不对。”大太太只温声说道。 “温润如玉,这个词,其实真的那么好听?”齐峥的脸上露出了苦笑。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是姚俊那样大咧咧的性子,肆意快活。可是这样的奢望,却在他还年纪小的时候,便被那屋里的老太太给毁了。 明晃晃的要夺爵,母亲的哭泣,满屋子的通房丫头,齐峥看着老太太的屋子的目光慢慢变冷,便只叫女眷们回去,自己往前头去,就见前头的正堂,怀乡伯正一脸扭曲地看着哭着要他给自己做主的五姑娘,目光频频落在一旁含笑不动的肃王的身上,许久之后,到底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叫王爷操心了。” “你是宗室的长辈,本王如何敢在你的面前称大呢?”肃王说着客气话,脸上却完全没有将怀乡伯当回事儿,此时只摸着自己袖子上的花纹慢慢地说道,“本王的王妃,出身英国公府,你知道么?这,”他指了指脚下的五姑娘,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来说道,“带这么个东西上门,你是在打我的脸么?”见怀乡伯的脸刷地就白了,他便收了笑,露出了冷淡的表情说道,“原来,竟是在与本王作对么?!” “岂敢,”怀乡伯这一次是真后悔。 既后悔忘了英国公还真有几个好女婿,又后悔竟然纳了一个没有半分用处,还是个二手货的妾,此时见五姑娘满脸的妆都花了,哪里还有半分的娇媚可人,心里只恨得不行,却还是与肃王赔笑道,“今日这贱妇害了府上的老封君,是我的不是,改日必再次上门赔罪。至于这贱妇,”他在五姑娘惊恐的目光里慢慢地说道,“到底是我的妾,便叫我带回府中管教吧。” “父亲,别叫我回去!”知道这一次若是回去,只怕自己能叫怀乡伯折磨死,五姑娘只觉得恐惧,向着英国公便哀求道,“父亲,看在我是你的女儿!” “这些话,你出首告发福王的时候,已经都与我说过一次了。”英国公脸色不动,慢慢地说道。 五姑娘想不到他竟然会说出这话,脸上猛地便白了,连回头看怀乡伯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能告发福王,自然也能告发怀乡伯,这样多疑的人,更不会放过她了。 “叨扰久了,我便告辞了。”肃王的目光如刀子一般落在自己的身上,怀乡伯只觉得浑身发抖,然而却不敢与肃王相争,只低头说道,“本是想上门做客,没想到这么个没规矩的妾竟然偷着过来给我丢脸,是我失礼了。” “这柳氏……”肃王便含笑说道。 “她家不过是外头败落的破落户,与贵府有什么相干呢?”怀乡伯急忙赔笑道。 “既然如此,便好自为之吧。”肃王见怀乡伯软了,也懒得追究,只目送他快步走了,这才在被拖走的五姑娘的尖声哭叫中对着英国公很客气地颔首道,“过几日,便是本王的大婚之日,听说您要远游?”他一笑,侧头看了齐峥一眼,这才温声道,“是不是待给小七送嫁之后,再去游?” 英国公此时,只觉得肺腑俱痛。 作者有话要说:这也就是五姑娘的结局了,她要在那样的府里讨生活,可想而知。肃王这是要用干净英国公最后的价值啊哈哈~~ ------------ 第206章 到了此时,肃王竟是想要榨干净自己身上最后的价值么? 英国公的目光落在了微笑的肃王的脸上,似乎看到了奇异的东西,然而片刻,他的目光慢慢地落在了自己的儿子的脸上,见到他敛目,看似恭谨实则冷淡的表情,嘴角微微一动,便沉声道,“我会在殿下大婚之后,离京。”沉默了许久,这这才淡淡地说道,“府中的家眷,还望肃王殿下能够费心。” “大哥。”二老爷有些不忍,在一旁低声唤了他一声。 肃王,真的是个可以很狠心的人。若是不喜欢英国公,大可叫他此时离京。可是此时离京,齐峥如今新承爵位,难免有些在京中的资历弱,这便使七姑娘的身价低了许多。然而英国公却是几年的威信,叫他亲自给七姑娘送嫁,只怕京中都不敢忘记,这个父亲是京中笑柄的幸运的女子,她也并不是全无来历,凭着英国公送嫁的这份宠爱,之后,谁又敢与未来的肃王妃发生龌蹉呢? “够了。”