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物事人非 一家西式快餐店里,一个胖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桌上的食物,眼泪混着眼妆跟着食物一起进入嘴里,还不知自的大口吞咽着,这些天连着下了好几天的大雨,此刻偌大的餐厅里并没有多少人,餐厅服务生也不知道哪里躲懒玩手机了。 胖妹名杨蔓歆,取了一个温婉的名字,人却生得五大三粗,两个小时前还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小文员,可今天周一一去上班,就被一位身材曼妙、外表纯洁的小妹妹给取代了,理由是无故旷工一周,杨蔓歆承认自己太任性了,一周前交往了三个月的男朋友在榨干她的银钱后人间蒸发了,哭天抢地难过了好久,在家躺尸了一周,可她自己明明就在上周一给主管打了电话请假了,今天看到主管跟那个新来的小妖精眉来眼去杨蔓歆就明白了。 双失的杨蔓歆唯有猛吃解千愁,看着眼前的食物都当是负心的男友跟一脸色相的主管,尽管肚子滚圆,还狂吃不停,却不想一不小心噎着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后,感觉身体一轻,跟着眼前一黑,慢慢远离了喧嚣,没了意识。 黑暗之中,杨蔓歆感到一阵剧烈的摇晃,心头一喜:难道自己还没有死吗?刚想睁开眼睛,便又感到一阵剧烈的摇晃,头痛欲裂,险先又晕了过去,这时候一阵哭哭啼啼的女声传来:“孩子他爹,你说凤这是怎么了!” 接着是哽咽男声:“哭顶个什么用,凤都已经这样了!” “不是都灌了金汤了吗?为什么还是这样!”女声继续抽咽。 “对不起爹娘,都是我没有看好小妹!”一个女童的声音。 “还有我,没有照顾好小妹。”男童声音带着深深的自责。 接着是稚嫩的童声:“小姐姐,小姐姐!” 听着这吵闹的声音,杨蔓歆有些头疼,心想自己大难不死,今后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减肥,却在这里听着这些人哭哭啼啼,真是难受的很,这隔壁床的怕不是从哪里偏远地区来的吧,不知道医院要安静吗?居然还直接叫凤的,这名字!刚想开口说一下,就感觉到一阵眩晕,眼前又黑了过去。 杨蔓歆隐约听到那女声道:“孩她爹,可不能就这么看着孩子去了,去镇上找郎中吧她爹!求求你去镇上找找郎中吧,这孩子还有气呢?” 男人重重哀叹一声:“你以为我不想去了那镇上寻郎中,你以为我想凤这孩子去了,你没听说隔壁村的周寡妇,就一根独苗啊,患了病拉到镇上,被人生生从医馆里赶了出来,还没回家就死在了路上,那周寡妇也是跟着去了,这穷苦人家,泥腿子,没有银钱,怎能去得了那镇上医馆,就是去了也是要命的啊!”说完又重重哀叹了一声。 女声哭得更加厉害:“那可怎么办啊,那郎中不都是菩萨心肠的人吗?总不能见死不救的吧!” “现在这年头,能管得住裤腰带就是不错了,天灾人祸,人命贱如草,那满大街的死人,谁还会在意会不会死人呢?菩萨也早就铁石心肠了,这大旱战乱死了那么多人,谁还能管得过来。” “她爹,我们不是还有点粮食,换了去镇上吧!” 只听啪的一声,女人摔倒在地,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男人有些无奈道:“你这是要我们一家去死啊,就那么点粮,凤是你的孩子,大虎他们就不是了,我再去找找村上前两天来的铃医还在不在土庙里了,让他看看这孩子还有得救吗?” 说完男人就要出门,这时十一二岁的男孩丢下一句:“我去叫。”便抢着出门了。 男孩出去一会,门口便传来了吵闹声: “这郊外采野食的妇子可都瞧见了呢?” “是啊是啊,整张脸青紫得不行,还直抽抽,怕是有啥脏东西上身了,这是那阎罗爷要要了那闺女的命呢!” “这真是我们的灾祸啊!这天不见一点雨,就是这丫头给祸祸的!肯定是她得罪老天爷的!” “谁说不是呢?当初这丫头不足月就出来了,没想到居然能活下来,这丫头一出生,这三年久久不见一滴雨,这不是她带来的是谁带来的!” “现下老天爷终于要看不下去了,要收了这丫头,这下可就好了,我们的庄稼可就有指望了!” “是呢是呢!” “好了,大家伙听我说,这杨福年家的小闺女冒犯了神明,为了我们村里人能够活下去,早日盼来那风调雨顺,我们几个老头一合计,虽不忍心那3岁多的小娃娃,但是这娃娃确实是个不详之人,我们便做主将这娃娃祭了天。” 老者说完,下面一阵附和声: “祭天!” “祭天!” 昏昏沉沉的,杨蔓歆头疼剧烈,被吵得不行,张口吼道:“你们这是干嘛!吵个什么,还让不让人休息了,这可是医院!” 谁知刚喊完,就感觉身上被压着什么,跟着一阵哭天抢地的声音便刺激着杨蔓歆的神经:“凤啊!娘的凤啊!你可算是醒了!娘的乖乖啊!可怜的凤啊!可要了娘的老命了啊!” 杨蔓歆被这么一激,还没看到眼前人就恼火道:“干什么啊!要不要人活了,就不能安静一会,快震死我了,出去哭去!” 果然经她这么一喊,整个屋子都安静了,就是外面还有吵闹声,这医院出现医疗事故了吧,这些家属还真是野蛮,哪个倒霉医生被叫嚣着祭天呢?这简直就是黑社会啊!厉害了!自己不会受到牵连吧!这样想着,杨蔓歆揉揉眼睛,坐起来打算侦查一下现状,却不想刚刚坐起来胃里一阵反酸,混着一股屎尿味吐得一塌糊涂。 杨蔓歆感觉自己都要将自己的胃给吐出来了,双手便去捂住了肚子,不捂不要紧,一捂吓了一跳,杨蔓歆发现自己那六个月大的“孕肚”居然不见了,甚至有些下凹! 这下杨蔓歆是彻底醒了,低头想看看自己的肚子,入眼却是黑黢黢干瘦如柴的爪子,再看身上,破破烂烂的粗麻布裹着小小的身子,身上是硬邦邦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而身下也是硌得慌,要不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杨蔓歆都要跳起来了。 看了看四周,破破烂烂的泥土房,破破烂烂的草顶,再看看屋子里看着自己像见鬼一样的一男一女和一脸激动俩小孩,皆是穿的破破烂烂面黄肌瘦的,而自己此时正躺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床上,杨蔓歆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又瘫倒在了硬邦邦的床上,砰地一声,杨蔓歆受到了二次伤害,这床还真是不结实,伴随而来的是摇摇晃晃的声音。 还不容杨蔓歆多想,门口挤进来不少人,带头的是一个老头,原先屋子里的一男一女看到来人,便恭敬的唤了声里正,杨蔓歆转头看去,原来那老头就是村长,看起来确实比其他人正常一些,这里的人清一色的面黄肌瘦,脸上都带着愤怒,而且这些人都是看向了自己,难道刚刚在门口说要祭天的人便是自己!难道自己刚刚来这就又要死掉!杨蔓歆咯噔一下,无力的看着那群凶神恶煞的人。 那老者带头说话:“杨福年,你家凤可是触犯了老天爷,难道你要全村人都跟着被饿死吗?你看这一个个的,自你家凤出生,三年来是一粒雨水也不曾见过,今天你家凤的事,采野食的妇子可都瞧见了,这说什么,今晚上也要将你家凤给祭了天!” ------------ 第二章 护女心切 “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我家凤,活生生的一个人,谁触犯老天爷了,瞎说话可是要下地狱的,亏你还是里正,还有你们一群老不死的,昧了良心的,都是一个根的,同宗同族,这凤三岁的小娃娃,可也是你们杨家的人,她可做过什么诡事,怎么会得罪老天爷,我看就是你们这群老不死的想害死我家凤,你们也不怕入了地狱,见了阎罗,被挖去眼舌,剁去四肢,下了油锅,今天我把话说在前头,谁要是敢动我家凤,我定会同他拼了命!” “不许碰我妹妹!” “不要动我姐姐!” 杨蔓歆感激的看着挡在自己前面一大两小瘦若薄柳的背影,感受到了前前世所未拥有过的温暖,杨蔓歆缓缓作了起来,眼里全是三岁小孩的天真带着几分病色。 带头的老者被这么一说,脸色黑得不行,对着身后屋里的男人大声呵斥道:“杨福年,管好杨孟氏,看看你这媳妇,成什么样子!祖宗家制放哪里去了!这就是她对长辈的态度!” 男人只是低着头,僵在了原地,杨孟氏看了看身边死不吭气的男人,眼里满是决绝:“这是我家凤,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谁家的儿女不是宝,你们这是要害了我家凤,你不说说你们这些黑心肝的,要是拿你们的儿女子孙祭天,你们怕是舍得?”女人冷笑着。 “不就是个女娃子,值个什么价钱,这年头,饿都要饿死了,养个没用的干嘛,再说了,你家凤今天可被看见了全身发黑抽搐,嘴里吐了白沫沫了,还能活多久,再说了,你家凤出生了,就没下过雨,栗食不见一粒,还不如存了粮食养你家两个小子,你家凤这事,也是救了大家,救了你们一家!”站在窗外的一妇人吧嗒着嘴不停说着。 杨孟氏指着那人大骂:“杨二家的,你怎么不把你家花拿出来,啊,我家凤怎么了,那大老爷派下来的人说得可是有人惹怒老天爷了,我家凤怎样,也是我们的事,是死是活,我们自己娃,现在我家凤可好好的,你再摆嘴,看我不撕烂了它。” 带头的老爷子直接暴跳:“杨二家的,麻四家的,力儿家的,给我出来,拿下那刁妇子!逵家老婆子,去将那女娃子抱来,去村口土庙前。”老者说完背着手率先除了门,身后村民纷纷退让。 里正一出去,杨二家带头的几个妇子和逵家婆子便进来,几个妇子将拦在前面的杨孟氏抓住,逵家婆子便推开两个小的朝着躺在床上的杨蔓歆过来,唤杨蔓歆妹妹的女孩被推倒在地,又爬起来想要拦住,被逵家婆子狠狠一巴掌打在地上,逵家婆子嗤了一口:“碍事的东西!赔钱的家伙!滚一边去!” 那小男孩看到自己姐姐被打,冲过来狠狠咬了逵家婆子一口,逵家婆子吃痛,狠狠将那小孩甩到地上:“一屋子不省事的!”说罢就要抱起床上的杨蔓歆。 而杨蔓歆的便宜大姐急忙过去扶起被甩在地上的小弟,唤着“狗娃”,看着自己的孩子受到欺负,瘦若的杨孟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按住自己的几个妇子,冲上前去,将那逵老婆子推到一边,紧紧抱着杨蔓歆,又揽起地上的两个孩子,抱作一团。 而那杨二家的几个跟那逵老婆子又围了上来。 杨蔓歆看着紧紧护住自己的便宜娘亲,眼睛红肿却不掉下眼泪的便宜大姐跟小弟,再看看一直呆愣在一边的当家人杨福年,心里凉了又凉,这古代都是当家的男人做主,这杨福年不为所动,难道真的就是默许了家族的人这么干了,那自己岂不是必须要去祭天了?自己可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难道就又要死一次了? 杨孟氏此时一双眼睛红肿得不行,看着自家的男人,心里也是痛苦万分:“杨福年,你这是在干嘛!你就打算让凤被你们家族的人给杀了吗!” 也许是杨孟氏这一喊,终于将一直发愣的杨福年叫了回来,杨福年看着孩他娘跟几个小的,抱作一团,狗娃头上还见了血,又看到了自己原本熟悉的家族同宗,凶神恶煞的围着他们,一个个的面黄肌瘦,一点生气也没有,心里纠结的不行,三年大旱,没有人吃过一顿饱饭,难道这真的是自家的凤造成的吗?这样的话,他就是家族的罪人,整个县的罪人了,凤出身三年,确实未曾见过一滴雨水,而且凤这病不知道能不能好了,不知道能活多久了,这...... 杨蔓歆看着杨福年一脸纠结的模样,冷笑了一声,这杨福年怕是真的打算为了自己的家族,把自己抛弃了,果然这古代还是孝道比较重要,自己会怎么死呢?火烧?投石?看来自己跟抱着自己的几个人缘分不深,不能好好相处一世,不过这一时的温暖已经很好了。 想着,杨蔓歆也紧紧抱住了杨孟氏,这时,杨蔓歆好像碰到小弟的手里有什么湿黏的东西,似乎一直被小弟紧紧握着,杨蔓歆一看:好嘛,采这个果子吃,也难怪本尊会出现那种情况,可是自己一个三岁的女娃自己说出来这时有毒的果子,吃了会出现那种情况,会不会当作妖孽,加速被祭天了呢?可是,难道自己就这样死了? 此时几个妇子已经围上来拉着杨孟氏好几次了,要不是杨孟氏护女心切,定是抵挡不了这几个妇人的,就在杨蔓歆觉得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杨福年突然上前,将杨孟氏几人护住,将几个妇人拦在身前。 逵老婆子的立马大吼大叫起来:“福年小子,你这是干嘛,老祖宗安排的事你也拦着,莫不是你不想着我们杨家好,你这样对这起杨家的老祖宗吗?还不赶紧的让开,你也不想让你家虎子狗娃没了粮饿死吧!” 看到逵老婆子这么说,男人心里的弦一下断了,杨福年还是有血性的,尤其是自己三岁的凤又眼巴巴看着自己了,肯定是没事了:“逵大婶,你这是什么话,我杨福年就算是自己勒着裤腰带,也不会饿着自家的孩子,你作为长辈,说这样的话,难道就是心里有老祖宗了,虎子狗娃,凤跟来霞可都是杨家的种,都是入了族谱的杨家后代。” 杨蔓歆两眼放光的看着自己的便宜老爹,看来也还是不错的,挺护短的,不错,还蛮有血性的,可是这家族可是厉害的,就凭自家的几个,能跟一个家族的人对抗吗?杨蔓歆心里还是没底,不过还是有了一点希望。 于是杨蔓歆装作三岁孩童天真的模样,将小弟手里的果子拿到手上,甜甜的叫了声爹爹,杨福年转头看着自己活生生的凤,懊恼着自己刚刚想了些什么,竟想放弃了这孩子!杨蔓歆尽力的向前,伸出自己干瘦的手掌:“爹爹,这是今天跟大姐他们一起出去摘的果子,可甜了,爹爹你吃!” 杨蔓歆手掌里正是被小弟一直握在手里的毒果子,想着杨福年应该会认识这是什么,村里的那些人也知道这是什么,也许就能救自己一条命了。 ------------ 第三章 古怪铃医 杨福年深陷的眼窝包裹着布满了血丝的双眼,隐隐有些湿润,当初娶了孟氏,自己是多么开心,眼前的凤最像她娘了,那么小的娃娃懂什么呢?自己要是连他们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收收泪花,一双结实瘦削布满茧子的手颤颤巍巍神了出去,接住了杨蔓歆递过来的果子:“我家凤真乖!” 杨蔓歆一脸期待的等着杨福年认出来这个果子是有毒的,前世杨蔓歆也是农村人,只是后来发生了意外,剩下自己一个,这种果子杨蔓歆记得叫接骨木,是一种药材,但是误食会引起昏迷、腹泻、呕吐、恶心,况且是本尊这么小的孩子,又饿了这么久,这红彤彤的果实,肯定会吸引小孩子的注意,认为是什么好吃的,既然还能摘到,那么说明大家应该知道这是有毒的果实,这样杨蔓歆更加期待的看着杨福年。 杨福年看了看自己手中红彤彤的果实,眼睛更加湿润了,拿起一颗一颗的往嘴里塞,眼泪越来越大颗,杨蔓歆没有想到杨福年不知道这是什么,吃了这有毒的东西,杨蔓歆一下子吓坏了,大叫了一声爹爹,但是又虚弱的爬不起来制止,这时候杨福年已经将手里的一小把接骨木吃完了。 “爹爹,这个......” 杨蔓歆还没有说出来有毒两个字,外面冲进来一小男孩,将围着自己一家人的几人推开,护在几人面前,张开瘦弱的双臂:“你们干嘛!” “哟,虎子回来了,你这也不小了,赶紧劝劝你爹娘,让我们带了凤区祈求雨水啊,要不然我们杨家可怎么过了冬天!你不想吃饱饭吗?”逵家婆子阴笑着,怪声怪气。 “他们要带小妹,他们要害死凤!” 虎子听到自己大姐这么说,转过头看到已经醒过来的杨蔓歆:“小妹,你醒了,太好了!”跟着转头:“你们休想!” 杨福年也将自己身子挺了挺,也将做足了姿态:“我家凤好好的,你们也看到了......”说着杨福年也开始不舒服起来,面色难看,面色发紫,跟着不停干呕,有了抽搐的迹象。 虎子立马蹲下扶住杨福年:“爹,你这是怎么了!” “孩他爹,你这是怎么了!哇!”本来还算坚强的杨孟氏看到自家男人成了这个样子,和凤差不多,一下子大声哭喊出来,而一直关注杨福年中毒状况的杨蔓歆心里很是愧疚,她没想到杨福年真的会吃了,看着一家人围在杨福年身边,声声不绝的叫唤着,奶声奶气的狗娃叫着爹,声音嘶哑,杨蔓歆的眼眶红润起来,慢慢的顺着下床,一下子瘫在了杨福年身上:“爹爹!”‘真的对不起,便宜老爹,是我害了你!’ 一屋子的悲戚,而逵家婆子几个早就等不急了:“呀,看来真是这一家子得罪了老天爷啊!老天爷显灵了,真是显灵了。”逵家婆子慌张的叫喊着,手足无措,赶紧跪了下去,朝着门口作了辑拜了又拜:“老天爷啊,这是杨福年一家子的恶业啊!可不关我这老婆子什么事啊,你是明理的啊,找对人啊,老天爷啊,别降罪我这杨家村啦!” 看着逵老婆子这样,几个妇子也跟着跪下了,嘴里胡乱的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这一切,被跟着虎子一起来的铃医看到了,仙风道骨的老人不免皱了皱眉头,提着药箱跨过了破烂的门栏,走到几个妇人面前:“你们何不出去跪拜,老天爷也好看你们的诚意,这里也清净些。” 逵老婆子几人抬头,看到自己跪在村里来的铃医老且头脚下,吐了口唾沫,立马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我说老且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恶鬼戏闹开始,便在此处!”铃医老且锊了锊胡子,清明的看着面前的四人。 “你说那文里文气的,这哪有恶鬼,在哪?”逵老婆子几人慌忙看着四周,天色微茫,倒是怪吓人的,逵老婆子年纪最长,最是怕死,但为老而尊,自然要在几个媳妇子面前拿出些起色:“这也没有什么恶鬼,可不要吓人!那凤丫头可是没救了,那福年小子估计也是没救了,你还是回去吧!这家人可给不起你诊金。” “先人曾言,清明之人,能见腌臜之物,混沌之人,不见腌臜。”说完,铃医老且便打算绕开几人,去探看抱疾之人。 逵老婆子却拦下铃医老且:“快去,把那丫头抱来,我们抓紧去村头!” 几个妇子立马就去抓杨蔓歆,尤其是刚刚在杨孟氏这里吃瘪的杨二家的,更是卖了大力气,将杨蔓歆抱在手里,另两个妇子拉住了杨孟氏,可他们忽略了几个小的战斗力,尤其是虎子,三几下就把那两个妇子推到一边,大姐来霞跟虎子拖着两个妇子,得以挣脱束缚的杨孟氏,杨孟氏发疯似的冲向杨二家的,跟她抢人:“杨二家的,我非得弄死你不可,你快把我家凤放下!” 趁着杨二家的被自己吓蒙,杨孟氏快速将杨蔓歆夺了下来,坐在地上的杨福年浑身无力,想要保护自己家人,却不得去碰那些个妇子,却见孟氏夺下了凤,终是落下了一颗提起的心。 逵老婆子没想到这家人这么难缠,眼看天色已晚,急得不行:“你们几个没用的,这么些个妇子孩童对付不了!” 逵老婆子还想训斥几个,门口一声呵斥吓了她一激灵:“逵家婆子,留你管事,怎这么不中用,时辰已到,为何还不带那女娃娃过来!” 看到来人,逵老婆子心虚着:“里长,可不是这样的,主要是这杨福年家太难缠了,这福年小子不知犯了什么浑,非要护着那闺女,是不想我杨家村太平啊!刚刚这小子也受到老天爷的惩罚了,跟那凤先前是一模一样呢!可玄乎着呢,还有这铃医,竟也跟着管起这小子家里的事来。” 逵老婆子一股脑的将刚刚的事说给里长,里长看到的正是铃医老且蹲在杨福年跟前,替他诊治,杨福年带着尊敬推脱着让铃医老且先去探看自己的凤,铃医皱眉:“可是都不想要命了?” 杨福年头如捣蒜:“我家凤先得了这怪疾,身体虚弱,拜托医工先去探看凤。” 铃医却不理会杨福年,探了脉,只给了杨福年吞下一颗药丸:“这不是什么恶疾,不过误食有毒之物罢了,毒性不强,服了药不几日便好。” “我家凤呢?”杨福年吞下药丸,着急的看着凤。 铃医老且看了看杨蔓歆,探了探脉:“这孩子体弱,误食有毒之物疾症更重,但却也用不了这重药,否则疾症更甚,这颗药丸,需碾成细粉,混着清粥而食,七曜便可。” 里长看到这铃医和这一家子这么忽略自己,重重咳了几声。 ------------ 第四章 修罗炼狱 一家人这才看到里长整张脸阴沉的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群村民,举着火把,皆是凶恶的模样。 老且似乎了解事情的缘由,拾起狗娃身上掉落的果子,轻声一笑:“这乃是一种毒用两生的植物果实,为公道老!误食会昏厥、腹脇胀满,吐逆不入食、犯恶,入药则叶可疗骨伤、茎可降风热、全株可止血。” “慢,我们并不在意这孩子的症状是不是因为吃了毒果子,医工可也见到我这杨家村自打这丫头出身后,未见一滴雨,在这样下去,我整个杨家村都会受到牵连,我不能不顾我杨家的子嗣。” “哦?我老且持玲走过不少地方,如今不要说你这杨家村,方圆百里,皆不降甘露,况且这三岁的小娃娃我行医可遇见不少,可不见得要将这三岁的娃娃都给祭了天?” “哼!尊你铃医,却不知好赖,我们杨家村的事,岂容你一个外人插手,你便是离去最好,如若不然,我们也只好把你赶出这杨家村了!”里长被说得理亏,却也放不下面子变了脸色,拿了自己那三分的威势出来,却不想以老且那云淡风轻的模样,自是打在了棉花上。 这里长也是个自私的,虽然自己克扣了朝廷发下来的赈灾银子,先前也存了许多粮食,但架不住村里那些穷鬼饿鬼,若是不安抚了他们,自己必将受池鱼之殃,如今这天大的机会出现,自己要是不好好利用,恐怕这些饿极了的穷鬼,会掀了自家粮仓。 “这果子叫什么,恐怕里长还没听清吧!”铃医老且拿起举起手里红色的果子:“公道果,庶事理,公道立,这天公也会明几分,如是枉人性命,则天理不容。” 里长被铃医老且这清正的话语慑去几分威势,一怒之下,将铃医手中的公道果拍落在地:“快,你们给我把这铃医扔出杨家村,把那凤丫头赶紧给我带到村头的土庙去。” 古代忌讳男女接触,但气急了的里长顾不得那杨孟氏的清誉及那未出阁的来霞的闺誉,叫来几个有力的汉子,铃医老且大喝一声:“也罢,我自行离去罢了,所谓医者,医皮肉而不治人心,尤此恶疾,恐回天乏力,若存意抱恶,则百药无治。” 铃医老且的离去,让里长万分得意:“你们还不快去把那丫头带走!” 杨蔓歆没有想到那铃医就这么走了,但即便是铃医老且留在这,对于自己的命运似乎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外面围着的村民一个个凶神恶煞,火光交错,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杨蔓歆觉得自己进入了修罗炼狱,可眼前这幅景象,似乎更加可怕,杨蔓歆来到这个世界不足半日,便对古时候的封建迷信有了深入骨髓的认识,自己不一会就将死在这上面,反正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杨蔓歆不想自己家的几个再为自己受伤了,其实他们的凤已经死了,占用了她们亲人的骨肉的是一个陌生的灵魂,决然开口:“叔叔伯伯们,是不是凤跟你们走,大家就有饭吃,有水喝了呢?那凤愿意跟你们走!” 如果说同宗同族的人视自己的妻子为异,杨福年的第一根弦断了,此时里长跟村里人的态度,寒了杨福年的心,这第二根弦也断了,而杨蔓歆刚刚说出来的话,便是彻彻底底抨击了男人的尊严:“我杨福年断了这杨家的族,便是将我驱逐出族,我也不会让我家凤去死!” 杨福年刚刚说完,里长便是一掌将杨福年打到地上:“不肖子孙,不肖子孙啊,我看你是被你家的迷得不像个人了吧!祖宗你也不要了!我看你真的是要清醒清醒!” 这人是要入了族谱才能去衙里登记,再由衙门提交户部,上了籍,制了贴,才能算是人,不然没有家族的人就是没有身份的人,就是奴隶,世世代代都翻不了身,妇人出嫁,便入了夫家的籍,若被休弃,而娘家不愿接受,就成无籍之人,所以,妇人特别恐惧被休弃。 如是有大家族心善,会给一些忠诚有功的奴隶入籍制贴,但姓氏由主家指定,入籍分户出来后,后人便会有了家族,便不会再是奴隶,但这样的可能性极小。 如是杨福年脱离了族谱,便会成为无籍之人,那么一家子都会是奴隶了,虽然里长存着心思,但也不想自己杨家人真正成了无籍的奴隶,当然,里长所指的杨家人,只有杨福年、虎子、狗娃三个。 杨孟氏也是吓傻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男人既然可以做到这一步,当然她也清楚被清出族谱意味着什么,因此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男人,连上前扶一把都忘记了。 “这是谁要出了我这杨家的族谱啊!咳咳!”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大家都变得尊敬起来,就连里长也成了孙子:“祖老,你怎么出来了?” 杨福年见杵着拐杖进来的老者,急忙站起来,同家里人作了辑,恭恭敬敬唤了祖老,杨蔓歆看着白发苍苍,却极有威严的老者,仿佛看到了希望。 祖老对着一家人点点头,转身对着里长呵斥着:“我不出来还得了啊!这杨家村只怕是要翻天那,我杨氏族人,何时要入了那奴籍了!” “祖老,你是不知道,这杨家的闺女凤,出生后就没下过雨,大家不都是没办法了,总不能看着大家饿死吧!” “那你小子就要要了那三岁小娃娃的命!” “这......祖老,不是这么说的啊!大家伙都是同意的了!”里长为难的看着围着的村民。 “是啊!祖老,这凤丫头确实古怪得很,只有祭天了,才能祈求风顺啊!” “我那重孙的小女儿娇丫头,也是三岁了?这么说,你们要是带走了凤丫头不够,也要把我家娇丫头带到土庙去!”说着祖老重重的敲着拐杖,又重重咳了几声。 “哎呦,我的祖老诶,可不敢说这话,那娇丫头长得多喜庆,那就是带福之人,怎能呢?大家伙可都等着娇丫头带来福气呢!你老人家这么晚了还出来,恐怕不妥啊!” 祖老对着里长甩了一拐杖:“你这小子是巴不得我这身老骨头早日入了那土里,才没有人管你是吧!” ------------ 第五章 祖老的慈爱 祖老的威严不可一般,这一怒,地都要抖三抖,在场的村民都禁了声,杨蔓歆也被这气势震慑住了,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不由自主的往杨孟氏身上靠去,抱得紧紧的,杨孟氏感受到了杨蔓歆的害怕,轻轻抚着杨蔓歆的肩,眼睛却一直看着祖老。 里长都快要跪下了,心想这里长早些年为了颐养天年,早就搬到了村尾最僻静的山脚下不问世事了,怎么今天会出来?莫不是有人跟祖老告密了?虽然里长很不爽这位雷厉风行的老爷子,但是还得恭恭敬敬的讨好着,做做样子的扇了自己两巴掌:“祖老,您老这说的,我哪敢呢?您可冤枉我了,我这张臭嘴,该打该打!”说着又给了自己两巴掌。 “我看你小子就没有什么不敢的,今日你竟要活生生烧死我杨氏后人,杀人你都敢,我这把老骨头,你就没想着把我也杀了,烧死了,你就满意了!” 里长吓得腿哆嗦,不由自主的双腿一软,跪了下去:“祖老啊!我......没这个胆呐,怎么敢呢!” 祖老给这跪在地上的里长又挥了一拐杖:“我看你不敢,你却有这心,你小子别以为我在家里不出来,有些事我就不知道,我只是不想你小子为难,没成想你居然要带头杀人了!还是个小娃娃,咳咳!你说你啊!”祖老说到激动处,又给了里长几拐杖。 里长被打得龇牙咧嘴,心里愤恨,但又躲闪不得,今天可算是丢了老面了,没想到出了这一出,这么多人面前跟孙子似的,真是要了老命,但他想不到的是,后面还有更要他老命的事。 “这福年一家,既不偷又不抢,没干什么混事,怎么能出了杨家的族谱。” 这下里长可委屈了:“祖老啊,这可真是冤枉啊!是福年那小子为了那个祸害要离了我们杨家族谱,这真的是冤枉死我了,刚刚我教训过那小子了,我这可是时刻谨记着组训呢!”里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跟真的似的,让杨蔓歆觉得有些好笑。 “胡闹,福年小子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实诚,若不是你逼他太紧,福年小子又怎么会提出来。” “祖老,你这真是冤枉我了,我......”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没听里长解释,祖老便打断了他,里长觉得自己的面子今天可真是丢光了,但又确实不想放过这次机会,他想着反正那些愚昧的村民肯定会支持,就给了逵家婆子一个信号。 逵家婆子看到里长给的信号,立马带头喊了起来:“老祖宗咧,这娃子可放不得呢,要是放过她,今后怕是我们杨家村要遭受大难啊!今天采野食的妇子可都瞧见了呐,这老天爷是想要了这娃子的命的,我们今天必须要把她献祭给老天爷,这老天爷才能放我们杨家人一条命呐!” 亏佬婆子这么一喊,原先在祖老势压下噤声的村民,立马恶狠狠的瞪着杨蔓歆,好似要将杨蔓歆吃掉一般:“是的,祭天!” “对,不能放过她!” “放了她我们怎么办!” “不行,一定要祭天!” “祭天!” 祖老气得涨红,不断用拐杖敲打着地面,踉跄的咳了几声:“我的话是不是真的一点用都没有了!” 奈何祖老如何生气,此刻村民的情绪很高涨,一定要将杨福年家的小女儿凤给祭天了,此时的里长心里别提多开心了:你这老骨头,早就该埋进土里了,好好地颐养天年不好?非得过来掺和一脚不可,死了也好。因此里长看着气得咳嗽加剧的祖老,不为所动,反而等着看戏一般。 杨福年看到祖老不对劲,立马走过去扶住祖老:“祖老,福年感激祖老对福年的关照,福年幼年便没有了父母,若非祖老多加照看,福年也不会有今日,若今日里长非要将我家凤拿去祭天,我便是脱离族谱,也要护我凤周全。” “祖老,这可是这小子自己说的,刚刚可真是冤枉死我了!”里长在一旁阴阳怪气的瞪着杨福年。 “住嘴!” 杨福年冷冷看了里长一眼,又带着虎子狗娃跪在了祖老面前:“祖老,若是今日脱了祖籍,福年也定不忘祖老舔犊之情,他日定会尽孝祖老。” “孩子,你这是干什么!”祖老红肿着双眼,颤颤巍巍的伸出双手,将杨福年扶起:“孩子,祖老绝不会让这群人做出枉法之事的。” 杨蔓歆没想到祖老竟对自己的老爹如此慈爱,心里竟暖暖的,从杨孟氏身后走出来,大眼睛骨碌骨碌的望着祖老,怯生生喊了声:“祖老!” 祖老看到凤,便觉得这孩子灵气不俗,这群浑的,竟要要了这孩子的性命,因而对着里长大声呵斥道:“广舜,你即为一村之长,既然不为民所想,我看你这里长是到头了!” 里长一听,立马有些着急了:“祖老,你这是哪里话,我这不是顺从大家的意见嘛,我自担任里长以来,可一直都是顺从民意,为大家着想的,这大家都是看得到的啊!” 杨广舜一副委屈巴巴又义正言辞的模样,杨蔓歆是讨厌极了,可没想到居然有村民在后面附和着,真不知道这群村民是怎么被忽悠的,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没看到杨广舜还是精神抖擞的样子吗?杨蔓歆看着他小人得志的样子很不爽。 但村民的呼声越来越高,而这时候,谁也没想到杨福年竟跪在了乡亲面前:“各位乡亲,我今日便带着家小离开杨家村,这样,凤就不会影响大家了,还请各位看在往日情分上,能放过我家凤一命,我杨福年定不会忘今日之恩!” 毕竟大家是一起生活那么长时间的,此时有不少人面露愧色,低头不语,杨广舜瞬间瞧不起跪在大家面前的杨福年了,面露鄙夷:“杨福年,你这是干什么!” “请大家放过我家凤!”杨福年又是一拜。 部分村民的良知慢慢被唤醒,默默离开了,不想得罪里长,也不愿看到杨福年的样子,祖老看到有人离去,将杨福年拉了起来,对着杨广舜正言道:“广舜,我虽老,可在县府张师爷那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我该问他,为何这朝廷迟迟不来救济赈灾。” 一听这话,里长被吓得脸色发白:难道这老家伙知道我私藏朝廷赈灾粮食的事了?这要是被他捅了出来,自己不死也剩半条命了,因此不顾剩下的坚持烧死杨蔓歆的逵老婆子那伙人,作出让步:“既然祖老在这,那后辈便听从祖老的,放了杨福年家的小女儿,但是他们一家要去了族谱。”‘这样我才能解气!’ “不可,我杨家人,但凡不是大过之人,决不脱了族谱!” “不脱族谱,万一那老天爷降罪下来,岂不是还要我杨家人跟着受罪!” “那也不可!” “那祖老说该如何!”杨广舜咬牙切齿,恨透了这个管闲事的老不死。 “这杨家搬到外处,不在村里即可。” “这不行!” “待这凤丫头出了闺阁,杨福年一家人便可回来,但这族谱,是不能去的!” “这......” 就在杨广舜犹豫时候,熙熙攘攘进来百来号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带头的是跟杨广舜年纪差不多的汉子,带着浑身的正气跟豪迈,还未进门大嗓门就传了进来:“杨广舜,你这龟孙竟敢欺负我家老爷子,不要命了!” 进来的一群人正是搀扶着祖老过来的重孙杨志杰看情势不对回家叫回来的,领头的是祖老的二孙子杨广琥,祖老家里几乎所有家眷都来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近乎百余人,尤其是祖老的几个孙子,整个在一起便将杨广舜镇住了。 这杨广舜之所以不敢对祖老不敬,是因为祖老家五代同堂,人丁兴旺,祖老的小儿子和大孙子一起考入仕途,如今大大小小也是个官,是万万也惹不得的。 这杨广琥进来作势就要揍杨广舜,这祖老本来会对自己性格粗犷的孙子严辞厉教,但今天却默许了,而刚刚留下来的村民,看到杨广琥气势汹汹过来后,早就躲了出去,尤其是逵家婆子,撒开腿的跑了出去,躲在低矮的土围墙外看热闹。 ------------ 第六章 第一餐饭 这下,热闹可就大了,杨广琥将里长杨广舜揍得不轻,与他作势的村民也作鸟兽散,祖老安抚着杨福年,杨蔓歆几个围着杨孟氏,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然,尤其是当事人杨蔓歆,前世浮萍一般的生活,看到了这人丁兴旺,家庭和睦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是多么的重要,而躲在祖老身后,与二哥虎子一般大带着些许英气的男孩,对着她做了个鬼脸。 跟在杨广琥身后的两个汉子过来交了声福年哥,这是跟杨福年同辈的,从小一起长大,两个过来扶着祖老:“老祖宗,这么晚了,您可该回去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也好!”祖老拍了拍杨福年,又看了看依旧躲在杨孟氏身后的小娃娃,喜欢得不得了,也欣慰得不行:这么个孩子可是保住了。 祖老看着杨广舜被教训得差不多了,便让自己的孙子住了手:“琥子,够了,广舜,你家粮食不少,拿出来五斗米,两斗稷,三斗豆,给福年家里,让他家挨过这一关,也算是你积德了。” “什么!”对于杨广舜这个铁公鸡来说把粮食拿出来无疑是在拿他的命:“祖老,这大旱三年,别人家地里种不出来粮食,我家地里又怎么会生出来粮食啊,我家里还有那么多口子人呐,这是在要我老命不是。” “你再喊,叫你拿,你拿了就是,是不是我拳头你没吃够!”杨广琥最看不得这杨广舜了,一旁恶狠狠的瞪着他。 “你们这就是在明抢啊!”这杨广舜此时哪里还有咄咄逼人的气势,要拿自己家粮食去给这群不知道能不能挨过这大旱的穷鬼,杨广舜心疼得眼泪哗哗的滴啊!坐到地上,一副要死了的样子,心里却恨死这祖老跟他那一家子人了。 杨蔓歆憋的难受,想笑又不敢笑,便将头埋在了杨孟氏身上,虽然那久久未曾洗过的粗麻衣硌得慌。 祖老看到杨蔓歆这样子,以为这孩子是怕极了这杨广舜,交待了杨光琥带两个人带着杨广舜回家拿粮食,看着地上的杨广舜摇摇头,哼了一声便在强大队伍的簇拥下离开了。 祖老离开后,杨光琥带着两个儿子,将坐在地上哭丧的杨广舜直接提了起来,跟扬福年打了招呼便拎鸡仔似的将杨广舜提了出去。 这时所有人都散了去,天已大黑,接着映射进来的月光,杨蔓歆才得以认真的看着几个为她豁出去一切的‘家人’,几个人围作一圈,相互看着,杨孟氏首先泪目,但嘴角微微上扬,扬福年憨厚的笑了,但眼镜也润得厉害,杨蔓歆没想到原本以为要放弃自己的那个男人,竟然会那样保护自己,自己还让他吃了毒果子,心里愧疚感正疯狂肆虐,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与伤亡,杨蔓歆必须要作一副小孩的天真状。 几人又哭又笑,若是有人还在外面,定会以为这一家人都疯了。三个孩子也紧紧抱着杨蔓歆,杨孟氏杨蔓歆觉得被人护着的滋味真的好极了,要不是此刻肚子又痛又饿,叽叫不停,杨蔓歆就对这穿越生活完全的喜欢上了。 几个人的肚子都咕噜噜交了起来,杨孟氏赶紧的摸着黑去掏粮食,家里仅剩的一点豆子跟稷面,杨孟氏找了个葫芦瓢,打了些稷面,又拿了今天来霞几个找到的野菜,用石杵捣碎,和稷面搅和在一起,这时候杨福年已经将火生好了,弄的土炕,边上摊上野菜稷面饼,又拿出一些稷面,土罐子里放上水,水开将稷面放进去,煮成了糊糊。 这时候杨广琥几个带着袋子过来了,往屋里一放就要回去了,杨福年连忙道谢:“他琥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祖老,谢谢你了,今个儿却是帮了我大忙,这饭已烹术,若是不嫌弃,留下来一起吃点吧!” 杨广琥身后的一个小子打趣道:“福年哥,这你就不懂了,我二伯没那一斗粮食是喂不饱的。” 杨广琥一巴掌就拍在了那小后生的脑袋上:“好你个杨福启,胆儿肥了是吧!下次进山,非得把你扔那狼窝窝里去,看你这张嘴还利索不!” 杨福启笑呵呵的,一点也不慌张:“二伯怕是舍不得,倒是我掉进了狼窝窝里,二伯也会尽力救下我的,谁让我二伯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物呢?”噘着嘴一副自豪的样子。 