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个故事 抉择 (一)吟游诗人哈尔 这个家伙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吟游诗人。不是他告诉我的,因为我把他从酒馆外的垃圾堆里拨拉出来的时候,他身上的另外一堆垃圾明确的告诉了我他现在的职业。 一个油腻到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精灵族刺绣口袋,里面有一把矮人工匠制造的木头短笛,一只普尔吉斯出产的拉多(配合诗人抑扬顿挫表演的小五弦琴),还有厚厚的几叠书稿。 里面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钱。 我打量了一下他的伤势,然后准备扔下他离开,不过另外一个主意让我改变了初衷,将他带回了家。 这里就是我的家,与其说是家,不如说它是个收容所,收容着一些已经残废的家伙和嗷嗷待哺的小东西。由于我每天都在斗兽场做事,而收工了以后又需要去酒馆帮忙,家里根本没有人能够照顾他们。 是的,没有人,它们都是我从供职的斗兽场带回来的野兽。我照顾着它们,然后把它们送上了那个圆台的中心,最后再默默地去将它们的尸体带去埋葬。在我家里活着的,只是一些幸运儿,但是它们却永远失去了与年轻生命匹配的肢体。 我需要一个人来替我照管家里,吃住都没有问题,虽然到现在为止,我已经向它们解释了好几次,我带回来的是朋友,不是食物。 他在我带他回来的当夜就发起了高烧,发烧的时候他一直在说着胡话,那是我不懂的语言,但是我能感觉他很难受。 在我照顾他三天以后,我才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是个瞎子。 “谢谢你救了我。”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还告诉我他叫哈尔,来自遥远的堪塔罗,途径本地的时候被人先狠揍了一顿,并且抢劫去了所有的财物。 故事大概经过与我想象的差不多,虽然我有些同情他,但是有时候,人生是必须拥有一些社会经历。 “我不是白救你的。”同情归同情,我还是需要他的帮助,所以我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漠点,“我需要你的报答。” 我直白的话让他有了一刻停顿,但是下一秒他却微笑了起来,古铜色的皮肤上闪烁着一种很奇怪的吸引力。 “搭救了我姓名的恩人啊,请说出您的需要吧。” 听着他吟唱一般的语句,我弯起了嘴角,提出了我的疑问:“难道你不觉得我在趁火打劫么?” “不。”哈尔看起来十分认真的回答到,“报答你是必须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选择你喜欢的方式呢?” 有意思的人,我也报上了我的姓名和要求。 “我叫娜德,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下我的家……”迟疑了一下,我还是将后面半句补充了完整,“还有我家里的野兽。” “天啊,我竟然遇见了一名女驯兽师?”他的表情灵动而夸张,不过跟他的肢体动作比较起来,那是不值得一提的。哈尔竟然不顾自己皮肉伤没有痊愈,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做了一个诚恳的鞠躬。 这是吟游诗人在遇到精灵族女子最常见的行礼方式,通常再伴以歌声就能俘虏着这些纤细美丽的女子。 我不是精灵族女子,所以我没有像她们一样将自己的手递给他。 “你好点休息吧,明天开始,你需要在我不在的时候给它们喂食,这样会让它们不那么烦躁。”说完,我把他带到了底楼最大一间卧房,那是我父亲曾经住过的房间,在他离开以后,我母亲每天都打扫它,直到生病离世。对于我而言,我没有任何关于我父亲的记忆,如果有的话,也是跟那些游荡在妓院街男人的印象差不多。 哈尔似乎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但是我没有给他机会,用厚重的门隔断了他那双透明眸子注视的方向。 (二)工作 早上天刚蒙蒙亮我就起床了,把牛肉切碎,用一口大锅煮着,而猪肉则用文火煎的两面焦黄以后撒上了盐和洋葱末。 “早。” 就在我忙活的时候,哈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背后,轻柔地一个字让我差点弄翻了正在准备的早点。 “天,你下次能不能走路重点?” 面对我恼怒的责问,哈尔露出了抱歉的表情:“对不起,我会改掉这个习惯的。” 我并不是故意的去责怪他,但是我觉得很奇怪,就算是它们靠近我再怎么放轻脚步,我也能听见,可今天我偏偏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难道是我做饭太专注了? 挥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快速地将浓汤和煎肉摆到了桌子上,招呼他一起用早餐。 虽然知道在早餐时喋喋不休是很没礼貌的事情,但是我的时间不允许我再耽误下去了。 “哈尔,用过早餐以后,你可以到门口晒晒太阳,听到有大钟敲9下的时候就把我放在桌子上的牛肉分给它们吃,你只用将木碗放到地上就行了。接下来的时间,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在大钟敲18下前回家。” 说完以后我突然发现没有给他准备午餐,于是我屏住呼吸,从盘子里将大的那块煎肉挑到了他的盘子里,只能希望他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过于饥饿。 喝完碗里的浓汤,我将锅里翻沉的牛肉弄到了一个很大的木碗里,没有分开定食,因为它们比我想象中更守规矩。 砂漏已经走了一大半了,我必须得走了,不然我的老板会生气的。 实际上我到达斗兽场驯养室的时候他已经生气了,肥胖的脑门上透着薄汗,如果第一次见到他的人,肯定不会相信一个体型接近肉球的人能够跳脚离地这么远。 “你这个懒**!” 招呼用语与每天都一样,我心里早就失去了跟他计较的动力,转身开始准备起这些野兽的食物来。 “你每天难道就不能早点来吗?难道你昨天晚上张开双腿的对象就这么留恋你这个丑婆娘吗?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赐予了你一份薪水这么高的工资,你居然胆敢让我等候你!” “看看你那张脸!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血丝!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会跟你上床!看了真叫人恶心……” 喋喋不休的谩骂在我没回应的情况下停止了,老板如同往日一样,斜斜地靠在通道墙壁上休息。 我面无表情地搬起半人高的一锅肉,从他身边挤了过去,看着他被木桶挤压过的肚腹后呼哧地喘着气,我心底终于有了一丝报复的快感。 将食物分到了各个野兽的笼子里以后,我突然有些担心家里的哈尔和他将要照顾的野兽们,不知道他们相处会不会融洽。 (三)回家 从酒馆里帮完工,已经过了大钟敲响18下很久了。今天是周末,来酒馆喝酒的人比往常多,而且也没有饮酒限制时间。把最后一批酒杯洗干净的时候,我听到了21声沉重的钟响。 跟酒馆老板娘打了个招呼,我拿起她给我留的一些厨房剩下的菜向家赶去。 到家的时候,他还没有睡觉,就这么呆呆地坐在漆黑的屋子里等待着我的归来。我点燃蜡烛,发现情况比我想象中好很多。大大小小的家伙们都已经安静地休息了,木碗放在我指定的地方,里面的牛肉被吃的干干净净。 我拉开饭桌前的板凳,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就在我屁股刚坐踏实的时候,他说话了。 “我很担心你。” 出乎意料的五个字,我原本以为他会说他饿了。我取过一个盘子,将手里用纸包的熏肉香肠放在了里面,轻轻地推到了他面前。 “对不起,今天是周末,酒馆生意很忙的。我给你带了点东西回来吃,快吃吧。” 他摸到了盘子,还有摆放着的刀叉,很斯文地开始进食今天的最后一餐。 昏黄的烛光映照下,我欣赏着他,欣赏着他有条不紊地进餐和优雅的姿态。我心里有种感觉,他不是我看到的这么简单。 不过,我看到他透明的眸子时,这种感觉顿时烟消云散,无论他过去是什么样的人,现在他只是一个失明的吟游诗人。 “今天我带它们去外面一起晒了晒太阳,”他把最后一片肥肥的熏肉吃掉的时候,开始跟我聊起了他一天是如何度过的,“然后按你的吩咐给它们吃了牛肉,下午我在家里跟它们讲了一段席瑟王的故事,它们都很喜欢。” 仿佛是为了证明他说的没错,多托走到了我身边,当着我对面亲密地舔舐着哈尔的脸颊,猩红色的舌头卷过哈尔古铜色尖细地下巴,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感。 但是让我惊讶的不是他讲故事给这些家伙听,而是多托对他的认同。多托是一只尸虎兽,它的一条前腿被象蛛给咬断了,就这些家伙而言,它平时候是很独行的,根本不屑跟任何活着的生物接触,除了一直喂养它的我。 似乎觉察到了我惊讶的目光,多托傲慢地一甩长尾,从我身边溜了过去,继续回到了它的小天地打呼噜。 “看来你们相处的很融洽。”我拿出一块棉布,擦拭干净了多托留给哈尔作为礼物的口水,“明天我放假,我们可以带它们出去玩玩。” 哈尔露出一抹笑容,结束了我们之间的对话。 (四)飞来横祸 早上我是被一股食物的香味给呼唤醒的,在我大脑罢工了一小会儿以后,我象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朝楼下跑去。 没有失火,没有破碎的碗盘,我看着桌子上整齐摆放地土豆浓汤和香葱煎饼,向正在搅动大锅里牛肉的哈尔问道:“你……你做的早餐?” 哈尔回过头露齿一笑:“你先吃着吧,以后早餐就让我做就行了。其实我没有告诉你,昨天我有吃午餐,不过还是谢谢你多给我的那片肉了。” 哈尔的话让我脸上一阵燥热,我以为我做的很隐秘,没想到还是给哈尔识破了。 似乎知道我会尴尬,哈尔从灶头前走了过来,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个人失明了以后,他的其他感觉就会变得敏锐,比如嗅觉,比如听觉。”哈尔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吃着早餐,“我的耳朵和鼻子甚至还在比撒大沙漠救过我一命,有时候,人失去了眼睛,会看到的更多……” 在哈尔绘声绘色地讲述中,我被吸引住了。我从生下来就一直呆在图萨这个小城,甚至从来没有到过其他城市,他故事里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我不但没有过,而且想都没有想过。 用完这顿费时不少的早餐,我们带着多托还有另外两个小家伙出发去枫树林散步。 枫树林在小城的北端,而我家则在南郊,为了确保多托它们不会因为外界的刺激而狂性大发,我选择了绕道而行。 或许是流年不利,在枫树林前不远的地方,我还是遇到了麻烦,我最讨厌的一个人――洛基森。 他还是穿着擦得透亮的骑士服,还是折磨着他那头高大英俊的黑色骏马,还是带着他那两只胡乱伤人的畜生。可他也是城主最宠爱的侄子,所以无论他的行为多么惹人厌恶,都不会有人出来打抱不平,因为很可能你还没找到他作恶的证据,城主就会以诽谤罪鞭笞你并且下狱了。 “哟,这不是我们图萨最美丽的驯兽师么,怎么今天有空出来玩呢?”洛基森拦在了我们前面,一边用轻挑的话语跟我说话一边打量着我身边的哈尔,他嘴里发出了令人恶心的啧啧声,“这个男人与你低贱的职业是很相配,不过可惜是瞎子,不然他看到你那张‘美丽’的脸庞,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洛基森特意在美丽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再加上他张狂的笑声,揶揄的意味让任何人都知道他不是在赞美我。 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怒气,多托朝洛基森发出了低沉的兽吼,它肩脖上青色的鳞片竖立了起来,只要洛基森再多说一个字,它绝对会冲上去咬断他的喉咙。 我伸手落在了多托的额头上,制止了它的冲动,低声向洛基森说道:“高贵的大人,请饶恕我们失陪了。”说完,我搀扶着哈尔带着多托它们从洛基森面前离去。 我太天真了,以为这个小气的家伙会自行离开,可是没想到…… 枫树林,又叫情人林。我对这个地方的情有独钟并非其他原因,而是这个树林里多产的蘑菇让我留恋。 