英国公目光冷漠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之后,便闭上了眼睛。 七丫头,嫁的最好,最能够给齐家带来利益,此时捧她一把,叫肃王与英国公府更加亲近有什么不好?他如今众叛亲离就在眼前,然而却不能放弃自己的这个家族。毕竟,这是他的屏障,哪怕在他离京,独自一人的时候,只要齐家还在,他就永远都后退路。虽然如今,他并不想要再回来,见自己的妻子与儿女,对自己露出那样冷淡的表情了。 从前的一切,他不曾后悔。可是,却在无人的时候,总是会想,若是当年,他善待了那个女人,会不会如今…… 英国公的目光收回了一瞬,只颔首对着满意微笑的肃王道,“还望殿下,不要计较我那侄女的一点小脾气。”这是他此生说过的最示弱的话了,然而肃王却笑得一脸的温和道,“小七是我的王妃,本王自然不会叫她受了委屈。”他看着沉默的,身形还是如从前一样笔挺,然而脸上却露出了老态的英国公,嘴角微微一动,这才对着英国公俯身施了一礼,和气地说道,“小七能够这样长大,本王代她给伯父道谢。” 英国公不是个东西,他并不亲近他,然而肃王却也要承认,若是没有英国公在外的拼搏,英国公府也不会有在京中这样的势力,七姑娘也不会仗着这份势力,以旁支的身份,嫁给她做正妃。 英国公知道肃王今日的一礼,便是划清了界限。此时心中的惊怒消散,竟只觉得心里空荡,闭目颔首道,“殿下多礼了。”原来他这一生算计,竟只落得个这样家不成家的下场。 二老爷的脸上露出了悲容,然而却也知道,英国公如今叫肃王逼着在七姑娘大婚后离京,也是因为积年的旧怨。他对自己的妻子太刻薄,如今儿子长大,必然要清算从前。当年的一切,柳家的咄咄逼人,京中的流言蜚语,如今全都化作一声声的怨恨,尽数还给了这个始作俑者的兄长。 目光落在老太太的房间的大门上,二老爷只低声叹道,“罢了罢了,就这样吧。”齐峥自然不会叫老太太与英国公去死。因为若是这样的长辈过世,晚辈就要守孝,就要丁忧,如今正是备受帝宠,齐峥如何肯为了一时意气做赔本的买卖?老太太死不了,可是这活受,也算是齐峥最狠戾的报复了。 就这样做个废人,连如厕都会失禁在床上,以后还会有什么乐趣呢? “好好照顾你的祖母。”英国公此时便对齐峥说道。 “老太太当年对儿子向来细心妥帖,儿子不是白眼狼,自然不会叫老太太吃苦。”虽然这么说,然而英国公见齐峥连声祖母都不肯叫,心里便不由隐隐地疼痛。 若是当年,他能够更重视这个儿子一些,会不会如今,能够更加了解他? 原来他的儿子,从不是温润如玉。他的女儿们,也从来都不是那样柔软。目光落在远远地立在院中,一双眼睛无悲无喜看来的大太太,还有那几个小心地护住了她的女孩儿,英国公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对这个女人说,“这么多年,你也老了。”当年如花的美眷,如今成为了面容平淡的大太太,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原来也早就不在了, “走吧。”英国公对着二老爷低声道。 如今,谁还对他忠心耿耿呢?不过是这个庶子了。 二老爷低声应了一声,便跟在英国公的身后往外走,然而刚刚出了院子,英国公就见二太太正带着儿女匆匆地过来,见着了二老爷,急忙快走了几步。 “小心脚下。”二老爷见二太太踉跄了一下,越过了自己的兄长急忙扶住了妻子,见她额上带着汗水,知道她走得极,只从怀中取出了一方帕子给她擦脸,口中便低声道,“老太太没事了,你别惊慌。”见二太太点头,他的目光便露出了关切的表情说道,“这么一路走过来的,你吃不吃得消?”说完便冲着一旁傻傻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骂道,“母亲累成这样,不知道搀扶一下?小白眼狼们,你们给你爹等着!” “不是啊,是母亲不叫我们扶着的。”齐文不过低头领了,齐武却有些不忿地反驳。 “ 说不用就不用啊,你们这时候怎么这么听话了?”