杨福启刚说完,杨广琥的手便朝他屁股上去了,刚触到,杨福启立马就叫了起来:“二伯,好歹我也是两个孩儿的爹了,就不能给我点面,不要打我了!尤其是......” 话还没说完,另外一个后生笑道:“你那腚子,皮厚肉糙,打都打不疼。”说完止不住的笑起来。 “杨福河,好歹我是你三哥,你这么笑我,找打不是!” 两人扭打一起,气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三人都知道杨福年家的情况,就那点粮食,能不能过下去还是回事呢,怎么还会分食,因此杨福启才那么打趣,杨广琥看差不多了,便告辞道:“我们几个还要回去向老人家说道说道,不然他老人家是不会安寝的。” 杨福年心里对祖老感激不尽,也担心祖老真的听不到消息不安心,便道:“也罢,琥叔,替我向祖老他老人家道谢,他日我带着孩子登门道谢。” “嗯,告辞!” “告辞!” 杨广琥几人刚走没一会,从门口探出来个小脑袋,便是先前跟在祖老身边的小孩杨志杰:“我祖爷爷说了,明日便叫你们去我家后山的那间土庙里,东西不用带太多,祖爷爷卓家里人准备了一些,福年叔不用操心的。”说完撒腿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又回来:“还有,我祖爷爷说了,这恩人可不是他,是那铃医老且呢!”说完便追出门去,出门前对着杨蔓歆又做了个鬼脸。 杨蔓歆对这个幼稚的行为一点也不感冒,倒是他走之前说的话引起了杨蔓歆的注意,这铃医老且不是早就走了吗?为何还成为了自家的恩人呢?杨孟氏看着呆呆的杨蔓歆,摇摇头拿着搅好的糊糊走了过来,混了那老且留下来的药粉,便用那竹撇将糊糊送到杨蔓歆嘴里,这是杨蔓歆在这里的第一顿饭,便让杨蔓歆记住了一辈子,又苦又涩的味道,吞下去杨蔓歆觉得有些刮肠,简直是十分难受了,但饥饿迫使杨蔓歆不得不一口一口的将碗里的糊糊吃完,到了半夜又被饿醒了。这种感觉,杨蔓歆是一点也不想再发生了,这也成为她日后吃个饱饭的目标动力。 ------------ 第七章 入住破庙 杨蔓歆是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便饿得再也睡不着了,原本跟自己睡一起的杨孟氏早已不在身边了,想着昨天祖老从杨广舜那里拿来的粮食,今天该是能吃一餐好饭吧!结果杨蔓歆愣是等了好几个小时,此间只有小弟狗娃一直楞楞看着躺在床上的杨蔓歆,一声一声叫着杨蔓歆,奶声奶气,特别可爱,可杨蔓歆实在是饿得没有力气,想必狗娃也是饿了罢,杨蔓歆只有时不时伸出手去拉拉狗娃的手,狗娃才闹腾一阵后睡下。 生在21世纪,温饱从来不是问题的杨蔓歆,此刻对饥饿是有了深刻的认识,实在受不了,杨蔓歆还是起来了,摸到了灶房,想找找看有什么吃的,结果找了一圈,除了一些干材,杨蔓歆甚至连一滴水也没见着:我不会撑死一次,又要来这饿死一次吧! 好在没过多久杨孟氏便急急赶了回来,看到黑黑瘦瘦的杨蔓歆跟狗娃抱在一起,呆呆的望着门口,眼睛便湿润了,却也放了个心:“凤,狗娃,是不是饿了,娘给你们带了饼子了,快来吃。” 一听有吃的,杨蔓歆立马就跳了起来,却看到杨孟氏手里托着两个菜饼子,杨蔓歆简直就要哭了,可狗娃已经开心的结果饼子吃了起来,杨蔓歆便也接过,一大口咬了下去,简直难以下咽啊!杨蔓歆不禁在心底呐喊,这菜饼子一滴油也没有,盐味也没有,反而是野菜的菜腥味,不过杨孟氏做的比较软,就算是再难吃,杨蔓歆也是三下五除二吃完了:这时候还能挑什么呢? 等两人吃好后,杨福年带着虎子跟来霞也回来了,杨福年一回来便对着杨蔓歆跟狗娃露出了汉子特有的憨厚的笑,上前抱起两个小的:“凤,狗蛋,我们今天就去新家呢!惜睇,我们走吧!” 杨福年这句话说得异常沉重,放下两个娃娃,便默默拿着仅有的一卷铺盖,一手抱着狗娃,杨孟氏则抱着杨蔓歆,一家人便朝着村尾走去,杨蔓歆看到这样的一家人特别难受,尤其是杨福年最后的一瞥,要多大的勇气才能离开自己的根呢? 这一次,杨蔓歆才能在杨孟氏的肩上看到杨家村,杨家村并不大,虽然是初秋,但是干旱让这个村子看起来格外荒凉,枯草丛生,但村头那一抹翠绿却让杨蔓歆眼睛一亮。 祖老说的废弃的土庙,实际上是以前用一个山洞,外面为了些泥墙石头堆砌出来的屋子,后面废弃了,杨孟氏几个刚刚应该是早起过来收拾屋子了,毕竟杨广舜是要自己一家人第二天就离开村子,杨蔓歆看到了围墙角落里石块搭建的简易灶台还有火星子。杨蔓歆不知道的是,杨广舜一早就过来呵斥杨福年一家赶紧搬走,只是那时候的杨蔓歆因为闹腾了好久,小睡了那么一会。 不过杨蔓歆倒是觉得,经杨孟氏几个收拾出来的破庙,可比自家那个摇摇欲坠的小草屋强多了,现下天气炎热,住在山洞里还是很凉爽的。 祖老确实给准备了一些东西,杨蔓歆看到了两条旧絮被,比起自家的铁块一样的杯子来说,已经很让杨蔓歆欢喜了,虽然还是硌得慌,很不舒服。 粮食紧缺,能吃两餐便已经是福气了,但就刚刚那个饼子,杨蔓歆早就饿肚子咕咕叫了,于是试着朝杨孟氏用一个三岁小孩该有的姿势撒娇:“娘,凤饿了!”说完还不忘摸摸干瘪的肚子,蹭了蹭杨孟氏,做完这些,杨蔓歆觉得鸡皮已经掉了一地。 杨孟氏笑笑,勾了勾杨蔓歆的鼻子嗤笑道:“你个小馋猫。” “娘,狗娃也是小馋猫。”狗娃也跑过来倚在杨孟氏身上,奶声奶气的。 杨孟氏宠溺的看着两个娃娃:“嗯,我的两个小馋猫,娘给你们做了糊糊的,等着啊!” 虽然杨蔓歆吃着混着药味的糊糊,虽然觉得难以下咽,但真是饿极了,杨蔓歆昨天还在吃美味的鸡腿,今天就吃这个糊糊,猛地一下还是接受不来,前世杨蔓歆想尽办法的减肥,没想到一下子皮包骨了,杨蔓歆倒是想念起前世那些甩不掉的肥肉来了。 吃完糊糊的杨蔓歆看着一家六口严重营养不良,就开始思考起怎么能吃上饱饭了,刚刚一路上杨蔓歆都在观察村子的环境,确实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这确实不太好找到吃的,而且自家连盐都吃不起,会不会患上甲状腺呢,想想都是很可怕呢,杨蔓歆不由得激灵一下,浑身发寒。 昨天夜里,杨蔓歆缠着杨孟氏说了好多事,对这个村子也是了解了不少,原先这杨家村也是山肥水美,家族和睦,自己老爹就是吃着村子里族人的饭成年娶妻的,这也就是说杨蔓歆家是人丁单薄,所以别人最敢欺负自家人了。 想大鸡腿都是不可能的了,杨蔓歆便对着杨福年问道:“爹爹,这水是要到哪里去担呢?” “我家凤开始操心家事啦!”杨福年说完宠溺的摸了摸杨蔓歆的头。 “爹爹,你还没告诉我呢!”杨蔓歆学着嘟嘴巴 杨福年一下子就笑了:“凤,一会爹爹要去担水,风跟着我去如何!” “好耶!”杨蔓歆开心得像个孩子。 “孩子他爹,凤还小,况且还未恢复,那么远的路,就不要带着凤去了吧!”杨孟氏担忧着。 “娘亲,凤就是要去嘛!”杨蔓歆使出浑身解数对着杨孟氏撒娇,不出去走走,怎么能找到养活一家人的办法呢,可奈何杨孟氏就是没有松口的意思,杨蔓歆闹狠了,杨孟氏还会摆出一副严厉的模样:“凤,不许胡闹,你爹爹打水本就不易,你万不可再给你爹爹添增负担。” 原来杨孟氏是心痛自家老爹啊,杨蔓歆想想还是算了,下次再去也可以,杨福年却将杨蔓歆一把抱住:“凤她娘,没什么的,我有的是力气,风想去就带凤去吧!” 杨孟氏无奈摆摆手:“去罢,去罢,我怎的也拿不了你们父女俩了。”说完转身去收拾东西去了。 杨福年抱着杨蔓歆拿起一对木桶便出门了,杨蔓歆看着杨孟氏,有些怯怯:“爹爹,娘亲是不是生气啦,凤是不是做得不对。” “傻凤,你娘那是担心你,没事的,你回去哄哄你娘亲便好。” “那爹爹是不是也要回去哄好娘亲呢,爹爹也有惹娘不开心哦。” ------------ 第八章 担水危机 “你这娃娃!”上午离开家的时候,杨福年强装着,却一直沉闷着,但这会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凤还在身边,真的很好。 说笑间,两人不知翻过了多少个山头,初秋的太阳最是毒辣,两父女出来时候已过申时,杨蔓歆热得险些中暑,杨福年才又将逞能自己走的杨蔓歆背了起来,等到了地方,杨蔓歆觉得走了一个世纪了,打个水真的很辛苦,谁又会舍得拿来洗脸,都是用了细河砂清清的。 接水的地方是个小山涧,洞口排了不少人,杨福年便带着凤躲到了崖洞后面,杨蔓歆刚想说些什么,杨福年便对着她做了个手势,杨蔓歆便明白了,可还是被人发现了。 这杨二家的被自家婆婆打发出来做这苦差事,自己家那个却在家里坐着,杨二家的便也趁着这时间躲懒,因此她老早就过来,却一直不肯打水,坐在洞边的石头上乘凉,舒舒服服待了一段时间,刚刚跑到这后边尿了一泡,出来便看到杨蔓歆两父女躲在这里,立马插着腰大声吼着,声音尖锐:“杨福年,你这是怎么回事,居然还敢带着这个灾星出门!” 杨蔓歆被这声音吓懵了,而等着打水的人都朝这边过来了,都站在杨二家身后指责着杨福年:“杨福年,不是说你们一家出了这杨家村吗?念着旧情不把你一家赶出去已经不错,你居然还要来打这水喝,还带着那灾祸。” “对啊!你怕是忘了是你家闺女害了我们没水吃,就这一点水,你们哪里还敢来。” “赶紧滚回去!” 有了人撑腰的杨二家的,过来将杨福年手里的一对木桶抢了过来,狠狠砸在了崖壁上,木桶啪嗒碎了一地,杨福年瘫坐在一边,眼里有泪光闪烁。 杨蔓歆真的是受不了这群愚昧无知的人了,看到这样的杨福年杨蔓歆有些心疼,眼泪唰就下来了,一边哭着一边拉着杨福年:“爹爹,我们走吧!” 杨福年看着哭得着急的杨蔓歆,缓缓从地上占了起来,抱着杨蔓歆往回走了去,身后的杨二家的呲了一口:“灾星,祸害,赶紧滚!看来要轮班守着这处了,免得这灾星污染了我们的水,害死了我们。” “对!一会下山跟里长说一下,轮班守着!” 终于走了听不到村民声音的地方,杨福年一下子便哭了起来,这个老实的汉子实在是不明白大家都怎么了,杨蔓歆是真真心疼的,肿着一双眼睛:“爹爹,凤真的是祸害吗?” 杨福年愣了好一会,才抱着杨蔓歆道:“凤是爹的闺女,不是祸害。” 待平静下来,杨福年便对杨蔓歆嘱咐着:“凤,一会回去不要对你娘说。” “可是爹,我们没有带回去水,娘亲一定会知道的。” “回去再说罢。”男人叹了口气,抱着杨蔓歆便开始往回走。 “爹爹,为何这路上没有见到其他人呢?” “嗯......”汉子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转而沉默着。 杨蔓歆也没有追问,原先不明白来的路上没见一人,却在打水地方遇到那么些人,看来是杨福年故意带着自己走的僻静偏远的小路。 走了一段,杨蔓歆便又问道:“爹爹,为何村口的那颗树生得那样好!” “这......” 杨蔓歆无奈,自己老爹怎么这么沉默,便也不再问什么了,一路的枯树老藤,天色渐晚,不时会空荡的回响着凄婉的乌鸦声,杨福年才到:“这老鸪,唉!” 杨蔓歆黑脸:这老爹怎么一直说话说一半呢,老爹无意与自己搭话,杨蔓歆也悻悻,趴在杨福年背上,一边借着皎白的月光看着四周,一边想着自己一个农林专业的毕业生,总不能就这么干坐等死吧! 想当初自己高考失意,却没有能力再复读一年,差了一点分数便能进到自己向往的大学,却不想班主任告诉自己农学院降分录取,便欣然报了那所大学的农学院,没想到第一年就是去试验田里抓各种虫子,杨蔓歆自小农村长大,自己照顾自己那么些年,因此在第二年许多抓虫子大喊大叫的女生便转了专业,只剩了杨蔓歆跟同寝室的沐娅两个女汉子,说起来杨蔓歆还有点想她了,她是杨蔓歆唯一的朋友吧。 等天色完全暗下来,两人才回到土庙,土庙门前站着四个身影,看到两人回来,四人立马围了过来,杨孟氏担忧道:“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走进看到杨福年拿出去的两只水桶并没有拿回来,便呵斥道:“水呢?” 杨福年想说什么,却沉默得说不出话来,杨蔓歆嘟着嘴:“娘亲,爹爹照看我不小心将水桶摔下山路,给摔坏了。娘亲,不要责怪爹爹,都是凤的不对。” 杨孟氏听了,泪花一下子就出来了,从杨福年手里抢过杨蔓歆,左看看右看看:“杨福年,我说不要带凤去,那么险的山,你看,这不就出事了!” 杨福年一时窘迫的站在一旁,局促不安,杨蔓歆撒娇着:“娘亲,真的没事的,娘亲责怪凤,不要怪爹爹。” “来霞,虎子,带着弟弟妹妹进去!”杨孟氏将凤交给来霞,待孩子走后,便对着杨福年一顿敲打,敲打过后便哭了出来,堆积了许久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杨福年,你说你跟凤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娘几个可怎么办!” 杨福年抱着杨孟氏:“惜睇,我......不会了,下次不会了。” 门后四个小不点望着门口安安静静的爹娘。 “爹娘不会有事吧!” “不知道诶!” “应该没事吧!” 看着爹娘没事,几个小的也开始开了小会,杨蔓歆最是兴奋,立马开始了铺天盖地的提问:“为什么村口的那棵树长得那么好?” “这个啊,那棵树一直就在村口,爹娘说是神树,只有杨家的传承人才能够去供奉神树,这供奉了,这神树才能长这么好。” “是用什么供奉呢?” “金汤!” “金汤是什么?”杨蔓歆其实已经大致知道这金汤是什么了,不过话已经说出来了,便收不回去。 “这金汤是好东西呢!” “对啊!对啊!凤就是吞了金汤才醒过来呢!” “什么!” “爹娘......狗娃想要爹娘不哭。”呜呜...... ------------ 第九章 赠水 杨蔓歆简直不敢想自己被人灌进去排泄物是什么感觉了,难怪当初呕吐时候会有一股屎尿味,杨蔓歆胃里又开始翻滚了,三只小的却还在说得有滋有味,言语之间甚至对于那金汤有股莫名的敬畏。 “那金汤能把神树变得葱郁,这样我们便得到了庇佑。” “嗯,还治好了凤的疾症。” “听说得到恩典的孩子才能为神树献上金汤。” “幸好当时被恩典的孩子就是狗娃,爹娘才能偷拿了一些给了凤。” 三个小的越说,杨蔓歆胃里翻滚得越厉害,实在忍不住,跑出去又吐了一阵,本来就没吃东西的杨蔓歆觉得自己整个胃都要吐出来了,杨孟氏立马就过来了,替杨蔓歆揉着肚子,以为杨蔓歆疾症又犯了,待杨蔓歆缓和了一些,叫着来霞拿着混了药的糊糊过来,喂了个干净,便让着杨蔓歆去歇息,几个人才开始果腹。 杨蔓歆真真是被折磨得不行了,这三个小的,看来也是不能随意打开话题的,搞不好自己小命就葬送了,迷迷糊糊地杨蔓歆便睡了昏沉,毕竟身体是三岁小孩,还是很嗜睡的。 次日一早,杨蔓歆便被一阵叫门声吵醒,揉揉眼睛,便听见杨福年跟杨孟氏对着什么人一直道着谢,没一会杨孟氏进门,看到杨蔓歆坐了起来,将她抱了起来,将粗麻衣往杨蔓歆身上一罩,带出去用细砂清了一遍脸,杨蔓歆便醒了过来:“娘亲,刚刚谁来了。” 杨孟氏满含感激:“你琥爷爷来了,给我们带了些水。” 说着杨孟氏眼眶便红了:“娘的凤,跟娘说说,昨曜跟你爹爹担水去了,不是不小心将水桶摔了,是被担水的给摔了罢。” 说完杨孟氏眼泪吧嗒着往下掉,杨蔓歆伸着小爪子乖巧的给杨孟氏抹着眼角:“娘亲不哭!”说完还亲了杨孟氏脸颊一下。 “凤,昨天是娘亲错怪我的凤跟你爹爹了,娘亲早该想到了,错不在你俩。”将那枯槁的手敲着床板,眉头紧皱:“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他们那么对待我们一家,竟是要活活逼死我们吗?”说完豆大的泪珠便珠串般下坠。 “娘亲不哭,凤给娘呼呼。” 几个孩子围在一起,抱着杨孟氏,看着几个乖巧的孩子,杨孟氏擦擦眼角,止住了眼泪:“娘亲不哭了,我家孩子都乖乖的,娘怎么会哭呢,走,娘带你们吃糊糊喽,把我家娃养得壮壮的美美的!” 杨蔓歆暗想:老娘啊,这粗面糊糊可是喂不大孩子的啊,况且没有盐呢!没出问题就不错了。 杨蔓歆着实是吃够了粗粮糊糊,想念大米的味道了:“娘亲,家里不是有大米吗,凤想喝香香的大米粥了呢?” 古时大米种植技术不娴熟,有没有改良品种,袁隆平的杂交水稻可还没出来,种的大米状况比野生大米好不了太多,收成是极少的,因此大米是极为珍贵的,普通人家哪里能吃得起,更何况大旱了三年,祖老怕是知道里长手里有点存粮,便想着给杨蔓歆拿了些补身体,这里长真是黑了心肝的,不过这精细的大米杨福年两个哪里舍得吃,便想拿去市集换些食盐回来。 杨孟氏想着孩子也该吃一次细粮,便道:“你个小馋猫,明曜赶集,你爹爹还用那大米换些盐呢,不过倒是可以留着些给我的小馋猫们烹些大米粥,等你爹爹换了些盐回来,放上盐,那味道,准能勾得你这小馋猫做梦都想着那滋味呢。” 杨蔓歆心里暗暗庆幸,原来是有盐的呢,一颗心稍微落下了一丢丢,一家子都有些有气无力的,早该吃些食盐了,不过这家里是多久没盐吃了:“耶,太好了,凤能喝大米粥了!” 几个小孩听着眼里都冒着金光,在杨孟氏怀里的狗娃咯咯咯笑着:“大米粥,大米粥。” “娘的馋猫!” 杨福年看着妻儿,憨厚的笑着:“惜睇,我得空去找找哪里有水源,不能老靠着祖老家里补给。” 杨孟氏想了想,点了点头,村里唯一的水源,那些人宁愿派人守着,也不让自己家里担水,祖老也是听说了才给自家送了些水,但祖老那么大一家子,这水是缺得紧的,怎么能还养着自己这一家子。 ------------ 第十章 再次相助 杨蔓歆便找了小路,往山上走去,现在还是上午,太阳没有那么毒辣,山上的植物都是焉巴巴的,一点生气也没有,杨蔓歆一路走走踢踢,扬起一路的飞尘,但杨蔓歆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枯灌丛后,一双怨毒的眼睛正盯着她,杨蔓歆一路走走停停,自言自语,走了一路,果然没有发现任何可食用的,就连那树皮都要被扒光了,也是,离村子这么近的山上,还能找到什么吃的呢,早就被寻了个干净。 杨蔓歆看到了杨福年杨孟氏忧虑的叹气,无意间听到两人的谈话,眼看冬天就快要到了,地里颗粒无收,紧靠家里的粮食,是不可能挨过去的,是以现在要积累粮食过冬。 突然,杨蔓歆看到一大片的枯草,兴奋了起来,立马跑过去查看,放眼望去,竟是那么大一片:这蕨菜可是个好东西,虽然现在已经干枯了,但是蕨菜根可是可以做成蕨根粉,蕨粑的,想起那个美味,杨蔓歆口水便流了下来。 可现实让杨蔓歆黑了脸,蕨根粉制作需要大量的水,现在吃水都困难,怎么可能制成呢?幻想破灭,但杨蔓歆想着要是真没吃的了,挖出来煮了嚼一嚼也是不错的。 此时的杨蔓歆离那断崖不远,一直跟着杨蔓歆的那双恶毒眼睛的人猛地冲了出来,撞击到了杨蔓歆身上,杨蔓歆没有看清来人,只是抓了一节衣角,小小的身体便向后倒去,摔下断崖的瞬间,杨蔓歆感觉自己被什么人给抓住了,抱在怀里,轻飘飘的落到了崖底。 杨蔓歆被吓得不轻,等恢复过来,才看到自己被铃医老且守着,这铃医救了自己,而且是又救了一次吗?先前杨志杰说了,自己的恩人是这老且,还以为再不会见面,想不到自己又被老且救了下来,不过这刚刚是怎么回事,是轻功吗?杨蔓歆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就下来的,可是这断崖少说也有20来米,自己却好端端的站在崖底,杨蔓歆一直以为武功只是武侠小说里的,但没想到自己却遇到了,简直不要太兴奋,此时杨蔓歆一脸花痴样看着眼前仙风道骨的老人。 “可是瞧够了!” ‘额,被发现了,不会以为我喜欢他吧,他可是老头了,我可才二十多岁,不对,三岁诶。’因此镇定道:“白胡子爷爷,刚刚我们是怎么从那里下来的。”说着指了指崖顶。 铃医老且只是露出洞悉一切的微笑:“家去罢。” 铃医老且云淡风轻,杨蔓歆却身触雷电,如坠地狱:难道这老且还是个活神仙不是?看出了什么异常,知道自己已经不是那个里子了,会不会把自己给捅出来,或者杀了自己呢?一定不是的,杨蔓歆摇了摇头,给自己一个定心丸,便跟了上去。 这里离着废弃的土庙不是很远,杨蔓歆走回去时,便看到铃医在哄着狗娃,狗娃似乎很喜欢老且那老头子,咯咯笑个不停,杨蔓歆嘴角抽搐了好几下:自己好歹也是个三岁小娃娃吧,怎么不哄自己。 不过杨蔓歆也懒得搭理那老头子,拿出手里的碎布条,思考着刚刚是谁把自己推了下去的,这衣服的主人又是谁呢?杨蔓歆对这杨家村不是很了解,也许杨孟氏他们会知道,但自己又要怎么问呢?问得不好,两个估计会十分担心的。 思考中的杨蔓歆完全不知道老且是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跟前:“行不义之事,必留痕迹,而如今为虫,敌为鹰,不可抗之。” 杨蔓歆白了铃医老且:说什么文绉绉的,真费劲。 “你可是在说我。” “没有啊!”杨蔓歆透着天真的笑望着老且。 老且却笑得诡异:“嘴上没有,心里有罢。” ‘天呐,不会是会读心术吧!’杨蔓歆惊恐的看着老且,立马就抱着狗娃跑进屋里将门锁上,从门缝观察着,老且捋着胡子,一副洞悉一切的模样,似乎穿透门板,看到了杨蔓歆一样,而且是看得清楚明白:这不是老妖怪吧,好可怕,好可怕啊!自己会不会被他看死了。 杨蔓歆害怕的躲到了被子了,任由身上的虱子将自己弄得痒痒的,只是不停发抖,不敢出了被子。狗娃看到小姐姐这样,以为在玩游戏,便也钻进了被子里,将杨蔓歆吓了一大跳,见来人是狗娃,杨蔓歆便紧紧搂着狗娃,祈祷着杨福年杨孟氏回来。 不知多久,杨蔓歆带着狗娃睡着了,待杨蔓歆醒来时候,便听到杨孟氏抽泣的声音:“怎么可以,不行!虎子是长子,决不能离了家。” “惜睇,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我是虎子娘,你是虎子爹,为什么不能决定。” “虎子跟了去至少不会跟着我们一起,很可能就被饿死了。” “可我舍不得!”说完杨孟氏哭得更狠。 “还有,这虎子明年夏天便需行冠礼,如今战祸频发,恐有大征。” “什么!”杨孟氏被惊得不行,愣了片刻,便哭得更厉害了:“这怎么就是这个年成了,唉!” 杨蔓歆听着两人的谈话,大致知道了什么,原来那老且要带着虎子走,而且杨蔓歆觉得杨孟氏原先的坚持已经不见了,看样子是同意了。 杨蔓歆睡着的时候,铃医老且便坐在院内等候,待杨福年跟杨孟氏归来,便支开两个大孩子,同两人道。“老且穷尽半生,持玲遍寻杂疑之疾,著杂病论十二卷,忽感身体颓败,渐不如前,恐无人继之,今至于此,觉缘不浅,收令长子,为持玲童子,可否。” “这,医工可是要收我家虎子为徒,追随医工。” “正是!” “这......”杨福年面露难色:“虎子何德何能能入了医工的眼,医工为我一家的恩人,理应感激不尽,只是虎子为长子,若随医工而去,该如何处之。” 这时候长子是非常重要的,是一个家的传承,万万不能出事,因此杨福年非常为难,一旁的杨孟氏也非常着急,虽说跟随铃医老且,能学了那糊口的本事,但是虎子万万不能离家啊:“虎子万万不能离家啊!”杨孟氏这么想着,也是这么说了出来。 但铃医老且拉过杨福年到一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说完便离开了,但杨福年却很坚定的要让虎子随了老且去,因此便出现杨蔓歆醒来听到的那些话。 ------------ 第十一章 持玲童子 杨蔓歆听得仔细,却在杨孟氏进门时候又窝进了被子里,杨孟氏红着一双眼,轻轻摇了摇,轻声唤着:“凤,饭已烹好,该是起来罢!可是香甜的大米粥。” 杨蔓歆其实早就闻着那香味了,实在是前几天吃的那些太难吃了,听着杨孟氏的轻唤,杨蔓歆的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杨蔓歆一个激灵立了起来,倒是把杨孟氏吓了一跳,立马将头转过一边,不想杨蔓歆看到自己红肿的双眼。 杨蔓歆装着揉了揉眼睛,抱住杨孟氏的手臂:“娘亲,凤真是好饿,方才凤梦里看到了香醇的米粥,却不想竟是娘亲烹制的香味,勾得我梦里都忍不住了。”说罢指着自己的枕头:“娘亲看罢,可有那哈喇子。” 眼前乖巧的孩子,让杨孟氏有了一些安慰,轻轻拍了杨蔓歆的额头,嗤怪道:“你这娃娃,果真真的馋猫一个,行了,快些起来,娘亲带凤去吃香甜的白米粥,晚些,恐怕要被你哥哥姐姐,还有狗娃小馋猫喝光了罢。” 杨蔓歆立马跳着站了起来,匆匆下床穿上鞋子,一边跑着一边叫唤:“才不会呢,哥哥姐姐小弟都会留些给我的。” 杨蔓歆扯着嗓子喊,说得大声,明显说给外屋吃饭的几个孩子听的,听得三个小的都乐坏了,可扬福年跟杨孟氏却是沉沉闷闷。 几个孩子都看出来了父母有些不对劲,但却只有杨蔓歆知道父母的担忧因何而来。 杨蔓歆看着面前摆着的米汤,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就是米粥吗,简直就是米汤啊,想想前世材料丰富,味道鲜美的粥,尤其是海鲜粥,肥美的螃蟹,清甜的大虾,那滋味,想到这些杨蔓歆口水止不住刷刷往下流。 “爹爹,娘亲,你们看凤的哈喇子,可是赶上了流水。”大姐来霞捂着嘴笑得开心。 杨蔓歆嘟嘟嘴,有些不开心:“哼,大姐就没有哈喇子吗?” 杨孟氏拿了竹撇来,抱着狗娃小口喂着:“凤便是最大的馋猫,刚刚闻着那香味,梦里愣是流了哈喇子,枕上可是还留着。” “娘亲,连你也取笑我。”杨蔓歆撒娇似的摆摆肩膀:“爹爹,你说可是凤儿馋,分明是娘亲烹的粥美味。” 憨厚笑着的杨福年没想到女儿会点了自己的名,挠挠后脑勺:“你们娘亲烹制的确是美味。” 这下两个大人红了脸,几个小的也开心笑着,虎子并不知自己要跟随老且而去,并未有何异常,便是寻常孩子天真的笑容罢了。 饭后,杨孟氏将狗娃杨蔓歆哄了睡着,收拾过后,又叫着来霞去歇息,便叫上虎子,两大一小围着桌子坐了起来。 “今个,有个事儿,那个……嗯……虎子你可知道那医工老且。”。杨福年断断续续说完,杨孟氏的眼镜又红了。 虎子则兴奋道:“知道呢爹爹,医工老且可是厉害,也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你觉得跟着玲医老且可好!”扬福年缓缓道。 虎子特别开心,两眼放光:“爹娘可是要我跟随医工学本事!” “这,你可是愿意。”杨孟氏小心问着。 “愿意,爹娘,医工好本领,虎子若是学了医术,便可医治恶疾,救治良苦。”虎子沉吟一下,便又道:“虎子唯恐这荒乱,弟妹年幼,爹娘艰辛,虎子不得照顾一二。” 杨福年没想到自己的虎子竟有如此志向,男儿志在四方,杨福年年轻时候也有过这样的血气,却终日与黄土稀糠为伴,投志无门,因而听得虎子这一番话,竟洒下热泪:“我儿偏有志向,爹心甚慰,日前实乃多虑,惭愧惭愧啊!”杨福年说着,握紧了拳头,重重打在自己腿上:“儿不用忧虑家中,跟随医工,可专心不二,苦练医术,救济良苦,为父此生便也有了念望。” 虎子站起来,扑通一声跪在了杨福年杨孟氏跟前:“父母辛劳,儿却远足,无以为报,儿必学了周身本领,不负爹娘养育之恩。” 低头抽泣的杨孟氏连忙将虎子扶起来:“儿啊!快起来罢。” 将虎子扶起来后,杨孟氏便转身进了屋:“医工说明曜午时便来,娘先收拾些,虎子也好跟随医工离开。” 含泪进屋的杨孟氏也仅是拿着杨福年的一件衣服拿了出来,走到院子里,借着月光,一针一泣,屋内杨福年一再嘱托,狗子不厌其烦,临行前一夜,三人皆是相泣天明,直至天翻鱼肚,杨孟氏将布满泪水的衣服改好。 杨蔓歆是知道自己便宜哥哥要离开的,却没想到这么急便走,自从变成这个小身体,杨蔓歆真是困觉得不行,早早便睡下了。 杨蔓歆这次起得大早,起来便听到厨房有响动,便看到杨孟氏眼框红肿着一张一张烙着饼子。 “娘亲!”杨蔓歆柔柔眼,睡意惺忪。 杨孟氏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我家小馋猫今曜起得这样早,可是闻见了这饼子的香气。” “娘亲……”杨蔓歆汗颜,自己似乎被贴上了馋猫的标签了。 “凤,待娘亲烹好这饼子,带你洗涑后,给你吃张饼子。” 我并不是关心这个好嘛!杨蔓歆在心里默念着:“娘亲,爹爹跟二哥呢?我寻这屋里,不得寻见爹爹二哥。” 杨孟氏正在摊饼的手停了一下,才缓缓道:“你爹爹带着虎子上山打猎去了。” “哇!”杨蔓歆拍手叫好:“娘亲,今曜是不是有肉肉吃了。” 杨孟氏低沉不语,恰巧饼子烙完,便熄了火,拍了拍手上的灰,带着杨蔓歆去洗涑了。 待杨蔓歆拿着饼子坐下,杨孟氏好似有着忙不完的活,一刻也停不下来,来霞也起了帮忙,却不见杨孟氏停下脚步。 巳时,杨福年带着虎子回来了,还带了一只瘦小的山鸡,杨孟氏急忙停下手里的活,迎了上去,急切道:“可是有猎到野物,可是去拜见了祖老。” “去了,今曜运气极佳,头去便猎了只野鸡,后来又猎了两只兔,提了去拜见祖老,祖老便叫我带只山鸡回来,给孩子们打打嘴。” 杨孟氏担心落下:“祖老对我们可是真慈爱,祖老对虎子这事可有说了什么?” “起先担忧我们人丁稀少,长子不可远行,可后听说是医工带着,虎子志磕头立志,便也开心了,叮嘱了一番,便叫我们好好准备,走时又送了些干粮。”杨福年说着拿出了另一只手里的麻袋子,递给杨孟氏。 杨孟氏一惊,伸手拿了过来,看到满满一兜的粮食,热泪便洒了下来:“你竟拿了祖老的东西!这……” 虎子拉住杨孟氏:“娘亲,您可放心,虎子不忘祖老慈爱,定会报答。” 杨孟氏点点头:“也罢!” 此时几个小的都知道虎子要离开了,都缠着虎子不放,哭声一片,杨蔓歆狗娃觉得最凶,来霞仅是落着泪看着虎子。 午时刚过,玲医老且便出现在门口,真哭假凶的杨蔓歆见到这位老者,心里还是发怵,便躲到了杨孟氏身后。 玲医老且拿出持玲,拿在手里,对着虎子道:“这玲一旦握着,便不可轻易放下,你可是能办到。” ------------ 第十二章 离人别泪 虎子跪下,捧着双手,诚恳道:“医工放心,虎子立志跟随医工,绝不轻言。” “立志为何?” “医治恶疾,救治良苦。” 玲医老且听罢,甚是欣慰点点头:“不错!”跟着将持玲交到虎子手上,便将他扶了起来:“你且起来,接过持玲,你我总算师徒一场,不重虚礼。” “是!”虎子规规矩矩应着。 “这孩子可有大名。” “大名便唤作杨志虎。”杨福年恭敬答复着。 老且沉思一会,开口道:“空青,主眚盲耳聋,明目,利九窍,通血脉,养精神,有神仙玉女来时,使人志高,这孩子以后便唤作空青可好。” “医工能为我儿赐名,实乃我儿之幸。” “这孩子可曾有启蒙。” “自小读写,认两三字。” 老且笑着捋捋胡子:“如此,空青,随我走罢。” “怎的走得这般匆忙,鸡已烹好,医工可吃过晌饭远行,可好?”杨孟氏匆匆向前,着急问着。 “今曜便要到另一村镇,晚行恐山路难行,还请夫人不要担忧,老且虽无金,也方得果脯之能。” “娘亲,不要为儿担忧!”虎子这一拜,便匆匆跟上了先行几步的老且。 杨孟氏抱着一直伸着双手喊大哥哥的狗娃,掩面而泣,来霞牵着杨蔓歆,眼里皆是润湿,杨福年眼眶也是红肿,一家五口缓缓跟随那渐渐淡去的身影,直至那身影消失在群山之中,再也寻不见,几人才回去。 走到了深山中的一老一小,空青问道:“医工,空青如何而来。” “为医者,唯心不可医,倦怠贫瘠者,不可医懒疾;狂暴凶恶者,不可医暴疾。为师要你通耳目,听得见得,诊无根之疾,断绝命之症,不可大意,不可居功,不可桀骜,宁做蒙尘的明珠,不做那亮眼的宝石。切记,顺应天命。” “医工可是要空青不医罪大恶极之人” “呀!”空青刚说完,便被老且用竹撇拍打了头:“医者,救治疾病,士农工商娼,若生疾,皆医之,哪里有高低贵贱之分。” “医工,这……哦,空青明白!” “破旧的木门怎的那么颓败呢?”另一边,走到家门口的杨福年突兀的来了句:“孩他娘,要是明曜寻见姣好的木头,我便将这门修整一下吧!” “是该修整修整!”杨孟氏只是呆呆的答。 晚上开了的一顿荤,大家吃得也没那么香了。 第二日,杨福年果真一大早拿着镰斧出门了,杨蔓歆想起这两日吃的都有盐味了,便想起前日杨福年换来的盐来了,小跑到杨孟氏跟前:“娘亲,爹爹换来的盐在哪?” 杨孟氏惦念出门的儿子,家事处处出错,心不在焉,幸好来霞帮着,才算没有乱了套。 来这的这么些天,杨蔓歆发现自己家里虽是食不果腹,衣不暖体,但一家人谦逊有礼,尤其是杨福年跟杨孟氏,并不似目不识丁之人,也对这家里好奇得不行,偏偏杨孟氏这会在发呆。 “娘亲,饼子焦了!”杨孟氏正在用那石盘摊饼子,杨蔓歆闻到了焦味,急忙的跑了过去,想要将饼子拿下来。 “凤儿小心!”杨孟氏总算回过了神,挡住了杨蔓歆伸过来的手,拿起饼子懊恼不已:“灶王爷莫怪罪,莫怪罪!”跟着将焦糊的饼子吃了下去。 “娘亲,你这是!” “凤,这粮食来得不易,万万是不得浪费一丝的,今日娘亲这般,实属不该,唉,娘亲是不该啊,差点害了一家没饭吃。” “娘亲,二哥哥远行学医,娘亲该是开心才对,等二哥哥学了医术回来,就不会有人说凤是不祥之人了,对吗?” 杨孟氏听到这里,便又哭了起来,抱住杨蔓歆:“娘的凤啊!” “娘亲不哭,娘亲,凤饿了呢。” 杨孟氏擦干眼泪,一张一张的将饼烙了出来,弄完之后,拿着两张饼,又倒了昨日留的两小碗鸡汤放到了桌子上:“凤,你先吃着,我去把你弟弟抱出来。” 杨蔓歆乖乖坐在椅子上,小口小口吃着,粗粮饼真真是难吃,尤其什么配料都没有的,杨蔓歆这些日子吃得够够的了,不过这一餐确是她跟狗娃的加餐,像杨福年杨孟氏跟大姐来霞,都是一日两餐的。 待杨孟氏得了闲,杨蔓歆立马凑了上去:“娘亲,前曜爹爹用大米换来的盐在哪里,凤还没见过呢。” “你要看那盐是要做些什么?” “我就看看娘亲!”说着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看着杨孟氏。 杨孟氏只好带着杨蔓歆进了里屋,从石壁上拿走一块石头,伸手进去拿出来一个小罐子。 看着比拳头差不了多少的小罐子,杨蔓歆惊讶极了:“娘亲,就换了这些盐吗?” 杨孟氏将小罐子小心放在桌上:“对,换了这些已是不错。” 杨蔓歆打开罐子,看到里面仅有的半罐子发黄的粗粒食盐,心情立马就不好了,现代白花花的食盐,几块就能有很多,现在这个没有深加工的食盐,竟如此贵:“娘亲,朝廷可是有对盐买卖进行管制。” 杨蔓歆问完才知道自己问的问题已经超纲了,对于一个三岁多点的小娃娃来说,幸好杨孟氏听到狗娃哭了,起身去哄狗娃,等哄了狗娃睡下,便问着杨蔓歆刚刚说了什么,杨蔓歆只好打马虎眼跑了出去。 下午杨福年果真扛了些木头回来,便开始做起门来,杨孟氏着急的问着:“他爹,可有寻见水源。” 杨福年摇摇头:“今曜我往那山窝窝里去了,却没寻见,不过却寻见了好东西,明曜还得找了琥爷一起再去一次。” “可是寻见了什么。” “大豕。” 杨福年淡淡答着,手里的活却没有放下,却吓坏了杨孟氏:“他爹,那可是大豕,厉害着呢,你可有受伤。” “惜娣,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那大豕自己撞上石壁晕了,我是刚见着他撞晕了的,等明曜拿了那大豕回来,我们可以吃很足了肉了。”杨福年并不敢说自己跟大豕一起掉下陡崖,自己侥幸捡回来一条命的。 “真真是没事?” “真没有。”杨福年一边答着,一边手里加紧了做着大门,身上却冷汗连连。 第二日杨蔓歆起来,便听到自家门口热闹得很,出门便看到院子里放着一头杀好的大猪,杨福年正跟着杨广琥争得面红耳赤:“琥叔,这大豕怎能都往我这里搬,用了你们的气力,用了你们家的水,这我怎么好意思。” ------------ 第十三章 眼红闹事 杨蔓歆只知道琥爷跟着自家老爹相互推让着,跟着大姐二哥带着狗娃唤了声琥爷福启叔,一双眼睛便直勾勾盯着石台上的大野猪,满脑子都是糖醋里脊、红烧排骨、回锅肉、爆炒猪杂、红绕狮子头,勾得扬蔓歆口水唰唰往下流,心里不住感叹:这也太丰盛了吧! 不过这天气太热,这野猪在野外放了一夜,不是太新鲜。 “你在想什么呢?流了一地的哈喇子,凤真是大馋猫。”来霞看到杨蔓歆的模样,笑个不停,就连狗娃也在来霞身边咯咯笑着:“小姐姐,羞羞,大馋猫,嘻嘻!” 杨蔓歆被个两岁小孩嘲笑,看着两人也是直勾勾看着野猪,只是没有自己那么夸张的流着口水,于是轻轻捏了捏狗娃脸蛋:“那我们狗娃就是小馋猫。” 杨志杰也跟着过来了,躲在杨广琥和杨福启身后,也是直愣愣看着大野猪咽着口水,在这样的年成,即便是祖老家底子比较厚,但也不是餐餐能吃上这肉的。 这杨志杰也看到了杨蔓歆的口水直接流了下来,鄙视的看着她,杨蔓歆只觉得这小孩还是蛮可爱的,并没有对他的鄙视做出回应。 而另一边,杨福年还在跟杨广琥互相推让着。 “前几曜多亏了祖老琥叔相助,我家凤儿才得以脱险,都还没有好好谢过,如今又有赠水之恩,况且这大豕乃几位出力,怎能全送到我家。” “福年哥,您就别推了,我们家打猎也能解解馋,你家日子紧巴,留着这大豕,换了银子,也可以过了这灾荒年,再说了,我二伯一餐饭可吃得十斤肉,这大豕,估摸着不够二伯吃几天的,别白白废了这救命的伙食。”杨福启打趣的说着。 “我看你那里又痒痒了是吧,越发的没大没小了。” “我那不是与二伯亲近,不像我那不苟言笑的爹,幸好我从小跟在二伯身边,不然非被我爹给闷坏了。” “你这小子,当爹的人了,一点分寸都没有!” “哪里的话,二伯还需快点家去,不然晚了,老祖宗怕是又要责罚你我。” 杨广琥拍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老爷子让我早些家去,福年小子,你也别跟我推脱客气了,早些准备着,我带着福启小子,一起街去,用这大豕,换些救命银子。”说着,和杨福启带着杨志杰便离去了。 一直插不上话的杨福年看到两人要走,急得慌,也顾不得礼仪,拦下两人:“琥叔,这万万不可。” 而一直盯着野猪看的杨蔓歆发现好像少了些什么,便噔噔跑到了门口,一双眼睛滴溜溜看着杨广琥:“琥爷,这大豕肚子怎么空空的呢?是不是也饿得肚子空空呢?” “这里面有些杂碎,臭烘烘的一堆,喂了家里的大黄了,可不是饿空的,你这娃有意思。”杨广琥对着杨蔓歆的问题有些哭笑不得,却耐心答着。 ‘喂了大黄了!’杨蔓歆心心念念的溜肝片儿、泡椒肥肠、爆炒腰花、干锅肺片啊,就这么喂了狗了,不是说饥荒吗?不是说什么只要能吃的都吃吗?这是闹得哪出?杨蔓歆的心真的在滴血啊!谁能解释解释呢! 