从踏进枫树林开始,我就感觉到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越是深入林地,这种感觉就越明显,可当我转头四望的时候,这种感觉又消失了。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小插曲让我神经有些过敏吧,我自己宽慰着自己的心,看到了经常采摘蘑菇的那一片矮树丛的时候,我终于心底有了些放松。 将哈尔扶到一棵树桩上坐好以后,我让多托它们自己在树林里游玩,而自己则将裙子的两角捏在一起,开始采摘一种叫‘奶油’的蘑菇。这种蘑菇只有指头大小,可是味道却十分香浓,用油煎一下合着带皮的猪肉一起焖,那是难得的美味。 突然,我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兽吼,是多托!我把两根手指含进了嘴里,用力地打着呼哨,可是没有出现多托的身影,相反,它的怒吼一阵连一阵,显得十分急迫。 我不管已经采摘的蘑菇,把裙子撩到了膝盖,直接从多刺的矮树丛里冲了过去,顺着多托的吼声找去,我看到了让我血液凝结的一幕。 洛基森的长枪上挑着两个小家伙,它们已经不再抽搐的身体显然已经死亡,而多托和那两只畜生则撕咬成了一团。多托因为少了一只前掌显得有些不敌,可是它并没有退缩,反而越战越猛,终于咬住了其中一只畜生的脖子。多托牙齿一错,对方的脖子立刻被它给咬断了,洛基森看见他的爱宠被多托咬死,立刻将长枪上悬挂的两个小家伙甩到了一旁,狠狠地向多托扎去。 随着那投入多托身体的长枪,我感觉心底有一股无名的怒火燃烧了起来,拾起掉落在地上一根大树干向洛基森坐骑的头狠狠砸去。骏马被我的攻击吓坏了,驮着它的主人向树林密处奔去。 我看着那只咬着多托脖子的畜生,将树干用力地戳到了它的眼睛里,被木刺弄瞎的它顿时发狂,在树林里转悠着悲鸣起来。 没有一丝怜悯,我从多托身上抽出了那根长枪,沉稳地戳进它的头颅,将它钉死在林地。 多托已经不行了。我的泪水肆意地纵横着,它伤的很严重,颈骨刚才被咬断了,而之前的长枪戳破了它的肚腹,内脏混合着墨绿色的鲜血从腹腔被挤了出来。多托看着我的伤心,艰难地伸出舌头想舔舐我的手臂,可是舌头还没触到我的身体就软软地耷拉了下来。 “不!”我绝望地哭喊着,可是脑海里闪现出的是更为可怕的画面,家里的所有家伙会因为这次得罪了这个小人而丧失性命。 我跑回哈尔的身边,告诉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准备背着他回去。因为枫树林也会有野兽出没,尽管不是很厉害的野兽,可对一个盲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哈尔坚定地摇了摇头,告诉我:“娜德,你先回去把它们救出来,我会顺着你留下的气味跟来的。” 此刻我已经顾不了这么多,把一柄只有巴掌大小的锋锐匕首交给了他,发力向家里跑去。 回到家里,我心总算落了地,它们都还安然无恙。 我把它们全都带到了波波哈特河河边,让它们顺着有水源的地方离开。 然而等我再回到家里的时候,除开哈尔以外,还多了许多城主府的士兵。 “娜德.希尔,你将以攻击贵族罪名被带走。”一名留着小胡子的军官将一张羊皮纸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后用铁钉钉在了我家的大门上。 后悔吗?是的,我后悔,我后悔为什么没有杀掉那个冷血的畜生! (六)刑罚 我被带到了城主府,以前我从来没有来过,因为这里是一个让人变成野兽的地方。 城主府的前面是一个广场,无论是绞死囚犯还是实施鞭笞,他都会在那里执行。然而此刻,前来围观的人是绝对不会同情这些被惩罚的人,他们认为是罪有应得,所以当他们中有人落到城主手里的时候,他们口中的冤屈也被别人理所当然的漠视了。 人们来并不是为了发扬善心,恰恰相反,他们只是为了来看那些所谓的‘罪人’是如何被折磨,然后在别人的惨呼声中窃笑叫好。 我有幸亲自见到了图萨的城主――佛里多,这个看起来就非常残忍的男人。他的脸几乎都被白色的弯曲胡须给淹没了,可是无论胡须再怎么遮盖,都不能遮掩他那双因为嗜杀变得通红的眸子。 “听说你袭击了洛基森,是吗?”佛里多向我提出了问题,但是口吻却不容置疑,我想,在带我来的路上,他早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收拾我这个胆敢冒犯他侄儿,冒犯他的威严的女人。 