二老爷总是有理的,此时便指着儿子们的鼻尖儿呵斥了几声。 英国公默默地看着这一家人在一处唧唧歪歪地贫嘴,目光落在了二老爷隐蔽地握住的二太太的手上,沉默了许久,到底还是不再招呼这个弟弟,自己走了。 原来忠心的弟弟,也有了自己的家,他的心里,更重要的还是妻子儿子了。 他走得飞快,却不见二老爷此时转过头来,对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 陈年的纠葛,分不清对错,然而却还是在这一次,彻底地终结了。从此京中,只有新贵英国公齐峥,再也没有那个在先朝备受荣宠的武将了。 “大哥怎么了?”虽然二太太对英国公颇有微词,此时却还是好奇地问道。 “他只是累了。”二老爷微微敛目,见二太太此时竟还在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便在心中一叹,将失落掩饰住,这才对着二太太陪着笑脸问道,“太太这么欢喜,可是有什么喜事?” “你要做祖父了。”二太太指着自己在一旁低头笑着的儿媳妇,对着二老爷说道,见他一脸的惊喜,竟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只在口中说道,“以后,你可要上点儿心,叫咱们的孙儿也能承你的衣钵,护佑全家。”见二老爷飞快地点头,她便叹道,“说起来,似乎是现如今,我的一切心愿都能够达成,有些做梦一般。” “天佑齐家吧。”二老爷也呵呵地笑了,这一次,他只觉得心里格外地满足,人生也圆满了。 怀乡伯提着哭喊着救命的五姑娘走了,锦绣对五姑娘的以后没有半分兴趣。此时歪在一旁听着七姑娘兴致勃勃地说起老太太处的一场大戏,她只觉得齐峥这人真的很恩怨分明。能够将祖母坑得瘫痪在床,也能仗着肃王的威势“礼送”英国公出京,这样狠毒的人,却会在那样的一个晚上,焦急地亲自上门,与一个小丫头的丈夫分辨当年的一切,所为的,不过是想叫那丫头的日子,不要因旧事生出波折。这样的人,叫锦绣心里生出了一丝感慨。 这个家里,如今的齐峥,仿佛是个大家长,将他在意的人牢牢地护在羽翼下,然而叫他怨恨的人,也被他一一清算。 看着七姑娘快活的脸,锦绣不由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觉得这张脸,还是与当年,在花园中初见时那张活泼可爱的孩子的脸没有分别。 多少年了,离去了很多人,又来了很多人,可是她在意的人却都一直安好,这就足够了。 许是锦绣的目光太过温柔,七姑娘微微一怔,之后,便在姐姐们的嬉笑中红着脸说道,“好啊,你这是在笑我么?” “你难道不许叫人笑你?”大姑娘如今扶着大太太过来,便笑眯眯地说道,“这是要提前做个王妃娘娘的款儿么?” “别闹她,难道你们出嫁的时候,我也这么笑过你?”大太太只将扭股糖般拱在自己怀里的七姑娘搂住,这才对着下头的几个女孩儿说道,“府里如今没有什么大事儿了,以后你们也不可总回娘家。不然,也叫人非议。”见女孩儿们乖巧地听了,这才拍了拍七姑娘的肩膀说道,“以后,你要好好儿地过日子,肃王虽然势大,我们家也不是软柿子,任他拿捏的,况,我听说当初他与你二伯父有过约定?” “他不会负我的。”七姑娘低声说道。 “伯娘信,就为了今儿他亲来为你张目,伯娘就信。”大太太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锦绣默默地看着眼前满堂的欢喜,眼中微微湿润。 当年她们忍受了多少,如今,终于能够没有半分阴鹜地笑出来了。 前头不过聚了一回,到底温三与蒋季笙都担心有孕的媳妇,此时便没有什么兴致据守。齐峥何等聪慧,便也不留,只叫下头的人备了车,这才往后头请姐妹们回去。锦绣扶着自己的丫头走到了外头,就见湛功已经沉默着立在一旁,见了她脸上真心的笑容,目中便是一亮,自己往这头大步走来,也不避讳旁人带着揶揄的目光,低声与锦绣说道,“你扶着我走。”说完,便微微抬起了自己的胳膊。 “真肉麻。”