杨光琥却以为杨蔓歆被他的话吓住了,呆呆的:“凤丫头,被吓着啦!” ‘是被吓到了!’杨蔓歆好想翻白眼啊,这个鬼马大叔,不过人家确实也帮过自己不少,看着自家老爹吃瘪,于是捂着鼻子道:“琥爷,那大豕怎么臭臭的呢?爹娘不是说肉香香的吗?” 这原主凤出生以来,一直干旱,都是贫苦人家,杨福年不擅打猎,因此原主连一点荤腥也没沾过,更不说这肥美的猪肉了,上次杨福年运气好,得了个野鸡回来,但确是换了芯的杨蔓歆。 所以之前也是听着杨福年杨孟氏两个说的肉味,听得杨蔓歆一说,几个人折回去,闻了闻,杨福年便道:“这大豕放了一夜,确实是有味道了,这怕是到市里也难卖出去了。” “也是!”杨光琥不知说些什么,只有附和着。 “这可怎么办!” 几人忧愁着,杨蔓歆却想着怎么说把这猪留着用盐阉了风干做成咸肉,方便储存还贼好吃,她才三岁诶,顶着二十几岁的思维,要是直接说了,自己不是死的更快,那真的就是妖怪了。 原本杨蔓歆一家搬到了土庙,村里许多人都不往这边过来,但扛猪下山却被杨二家的看了个正着,看着大豕哗哗流口水,却知道自己一个人肯定不讨巧,毕竟杨广琥那些个好事的还在,于是便偷偷去找了自己家那口子,又跟里长说了。 杨广舜正在气头上,被拿了那么多粮食,心里头正在滴血呢,听说杨福年家得了个大豕,便动了心思,叫了自家宝贝疙瘩儿子杨福泉跟儿媳妇杨王氏,一起去杨福年家拿肉。 等杨二家的带着人过来时候,竟看到杨广琥还没走,杨二和杨二家的怵了,可杨福泉不怕啊,里长就他那么一个儿子,宝贝得不行,却是把人养废了,这杨福泉本质就是好吃懒做的混混一个,又有自家老爹的庇护,在村里是横行霸道,这杨王氏也不是个好的,所以说蛇虫一窝,看对眼了。 此时看着那大豕,也就不管不顾的跑了过去,霸道开口:“杨福年,你家这大豕哪里来的!竟是要私吞呢!” 此时杨福泉两口子眼里哪里还有杨广琥,因此也是大胆得很,想直接扛了回家,美美吃上几天,因此语气更加不好了,杨福泉虽不管事,但对于杨福年家的事还是清楚的:“你们还敢去山上寻食打野,这东西是你们能吃能拿的吗?” “这个是从山里扛来的,是我爹发现的。”杨蔓歆看着眼里满是贪婪的两个人,有些无语,便奶声奶气说着,还护在了大猪面前。 “哟,这不是那灾星祸害吗?还敢出来呢,就不怕给收了你,小丫头片子,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赶紧的给我滚开。”杨王氏尖酸刻薄的声音刺得杨蔓歆头疼,便倒垃圾一样的倒着耳朵。 杨福年两个确是担忧得不行,这杨福泉两口子的性子两个人非常了解,只怕这大豕要保不住了。 ------------ 第十四章 你老子我都敢揍 “真是越发不像话!” “谁啊!”听到有人接话,杨福泉眯着眼看着从杨福年身后走出来的壮汉,才发现是那空有一身蛮力的杨广琥,杨福泉自是不怕他的,自家老爹也才刚刚受了他的气,那曜押着老爹家去拿了自家不少粮食的,便忘了他老爹言语除了抱怨还有几分的忌讳,语气便轻浮起来:“哟,我当是谁呢,琥爷啊,怎么,琥爷不当那匪子啦!”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杨二两口子听得杨福泉说这话,一溜烟的跑了,而杨王氏是知道自己公爹对着祖老一家是有忌讳的,也不知道自家男人怎么就说出来这话了,因此也拐了拐自己男人的手臂。 要知道这年成,所有人家的粮食财物,都是辛苦劳作所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总有那些个偷奸耍滑的做了匪子盗子,所以庄户人家是恨死了这两子,却不想持着杨广舜回家拿补偿的粮食,被这小子称做匪子。 杨蔓歆笑了:难道你们两口子带着杨二两口子,不是过来抢肉的? 杨王氏的提示对于杨福泉来说一点用也没有,反而恼怒起自家婆娘:“你这是干什么,没好好收拾你了?” 杨福泉本来就蛮横,杨王氏一听,打个激灵,也就不说话了,心里却白眼了,想着自家男人激怒了那大蛮子,被收拾一下正好,别看那杨福泉看起来挺壮实的,其实虚得不行,这点自己最有感触了,要不现在家里怎么才两个闺女,还怪自己生不出儿子来,这公鸡都不打鸣,母鸡哪里下的蛋,想着也就退到了后面。 杨广琥是真的被杨福泉激怒了,一个,此刻青筋暴起的看着杨福泉的一脸贱样,挥手就是一拳:“你再说一句,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你敢打我,你个匪子,以为我不敢打你,我爹可是里长,看我爹不收拾你。”杨福泉现下还不知道自己惹了阎罗爷,知道自己实力,自己也是发虚的,但是这狠话还是往外蹦着。 “你老子我都敢揍!”杨光琥真真被气到:“既然你爹不教训你个混小子,我就废废手力,教训你这小子,省的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将来惹出来什么浑事!”说着拳头就招呼过去了。 那杨二家的是个滑的,心知这肉不好拿,怎么就带了这混小子过来了,惹了那阎罗爷,但又不敢装作没事的家去,怕得罪了里长,里长那个阴损的,还不知道做出什么损事来呢,那可是他唯一的宝贝儿子,便叫了自家那口子,去叫了里长过来,自己则去叫几个好事的婆子媳妇过来,虽说这肉是少拿了,可毕竟气势不弱,多少还能混点油水。 而里长听到自家儿子惹了那阎罗爷,也顾不得这几曜气得肝肺疼的,撂下烟斗子就往后山的破庙赶去,而那些好事嘴馋的,一听说赶出去的一家人还得了头大豕,便放下手中活计,跟着杨二家的去了,那奎老婆子是最快那个,一听有大肉,恨不得撅着屁股飞过去,如此,里长身后跟着一群两眼放光的村民。 杨蔓歆是不知道自家的大野猪即将面临着大灾难,看着杨福泉挨揍,还在那开心得要跳起来呢。 是以,当一群人浩浩荡荡围了自家小院的时候,杨蔓歆脸黑了又黑,怎么这些人都没事吗,那么无聊。 “杨广琥,你这是做什么!”里长一进来便看到自家儿子被杨广琥那个蛮子按在地上一拳一拳招呼着,又看着自家儿媳在一旁冷眼瞧着,把气撒在了儿媳身上:“每个眼力劲的,自家男人被欺负成那样了,还冷眼瞧着呢!”说着走过去就是一脚,把那杨王氏踢到了地上,急忙就上去拉开了杨广琥,将自己被打得不成样的儿子扶了起来。 那杨王氏被自己公爹突如其来的踢到地上,这会反应过来,疼得嗷嗷叫:“爹你也不看什么人,我是哪敢上手,这男女有别,我总不能摸上去打吧!” 杨广舜这会气着呢,平时这杨王氏闹着也就算了,自家儿子护着,可这会听着叽叽喳喳的闹声,杨广舜心烦得不行:“你再叨叨,看我不撕烂你这嘴,休了你个不下蛋的。” 得了这狠话,杨王氏哭得更厉害了:“没良心的啊!我来你们老杨家,还是生了俩闺女,伺候一家老小,没功劳也有苦劳,没见过这么心狠的啊!” 杨广舜急了眼,上去又给了杨王氏一耳光,直打出了血,可见这下手狠的,杨王氏得了这一巴掌,那还得了,平时自家那个没用的男人,还是挺护着自己的,嫁过来这些年也确实没受公婆气,这会就要嗷嗷大哭了,杨广舜立马狠眼瞪了过去:“还不快滚回去,再闹腾仔细休了你这个婆娘。” 杨王氏被公爹这样吓住了,这才捂着嘴跑了,众人没想到这杨广舜没跟杨福年杨广琥闹起来,自家倒是先打起来了,不过这好戏却没有那大肉诱人呐,众人也是直勾勾看着那大豕。 闹剧结束,这杨广舜才又过去扶着自己儿子,心肝宝贝的吼着:“我的儿啊!杨广琥,你也下得去重手,我家泉儿可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今天仗着一身蛮力欺负个孩子,走到哪里都有理,我轻易是不会罢休的。” 杨广琥也被刚刚那出戏给震着了,到嘴边的话愣是憋了回去,这会看到杨广舜又提了自个,便到:“你家这小子看来是没人教,不敬重长辈,难道我还教训不得了!” “你这蛮子,又有谁听到我家福泉对长辈不敬,况且这长辈也没有长辈的样子!” “就是,就是!”众人这会看着杨福泉确实被打得厉害,心里虽是高兴的,这杨福泉平日里可是没少祸祸大家,但明面上是站在里长这边的,毕竟跟着里长有肉吃不是。 “这儿子不懂事,老子也不懂事?你这小子刚刚可是唤我匪子,这等大不敬,没家法处置,就是轻的了。”杨广琥话一振,便有大将之势。 杨广琥不住心里诽谤:你不是匪子是什么!可嘴里可不敢这么说:“你说我家福泉唤你匪子,可是有人听得,免不得你怀恨在心,报复在我家福泉的身上的一个借口罢了。” “我是听到福泉叔说琥爷是匪子来着呢。”杨蔓歆萌萌的说着,一脸天真,才不管什么呢。 “这个丫头就是个祸害,祸害的话可不能信!”杨广舜看着气色恢复不少的杨蔓歆气得牙痒痒。 ------------ 第十五章 胃口真大 杨广舜咬定杨广琥和杨福年一家联合起来欺负自己的宝贝儿子,但是也不想想又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花心思去对付他那个儿子,可架不住大伙对肉的眈视,这不,原本在为杨福泉被打抱不平的村民,不知道谁嚷了一句:“这不祥之人还想着吃山里的,怕是没有那福气,况且这杨家小妮害得我杨家村三年大旱,大伙没有要了这妮子的命,已经是太仁慈,这大豕就该分了给大家,当作补偿!” 有一就有二,一有人开口提了这由头,便呼声大震,里长原本听着大家都替自己儿子说话,这会子功夫,便直奔了主题要分了那大豕,脸色是黑了又黑。 我就知道,肯定会有我的事!真是无语这些村民了,除了拿这个来说事,还有什么!自己也不能像那些霸气的穿越女主一样,直接上去撒泼,以命相挟,狠狠怼回去,怎么就穿到三岁小孩身上了呢?杨蔓歆持续郁闷中,眼巴巴看着野猪,一点不想就要到嘴的猪肉被那些人给分了,弱小真是太憋屈了。 杨广舜看着那群穷鬼,打心眼里瞧不上的,一个个饿死鬼一样,自己确也盯着大肉发馋,于是一发狠便道:“都给我闭嘴!” 那些个村民看到里长发话,立 马就闭嘴了,也不再叽叽歪歪了,杨广舜满意的扬起嘴角:“我家福泉被打成这样,是一定要养伤的,这身子是需要好好补一补的。”说完看着那大豕:“这杨福年家日子不好过,我也不要求赔药钱诊金,就拿这一半的大豕给我家福泉养养身体,再给在场的一户分个两斤肉,我就不追究了,否则,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杨广舜好欺负!” 在场的人都一脸悻悻的,这里长也太小气了,胃口还那么大,自己要了半头,能吃得下吗?这一家才分了两斤,塞牙缝都不够,这点子小恩惠,打发谁呢,那可是那么大一头大豕。 杨广舜还觉着自己考虑了这些个穷鬼,会对自己更加信服,殊不知这些是个贪心的,一个个冷眼看着,也不帮腔了。 杨蔓歆直接跳脚了:‘这一半猪肉!你这胃口也真大!也不怕噎死!’想着要做些什么才成,于是两只小手只紧紧抓着杨广琥的衣角不放手,看起来就是一副害怕极了的样子。 杨广琥看着小小的妮子被吓成这样,心头火气更大了,想起前几曜这伙子人该是把这妮子吓得不轻,上前一步震得地土地扬尘:“杨福泉这小子是我打的,这大豕是福年的,我打的人你让福年赔,这可不合规矩。” 杨广琥往那一震,还别说,真有人怕的,可杨广舜对他那儿子是心肝宝贝的疼着的,这会被打成这熊样,气血攻心就是他这样的,完全没了那天的怂样:“你们都是一伙的,谁赔都一样!不然那小妮子一家还能吃肉?这杨家山里的东西,也是她能吃得!既然你说这大豕是杨福年家的,那就把这大豕给大家伙分了,也该是那妮子对大家伙的补偿,若这大豕不是杨福年家的,是杨广琥你的,自然要赔了半头给我家福泉养身子,剩下半头分了在场的一户两斤,剩下的你拿回去,这杨福年家的是一点也不能拿,那这大豕到底是谁家的,你家的?还是你家的?” 合着自家老爹发现的野猪,自家还被撇清了,没自家啥事了,这杨广舜倒是个厉害的,就这么帮着分了,偏生这杨广琥空有一身蛮力,却不能转个弯来,被里长这么一问,懵了头,想着到底说是谁家的好,可说是谁家的,这福年家是一点也不留了。 杨蔓歆是急得不行,可自家便宜老爹到这会子都是沉默不语的,除了刚刚自己被说了有点反应,这会子倒像是认同了里长的说法,要将这野猪给出去了,而便宜娘亲只是拥着来霞狗娃两个孩子,哭的眼睛发肿。 自家爹娘都是软弱的,杨福年的家族他的根让他为难,也不敢出声反对,杨孟氏就是个传统妇人,那曜是真的拼命救自己,可到底也还是个妇人,这会只顾得抹泪了。 就在陷入僵局时候,一个严厉声响起:“这不成规矩的,亏得你是个长辈,对小辈也下得去手!”来人正是祖老,在家里几个年轻人的搀扶下,朝这边走了过来,一过来便指着杨广琥训斥着,直接忽略了觉得训斥那傻大个对自己约莫着公正的祖老打招呼的杨广舜,留着他在一旁僵硬着。 这大个头杨广琥在枯瘦的祖老面前,恭恭敬敬的挨着训,看起来画风还是特别奇特的。 祖老训斥了杨广琥后,这才看着杨广舜:“广舜啊,真是对不住呢,我管教不严,让我这孙子呐有这暴脾气,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广琥自小在我身边,也是我教导无方,我在这里给这孩子赔个不是,也给你赔个不是了。” “祖老,这怎么使得!老祖宗呐,可不敢这么说啊!”这杨广舜面上说着,心里却极度不爽,这老头暗骂自己教子无方呢! “广舜呐,刚刚听到你说了赔偿给福泉这孩子补身子的,这孩子是我家广琥打的,自然也是我家赔着,就算接了这孩子去我家养着,我们也绝对不会有一分的埋怨,这总得有个礼法规矩,你说是吧广舜?” “是是是,这倒是,做什么事也要讲究个礼法规矩的。”没想到这老头会给自己认错,简直不要太幸福了,却不想中了祖老的计。 一听杨广舜说了这话,祖老立马换了一副面孔:“既然是要遵从礼法规矩,那污蔑他人,诽谤他人,依了家法,是要掌嘴二十,书写家规二十篇的。” “你家福泉污蔑广琥是匪子,这可是要掌嘴的!” 看着晕过去的杨福泉,杨广舜狠狠瞪了对面的人:“谁知道了,谁见到了,就这几个人,谁能作证,总不能枉了我儿子去!” ------------ 第十六章 腹黑的祖老 “哦?”祖老说着捋了捋胡子,看着重重孙子杨志杰:“志杰啊,祖爷问你,刚刚这在这里,可曾听到了这福泉叔说你琥爷爷是匪子!” “祖爷爷,志杰听到了,福泉叔说了琥爷爷是匪子,还说了两次!”六岁的杨志杰已经很懂事了,着重强调了那两次。 杨广舜一听,急急的话就往外蹦:“黄口小儿,浑说个什么,小小年纪学会说了这谎话,你跟那杨福年家的就是一伙的,他家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说,为何这般污蔑长辈!” 杨志杰内里外里都是六岁孩子,虽然懂事了,可是经了杨广舜这一吓,便整个人缩到了祖老身后,怯怯看着有些发狂的杨广舜,眼见自己的乖重重孙被杨广舜这小子恐吓了,祖老的威严立马就出来了:“杨广舜,你又是作何污蔑我家志杰!对个孩子,你就是这般恐吓的!嗯?” 祖老加重语气,让杨广舜双腿直打颤,年轻一辈的人可能不知道祖老,他可是知道不少的,这祖老别看年老了不管事,看起来德高望重,年轻时候可是个狠的,这手上可是沾过血的,要不这会子能挣下来这份家业与威望?想起祖老那些个手段,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的:“当时有什么人在场,你可是能说得出来!大家伙来的时候可曾见到你,你要是说了浑话,造了假,又该如何处罚!” 得了杨广舜的提点,在场的村民一一点头:“就是啊!这刚那会来了,就没见志杰在这,怎么志杰就听到了福泉说什么了呢?” 而杨福泉说了什么,杨二家两口子可是最清楚明白的,但是两个怎么也不会得罪了里长的,而这里面吼得最欢的还是杨二家的和奎老婆子,为什么呢?跟着里长有肉吃呗,讨好了里长,怎么也能多分点大肉的。 而这杨广舜红着一双眼盯着杨志杰,还有村民的反应,可把杨志杰吓了一跳,可那小子也是不紧不慢道:“自是有我琥爷爷,福年叔一家,还有福泉叔和桂花婶子,杨二叔和杨二婶子。”这桂花便是杨福泉那被公爹打跑了的媳妇王桂花,王桂花是回去了,杨二家两个可还没回去,在人群里起哄热闹着呢,一听杨志杰那小鬼提了自己名字,便往人群后躲了躲。 原来这杨志杰看到形势不好,老早就回家准备叫几个叔叔过来,原本杨王氏过来时候杨志杰就已经回家叫人了,后面杨王氏被打跑了,杨志杰才回来,按理说是不知道杨王氏过来的,杨广舜一听脸便白了。 “杨二两口子,你们出来,刚刚你们可在场,可曾听到这福泉小子说了我家广琥是匪子的话!” 被祖老点名,两个只好走了出来,这杨二老实,就要开口说了,被自家婆娘狠狠掐了一把,疼得他嗷嗷叫:“你做什么,掐我做甚,老鼻子疼了。” 杨二家的瞪了自家没用的男人一眼,在杨广舜的眼神示意下,眼珠子骨碌碌转着:“这刚刚我们两口子是在这,可离得远,耳朵不好使,可啥也没听见!”说完一溜烟跑到人群后面去了。 这下杨广舜总算又回了一血,得意得不行:“就这小娃子知道个啥,许是听岔了,我家福泉怎会说出那样不敬的话,你们这是仗着人多势众,欺辱我人丁单薄,算什么本事,这就是好的礼教!” “我杨毅成自认问心无愧,我的后辈子孙,个个重礼明教,难不成你是说我杨毅成教人无方!” 听到祖老连自己许久不曾提起的本名都说了出来,杨广舜终于知道坏事了,战战兢兢不敢说话了,可祖老不能忍啊!你对我子孙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这事可过不去:“我自视重教,广琥脾气是暴躁了些,但也是明事理,知礼法的,若不是事出有因,怎会平白伤人,不过伤人着实不对,我自有家法处置,我那重重孙也绝不会说假话,包庇任何人的,你这么说便是说我家志杰礼教不满,说那浑话污蔑你家福泉了?你说,这都是我这老不死的教导无方?” “这……”杨广舜怎么也没想到这老头这么腹黑,一时吃瘪,答不上来了。 杨蔓歆简直就是祖老的迷妹了,祖老看着威信十足,还是蛮腹黑的嘛,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真是不错,这杨广舜定是不敢指责祖老教导无方,这么一来便成了自己教导无方,有心包庇了,看到杨广舜吃瘪的样子,杨蔓歆还是蛮开心的。 而假装晕过去的杨福泉是很无语平时雷厉风行的老爹是怎么回事,这会了都还没有解决问题,还惹恼了祖老那个老不死的,还要拖到什么时候,自己都在这滚烫的地上躺了老久了,再不回家,自己恐怕真的要晕过去了,于是便暗里戳了戳自家老爹。 杨广舜自然是知道自家儿子是装晕过去的,这会子接收到杨福泉的提示,知道这地是不好待的,便叫了两个汉子,想要将杨福泉扶了起来,放到了一边阴凉的石板子上,而这却被一直关注着杨福泉的扬蔓歆看了个清楚明白,心里给了这杨福泉一个大大的白眼,这里长还真是把自己的儿子给养废了。 扬蔓歆看得出来,作为在场最大的智者,祖老怎么会看不出来呢:“杨广舜,这福泉小子说什么也是我家广琥伤了的,也不必劳烦了他人,福河,福启,你们上去,把福泉扶起来,带回家好生养着。” 福河福启得了祖老上去的指派,立马就抢先过去,把杨福泉给拖了起来,杨广舜阻止也没办法,旁观那些只是瞧着,一个用的都没有,便拍着大腿叫到:“这是干什么啊!这是要逼死个人呐!” “怎么,这福泉小子不能我家里带回去好生伺候着养伤吗?难道广舜是想大义不计较此事了?”祖老腹黑起来真是厉害,杨蔓歆对此是服气的。 “这可不行!”自家宝贝儿子这样了,不计较怎么可能。 “福河福启,把福泉带回去,交待着好生伺候着,去县里请了大夫过来,好生瞧着。”祖老立马道。 “不可!”这到了祖老家,自己而儿子还不知道会怎么被那一家子报复呢,怎么可能让他们给带走。 “哦,福河福启,将福泉好生放下!”祖老着重了好生两字,福河福启怎么辜负他老人家的嘱托,立马就将手松开,这杨福泉佟的一声立马掉地上了,摔得那叫一个疼,却也生生忍住了。 “哎呀,这是干什么啊!你们是要欺负死人啊!不得了啦!” ------------ 第十七章 可怜还是可恨 杨蔓歆还是蛮佩服杨福泉的,为了装晕,那么摔下去愣是没吭一声,杨广舜还在那嚎叫着,一点里长的面子里子都没了,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你们这是仗势欺人啊!简直没了天理啊!乡亲们可都看着呢,还有没有公道啊!把我家福泉害成这样,还想着混了过去啊!” 杨蔓歆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这杨广舜好歹一村里长,此刻跟个泼妇有什么两样,耍混撒泼,简直是太好看了吧!不止扬蔓歆,在场的都看到了,暗地里笑着,有个别憋不住的发出来一阵一阵的嗤笑,祖老也是无奈得很:“广舜,你这是什么样子!哪里还有个里长的样子,你这儿子都被你教成什么样了,你这真是越大越活回去了!也不怕大伙看了笑话!” 配合着一阵阵的笑声,杨广舜的脸立马拉下来,急忙起身拍了拍土,而躺在他身边的杨福泉,满脸涨红着,心道自家老爹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还不如自家老娘管用,可是娘回婆家了,还要个几曜才回来,到时候定要娘来讨个大胜,可自己眼皮怎么越来越沉了呢? 杨广舜没有关注自己儿子,只想着怎么把自己的一口气给找回来,看着那群穷鬼盯着大肉流哈喇子,便大声吼道:“这杨福年家的凤祸害我杨家风水,本该献了祭,念在同根同情,留他一家在我杨家村,饮我杨家水,食我杨家物,本该安安分分,却还上山夺了大伙的吃食,这么一只大豕,够养活多少人了,可这杨福年家的不但不感激大家的恩情,还要偷着藏着,这山上的吃食本就是大家伙的,大家伙说是也不是!” “对啊!这肚子饿得呱呱叫,地里不长一根草,草履踩在这地上,就跟那火烧似的,这日子也太不是人过的了!” “村里都饿死好几个了,这天还不见下雨,这是要被逼死了,这杨福年家的怎么还敢私吞大家伙的吃食,有吃的才能活下去,大家伙抢了过来分了,要是不给,把杨福年一家逐了出去!” “对,抢了过来!” 不知道谁牵了头,村民便往野猪那里涌过去,祖老气得发抖:“你们这是干什么,打算明抢了!” 然而被熏昏了头脑的人根本就听不进去祖老的话,祖老喊得直咳嗽,满脸涨红,也没有效果,杨广舜心满意足的看着这群穷鬼的表现,满脸阴狠,杨蔓歆心疼的看着这个老人,过去扶着:“祖爷爷不要生气,凤儿家没肉吃没事的,祖爷爷可仔细了身体。” 祖老看着眼前的小娃子,竟能说出这般得体的话来,便知这小娃子将来必不是俗物,也欣慰的点点头,又看了发疯似的人,又摇了摇头:“哎,这年纪大了,也管不了你们小辈的事了,老了!老了!”又对着在一旁镇压着的杨广琥道:“广琥,那些也瞒不得了,该使些什么什么手段就使些什么手段吧,总不得比现在还乱了去。”说完便由人扶了家去。 这祖老年轻时候出外闯荡,愣是混出了名堂,后面也不知怎的,举家回乡,只留了两个孙子在朝廷为官,余下子子孙孙皆落在了老家杨家村,不问世事,但家中男丁,无论老幼,皆从小习武,拥一身武艺,却从不示人。 今曜许是祖老不想看这混乱场面,才嘱咐了杨广琥使手段镇着,是以杨广琥集齐了几个侄儿,合力制服着暴乱的村民,饥饿亏了身体的村民,又怎是习武的杨广琥几个的对手,没一会就被制住了,杨广琥黑着脸,瞪着眼像极了阎罗,因而也有阎罗一外号,此刻拎着杨广舜训着大家伙:“杨广舜,忍你多时了,我家老爷子不想说,是不想得了混乱的局面,没想到你个惹事的,偏不愿过得安顺日子。” 扔下杨广舜,又对着已经蔫吧的村民道:“大家伙可是知道这朝廷为何迟迟不救济赈灾?” “这,这是为什么?这么老久了,可不是等着我们都要饿死了吗?” “是啊!为什么迟迟没有下来!” 这老百姓是不敢去埋怨天子的不是,心里也不明白怎么回事,眼里没了刚刚那会贪婪的血丝,倒是剩下了呆愣和迷茫,看着眼前枯瘦无知的一群人,因饥饿没有一丝神采的人,扬蔓歆不知道是该可怜还是愤恨,刚刚他们跟暴徒没有两样,要是没有杨广琥一群人,自家人恐怕已是为人切割的鱼肉了,自家老实爹娘自责着,认为是自家带来了这次的混乱,大姐来霞跟小弟狗娃被吓到了,此刻都没有回过神来,杨蔓歆趁乱,想狠狠踩了躺在地下装晕的杨福泉一脚,却发现自己身子太小,根本使不上力,只好放弃,却发现了杨福泉中暑晕了过去,这中暑可是会死人的,虽然讨厌这个人,可也不想这杨福泉就死在自家门口了,于是急急忙忙去拿了些水过来,灌了杨福泉嘴里。 此时的杨广舜心里有股很强大的不安,哪里还能注意到自己儿子怎么样了,确实,当杨广琥将杨广舜昧了朝廷发下来的赈灾粮食后,面如死灰,村民各个愤怒得想要杀了他,往日的威风哪里还有。 “这个杀千刀的,竟然昧下了大家伙救命的粮食,这黑心肝的。” “就是,还是同根的人呢,心肠咋就这么坏呢!” “杀了他!” “对,这心肠歹毒的,做人可还有一点良心,我们要杀了这个没了心肝的!” 村民的愤怒可想而知,要是没有杨广琥一群人的镇压,这杨广舜指不定就被杀死了,后来在杨广琥的指挥下,把杨广舜家里藏着的赈灾粮食拿了分了大家,而杨广舜一家,是彻底消失在了杨家村,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这时候,杨蔓歆看到杨福泉的状况似乎还不是很好,便急忙找了杨广琥,也算是救了杨福泉一条命:“琥爷爷,您看看福泉叔叔,他可是怎么了!” 杨广琥一看:“呀,这是害了署了,这可不得了了,谁赶紧带了去镇上寻个郎中。” ------------ 第十八章 恼烦的心事 经过那一场的闹剧,杨蔓歆家的大野猪是留了下来,回过神来的杨福年,说什么也要把一半的野猪给祖老家里送去,祖老也没说什么的接下了,却闭门不再见客,以至于分粮之后,杨蔓歆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祖老家里人。 原本想抓了杨广舜见官的杨广琥在祖老的示意下,偷偷放了,村民有意见,杨广舜便说了若是送了官府,将来这杨家村的人要想考秀才可就难了,因为出了这么一个犯大罪的人,贪了赈灾粮食,怎么也是死罪的,况且怎么说也是杨家人,这些人才放过了杨广舜,杨广琥说完不忘让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不要出去乱说,否则对大家伙是特别不利的。 村里人虽说考科举的几乎没有,可不防着以后没有子孙考科举呢,关乎着整个杨家村的名声,所以大家伙也保持了沉默。 而带了儿子去县里的杨广舜也是一去不返,连带着他家那个儿媳妇王桂花都不管了,后面分粮食的时候王桂花还闹着来着,后面意识到自己跟两个女儿就那么被抛弃之后,楞神了,哭得稀里哗啦,原本公爹回来拿了金说是带着自家男人去县里找郎中,确不想是昧了粮食被发现跑路了,还直接抛弃了他们娘仨,闹得要上吊,可又能怎么样了,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况且村里人把闷生的气都撒在她身上了,说她再闹,就把她给赶了出去,免得看了心烦,她这才没有大闹。 好在大伙对她不是赶尽杀绝的,依着杨广舜做出来的事情,村里人都想把她赶了出去,可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又能去哪里呢?只好继续留在村里,可那日子也是不好过,这饥荒年,饿死也不是个稀罕事了,谁又能管得了她们娘仨。 等村民都散了去杨广舜家,已是酉时,家里虽然还剩了半头猪,可杨蔓歆一家是饿了一天,经历了村民暴徒般的抢夺猪肉之后,杨蔓歆连猪肉都提不起兴趣来了,枯黄的头发因着长时间不洗,邦邦硬了,身上的大虱子怎么也抓不完,弄得杨蔓歆这几日也睡不好,看着枯瘦黑得跟木炭的自己,又看着贫瘠的土地和思想贫瘠的村民,杨蔓歆好似对未来瞬间没了信心。 不强大了,随便一个由头,大家都能把她家给灭了,人性是可怕的,尤其是饿到极限,为了活命,谁还会有一丝原则理性,完全不顾是不是亲人的人了。 尤其看了杨广舜前不久还牛气冲天的,这会子是被人抄家了,家也不回了,还不知道去了哪里呢,但是自己也庆幸出了这事,村民得了赈灾的粮食,也不惦记自家这头猪了,不过就是杨福年两个不敢去领了赈灾的粮食,还是杨广琥叫了福启叔送了过来。 自己这么弱小,要是爆出来个惊天想法,那还不分分钟被灭掉,杨蔓歆是想都不敢想,但这几日杨蔓歆对于二十多的灵魂要装个天真的三岁小孩已经厌倦了,急于改变这种境况的心思越来越强烈了,但碍于小小的身子,愁得眉头紧皱。 “小姐姐,你的脸上怎么有两条虫。” 杨蔓歆正沉思着呢,小弟狗娃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杨蔓歆吓了一大跳,立马跳了起来摸摸脸:“哪里?虫在哪里?” “小姐姐脸上。” “在哪呢小弟?”杨蔓歆被吓得不轻,这会还没缓过来呢! “喏,就在这里。”狗娃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眉毛。 杨蔓歆汗颜,原来是自己的眉毛啊,小弟居然说是虫子,杨蔓歆摸摸狗娃的脸,有些宠溺:“小弟,这个是姐姐的眉毛,不是虫子哦。” 狗娃的小眉头一皱:“可是为什么会动呢,跟虫一样。” 原来刚刚杨蔓歆皱眉,狗娃好奇就一直看着,只是杨蔓歆太太入神了,没有注意到狗娃一直盯着她,这自己要怎么跟狗娃解释眉毛会动呢?难道说因为脸上有很多肌肉,眉毛会根据自己的情绪由肌肉牵动?显然是不可能的! 想了想,杨蔓歆只得道:“每个人的眉毛都会动哦,小弟的眉毛也会动哦。”说着杨蔓歆看着狗娃皱着小小的眉毛,笑了起来,刚刚的忧愁也随风而去了,自己再怎么说,还有一群会护着自己的家人,还有这么可爱的小弟呢!杨蔓歆立马就想开了,难不成自己不可以种地吗?这么多女人都出来了,可见穷苦地方,也没有说得那么恐怖女人只能在家带娃绣花做家务,不能出门见人,这里太穷,反而没有那么多讲究,这倒是让杨蔓歆想开了不少。 想通了的杨蔓歆跳起来亲了狗娃一口,惹得狗娃嘎嘎笑着。 看着两个小孩玩闹得开心,杨福年两个也不再为刚刚的事苦恼了,为了自家几个孩子也要把这日子过好不是。 大姐来霞很懂事了,其实也不过九岁的小姑娘,此时来霞帮着杨孟氏准备着晚饭,就算刚刚闹了那么个事,饭还是要吃的,何况个个都饿得咕咕叫了,小孩子不经饿,狗娃都被饿哭了几次。 “娘,刚刚凤那眉头皱得,可一点也不像个小孩,看起来倒是老成了许多。”来霞说着,把摊好的一张菜饼子拿了出来放到竹箕子里,对着烫红了的手指吹了吹。 “可不是,就像个小大人。” 杨蔓歆听到娘俩的谈话,鼓着腮帮子理直气壮:“我就是个大人了,不小了!” “奶声奶气的说起来确是有模有样!嗯,我家凤是大人啦。”杨孟氏快速做着饼子,发出了含蓄的笑声。 “哈哈”来霞可不管那么多,笑得那是一个开心。 杨蔓歆无语得不行:我就是不小了,就是个大人嘛! 也罢,佯装生气:“哼,娘亲大姐讨厌,取笑凤,不理你们了,我去找爹爹。”带着狗娃去了杨福年面前,看着对着半头猪发愁的杨福年道:“爹爹,您在这做什么呢?” “哦,凤狗娃你们过来啦。” “嗯,爹爹,今晚上有大肉吃吗?”杨蔓歆一边说着一边做流口水状。 杨福年摸摸俩孩子的头:“当然是有肉吃的,等会让你们娘亲做大肉,凤跟狗娃吃个饱饱的。” “凤不要吃太多,吃太多大肉会不消化的。”说着杨蔓歆摸摸肚子。 因着急自家人饿久了突然吃肉吃多了,会不消化,胃承受不住,杨蔓歆下意识说了这话,却不想惊住了杨福年。 ------------ 第十九章 咸肉 语出惊人的杨蔓歆完全就没注意到杨福年惊愕的眼神:“凤,消化是啥意思?” “额……”杨蔓歆一脸黑线:“嗯……这个,这个我好像挺医工说过,就是积食,肚子胀胀的不好受。”说完还故作认真状的摸摸脑袋:“嗯,医工爷爷好像就是这么说的。”那个妖魔一样的铃医短时间应该不会回来了吧,自己看到他就发怵,可不妨碍拿着他当挡箭牌吧! 这可爱劲,杨福年咧开大牙花子,一手抱了一个孩子:“我们凤真有本事,这医工说的也能记着。” 表面笑得开心的杨蔓歆心里早就开骂了,自己太大意啦,还好是自家老爹,糊弄一下就能过去,要是有个心思杂细的人听了去,自己的小命恐怕就被自己这张嘴造没了,重活一世,杨蔓歆还是很惜命的。 “爹爹,你为何看着这大肉皱眉头呢?” “爹爹的眉毛也会动,咯咯咯。”看到杨福年的眉毛也会动,狗娃开心得很,笑个不停。 “好了,你们别让你爹作难,饼子烹好了,还烤了肉,做了肉汤,娘的两个馋猫今天怎么不流口水啦。”杨孟氏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杨福年手中的狗娃:“孩他爹,先吃了饭再说吧!” “嗳,走喽,吃饭喽!” 吃饭时候,杨蔓歆坚持着还是自己吃,只是来霞时不时的看着,杨蔓歆心里得意得很:姐都二十多了,能不会吃饭吗?还被个小朋友看着,哈哈! 杨孟氏小口喂着狗娃,看着几个吃肉吃得香,便有些犹豫:“他爹,今曜这大肉上不了集市,换不来银子,明曜怕是要臭了,这族里人都知晓我们得了大肉,今天闹成这个样子,我们确实该补偿一下,不如趁着这时候,把大肉分了,每户送了一些去,也让族里人尝尝鲜。” “嗯,吃罢了,我便分了那大肉,左右留不得了。” 正在享受鲜美肉汤的杨蔓歆一口肉汤就喷了出来:老爹老娘,咱就不能那么老实吗?今天那群人可是差点要了我们几个的命。 “咋了凤,咋吐出来了?是不是吃猛了。” 面对杨孟氏的关怀,杨蔓歆不禁要问:老娘诶,你看我是吐吗?明明是喷好嘛! “娘,凤还想吃大肉,是不是分了大肉明曜凤就不能吃大肉了。”杨蔓歆一副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家老实的爹娘,希望他们能开窍,不要去做那些个费力不讨好的事,因而又挤出一些泪花:“爷爷奶奶叔叔伯伯们都说凤不能吃大肉,因为凤是不祥之人,是不是呢?所以凤不能吃肉了吗?所以刚刚大家都好凶,都要把大肉抢走吗?呜呜。” 杨蔓歆说得伤心极了,还把自己的肉汤推了出去,可怜兮兮的抽着鼻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龄小,眼泪来得特别容易,这会已经是大颗大颗往下掉了:“爹爹娘亲,凤不吃大肉了,大家会不会不嫌弃凤了。” 杨蔓歆这么一弄,惹得狗娃也哭起来,杨福年两个一人哄着一个,却一个哭得比一个厉害,来霞也沉默着不说话,这下子两个人犹豫了,这族里人今天是差点伤了自家人的,而且凤没做错什么,却要凤来承担这一切,两个人犹豫了好一会,终于不再说送出去的话了,而是忧愁着怎么保存了。 待两个小的不哭了,杨孟氏便道:“孩他爹,这大肉到了明曜,恐怕坏了不少了,这要是坏了,真真是可惜了。” “我听说用火烤了,外面一层焦的,这大肉能放几曜嘞,等会烧了火,烤一下,这洞里也阴凉些,存了多久便多久罢了。” “嗳,孩他爹,一会吃罢了,两个小的睡了,我再来帮着。” “爹娘,我也能帮忙的。”来霞已经很能干了。 “霞儿,等着你收拾好了,去帮你爹爹,我一会就来。” “娘亲,凤吃的圆滚滚,不要睡!凤要看烤肉!” “狗娃也要看烤肉!不睡,不睡!”狗娃挥着小手,在杨孟氏怀里撒着娇。 “好好好,怕了你们两了,看着不睡啊!” 杨蔓歆真的很想说这么热的天,烤熟了肉也不能放几天的,做成咸肉啊,咸肉好吃还能放,虽然这大热天确实不好做咸肉,但是有阴凉通风的洞啊!咸肉真的很好吃啊,煮一煮切成片,咸香诱人,透明的肉片,再炒了什么配着,或是炖了汤,真是美味啊!想着,杨蔓歆又流起了口水,这杨孟氏做饭就是煮烙烤,还不会用油炒,调料就有盐,寡淡得很。 “嘻嘻,爹娘你们看,凤这大馋猫又流哈喇子了。” “我家凤真是个大馋猫,是不是想着烤肉又流了哈喇子。” 回过神来的杨蔓歆肿着一双泪眼,挂着鼻涕,郑重其事道:“才不是呢,凤在想医工爷爷给凤说的一个吃食,光想着凤就觉得美味,所以才……” “才流了哈喇子是吗?哈哈!” “大姐,不要笑话凤。” “凤,可说说医工说的是什么吃食。” “医工是说,北方有人用盐把吃不完的大肉腌起来,风干了,可以放很久,吃的时候用水煮好了,切出来特别香,好吃极了。” 听了杨蔓歆的描述,杨福年杨孟氏滞了一下,同声道:“凤,你刚可说那大肉用盐腌了风干可以放很久。” “医工爷爷说的。” “真的吗,医工什么时候说的?”杨孟氏打算问到底,毕竟那盐可不是寻常的东西,精贵得很。 “医工啊!那日医工过来等爹爹,跟凤说了好些稀奇的事,可好玩了,医工说了好多好吃好玩的,可馋死凤了,娘亲,能不能做那样的大肉给凤吃,凤听着就觉着香。” “医工说了别的,凤可还记得?” “嗯……好多都记不得了,就想起盐腌的大肉来了。” “这……”杨孟氏犹豫了好一会:“他爹,凤只是听说了,我们可不会做,要是做差了,那盐了就浪费了啊!盐可精贵着呢。” “是啊!不过凤丫头说想吃了,就做上那么一点嘛,万一这吃食做成了,也能多吃一段时间的大肉。” “你啊,就宠着你两个闺女吧!” “娘亲难道不疼凤吗?” “你个丫头,你们四个都是娘的孩子,哪有不疼的。”杨孟氏说着,又想起了跟着医工出游的虎子:“不知道虎子怎么样了,有没有吃好歇息好,有没有认真跟了医工学本事。” ------------ 第二十章 一家子行动派 杨孟氏带起了一阵低落的情绪,狗娃年纪小,可也知道好久没见大哥哥了:“娘亲,狗娃要大哥哥,大哥哥。” 杨孟氏擦擦眼角的泪珠,轻声哄着:“狗娃长大些,大哥哥就会回来了。” “是吗?”狗娃忽闪着大眼睛,认真等着杨孟氏确切的答案。 “是啊!”得了娘亲的回复,狗娃开心的拍着双手:“狗娃要快快长大!” 看着狗娃开心的样子,杨孟氏叹息一声,似是自言自语:“是啊!那时候约摸着该回来了罢。”说完摇摇头:“看我,这大肉该是处理了,走,凤狗娃,去帮你们爹弄大肉。” “好耶!” 一家人说干就干,杨福年家里只有一把柴刀,弯镰根本就没法将肉卸下来,好在借了祖老家的一把,杨福年力气也大,但是从来也没有摆弄过这么大只猪,一开始显得很生疏,就着柴火光,直到夜里,杨福年才卸完那半头猪,狗娃早就困了去睡了,扬蔓歆也是在来霞怀里哈欠连连,要不是不放心爹娘两个做成个什么样子,扬蔓歆是撑不到现在的。 “凤,卸好了,你困了先去歇着,爹保证你能吃上那咸肉。” 好吧,杨福年两个还以为扬蔓歆在这守着是怕杨福年两个没有做那个咸肉,扬蔓歆这馋猫的名声算是坐实了,不过小孩子能有几个不馋嘴的呢。 “不要,我要看着爹爹娘亲做好,要不然凤不放心,要是做了跟医工爷爷说的不一样怎么办。”看着自家老爹把肉切得那么磕巴,杨蔓歆实在是没有信心两个人能把咸肉做成什么样呢。 “我家凤还是个管事的,哈哈!”杨孟氏笑笑,没把扬蔓歆的话放在心上,本来就不指着扬蔓歆,只能照着摸索做着。 “好,那凤看着,看看爹爹做得对不对!”杨福年倒是很买自己闺女的帐。 “娘亲,这样不可以的!”杨孟氏准备放盐的时候,杨蔓歆立马制止了:“娘亲,这盐要放在火上烘过才行!” “是吗?”正从盐罐子里小心翼翼拿出来一小把盐的杨孟氏吓得又把盐放了回去:“凤你记得的对吗?这盐怎么还要烘过。” “医工爷爷说的。” “哦!”杨孟氏说着就拿出来一小把盐,准备放在那陶片子上烘。 杨蔓歆看到自己娘亲就抓了一点点的盐,很是无语,这样腌肉肯定会坏的,白费了盐和肉,:“娘亲,盐不能少放的,再心疼也要放,不然腌坏了就什么都没了。” “凤,这盐可金贵得很,这咸肉真的能成吗?” “能成,这咸肉做好了能放好久,而且有咸肉就不用放盐了,娘亲,你不相信凤也该信医工爷爷啊!” “凤,你跟娘说实话啊,医工真的跟你个小娃娃说这么多,能跟你说做这个吃的。” “娘亲,是我问的,我缠着医工爷爷问的。” “那凤,你可没记错吧,是这么做的?”杨福年一直看着自家媳妇拿出来的盐,那盐是自个换回来的,最知道盐精贵的就是他了,拿来做这吃食,是特别心疼的,刚刚不敢插手,这会忍不住发问。 杨蔓歆脑袋一团黑线,这盐在前世,是最普通的调味料,真的是太普通不过了,这会真的超贵,杨蔓歆刚来,没那么心疼,毕竟前世习惯了,这会子被便宜爹娘问得实在是心情不好了,憋憋嘴:“爹爹娘亲你们都不信凤。” “这,小孩子……”杨孟氏想说小孩子说的话确实要考虑考虑,尤其是这金贵的东西。 “孩他娘!”杨福年好似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一样:“我觉得如果是医工说的,那肯定是真的,这医工走南闯北,见识多,这法子一准能行,要不我们再多做一些,能放了久了最好,怕到后面没粮食,这肉还能顶一阵子。”杨福年也没想到这突然的一个想法,后面救了自己一家人,是以那时候,杨福年特别感谢自己当时灵光一现的想法,让自己家人度过难关。 面对突然开窍的老爹,杨蔓歆心里乐开了花,对自家老爹的有了新的认识,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抱抱,杨福年快速的缩了手,留着杨蔓歆的手呆在空中。 杨蔓歆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家老爹,杨福年脸一下红了,不自在的挥挥手:“爹的手脏。” 这憨厚的汉子,原来是怕弄脏自己,杨蔓歆笑笑,走过去抱着杨福年大腿:“爹爹你最好了!” 杨孟氏在一旁佯装吃醋:“凤,娘就不好吗?亏的娘每天给你个小馋猫做好吃的。” 杨蔓歆又过去抱抱杨孟氏的腿:“娘亲也是最好的,我最喜欢爹爹娘亲了。” “哈哈,你这孩子,谁教你这些话的。” “哎呀,爹爹娘亲快快做完了好歇息啦!” “好好,你个小机灵鬼!”杨孟氏看着自家活泼聪明的女儿,终于不再顾虑,将一大半的盐拿出来放在陶片子上烘着。 “爹爹,我们家里有酒吗?”想想杨蔓歆还是问问,要是家里有酒就好了。 没想到杨福年跟着说存了老酒,还是几年前留下来的,杨福年也不喜喝酒,杨蔓歆一听就开心了,得了,家里居然有老酒,真的意外,虽然杨福年拿出来也只有一小坛子,但是已经很好了。 “凤,要这酒做什么?” 杨蔓歆也不想去解释酒可以消毒,让肉不容易坏了,解释了娘亲不会懂,还会将自己当成怪物,只好又拿那医工挡着:“娘亲,我想起来医工爷爷说做这咸肉,酒也很重要的。” “这你才想起来?凤,可还有差了的,别到时候不成。”杨孟氏被杨蔓歆弄得是一惊一乍的,怕着自家闺女忘了什么,做不出来这咸肉,这会又不相信了。 “娘亲,没有旁的了,我都记起来了,就是这样的。” “做吧,都这样了。”杨福年看着自己媳妇又犹豫了,便说了说。 “我知道!唉,不知道成不成呢。”嘴上说着不信的杨孟氏还是跟着杨福年手脚利索的将大部分的肉都腌了起来,放在了凑起来的能用的木盆子里。 在看到自家能装肉的木盒子都装满了腌肉,杨蔓歆心满意足的就在来霞怀里睡了,杨孟氏叫着来霞带着杨蔓歆一起去睡,自己跟着杨福年又将着剩下的肉都烤了才去歇着。 杨蔓歆头晚睡得晚,第二天一早又起来了,拉着杨孟氏去吧肉翻了一遍:“娘亲,快点!快点!” ------------ 第二十一章 杨福年带来的好消息 “你这孩子,真是个急性子!”杨孟氏说着,还是照着杨蔓歆说的把腌的肉又翻了一遍。 杨蔓歆甚是满意:“娘亲,今个晚些时辰还要翻一次,明个一早就可以拿出来晾着了。” 咸肉在做着,杨蔓歆便想着还有些什么可以改善眼前的境况,几个孩子都营养不良,该吃些好好养着,不然长大了身体不好。 杨蔓歆不由想起后山那一大片蕨菜,蕨根粉杨蔓歆很喜欢吃,细滑的口感简直是杨蔓歆的大爱之一:“如果有水就好了!” 杨福年回来的时候,便看到自家小闺女坐在门口的石板子上,托着腮说想要水,便露出大白牙齿:“怎么,凤想要水啦!” 看到杨福年回来,还一脸开心,杨蔓歆便开心的抬起头叫了爹爹。 杨福年抱起杨蔓歆,神秘的笑着:“凤丫头,你可猜猜看,爹给你们带了什么回来。” “是什么啊!爹爹,快给我看。”杨蔓歆眼睛都亮了,早晨起得晚,杨福年已经出门,杨蔓歆问了杨孟氏知道自家老爹去了山里,想来在山里寻见了什么,笑得那样开心,比得了一头野猪都开心。 “凤,你看这是啥!”杨福年转过身,露出来他身后的两桶清澈的水。 杨蔓歆立马挣脱着要下去,围在桶边,看着两桶清澈的水,便眯起了眼睛:话说这里面的那个丑八怪不会是自己吧! 桶里的映出来的那张小脸,除了有双发亮眼睛,就是黑得跟个锅底一样的脸了,活像个乞丐。 虽说杨蔓歆有注意好好清洁了,可是没水,这是个大问题,没有洗面奶洗发水沐浴**面膜护肤品,甚至牙膏也没有,杨蔓歆想起自家老爹那一口的白牙,实在不明白是怎么来的。 刚来的时候还问了杨孟氏,说是之前用的树枝,干旱了好多都枯死了,也就缺了这东西,杨蔓歆便求了杨孟氏,每天用了点盐水漱了漱口。 至于头发,呵呵,杨蔓歆那一头枯黄的头发,多久没洗了她是不知道,结作一团了,杨蔓歆想整理一下都怕一不小心弄成了光头,这没水还是很苦恼的。 杨孟氏说洗头用了皂树的一种果实,好了,杨蔓歆也知道没有了,没水没东西,杨蔓歆强求也得不来,因而看着这两桶满当当的水欢喜得很。 开心过后又一想,这杨家村唯一的水源又不让自家人去,还派人守着,难不成昨天的事之后,就没人守着了? 其实杨蔓歆想多了,水还是有人守着的,因为他家得了大肉,眼红的人不分着什么时候,分的粮家里有人拿就好,这水源可是保命的,没了水,这杨福年家的还不得走。 村民的心思可是不好,但杨蔓歆此刻的心情是特别好,不由自主哼起了好日子,原因无他,杨福年找到新的水源了。 “凤丫头,这调子谁教给你的,还别说,还挺喜庆。”杨福年心情也是很好的,听到杨蔓歆唱的喜庆,不由得也跟着哼了起来,只是没找到调调,把杨蔓歆也带偏了。 “医工爷爷教的!”杨蔓歆不假思索,又拿了医工老且当作由头。 是以后来杨福年两个终于反应了过来,这凤跟医工就待了一下午,这咋学了那么多东西呢?其实要是狗娃当时大点,没有在屋里睡觉,也就知道小姐姐跟自己待在被子里一下午,根本没有跟医工爷爷聊天。 有了水源,杨福年便拉着杨孟氏到一边:“这大家没水喝,我看着村里原先那处水也干了许多,他娘,我看我就跟大伙说了这处水,也让大家度过这难关。” 见杨孟氏不说话,沉默一会又道:“他娘,说不准大伙有了水吃,就不会再说赶凤出去的话了。” 杨蔓歆正准备找着杨孟氏说要洗洗澡洗洗头,便听到了杨福年说要把这处水源跟村里人说了,虽然有保护自己的成分,可杨蔓歆那个气啊,老爹你不要这么老实吧! 刚想冲出去,一直沉默的杨孟氏突然道:“他爹,我不想说!我们也不能说!” “他娘,这可都是族里人!多少是有点情分在的……”杨福年说到后面声音越发小了。 杨孟氏叹了口气:“他爹,你也没底气了不是,要是你想说,我是没有干涉的权力的,毕竟你是一家之主,你还来问我,我孟惜娣感承你相敬,可……” “我知道!”杨福年有些痛苦,亲亲的人怎么成了那样,要逼死自己的女儿。 “他爹,总之我是不会答应的,如果你告诉他们,要万一不给我们家水喝了,我们一家人该怎么活!” 娘亲真是太给力了,老爹本来也没有打算告诉族人吧,只是有那一丝愧疚而已,但毕竟当初去打水的时候,村民对杨福年的态度那么明显了。 最终杨福年只是跑了一趟祖老家,跟了琥爷说了有新水源,然后又跑了几趟,由于路途遥远,杨福年挑到夜里,也就是挑了一缸子水,杨孟氏也终于给几个孩子用水收拾了一下,头发也稍微清洗了一下,至于大洗,又怎么舍得呢,衣服什么的更不用说,倒是杨孟氏会把被子拿出来晒晒。 这天夜里,虽然清洗过了,杨蔓歆还是被虱子咬得睡不着,又痒又饿的杨蔓歆只好瞪着眼呆着,实在烦了又不想打扰到爹娘,就趁着良好的夜色,想出去吹吹风,便坐在矮土墙上。 不知何时,正思考着现在拮据生活的杨蔓歆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立马跳了下来,躲在了矮墙后面,便看到两个黑影朝着自家走来。 “这杨福年家的大肉放哪了?” “嘘!你干嘛,没用的,咋的,怕弄不醒这家人啊!”这人说话比第一个人还大声,杨蔓歆汗颜,想不到这大晚上居然有人盯着自家的肉,那是杨蔓歆不能忍的。 “那肯定不能摆在门口让你直接去拿啊!今天闻着可真香!”意识到自己说话大声,来人便降低了音调。 “是挺香的!好了,赶紧的拿了大肉家去,免得这家人醒过来!” “还用你说,死鬼!” 说罢两人偷偷摸摸的摸了进去,月光姣好,杨蔓歆把来人看得清清楚楚:原来是这俩人,哼!看我不整死你们! ------------ 第二十二章 来人正是那杨二两口子,原来俩人一直盯着自家的肉呢?这会俩人大摇大摆朝着自家小厨房去,厨房很小,一眼望遍,两人没一会就出来了:“这里面咋这么小一块烤肉,那么大一只大豕嘞!” “你个榆木脑袋,你会把那么多大肉就放在这外边啊!”杨二家的一边说着自家男人,一边拿着肉啃着。 “呸!这肉都没烤熟!外面一层都糊了,这杨福年家的怕是个不会灶事的,这饭菜都烹不熟!真真白费了这么好的大肉!咋不休了这泼妇子,最好带了他那个倒霉闺女一起走了!” 杨二家的还在记恨着那晚要烧了杨蔓歆,杨孟氏对她说的狠话没成想人家不但没事,这会还有这大肉吃,不过做得这么难吃,要是自己做,肯定香得神仙都流口水。 “我们进去拿了就走,动作轻点,不要吵醒这家人,喏,这大肉得给我放好了。”说着就把啃了一口的肉递给了自家男人。 看到两人进了屋子,躲在暗处的杨蔓歆才走了出来,可还没忘记自己是三岁小孩,杨蔓歆自然不会直接上去,毕竟不是两个大人的对手。 就在两人准备摸了进去,杨蔓歆咔的一声巨雷响,暗叫糟糕,这杨二可是个大男人,自家一进去就是卧室,古人重贞洁,一个大男人进了闺房那还得了,自家娘亲和大姐可都在里面呢!尤其是大姐,女子12便可出嫁,大姐再过个几年就要出嫁了! 想着杨蔓歆也顾不得那么多,快速奔了过去,拦在两人面前:“你们干什么!” “爹娘,家里进贼子了!”杨蔓歆大声呼着。 “你个倒霉孩子,瞎叫唤什么!” 杨二两口子没想到杨蔓歆突然窜了出来,大喝一声,抬手就给了杨蔓歆一巴掌,瘦弱的杨蔓歆没成想会遭受这一出,如同纸片一般飞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眼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这么大动静,杨福年两个跟着来霞狗娃都起了来,匆匆披了衣服出来,看到的便是杨二家的把凤打了。 杨孟氏顾不得其他,赶紧过去抱着昏迷不醒的杨蔓歆,来霞跟狗娃也围了过去,两人都哭了起来,狗娃一直叫着小姐姐,哭得稀里哗啦。 杨福年看到这一切,第一次急红了眼,由于不敢碰了杨二家的,便上前一把抓住了杨二,突突给了几巴掌:“你们这是干什么,怎的这般歹毒,好歹有血缘关系,对一个孩子,怎么下得去死手!”说完又突突打了几巴掌。 杨二家的看到一家人出来,也还是懵的,下意识就想跑,没跑几步,便听到自家男人被打了耳巴子,这还了得,立马跑了过去,抓着杨福年就打:“杨福年,你个浑的,不就是个臭丫头,赔钱货,还是个不祥的,死了就死了,谁让这臭丫头吓到我们了,做什么要打我男人。” 杨二家的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杨孟氏轻轻放下杨蔓歆便冲了过来,抓着杨二家的就是一顿猛抓:“你这毒妇,今天我就算着与你同归于尽也罢了!” 杨二家的平日里躲懒惯了,只是声音尖锐,想着吓唬人的假把式,面对发了狠的杨孟氏,很快便处在下风,被按着狠狠打着,脸上多了几道印子,身上发痛着,却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嗷嗷叫着。 可杨蔓歆家住得偏僻,睡不熟的听到这声,只当是野兽出没,谁还会出来看热闹。 杨二已经被打趴在地,看到自家媳妇打红了眼,恢复了理智的杨福年立马拉住了杨孟氏:“他娘,你不能杀了她,你要是被抓了去,孩子可咋办!” 打红了眼的杨孟氏跟中了邪似的,根本没有停下手,一直扑打着杨二家的,着急的杨福年用力拉着,也不知平时娇弱的媳妇哪里来的力气,愣是没能拉住:“凤她娘,凤重要啊!她还迷着呢,咱赶紧看看她去!” 一听到凤,杨孟氏突然手脚无力的瘫了下去,哭了出来,又急忙的跑了过去,抱起瘦弱的杨蔓歆:“娘的凤啊!你可不要有事啊,你要有事娘该怎么活啊!” “这是……他爹,凤流血了!”杨孟氏感觉到手上黏糊糊的,一看,自己手上满是血,杨蔓歆一张小脸在月光下灰白灰白的,没了气色,一下子就慌了,叫了杨福年一声,便抱着杨蔓歆不撒手,呆愣愣站着,也不说话了。 “她娘,把孩子给我!” “不要,我的凤!谁也不给!” 杨孟氏紧紧抱着杨蔓歆,一刻也不肯松开,杨福年也心疼得润了眼:“她娘,你这是干啥,凤还有救的,去跟祖老家里借个车去镇上找郎中,我一定要救了凤!” “凤!对,祖老,只能去求了祖老了!”杨孟氏说着抱起杨蔓歆跑了出去,杨福年不放心家里两个小的,也一并带了过去。 “琥叔!琥叔!”心急的杨孟氏顾不得那么多,急急唤着。 是以,当杨广琥打开门的时候,便看到脸上满是泪痕的杨孟氏怀里抱着毫无生气的杨蔓歆,一手的血和姗姗来迟的杨福年三个。 “这是咋了!”半夜求救,必是急事,杨广琥是个利索的,当即便带了人进去,对着跟自己一同起来的媳妇杨张氏道:“快!带了这孩子去西屋的客房!” 又叫了两个侄子拿来药箱,因着杨孟氏刚刚用了大力,情绪不好,杨广琥便叫了自家媳妇张氏合着儿媳妇曾氏给杨蔓歆擦了身子止了血。 “这恐怕还是不行,这孩子新疾加旧疾,这会子上镇上也找不到郎中啊!”给杨蔓歆止了血,杨广琥看了看,因着常年练武,总有些伤,也还懂一些病症,这杨蔓歆还是个小娃娃,伤得重了。 就在杨广琥发愁时候,杨志杰揉着睡眼过来了:“琥爷,祖爷爷说了,让您叫了人去镇上请吴郎中过来。” “对啊,我怎么忘了吴郎中了,真是急了易忘事!” “福新,你带你两个弟弟去镇上请了吴郎中来,事出有急,一定快快赶回来。” 杨福新是杨广琥侄子,得了招呼,便带着两个弟弟驾了马车朝镇上赶去。 杨张氏带着杨孟氏在屋里守着,杨福年在门外思绪混乱:怎么会这样,我家凤! 杨广琥看得了杨福年的不对劲,过去拍了拍杨福年肩膀:“请了吴郎中,医术是个好的,凤那丫头有灵气,也有福气,会没事的!” ------------ 第二十三章 生死有命 “琥叔,你说说,我家凤才是个三岁娃子,怎么就受了这些罪。” “你说我们杨家村从前那还是好好的,怎么的就生分了这么多,怎么他们就容不下凤这么个小娃子,怎么还要下了这死手。” 此事的杨福年像发了狂的怒兽,紧紧撰着拳头,眼里布满了血丝:“我怎么能这么窝囊,自己的孩子也护不住!那两个人,该死!” “这是怎么了,我还想问着怎么回事呢?” “凤这样,都是杨二家的给害的。” “杨二家的?这大半夜的,为何会伤了凤丫头。” “不知道,醒来便在门口看着杨二家的打了凤。” “这两口子,做的是什么事!” “我真想了结了他们!”杨福年说着就要冲出去。 “干啥傻事呢!虽说这里长还没指派着,但杨二家两个,我还非要管了。” “福河福启,你们俩带上你们媳妇,去吧杨二家两个带过来,我倒要问一问,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这吴郎中是祖老的聘医,祖老年纪一大,浑身疾病,尤其是旧疾,遇着突发情况,是要请了吴郎中出诊的。 吴郎中跟祖老算是忘年交了,因着有情分,听着有要急的事了,吴郎中也不推脱,不询问,拿了药箱便跟着赶了回来。 虽说已是拼命赶着马车,一来一回,山路蜿蜒,也要了两个时辰,天已蒙蒙亮。 吴郎中一下了马车,也不顾赶路的劳顿,立马提了药箱去了西屋,一看便摇了摇头,把把脉便道:“这娃娃本身体虚弱,又出了不少血,伤了脑袋,好在及时止了血,也没有发热,可身体亏得紧,这娃娃是太瘦弱了些。” “唉!我写张方子,等会来个人跟我回去抓了药,等着娃娃醒了,三碗熬一碗服下,三贴药便好,后边好好养着,脸上的淤肿也须得好好消消。” 吴郎中还想说些什么,这么小个娃娃,咋受了这重的伤,要是今儿晚上醒不过来,那还真就保不住了,想要这家的有个准备,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转头对着杨广琥道:“我再等个时辰,祖老醒了我给他老人家把一把。” “吴郎中对我家老爷子真真没得说!” “那是自然,他老人家乃我忘年老友。”说着把杨广琥拉到一边:“不过,琥子,这娃娃伤太重,要晚上还醒不过来,可难保住了。” “啊!什么!吴郎中可还有办法,请务必救了这孩子!” “你可小声点的!这娃娃的爹娘怕是都绷着呢,你再这么一激,没准再出什么事!” “吴大爷,你可得好好保住这娃娃!” “这个,救这娃娃可要大手笔!要用那老参吊着,可这家人,怕是拿不出来这吊命的银子吧!” “你个老财迷,咋个这样!” “我只是个郎中,家中有妻儿老小要养,况且就是我,也没有那名贵的老参,这世道,死了比活着容易,你看那娃娃瘦小的,唉!天灾人祸,岂是我等能左右的,听天由命吧!” “你啥时候成这样了!” “啥时候,你看啥世道吧!这出诊金我便不收了,当着来看老爷子,但那药钱,恐怕还是得带着的!” “得了,您去您屋子里歇着,不会忘了您的药费,我叫侄子给你泡壶热茶,备份吃食,您就着等老爷子醒了。” “福启,你们俩口子负责照顾好了这吴郎中。” “好咧!” “福河,拿着方子去抓三付药过来!再叫你媳妇拿些吃食过来。” “好咧!” “这天都亮了!”嘱咐好了,杨广琥看着慢慢升起的太阳,感叹着走了进去。 看到屋里杨福年两个守着杨蔓歆,就连来霞狗娃那俩小娃娃也守着,不肯离开,狗娃那小娃娃哭得眼肿红肿红的,要是这凤真醒不过来了,那就是在他们心口上划刀子啊! “福泉,这天也亮了,该吃些早食的,你看我拿来些,你们都吃点,不然怎么守着凤丫头。” 杨福年的眉头一直皱着,恨不得时时盯着凤,就怕她醒过来自己没发现,这会子哪有胃口,更不用说了自家媳妇了:“琥叔,我还吃不下。” “你不吃,你两个娃总要吃的吧,小娃娃哪里受的了饿!” “唉,琥叔,真不知该如何谢过你了!” “说什么话,落了生分,小时候你也是在我那里长大的。” 杨福年便叫着两个小的由杨福启的媳妇带了去吃东西,杨广琥想了想,还是对着杨福年道:“我看你家媳妇有了郁结,若是不加以劝导,恐会损了身子,你也得好生劝着。” “这杨二家的被带回来了,刚着情况特殊,这会子也该见见两个人了,你跟我一起去吧!” “好!”杨福年紧攥着拳头,眼里恨意浓郁。 “说好了,不得随意冲动!” 这杨二两个被杨福年两个好好打了一顿,看了杨福年家的都出去了,竟站起来拍拍土,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这大肉真多!”杨二家的贪婪的望着,伸手便去拿。 等着杨福启带着人过去了,杨二家两个一人抱着一堆肉,悠哉的往回走呢,被带了过来,杨二家的一直嚎着:“你们是谁,当真是土霸王了,没了里长,这谁都可以跳活了!” 杨福启看不下去便厉声道:“你怕是只知道个里长最大了?那县令你可知道!” 一听县令,杨二家的也吓了一跳:“这有县令啥事啊!我又没犯了法,这府衙也得有个律法不是,我就是个妇子。” “你犯了人命你不知道?” “什么人命!诓我呢?” ------------ 第二十四章 “咋的,你个无知妇子,心肠竟这般毒辣,这福年哥家的凤要是真出了事,我定将你二人押去县衙,一命偿一命!让大人砍了你的脑袋!”杨福河真的是被气着了,怎么会有这般狠毒的妇人,竟为了点吃食,要害了个小娃娃的性命。 听得杨福河是厉害的话,便想着溜了,这凤不会真死了吧,不会真被抓去砍了头吧,杨二家的怕了,可就这么个小娃娃,没多久就忘了,自己大不了回娘家躲个几曜,带了这些大肉回去,家里的嫂子怎么也能让自己住几曜,但也少不得要把这大肉分了给嫂子那个厉害的,过了风头再回来,那时候谁还记得!。 这么想着,杨二家的便趁着杨福河杨福启媳妇刘氏跟李氏不注意,撒腿就跑,可没跑多远,就被刘氏跟李氏抓了回来,之前被杨孟氏走了一顿,杨二家的还没整理过就兴冲冲拿了肉,此刻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脸上还有几道血道子,滑稽得很,嗷嗷撒着泼:“咋着,你们老杨家就是能的,你们还能越过了那官老爷,凭什么拘着我,啊!救命啊!这杨广琥一家欺负人啦,简直是要把人逼死啊!杨福启杨福河,好歹我也是个长辈,你们就这么对着我的,就不怕冠了不孝的名声!信不信我就撞死在这了!到时候就有你们好看了,你们是害死个人,可要天打雷劈的啊!可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呐!大家可快来看看吧!” 杨福河脾气也是个大的,平时爱开开玩笑,家里叔侄弟兄一起练个武,就没见过这么蛮横泼辣,心思歹毒的人,跟着杨广琥久了,也是个有血气的人:“哼,你这妇子,往县衙一送,那大人必定会砍了你脑袋,你要是再不老实,我便拔了你这妇子的舌头,看你还敢乱说!再者,你心思这般恶毒,哪里有长辈的样子,我要孝顺,也是慈幼明理得长辈,你算个什么!” “呀!真真是想害人啊!”听了这狠话,杨二家的紧紧抱着怀里的肉,这离着村子确实太远,刚刚那么费劲,也叫不来一个人,于是便扯开了嗓子的叫唤着:“杨二,你这没用的东西,老娘我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连个屁都不敢放,老娘跟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你倒是吭声啊!” 那杨二是个胆小的,听说要见了官,吓得都尿了,此时看着自家撒泼的媳妇,叫唤着:“都是这个妇子推的,是她下的狠手,跟我可没有一丁点关系,这杨福年家的蝌蚪看见了,这大肉,对这大肉!”杨二忙看着怀里的肉道:“这大肉也都是这妇子教唆者我去拿的啊!”说完把怀里的肉都丢给了自家媳妇,连同那一块被自家媳妇啃了一口的。 本以为自家的还算是个男人,终于肯开口说话了,没成想竟是将事全推给了自己,杨二家的冲上来就咬了自家男人的大腿:“我咬死你个没用的男人!竟敢推给老娘,今个不把你褪下来一层皮,老娘不信黎。” “啊!你个死婆娘!”别看杨二平时被这黎氏压得死死的,但男人的力气还是有的,疼狠了的杨二一脚就踹了过去。 这黎氏在地上滚了一圈,掀起来一大片尘土,样子更为滑稽,哭得更狠了,那两道泪痕沾着灰尘,黑乎乎挂在脸上,跟个鬼没什么区别:“杨二,你个挨千刀的,你还敢打老娘,老娘明个就回娘家,你自个光杆子过吧!” 看到黎氏这模样,杨二是打心眼里厌恶的,这个丑婆娘,自己要不是缺了人照顾,会忍了这么个泼妇这么久,看到黎氏又拿着回娘家威胁自个,杨二当即拿出了这个时代男人最为至高的权利:“你去啊!明个你就滚,老子明个就休了你!不,今个就休了你!你倒是回去啊,看看你那个厉害大嫂能不能收了你!” 一听着这平时对自己是言听计从的男人这会子要休了自个,黎氏还是不敢相信的,但一般妇子一旦听到被休,哪个能不激动呢,这会黎氏也是愣了会神:“杨二,你再说了一次,刚刚你说了啥!” 黎氏又拿平时的态度对待杨二,这会是彻底激怒了杨二:“我现在就休了你个泼妇!” 没见过自家男人那么阴狠的样子,黎氏是怎么也适应不来,看着杨二像是铁了心要休了自己,黎氏是真的慌了:“当家的,你可不能休了我啊!我还要照顾你,照顾孩子,照顾你老娘呢,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你这心狠的,咋心就能这么狠呢!你个杀千刀的哇!”搞笑的是黎氏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还是紧紧抱着大肉不松手,那样子要多搞笑就有多搞笑。 杨二这会是真的厌恶了黎氏:“你看看你这什么样子,你说说你都杀了人要被砍了头了,我不休了你这妇子,想着我跟孩子都跟着你受牵连,休,必须休了你!” 黎氏没成想自己这一闹,倒是让杨二更加坚定休了自己的决心,当下面如死灰,哭得鼻涕横流,也不再求着了,想着自己要是真被砍了头,没了什么活头,怎么能放了杨二这个心狠的:“这个心狠的!杀千刀的!可是你嘴馋了想吃肉,你也乐呵呵去了,这会怎么就全推给我了,我告诉,就算进了县衙,也是我们一起进的,砍头你也躲不掉的,呵呵!” 杨二气得直跺脚:“你个泼妇子,浑说个什么!”杨二上去就给了这个胡说八道的黎氏一巴掌,打得黎氏嘴角流了血,这会更像鬼了,也不哭了,只是阴沉沉笑着。 杨福启两个完全没想到这两个人能互掐起来,刚开始还看着热闹,这会子也觉得那杨二忒不是个男人了,这女子没有犯了七出,是不得轻易休弃的,这样等于置了那妇子于死路,杨二这样的人真是太心狠了,不止把过错全推了出去给黎氏,还要休了黎氏,也看不得两人狗咬狗了,押着两个人就回去了。 ------------ 第二十五章 黎氏发疯 黎氏的叫唤还是有效果的,押着两人回去的路上,陆陆续续赶过来不少村民,看着杨二家的两个被杨福河杨福启押着,一个个睁着朦胧的眼问着:“这是咋了,这杨二家的咋成了这幅模样!”咋这么糟呢! 杨二家的一路面如死灰,倒是杨二见到有人聚了过来,大嚷着:“我要休了这黎氏,这毒妇杀了杨福年家的凤丫头,跟我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黎氏馋了那杨福年家的大肉,便想着趁着夜盗了,我前去劝说无效,害了杨福年家的凤丫头啊!我现在就休了黎氏!” 不知人群中谁说了一句:“这凤早就该死了!” 到了现在,这些人还在想着杨蔓歆是害人精,巴不得死了才好,大家伙才有活路,这会子有人提了出来,这些人一边觉得老天开了眼,让那祸害的丫头死了,另一方面又幸灾乐祸的看着平时嚣张的黎氏要被平时被婆娘压得死死的杨二休了,要说这黎氏,真真是厉害得很,平日里占了大家不少便宜,得罪了不少人,这会但凡有些恩怨的,都期望着黎氏被官老爷带走,砍了脑袋,这才好呢,解决了凤丫头,也是这黎氏做的最好的一件事了。 再者,看热闹的人都觉得这杨二是个没用的,但也是自家人,这黎氏就是个外来的妇子,还那么厉害,大家都惦记着杨福年家的大肉,但谁都知道现在杨福年家的被祖老护着,碍于祖老家的面子,谁敢去惦记,这黎氏也是个傻的,不过看着黎氏怀里的大肉,还是很嘴馋的。 因着那些个恩怨,大家开始呼着:“这黎氏该死,居然害死了我杨家人,一定要带了去县衙,让官老爷砍了这毒妇的脑袋!”这会杨蔓歆又成了他们杨家人了。 “送去县衙!” “送去县衙!” “砍了这毒妇!” 蓬乱头发的黎氏,低垂着脑袋,嘴角带着讽刺的笑,这杨二的老娘老张氏,听得这热闹,也带着自家小孙子过来凑热闹,前边没听到,只知道有人要被砍了脑袋,当下热闹的过来也跟着叫嚷,等着凑近了,看着蓬头丧脑的是自家儿媳黎氏,自个儿子被杨福河押着,这老张氏也是个厉害的,当即便扒开人群就冲了进去:“干啥啊!这是干啥啊!儿媳,你这是咋了!你们拘着我儿儿媳干啥!”那小孙子看到自己母亲,哭了起来。 这黎氏也是看着儿子了才活泛了一些,满脸是不舍慈爱,伸手就要去抱,老张氏顺了手就要递了过去,杨二瘸着腿就过来拦了自家儿子,抱在手上,这老张氏也不知道这事,只知道自己儿媳被这伙人弄成这幅模样,自个儿子腿也瘸了,孙子脱了手,老张氏便插着个腰,对着杨福河几个大骂起来:“这是哪个混蛋,哪个龟孙,弄得我儿儿媳成了这幅模样!这挨千刀的,给我出来,以为我家是没人了,这么欺负人,出来,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杨福河几个知道这老张氏指桑骂槐,也只是继续上前押着杨二两个要走,老张氏拦在杨二两个面前:“我看谁敢动?几个小娃子还能翻了天不成,这里长没了,好像也轮不到你们几个小娃娃管事儿,再说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我儿媳是做了啥浑事儿,要被你们几个这样弄,要想押着我儿媳先要过了我老太婆这一关,你们这些挨千刀的,不信没有人管得了你们,干的啥子儿无法无天的事儿!” 人群中有些个好事儿的看着小丑一样的老张氏,憋着笑:“老张婆子,你怕不知道你儿媳为啥要被官老爷砍了脑袋吧,你这儿媳可是个厉害的,把那杨福年家的凤丫头给杀了,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儿,你还一口一个儿媳的,叫得亲热,怕不是要替了你这儿媳去砍脑袋,反正你这也是大半截身子进了黄土里的人了。” 这老张氏婆媳俩关系素来不和,都知道这黎氏是个懒的,这老张氏是个厉害的寡妇,一个人带大了杨二,这会子被人取笑,老张氏气得脸铁青,回头就给了跟着自个儿子抢宝贝孙儿的黎氏,扬手就是一巴掌:“你这祸害!平时躲懒耍滑的也就算了,这会儿居然杀了人,我杨家不休了你个毒妇,还留着你祸害我杨家,免得害了我这乖孙。”说着抢过杨二手中的孙子,任由那孙子哭着,自顾自的说:“乖孙,你这娘是个祸害,你可不能认了这样的娘!” 这老张氏刚刚护着黎氏,因着不知道咋回事儿,只是凑个热闹,一看是黎氏,想着这黎氏平时虽是个躲懒的,但力气是个能的,家里儿子被伺候得舒舒服服,这脏活累活都支使着黎氏去做,要是这黎氏被抓了去,砍了脑袋,剩下那些脏活累活,靠着黎氏那闺女小花可做不来。 这会儿知道黎氏是杀了那祸害凤丫头才要被砍了脑袋,这可不得了,要是连累了自家儿子,自己找谁养老去,自己的乖孙可咋办,这会儿频频说着要休了黎氏,这黎氏看着老张氏怀里哭得憋了气的儿子,上前便要夺了,这老张氏是个厉害的,黎氏也不差,两个人疯了似的抢个孩子,一来一去,那小娃娃落地哇的一声,便不再有声息。 黎氏疯了似的抢先抱住地上的儿子,窜到一边,哭着喊着:“我的儿呀!” 老张氏杨二也奔了过去,哭着喊着:“你真真是个祸害,你这毒妇非要害了我乖孙才满意。”说着便扯着黎氏怀中的孙子,但却被黎氏紧紧抓着,老张氏杨二发了狠,一个狠狠掐着,一个大脚踹着,也不管黎氏怀里抱着的是自己的孙子儿子。 这黎氏死都不肯放手,跟发了疯似的,老张氏尖着嗓子:“你个死人!你要捂死我乖孙,老娘我立马弄死你,也不用着等官老爷砍了脑袋了。” 三个人红着眼,都发了狠,这黎氏被逼急了,朝着两个人一人猛踹了一脚,这老张氏必不用说,年纪在那,当下嚎叫着被踢翻在地,好巧不巧,那杨二被踢着了下面,这会儿捂着下面直打滚。 ------------ 第二十六章 终于醒了过来 本来看热闹的,这会子见着了黎氏发了狂,生怕自个被牵连,也躲了远远的,怕这黎氏伤着自个,黎氏这会一会哭,一会笑着,没一会瘫坐在地,嘴里不停说着:“呵呵,报应,都是报应!” 谁也没成想事态发展成这样,这杨二家的算是废了,唯一一个孩子也没了,这杨二家的算是绝了后,这老张氏的咒骂嚎哭震荡了整个杨家村,黎氏在一片混乱中不知带着自己的儿子去了哪里,再没见过。 等着杨广琥去找了问起来,杨福河才说了杨二家的事,听了这样的事,杨福年沉默了,原本愤怒的情绪突然哀伤起来,这杨家村这是咋了,咋就净出了这些事呢,但这个年头,谁也没那时间闲心去管得了别人家的事,听着杨二家成了这样,还是福河福启抬着这杨二家的家去的,听着那老张氏是骂了一夜,杨广琥也就不说什么了。 而另一边,杨蔓歆还是没有醒过来,杨孟氏哭伤了身子,一刻不肯离去,吴郎中去见了祖老回来,便匆匆来了西院,进来摸了摸胡子:“哈哈,看来这娃娃还是个得了个福气的。”原是祖老听了杨蔓歆的情况,拿出了老参,这吴郎中便拿了过来,急急忙忙给用上,这吴郎中一会皱眉,一会发笑,将所有人赶了出去,不准任何人打扰,足呆了半曜,才发着笑出来。 “哈哈,这算是成了!今夜子时前,这娃娃定能醒来,到时可提前备了清粥,再喝了药,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了!”这吴郎中是个精研医术的,也有治病救人的本心,可这世道,自顾不暇,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事,原先以为这丫头跟祖老家远了,虽尽了心,却没尽了力,但那老伙计似乎很看重这丫头,拿了老参出来,吴郎中也乐得钻研医术,现下这丫头救了回来,吴郎中是打心眼里乐呵着。 看着那杨孟氏也恢复了过来,跟着杨福年跪谢自己,吴郎中捋了捋胡子:“你们快些起来,这份恩,可承不到我这,这丫头是得了老伙计的慈爱,那老伙计,拿了老参,非要我救了这丫头性命,这也没什么事,我也该回去坐馆了。”杨广琥便叫着自家侄子驾了马车,将吴郎中送了回去。 杨蔓歆从一片黑暗中苏醒过来时候,正是大半夜,肚子饿得咕噜噜叫,头上包扎着有些昏沉,张口叫着要喝水,杨孟氏立马给递了过来,又喂着喝了清粥,灌了煎好的药,杨蔓歆总算是活了过来,觉得自己捡回来一条命的杨蔓歆变得更加惜命了,当初自己太大意了,就一个杨二家的,差点要了自己小命,竟然是为了几块猪肉,杨蔓歆还想着找回来场子呢,那杨二家的简直是太欺负人了,现下杨蔓歆还不知那黎氏已不知所踪了。 因而这几日杨蔓歆喝着苦味特别大,味儿特别臭的药汤,也是一点不犹豫的,养好了身体,才能想办法吃饱饭不是,这几曜杨孟氏一直守着杨蔓歆,对着杨蔓歆说了对祖老一家的感激,杨蔓歆觉得自己欠了那个腹黑的老人两条命了,吃了三天的药,杨蔓歆差不多了,杨福年便提着回家休养,不想打扰了祖老一家太久。 带着杨蔓歆要去谢过祖老,杨广琥却说了祖老不见客,没办法,千恩万谢的谢过杨广琥几个,直到把杨广琥弄得生气了,一家人才回了自家的土庙。 杨蔓歆还是操心着自家的那些个咸肉,一回了家便跑过去看着,却只剩下了放在里面的一盆多,剩下的不知道去哪里了,杨蔓歆才知道那杨二家的,不对,是黎氏跟杨二险些杀了自个,还心大的拿了自己家的肉,不过也知道了黎氏儿子没了,人也发了疯,杨二废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报应吗?杨蔓歆想着找回场子是不能够了,只好想着该怎么才能吃饱饭了,每天不等着杨孟氏,自个就把剩下的肉拿来晾着,等风干了,杨蔓歆也休养得差不多了,只是头上的伤口还没痊愈,留了个大疤,看着成品咸肉,还是很不错,叫了杨福年拿了一些给了祖老家里,自家也就不剩个什么了。 杨蔓歆想着自个好得差不多了,杨孟氏应该会答应自己跟杨福年去打水的地方,说不定会寻到了什么东西,却被杨孟氏骂了一顿,那也去不了,每天闲着享受自己的病号待遇,杨孟氏叫着来霞看着自己,就连小弟狗娃都不准这杨蔓歆出去,乖乖看着,生怕小姐姐不见了。 杨蔓歆是觉得好笑又无奈,只得每天托着腮闷闷不乐的,一日,杨孟氏看着闷闷不乐的杨蔓歆心里也是不好受着,缓了这么些天,杨孟氏也是缓了过来,也觉得自己过于紧张,加上杨福年的再三保证,终于点头放了杨蔓歆出去,杨蔓歆一到地方,撒欢得跟个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很佩服着自家老爹能寻到这么个地方。 跟着打了几天水,杨蔓歆就焉了,什么也没有寻到,杨福年也不让自己走远,而秋老虎却要到了,这几天燥得紧,跟大烤炉一样闷热,烘烘的,在家像焖炉,出门烤得厉害,杨蔓歆只想着大口大口喝水,可这也是奢侈的,这家里的水来得不容易,都是杨福年趁着天色晚了,不那么热了去担回来的,杨蔓歆是知道多辛苦的,怎么敢浪费了。 而杨家村一起用的那个水源,也要枯竭了,这几曜不怎么出水,大家都渴着,甚至还打了起来,为着争夺那几口水,烘热得谁也不愿意出去,但唯一水源的那几滴水,上午打了,中午再去也是蒸没了,于是杨家村的人开始慌了,而以为杨蔓歆死了的村民还在埋怨着杨福年家的那个丫头都死了,这雨怎么还没降下来,却不知杨蔓歆还好好活着。 也幸好了这些村民以为着杨蔓歆死了,没有过来打扰一家人,要不杨福年要是知道了村里的情况,一定会将水源说了出去,到时候自己一家人肯定就被逼死了,杨蔓歆跟着去也遇到过几次祖老家里人,既然祖老家里人没跟村里人说了水源,也没跟杨福年说了村里没水的事,杨蔓歆想着杨广琥也是不想着说了出去的,这毕竟是保命的东西。 ------------ 第二十七章 杨广舜消失后,杨家村的里长还没有推出来,这没了个管事的,便乱成了一锅粥,这会没了活命的水,天天守着村里唯一的水源,也不见着有水出来,好些天了,不少抢不到水的熬不过这鬼天气,要么拖家带口出去谋个生,要么饿死渴死,尤其是家里没个厉害的能干的,没有银钱,房屋田地不舍丢弃的,还死死守着,就只有等着老天开眼了。 就像老张氏跟着杨二一家,老张氏老了,杨二受了伤,家里只剩个九岁的小孙女,抢水是抢不到的,又比如杨张氏,被杨广舜杨福泉抛下,又一个人带着两个女娃娃。 前些日子,村里人户户在找水找吃食,因着山里面人多,却都焉了吧唧的,力气又不敢多用,正午的太阳又能晒死个人,也不是没挖过井,以前也挖过,没多久就干了,可现在一挖,全是黄土,是一滴水也没有了。 奎老婆子作为村里神婆一样的人物,天天忽悠着大伙跟着一起去祭拜,祈雨,可大家省着拿出来的东西,最后也都进了奎老婆子的肚子。 村里乱成一锅粥,杨蔓歆一家还是过着自个的小日子,虽也不是很好过,但为了养杨蔓歆的身子,杨孟氏每日都用着杨广琥给的大米,熬了稠稠的粥,杨蔓歆过得也算是有滋有润了,也不知村里人过得什么样的日子。 这日早晨,杨广琥上了门,直夸那咸肉好吃,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杨广琥平日里素来大气,绝非这扭捏之人,犹豫了一番,还是扯开了洪亮的嗓门:“福年小子,这村里水源断了水好几曜了,你看要不说了这水源咋样!总不能让村里人都渴死了!” “咋,村里没水了!” “你不知道村里没水了?”杨广琥试探着问着! “这……”杨福年摸摸脑袋,神色黯然,这村里人都不跟自家来往,谁又知道杨福年寻了个水源,除了祖老一家,杨蔓歆受伤以后,杨福年是更加不愿意跟着村里人有什么交际。 杨广琥神色也黯然了下去,本是个意气汉子,这会也感到羞愧难当,杨福年自小多得祖老照拂,也多跟着自己,只是后来祖老年纪大了,又有隐世之意,才慢慢淡了来往,但杨福年是个什么样的人,自个也是知道的,竟然怀疑了他想藏私,这水源是杨福年废了力气寻见的,村里人之前还断了他们家用水,想着杨福年该是有怨气的,因而憋了这么些天,看着杨家村一团糟,有人饿死,有人渴死,有人被逼了出去,一点族里的气氛也没有,侠义的杨广琥是有着些许埋怨。 因而今曜早晨寻上门来,没想到是杨福年不知道村里没水了,便叹气道:“唉,我杨家村每个人主持,如今一团散沙,不成气候,有的撑不过去了,有的外出寻条活路了,诺大一个家族,零零散散的剩着,如今没了水,这老天爷迟迟不肯降雨,不知还能撑多久罢!” “琥叔,这个水我不好去说,你便主持了罢,总不能再有人去了,唉,总的还是一家人,我从小便是吃了百家饭,如今的光景,我也不曾料到,挨过了这日子,总会好的。”杨福年也是多有感叹,虽族里人待不得自家人,但听到有人走了,杨福年还是红了眼眶。 “可是有谁去了?” “杨五爷家的陈老婆子,你福义哥家的曹寡妇还有她那一双儿女!” “咋,福义哥家的妻儿!咋会去了!”杨福年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哽咽着:“琥叔,如今这般,你赶紧主持了大家去打水,总能过了去。” “咋,你发现的水源,不跟我一起!”杨广琥心里还是有顾虑的,怕村民知道了水,又不让福年一家打水,想着如若是杨福年寻见的水源,分享给了大伙,大伙该不会这么离了他家。 杨蔓歆一直听着,听着旱情竟这样严重,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有人饿死渴死,杨蔓歆也是看不下去的,怎么样也要分享水源的,可万一那群人不感激自家老爹,还霸了水源,让自己一家渴死怎么办? “琥爷爷,我们一家人,应该一起度过难关的,这旱情严重,一团散沙,就算给了水源,大家也会因为争夺水源闹起来,甚至大打出手!”杨蔓歆想了想,还是开口。 一直愁着的两个听到杨蔓歆说出这话,都一脸吃惊,一旁的杨孟氏更是拍了杨蔓歆头一下:“凤丫头,可不要乱说!” 杨福年也是一脸紧张,杨蔓歆爱粘着自己,因此跟着小女儿相处的时间比家里任何人都多,最近几曜,杨福年再怎么老实,也发现了小女儿的不一样,生怕被人知道,又当成了鬼怪祭了天,连忙道:“凤儿,可不得瞎说!她娘,带着凤儿去旁些。” 杨孟氏抱起杨蔓歆就要走,瘦弱的杨蔓歆一下子就被杨孟氏给抱起来了,挣扎也没用,杨广琥却像发现什么似的,笑着道:“我看这凤丫头说得有道理,不妨让这丫头说全了。” “这……”杨福年两个面露难色,想了想,杨福年还是还是点头了,但对着杨广琥求着:“琥叔,凤丫头只是个小丫头,说的话当不得真,若是有些不妥的,全我杨福年一人承担,还请琥叔不要对外说了凤丫头!” 杨广琥明白杨福年两个的顾虑,却变了脸,瞪着眼看着杨福年:“你这小子,当我是个什么人了!” 看着自家老爹被骂得插不上话,杨蔓歆立马道:“琥爷爷,如今大家如一盘散沙,得有个领头的,把村里人集中起来,把有劳力的集中起来,分工协作,一部分照看着集中起来的老幼弱小,一部分寻水源,再收了各家的粮食,集中起来烹食,形成秩序,只要大家合作,就不会有问题。” 杨广琥简直是惊喜的听完了杨蔓歆的话,杨福年两个更是惊讶得不行,可三个的脸听完又暗淡了下去。 “这家里粮少,又没了劳力的,定是极欢喜,但家里劳力多,存粮也多的人家,定是不愿意的。” “这没了水,有粮有劳力也不成,琥爷爷你把这水控制了来,凡是跟着大伙一起度过难关的便可一同用水,如是不愿意的,便让着靠自己找水,这样一来,必定没有异议的。” “可不能不给水,不能见死不救吧!” “这没有抱团的,存了私心的,大伙也容不下的,如是都可以用水,那抱团的心里肯定也是会有了意见的。” 杨广琥几个听着,同时疑惑开口:“丫头,这抱团是啥意思?” ------------ 第二十八章 杨福年真怒了 “抱团就是大家团结在一起,度过难关!”杨蔓歆牵强的解释着,好在杨广琥着急着解决事情,没有深究,带着杨福年就出去了。 两个人走后,杨孟氏盯着杨蔓歆像个怪物一样,杨蔓歆被看得极不自然:“娘亲为何这般看着凤?可是凤脸上有脏东西?” 杨孟氏摇摇头,一边说着:“不是,我在看这是不是我家凤,我家凤咋的这般有灵气?”一边还死死盯着杨蔓歆。 “娘亲!凤不是您女儿还是什么呢?”杨蔓歆哭笑不得。 “小姐姐还是小姐姐!”来霞带着狗娃,由着狗娃说着,两个笑呵呵的,杨蔓歆觉得还是小弟聪明,最懂自己了,也笑呵呵的去想要抱狗娃。 来霞没给,笑得快破了肚皮:“凤,狗娃你可抱不动!” 杨蔓歆抬起来的手僵了僵,最后只得放下双臂,亲了亲狗娃:“小弟真乖!” “小姐姐,小姐姐!”被亲了的狗娃乐呵呵唤着杨蔓歆。 杨孟氏如一晃眼,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肯定想多了,忙摇摇头,这咋不是自己家凤儿,那样子还能有假?可是自个怀胎十月得来的:“真是的,怎么这么想!” 这天干的,再寻不见野菜,就连树皮也被扒了干净,杨蔓歆再也吃不到菜浆和粗粮面摊的饼了,心里也是舒服得很。 四个在家倒是很和谐,杨福年那边确不是很顺畅,一听说是有水源,要集中着在村头的老树下,人倒是聚得特别齐整,聚了足二百,能出来的基本都出来了。 “这说是寻到水了,可是真的,不是诓我们吧!” “对啊!水在哪里!可是有日子没打到水了!” “快带我们去打水!” 杨广琥带着两个弟弟和众多侄儿,同着杨福年站在最前边,看着大伙情绪激动,杨广琥便道:“今个就是为了解决我杨家村的问题来着,有水源,但大家伙想要度过这大旱,得团结在一起才行!” “什么团结在一起,我们要水!” “对!我们只要水,跟我们在这里瞎扯些什么!” 这人到了一定极限,哪里还会顾着脸面的,从前不敢顶撞的人,这会子也是不客气了,求生欲都是天生的,谁也不想就这么死了不是。 “你们聒噪的,安静!听我说!再多说,一滴水也不给你们了!”杨广琥只得发了火,威胁着,才静了些。 “这水源是杨福年发现的!我……”杨广琥话没说完,倒是原本不被众人忽略的杨福年,被大伙发现了! “这心肠歹毒的,有了水不吭声,自个瞒着藏着,是个心黑的!” “这杨福年家里没一个好东西,他那小闺女凤,祸害了大家三年,真是死的好!” “就是,这心黑的,可是同族,死了几个了,还想瞒着大家伙,看着大家伙渴死饿死!” 杨福年没想到是这种情况,低垂的头下,一双拳头紧握,因着愤怒不停颤动着身子:“我家凤好好的!没事的干嘛咒人,我家凤只是个孩子,怎会落得你们这般对待!” “哼,你也不是个好东西!想看我们死吗?没心肺的家伙,别忘了当初你可是吃了百家饭的!”一位年长的有些激愤。 “啊!”杨福年怒吼一声:“你们的命是命,我家凤儿的命就不是命了!我杨福年一家的命就不是命了!你们要逼死凤儿的时候,你们守了唯一水源不让我杨福年一家用水的时候,你们上门夺大豕不成,半夜来盗,差点害死我家凤的时候,你们可还记得!” “这……” “这你家凤本就该死!” 听着杨蔓歆没死,不少人又愤怒着要杀了杨蔓歆:“那个祸害还没死呢!怪不得这老天还是不下雨,走,我们杀了这祸害!”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不少人便跟着附和着说要去杀了杨蔓歆,杨福年气疯了:“呵呵,这就是所谓的族人,你们简直就是一盘散沙,无可救药!”杨福年觉着自个是可笑的,自己念着恩情,想要交了水源,冒着自家人没水喝的风险,这伙人居然还想着要杀了凤,自己真是可笑。 想着便冷笑一声,对着杨广琥告辞:“琥叔,实属我无能为力,看来大伙是不需要我的帮助,不过我敢说,谁要是动了我家凤,我必拿命与搏。” 这最后一句对着村民说的,声音洪亮,双眼发红的杨福年直接把一群人给震住了,本以为就杨广琥一个阎罗,这会两个阎罗聚在一起了,说完杨福年就要走,村民原先喊着要去杀了杨蔓歆的,此刻也不敢动了。 杨广琥也是气得紧,连忙拉着杨福年,对着已被杨福年震得安静下来的村民,大声吼着:“这水源是杨福年寻见了的,这水他说了算,想给谁就给谁,谁要是敢明抢,我杨广琥不会放过他。” 看到没人还嘴,杨广琥便心静了几分:“这大旱不知何时才能过去,以前我杨家村也是和和美美的,怎么才这么会,就成了这样,你们在场的同龄人,哪个不是跟着兄弟穿一个裤衩,满田满山跑着过来的,这会子有利益就是族人,没利益就是陌生人了!” “你们羞不羞!我们的祖先可是寻得到一个祖坟里边的,敢问你们哪家没有老的弱的!我是想着大家伙一块过了这灾年,真是,你们也不知道中了邪,还认得亲兄弟吗?” 杨广琥说得这番话,好些人沉默了,也不知怎么就成了这样了,大家伙都不认识了自家人,有人羞愧的低下了头,眼眶湿润。 沉默一会,有人小声打破平静:“这要个什么法子!” 杨广琥听着态度有了转变:“你们听着,这水不多,这么些年了,大伙身子也弱,单靠家里几个,要碰着运气还好,不碰着运气,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怎么照顾。” “这水源只是一处,也不知能够多久,这水源还要找,相信留下来的大家伙是舍不得这片土地的,家里的田地,自己的根可都在这,不能混着等死,就要一起寻新水源。” “这家里老弱由着年轻妇子一起照看着,这饭也要一起烹煮,所以要交了粮食!” “什么,交了自家粮食!” ------------ 第二十九章 不通事的老妪 果不其然,杨广琥一说到要交了粮食,立马就有人出来反对,都说这杨广琥杨福年两个要用水换了自家粮食。 “你们可是有听清,我说的可是把大伙吃食聚了一起,由着年轻妇子烹煮,每个人都会有吃的喝的,大伙只有一起才能过了这坎!我丑话可撂了前头,没有打算一起过了这坎的,我不会分了这水予他!” “啊!”杨广琥这话一出,有些个人就犹豫了。 有的反应更加激烈:“什么!你这分明就是明抢,什么不给水,你就是想夺了我们的粮食,这心肠果然歹毒,杨广琥你个活阎罗!” “就是,要是拿了我们的粮食不给我们水喝,不是要活活逼死我们!” “就是,有些个家中存粮少,人又多,交出去我们岂不是亏了!” “这家里粮少,人多,劳力多的,出的人力多,家中人口少存粮多的,多提供了粮食,更何况在场的都是杨家人,怎的变得如此生分了!” “哼!这老天就这样,难道要我们跟着没粮没人的绝户头一起拖死吗?”说话的是跟杨福年同辈的杨福康,愤愤说了这话,他家里劳力多,虽然粮食有富余,但壮劳力吃的也多,虽然他家兄弟儿子侄儿多,每天都能抢到一些水,可那水越来越少了,这会也是急得很。 杨福康说了这话引起了共鸣,可今个那老张氏也在场呢,绝了户头不是骂自个嘛,当下扯着嗓子骂着:“你说谁绝户头呢,你个没良心的小子,你这臭小子,老娘当初还给了你不少吃食,全是喂了狗了!喂了狗蛋子还知道摇尾巴呢!”说着呸了一声,还要上前抓打杨福康,这会老张氏可对这话敏感得很! “老张婆子!你敢打我儿子,说你绝户头可不就绝户头了!还能咋的,还不让说实话了,想要我家里人养了你这些绝户头,别妄想了!”这杨福康的老娘金氏也是厉害的,看到自个儿子被骂了,哪里还站的住,两个老婆子便扭打在一起。 这老金氏儿子多啊,看到自个老娘被个老妪婆打了,立刻就围了上来,这老张氏也是个浑的,这唯一的儿子还躺在床上呢,老张氏看清局势,知道自个惹了刺头,一溜烟跑到了后边,坐下来大哭起来:“啊!这没天理的!欺负我孤儿寡母啊!” 老金氏摸摸被这老妪抓伤的脸,还想着追过去打,被自个老头拦了下来:“老杨头,你干哈啊,瞧上那寡妇头了,我就说刚刚你不出来帮把手,你个老公猪,看到母的就直溜眼!老娘不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老杨头也是憋屈,只是不想这金氏闹腾丢人,这老一辈的人还是有着家族概念的,要不是家里早不是自个当家,这能帮一把的,自己也就帮一把了,可这金氏闹的什么事啊,像话吗?当下就给了金氏一嘴巴子,把金氏打懵了,却还撂下狠话:“你这老婆子,再丢人仔细我休了你个老不通事的。” “老杨头,哇,我倒是没看错你啊!这么快就想着休了我好取了那绝户头的老张氏回去,也不怕绝了你户头!” “啪!”一声巨响,这次老杨头直是下了狠手,这不通事的老妪,竟说了绝了自己户头的话,真恨不得打死了算,又念着生了这么些儿子,便叫着老大老二家的把自个老婆子扶了家去。 旁人也是看懵了,这老张氏可比那老杨头还老,这金氏也是个醋坛子,不通事的,这个也能闹腾,都多老的夫妻了,还咒了自家绝户,不休了都是仁慈了,怎的会有这么傻的妇子。 杨广琥没想到乱了这一出,咳了两声:“你们可还知道自己都姓这杨,大家留下来不走,都是舍不得这根吧!大家伙就没有情分了,亲友邻里之间相助难道使不得?难不成你们心中没有一丝情分?” “杨广琥,你说的这是什么个话,这大旱活了下去就是老天开了眼了,谁还有个闲工夫去管别人家的。” “你们说的不帮,福年小子之前受了你们的待遇,这会寻见的水源也要分享了给大家伙,是这小子还念着大家伙的情分!” “这不是他有坏心思的嘛!”有人嘟囔着。 “呵!这福年小子能有些个什么坏心思!福年小子我看着长大,什么德行我清楚得很。” 人人都沉默了,都在观望,可意想不到的一个妇子站了出来:“我同意交出家中粮食。” 大伙扭头一看,说话的可是里长,不对,前里长儿媳妇杨王氏,不受大家伙待见的那个,这会这个妇子没有穿了之前的细麻衣服,没有了得意,自个带着两个娃娃,把她磨得不成样子,此刻开口也是极沉稳的:“我家中的粮食可交了出来,只要保我娘三活命。” 这杨王氏之前也不是特别浑,原先也是个好的姑娘,只是嫁了杨福泉这么个浑的,又被宠着,所以脾气坏了些,还是个知礼的,原先当了姑娘时家里人还让认了字,这会没有抛下两个女儿跑了,就说明人也是个好的。 可家里没个男人,没个使力的,自己又带着两个娃娃,根本就抢不到水,一开始听了杨广琥说了这事,她也是观望着,心动着,后面看着杨福年和杨广琥一家几个,都是没有饿着渴着的模样,便下定了决心。 杨广琥看到这个妇人倒是个明事的,当下就要拍板,可反对声不小:“这王氏倒是个狠的,家里粮食没多少,托着两个娃,倒是好算计,要我们养着她娘三!” “就是,没赶了出去就是仁慈了,还敢这样算计着!” “我同意了!” 大家伙看着杨福年,这个一直不吭声的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都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此时的杨福年气已经下了,也是想着大伙都能度过去,却不想这善良的念头后面惹来了祸事,自己却浑然不觉。 大家伙都知道这杨福年家的跟王氏家的杨福泉可是结了梁子的,要不是为着杨福年家,杨福泉还不会跑了,这会应该是两家子都看不过眼才是,这也太不寻常了。 杨王氏感激的看了一眼杨福年,淡淡开口:“我知道我公爹做了对不起大家伙的事,可不是我王翠兰,我王翠兰也是受害了的那个,不过人都要讲情分的,到底我俩闺女也是杨家人,我没什么能耐,可也不会弃了我俩闺女!” ------------ 第三十章 心怀歹意 却不想杨王氏一通说词,竟得了大伙的认同,这大旱三年,边境祸事连连,朝廷已是自顾不暇,赦免苛捐杂税,又派发了救灾粮食,大伙心里门儿清,这天要是还旱着,朝廷是再不管了,能不能活都是问题了,自个的日子多苦,只有自个清楚不是,这年头,谁的日子能好过呢。 那杨老头一听这话,不顾儿子反对,倒成了第二个拍板子要搭伙报团的,这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这老张氏家中只有三人,一个病号,一个赔钱货孙女,看到有人报了,也怕着落后,跟着老杨头后头就报了。 最后竟全都答应了交出粮食,大家都怕没了水,没水了就真的活不下去了,这杨孟氏在家里烹好饭,见着杨福年迟迟未归,便让着三个小的吃了,自己等着杨福年回来。 杨福年没一会便回来了,有些沉重,又有说不出的幸然,吃了几张饼,跟着杨孟氏几个说了情况,杨蔓歆倒是没想到这王氏竟还能说出来那些话来,也是蛮佩服这个女人,头一次见她是她跟在跟在杨福泉身后,也没想到这全村人都答应交了粮食一起煮大锅饭。 下曜杨福年应了杨广琥要收粮食,跟杨孟氏说了自家也得跟村里人一起,便拿了粮食又出了门。 杨广琥先前说了狠话,这谁家要是私心藏了粮,发现了便剔了出去,谁家有多少粮食是有数的。 等交完了粮食,确认了没问题,天已大黑,杨广琥带着一群汉子,把粮食放到了村里祠堂的库房里,安排村里几个汉子跟自己几个侄子轮流守着。 次曜,得了杨广琥知会的村民,陆续到了祠堂的场子,三百来号人,把祠堂门口的场子挤得满满当当,杨孟氏交代了来霞照顾着两个小的,自个也到了这场上。 “水在哪呢!” “对啊!水呢,这可见不着啊!我们可是交了粮食的!” 大伙看到杨广琥,最关心的便是水的问题,杨广琥心知这水源重要,这村民的心不知是歹还是善,村上蛮赖的杨福来一家,也在其中,要是带了去水源,要有人心生歹意,夺了水源,这事就大了。 “这祠堂原先建了几个旁屋,年久失修,手脚利索的妇子将这偏屋收拾出来,老孺病幼皆聚偏屋,着几个年轻妇子照看着。” “待收拾妥当,各家妇子将自家伙具炊具拿了来,将老儒病幼接了过来,准备烹食,这每日定量烹食,每曜拿出来当曜吃食,外出寻水的,需多备些干粮。” “老杨哥带着几个后生,把这大灶砌起来,今曜便能用上。” “这库房钥匙在我这,这王氏暂时管了这烹食,每曜跟我上库房取粮,这孟氏加上我那口子,管着照顾偏房的,这杨二自由得老张氏一人照看。” 这老张氏本想还能偷个懒,却不想自个还得照顾自个那个病儿子,当下便不乐意了:“咋,我这老婆子还得照顾人啊!不是该人伺候我了!” 老张氏一说这话,大伙都笑了,你说你个老妪,自个儿子不照顾着,还想着要别家妇子给你伺候你儿子,再伺候你?也不怕你儿子一个光棍,还得了那病,谁家妇子能照顾你儿子! 杨广琥也是愣了,这老婆子咋这个样:“你手脚健在,无病无痛,自个儿子咋就照顾不得,休得再胡说!” 杨广琥一瞪眼,大伙也瞪着眼看着,老张氏自个囔囔骂了几句,也不再多说。 杨广琥见着这老妪算得安静了,接着安排了担水寻水的人:“这有膀子力气的汉子,无论老少,分了两拨出来,一拨跟着杨福年担水,一拨跟着我巡山寻水寻食。” 被分着担水的汉子自是乐呵呵的,而存着目的存着抢水歹心的杨福来一伙,被杨广舜分到了寻水的一拨,自然是闹开了,杨福来率先发难:“我不服气!凭啥我就得去寻水,我可是想看那水源,不见那水源,我可不太相信你们!” “就是!凭啥俺几个就不能去担水,俺几个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诓人的!” “就是,就是,我也要去担水,不去担水我就不干活了,谁爱干谁干去,老子没见到水,是不能够去巡山寻水的,这危险活计,万一遇到猛兽,水没喝着,搭了一条命,那可亏大发了,家中老人妻小咋办!你们会给养着!” “净说些浑话,该着谁去寻水谁就去寻水,这山里人不进山,那不让人笑掉大牙,自己上山不怕那猛兽,这会子一群的汉子,倒怕起来了,真当老子好诓骗,有我杨广琥在,还能让你被那猛兽害了!我今个巴不得遇着,打下来,大伙有那大肉吃了还,别跟我在这磨磨叽叽的,谁再磨叽,退了他粮食,家去,也别跟大伙一起了,大家伙可都有活,谁也没见像你们几个闹腾,咋就你们几个闹腾!”杨广琥看着有些人被杨福来几个说松动了,恼了,撂下这话,便带着巡山的汉子走了,杨福来几个心里窝着火,却也忙跟上。 杨孟氏是个手脚利索的,合着几个妇子,很快便将那偏屋收拾了出来,便回家拿了灶具,带着三个孩子去了祠堂。 路上,杨孟氏担心着杨蔓歆去了祠堂,被那些个人说道,会受不了,一路犹犹豫豫的:“凤,要不娘回家给你烹食,娘陪你吃,啊!” “娘亲,你可忘了,家里粮食拿去了给大家伙,家里可没粮食了。” 杨蔓歆家留了咸肉,本着老实的杨福年,是要把这咸肉都交了出去,可杨蔓歆说了大家不知道这法子,这么些天,大肉早坏透了,大伙也不会问的,祖老一家也会理解的,杨福年才没把咸肉交出去。 杨蔓歆想着大家伙一定偷偷藏着些粮食,谁会都交了出来,况且万一自家交了出去,没了粮食吃,那自家不得饿死。 杨蔓歆现在也打着迷糊,离着祠堂越近,杨蔓歆就越紧张,怕着出什么事,杨福年两个又会担心了。 忐忑的走到祠堂,杨蔓歆发现一个事实,大伙各自忙着,根本没人注意到杨蔓歆几个,杨孟氏稍稍放了心,带着杨蔓歆三个去了偏屋,偏屋的大屋安排住着孩子老人,杨孟氏一进去便开始忙了起来,没时间管着杨蔓歆几个。 偏屋最西边,最小的屋子,是杨二独一人住着,被几个汉子抬了进来后,一直哼哼着,让不少妇人心生厌恶,哼的那些个词是个不净的,这小孩和待出嫁的闺女又多,有人看不过去就去找了老张氏,老张氏翘着二郎腿坐着,看到来人白了一眼,自顾坐着,听着也不管。 ------------ 第三十一章 气个半死 “我说老张氏,你自个儿子你也不管,坐着打浪子,你儿子那样嚎着,你也能坐得住!” “咋,你有意见!你要看不下去,你去管呗!” “呸,你这老妪婆,叫着别人的媳妇子去管你儿子!老不羞的,你不要脸我可要脸!” “呸,你这小媳妇才不要脸呢,说谁不要脸呢!老娘打死你个妇子!”老张氏一个起身,便往那妇子脸上一阵招呼,立马便起了几道血痕。 那妇子哪里是能吃亏的,上前便撕打开来:“你个老娼妇,我看你是活久了脸皮厚实了,你个不要脸的,还敢打我,你也不看看你儿子吼的啥东西,这么些待嫁的闺女呢,没人收拾你,我来收拾你!” “啊!杀人啦!你这天杀的,小娼妇,听大老爷们说那话,还说出来,老婆子你都打,我不活啦,这小媳妇要杀了我这老婆子啦!欺负我孤儿寡母啊!” 旁的几个妇子对这杨张氏早都看不过眼,这会见到这老张氏被杨福升家那口子李春喜打了,还是很爽的,这会一群妇子装模作样的拉着,也顺机抓上几把,老张氏被抓得嗷嗷叫:“哪个挨千刀的,敢抓老娘!” 要说这老张氏确实是厉害的,一群妇子围着打,还不落下风,一双老爪挥舞得虎虎生风,这圈里的几个都挂了彩。 杨广琥家那口子杨张氏听着声出来了,看到一群妇子团作一团打架,忙过来吼着:“你们都没事做了是不,男人回来没口热饭吃,还闹腾个什么劲!” 这杨张氏跟着杨广琥久了,自是与一般妇子增了几分气势,几个年轻妇子还是忌惮杨张氏的,都退到一边各忙各的,只有那老张氏因着年纪大,倒是不惧,继续坐在地上撒着泼。 “哎呦,可有人管管,快打死老婆子我了!欺负我孤儿寡母啊!” 杨张氏瞪了地上的老张氏一眼:“老张婆子,可是不嫌丢人,你家杨二那样,让村里小媳妇未出嫁的闺女咋整,你儿子你要再不说说,我就叫着老杨头唤了两个汉子,把你家杨二抬回家去!” “凭啥!老娘可是交了粮的!凭啥赶我娘俩走!” 杨广琥多少知道老张氏没交够了粮食,因着杨二家里的情况,杨广琥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怕这老张氏闹事,昨个夜里便对自家媳妇说了,若是这老张氏不管杨二,便把粮退了,把那两个请回家里去。 这会子杨张氏看这老张氏果是个闹事的,杨二吼的也是不合宜的:“粮退给你罢,也省得你两个闹事,害大家伙都糟了心!” “呀!杨广海啊,你可看了你族里人是怎么欺负了我啊!你这独苗没了啊!咋个这么欺负人呐!死老头子啊!你可睁眼瞧瞧啊,丢下我孤儿寡母的!我这可怎么活啊!这是绝了你杨广海的户头啊!” 老张氏这一通闹腾,众人皆变了脸色,这老张氏起先杨广海去了,便通天的闹,大伙也可怜她娘俩,都挺照顾着,可都这么大岁数了,孙子媳妇给作没了,杨二又成了这个样子,只剩了花儿小丫头,这真是绝了户头,可这又不是大家伙闹的。 杨张氏也恼了:“你休要再闹,如是再闹,真真送了你娘俩家去,这吴郎中可是要来了,一会让着外人看了家里这模样,还不如送了你娘俩家去。” 果然说了这话,老张氏也不敢闹了,这老张氏虽说是个浑老婆子,可还是知道自己那个儿子是自己百年后的依靠,自己舍不得花银子找郎中,就拿着土方子用着,这会听着有郎中要来,便也焉了。 乖乖走到最西边的屋子对着杨二吼着:“你这没用的,别再给我嚎了,养不了老娘就算了,还害老娘差点被赶了回去,你给我忍着,等会郎中来了,便给你好生瞧瞧!” 吼了杨二,心里好受着气,直直拍了坐在一边才六岁的孙女小花:“都她nainai的不是省心的,赔钱货,你老爹这样了也不给我照顾好了,要是你爹再叫唤,老娘把你卖了给人牙子!给老娘好生照看着!” 小花从小不得自个奶奶喜欢,被打被骂是常事,可也没说要卖了,这会吓得不行,怯生生待在杨二身边,杨二这几曜疼得厉害,伤了自个命根子,唯一的儿子也没了,又被自个老娘说了,见着小花就像见到那黎氏,心烦得不行,一巴掌便招呼过去:“你这赔钱货,离老子远点,哭丧个脸,老子还没死呢!滚!给老子滚一边去。” 老张氏杨二的声音不小,许多妇子都听着了,可大伙也不好说,虽是可怜小花那娃娃,娘不知去哪了,自个奶跟爹都是浑的,可这毕竟是人家家事,谁也不愿招惹那老张氏了。 是以杨广琥几个回来,看到几个妇子脸上留着抓痕,又是警示老张氏,又训了几个妇子。 吴郎中上曜匆匆来了,给几个伤的瞧了一遍,最后才是西屋的杨二,吴郎中看了也是直摇头:“这伤得太重,本来还有几分把握治好,这恐怕是不行了,老夫也是无能为力。” “我这开个消肿的方子,你去配了这药,给你儿子熬了喝了。”吴郎中看着这杨二的情况确实严重,不知是谁拿了香灰又裹得严实,那地方是坏死了,彻底没办法了,写好了方子交给了老张氏。 老张氏拿着方子,愣愣的看着,吴郎中知这村妇不识一字,便还好心开口:“这药方子拿了去药房,自是有那药童给你配好了药,这方子你拿去集里药房开上六副,两碗熬一碗,喝了还肿着,再去拿三副药,便也差不齐了。” 其实这老张氏是一听着自个儿子没了生儿子的能力,又要花银子去抓药彻底懵了,原本按着土方子去拿了祠堂香灰给自个儿子包着的,怎么会这样了呢,便又哭又闹撒泼打浑:“你这是什么鬼郎中,便是个土医罢了,骗人银钱的土老赖!咋别人说了能好,你就看不好。” 这老张氏不知这吴郎中是祖老得聘医,把人家骂成骗钱谋财的土庸医,着实把吴郎中气得不行:“你这泼老婆子,老夫的诊金四钱银子,赶紧付了,不然老夫便上县衙告了你这泼老婆子!” 一听要四钱银子,老张氏的眼睛瞪得滚圆,一摊坐在地上:“你这土赖子,咋,瞧了一把,没开方子,没治好了我儿,竟要了四钱银子,你咋不去抢了!这是要逼死个人啊!” ------------ 第三十二章 鬼头杨福河 “无知妇孺,这方子你即是不用,我这笔墨费了也罢,你将那方子给我,四钱银子的诊金,我便不要了罢!你儿子命根子终究是保不住,没用的东西坏掉了没了也无关紧要。”说着便伸手去拿了方子。 老张氏却拿着方子跳了起来,将方子拽得紧紧的窜到一边:“咋,这方子还想拿回去是咋的!” “你说你这无知妇孺,你即瞧不上我这方子,不想付了诊金,如今又把这方子拽于手中,既然你还想要了方子,便把诊金给了。” “我这孤老婆子哪里有诊金予你,现如今跟着公里过生活,这诊金不是该公里出吗?” “你们村的事我也听说了,你们是交了粮食,又不是交了银子,这谁来给你付了这诊金。” “自是杨广琥一家啊!他们说了要办这公家的,他们让你来的,你找他们要去,这杨广琥那口子张氏在这,你找她去!” 这杨福河请了吴郎中来,等着送吴郎中回去坐馆,此时正在西屋门口候着,原先听着吴郎中这个老滑头吃瘪,还是个老婆子,没成想这老张氏竟是这般无礼,再胡闹,估计等着自个爹回来,会被剥了一层皮,杨福河也是有个度的,便推了门进去:“咋,张婶是要我家给你付了诊金,最好还把这药钱给付了?” 见着杨福河进来,老张氏心里没谱了,可瞧着杨福河笑呵呵的,说要付了诊金,还要付了药钱,这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我的好侄儿,真真是没得说,你看这药方子,什么时候去集上的药房抓药呢,带着婶子一起去罢。” “婶子可放心,这山路颠簸,婶子年事已高,待我一人去了,送了吴郎中家去,便去药馆抓了药回来,是一刻也不会耽搁的,这样倒也还快些。”说着递了双手过去,笑得温旭。 杨福河这小子平日里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却是个腹黑的,虽是两个孩子的爹,可笑起来却有如和煦春风,可却是皮笑肉不笑,却让着老张氏没了疑心,将方子递了过去。 杨福河拿了方子,便递给了吴郎中:“吴郎中,这药方子您老需得好好斟酌一番,我看着像缺了几味!” 吴郎中平时虽与杨福河这小子斗嘴,却比较看重这小子的脾气,像自己,摸了摸胡子满意的接了过去,拿着方子当真仔细端详了一番:“哦,福河小子这一指点,老朽倒真觉着缺了一味!” “哦,郎中可觉得是缺了味什么药?” 老张氏看着杨福河就把那方子递给了那吴郎中,两人还相互演着,才明白着发生了什么,简直要气炸了,自己怎么被这鬼头杨福河给迷了呢:“好你个臭小子,竟合着外人欺辱自家婶子!” “婶子可知道,吴郎中乃家中老祖宗聘医,自小便看着福河长大,福河倒是跟着学了一些,吴郎中可算是福河半个师傅,又怎能是外人呢!” 听了这话,老张氏脸都绿了,自个怎么知道这郎中是祖老聘医,又恨这杨福河没跟自个说了,此时再反悔也晚了,自个也是咽不下这口子气,脸色是一会白一会青。 吴郎中只得憋着笑,忽略那老妪的脸色,继续演着:“福河小子,即是你瞧出了这药方子缺了味药,如今为师便考考你罢,福河小子,你可知缺了味什么药。” 杨福河倒是恭敬的对着吴郎中合手做了个礼:“回郎中,可是缺了味良心。” “哈哈,确是缺了味良心,医治了皮肉,这良心却还是个坏的。”吴郎中摸着胡子笑起了褶子。 老张氏说什么也是个长辈,被个晚辈连同着外人取笑编排,这会老脸都丢尽了,哪里还顾得什么:“啊!老婆子我打死你个坏良心的,敢取笑老婆子!”上去就要抓杨福河。 老张氏这一套对付年轻妇子还是有用的,可杨福河只是拉着吴郎中适时让了,那老张氏顺势便摔了下去,duan的一声,屁股摔开了花,疼得直叫唤:“哎呦,可疼死老婆子了,还有天理不了,净是欺负我这个孤老婆子,真真是让人没法子活了啊,这是要逼死个人啊!” 此时外边聚了一群看笑话的人,知道这老张氏惹了不该惹的人,都等着她吃瘪,此时听着老张氏又是这一套,都笑了,要不是顾忌着杨二还在里面呢,都想着进去看热闹了。 这老张氏还真是个拎不清的,自个唯一的儿子也不上心,不上心也就算了,这来了郎中看病,还作着,得罪了郎中,这真是作死啊! “福河,这男女有别,这伤老婆子老朽是无能为力了,如今这有恙的,可都瞧了,老朽也该归去了。” “是,现在便送了郎中家去。” 一听着两个要走,老张氏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土,弄了一屋子的尘土,杨二咳了几声,扯着疼了,便呼着老张氏:“娘嘞,您老这是干啥子呢,可是要疼死你儿子我,这诊金药钱咋的不能付了,我就不是您儿子。” 杨二不想着费劲,却又看着自家老娘又一次坏事,原先自个都有了方子,也许医好了,也能有些机会,这会眼睁睁看着就要被自个老娘搅黄了,郎中都要走了,才着急起来:“郎中留步,呲……” 忍着痛,杨二抬起了身子:“郎中,家母不知礼节,冲撞了郎中,还请郎中见谅!” 吴郎中还没说话呢,老张氏上前就给了自个儿子一巴掌:“你个不孝子,敢说自个老娘不知礼节,老娘当初就不该生下你个没良心的不孝子!” 老张氏是真枪实弹的招呼着杨二,杨二被打得团团转:“娘嘞,您这是干哈,住手!快住手!” “咋,老娘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还骂不得打不得了!” “娘亲,你可别闹了,郎中都要离开了,我可不想痛了一辈子。” 杨二一边躲着老张氏的招呼,一边瘸着腿一拐一拐的追了上去。 ------------ 第三十三章 母子演戏 这杨二追了上去,就要抓住吴郎中,被那杨福河给打了回去,杨二瞪了一眼,随即又尴尬的放下了手,眼睛一直盯着吴郎中手里的药方子:“这个,吴郎中,我家老娘说的可不是我说的,我可还想治好,这些个天真是疼死我了,吴郎中,不就是四钱银子嘛,我这就让我老娘拿了出来,吴郎中可千万不要家去,等上我一等。” 这老张氏见着自个儿子踩着自己对着那土赖子虚头巴脑的,还打算自己的银钱,直接上去就给了一巴掌:“你个不孝子,老娘可告诉你,可别打老娘银子主意!” “娘,你这是干啥,赶紧拿了诊金给郎中。” “别想了,老娘没钱!” “你不是还有支银簪子吗,赶紧拿了出来,你不想治好了我再抱孙子吗?”杨二轻言细语哄着。 谁知那老张氏直接炸开了,拧着杨二耳朵大骂:“老娘嫁了你杨家,啥也没挣得,留了个嫁妆,你个不孝子竟打的它的主意!” “啊!娘,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人郎中可说了,你这治不好,治好了也不能用了,还孙子呢,老娘的孙子被你害死了!”说着下手更狠了。 “娘,你说你这银簪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不早晚是我的,这会给我花了咋了,你还想留着啥时候!况且金子没了也有你份不是,咋就怪了我了!” “呀!”杨二一说完,老张氏炸开了:“你个不孝子,当真盼着我死了是吧!我打死你得了!我乖孙金子没了,还不是你惯着那疯人黎氏,老娘早就看不过眼那黎氏,是你非要娶了回来,这金子没了,哇!老娘杀了你再去了得了,逼死我老太婆啊!” 看着杨二合着老张氏挤眉弄眼的,知道两个人演戏,杨福河觉着不来点猛的怎么行呢:“杨二,你可同张婶打好了商量,这诊金是给还是不给!” 杨二两个装着没听见,继续吵着,杨福河便恭敬对着吴郎中道:“郎中,我送您家去。” 吴郎中摸了摸胡子便跟着杨福河走了出去,唱戏的两人看着杨福河竟真带着郎中走了,老张氏恼恨得不行,又忙追了出去:“杨福河,咋的这么不开窍!家中穷得只剩破衣烂衫,哪里还给的起诊金,即是你负责了大家伙,这诊金就该着你家给,你这般逼迫我们孤儿寡母,就不是要我们去死吗!” 看着围着的人多了,老张氏故意提高了嗓子,嚎了几嗓子,想让大家都觉着什么都该杨广琥家负责,这样大家伙站了自己这边,就不信杨福河不妥协。 谁知没人似她那般厚脸皮,这祖老家本是好意,带着大家伙度过这难关,可这老张氏总想着占人家便宜,刚刚他俩母子屋里闹腾得那么大声,大家伙可都听着了。 本着郎中就没想要诊金来着,这不是承了祖老家的情,人家郎中才来给大伙瞧病,瞧了前面几家也没出事,也没说要诊金,这可不是那老张氏得罪了人家郎中,那郎中才如此刁难她母子不是。 “这郎中能过来瞧着,已是天大的福气,要我说这老张氏也是自个作的,居然开罪了郎中,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谁说不是呢,再说了,这看病给诊金,这谁都知道的理,这老张氏就冲着自个脸上那层厚皮子,才这般赖着诊金,真是羞死个人了!” “就是,分明这身上还有银簪子,真是个毒辣的,自个儿子瞧病也舍不得拿了出来!” 刚刚被老张氏抓了几把的妇子,这会子得了机会,大声的说着老张氏的不是,也确实在理,在场的大家伙听得直点头。 这老张氏给了这群人一个大白眼:这些个人都是个傻的吗?这样的便宜,自个占了,今后他们不也有了由头占了,咋都是个不开窍的。 这老张氏又不敢明说只看着儿子那屋,那个软趴趴的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就跟了他那没用的老爹了,这会了还躲在屋里,也不来帮自个一把。 老张氏又怎么知道这男人的自尊心,刚着老张氏闹着,那么大声说着自个不行了,杨二是觉着自个是没脸见人的,那些个新媳妇,那身材,忒,比起黎氏那个老女人好了不知多少,自个只是想着啊,如今连想的家伙也没了,出去不丢死个人。 老娘也真是的,就那么信了这郎中的话,那么大声说了出来,还不给银钱给自个治病,哼,等老子好了,她的银钱不都是自个的,要是不给老子治病,老子才不给她养老呢! 