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佛里多微笑着摆了摆手,让他的士兵将我押送到了监牢,离开的时候,我听见他嘱咐士兵,要好好地对待我,然后两天以后把我送到斗兽场去。 是想要我死在野兽的嘴下吗?我心里突然有一种悲凄的感觉,或许这样的结局作为一名驯兽师会很意外但是也很贴切吧。 两天里,我没有受到任何女囚犯会遭到的侵犯,并不是因为我的特殊,而是他们想看我在斗兽场里的最后一场精彩表演。 然后我被带到了以往每天工作的地方――斗兽场。 我在到达斗兽场以后就被蒙上了一层眼纱,然后被人带到了斗兽场的中间,站在斗兽场中间,我听到了许多人的呼号,也听到了熟悉的兽吼,作为罕见的人兽搏斗,想必这里应该人满为患了吧。 他们给了我一把斧头和一个盾牌作为武器以后扯掉了我的眼纱。 当我看到了即将战斗的对象,我被惊呆了。 它们是我亲手放出去的野兽,然而现在它们却被人拉扯着带到了这个令它们残疾的旧地,发出了令人心碎的悲鸣;那些小兽则被活活钉死在了斗兽场的墙壁上,我看着从那幼小的身体里滴出的黑色血液,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真的很没有用,无论怎么样都没有办法让它们得到救赎。我跪倒在了地上,用头撞击着地面的泥土,泪水混合着额头磕破的地方凝结成了一团团的污渍…… 看到我的痛哭失声,高高坐在观赏台最前排的佛里多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而洛基森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后,他的笑容更盛。佛里多站了起来,清了清喉咙,宣布道:“各位前来观看刑罚的人啊,我的侄儿刚才又指认出了一名罪犯,现在,他们两个人将为我们表演精彩的斗兽!” 随着他的宣布,进来的门洞里推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是哈尔。 我站起身,朝着佛里多大喊:“城主大人!您所谓指认的罪犯只是一个盲人!这样的一个盲人连走路都困难,又怎么会同我一起冒犯您的侄儿呢!” 我的话被人群起哄的声音压了下去,此起彼伏的喊杀声震耳欲聋,让我心朝阴暗的角落退缩……退缩……他们已经不管无辜不无辜了,也不管可能不可能,他们只想看到我们凄惨的死状! 哈尔听见了我的声音,跌跌撞撞地向我走了过来,我伸手扶住了他,才发现他的身体热的可怕,伸手撕开他的外衣,纵横交错的鞭痕映入了我的眼底。伤口就像蜘蛛网一样交错着,背脊上甚至被鞭子卷走了一小片的肉,是反复被鞭笞的证据。 他们鞭笞了哈尔,现在还要让哈尔这个无辜的人跟我一起死?怒火让我感觉一股热血从心底涌了上来。 突然,哈尔伸手搭在了我的手腕上,向我微笑着:“娜德,我想最后吟唱一次席瑟王给你听,你从来没有听过我的吟唱。”说完,哈尔从我手中拿过了斧头和盾牌,有节奏地敲打了起来。 “上古的人类哟,征服了大地,征服了你;驯养哟,让你忘记了自己血液里的野性;食物哟,让你变得会摇尾乞怜;所谓的爱情哟,遮住了你原本清朗的眼睛……” 哈尔的吟唱像一阵清流流进了我的心扉,更是激起了野兽们的齐声共鸣。佛里多站在上面看着这一幕连声呵斥着,要下面的人鞭打野兽,让它们来攻击我们。 鞭子破开空气,在它们的身体上卷起了一团团和着血液的毛发,可是它们依然站立在原地,不肯向我走近一步。 “……野兽的王哟,席瑟王,你有着钢铁一般的身体,无比的强壮;无论是长枪还是大剑,这些所谓的武器都无法伤害你,因为你是野兽的王……” 席瑟的血液……席瑟的血液……醒过来……你快醒过来 突然我觉得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从来没听过的深沉男人声音,一遍又一遍伴和着哈尔的吟唱呼喊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我突然感觉脸上粗细不一的血丝胎记开始了脉动,就像我心脏一样坚定地跳着,我感觉自己身上正出现一种变化。 斗兽场霎时间安静了,没有一个人说话,我能感觉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在了我的身上。 “噗哧――” 我突然听到了衣服被崩裂的声音,埋下头,我看到了双手变得粗壮起来,而上面竟然长出了许多嫩黄色的茸毛。 “兽化?” 说话的是佛里多,他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跌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看着他,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我能杀了他。 伴随着口中尖长的利齿长出,我仰天发出了一声兽吼…… (七)后来 “图萨的斗兽场被一不知名野兽袭击,所有观看当日斗兽的人无一幸免,全遭杀害……” “听说现场到处都是被折弯了的钢铁长枪和被利爪撕裂的纯钢盾牌呢,看来他们就是想抵抗也没有办法……” “哎,快看,那有一只豹子!” “纯金色毛发的豹子,很漂亮呢!” “不过再漂亮也不顶用,遇到血洗图萨斗兽场的那家伙还不是纸老虎!” 我驮着哈尔从费鲁亚德城城门口一群正在闲聊的人身边走了过去,对于他们的评价毫不在乎地甩了甩尾巴,骄傲的姿态一如当日多托。 走到了城外僻静处,哈尔抚摸上了我的脖子,舒服地令我发出了呼噜声。 “娜德,你为什么要选择保留兽化呢?” 我亲昵地舔了舔哈尔的手掌,用只有他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耳语道:“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你,还有它们。” 随着我一声长啸,从树林中钻出了一群残废的野兽。 是的,我选择了和它们在一起,也选择了能永远保护你,我放弃了回到人的身躯…… ------------ 泪别6.23 今天毕业了,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管是对已经对我接近于折磨的大学生活,还是那被所谓的自尊玩弄到破烂不堪的‘爱情’。 最开始接触这个游戏的时候,正好和他分手。原因很简单,有时候太多偶然就会成为一个必然的伤害,我伤害了他,同时也伤害着自己。 一向性格倔强的我以几近虐待自己的方式度过了一个月,直到某人把我拉到了橱窗前的镜子前,我才知道自己的状态有多糟糕。其实当时我真的想死,一了百了,因为我从来没有过那种感觉——痛到无法呼吸。可是一个人如果不爱惜自己,谁又会怜惜你呢? 失恋的最好疗法就是玩游戏,把整个精神寄托在一个个陌生的ID和一堆堆数据里。效果还算不错,总算刻意的去漠视了那个伤口,可是漠视不代表遗忘。 “人生五十年,常思人世飘扬无常,譬如早露,水中映月,刹那繁华即失,风流人物,今非昔比……”消息是他发给我的,他信命,我不信,可是却在看到消息的瞬间泪流满面。他说他和我是命运的安排,拥有很多次擦肩,却不会有最后的交集。 而后,再无联系。 或许是因为今天的特殊性吧,我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让他出来陪我喝酒。他不会喝酒,每次都是陪我默默地饮尽杯中之物,今天也不例外。 我从柜子里拿出了最后小半瓶白酒,酒是家乡的酒,但是已经很久没有喝了。 八点五十,我们在操场上碰头了,相对一笑却无言。能说什么呢?虚伪的问好?还是来一个别离的拥抱? 沉默是被他打破的。 “你瘦了,”他声音有些颤抖,我没有去看他,因为我如果不抬起头,泪水就会滑落下来,“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恩。”我深吸一口气压住泪水,扬了扬手中的玻璃瓶低声说道,“去图书馆后面喝酒吧。” 图书馆后面是一片草坪,尽管上面有很多虫子,但是泥土和断草混合的芬芳是我最爱。 坐下,拧开瓶盖,没有跟他说什么,将手里的酒倒进了口中。 辣,然后归于温柔,就像一个吻细腻地包裹着我的舌头,当它滑进喉咙的时候,我不小心呛进了喉咙里。我剧烈地咳嗽着,让泪水肆意的借机默默流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顺着我的背,缓解着我的痛苦。 其实身体不会痛的,因为心底的痛楚会比任何一个时刻都清醒的提醒着我——后悔。 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所以我们也不会像小说或者电影里一样重新复合。