七姑娘羡慕地看着锦绣与湛功这般,又见到那头的两位姐夫已经过来对着姐姐们笑,不由嘴硬地说道。 “还能更肉麻,你要不要看?”肃王要容易刷了一把未来大舅哥儿的好感,此时在齐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走到了七姑娘的身边,便小声说道。 “你那是肉麻?你就是欺负人的坏蛋!”七姑娘的脸腾地就红了,扭过身便飞快地跑回了大太太的屋子。 “呵呵我家王妃就是这样害羞。”别人的媳妇都柔情蜜意,肃王如今的心情很是苦逼,在众人幸灾乐祸的表情里,他不忍心去责怪自己的媳妇,却将在场众人都默默地记了一笔,只等大婚之后,生米煮成熟饭,再与这些“亲戚”好好清算。 锦绣只笑了一回,便与湛功归家,隔了不久便是七姑娘大婚,那一日她身上不爽快,并未去亲送七姑娘,然而却还是听回来的湛功说,十里红妆,老英国公亲自将七姑娘送到了迎娶的肃王的手中,之后肃王府中,便迎来了自己的女主人。 再三日,英国公离京,大太太并未相送,只有齐峥带着几个弟弟将这个在他的心中爱恨交加的父亲送走,眼见他的背影孤单地消失在了官道上,齐峥只觉得心里滋味莫名。 只有叫父亲走了,他才能够成为英国公府真正的主人,真正的国公。这样的他,与能将老太太毫不犹豫地撇下的父亲有什么不同呢? “唯一的不同,就是我不会叫我在意的人,再为了任何事伤心。”齐峥摸了摸咬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六弟齐坚,脸上便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国公爷竟然离京得这么快。”锦绣此时,却靠着湛功的肩膀,给他揉额角,见他的脸上如今越发地露出了思虑的模样,知道他在朝上辛苦,便不欲叫自己的心事搅得他歇息不好,此时便与湛功问道,“若是有不能决断的,便去问问父亲?” “并无事。”湛功只将锦绣的手抓下来,放在手里小心翼翼地一根一根地细细地看,直到看到这双手还是如他初见时那样的纤细白嫩,这才心满意足地握好。见锦绣只含笑看着自己,便不由低声道,“不过是不想叫你烦心罢了。”见锦绣点头,他便敛目说道,“娘直到了镇威将军与我说的事,虽然生气,却还是想订下孔家的小姐给小善。”想到镇威将军的那无情无义的模样,湛功便觉得恶心,只低声道,“竟然是这样的人。” “娘自然有她的道理。况姑娘家,只看母族 ,哪里有看父亲的呢?”锦绣只含笑说道,“唐夫人这样大度,连那样的表姑娘都容下,想必自有心胸。”自有什么心胸她不知道,只知道前几日唐夫人亲自上门,关起门来与徐氏密议,想必也是心中动荡,恐这件事儿黄了,此时定亲,便是说句功利的话,唐夫人都会为湛善的前程竭尽全力,保障孔阮日后能够在湛家立足。 “小善若是定了,小风怎么办?”锦绣不由担心地问道,“不好厚此薄彼吧?” “小风要走科举,如今还是好好读书吧。”湛家一门大老粗,好容易能出个读书人,湛功也颇为看重,然而见锦绣露出了关切的表情,便轻声道,“你别费神,前头还有我呢。” “可是,我想与你分担,可怎么办呢?”锦绣只眉眼中透出了一股妩媚来,伏在湛功的肩膀上问道。 她身上的清香扑入鼻间,有几根发丝还在软软的呼吸里飞在了自己的脸上,叫湛功心里痒痒。身体都绷紧了,湛功此时僵硬的如同一块大石,只抿了抿嘴,磕磕巴巴地说道,“你,你莫要再闹了。”见锦绣微微丰满些了的脸庞正在自己的眼前,默默地吞了一口口水,湛功便板着脸用温和的,不能惊到媳妇的声音说道,“累了,我送你休息吧。” 能看不能吃,真的很憋闷。 “其实,还是可以的。”锦绣眼睛一转,便有些恶劣地在湛功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后者的脸上更红了。 “不行,”湛功摇着头说道,“你如今不舒坦,怎么还能闹你?大夫?太医说的也不行。”见锦绣此时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他再也不能忍了,只起身将媳妇给放回软榻上,只小声说道,“我能忍住,你别担心。