这老张氏是不知道自个儿子的想法,要是知道了,俩人保准能掐了起来,要说这母子二人,还真是一家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主。 杨二的闺女小花,一直被打骂惯了,在哪里都没有说话的份,这西屋小,刚才杨二母子打骂时候,小花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生怕一个不注意,又牵扯到自己,这六岁的小花真是被打怕了。 可再躲又能躲哪去呢,这屋里这么小,杨二看着自家没用的老娘,心里就来气,便看了墙角的小花更不顺眼了:“你个赔钱货,还不快给老子滚过来,能看着老子站门口,还不赶紧扶我过去!” 这小花战战兢兢走了过去,扶着杨二,一个不稳,险些摔了杨二,杨二火大了,拎起手来就是一巴掌,那小小的身子就滚到了地上:“你她niang的想害死老子啊!那吃食都给你吃肚子里去了,一点劲都没有,真她niang的晦气!” 小花摔到地上,手被磕了生疼,冷汗直冒,却一骨碌爬了起来,赶紧扶住杨二,杨二总算是躺到了床上,瞧着冒了冷汗的闺女,越发的不是滋味,咋就剩了个这么没用的,咋没了的不是这赔钱货呢。 听着外头还是乱哄哄的,自个老娘还闹着,被大伙笑话着,真是丢人,再瞧着自个闺女,杨二的眼睛突然亮了! 这有钱人家不是都好使唤那丫头吗?这小花再养个两三年,就能干事了,拿这丫头去抵那诊金,自个也不用养了这个赔钱货了! 这么想着,杨二心里好受了些,对着小花的语气也轻了几分:“小花啊!你姥可在外面被人欺负着呢!我是不是你爹啊!” “是。”小花怯生生道。 “没粮食进肚是咋的,给老子大点声!” “是小花的爹!”小花被吓着了,声音带着哭腔。 “爹如今可病着呢,小花想不想爹好起来?” “想……” “那小花可想去吃得饱饭的地方?” “小花还要照顾爹和姥,小花哪也不去!”听着杨二说的,小花眼里满是恐惧,她是听说了被卖了的女儿家的故事,害怕杨二把她给卖了。 ------------ 第三十四章 可怜的小花 杨二很想发脾气,可还是忍着了,笑着道:“我家闺女长大了,懂事了。”说着还摸了摸小花的头,小花被吓得浑身发冷。 “小花啊,这有个事呢,即能让爹的病好了,还能让小花吃了饱饭,也不用挨你姥的打骂,你看可好!” “爹,小花不想离开爹!爹不要让小花离开!” 杨二那些个耐心都被这哭哭啼啼的小花给耗没了,伸手又是一巴掌:“老子好好说着你非闹着,你给老子出去找了那郎中,说跟他家去,做个小丫头,伺候那家主母来抵了诊金,说你会好好做事,快去,别搁这碍我眼,没个眼力劲的东西!快给老子滚出去,要是办不好,回来老子不打死你也打发你给人牙子!” 小花哭哭啼啼走了出去,看到围在人群里的长胡子爷爷,心想着要是跟着回去,也许会过得好些吧,如是自己不能跟了郎中家去,怕是真的会被卖给了人牙子,到时候去哪里都不知道,也是单纯的怕被爹给打死了。 小花奔着吴郎中去了,到了跟前怯生生跪下:“郎中爷爷,爹疼得难受,小花可以抵了诊金,跟郎中家去,伺候主母跟郎中,还请郎中治好我爹爹!” 大伙刚还听着老张氏闹着,这会都静了,没想到这杨二是个狠的,逼了自个闺女去做奴才,真不是个好东西。 吴郎中看到眼前五六岁模样的小姑娘,脸色苍白,虚汗连连,赶紧着上前查看,原是手给摔脱臼了,直骂道:“怎会有如此歹毒之人,自个亲骨肉也下得去手!” 躲在门后的杨二只看到吴郎中去扶了自个闺女,也不知道吴郎中说的什么,只觉得有戏,便忘了疼痛哼起了小曲,等小花在吴郎中那待好了,自个看病就不花银钱了,说不定还能捞些个好处。 吴郎中连忙给小花接骨,痛得小脸惨白,一张脸湿漉漉的,小花还一直求着吴郎中带自己回家。 “小丫头,说,是不是你爹逼你的,这伤是不是他弄的!”吴郎中是气氛不过,不过这么小个孩子,忍耐力竟这么强,可见平时没少挨打。 吴郎中气得不行,指着还一脸懵的老张氏怒斥着:“瞧你教出来的好儿子,竟对自个闺女下如此毒手,还逼着自个闺女入了奴籍!可恨,着实可恨,老夫绝不医治这恶毒之人。”说着拿出写好的方子准备撕了个粉碎,却被小花拦着了。 老张氏莫名被郎中骂了,立马对着小花回了过去:“咋,你个赔钱货,乱说个什么,竟诋毁我跟你爹!看我不打死你。” 眼看老张氏就扑了过去,几个妇子忙制住了老张氏,这时候小花才得喘息的机会,她可不敢说了自家爹跟姥的不是,那就是不孝,小花不敢说了自家老爹对自个的威胁,只是看着快被撕了的方子,都要哭不出来了:“郎中爷爷,求您了,这伤是我自己摔的,也是我自己想抵了诊金治好爹的,郎中,爹对小花有生养之恩,求郎中爷爷给了方子给小花吧!”说着哭得伤心极了。 周遭的妇子都哭了,这小花是个可怜的,成天的被打骂,没了娘,这样子哪里有个六岁小姑娘的模样,瘦小得可怜,这会竟被她那个爹逼着入奴籍,这杨二真是个混不吝的,大家伙可不能让杨家人去当了奴才丫头,供人使唤。 “花啊,听婆婆的,那丫头可不是好当的,主人家一个不满意,就能要了你的命,虽说这吴郎中是个好的,但入了奴籍,这一辈子可就翻不了身啦!”杨张氏也是心疼这小花掉了眼泪,苦口劝着。 这吴郎中也是心疼着,但家中不用奴仆,只好轻声道:“丫头,我家中并无奴仆,可不能带了你家去,你可知入了奴籍,真真是一辈子翻不了身,被发卖事小,丢命事大啊!你可好生养着,这方子我当给你的见面礼了,你好生的活着啊!” 说着将方子给了小花手上,那老张氏立马过去抢到了手上,也不管还躺在地上起不来的小花,还是杨张氏和几个热心的妇子,把小花抱着进了大屋,跟着杨蔓歆待的大屋,找了个床,让小花躺下了。 吴郎中看着老张氏摇摇头:“福河,带我家去罢,今后如是这家的事,可不必再请我了。” “郎中,爹也快带人归来,不如等着爹回来,喝上几盅,也好休息一番。” “罢了,我今曜倦了,他曜再来罢!” “是!”杨福河知道吴郎中是彻底恶了杨二家的,只祈求着吴郎中跟自己家里不要生了嫌隙,连忙驾了马车送了吴郎中家去。 杨蔓歆一家本自带惹事体,自个的事还没清,也就没敢出去凑了热闹,杨蔓歆也是知道的,刚刚闹了那样凶,也只是透着窗望着,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小花身上,杨蔓歆也悄悄打量着那个女孩。 接了骨疼成那样也没哭喊,杨蔓歆倒不觉得是个柔弱可怜的,可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自个自身难保,少惹事为妙,因而悄悄走到了一边,跟着狗娃一起玩。 小花也是注意到了这么个小姑娘,听说过她的事,那样居然还被家里人护着,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自个怎么就有那样的家人,她那么无所谓的走过去,也不可怜自己关注自己,真过份。 杨蔓歆要是知道今个的行为为自己今后惹来了极大的麻烦,一早就会躲得远远的,也不会凑了热闹看那几眼了,而这时候的杨蔓歆还在跟着狗娃十万个为什么。 “小姐姐,狗娃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等我长大了,狗娃也就长大了!” “那小姐姐什么时候长大呢?” “等到了该长大的时候就长大啦!狗娃为什么那么想长大呢?” “等狗娃长大了,狗娃可以变高了,可以看到窗子外边了!” 杨蔓歆一口老血吐出来,狗娃小弟,你这么八卦真的好吗?你才是个两岁多的娃娃,还是个男孩子嘎! ------------ 第三十五章 歹心人留不得 晌午,第一批担了水的男人回来了,原本被那老张氏闹得糟心的大家伙心情都敞亮了,这水啊,真的清洌洌的水啊!可是活命的东西啊!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活计,泪汪汪瞧着那一桶桶的水倒进缸里,感叹着老天终于让大家伙有了活命的水了,一个个泯着嘴皮子干脱发白的嘴笑了。 这没人带着老张氏上集里,老张氏骂骂咧咧的便去了,这会水来了没在,而杨二在屋里得意得很,因着劝动了老娘去给自己买药,这杨二说着若是老张氏不给他开了药,等着老张氏老了,连个棺材都不会给她,吓得老张氏骂骂咧咧的去了,却不想这老张氏不在这惹事,却从外带了个更大的麻烦,对着整个杨家村都是个灾难。 大家伙也就没惦记这俩个闹事的,打了水给了屋里的老人孩子,每个人都喝了满满一碗水。 这有了水,灶也砌好,妇子便开始烹食,做了杂粮稀粥,另着给上山的汉子做了些饼子。 山上巡山的汉子,此时躲着热辣的太阳,这树丛里也是燥热得厉害,直叫人受不了,杨广琥灌的每人一罐水,用着竹筒装着,汉子们就着这水吃了准备的饼子。 杨福来同着几个汉子挤眉对眼,说着要尿一泡,先后离开了,躲到一边商量着,这杨福来是个阴狠的:“这杨广琥就带了两个侄子,我就不信我们这些个汉子还斗不过他们三!” “这杨广琥可是活阎罗!”杨福清是这杨福来的兄弟,这里边最小的一个,因着胆子也是最小的,有些害怕。 杨福来一巴掌就打到了杨福清头上:“你个没种的,咱家咋就出了你这么个软蛋,真他niang的丢人。” “谁说我没种!二哥你能不能不要老打我,我都大了,别给我打憨了!”这杨福清也就十四五岁,半大个小子,被杨福来打得觉得失了面子,故作厉害的模样。 “你还用打,现在就是个憨子!”说着又对着几个人道:“一会我不信了那些个人能帮着杨广琥,剩下的这些个呆子,都不想控制了水源,跟着这杨广琥有个什么好的,偏不听劝,一会看热闹也就罢了,要是敢上手帮忙,一块收拾了!” 商量好了,几个人便拿了几根木棒子过去了,领头的杨福来神气十足:“杨广琥,要是你说了这水源在哪也就罢了,否则哥几个就收拾了你!” 跟着杨广琥来的是杨福新跟杨福凯,两人听了杨福来的话皆大怒:“杨福来,你这小辈竟对长辈这般无礼,可还有礼法。” “呵,礼法,谁厉害谁是王法,我哥几个就是要了那水源,若你们乖的交了出来,便没事,不然哥几个可就不客气了!” “我倒要看你们几兄弟要怎么对了琥爷不客气!”这次倒是跟着出来寻水的杨福升带着几个兄弟站了出来,站到了杨广琥几个身边,老杨头回去给了自家儿子孙子狠狠教训了一通,又说了一堆道理。 这祖老家算是大气,杨福年家更是仁义了,先前那么对人家,人家还把这水分享了出来,这会杨福启升算是看清楚了,这水源要是被杨福来几兄弟夺了,那大家伙就别想再有水喝了。 这杨福来家几兄弟本来就是蛮横的,仗着家里兄弟多,又都是有膀子力气的,便到处惹是生非,完全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这会竟想着害人性命。 杨广琥是知道这杨福来几兄弟的,所以带了他们几兄弟跟着自己过来,就等着他们闹事,好修理了,这会倒是时候,这有歹心的人留不得,留了就会害了大家伙,得了机会,是要赶了出去的,杨广琥倒没想着杨福来几兄弟这么快便沉不住气了。 “好!哈哈!” 杨广琥突然一阵的大笑让杨福来几个很是不满:“杨广琥,你这是笑个什么,赶紧的说了水源在哪?”说着抡起了大木棍子。 “我笑我终于可以揍人了,太憋屈了,这老爷子不让我随意动手,这会对付你兄弟几个,老爷子该是没话说了!哈哈!” 杨福来几个懵了,尤其是那杨福清,都尿了,一股子尿骚味,杨福来厌烦极了,给了杨福清一嘴巴子,还端着气势:“我知道琥爷的厉害,活阎罗不是,可那是过去式了,我兄弟几个可也不是吃素的,不打一架,怎么知道我兄弟几个败不了你!” 本来兄弟十来个,是有信心对付了杨广琥三个的,可这会杨福升几兄弟跟着其他几个,似乎都站在杨广琥那一头,杨福来也是虚的,可这气势给出去了,哪里还能收了回来,也硬着头皮上了。 这杨福清平日里跟着几个兄长在村里耀武扬威,平时只站在后边,装腔作势一番,人人都怕了他们,这会居然真的要打,刚刚尿了裤裆,这会腿根子软,根本就动不了。 杨福来看着这个兄弟就来气,踹了一脚把人踹地上,骂道:“没用的东西,你个怂货!” 两方人打了起来,这杨广琥叔侄三个自小练武,打的全是真枪实弹的招式,而杨福来几兄弟有的是蛮横劲,加上杨福升几个不是厉害的,一开始双方没谁吃亏,倒是杨广琥一人对付着两个,还没落下风。 不出一会,这优劣便显了出来,一群汉子都走了许久,加上这天是燥热的,打斗起来极费体力,这会已有好几个人不行了,大汗淋漓的趴在地上。 杨福来自个也是强撑着,本就是费的膀子力气,没什么技巧,耗费了极大的膀子力气。 而杨广琥似乎没什么影响,只是流了些汗,很快就占了上风,没一会就把杨福来兄弟几个都打趴下了。 “哥几个把这些个心存歹意的给绑了,带了家去!”杨广琥招呼着,几个人便绑了杨福来兄弟几个,押了家去。 没想到回去祠堂那边也出了事,这老张氏果真是个不省心的,训了抓了药回来得意着的老张氏,又训了跟着打架的几个妇子,才将着发生在山上的事:“大家伙,这杨福来家的心存歹意,想害人性命,心肠着实毒辣,我杨家村绝容不下这等恶人,今个要大家说个话,这杨福来家几个是留得还是留不得!” ------------ 第三十六章 心思重的 村里人聚在一起,杨福来兄弟被绑在地上骂咧咧的,人群中有人叫了好!一片欢呼声,这杨福来兄弟本就蛮横,村里人不少受了他们的气,结论都是一边倒:“逐了离开!” “这样的祸害可留不得!” “留不得!” …… 一片片的声音排山倒海般的袭来,杨福来恨极了杨广琥,那杨福清却吓得脸白了,身上一股子的尿骚气,散也散不去。 “哈哈,这杨福清小子尿了!你们可看呐,这杨福清原是个纸糊的,这尿气,骚得紧呐!” “这杨家兄弟也有今天,丢死个人了,这么大个小子,竟还尿裤裆!” 一说杨福清尿了裤裆,妇子都带着自家的闺女躲开了,汉子倒是来得荤的,直把那杨福清的脸从白色说成了辣红。 这样的人确实留不得,杨广琥咳咳:“哼!杨福来几兄弟,实是恶人,便逐了出村,不得再踏入我杨家村一步,否则除去族谱,不留情面!至于这杨福来家的家眷,也一同离开罢!” 原先还闹腾的杨福来家的几口子,这会也安静了,被除了族谱,那可真就活不了了! 杨福来家的被逐出了村后,杨福年跟着最后一批担水的也归来了,天色不早,杨福年跟着杨广舜说了水源的情况:“这水源由着福启带着一群汉子守着,明个上山打水的汉子带上去干粮便可!” “这便好,今曜先紧着这样,先晚食了罢!” 汉子先分了吃食,然后叫着各家妇子给老人孩子拿了吃食,老张氏不受待见,没人与她说。 原先这老张氏看了汪汪的水也是欢喜得紧,就是被那杨广琥训了一通,不过也没影响好心情,连着给杨二煮药汤也不吵吵了,熬了汤药,等给杨二送去,才看着晚食开了,进屋立马扔了药碗给了杨二:“儿啊!娘这就给你拿些吃食去!”说完一溜烟跑了出去。 老张氏跑出去见了不少人围了场里,排着长龙,便挤到了最前边,烹食的妇子看着老张氏,端了碗杂粮稀粥,拿了块饼子递了给她。 老张氏笑得脸褶子挤成一团麻花,准备将那饼子送了口中,便被那烹食的妇子打断了去:“老张氏,你这是干啥!这是给你家杨二的吃食,可不是给你的,你咋就这么馋,儿子的吃食也吃!” “你又没说了这是给谁的,再说了,老娘也饿得紧,今个走了那老远,给我家杨二买药,又给熬成汤,我老婆子就吃不得了!” “活计轻的妇子都只有半张饼,你这把你家杨二的吃食吃了,他可吃啥,你儿可病着咧!” “啥,半张饼!这咋就半张饼,这咋能填饱肚子!咋一起过这么苦得咧,我自个在家吃可还两张饼,这是拿了我的粮填了哪户穷粮的!” “你家交的粮本就不多,就是给你胡吃了,你再闹,也想着跟着杨福来家的一样?”杨张氏听着动静,一看又是这老张氏闹事,顿生不满,这后边的可还都等着吃食呢,她却这般闹腾。 这老张氏也是怕了杨张氏的,杨福来一家子被赶了出去,她可是瞧见了的,这杨福来一家那样狠,也被赶了出去。 因此便叫着:“那把我那份给我一起拿了!” “你拿的了吗?急个什么!这吃食不会短了你的,你可给你家杨二吃了再过来。” “老婆子我也饿得紧,赶紧给了,我拿得了,快给我打了粥!” 那妇子无奈,杨张氏被闹了心烦:“给她打了罢!” 那妇子便给老张氏打了粥,只见她一口全灌了进去,擦擦嘴,意犹未尽看着锅里,杨张氏呵斥着:“还看个啥,赶紧给了你儿子送去,这都是定的,没多的吃食,莫再惦记!” “我的半张饼子该给我吧!”老张氏拿了一碗粥一张半的饼子出去了,一边走着一边嘟喃着什么:“原以为多好日子呢,不过半张饼子一碗稀粥,亏我还跟着外人炫耀呢!” 这老张氏声音小,也没人听清,要是有人听了,定会知道这杨家村要有大难! 老张氏趁着没人,喝了两口,吃了那半张饼子,擦擦嘴,等到了屋里,对着杨二说一人半张饼子,粥自个就不喝了,全留了给他,杨二只是骂骂咧咧抱怨着给的吃食少,却也不敢闹了。 这小花知道自个姥会早早出来,听着闹过了,才走了出来,杨孟氏带着来霞在她后边扶着,也是可怜这孩子,因着三人一同出来。 等到了三人,小花原本站在前边,让到了杨孟氏后边:“婶子,你家凤跟狗娃小,肯定饿了紧,婶子先拿了吃食回去罢!” 这小花故意强调了凤,这拿吃食的妇子只是看看,也没说个什么,杨孟氏没多想,倒是客气道:“本是婶子给你拿了吃食给你,倒是你个孩子是个懂事的,说要自个来拿,这婶子不急,小花先拿了罢!” 小花见着居然没人搭理自己,尴尬的点了点头,拿了吃食走了回去:这怎么这样的!那个凤不是祸害吗?咋没人提呢?怎么不把她赶了出去! 要是先前,大家伙肯定容不得杨蔓歆,可这杨福年发现水源分享给了大家伙,这杨福年又得了杨广琥看重,但凡懂个理的,都知道是杨福年救了自个的命,不懂理的,可也见了那杨福来一家被逐了出去的。 杨孟氏跟来霞拿了吃食回去,被杨张氏拉到一边,对着杨孟氏悄声道:“这小花是个心思重的,不过也是个小娃娃,你也别太计较,过了就过了,大伙现在也是明了理的。” 杨孟氏一听才反应了过来,这小花可不是表面看着懂事,刚刚可是要害凤呢!想着杨孟氏恼了,杨张氏看着杨孟氏不对,好意提醒着:“凤他娘,这小花可还是个孩子,跟着那老张氏一家,自是被带歪了些,可还是能育正了,可不能闹大了,闹大了大伙说的还是你个大人!” 杨孟氏知道杨张氏是好意:“知道了婶子,我这次不计较了,如是这孩子再要害我家凤,我多少也要争个理的!” 等进了屋,看到来霞跟着小花说笑着,见自个来对自个甜甜笑着,杨孟氏淡淡回应,便拿了吃食过去:“来霞,凤跟狗娃可饿着呢,快些拿了吃食过去!” “好的娘亲!”来霞跟着小花笑笑,便跟了过去,这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 第三十七章 引入祸端 这天黑得晚,等天全黑下来,只剩了守着仓库的汉子,屋里能住下的都在祠堂寻了地睡下,天热得紧,祠堂门外的场子满是席地而睡的汉子,妇子们带着娃娃歇在了几间屋子里,闺女单独一间屋子,杨福年带着杨孟氏几个吃了晚食便家去了。 半夜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睡在门外的汉子们起来聚在了一起,看着黑压压一片走了过来,带头的是个老者,瘦骨嶙峋,像是赶了长路的,眼窝深陷,提着嗓子却还是有些气弱:“这里可有管事的,请出来说话!” “你们是谁啊!”站得最近的汉子是杨福升,看着这么多人过来,警惕着。 “我们乃是百里外的郭家村人!” “老人家,不知这深夜寻来有何事?” “这你们管事的在哪?寻他出来说话。” “老爷子,我们管事的刚着去叫了,这会还没过来。”刚刚看到有事,杨广琥的侄子便回去叫人了。 “那我便等一等。” 在场的汉子寻思着咋这么些人过来了,还要找领头人说话,莫不是这杨家村人在外跟这郭家村人有了啥不快,这杨家村跟郭家村向来无交际,也无人情往来,难不成是这杨福来那浑的出去得罪了郭家村人,郭家村人才寻了过来?这倒是多多少少跟杨福来家有些个关系。 也有汉子低声警惕着:“看这一个个无神的,都扒拉着身子,只是那眼睛亮汪汪盯着我们这边看,可不是那逃荒的,要来抢了我们的水跟粮!” 说着声调越来越高,汉子皆是一惊,急忙站在祠堂院门口堵着,齐声道:“你们到底是想干嘛的!” 对面郭家村人群中也有人叫嚣着,只是声音比较小,起来一阵便被带头的老者呵斥着安静一会,这没一会又起来了,闹闹哄哄的,隐约有人提到了水跟匪子。 这可吓坏了杨家村人,汉子们皆围守着祠堂,杨福升是这里面年纪最长的,也站在了最前边,脾气也是个急的:“你们是郭家村的?拿什么证明了去,莫不是匪子,若要抢我杨家村的吃食,也要问我们答应不答应!” 这郭家村来人站在前面清一色的汉子,是乌泱泱一片,颇有些气势,可就是精气神不怎么好,许是劳途奔波的原因,一个个的无精打采,只是眼睛里透着精光。 “诸位莫慌,我等怎能是那匪子,待你们领头的过来,自会清楚!” “哼!这大半夜的,硬闯我杨家村,不是匪子是什么!” “就是,看着你们就不像个好的!” 这杨家村的汉子也不是都聚在这块,来人的时候,便分着几个人挨家挨户去叫余下的汉子过来,因着杨福年分享这水源,因而在这杨家村,也有了些威望,有汉子专门跑了去破庙里叫了他。 这会郭家村人群里有个汉子捏着鼻子大喊:“大家伙快去抢啊!趁着领头人没来,抢了多少算多少,这领头人可厉害了!” 这郭家村人立马躁动起来了:“对,老子快饿死渴死了,老子可受不了了,大家伙都上去抢了,抢了!抢了多少算多少,总不至于饿死了!” “走!” …… “你们谁敢!”带头的老者虽是不善的看着杨家村人,可到底是要等了领头人过来才肯说话:“我看你们一个个胆子都大了吧!谁不想在我郭家村了,谁就上山去,当个匪子!省得丢了老祖宗的脸面!” “里长,大家伙都快饿死了,还讲个什么抢不抢的,我们只是借用,况且这杨家村人也不是个好的!” “住口,这事无定论!怎么妄下决断!” 老者倒是极有威信,这么一说,倒是没人敢嚷着抢粮了! 倒是杨福升听出来什么门道了!刚刚郭家村有个汉子捏着鼻子鼓动郭家村人抢粮,那声音倒是有几分熟悉。 想着便试探着问道:“敢问老人家,这郭家村人群里可是藏了我杨家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待你们领头的不出来,我是万不会说的!” 这杨福升倒是没觉着错,刚刚那个捏鼻子的汉子正是那被赶了出去的杨福来,被赶了出去,杨福来心里是恨的,可自家就这么几个兄弟,斗也斗不过这杨家村人,水源也是寻不着,这杨家村肯定也回不去了。 正郁闷着呢,便看到了一群难民,看起来饿得狠了,可却是朝着杨家村方向走着,杨福来便计上心来,这人饿急了,可不就是匪子了,这么些人,可帮着自个抢回来了。 刚好有个老者过来问着:“小友,敢问这杨家村怎么走!” “杨家村啊!”杨二故作为难的模样。 那老者便问道:“小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杨福来叹了长气,倒是反问着:“老爷子,我们便是这杨家村人,你们这是去那杨家村可是有事?” “唉,我们乃是百里外的郭家村人,这大旱头一个遭殃的便是我们郭家村,土地贫瘠,大伙都被逼着出来寻条活路。” “这不,今曜听着个婆子,也是从你们杨家村出来的,说着这杨家村有水,这不就过来看看有没有那活路了。” ‘m的,这群子病秧子也要来抢水!等干掉了杨广琥几个,自个就把这群病秧子一样的赶了出去!’ 杨福来心里盘算着,用力挤出来几滴眼泪:“唉,要说这杨家村先前也是个好的,可这村里有个大户,仗着家里人多,便夺了我们的水,霸了我们的粮,还把我们赶了出来,这是要活活逼死我们家几个啊!”这杨福来说到动情处,还掐了一把自个媳妇,让自个媳妇哭得可怜巴巴的。 老者一听,这还得了,这不是匪子吗?咋会有这等事发生呢,当下决定着要帮杨福来几个讨回公道。 杨广琥一得了消息便好了过来,到了先问了杨福升一些情况,看着郭家村带头人还算和善,便道:“老爷子,听说你找我!” “是也!” “老爷子带着族人深夜造访,想必是有这大事同我细说!” ------------ 第三十八章 没了老脸 “我今曜来这杨家村有两件事,其一,为杨家兄弟讨个公道,其二,为我郭家村人讨口水喝。” 杨广琥也是知道了郭家村人里混着杨家村的人,杨广琥便直觉到那里面的是杨福来家,便笑道:“哦,在下杨广琥,不知老者怎么称呼。” “我乃郭家村里长!” “哦,郭里长这是要插手我杨家家事不成?至于讨口水喝嘛!我这杨家村都顾不过来,这水怕是也没有!” 郭里长老脸青一阵红一阵:“本来我还不信了这杨家兄弟,这会见着你,倒也信了几分,说起来你们还是一家子人,竟做了这么绝,把人粮占了,水抢了,还把人一家赶了出去,你们这样就不怕天公开眼吗?” 这郭里长说的是义正辞严,丝毫不知自个被利用了,这里边也存着私心,这拖家带口的为了谋个活路出来,却不想处处都是如此境况,那体弱的,也就在路上没了,要再寻不见水,可不知这郭家村人还能剩几个。 这不遇见个老婆子,说是出来给自个儿子抓药正回去咧,说是他们杨家村那水是一汪一汪的,这郭里长就动了心思。 本知这杨家村人不会轻易给了这水,却也拖家带口跟着那老婆子回来了,脚程慢些,一个不注意,便将那老婆子跟丢了,这郭家村人是等了良久,也等不见一人,又是深山野岭的,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便遇见了被赶出来的杨福来一家,见着妇女儿童皆随其后,便也道是个逃灾的,却不想听闻如此骇人行径。 听闻杨家出了如此行径,郭里长怒极,便决定着给杨福来一家出头,也想着帮着人家能讨来些活命的水。 这郭里长原也是个知礼的,知道这话不能听了杨家兄弟片面之词,等见了杨家主事的,便信了杨福来的话。 杨广琥一众汉子皆是一笑:“原是听了杨福来的话呢!老人家,你听了个谋人性命的话,过来就指责我杨家村人的罪过,这可不太妥当!大家伙说是也不是!” “是!”杨家村的汉子齐声答着,声音洪亮。 妇子一早便被惊醒,这会也不出门,躲在屋里看着,知道是这杨福来家的又来惹事,狠狠骂了一通,很是解气。 “什么!谋人性命!”郭里长也是一愣,难不成自个还真是错了! “郭里长,可不能信他们的啊!我所说句句属实,还望郭里长为我一家主持公道啊!”这杨福来心知自个是藏不住了,便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出来便对着郭里长行了个大礼,说得是声泪俱下,跟真的一样! 杨福年过来便看到的是杨福来跪在地上,求着一位老者,那老者身后约莫百来号人,那老者倒颇有几分风范,此时正面露难色,被杨福来求了一番,便道:“这杨家兄弟说得在理,你们自是互相护着,又怎能说得杨家兄弟说的真还是你们说的真。” “呵,如是真若这家伙所说,我们大伙抢了你家的水源,杨福来,你可能说出这水源所在?” “这……自是在后山上。”杨福来哪里知道那水源在何处,此时打起了马虎眼。 这郭里长也不是个傻的,杨福来一打马虎眼,便知道自个被人利用了,当下悔恨不已,对着杨广琥作了个礼:“如此,是老朽唐突了,不问缘由,还请诸位见谅,老朽这便带着族人离开。” 郭里长此话一出,身后的郭家村人倒是闹了起来:“里长,这不能走啊,今个那老婆子可说了,这杨家村里有水,大伙都快没命了,讨个几口水喝也成,不能就这么走了啊!” 那郭里长确是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咋郭家人脸皮子可没那厚,赶紧走了,莫在这丢了人!” 杨广琥见这老者倒有几分意思:“如此,便不送了!” “郭里长,你可不能走啊!可不要信了他们的鬼话!”这杨福来拉扯着郭里长的腿不肯松开。 郭里长也是怒了,自个居然被这小子利用,这一张老脸都给丢尽,实在是不想搭理,只想快点离开这地,本瞧着这杨家兄弟面目非善,自个也是私心使然:“如此,你可是说了人话,你能说得出那水源在哪?” 杨福来腾的一声站起来,指着郭里长的鼻头便骂道:“你个老不死的,老子给你机会,那是看得起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老子的水源能跟你说了去,净惦记老子的水源,老子能跟你说!” 郭里长没成想这杨福来竟是这样的东西,此时被气得紫一阵轻一阵的,郭家人也不是好欺负的,立马就有汉子围了上来:“你个小子是不想混了咋的!”杨福来怂了,大叫道:“这可是我杨家的地盘,你们郭家村人想在这地界打人,还得问问我杨家人答应不答应!” 说着便往杨广琥身边跑去,却被拦在门外,郭里长明白这人家家事自个确实不容管的,心知这杨家人自会收拾了这杨福来,便带着依依不舍的族人离去了。 杨广琥着人抓了杨福来:“杨福来,你可还记着我说了什么?” 杨福来脸色一白:“算起来都是一家人,琥叔这又是何必呢?” “何必?你起了杀心的时候就不想着我们算是一家人了!我说过,只要你一家再出现在杨家村,便去了族谱!” 杨福来是真被吓着了:“琥叔,可不兴这样,这除了族谱,我杨福来家二十来口人不都成了奴才了,可还有你侄孙啊!” 这杨福来倒也不是坏透了的,还记着自个儿子侄子,可杨福来这人说什么也是留不得的,留着必是隐患。 “先押了过去,明曜再行打算!”杨广琥也不是个心狠的,再怎么说也是杨家人,更何况那孩子不是坏的。 本以为这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却不想还是麻烦不断,是以大家伙知道这郭家村人是老张氏引了过来的,闹得老张氏是不敢出门,不曾想当初就那么一得瑟,这会有了苦头吃。 ------------ 第三十九章 除了族籍 次曜一早,杨蔓歆起来便看不到自个爹娘,小弟狗娃在自个身边睡得正香,大姐来霞则是看着杨蔓歆起来了,打趣着:“凤儿懒丫头,你可是醒了,紧了洗洗,再迟些,可就赶不上了!” 杨蔓歆揉揉眼,迷糊问着:“大姐姐,是赶不上什么啊!” “今个我醒来那会,娘跟我说,村里有事,要大家伙都早些去,所以爹娘一大早便去了。” “娘亲怎么不叫我呢?” “娘见你睡得香甜,自是不忍叫你起了。”来霞笑笑,摸了摸杨蔓歆的头:“好啦,乖凤儿,可快去洗吧!大姐带你洗。” 杨蔓歆嘟嘟嘴:“大姐姐,凤儿长大了,能自个洗的,你可瞧着狗娃,他可才是大懒虫,这会都没醒呢!” 来霞勾勾杨蔓歆的鼻子:“凤真乖,那你自个洗,我看着叫狗娃起来,要不可真赶不上了。” 杨蔓歆见着大姐终是没跟着自个去,才放下心来,家中虽是有了水,但杨孟氏几个哪里舍得用水洗脸,还是一捧黄沙,杨蔓歆觉着用黄沙往这小娃娃的自个脸上招呼,是火辣辣的疼,跟杨孟氏提了用水洗脸,便像是罪大恶极一般,杨蔓歆根本开不了口,只好自个偷摸洗着。 也幸好这油水不足,牙齿不是很脏,脸上也泛不起油光,杨蔓歆才慢慢适应没有牙膏没有洗面奶的生活,可这清水洗脸是不能省的啊! 才一大早,这天热得就像个火炉身体难受得紧,不过杨蔓歆也是不敢洗澡的,只是用了一捧子水,洗了洗脸,又用一捧子水漱了漱口。 刚洗好,来霞便抱着狗娃出来了:“凤,可是洗好,该走了,狗娃闹着找娘呢!” “娘亲……”狗娃明显是哭过,眼睛红红的,一直叫着娘亲。 待杨蔓歆三个到了场子上,大家伙已是将场子围了满满当当,杨蔓歆几个挤不进去,只好待在场外的围墙后,听着场里边吵嚷着。 “这害人的留下来可不得了,昨个还带了外人来,这是要害死我们呐,这样的人可不得赶了出去!” “昨个就说了,再进杨家村,便除了族谱,可不能是说说的!” “昨个真是厉害的,竟把我们都说成了是那匪子!” …… 杨蔓歆听得云里雾里,也不怪这杨蔓歆不知情,昨个夜里,那汉子去叫了杨福年时候,杨蔓歆睡得正是香甜,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会也知道了昨个夜里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里面一片闹哄哄,杨蔓歆也懒得理会,只是吵嚷过后,场里的人先后退了出来,拥着一群人出来,正是那杨福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老子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可等着!” “杨福来,没把你一家人都逐了出去,已是最大恩惠了,你不知感恩,还打算报复大家伙,你这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就是!” 村里人说着,有那些个胆儿大的,还朝着杨福来吐了几口唾沫。 “谁他niang的敢吐老子!”这杨福来发起狠来,两个大汗都要将他制服不住,吐了唾沫的赶紧的退到了人群后边,心虚得紧,生怕这杨福来记得自个,别真的报复来了。 等大伙拥着杨福来一家出去了,场上也就松活了,杨孟氏出来张望,一眼便瞧见了自家的三个娃娃:“走,赶紧进去吧!” 杨蔓歆一下子便跑到了杨孟氏跟前,狗娃也伸出手求抱抱,杨孟氏接过眼睛还是红红的狗娃,抱歉的看了看杨蔓歆。 杨蔓歆是个成年人了,自是没什么的,原本也只是好奇刚刚发生了什么,跟着杨孟氏身边走了进去:“娘亲,刚刚这里是什么事情呢?” 杨孟氏倒也没瞒着:“昨个夜里,杨福来一家带着外村人进来了,说是村里人夺了他的粮和水,外村人说要讨个公道,昨个不是才说见了杨福来一家回村,便去了族谱吗,今个上午就是处理他们一家的事来了。” 杨孟氏说着重重叹了口气:“唉!这村里怕是要不太平了!” “娘亲,这杨福来真的被去了族籍吗?”杨蔓歆好奇着。 这时候几人也进了屋子,村里人大多去看了热闹,屋里只剩了几个,这小花也在这里边,看到杨孟氏几个过来,便热烙的打着招呼:“婶子,来霞姐,凤儿,狗娃,你们来啦!”说着还小跑着过来要牵来霞跟杨蔓歆的手。 杨蔓歆不喜欢那黎氏,也不喜欢老张氏跟杨二,因而对这个喜欢装得可怜,心思很强的小花,实在喜欢不来,小花的手刚碰着,就甩了出去,躲到了杨孟氏后边。 小花面露尴尬,心里却恨极,只好又摆出一副被人欺负的柔弱模样,来霞看不明白,以为小妹怕生人,便拿着双手握住小花:“小妹可能是不太见生人。” 小花还想说什么,杨孟氏忍不住了,对着小花没啥好印象,便应了声,拉开来霞,带着三个娃娃走到了角落里,看着这小花没跟过来,才又小心翼翼道:“可不是嘛,今个早晨,被押着拜祖去族了,只等着去县衙里销了籍了。” “还要去县里销籍!”杨蔓歆惊讶了,这是厉害了,是要成了奴籍了吗?不过现在把外村人带过来,万一厉害点的,直接过来抢水源,这可咋整! “你们最近都小心点,今晚上就在这里待着,也不要回家了!”杨孟氏有些紧张,要是再出了昨个夜里的事,可咋整! “娘,吃了午食可以让大姐姐带我回家一趟吗?”听得晚上不回去了,杨蔓歆便哀求着。 “你是要家去做什么?” “娘亲,我要把那咸肉给藏好了要是被人翻出来,可就没有得吃了。”杨蔓歆一本正经的惦记着那些咸肉,笑话,那可是差点拼了一家人的性命留下来的,费了好些盐了。 “凤丫头,娘早晨醒来,便将家里吃食都藏好了,你啊,就惦记着吃食!”杨孟氏笑着:“真是馋猫!” “嘻嘻,娘亲藏好了便好!我也不用回去了!” “你呀!我去忙了,来霞可照顾好弟弟妹妹,不要让弟弟妹妹出去玩,外边危险!” 仔细交待过,杨孟氏才离开,杨孟氏一离开,小花便怯生生过来了,眼泪汪汪看着三人:“来霞姐,凤儿,有娘亲真好!”说着豆大的泪滴子就下来了:“小花也想娘了!” 来霞是个善良的,杨孟氏不愿背后说道别人闺女的不是,因此来霞并不知道自个娘亲不喜欢小花,因而对着黎氏的女儿,来霞觉得小花跟她奶跟爹娘不一样,倒还觉着小花可怜,加上两个人年龄相仿,便也容易接受,还挺照顾这小花。 ------------ 第四十章 心机白莲 杨蔓歆就不这么觉着了,虽然不知道打饭时候要害自己的事,但杨蔓歆素来不喜哭哭啼啼卖可怜的姑娘,虽然她是真可怜。 “大姐姐,我想出去玩!”‘反正不想跟这小花呆一起!’ “凤儿,娘可说了不能出去,这才这么会,你就想出去啦!” “大姐姐,凤儿就要出去嘛!”说着发挥小孩子最大的资本,撒娇卖萌。 “凤,外边确实不太平,我们就在这屋里玩吧。” 小花一说话,杨蔓歆便拉着来霞使劲撒娇:“大姐姐,好不好嘛!” “凤,我们就在屋里玩吧,让小花姐姐带着你玩。”小花强行挤出几丝笑容,朝着杨蔓歆便伸了手过来。 杨蔓歆一个转身,甩开小花伸过来的手,便躲了过去,瘪着嘴加大力度撒娇:“大姐姐!” 这小花被晾在一边尴尬着,插不上话,心里也明白杨蔓歆排挤自个,便委屈的红了眼,呀了一声,滴出几滴眼泪来,捂着手臂跑开了。 来霞看着小花哭了,看着捂着手臂跑了过去,虽不能说道小妹,小妹还小,但小妹还是太过分了,怎么能伤了人家的手臂:“小妹,怎能这样!”说着抬脚便追了出去,却被杨蔓歆拉住了。 来霞本就些恼的,怎这会便怒了,怎的小妹这般不懂事呢,也不再说话,只是拖开了手过去追了小花出去。 杨蔓歆被抛下,竟是有些难过的,大姐难道是恼了自己吗?不过大姐跟那小花年纪相仿,大姐又是个善良的孩子,杨蔓歆这个大龄女青年,怎么的都比她成熟了。 因此杨蔓歆也没怎么在意,只是想着怎么能让大姐不跟小花来往这么密切,狗娃刚刚一直愣愣看着,这会只剩小姐姐了,他最喜欢跟小姐姐说话了,便拉着杨蔓歆悄声道:“小姐姐,不喜欢花姐姐,狗娃不喜欢花姐姐。” 杨蔓歆郁闷了,这两岁多的小屁孩都能看出来自个不喜欢那个小花,大姐还是太善良了。 而另一边,看着来霞追了过去,小花便哭得更厉害了:“来霞姐,我娘跟我弟弟都没了,我奶跟我爹又是那样的,我真的好羡慕你们,有姐妹兄弟,有那么好的爹娘,村里小孩都嫌弃我,不愿意跟我玩,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说完两只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来霞,用着擦眼泪的泥乎乎的手抓着来霞:“来霞姐,我就只有你这么个朋友了,我想跟你还有凤一起玩,来霞姐,是不是凤不喜欢我,所以不愿跟我玩,要是这样的话,我就一个人好了,来霞姐,你快去照顾凤吧。” 来霞本来还时不时看着杨蔓歆跟狗娃两个呢,这会只顾着抱着小花安慰着了,也不嫌弃她那鼻涕眼泪的流了一身。 这小花还时不时的捂着手臂,做着呲牙咧嘴的模样,来霞便更愧疚了:“小花,你的手臂可怎么样了,小妹年幼,伤了你,真是对不起了。” ‘哼!