有了第一次伤害,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人是一种永远不会记住过失的动物…… 一口喝干了所有剩余的酒,我起身离开,他坐在原地没有动,低着头,或许在想什么。 六月底的风会有这么大,还没走到寝室,泪水已经被风吹干了,余下的只是对以前的美好回忆。 “爱上了你之后我从来不哭,谁是谁的幸福,我从来不在乎,谁是谁的旅途,我只要你记住……” 楼上的MM放着这首歌,我随着音乐反复轻哼着这一句。 明天就离开了,未来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漂泊,或许做个普通的OL,或许跟人结婚生子,或许流浪,抑或死于某次事故……或许…… 仅以此文献给6.23流泪的青春以及我所爱的每一个人。 不要问我这是不是真的,是或许不是对我们已经不重要,这只是记录的其中某些片断而已. ------------ 废稿堆收站 ------------ 还是一个失败的开头 “希望能引起您的注意!”,绝对是病毒邮件,米林仔细地观察了下昨天晚上新收到的邮件标题,做了个判断,然后顺手就将邮件删除了。尽管是自己征求线索的邮箱,但是没有人按规定电话打过来说明的情况下,米林一般都会选择删除。互连网的好处是方便,不好的是也给了某些骇客方便。 米林摇了摇头,从皮椅上站了起来,准备到厨房给自己倒点牛奶,可是刚转身就被一长串邮件通知铃声给叫了回来。 他熟练地点开未读邮件,刚才删除的邮件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整整一页都是这个邮件,正准备先将这个邮件删除再把邮件地址加入黑名单的时候,电话响了。 “请问,是米林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陌生。对方彬彬有礼的询问和略带紧张的语气,让米林不自觉的脑海里勾勒了一个学生的形象出来。 “恩,是的,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呢?你可以慢慢说,我听着呢。”米林摇头苦笑了一下自己的职业病,引导对方放松情绪,出于习惯,他迅速地将本子和笔捏到了手里,准备记录下电话内容。 “呃,我叫路翼,是高三学生,我在互连网上发现了两个有意思的DV,所以就给你邮寄过来了。不知道你看了没?”对方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好像刻意地压低了声音,似乎在防范着什么。 发了邮件?米林看了看那足足占领了自己满屏幕的未读邮件,问道:“是那封希望能引起您关注的邮件吗?” “是的,我是昨天晚上逛DV论坛找到的,看了就给你发过来了。”电话那头响起了门铃声,打断了路翼的话,他原本就被压低的声音现在压的更低了,非常快速地说道:“我妈回来了,晚点再给你打电话。” 不等米林说什么,路翼卡的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周日连打电话都怕老妈知道,所以说高三是没有自由的人生,看来没错。米林笑笑叹了一口气,将电话挂了回去,坐回电脑桌前瞪着路翼发来的邮件。 想了想,米林终于点开了附件中的录像文件来。 印入眼帘的是一名华裔少女。她梳着短短的娃娃头,穿着合体的制服,看起来很娇小。她静静地呆在教室的角落里,微笑着看一旁的女生聊天。 突然,镜头中闪进两名美国少年,他们不发一言就拔出了枪向少女射击。子弹穿透肉体带起了一团团的血雾,尽管没有任何声音,但是米林从周围人的反映上看出了他们的恐惧。 教室里的人终于回过了神,尖叫着慌张地向外跑去,只留下了躺在地上的少女和两名一直不停射击的少年。 录象到这里就结束了,米林深吸了一口气,额角竟然渗出了冰凉的汗珠。很明显的校园暴力事件,米林为录象下了一个暂时的结论。 一个面临高考的高中生居然上类似的网站看这种DV,绝对会导致心理走向不健全。米林决心一定要开导路翼,虽然这并不是他的职责,但是他认为这么是很有必要的。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米林收到了路翼传过来的第二封邮件。虽然无可奈何,他还是点开了邮件,里面还是一个DV。 