不过是几个月的事儿,从前,”他捏了捏自己的手,说道,“从前在西北那么多年,我也忍过来了。” “真的?”锦绣只笑眯眯地问道。 “真的。”湛功一脸认真地说道,“那样做,你只怕身上也不舒坦,别顾着我了,你只好好儿地养胎就是。” “那么,大哥便多忍忍吧。”锦绣不过也是怕湛功忍不住心疼他,见他这样坚定,自然不会做有些危险的事情,便翻了个身躺得舒服些,只狡黠地说道,“好好忍。” 湛功呆呆地看着这个狡猾的媳妇,心里突然生出了后悔来。 自己方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不过如今,他却没有时间去想这样的问题了。既然媳妇不能吃,自然便要将全部的精力放在朝堂上。肃王大婚后春风得意,京中不少的人家儿都在密切地关注着肃王府,见这位殿下明显不是传闻中的什么断袖,便生出了一些想法来,想要将家中的女孩儿送进来与七姑娘做个姐妹。然而叫人惊异的,却是还未等肃王反对,宫中的太后却露出了不愿叫小二媳妇刺心的口风,更有凤仪宫的皇后,自七姑娘嫁入皇家,便频频地赏赐,显然十分重视。宫中的两大巨头同时将外头的女孩儿们给挡住,便叫勋贵们觉得诧异。 不过是个旁支,如何得了太后皇后的青眼?听说连圣人都赐下了如意,这新出炉的肃王妃,真的不是一般地受宠了。 不过见到朝堂上立着的肃王妃的伯父兄长姐夫们,大家伙儿这才缩了缩脖子,不出声了。 来头太大,招惹不起。特别是这其中还有个老天不长眼竟叫他能有后的贱人齐,如今人逢喜事精神爽,越发地眯着奸诈的眼睛端详想给英国公府不自在的家伙,可巧这贱人竟然不知为何竟升了礼部尚书,越发地不好惹,便叫众人偃旗息鼓,只在京中寻觅胖的年轻有为的青年,联姻的联姻,通好的通好了。 这里头,上蹿下跳最活跃的,便是不怎么出众的镇威将军了。这位孔大人自有武人的粗犷,名声什么的对他来说都是浮云,如今只在京中生怕显不出自己一旁,到处推销自己的那个好侄女儿,倒将自己的亲闺女给撇在一旁。不过说起来,凭他的身份,亲闺女别人都看不上,哪里会看得上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镇威将军竟是短短时间声名大噪,用自己的傻缺的木名头成功地挤掉了当年英国公府的三房老爷,正式成为京中的独特的风景。 当然,这里头为镇威将军名动京城万人敬仰出了大力的肃王与湛大人所费的心里,便不一一赘述了。 不过是最后,镇威将军环目京城,发现竟然还未有一个看到自己的侄女儿那美好的一切时生出了悲凉之下,然而还未将自己面前落泪的侄女儿给哄好,镇威将军便从府中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大事。 在他在京中“奔走”的时候,他的好夫人,竟然默不作声地把自己的女儿给订出去,订的,竟然还是他打了很久主意的湛家! 听见侄女儿哭得更大声了,镇威将军的心中便生出了无边的力气,只愤怒地冲到了唐夫人之处,却见唐夫人正噙着笑容,看着湛府送来的给孔阮的新鲜的花样的料子。这些首饰料子吃食虽然不易得,然而却不过是银钱上的事儿。唐夫人不过是欣喜湛家看中孔阮的心意。想到将京中的少年研究了一圈儿,终于找到了合自己心意的人家儿,唐夫人的脸上刚刚露出笑容,叫下头的丫头将这些新鲜玩意儿给抬到孔阮的屋里,便见镇威将军一脸怒色地冲了进来,见了这些东西,顿时大怒道,“为何侄女儿处没有这些?!” 果然,这个妻子,是在刻薄他喜欢的好孩子! “湛府指名给阿阮的,哪里有别人什么事儿呢、”唐夫人一想到这贱人竟在京中这样败坏名声,连累自己闺女差点儿嫁不出去,此时只赞徐氏厚道,另恨这贱人,便露出了冷笑的表情。 “湛府。”镇威将军说起来就气,此时看着屋里的东西,指着唐夫人便怒声道,“是不是你?嗯?坏了侄女儿的婚事?!” “别人看不上她,与我有什么关系。”唐夫人如今可是儿子长大,况在京中,她有数个兄长在,还怕这个贱人?