还不是为自个妹妹开脱!说什么年幼,我看那凤就是个人精,怕是故意的!刚才听到他们说什么肉,难不成他们家的大肉还有?’想着,小花便做出强忍疼痛的模样,额上甚至渗出点点汗珠,看起来痛苦极了:“没事的来霞姐,凤儿还小,我不怪她的,况且也没什么大事,来霞姐,你们家得了那么大只大豕,肯定是吃不完吧!。” “送了些出去,便不剩多少了,这天热,根本放不住,都坏了不少!”这是家里人通气的,对谁也不能说的秘密,来霞这点倒还是清楚的。 小花见这来霞瞒着自个不愿说,心里鄙夷极了:得了大肉都不分给大伙,这会没粮食,可还没交出来大伙一起吃,坏了也不给大伙,真是私心的。 小花哪里知道盐可以保存食物,虽有疑虑,但也信了大半,说着适时来呲个一声,来霞是吓坏了:“真的没事吗?不行,我得去找找人。”这来霞还是个孩子,却也知道郎中的金贵,也不敢承诺什么,转身便跑了出去,小花想拉人的时候,来霞已经跑了出去。 杨蔓歆时不时也往大姐那边望去,看着小花哭得梨花带雨的就烦心,这收放自如的演技,杨蔓歆觉得真是可惜了,要是在现代,这演技必定能活,绝对能演出比容嬷嬷、雪姨更加经典的角色来。 这会大姐跑出去,也不知道什么事,那小花也追了出去,狗娃也想出去,却被杨蔓歆拦住了:“小弟,我们不出去,就在窗户下听。” 狗娃一听不乐意了:“我想看!” 看着小嘴嘟着,准备开哭的架势,杨蔓歆妥协了:“那好,我们就在门口好不,拉勾勾。” “好,勾勾。”这狗娃倒是好哄,知道能出去了,便伸出小手过去像模像样的跟着杨蔓歆拉了拉勾。 来霞出去时候,小花便暗叫糟糕,自个只不过是装了的,要是被别人知道自己装病,那名声可就没有了,便急忙追了出去。 杨蔓歆只是看了她样子可笑,带着狗娃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可那小花哪里还来得及,今个杨孟氏要帮着做吃食,就在广场那块,见自个大闺女着急忙慌的跑出来,以为两个小的出了啥事,便放下手中活计跑了过去,扶住来霞:“闺女。这是咋了,可是弟妹出了啥事!” “不是!” 听着不是自个孩子,杨孟氏一颗心便放下了,刚那会,心里记着自个儿女,这会才见得那小花在自个闺女身后,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心中狐疑,莫不是这小花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来霞看着自个娘亲呆着思考什么,急忙拉着杨孟氏衣角,急急道:“娘亲,小妹无意碰到了小花伤了的手臂,小花现在可难受了,这可怎么办!” “哦,小花,过来,跟婶子说,凤可是伤你伤得紧,我来看看。”杨孟氏毕竟还是善良的,小孩子之间磕磕碰碰总是有的,何况这小花先前才接的骨,杨孟氏也是很紧张的。 小花心知自个的戏得演全了,不然自个是收不了场了,便又捂着手臂,呲了几声,用手悄悄掐了自己几把,原本红润的眼泪水就下来了。 ------------ 第四十一章 凡过必极 杨孟氏也急了,毕竟吴郎中给小花接骨那日,她也在场,是瞧着的,也不顾得这小花先前做的那个事了,忙跑了过去:“花丫头,可是有事,这凤,怎的这般没轻没重的!” “没事的婶子,凤还小,我忍忍就过去了,真的没事的。”说着又捂了一下手臂,看起来很疼一样。 站在门口的杨蔓歆可算是见识了这戏精小花,可看着正冲冲过来的人,杨蔓歆觉着是有事了。 小花哪里明白物极必反的道理,演得太过,不止是杨孟氏,就是周围的妇子都围了过来,大家伙都可怜这小花,为了过来关心问着,被这么多人关注问候,小花便装得更卖力,却不想这大阵势把正跟杨二熬汤药的老张氏引了过来,老张氏人还没过来,声音便传了过来:“杨福年家的,好你个毒妇,竟害了我乖孙女,要是我乖孙女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老太婆可怎么活啊!你得偿命来啊!” 听着老张氏的声音,小花下意识就打了个寒颤,周围的妇子也是一脸鄙夷看着往这边跑过来的老张氏,这老张氏小花手臂被打断,是不闻不问,这会小花还没死呢,就惦记着要杨福年家的偿命,这不是咒自个孙女吗?咋有这样毒心肠的老妪婆。 这李春喜被这老张氏抓的道子还没消呢,那天那事回去自个还被自己男人说了,要自个不要去招惹老张氏,这李春喜是个热心肠的,心里的气也没处撒,此时正躲在人群后边,气一上来便削尖声音道:“这老婆子还真是心狠,自个唯一的孙女还往死里咒!” “谁,哪个小娼妇,躲背地里说瞎话,有本事出来,老娘非扒了你一层皮,让你好出来见个人!” “你这老老妪嘴真毒,也不怕被阎罗勾了嘴去。” “杨福升家的,又是你,你是成心跟老娘我过不去了!老娘今天没心情跟你掰扯。”老张氏今个倒是认得清,不跟李春喜掰扯,指着杨孟氏便叫嚷着:“杨福年家的,今个你要是不赔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家那个赔钱货,大祸害,果真就是个祸害,居然伤了我孙女,今个你要不赔些银子过来,仔细了你闺女的命!” 老张氏心里算盘是打得啪啪响,给自个儿子付的诊金还有抓药银子,这不都回来了,还能赚到一些。 杨孟氏听了这老张氏的话,这会儿是怒气冲冲,上前就要跟老张氏打起来:“你这哪里有长辈的样子,我家凤是个好丫头,你再敢说我家凤的不是,别怪我眼里容不下你这个长辈!” 做人老实谦让可以,但是也不能到了任人欺负的地步,杨孟氏可是看清了,自个要是不强势些,自个的女儿怕是保不住了:“自打这花丫头受伤来,你可曾问过你家花,这会子这是做什么样子,这伤也是你家杨二弄的!你竟想要了我家凤的命!你咋的就不怕王法!” “呦!杨福年家的,你这软皮子竟然也敢跟老娘我这么说话,别怪老娘我不客气!”老张氏说着就扑了上去,两人立马掐打起来。 周围的妇子可看着爽快了,李春喜是个不怕事的,这会子哪里顾得上自家男人的交待,也加入了战斗。 小花是吓傻在一边的,来霞在一旁拉着,怕自个娘亲受伤,原本想过来的杨蔓歆看着李婶子帮着,便也放心了没过来。 这边闹哄哄的,押了杨福来几个出村的汉子回来,一眼便瞧见了,杨福年杨福升两个赶紧的过来把自家媳妇拉了过来,老张氏瞧着这么些汉子,也不敢闹了。 杨福升以为自家媳妇惹事,拉过来便低声责问:“昨个夜里可是提醒你莫要招惹了这老张氏,你咋就不长记性呢,可有伤到?” 听着自个男人虽然责怪自己,却还想着自个有没有伤着,李春喜便满足的笑了:“孩他爹,你可是不知道这老妪有多无理,刚这小孩玩闹,杨福年家的凤丫头碰了小花那丫头昨曜伤着的手臂,这老张氏就来闹着,要杨孟氏赔了银子,昨曜小花伤了,她可问都不问,这会就想着来讹人银子。” “这老妪!”虽是愤慨,可一听不是自家的事,杨福升一颗心便落下了:“媳妇,你莫要招惹这些事了,边去罢了。”说着便要拉着李春喜往后退。 李春喜哪里肯走:“哪里是我招事,着实是看不过眼,我不管,我就在这待着,看着老妪还能作什么幺蛾子。” 这另一边,问清楚自个媳妇没事的杨福年也知道了事情的缘由,说什么也是自家闺女的不是,杨福年便道:“张婶子,实在对不住,我家凤的错,小花现下如何?可需要请了郎中过来。”杨福年想着可以把家里的咸肉卖了,总能换些诊金。 老张氏一看杨福年这般客气,立马甩起了脸子,拿了银子给那赔钱货看什么:“哼!知道就好,倒也不必那样麻烦,直接把银子给了我,我自己去找郎中瞧,谁知道你们请来的是劳什子人!给我一两银子便可!”老张氏对着吴郎中可没什么好印象,坑了自个四钱银子。 “这……”杨福年面露难色,自家可是没银子的,更何况是一两银子,卖了咸肉都没这么多:“张婶子,这家中并无银钱,还需得去备着!” 老张氏一听炸毛了:“咋!你们是要赖了还是咋的,等什么等,我家花这个是能等的吗!赶紧去拿了银钱过来。”说着把一旁已经呆愣的小花拉了过去,提拉着小花受伤的胳膊,小花却毫无感觉。 旁人早就看不过去了:“渍!这老张氏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咋,老张氏,你家花是镶了金了还是咋的,碰了下胳膊要一两银子,跟这匪子有什么两样!” “要你们管,自家那些个破烂事不管,跑这来多管闲事,我家花可是受过伤的,还要干活的,没了手,怎么干活!你们才是匪子!谁说我是匪子的,老娘要撕了他的嘴!” 杨蔓歆早就看不过去了,这老张氏明显就是碰瓷啊!老爹还这么实诚,想拿个一两银子出来,那怎么可能! 便带着狗娃穿过人群找到杨广琥,拉着杨广琥的裤腿哭着道:“琥爷爷,您能请郎中来吗?小花姐姐受伤了,是凤不对,小花姐姐真的很难受的。” 杨广琥早就瞧不过去了,抱起两个娃娃,叫着杨福河去请了吴郎中过来,自个走到了人群中:“我请了郎中过来了,杨福升家的先把小花带进去,张氏,你要再敢胡闹,休怪我不客气!” ------------ 第四十二章 该来总会来的 “哎呦喂!你们这是仗着人多,欺负我个老婆子!欺负我人丁稀薄啊!” “还胡闹个什么!” 老张氏眼见着自家那个赔钱货被扶了进去,自个还一分银钱没得到,坐在地上狠了劲的哭着,还时不时拍打着地面,扬起一层灰,别说围观的妇子了,老张氏自个也被呛得厉害:“这鬼天气!哇,没天理了!杨福年家的伤了人,还有人护着呢,这拿我们乡里乡亲的不当回事啊!” 大家伙也都知道这老张氏是个混不吝的,谁也没听进去她的话,倒是因着飞尘,嫌弃的躲得远远的,杨福年本来还担心老张氏会出事,结果看着也是个胡闹的老太太,便也走开了,过去一手一个,抱住自家可爱的两个小娃娃。 老张氏闹久了,没人搭理,便也自觉无趣,起身拍了拍尘土,骂骂咧咧的就要往大屋里去,被门口的一群妇子拦住了,领头的正是李春喜。 “咋的,不赔银子,还不让我进屋瞧人了,那是我孙女,老娘还看不得了!” “你说说你有把那当你孙女了?刚可瞧见你使劲掰扯小花受伤的胳膊了,这不是成心想讹人不是,你个狠心的老妪,对自个的亲孙女都能下了这很心思,郎中没来之前,我们决计是不准你进了这屋的!” 有个妇子想着刚老张氏掰扯小花的胳膊,便也说了出了,老张氏诡计被识破,吐了个口水,骂骂咧咧回去了,她想着杨广琥请来的定是那个土赖子,保不齐自个又有什么损失,立马躲了进屋里。 杨张氏看着老张氏躲了进屋,便招呼门口守着的妇子:“该管这屋里的管着,看着不让那老张氏进来,该烹食的紧着准备着。” 由于杨福年家里出了这事,吴郎中也还没过来,杨广琥便叫了自个侄子带队去打水,把杨福年留在了家里,杨福来一家解决了,便叫了自个侄子儿子去巡山,自个也留着等吴郎中过来。 当事人杨蔓歆此事正悠哉悠哉的坐在角落的矮板凳上跟狗娃玩小孩子游戏,看着狗娃对着角落里冒出来的几只蚂蚁好奇的摆弄着,时不时也应付着装成小孩的模样,也不管被众人关心的小花时不时得意的看着自个。 吴郎中对这小花还是有印象的,于是见着急吼吼赶过来的杨福河说了情况,看了手里的病人就紧着赶了过来。 一路上吴郎中很是疑惑,自个接骨的功夫不赖,咋又这般严重了,就被个三岁娃娃碰坏了? 等到了地方,看了小花,吴郎中的脸就黑下来了:“以后再有这样的事,莫不要再扰我清净!” 说完气哄哄走了,杨广琥赶紧追了出去,拦住吴郎中:“郎中这是为何,那孩子可咋样!” 吴郎中似有深意的望了屋里一眼:“好着呢!我就顾着那孩子的名声,以后若是再有这事,我便也不好来了!” 说完便走了,杨广琥赶紧招呼杨福河驾了马车过来,所幸在村口吴郎中还是上车了。 杨广琥是气得不行,这老张氏一家就没个省心的,可又能拿这七岁小娃娃做什么呢? 她奶奶老爹也不是个管事的,谁来教这孩子呢?杨广琥头疼的紧。 屋里的小花也是愣了,原本要请了郎中过来,她便心慌,自己本就是装的,没想到郎中竟是瞧了出来,小花觉着屋里的婶子们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自个,就像自个是个特别喜欢扰事的,想着自个的名声就要不好了,自个奶跟爹的名声也那么差,自个以后可嫁不出去了咋整。 小花是迫切的想要离开家,可一个七岁的娃娃,竟想着嫁人,杨蔓歆要是知道了,定会惊讶于这小花的早熟。 其实也是这小花多想,吴郎中瞧了也没说什么,便匆匆离开,妇人们觉着莫不是这小花严重了?都同情的看着脸色愈加难看的小花。 杨广琥叫来自个媳妇,跟着道了吴郎中的话:“这小花还真是个心思重的,也不知随了谁!” “可不是,前个就跟你提了。”杨张氏提点过杨孟氏,回去也跟自个男人说了。 “你去把妇子叫了出来做事,别围着那孩子了,我要上山了,你注意些。”杨广琥说完便带了两个汉子上山了。 杨张氏一进屋里,赶紧驱散了围观的妇子:“郎中说了,小花无事,大家伙散了吧,该去做事了。” 众人听着没事,也都放下心散开了,杨张氏便也见着了脸色难看的小花,见着人少,想着还是提点提点,别再歪了:“小花,张奶奶跟你说些话,你也不小了,能看着对不对,是吧!” 小花才从悲戚无力中回过神来,看着屋里没一个人,心里落差极大:“张奶奶,您说,我听着。” “这人呐,有心思是对的,可心思太过了,可是不招喜的,尤其是女孩子家家的。” 小花听了,脸色骤白,杨张氏见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拍拍小花的手安抚着:“我家枝儿姐同你一般大,奶奶是心疼你,有那么个家,你呐好好养着,大家伙都惦记着你呢,你那奶也是过不来的。” 该说的也就说了,得不到小花的回应,杨张氏也起身忙活自个的事了。 老张氏确实没敢出门,怕遇到那个土赖子,又找自个拿银子,却又怕那杨福年家的赖着不给银子,时不时张望大屋。 直直熬到了午时开饭,再三确定了那土老赖不在,才叉着腰趾高气昂的出来,直直便去找了杨福年:“杨福年,这郎中也看过了,诊金就不用你给了,补身子的银钱你总是要赔的,不然老娘去县里告去!” “这……”杨福年也不好说什么,琥叔说了小花那孩子一点事没有,老张婶这样闹,老实的杨福年也想着要给些补品。 杨孟氏带着来霞,站在杨福年身边,却不好开口说些什么。 出来拿食的妇子都围在场上,一听着老张氏的言论便笑了,有人打趣着:“老张氏,你当这县老爷那么闲呢,这孩童打闹你也要去劳烦,估摸着县老爷不会管,倒是会给你顿板子!” 老张氏脸一下就白了,打板子可不好受,又换了说法:“哼!碍着你们啥事了,咋都爱管这闲事来着,老娘今个撂下话,这杨福年家不赔老娘银子,老娘定叫他们好看!” “哟,老张氏,你怕是不知道,今个那郎中过来,看了也说没事,老早就走了,连药都没开!” 老张氏听着那土老赖早走了,自个还憋在屋里不敢出来,懊恼极了,这会那土老赖早走了,药钱没有,诊金没有,岂不是亏大发了,当下嚎叫起来:“咋,伤了我孙女就这么算了!” ------------ 第四十三章 终生祸端 “大家伙可都饿了,你要再闹,便是不要这吃食了,也不得误了山里男人的吃食,福年,快带着吃食往山里送去,带两个后生一起。”杨张氏见着这老张氏越发活回去了,语气是沉了几分。 杨福年拿了吃食,带着两个后生往山里去了,这大家伙可都饿着肚子等着这顿吃食,老张氏的无理取闹没一会便没了看热闹的,老张氏看着没人关注,抢先拿了两份吃食回了屋,这会她还不知道,即将来临的大事。 下曜,杨广琥带着两后生从山上押着两个汉子回来了,脸色铁青:“这些个匪子,竟打起了我杨家村水源的主意!” “他琥爷,这是咋回事啊!” 原是杨福年送了吃食上去,遇到了来视察水源的杨广琥跟杨福河,几个人便一同往着水源那地去,近了便听到有打斗的声音。 村里守水源的汉子正跟另外一伙的几个汉子打斗在一起,双方僵持不下,杨广琥一身的怒火,一身气势便压倒几个人,见着杨广琥带人过来,开始四处逃窜。 最后只押下来两个年轻汉子,余下的倒是给逃了,杨广琥询问被押下来的两个汉子,两个汉子却闭口不言,怒火上来的杨广琥只好带着两后生将两个年轻后生给押了回来,顺便再叫上几个汉子去守着水源。 这村里也得留着些人守着,现下不太平,村里若是留着都是老幼妇孺,还有那粮食,要是起了歹心的人过来抢了粮,杨广琥便觉着人不够用了,头疼得紧。 听说有人抢水,杨家村人出奇的团结,围着被押着跪在场上的两个汉子,眼里皆是怒火,平时厉害的媳妇婆子,对着两个汉子骂着:“这死命的东西,你们这心肝肺烂的,你们老娘就不该生下你们这些个祸害东西!”骂不过瘾,时不时还踹个一脚。 就连老张氏都出来了,满嘴的唾沫星子飞着:“杀千刀的,竟惦记我们村的水源,熊玩意!看老娘我不撕了你们这些不正事的!” 老张氏说着还不够,弯腰捡起石头子便砸了过去,用力不小,砸中了其中一汉子的脑袋,立马见了血。 大家伙见着了,心中亦是愤慨,更有人情绪激愤:“无良的东西,年纪轻轻便做了这匪子,就算要了你们性命,大家伙也是说不出个旁的!” “就是!杀了这些个匪子,真真是可恨!” 这一人说得,大家伙便附和起来,被绑在地上头破血流的年轻后生,这会被村民嗜血的眼神看着,也紧张了起来,仿佛是真要把自己推向地狱,可家中老父母还有妻儿,都等着这水救命呢! 两后生是真慌了,这俩后生不是别人,正是昨个夜里跟着杨福来“讨伐”杨家村的郭家村人,要说这郭家村的郭里长是个硬气的,得了论证,自个本就藏私心,被打了老脸,便带着族人走了,可老弱病幼,无粮无饮,早已疲惫不堪的一群人又能走多远呢?便找个落脚的地方歇了。 今个凌晨,又倒下去了两个族人,这族里的年轻后生便再也受不住了,不能看着大家伙就这么没了,还有些个力气的后生聚在一起便有了主意,借着寻食的由头,往杨家村的后山摸去,没成想运气好,还真给撞见了,于是便有了这一出。 这其中一个后生,昨个跟在郭里长身后不远,自是瞧见了一老妇兴奋的炫着有水喝,有粮吃,而那老妇此时正在人群中,骂得厉害,还不时朝他这边扔来石头。 “就是你这老妇,说了你们村里的粮多水多,我们才寻了过来,不过是为了保住一条命,大家伙也是没法子了,今个早晨又去了两个。”说着那后生眼里满是悲痛:“我们不是匪子,只是想活命,想让族里人能活下去,求你们了,给我们些水吧!” 知道杨广琥是管事的,那后生倒是聪明,对着杨广琥跪拜起来:“杨大爷,求您了,就算要了我性命,只求换族里人几口水喝,保住血脉!” 另一后生瞧见了,也急忙跪了过去:“我也愿用我的命换族人几口水喝,求杨大爷,各位成全!” 两人说着,皆重重磕了下去,额头立马又多了一个个血口,看着瘆人得紧! 可这时候,顾得上自个的命儿本就艰难,饿死渴死的人不在少数,一条人命都不值得半升粮一桶水来得值钱,因而杨家村人看着两后生磕破了头,也没任何怜悯之心。 反倒因着那后生提了老张氏,知道人是老张氏招来的,便怨起老张氏来。 老张氏也记着那天见着了一群逃难的人,比着自个那真是一幅幅穷酸相,被那土郎中坑了一把,老张氏便把心中的怨气化成了虚荣之心,夸大的说着村里的水粮,果真引得那伙子人一脸羡慕,在他们眼巴巴的眼神中心满意足的去了镇上拿药。 走的时候还哼了一声,这群人居然还想问自个是哪个村的?还想在自个村里抢食,老张氏不是个傻的,可她却不记得自个刚刚洋洋得意,早已说了杨家村出来,这也是后面郭家村人遇见杨福来一家,问起了杨家村的原因。 “瞪什么瞪!你们就听这俩匪子胡诌,我老婆子是那样的人吗?”看着大家伙怒目瞪着自个,老张氏心虚的大声吼着。 可村里人人都知这老张氏什么德行,眼神之中便又多了几分鄙夷,老张氏火了,对着还在磕头的后生就踹了过去:“我让你瞎造事!你个匪子,就是看不得我们大家伙好!老婆子我哪里得罪于你,竟这般出言谤我!” 老张氏是越打越起劲,心里发虚,下手就没个准了,一边踢着,一边也是不住骂着。 村里还是有些个心善的,也见不惯老张氏的德行,可夺人粮水的匪子更是可恶,等于谋人性命,即便有看着不忍的,也只是别过头去,不看便不糟心了。 有一些甚至叫起了好,这动手的大多妇女婆子,男人们正由着杨广琥那分析情况,一个个听着杨广琥所说,也是面露难色,这消息已走漏出去,昨个夜里的那一批,还有今个的这一批,也还不知道还有没有外来的。 这两批还算是弱的,要是遇到强的,说不准这粮食也就没人,大家伙可就连活路也没有了。 老张氏毕竟年纪大了,打了一会也就累了,叉着腰,喘着粗气,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 第四十四章 郭老之义 “真晦气,害得老娘这会都饿了!”老张氏恶狠狠瞪着已然晕过去的俩后生,喘着粗气骂着,但也只是骂着。 这边的吵闹声早已引起杨蔓歆的注意,远远看着浑身是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两个人,杨蔓歆浑身发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杨孟氏原本带着三个孩子进了屋,不愿孩子见了那血腥场面,忽见自家小女儿趴在门边一动不动,想着该是吓丢了魂,赶紧着抱了回来。 杨蔓歆并不是三岁孩童,但确实也被吓呆了,待在杨孟氏怀里,渐渐恢复了意识,前世哪里见过这血淋淋的场面,心里也越发恐惧起来,那日若不是祖老一家,自个怕是活不下来的。 杨广琥那边也是愁眉紧锁,也分不得心管制,加上这匪盗行为确实可恨,便也由着大家伙去了。 只是一群人心急火燎的往祠堂赶来,看到地上的后生,惊呼道:“昆子,大牛!” 来人正是郭里长,带着十来个后生,那郭里长此时整张脸涨红,看不出来的羞愤,本来听说自家族人所做之事,便暗叹族人不争气,这跟匪盗有何区别,自是羞愧难当,可这会见着昆子大牛,竟似没了生气,浑身是伤。 郭里长自是知道族里人的脾性,这两后生都是好的,家中有老有小,这会子也是急红了眼,也心疼得紧,早晨去了的妇人,便是昆子的娘亲,还是自个没用,要不是为了族里人能活下去,这些后身怎会做这匪盗之事!想着也有些恼这杨家村人,可毕竟自己族人理亏,虽是恼,也不得伏低做小,带着族里过来的后生,对着已经回过神来充满敌意的杨家村人抱着拳:“我郭家村人做了这不义事,郭某人羞愧,还望各位能接受老朽这一拜。”说完便深鞠一躬。 听到动静,杨广琥早就带着一群汉子过来了,原先围着的人也早就退到了杨广琥一等人身后,那夜天黑,杨广琥并未看清,因此不知两人身份,这会已是了然,脸上带着怒意,打量着郭家村人:“昨夜见识郭里长气节,本以为郭家村人是那大义之人,却竟打起他村主意,做出这等不义之事!” “这……”郭里长被这么一说,自是羞得通红,想他郭家村人,不在这荒年,也是人丁兴旺,家族和睦的耕读世家,只是天灾人祸,不得已背井离乡,一路上也是规规矩矩,以礼待人,哪曾想,会生出这样的事,这杨家村人发怒却无不可,可看着地上的俩后生,也拉下了脸面:“杨兄弟,实是对不住,实乃老朽管教不严,才让族人闯下如此祸事,如今我便是诚意过来,带着参事的后生,来给杨家村人赔不是。” 说完转过头去大喝一声:“柱子,栓子你们几个还不快出来!” 只见郭里长身后原本低垂着脑袋的七八个后身站了出来,齐齐跪在了杨家村人面前齐身道:“对不住了!” 可杨家村人心软的已经躲进了屋里,剩下的便是带着怒意的村民,且眼中的怒意却丝毫未减:“哼!做得这匪盗行为,这会子是做的什么,还有脸过来!这匪盗便是打死了,也不碍事!” “就是,这天也就是不太平,若是太平,直接送进府衙!” “就是,你们这些后生,也都该处置了!” “对,一并处置了!” 这郭里长原先想着参事的小伙过来请罪,求得原谅便把两后生带走,可眼见这情形,只怕是带来的后生都要保不住了! 郭里长心里懊恼,明面上也只能陪着小心,眼睛湿润:“诸位,孩子们也是没了至亲,才会做出如此行为,实属无奈啊!要怪只能怪我这个老头没能管着,求求诸位,发发善心,让我走这些后生离开,绝不再给杨家村添乱,求求大家伙啦!”说完直直跪下。 杨广琥眉头一皱,细细盯着郭里长,似是要看出些什么来。 “哼!做这档子事,以为卖个老脸就能过去!那这天底下不到处都生了匪子,还得个什么安生!” “绝不可放过!” 郭里长听了,面色一白:“不可,不可啊!老朽愿用我这把老骨头给杨家村诸位赔罪,管教不严,实乃老朽之罪,理应我赔罪,就放过这些后生吧!求求各位了!” 郭里长说着,便往一旁的石墙上撞过去,这一突变来得太快,大家伙都没反应过来,眼看撞上也就一瞬间的事,一直关注着郭里长的杨广琥,离得近,一时也是做了反应,迅速的挪了过去,挡在了郭里长面前。 郭里长自有威望,那些个年轻后生看着杨家村人救了自个里长,心生感激,可也愧疚难当,当下跪成一片,一会道谢,一会赔罪。 杨广琥观察许久,自是欣赏郭里长气节,万不能瞧着死在自个面前,于是救了人下来。 此时,一后生匆匆赶来,凑着耳语一番,杨广琥脸色又沉重几分:“将这郭家村人拘着,好生看管,福河,去请了吴郎中过来,给这几个后生瞧着。”说罢匆忙离开,忽而停住脚步,又道:“万不可怠慢郭里长,谁若与之为难,待我知晓,族规处置!” “福译,那杨福来家的在哪?”杨广琥由着刚刚传消息的后生带着自己,眉头紧皱。 “安排着在我屋里呢,我家那口子看着呢,怕引起大家伙恐慌,不敢带到祠堂场上。” 到了杨福译家,果见被驱逐出村的杨福来家的潘氏,抱着杨福来幼子杨志元,在杨福译那口子的安慰下,一阵一阵抽泣着,模样狼狈,倒像是逃难过来一般。 潘氏见到了主事的人过来,也全忘了去杨广琥这活阎罗的惧意,起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含糊不清的吐字:“救人啊!……不得了……不得了啊!山匪……杀人啊!都没了……都没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杨广琥性儿急,又是有关山匪的事,听不得潘氏这不利索的,厉呵一声,吓得潘氏脸都白了,神情呆滞,一旁的杨志元本就年幼,又被吓得不轻,这会哭得是更厉害了。 杨福译的媳妇何珍心软得紧,见不得这可怜的,忙安慰着潘氏,又哄着杨志元。 “到底怎么回事!”一时间也知晓潘氏这里问不出来什么,又转向杨福译问着。 “今个轮我巡视,巡至村东头,便听着小儿啼哭,走近一看,便见杨福来家的晕倒在地,一旁小儿啼哭不止,便带回交给我那口子照顾,听着这潘氏迷迷糊糊说着救命,山匪,心知事大,便来寻你,只怕那山匪就在附近。” ------------ 第四十五章 山匪之祸 杨福译说的山匪,又刺激了脸色发白的潘氏,木讷的潘氏忽的大叫一声,眼泪便哗哗流下:“广舜叔,我们一家子都没啦!路上遇到山匪,我们娘俩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啊!” “在哪里遇到的山匪?” “愣儿山,我们一家子走到那遇到一波山匪,把人都杀啦,一家人都没啦!”潘氏说着,哭得像断了气似的:“山匪,山匪瞧着是要往这边过来啊!要完了!完了!” 杨广琥将潘氏满眼的恐惧看在眼里,又见潘氏袖口斑斑血迹,已是乌黑,心下便担忧起来,这山匪横行,都是些亡命之徒:“这山匪可是有多少?” “啊!好多,好多山匪!”潘氏搂着杨志元身子不住颤抖着。 杨广琥心知问不出别的,便交代了何珍看照潘氏母子,又嘱咐取些吃食跟水,便忧心忡忡带着杨福译走了。 刚踏出门坎,潘氏大声喊着:“琥叔,山匪就快来了,一定要……一定要防着!” 杨广琥若有深意看了潘氏一眼,直看得潘氏心虚的低下头,杨广琥只是急急往出走。 “琥叔,这愣儿山离我们这也就两天路程,这山匪凶狠狡猾,怕是灾年出来,猖狂得很,这可如何是好!” “这潘氏带着幼子,定走不快!糟糕!” 两人带着急色,匆匆赶到祠堂,召集村中汉子后生,进了祠堂议事,众人听了山匪,皆大惊失色: “这可咋办!” “山匪啊!” “大家别慌,巡视的没带来其他消息,便是山匪还没过来,在这之前还有应对办法,大爷我正好会一会这群匪子!”杨广琥素有活阎罗之称,如此情况也是想着迎着,不过经他一说,不少后生也有了拼一把的决心。 彼时天色已晚,妇子饭已烹好,几人确无心领食,杨广琥担忧山里守水源的汉子后生,派了机灵的杨小六跟杨福振两人前去,交待看守水源的汉子后生注意隐蔽,不可与山匪硬碰硬。 却不想两人没一会便折回,一人扶着一浑身是血的汉子:“琥爷,这是在后山脚下发现的,受了重伤,说是郭家村的,郭家村出事了,过来寻郭里长来了。”两人说完又急着往后山走去,守水源的汉子可还不知如何呢。 浑身是血的汉子被安置在桌上,一人昏迷不醒,一人一脸焦急看着杨广琥,泪水包裹的一双眼血红得可怕“好汉,我乃郭家村郭青,这位是我胞弟郭启,本是同着村里人暂休等着里长归来,里长久久不归,我兄弟二人便走了几里等着,顺便寻些吃食,没成想回去时便见着……” 郭青沉默着,唇角狠狠抿着,泪水夺眶而出:“见着本是休息的地方,火光阵阵,肉香萦绕,一群大汉生得可憎,竟侮辱村里婶子媳妇,拉着幼童,那血顺着刀尖滴下!” “那群恶魔竟是烹食幼儿!”说着郭青竟是豆大的泪珠往下躺着,血染的脸上掩饰不住的恨意:“我跟胞弟无能,被那恶魔发现,拼死逃了出来,族人必是遭难了!” 听完,屋里一片沉默,良久,汉子的血性完全被激发了出来:“这群恶魔!咱可不能坐以待毙,定要取那匪子性命!” “幼童无辜,丧良心的,老子这就去取了那匪子的性命!” …… 有汉子便举着镰便往出走。 “够了,这会是去送命吗?你们知道山匪在哪里?郭青兄弟,那山匪多少,可有看清?”杨广琥一声呵斥,大家伙才安静了下来。 “数十人!多是膀大腰圆的大汉,手持尖刀,模样可憎!我听着说明个夜里要突袭杨家村!” 被最后一句话一激,杨广琥沉思起来,不知何时外出又出现的杨福年走到杨广琥身边,轻声道:“琥叔,山匪穷凶极恶之徒,也是那奸诈狡猾之徒,虽说郭家兄弟说的明个夜里过来,可被人听了,指不定今个夜里就来了,祠堂目标过大,定是待不得,先将老幼病弱安置好,粮食藏好,方能与山匪搏一搏,至于这郭家村人,现在该一起对抗山匪。” 杨广琥听着便安排到:“我屋里修着地室,将老弱妇幼安排进去,年轻有膀子力气的,跟我一起对抗那可恶的山匪!” 在场的年轻人皆是血气方刚,歼灭山匪的呼声高涨不歇。 村里的妇子已经将饭食领食,老弱妇幼皆得裹腹,而正在此中忙碌的张氏,被自家侄儿杨福新着急唤进了祠堂,一听山匪要来,脸色唰的白了:“当家的,可要做些什么准备!” “领着村中能干的媳妇婆子,带着幼儿老人,去我们家的地室,尽量不要荒乱,待我嘱咐年轻汉子,将粮食跟存水送过去,一并送入地室,家里劳烦你照顾了,老爷子也交给你了,替我好好照顾他们吧!” “当家的!”张氏神情紧张,想说些什么,末了,却只说了两字:“保重!”便匆匆聚了场上的媳妇婆子:“大家伙听我说,附近有山匪作乱,我们须得去我家地室躲一躲这山匪!” 场上媳妇婆子一听着山匪作乱,嘤嘤啼哭便不绝于耳:“山匪!咋有山匪作乱,这下子完了!完了!” …… “山匪没来,倒是被你们这动静引来了,都振作些,都有当家的在呢,咋不能说去对抗山匪,至少也藏好了让当家的放心,有娃子老人的,得想着怎么护了老人孩子,哭哭啼啼有啥用!”张氏也知道是这结果,语气便重了几分。 原先还在啼哭的妇子,立马打起了精神,将待在身边的孩子拥入怀里,跟着老人抱作一团:“我们该做些什么!” “大家个保命要紧,现下天气燥热,老人幼儿可带些褥子,至于家中的金银细软,都没活命重要,大家伙赶紧的,别累了自家当家的!” 张氏号召力不小,好在村里人都集中在这场上,便分了几个大孩子,由着自家媳妇曾氏先拿了些轻便的东西去了地室。 祖老家中年轻一辈的有力气功夫的,都跟着杨广琥在外,家中女眷能干的都跟着张氏在外操劳,只剩几个照料祖老的妇子后辈。 曾氏留人在外堂,便向祖老交待了始末,祖老点头,曾氏便作手安排起来。 杨志杰一直跟随祖老左右,这会从祖老身后探出脑袋,一双眼睛灵动有神:“太祖爷爷,这山匪真真要过来吗?” “该来的总会来的,不想便也会来,躲不过,你琥爷爷总会有法子,你就护着我就好了。” “太祖爷爷,我一定护着您!” “好啦,志杰,赶紧的收拾些物什,我们也该准备进入地室了。”一位颇有历色的十二三岁的少年,轻弹杨志杰的小脑袋说着。 “知道了,志锦哥哥!”说完一溜烟跑没了影。 ------------ 第四十六章 共抗匪祸 祖老看着杨志杰,嘴角挂上慈爱的笑容,祖老身边另一十二岁左右的小子,佯装吃味:“太祖爷爷,您可是把志杰这小子宠过了,你看那模样,真叫人吃味,太祖爷爷,您也该管着些,不能老宠着。” “志全真是不要脸面,多大的人了,还跟志杰小子吃味呢,真真是羞人,太祖爷爷,最该管管你啦!”转而又对着祖老道:“太祖爷爷,您说对吧!”一边说着,手中的活计也未曾停下。 杨志全冲着杨志锦做了个鬼脸:“本来年纪就比你小,志锦哥哥,成天就跟个小老头似的,真真是无趣!” “好啦,赶紧着走吧!还耍个嘴皮子。”祖老对着小辈总是慈爱些。 “好的,太祖爷爷!” “是,太祖爷爷!” 另一头,杨广琥安排杨福河带着十来个汉子,将粮食转移到地室,又叫了杨福启家去拿来趁手的大刀利器,还叫来了郭里长几人。 君王对利器多有管制,如是私造兵器,乃是谋逆大罪,寻常百姓也只镰斧刀锄,其余,也就猎户会有自制短箭,再无其他。 祖老一家本是练武之家,寻常也有些把事武器,却也轻易不得视人,如今危机时刻,因而杨福启只得取了些寻常趁手的大刀。 郭里长已是垂暮,听闻族人遭此大难,身子颤颤巍巍,眼眶发红,却强撑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杨家里长,恶匪可请一同对抗,我郭家村的汉子也不是那纸捏的,家族重仇,不报,老朽百年将至,又有何颜面去见我郭家村老小!” “郭老,小辈并非里长,当不得郭老如此,郭老便唤我广琥即可,郭老还有如此血性,着实令人敬佩,恶匪作乱如此,人神共愤,但凡有血性的汉子,定会持杆抗之。”郭里长所说正合杨广琥之意,便顺着说了下去。 “郭老,先前多有得罪!郭家村四个受伤的兄弟,我必定安置好,郭老亦同去,家中有老爷子,正好的费心照料幼小。” “这恶匪!老朽要亲眼瞧着,这把老骨,能手刃一人,便也无憾啊!”郭里长只是红着眼,枯槁的手指紧紧抓着扶手。 “里长,族中大仇,我等定手刃仇人,里长,您老还请跟随杨家村人躲避这匪祸,我等亦可安心抗匪!” 郭里长年事已高,最终还是由着郭家村剩下的小伙劝说,跟着郭家村受伤的四个一起去了祖老家地室。 场外妇子有些荒乱,多是挤作一团,紧着收拾,不过孩子都安置妥当,大难临头无弱者,紧着收拾些保命东西。 侧屋里,老张氏却还约莫有些良心,许是怕自个百年之后无人养老送终,便紧张起自己那个儿子来,赶紧拉着就要逃。 杨二躺废了,也不知那山匪要来,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被老张氏叫烦了,张口便骂着:“老不死的,干啥,这着急忙慌的赶着去送死吗?” 老张氏可是拿这废儿子没法子:“那山匪可要来了,还不随我避难去,躺在这是要等死不成!” “死老婆子,竟敢咒我死!我死了,谁给你养老送终,别忘了,给你披孝哭丧的只有我了!”见老张氏言语不耐,杨二又说了狠话。 等回过味来,才注意起山匪二字,突的从床上弹坐起来:“啊!要死啊,山匪来了!”说完急忙下床,破旧的布鞋没穿利索,便拉着老张氏跑了:“还不快走,老不死的,别累了我被山匪祸害!” 如若不是黎氏发疯走了,那死闺女小花不顶用,自个还要这老娘照顾,便不会带着这拖累:“小花那丫头死哪去了!” “杨广琥那媳妇让带着先去避难了!” “这死丫头片子,跑得倒是快,自个老爹都不顾了,真是个养不熟的玩意儿!大家伙都去哪避难了!” “祖老家的地室!” “家中银钱可带着!” 被儿子打了银子主意,老张氏便瞒下自个趁着荒乱,听得有山匪祸乱,要到祖老家地室避难,便偷跑了家去拿了银钱细软的事,囔囔道:“我哪个儿有时间回去,银钱都藏得好好的,你急个啥,有命花那才是了,没命上哪花去!” 两人匆忙赶到祖老家,小花虽说心思重,却也还是个孩子,先前老张氏本不管她,曾氏觉着可怜,是一并带着过来了,也没跟老张氏杨二知会一声,只跟小花说了她爹奶也会过来,这会见了至亲,忙红着眼跑了过来,却不想那杨二一巴掌便打了过去:“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一巴掌打得生猛,七岁营养不良的小娃娃哪里受的住,滚到了一边,牙都被打掉了一颗。 屋里娃娃都被这一幕吓到了,顿时哭声一片,来霞是这孩子里比较大的,又跟小花较好,多是同情,立马跑来扶了小花起来。 送了东西过来的曾氏刚进来,便看到这一幕:“杨二,你这是作啥,自个亲闺女,你这心狠的!” 紧跟着进来的李春喜是个耿直的:“咋了这是!杨二,你又作啥妖鹅子!” “你这贱妇!敢说我儿,老娘跟你没完!”这老张氏本就跟李春喜结怨不轻,听到李春喜说自个儿子,就要打起来了。 “现在是争这些的时候!还不紧着收拾!”曾氏跟着自家婆婆,也是养了几分气势,可毕竟年龄在那,两人哪里肯听。 正思考问题的杨蔓歆听着也心烦,走过来拉着曾氏的衣角,悠悠说了句:“婶子,这样吵闹,匪子可会知道我们藏在这里!” 曾氏回味过来,立马道:“张婆婆,春花婶子,可别闹了,再这般,匪子估摸着寻着声就过来了,到时候可护不住大家伙了!” 山匪厉害啊!毕竟恶名在外,两人立马禁声,曾氏看着哭作一片的孩童,颇为无奈的摇摇头,对着李春喜道:“春喜婶子,大家伙可都夸你对孩童好,婶子可能帮我哄了这群孩子。” “唉,可怜的,被这无良的害的,真是可怜的!”李春喜望着哭红眼的娃娃,也是心疼得紧,却不忘刺老张氏跟杨二一下。 老张氏又想发作,却被曾氏哀求的看了眼,才轻声骂了贱妇,便寻了个好位置躺下,而杨二老早便寻了个舒服位置躺下。 杨蔓歆嘴角上扬,心道这老张氏一家可真够奇葩的,自私狠辣,难怪会养出小花那样的孩子,那孩子要是不长偏了,那真是怪事了。 转头看了看自家大姐,一边照顾着小花,一边看顾着小弟,想到自个担忧的事,杨蔓歆趁着无人注意,一溜烟,跑出了地室。 ------------ 第四十七章 杨蔓歆的担忧 杨蔓歆偷摸的听到了郭青的话,心中恶寒土匪的暴戾,前世没钱没貌,生活在和谐的社会环境,偶尔从新闻上看到强盗小偷,感触一番也就过去了,国外武装分子恐怖袭击离自己很是遥远,现在可是真真切切要经历的了。 