依然是校园暴力事件,而且更加野蛮。一名身穿保安制服的强壮外国男人拖着一名华裔少女的长头发走进了一间空教室。他先是狠狠地殴打少女,就像在练拳击一样,如雨般的拳头落在少女的柔弱的身体上,重重地一拳又一拳地殴打着她的脸和胸口。 殴打大约维持了十多分钟,少女完全躺在地上已经动弹不得了。男人用力的又踢了少女肚子几脚,然后走上了讲台,从里翻出一把手斧。米林看着他单手捏着手斧走到少女身边,一把扯住少女的长发,将少女的头向后面用力拉扯,露出了她细长的脖子。 就像演练了千百遍,男人没有一点迟疑,用锋利的手斧砍开了少女的喉咙。他的力量非常大,在利刃的帮助下,他几乎将少女的头都砍了下来。少女身体软软地靠在男人的腿上,带着长发的头颅像个帽子一样软软地向后耷拉着。从少女喉咙喷溅出来的鲜血洒了他满身,最后在地上汇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 米林看的倒抽一口冷气,情不自禁地从电脑面前站了起来。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如同雨后春笋般都冒了出来,整个人完全被里面**裸的虐杀给震住了。天哪!现在的高中生都流行看这个证明自己的胆子大么?尽管画面让米林觉得很震撼,但是他留意到了随DV发过来的留言——还是她。 还是她?难道路翼的意思是两个DV的主角是同一人?米林心中真的对路翼有些佩服了,一般人看这些绝对不会去注意受害者的面孔,而他竟然还能去观察两者的五官是否相同,胆量的确比他想象还大。 米林将两个DV调了出来放到最大仔细地对比。画面不算很清晰,虽然看不是很清楚两名华裔少女五官有些许相似,但很明显两名少女发型完全不同。米林又看了看对比了下DV的拍摄时间,一个是1998年,而另外一个是2001年。 如果拍摄时间没有错误的话,那两名少女就不可能是同一个人。DV里的两名华裔少女骨骼小小的,几乎没有改变呢。米林轻声笑了起来,路翼被网络欺骗了,就跟被假斩首录象欺骗的亿万网民一样。 “米林,是我,路翼。我发给你的录象你看了没?” 电话响了,是路翼打的,从他声音里可以判断出他家里又剩下了他一个人。 “看了。” “她们是一个人。”路翼笃定地说着。 “不,不是同一个人。”米林一口否定了路翼的想法,他听到路翼想开口反驳,但是他没有给路翼说话的机会,“路翼,虽然我觉得高中生有幻想或者有发泄高考压力的途径,看一些暴力DV是可以被允许的,但是我觉得你不应该当真,而且你还投入这么大的精力,这样对你不好。” “可是她们真的是同一个人!我把画面截取下来放大看过了,真的是同一个人!” 因为自己的观点被怀疑,路翼说话的口气有点生硬,但是还是在试图说服米林。 “网络什么都可以假造的,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不信任录象的真实性。没有任何一个人经过了几年完全不会成长的,就是侏儒,岁月也会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 除非是传说里的吸血鬼,但是从她白天在学校遇害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米林停顿了一下,继续劝慰道:“路翼,虽然我们只是偶然相识,但是我希望你能把重心放到学业上,毕竟高考关系着你的人生。” “我已经18岁了,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了,也有了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那我就找出更有力的证据给你看!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而且她没有任何变化!” 路翼重重地哼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更有力的证据?会是什么呢?米林把电话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开始咀嚼起路翼最后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