只冷笑道,“贱人生养的小贱人,只知道与人做妾,谁知道连做妾人家都不稀罕!我若是你,趁早找根树一条绳子吊死算了!不然,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她陪着镇威将军在西北那样粗犷之处厮混了许多年,如今更有武将之妻的作风,只起身扬声道,“你敢对我如何?!给你八个胆子,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唐夫人冷笑道,“只怕你就要被我家兄长们送去与你心上人作伴!” “你!”镇威将军须发怒张,然而到底畏惧唐夫人,只恨恨袖手,之后,便冷淡地说道,“我不与你说这个,不过,既然阿阮能嫁到湛家,侄女儿差些什么呢?” 唐夫人突兀地冷笑了一声,什么都不说,只想看看这人还能生出什么主意来。 “阿阮年纪小,行事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与夫君有了龌龊,只怕就要受苦。”镇威将军只觉得自己为女儿想得十分周到,苦口婆心地说道,“不如叫她表姐也跟着过去,那孩子性情柔顺,总是能为阿阮考虑分忧的。” “做梦!”唐夫人没想到这人竟是能想出这个来,只觉得稀罕,冷冷地说道,“我也告诉你,只要我活着,她便别想再沾我闺女的光!” “这样都不行?!”镇威将军很得咬牙切齿,只指着唐夫人厉声道,“那孩子还不委屈?她连正室都让给阿阮,只想着与妹妹一处,就这样你都容不得?” “找能容你的贱人去吧!”唐夫人却恶狠狠地说道,“看起来,老爷还不知道?是了,”她抚掌笑道,“老爷如今日日在外头奔走,哪里还想到朝中之事呢?” “知道什么?”镇威将军的心中却生出了不详的感觉。 “您高升了,漠北总兵,从二品。”唐夫人笑眯眯地看着镇威将军脸上陡然变色,这才心情大好地说道,“漠北那地方,风景秀丽,”都是沙漠,“民风淳朴,”都是强盗,“朝廷重视,”不过放弃了那贫瘠之地,统共也就千余名的兵士,“最受重视,”有名的失势官员流放之地,“老爷是不是很欢喜?”见镇威将军已经一脸铁青,唐夫人便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这人一时恼羞成怒与自己同归于尽。 兵部尚书是她家的远亲,素来走动的极好,还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个贱人上蹿下跳?真不把尚书当盘菜? 更何况,这里头还有数家的推手,镇威将军一次能得罪这么多的勋贵,还真是不容易。 不过有个从二品总兵的父亲,别管他是在哪儿做总兵,孔阮的身价儿算是上来了。这也算是镇威将军最后为了闺女牺牲一回吧。 “不想叫你那好侄女儿死,便带着她一起去上任吧。”唐夫人只对着镇威将军笑道,“漠北的男子哪里见过这样柔弱的佳人呢?有个什么大造化,也未可知。” 眼见镇威将军一脸怒色地走去,她这才露出了一个笑容,取过了身边的单子,对着丫头指了几样说道,“给湛府的夫人与大奶奶送去,也是阿阮的一点心意。”这情分,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处出来的。有了这样的情分,她的闺女又愁什么呢? 那丫头果然送了那几样有趣的玩意儿给湛家送了过去,锦绣听着那丫头一口一个“太太”,一口一个“大奶奶”,也觉得唐夫人周到,此时坐在徐氏的身边,见她与那丫头温声说了几句话,又叫人给了赏钱带她下去,这才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说道,“大哥回来说,孔大人高升了,如今阿阮愈发地身份不同,娘的眼光果然很好。” “你只与我做鬼。”徐氏如何能不知道镇威将军要将侄女儿给湛功做妾,就是得罪了这两口子,此时便含笑说道,“不过是个外人,以后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何须在意?”只要京中的这几个没有倒台,镇威将军想要回来,比登天还难。 “前头里你去给英国公府太夫人请安,可是无恙?”这里的太夫人,便是大太太了。如今齐峥正式袭爵,三奶奶自然水涨船高,成了国公夫人,大太太便也换了称谓。 “不过是前一阵子疲累了些,如今要歇歇。”锦绣想到那个时候,大太太一脸温和地靠在床上,一侧是三奶奶与她笑着说话,还频频地请她抚摸自己的肚子,感觉那里头生机勃勃的小生命。还有齐坚拱在她的身边,小心地吹凉了手里的补药给她放在嘴边,那样有盼头的模样,叫锦绣心里仿佛落下了一块大石。 大太太,在女孩儿们都离开她以后,并没有锦绣担心的那样便得孤单,而是还有她的其他的孩子,填补了这些空白,以后能在她的身边叫她开心,这样的日子,锦绣只觉得心里舒畅了许多。 “你也是,”徐氏却摸着锦绣的头温声道,“有孕在身,且不可憋着委屈不说,只要你说出来,我总是会为你做主的。” “在咱们家里,我过得比蜜还甜,如何还有委屈呢?”锦绣只觉得自己如今愈发地被娇惯了,竟十分熟练地便拱在了徐氏的身边,含笑说道,“我要多谢母亲。”那个时候,徐氏一眼便中意了她,这一认定,竟是哪怕在湛功发达之后,依旧未改初衷。 “尽说些傻话。”徐氏笑着摩挲她,温声道,“府里头,就你一个丫头,我不看顾你,看顾谁呢?”她如今向来,只觉得这也是一桩奇缘了。 “你们只要能好好儿地过日子,我就知足了。”徐氏见着外头,正有高大的身影往这头过来,便拍了拍锦绣的肩膀含笑说道,“大哥儿过来了,你还不过去?”见锦绣扭捏起来,她便笑道,“快走吧,你们两个,连小风小善都看不下去了,别再这儿酸我了。”说完,想了想便露出了一个思索的表情问道,“听说肃王妃有喜信儿传了出来,也真是有如天佑了。”这才多长时间,便有孕了,以后不管肃王如何,也不管这一胎是男是女,肃王妃都算是站住脚了。 “听说这一胎胎像不大好,宫里特别赐人照看,”锦绣便感叹道,“这样得宫中喜欢,七姑娘也算是有福。”当年的几个姐妹,如今都有了好的归宿,她本为嫁入皇家的七姑娘担心,然而如今见肃王成婚后并未改变初衷,便松了一口气。 “理应贺喜。”徐氏便笑道,“你也想想有什么要与肃王妃的没有,一同送去,也不叫你所费神。” 锦绣应了,这才扶着丫头慢慢地向着湛功走去。 她的月份如今也不小了,前头四姑娘与六姑娘已经分别生子,四姑娘生了温家三爷的长子,六姑娘得了一个闺女。虽然是女孩儿,然而却叫蒋阁老喜欢的不行,日日抱在手中,比对孙子还喜欢,况六姑娘与蒋季笙之间无人插足,因此她也并不担忧,只想着下一胎生个儿子也就完了。 到了如今的月份,外头已经有些冷了,锦绣见湛功手中张开了一件披风,在自己过去的时候飞快地抖开裹住了自己,只觉得从心里往外的暖和,默默地看着湛功那张用些沉默的脸,她伸出手小小地碰了碰,这才低声道,“我何德何能,竟然得到了你的心呢?”这个男子,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了,却叫她遇到嫁到,这一生有了他,她也知足了。 “别说傻话了。”湛功知道锦绣自有孕便有些多愁善感,只握住了她的手,牵在自己的手里,慢慢地往自己的小家走,口中说道,“你哥哥想谋个外任,陈留郡君也据说要跟着去,有时间,我陪你回去见见你二哥吧。”陈留郡君真是京中出了名的厉害,虽然苏志很出色,不过敢不怕死对他生出念头的姑娘还真不多,陈留郡君万事如意,只有一件事儿实在不欢喜,便是她使尽了浑身解数,这才刚刚有孕,听说据脉相来看是个小子,便叫陈留郡君觉得遗憾。 锦绣虽然还未生,不过已经露出了端倪,十有八/九是个儿子,她这怀着是个小子,岂不是不能嫁给妹妹的儿子了么?陈留郡君如今的遗憾真是不能表述,上一回锦绣去看望的时候,却只是在殷殷地叮嘱锦绣,一定要再生个闺女,好配她这个儿子。 锦绣觉得有趣地看着湛功吃了苍蝇一般的脸,便在一旁小声地笑了起来。 湛功与陈留郡君,如今还是相看两相厌,也算是缘法了。 “叫她自己做梦吧。”真有了闺女,怎么能这么不挑挑拣拣地就便宜了陈留郡君呢?还未做岳父,却已经有了岳父的心情的湛功,觉得很应该将这些坏小子们给撵走。 余下的日子,锦绣只觉得紧张的厉害。 这是她第一次生育,听说了别的女子说,生子便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一回,便十分恐惧。然而比她更紧张的,却是湛功。这人只板着一张脸,日日地不睡觉,只在锦绣的身边看着她,倒叫锦绣有些哭笑不得,连自己的紧张都忘了。再紧张,这一日锦绣也觉得腹中有些不同,忙叫丫头往徐氏处说起,不过不长时间,便见外头的产婆都预备好了,又忐忑了许久,这才发动。 生子的过程,锦绣实在是记不得了。 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与慢慢的血腥气,还有产婆的惊呼,如今想来都是模糊。锦绣只记得那孩子无法探出头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无力到了极点,神智模糊中,竟是无法再思考其她,只觉得自己的一抹魂魄漫无目的地想要飘荡离开,然而就在她心里想要睡过去,离开这里的时候,便听到似乎是一声巨响,之后自己的手被死死地抓住,虽然睁不开眼睛,然而那双粗糙的大手,却熟悉得叫她想要落泪。 “绣儿。”便听一声嘶哑的呼唤,竟叫锦绣有了力气,终于能够想到自己此时应该做什么一般,用尽了全力,直到一声婴孩儿的啼哭,这才叫她心里一松。 此时锦绣抱着一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婴孩儿,看着面前的青年一脸严肃给将一勺鱼汤喂给自己,看着睡得正香的儿子,再看看自己的丈夫,她笑眯眯地将汤喝了,这才问道,“产房不洁净,大哥为什么要进来?”男子,不是应该只在外头焦急地等着自己的儿子出生么? “你在里头。”湛功不愿再回想当时听到锦绣难产时那无比恐惧的心情,此时只再次将鱼汤喂给锦绣,轻声道,“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那,儿子怎么办?”锦绣低头,看着怀里那个小嘴儿一拱一拱的孩子,只觉得这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婴孩儿,目光温柔地摸着这孩子的脸,她只含笑说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还有今日的圆满。” “他是我们的宝贝。”湛功看着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儿子,伸出手将妻子与儿子都搂在了自己的怀里,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目光仿佛看到了许多年之后,轻声道,“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宝贝。”他只愿这样的幸福,永远都能延续下去。 锦绣靠在这青年温暖的怀里,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两世为人,或许就是为了遇到这个人,得到幸福。 这样,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想来想去,还是码完发了吧,算是作为对这文的总结呀,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结局和归属,有人幸福,也有人败落~~~正文完结啦~~ 然后,渣翅膀儿厚着脸皮表示开了新文,依旧古穿,关于王府的那些事儿哈哈,已经开始连载,文荒的亲们可以试着戳一下哈哈~~《盛世荣宠》 ~~~~ 据说专栏收藏有惊喜,亲们试试 呀?可爱脸~~专栏求收藏 ~~~~ ------------ 207 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