杨蔓歆一边想着,一边往祠堂方向走去,来来往往的妇子,行色匆忙,都没注意这小小的娃娃,寻了一会,杨蔓歆便朝着一忙碌的身影扑过去,那汉子正是被安排了归拢兵器,突然看到眼前的小娃娃吓得不轻:“凤,你咋还在这!” “爹爹,凤儿害怕,要跟爹爹一起!”杨蔓歆撒娇的本事是见天的好,完全没了先前那会起了满身鸡皮疙瘩的感觉:“爹爹,凤就要跟着爹爹!” “凤,可不兴得胡闹!”平时杨福年宠着杨蔓歆,可这不是个时候,说完便抱起杨蔓歆满场寻杨孟氏。 杨蔓歆见着自家便宜爹寻着娘亲,声音软软糯糯的,似要将人融化:“爹爹,匪子就要来了吗?” “嗯!” “爹爹,凤儿曾听医工说打猎的趣事,说那猎人叔叔为了猎到凶猛的猎物,会用木枝削尖制箭,用那南天竹汁液浸泡一夜,会使那猎物昏迷,爹爹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那凶猛的野兽中了泡了汁液的箭矢,便凶猛不起来了!” 正在寻人的杨福年听完,猛地站住,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杨蔓歆,眼里竟有了几分懊恼:“怎地跟个娃娃说这事!”杨蔓歆才不会说这南天竹的毒可会致死的,这山匪竟是那样残忍,定然是不能留有活口的,也为了那些还没来得及长大的孩子,杨蔓歆竟不觉得自己也是残忍的要夺了他人性命。 见杨福年还在思考着什么,杨蔓歆便又道:“爹爹,医工还说,如是强弱悬殊,便要智取,比如熟悉地形,掌握有利地势,挖坑埋陷阱,做好埋伏,在敌人到来之前做好准备迎接他们,给他们一顿痛打,打敌人个痛哭流涕,措手不及!” 杨福年竟是也被杨蔓歆这番话逗笑了,也正好寻见了杨孟氏,便抱了过去,杨蔓歆又轻声对着杨福年道:“爹爹,这南天竹性喜温暖及湿润的环境,比较耐阴耐寒,南天竹老茎浅褐色,幼枝是红色的,这时候应该开着白色的小花花,爹爹,您往后山再过去的深山那片地寻,定能寻见!” 杨蔓歆刚说完,就被发现了两人的杨孟氏抓了过去,顺道挨了几锤子:“凤丫头,咋这般的不省心,你这是要娘咋办!”杨孟氏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杨蔓歆最怕见着自家娘亲哭泣,急急对着杨福年做了个鬼脸,给了个你懂的眼神,便开始跟着杨孟氏撒起娇来,可杨孟氏是真真气着了:这凤是没一点分寸,竟是一点也不知害怕,哪里像个孩子。 一路上都是板着脸,去了地室,虽见小花受了伤,可来霞竟守着那小花,竟不知自个妹妹何时不见的,心里虽明白是凤那丫头太过胡闹,却因着不喜小花那孩子,对着来霞又是训斥了一番,来霞这才知道杨蔓歆溜了出去,心中懊恼不已,却也生出了不一样的情绪。 地室大多媳妇婆子孩童,只有杨二一“壮汉”,翘着个二郎腿大爷一样,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喉结上下攒动着,时不时吞咽口水,尤其见着快要及笄的黄花闺女时,那眼珠子一动不动,就好似要掉下来一般,杨蔓歆观察这脸皮比城墙还要厚实的杨二,见他瞧了自家大姐,心中对他厌恶至极,也恶心到了极点,急忙过去扯着来霞到了另一边,避开了杨二的视线。 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之前听着祖老也会来地室,这会却没见着,相必也是还有其他屋子的,比这杨二年长许多的都想着守护亲人,保卫家园,因而整个地室只有几位老者跟杨二,便故意的引了张氏看到杨二。 张氏也是怒极,出了一个门一会,就有人过来架了杨二出去,又请了几位年长的老爷子过去,张氏随口一句:“刚刚着实是太忙,竟忘了男女大防,这会便请了那几位过去旁边一个屋子了。” 杨蔓歆可是很仰慕张氏这样的女性了,要是放在现代,妥妥的女强人一枚,气场真是太强,处事也是沉稳干练,那可不就是杨蔓歆一直羡慕不已的女上司miss王嘛,可惜自个是再也见不着她了。 另一边,杨福年听了杨蔓歆“无意”透露的方法,立马去找了杨广琥,杨广琥是个汉子,脾气火爆,只想着山匪过来便迎了上去硬战,倒是没想到杨福年会提出来这等办法,眼睛立马就亮了,这样能尽可能的减少伤亡,对杨家村跟遭受了大难的郭家村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以至于后来,杨广琥求了杨福年做自个谋士,被杨福年连连摆手拒绝,却又不敢说了是自个闺女的主意。 杨广琥立马就安排下去了,干粮都分配了下去,便安排村里有经验的猎户杨成杨丙两个带着杨家村打猎好手有一手好剑法的后生跟郭家村两个打猎好手,一同上山寻南天竹制箭。 另派一队人拿着铁锹在村中必经之地挖了陷阱,有经验的猎户还在陷阱底下加了尖石木刺,如此掉下去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也是对这山匪痛恶到了极点,大家伙都同心协力,无一人生异心,一夜过去,山匪并未来袭,杨广琥对郭家村人更是内疚,是牺牲了多少郭家村人的性命,才换来了杨家村这一夜的宁静。 杨广琥想的倒是不错,那窝山匪劫了郭家村人,酒足饭饱,便歇了下来,一路上洗劫了太多村子,数都数不过来,拿着锄斧无用的村里人真真是见了太多,只会胡乱挥舞,要不就是屁滚尿流,跪地求饶,能翻出什么浪来,却不想因这盲目的自信,被杨家村联合着仅剩的郭家村人给予一记重击。 ------------ 第四十八章 蛟三爷 清晨时分,杨小六跟杨福振回来,守着水源的汉子也一并回来了,每人提背回来一桶子水,杨广琥见了眉头紧皱,杨小六匆忙道:“我二人小心前去,选了最隐蔽的一条小道,没发现山匪的踪迹,水源隐蔽,想来山匪也是不易寻了过去的,可如真寻了过去,山中的兄弟孤立无援,我着实是……” “行了,拿了干粮,你哥俩带几个机灵的小子,给我守着村子,有那匪子的踪迹,立马过来告诉大家伙,对了,记得叫上三儿,埋了些陷阱,可别害了自家弟兄,这三儿啊,门清!” “得咧!”杨小六应了声便带人跑了出去。 要说这山匪头子蛟三爷,家中排行老三,人称三爷,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杀了媳妇姘头,便在蛟龙山占山为王,收了些罪大恶极之人,做的杀人越货的事,蛟龙山藏匪三十余众,朝廷前先派兵,因蛟龙山地势险恶,竟无一次讨了好。 这大旱三年,蛟龙山的条件恶劣,这匪窝子是待不住了,战乱天祸,朝廷无力分管匪盗之事,蛟三爷便带着一众人下山,洗劫村子,一路过来,哀嚎遍地,村中几乎无一人存活。 蛟三爷身边有俩得力干将,一是一身蛮力的牛大奎,此人一顿能吃下半头牛,人称牛老二。 另一位是偷儿出身,阴险狡诈的万赖子,人称赖老皮,这蛟龙山能壮大至今,可以说他是功不可没,所有坏主意基本从他这出去的,这次下山也是他一力促成。 不过这赖老皮此次没有跟着蛟三爷一起,倒是带着另外犯事少,不是死罪的机灵兄弟,去了镇子上捞肥羊去了。 蛟三爷带着剩下的二十来个兄弟,便流窜村中,到处洗劫,也因为没了赖老皮,又一路的顺茬,这也给杨家村人一个机会。 话说昨个夜里,蛟三爷几个得了几个漂亮大闺女大媳妇,心中大喜,等清了人,吃够了肉,喝足了酒,便在山中打盹到了现在,日头眼看就要过去了。 “昨晚那些个小娘子真是水灵!”一尖嘴猴腮的男人一脸的回味模样。 一毛鬓大汉起身大喝:“水灵是水灵,niang嘞个腿的,不经扛,寻死觅活的,丧气!” “老二,你那身膀子肉,有几个小娘子能经得住,行啦,也别吆和了,一会去了那杨家村,人管你杀个痛快,那小媳妇大闺女可不就给你使劲造了!” “昨个可是跑了两只羊,会不会通知了这杨家村人,咱去了抓了个空白捞,那可真白费力气了!”一个汉子一边用树枝剔着牙,一边有些玩味的说着。 “受了那伤,那两只羊可活不了多久了,再说了,那人可说了杨家村有水有粮,那还能一夜就跑没了!刚子,这可不是你风格啊!” “我也是怕他们有准备,去了吃不了好!” “一群只会拿锄镰的羊罢了,何足惧,听着我三爷的名号,腿肚子都软了,怕个啥,还不跟割韭菜一样!老子一个人就能杀光这杨家村的男人!” “哈哈!老二,你说话就是响亮,割韭菜!咱这会就去割韭菜!我三爷但是要看看这杨家村有没有那硬骨头!老子可是好久没啃到硬骨头了!香!”蛟三爷脸上满是嗜血的冷酷,带着一群嗜血兴奋的亡命徒,朝着杨家村方向而去。 而杨家村这边杨小六是一刻也不敢放松,愣是守了一天,也不见有山匪的足迹,却不知蛟三爷一群人只是喝醉了,也完全没有将杨家村人放在眼里,这会正大摇大摆的朝杨家村过来呢。 杨广琥一众则分散在祖老家中埋伏着,随时等着山匪过来,埋伏得也是紧张得紧,郭青伤势较轻,到了下曜,便出来要亲手打杀山匪,杨广琥却也理解,这杨家村人大多为了保护家人,才会如此卖力抗匪,而郭里长几个虽有仇恨,却也只是听说,郭青两兄弟是真真实实见着了族人的献血,从恶匪刀刃下逃出来的,那满眼的恨意是怎么也散不尽的。 倒是又从郭青口中得知一些情况,郭青听着那山匪是知道杨家村有水有粮的,这一群山匪有二十来个,是蛟龙山上流窜下来的。 郭里长一听,眼里蒙上了一层痛苦:“这蛟龙山的人啊!天杀的啊!真是造孽啊!” “这蛟龙山的匪子?”杨广琥似乎也是听过,可这蛟龙山离得那么远,这些匪子怎么跑过来了。 “是啊!蛟龙山的匪子,那都是一群畜牲啊!为首的蛟三爷,那是心狠手辣,老二是那牛大奎牛老二,天生蛮力,手撕活人的让人闻之胆寒啊!老三是那万赖子,人称赖老皮,此人阴险狡诈,领着三十开号人,愣是多次抵抗住了朝上派来的兵将,如是他们三个,着实是难对付啊!” 郭里长的叹息声,倒是让杨广琥几个垂下了脑袋,一片死气,杨广琥思索良久,便道:“左右这会匪子也还没来,我们再商议商议,福年说得是好,这提前做了准备,攻其不备,我们定能手刃这恶匪!” “杨成,杨丙,可备足了毒箭?” “毒箭备得足足的,定让那山匪有来无回!” “那陷阱木刺可准备好?” “坑深刺尖,定能一招取命!” “村中擅箭的可都安排好了?” “已安排妥当,入村之地已设伏!” “好!郭老,不知那牛老二样貌如何?” “老朽也不曾见过,只听闻此人生如蛮牛,膀大腰圆,肤黑如锣,眼鼻朝天,腹坠如鼓,身高八尺,鬓毛如针。” “如此!杨成,杨丙通知下去,箭矢主攻牛老二!” “得嘞!” 杨成两人正要走,郭里长瞧见了郭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急忙开口:“广琥啊,郭青小子乃是我郭家村的打猎高手,更有一手好箭术!” “如此,甚好!杨成,你们带着郭青兄弟一同前去!” 杨成两个立马过来扶着郭青肩膀一同出了门。 三人走后,郭里长讲杨广琥叫到一旁,老泪纵横:“广琥啊,这蛟龙山的土匪确是厉得很,刚听郭青小子说得那蛟龙山匪子是知晓杨家村有水有粮,老朽惭愧啊!”说完对着杨广琥就要拜下去。 “郭老,您这是作何,可当不得啊!”杨广琥哪里受得,自是立马扶起郭里长。 “当得,当得啊!是我郭家村人对不住你杨家村人啊!我族中定有那多嘴的,将杨家村给说了出来,这才引来杨家村大祸啊!” ------------ 第四十九章 拼杀 杨广琥听着郭青说那蛟龙山匪子知道杨家村有水有粮时候,便想到了杨福来一家,他们一家也是遇到了蛟龙山匪子,潘氏那样肯定也是知道些什么,现下并非追究之时,可也万不能枉了郭家人去!可也不能供了自家人出来,只得道:“郭老,您这是哪里话,这山匪定是往这方向过来,遇见村落就洗劫,早晚都会过来的,更何况不是郭青两兄弟,我们哪里有时间准备,或许早已迷惑中被杀个干净!郭老您老大义,我相信你族中必无此等好舌之人!” “当得啊!若是有命在,老朽定率我郭家人向杨家村人赔罪,若是丢了这老命,老朽下了那九泉,定也会为杨家村人讨个说法!” 杨广琥还想着说些什么,杨小六却匆匆赶来:“林子在村北面的山道上看到那匪子了!约莫有二十来个,正朝村里过来,约莫还有半柱香便到了大家伙设陷阱的地方了!有个相貌确跟描述的牛老二相似!” “这里面可有一个尖嘴猴腮,身材矮小,一脸赖子的人物!”郭里长急忙问着。 “倒是有个尖嘴猴腮的,脸上确是没有赖子,整张脸黑如铜锣!” “这赖老皮咋个不跟着,难不成这赖老皮还带着另一批人从别的方向来?这赖老皮确是狡诈的!”郭里长一听说便忧心得紧:“后生啊!那里面可还有个大方脸,大刀眉,大胡茬子的!” 杨小六立马道:“有,有这么个人!” “这就是那蛟三爷!这蛟龙山里最厉害的三,来了俩,这可不是好事啊!而且这赖老皮不在这,这赖老皮擅计谋,如今不在这群人里,恐有异数啊!” “郭青兄弟说这伙人有二十来个,这伙人是有二十来个,我估摸着赖老皮没来,就算来,咱杨家人也不怕!杨家汉子都听着,豁出去,也要把这群害人的东西给除了!” 留着一队人守在祖老宅子,杨广琥带着其余汉子去了村北面,布设陷阱的地方是个夹道,射箭的好手都安排在了两边高处,而杨广琥一群则隐身与村口的破土墙后。 半柱香的时辰不长,可拿着箭矢的汉子们却守得冷汗直冒,直到几个汉子厚重震耳的笑声响起:“一会子杀光了那汉子,那大闺女可得先让我挑了!” “牛哥,您每次都挑了好几个,可这不也不顶用不是!” “老子想要几个要几个,你们杀的人有哪个有老子多!” “老九,你这可不对,牛哥可是威风惨了,你这小身板,可悬乎,一下就被掰扯碎了!” “哎呦,牛哥,老九我还真没见过这手撕活人呐,一会可得让兄弟好好开开眼!” “这大闺女小媳妇不知道可有昨个夜里的水灵!” “行了!一会不就知道了,哈哈!谁说这荒年难过,我看这荒年就是老子们的天下!” “三爷,跟着您就是有肉吃,有酒喝,有女人,这简直就是神仙日子,爽啊!” 这些话无不刺激着埋伏的杨家人跟郭家人,尤其是那郭家人,听到自个死去的亲人还被这些畜牲侮辱,心都在滴血,血红的双眼瞪得滚圆,浑身青筋暴起,时刻都有冲出去的准备。 还好带着的是杨福河杨福启两个,得了杨广琥的嘱咐,轻易不能出手,待看到蛟三爷一群人的身影出现在夹道口,所有汉子的箭矢都上了弦,绷得紧紧的,就等着蛟三爷一群人走到陷阱前边。 倒也是蛟三爷等人自大了,完全想的都是杀人,等快到陷阱前,蛟三爷似是有所发觉,原先走在最前边,慢慢落在了人后,还拉了牛老二一把:“有杀气!” “啥!有杀气!”牛老二是个耿的,声音震耳欲聋:“nainai个niang的,老子等着呢,好好杀一场痛快活!” 说着几步走上前,四处观望:“都给爷出来,软蛋玩意儿,敢埋伏老子,老子要撕碎你们!啊!” 这牛二的一声吼,像是一个信号,原本等着走到陷阱前再发的箭矢,此刻唰的飞了出去,每一支都充满力量! 最前边的牛老二被射了几箭,光着上半身的牛老二皮肉结实,硕大的肌肉暴露在外,古铜色的皮肤看似铜墙铁壁般,木制的箭矢没能穿透,只是扎在皮肤留下个小小的血孔,或是划破表皮便掉了下去。 周遭的汉子被射了,发出一声两声的呲叫声,牛老二确是笑得癫狂,允了手上的血,眼里算是染血的兴奋。 “走,抓了这些羊,老子今个要手撕活羊!”说着便往前冲去。 其余的汉子倒是不甘下风,满脸都是嗜血的兴奋,也冲了上去,手脚麻利的两个汉子跑过了牛老二,没几步倒是掉进了提前挖的陷阱里,惨叫一声便没了声息。 牛老二见着兄弟被杀,眼里怒火直冒,怒吼一声便跑过陷阱,往村口冲去。 冲到村口,便见一壮汉挡在村口,急了眼的牛老二直直冲了上去,两人立马打在一起。 杨广琥身形算是高大,可在牛老二面前,确是逊色了几分,牛老二杀人成性,简直恶魔一样的存在,杨广琥即便练了武,在牛老二这也讨不着好处,将将应付着,从夹道两边杨广琥身后冲出来一群一群的汉子,与其余的匪子交战在一起。 村里人数占了优势,但这蛟龙山的匪子却也不是弱的,几个村民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匪子拿着大刀,招式狠辣,很快便伤了不少村民。 走在最后的蛟三爷,手段狠绝,几乎一刀便斩下一个,让人生惧,杨福河几个练家子,便凑一块,合起来对付蛟三爷,却也有些吃力。 幸而有不少匪子中了毒箭,慢慢的便呼吸困难,落了下风,体格较差的,没多会便倒了下去,被村民斩杀,终是也杀了个匪子,大家伙的气势高涨起来,没多会,七八个匪子便被诛杀。 剩下的中了毒箭的匪子也在强撑着,而牛老二蛟三爷似乎还没什么影响,杨广琥杨福河那边对付的也是吃力得紧,尤其杨广琥这头,稍不注意,便吃了牛老二一招,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 第五十章 手刃匪首 这牛老二确是个厉害的,中了毒箭最多,确毫不受影响,倒是让杨广琥这活阎罗吃了不少亏,杨福河那边确是也讨不了啥优势,对付那蛟三爷,也是吃力得紧,被伤了不少。 平时杀红了眼的牛老二却停了下来,让杨广琥得以喘息:“老子最是欣赏有把式的好汉,不过老子也喜欢撕了有把式的汉子,那感觉,真是痛快!老子欣赏你,可也想立马撕了你,呲呲,真是可惜啊!” “我看你膀子力气真不错,是条汉子,可做的事尽是丧了良心的,我杨广琥就算是去了,也要拉你这畜生一起下地狱!” “呵,阎王爷都不敢收老子,老子倒要看看,你是要怎么拖老子下地狱!” “巧了,我可是活阎罗!正好收了你这畜生!” 两人说完又纠缠在一起,杨广琥更加卖力,使足了劲要将这牛老三收了,俩人招招勇猛,夺人要害,却又势均力敌,不分上下,足足缠斗半柱香,那牛老二便开始喘着粗气,渐渐处于下风,杨广琥终是松了口气,那毒药终是发作了,牛老二知道自个中招,如同狂牛般横冲直撞,大口大口吸着气,怒骂道:“说我等丧了良心,尔等竟是用这下作手段,老子要撕了你这狡汉子!啊!呼呼!” 这牛老二虽是这样,却还有一身蛮力,此时天已大黑,狡黠月光下,涨红着一张脸,诡异得厉害,牛老二疯牛般跌跌撞撞往杨广琥方向冲去,直直撞了过去,杨广琥来不及躲闪,被那大蛮牛撞到在地,而那大蛮牛嚎叫了一声,似是也断了气,直挺挺的压在杨广琥身上。 杨广琥被撞得不轻,又被那一头大蛮牛压在身上,一时间竟是起不来,而那蛟三爷听到这边的动静,见到牛老二倒了下去,发狂起来,红着眼大吼道:“兄弟!” 发狂的蛟三爷几下便将杨福河几个打伤,往牛老二那过去,红着一双眼,满是杀戮,直勾勾盯着杨广琥,合伙收拾了几个山匪的汉子,见着蛟三爷这模样,皆是吓了一跳,急忙拦着蛟三爷,可这蛟三爷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路上竟无人能挡。 余下的七八个山匪,中毒较轻,却也抵不住村民的围攻,都在死撑着。 那蛟三爷很快便到了牛老二处,举起大刀就要砍向杨广琥,杨广琥使出浑身力气,终是在大刀落下那一刻,从牛老二身下逃出,翻滚到了一边,蛟三爷的刀直直落在了牛老二身上:“啊!我兄弟啊!”见着牛老二身上流出的血,蛟三爷一双眼变得腥红,将大刀拔出,立马又砍了过去,准备起身的杨广琥也是将将避开,又滚到了一边。 此时站起来的杨福河几个赶紧走了过来,却没挡住蛟三爷一击,躺在地上,受伤严重,嘴角沁出了血,蛟三爷杀红了眼,势必要将杨广琥斩杀,不过杨福河几个倒是给了杨广琥喘息的时间,杨广琥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就手拿起身边山匪落下的大刀,生生抵着蛟三爷挥过来的一刀。 蛟三爷的大刀乃是玄铁所制,吹毛断铁,是难得的利器,蛟三爷劫了这刀,便为之起名斩龙,这斩龙挥下去,蛟三爷又是下了杀意,杨广琥拿的大刀应声折断,杨广琥本人也被那力气震退几步,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满是血腥味。 蛟三爷却又开始下一波攻击,没了武器的杨广琥只得连连闪躲,可闪躲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见大当家的如此生猛,余下的山匪亦是兴奋起来,打杀得厉害起来,眼看这形势愈加难以控制,暗处飞出一支箭矢,直直插入蛟三爷后背,蛟三爷却像没知觉般继续对着杨广琥进攻,又一支箭矢射出,射中了蛟三爷膝弯,蛟三爷受力的膝盖弯了下去,蛟三爷才痛苦的哼了一声,杨广琥却如获大赦,心知不能一招制敌,自己便无生还余地,手疾眼快的拿起地上的镰,重重往蛟三爷脖子抹去,却也被那斩龙砍到手臂,鲜红的血液立马流了下来。 杨广琥却不敢马虎,立马又抬起手,加重了脖子的一刀,蛟三爷脖子处立马血流如注,却是单膝跪地,拿着斩龙撑地,一双眼睛浑圆的盯着杨广琥,似要将杨广琥吞了下去,可却也没了气息。 蛟三爷终是被斩杀,杨广琥手臂上半臂长的疤痕日后却成了这汉子津津乐道为人攀谈的典故,听得孙儿纷纷逃离这老头,匪首被斩杀,余下的山匪便也不成气候,尽数被捕,杨广琥拿过斩龙,一刀挥下,蛟三爷的头颅便滚了出去:“蛟三爷,你这一身罪大恶极,死不足惜,为自己利刃所斩,是天命如此,无头地狱,还请好!” 说完转身走过几步,一刀斩下牛老二的头颅,干脆利索,又拿了二人身上着的褂子,将头颅包裹起来:“废了这些匪子,再为郭家村老小生祭,这两颗头颅,是为了死去的郭家老小赔罪!” 大仇得报,郭家村余下的汉子皆是跪地痛哭,当被请出来的郭里长看到被擒的山匪,匪首的头颅时,一双满是眼翳的眼睛通红,带着族人对着杨广琥众人狠狠鞠了一躬:“广琥,大仇得报,老朽无以为报,这一躬,我郭家人该给的!” 此次打斗,郭家村原剩的十多名汉子,仅剩下了八位,郭青是射了生命中最后两箭,救了杨广琥,扭转了局势,却也没了生息,杨广琥受之有愧,连忙上前拉起几人:“若不是郭青兄弟的两箭,我杨广琥这会早已见了阎王,这村里人还不知是何境遇,该是我等为郭青兄弟,为郭家老少鞠一躬才是!” “杨家众人,鞠躬!”杨家也去了五个汉子,却对郭家汉子生出了敬佩之情,这一躬,大家伙是心甘情愿,受了重伤的汉子亦是强撑起来,恭敬鞠了一躬。 “走,拿这些匪子去血祭,为了郭家老少,也为了我郭家村丧了命的汉子!” 月光下,昨夜山匪洗劫过的地方,灰烬遍地,血液染红了枯槁的草,黑乎乎一片又一片,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让人看了心有不忍,郭家人皆是眼睛红肿,郭里长颤颤巍巍的领着几个汉子,将没被野兽叼走,所剩无几的残肢剩骸归拢起来,埋作一个大大的土包,坟尖压上三块碎石,立枯木为碑,碑前摆放两个头颅,两具无头尸跪在碑前,身后亦跪着17具尸体,满满当当,擒住的七个山匪,并做一排,跪在最外围。 ------------ 第五十一章 生祭亡灵 七人前面,郭里长带着六个汉子,手持大刀,满眼历色,眉头不皱一分,手起刀落,七个山匪齐身倒地,郭里长率着六人,双手握刀,将大刀平放胸口,走到碑前,直直跪地,大刀平放身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杨家村人亦是跟着鞠了一躬。 杨广琥遣散了汉子回去养伤,收拾战场,没去血迹,那是汉子的战场,血淋淋的场面,自是不能让家中老幼妻儿知晓。 月色惨白,老咕悲啼,火光微弱,跪在地上的郭家村人迟迟不肯起身,抽噎着,痛哭着。 直至清晨时分,被抓回去包扎伤口的杨广琥回来,看得心痛,如若不是郭家村人,自己杨家村还能剩几人,又有谁来给逝去的人捧土哀涕,待到阳光完全铺开,杨广琥才上前,郭里长在几个后生的搀扶下起身,又险先跌倒。 “郭老可有何打算?” “广琥,如今我郭家村大仇得报,而我等亦成了孤旅无根之人,再无牵绊,这家是回不去了,也不忍回去。” “郭老这是何意?” “我等就要告辞。” “这是要去往何处?” “天宽地阔,总有我等容身之地。” “郭老,何不留在杨家村!” “太过叨扰,何况我等曾有那般心思,又为杨家村引来匪祸,又怎安心留下。” “郭老,这……”杨广琥知道从潘氏嘴中,定能还郭里长逝去的族人一个清白,何况如是那般,郭家村老少皆是被那杨福来一家给害了,便作了一辑:“郭老,若不是郭青兄弟,我这条命就没了,这救命之恩,还请郭老容我报答,何况这郭家老少,也需要人守着不是,既然郭家老少留这,郭老,还请您老留下!” 见郭里长还在犹豫,杨广琥又深鞠一躬:“我杨家村人定不忘郭家情谊,还望郭老留下!” 郭里长转身看看还浑身是伤的几个汉子,又看了看那插了枯木碑的坟包,垂下头,良久才吐出几句:“罢了,罢了,老朽这把老骨头,迟早也要落根此处,留下,留下!” 回到村里,亦是一阵哀嚎,村里祠堂门口,齐齐摆放着五具尸身,亲人皆是抱头痛哭,何其悲惨。 杨广琥的侄子杨福新也在其中,另外还有杨福力,麻四,杨福凯,杨广栓四人,所有人沉重的站在场上。 杨蔓歆得了杨孟氏的首肯,终于能够从地室出来,一场灾难就这样渡过,躲在地室的杨蔓歆只知道地室里,老妇担忧儿子,媳妇忧心男人,稍小的孩子只是第一天跟着大人有些慌张,第二天便也恢复了天真,可看着这尸体,杨蔓歆知道昨天夜里的那场厮杀是多么惨烈。 场上人人低沉悲涕,杨蔓歆身体的血脉似乎也感应到了这悲凉,一股凉意从心底涌出,竟是也落了泪出来,虽然这里面有面目狰狞要烧了自己的人,可杨蔓歆只当过去了,这场上的大家伙也是出奇的团结。 当然,也有个例,老张氏坐在一旁的矮墙上,晃荡着腿窝子,左看看,右看看,终是忍不住低声嘀咕:“死了几个人,又不是全村,难不成大家伙都要饿死不成,这眼看就要过午了,咋都不张罗做饭的,是要饿死老婆子我吗?” 也幸好大家伙都沉浸在悲伤中,没有听见老张氏的嘀咕,总是杨广琥回来,才嘱咐了杨张氏去准备,受伤的汉子们需要吃顿好的,补一补身子,这才开了伙。 第二曜清晨,送葬入山,杨家村能走动的都跟着上了山,杨孟氏抱着狗娃,来霞牵着杨蔓歆,也是慢慢跟着,去了后山。 杨家村的祖坟在后山还要翻过几座山的高坡上,说是高坡,实际上是个比较矮的山坡,比较平缓,此时亦多了五座新坟,祸事不断,一切从简,同样以木为碑,祭品乃是几个杂粮窝头,一碗清酒。 坟头压的三块石头,中间插着一根青竿,土色的幔布在竿上飞荡。 一切落定,杨广琥带着一群受伤不重的汉子上山担水打猎,担水的汉子天黑前回来,杨广琥几人却没回来,直至第二曜清晨,杨蔓歆听着吵闹声出来,竟看到杨广琥一群人带回不少猎物,其中还有一头大野猪。 “这下可好了,好久没沾这荤腥,走路都走不稳了!” “唉!就说这老天爷是想着咱的,给一棒槌,还了颗甜枣!” “就是就是,总会有好日子的!” “大家伙听我说!”杨广琥卸下手中的猎物,脸上尽显豪爽:“今个晚上,咱大家伙吃肉啦!” “好!” “吃大肉!” 杨蔓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欣欣向荣的情景,大家伙脸上都有满足的笑,纯朴真实。 午饭过后,杨蔓歆便到处寻找杨福年,想要跟他说一些事,却无意间听到杨蔓歆带着村里有威望的一群老人在祠堂商讨事情,真的是很无意的! 杨广琥征求族中老人的意见,想留下郭家村七人,可那些老头却是忘了先前的好,没一人同意。 杨蔓歆心中鄙视这群老家伙,越老越惜命,出事的时候一个个躲得好好的,推出去杨广琥带人拼杀,这郭家村的人受伤不轻,必定是出了力的,何况杨蔓歆还听说是郭家村的一个汉子射了两箭,才挽回了局势,不然这会杨家村早就成了坟场了,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忘了好啊!杨蔓歆是真听不过去的! 可杨广琥是谁啊!直汉子,真男人,立马拍桌就跳起来了:“没那郭家村人,你以为你们还能活着,你们知道这山匪是谁招来的!” 杨广琥看看众人道:“是那杨福来一家!” “什么,怎么会!他们一家不是被赶出村了吗?” “怎么会!这杨福来是个狠的,为了报复我们杨家村,愣是要与虎谋皮,要害了我们杨家村所有人啊!是他遇见这蛟龙山山匪,与人交换利益,说了我们杨家村有水有粮,可没曾想那牛老二看上了他媳妇,这杨福来也不是全孬,还知道护着自个媳妇,这杨福来家就剩他那媳妇潘氏还有他那儿子智元了。” “他们还有脸回来!” “我给打发出去了,在这村里,他们是待不了了,出去任其发展吧!你们可知道,要不是这杨福来,郭家老少怎会遭此大难,这是我们杨家人欠了郭家人的,得还!郭青兄弟不来报,不射那两箭,我们杨家村早就没了,这是恩,得报!我杨家人难道要做那等不还情不报恩的龌龊之人不成!” ------------ 第五十二章 认干娘 杨广琥话一说完,立马有个老头道:“这杨福来一家已被除名赶出杨家村,早已不是杨家人,这祸事,我们杨家村可是也受了害!” 另一老头也反驳道:“如果不是这郭家人起了心思,怎么会遇到蛟龙山的山匪,说到底,还是他们心术不正,又怎能怪到我们头上,这年程,哪里有多余的口粮养这几人,大家伙定然也是不愿意的。” “够了,郭家人就留在我们杨家村了!我杨广琥就做主了,谁有意见!” “杨广琥,你这是几个意思!” “几个意思!我们拿命搏的时候你们倒是躲哪里了!面都不敢露,这会倒是过来耀武扬威了!我倒看看,我杨家村是否都是那龌龊之人!今夜我就在这场上,问问大家伙,这郭家七人,是留得留不得!” “杨广琥,你……”几个老头被气得不轻,还想说些什么,杨广琥确是出了门,杨蔓歆见着杨广琥出来,情不自禁的竖了个大拇指。 “哟,小丫头,你咋在这啊!”说着将杨蔓歆抱了起来。 “琥爷爷,凤在找爹爹呢,琥爷爷知道我爹爹去哪了吗?” “你爹上山打水去了,咋了,凤找你爹爹有啥事啊!” “没事,琥爷爷,放凤下来吧,琥爷爷手受了伤,痛!” “你这小丫头!琥爷爷我单手也能拿起你这小丫头,你爹啊这次可是大功臣!这里可有你啥主意没有,你这小丫头是那机灵的!”杨广琥说着一脸考究的看着杨蔓歆,杨蔓歆被看得害怕,忙道:“琥爷爷,我爹爹咋啦,什么功臣!” 杨广琥知道这鬼精鬼精的小丫头不会说,无奈放下:“去找你大姐去吧!” 杨蔓歆立马就溜走了,等到杨福年回来,杨蔓歆立马就把杨福年拉到了离场上很远的地方,见没人,才对杨福年道:“爹爹,昨曜我跟着去山上,看到了一些异象。” “凤看到什么啦,这么秘密的把爹爹拉过来。” “爹爹,我见着那蚁子成群结队的!还有昨个夜里,凤听到好多野兽怪叫,吓得凤都睡不下。” “哦,凤是想爹爹跟你娘亲说今晚要你娘亲带着睡吗?” 杨蔓歆黑线,这什么跟什么啊!无奈之下,杨蔓歆又一次拉出医工来:“爹爹,医工说了,蚁子行军,野兽怪鸣,是有天灾之象!” 杨福年赶紧堵住杨蔓歆的嘴:“这可说不得,说不得啊,凤丫头,你咋能说这话,以后可别再说啦!” “爹爹,你就不信医工吗?医工不会骗凤的。” “可这话也不能胡来,这旱了三年,大家伙可都盼着落雨,这老天不能再折腾大家伙了吧!” “爹爹,医工说了,久旱必涝!” “久旱必涝!”杨福年脸色煞白,喃喃自语:“这可咋办咧,这是大事啊,不得了的大事啊!” “爹爹,这很严重吗?” “很严重!” “现下还没发生,爹爹,可以提前预防的。” “对!对!”杨福年慌忙将杨蔓歆抱起,往祠堂快步走去,这次对抗山匪,杨福年也受了伤,身上留有几条殷红的伤口,杨孟氏给上药时偷偷哭了好几次。 可山里汉子们体质就是好,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吃得比较正常,杨福年的体质还是很好的,虽然带着伤,走起路来也不含糊,很快便抱着杨蔓歆到了场上,开始四处搜寻杨广琥的身影。 而此时杨广琥正在杨福译家中,打发潘氏母子:“潘氏,你一家做出这等事,你以为你留在杨家村能讨得了好!” “琥爷,可我们孤儿寡母的能到哪里去!赶我们娘俩出去,就是逼我们去死啊!” “村里人要是知道你男人做的那档子事,害了大家伙差点丧命,你以为你娘俩就能活!给你盘缠粮食,也是看在幼子无辜的份上,够仁至义尽了,还不赶紧离开,你若不离开,就别怪我将你男人做的事说给大家伙!到时候只怕你娘俩是想出也出不去了!” 潘氏脸色一白,泪眼蹒跚的拿起包袱,带着杨志元离开,走到门口,又折回来跪在杨广琥面前,大哭起来:“琥爷,我不能走啊!不能出去啊!就算不为我,也为了我两个孩子啊!幼子无辜,就算孩他爹做了什么混账事,也不怪孩子啊!我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就这样离开,我肯定会死在路上啊!我的孩子啊!” 潘氏说完,一个接着一个的磕着头,很快头上便流了血,听到潘氏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何珍心有不忍,何况杨广琥嘱咐她照看这母子二人几天,这潘氏倒也不是啥坏人,杨志元更是可爱,这对于结婚不短时间却还没当母亲的何珍来说,是具有很强杀伤力的。 何珍得了杨广琥的许可后,立马上前将潘氏扶了起来:“嫂子,何珍眼笨,你有了身子我都看不出来,嫂子,你这是何苦呢,琥叔心善,让你出村也是想护你母子,如是这般……” 说着向杨广琥求情:“琥叔,不如让嫂子留下来吧,带着身子,实在不方便。” “罢了,潘氏,我替你瞒下这个秘密,但你最好行事低调些。”说完,杨广琥便离开了。 潘氏听到可以留下来,呆滞一会,眼里的愁容褪去,满是感激的看着杨广琥离去的身影,道了声:“谢谢,我会的!” 又拉着何珍的手,感激道:“谢谢妹子替我求情,我见你对志元这孩子打心眼里喜爱,不如让你孩子认你做了干娘,可好?” “真的吗?”何珍满眼欣喜。 “志元,快过来叫干娘!” 小团子杨志元走过来,糯生生叫了声干娘,何珍欢喜得抱住小团子,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只道:“今夜吃大肉,干娘给志元带肉肉!” “耶,肉肉,肉肉好吃,干娘,志元喜爱干娘。” 而场上男人将猎物宰杀好,烹食的妇子将肉处理好,放进两口大锅里,煮了满满两锅,烧了大火,没一会,肉香飘满了整个场子,不少人一动不动望着锅里的大肉吞咽着口水,一时间场上倒是安静了起来。 杨蔓歆闻见这肉香,竟也吞了吞口水,老张氏看得眼珠子都要掉进锅里,咽口水的声音随着锅中肉块翻滚而一声声响着,哈喇子眼看就要垂了下来。 另一口大锅烙着焦香灿黄的面饼子,烹食的妇子手巧得厉害,一张张饼子很快装满了两个大木盆子。 如此场景,杨福年就算心焦,也不好这时候寻了杨广琥将自个的担忧说了出去,便想着等饭食结束,再寻杨广琥说道,因而这大肉吃得是心不在焉。 开饭前,杨广琥将大家伙招呼到场上聚拢在一块,身后跟着郭里长几个,还没等杨广琥开口,便有人大吼道:“咋这抢咱水的匪子还在这!” ------------ 第五十三章 融合 “这郭家村匪子怎么还在这里!”杨广琥才将郭里长几人带出来,立即有道尖锐的声音传来。 郭里长七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煞是难看,杨广琥则黑着一张脸望着说这话的老张氏:“老张婆子,说什么浑话!” 老张氏被杨广琥一瞪,气势便弱了下去,立马囔囔道:“可不就是匪子吗?还不让人说了咋的!” “说啥呢!”杨广琥怒极。 “没,没啥!”老张氏被杨广琥这么一震,是缩起脑袋不敢说话了。 其实场上没跟郭家上过场的妇子都还认为这郭家人是匪子,被杨广琥的气势吓得不敢说话,心里确是这般想的,虽知道国家后生射了两箭,杀了那匪首,才救了杨家村人,可若是把粮食分了出去,大家伙还能有活路吗?能保住自个性命就不错了。 杨广琥立马道:“杨家村的汉子,郭家人咋样,我们杨家村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你们可是门清,这会也不说点啥!嗯?” 杨张氏可是听自家男人说了是那郭青兄弟救了杨家一众,看着杨家村的汉子一个个的垂着头不开口,心中也是失望至极。 正失望时候,那杨福升大声道:“这郭家兄弟个个好样的,身手真是不赖诶,那日我几人合围那匪子,要不是郭家兄弟,我早就交待在那了!大家伙都知道命是郭青兄弟给的,咋跟缩头乌龟似的,不吭气了!” “说得好听!七个汉子,吃什么,喝什么,怎么留得起!” “那我杨福升,愿省下这粮食给郭家兄弟!” 杨福升一喊,他媳妇李春喜立马跟上:“这郭家兄弟是个重情义的,我李春花也省得下来,给恩人咱忍得住,就不信那老天不开眼,一直这么旱下去!” “我也同意省下口粮,不就是少吃点,总还不比前段日子差了去!”回过神的杨福年立马也跟上。 跟着一起斩杀土匪,又一起跟了去山上生祭的汉子,都跟着说要留下郭家七人,都愿意省下口粮,原本还有芥蒂的妇子,听了自家男人或儿子的话,也不再说什么反对话。 就是有个别的有意见,也说不出什么来,杨二跟老张氏便是最看不过这郭家村人的,听着大家伙同意留人,杨二咧着嘴吐了口唾沫,觉得只要自己有吃的就成。 可老张氏却成天见这郭里长不舒坦,当初在这老家伙面前得瑟过头了,他们在一天,杨家村人都会记着这郭家村人是谁招惹过来的,不过那大肉的味道着实是诱人,一听开食,老张氏便挤到了最前边,拿着自己的大碗:“福升媳妇,给你婶子我多盛点大肉呗!” 那盛肉的竟是杨福升媳妇李春喜,这俩人可不对头,可老张氏这样,李春喜只是厌恶的多打了点肉,没再搭理,不想惹事。 可这老张氏没有要走的意思,笑出满脸的褶子:“福升媳妇,再多给点!” 李春喜舀了一大勺汤,老张氏的大碗一下子就满了,烫得老张氏直跳脚,却也舍不得放下碗:“福升媳妇,你这是干啥咧!” “婶子,这大瓷碗烫,你赶紧的端过去吃呗,一会摔了,可就没得吃了,大家伙可都等着吃大肉呢!” 后边的妇子可都等着吃大肉,老张氏这样可不得罪人吗?后边的金氏赶紧挤上来,把老张氏挤了出去,差点就害了老张氏手里的碗摔了。 老张氏急忙端着烫手的大瓷碗出来,又拿了两张饼,赶紧找了个地坐着,呼呼吃起来。 汉子们一早席地而坐,围了一大圈,端上来大块的大肉,用木盆子装着,人手一碗酒,郭家里长坐在了上首,杨广琥身旁,其余六人皆已入席,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畅谈痛快,这郭家村算是开始融入了这杨家村。 杨蔓歆这群孩子,也是早早分了碗肉汤,拿了一张饼子,加了盐煮了一个时辰的猪肉汤,杨蔓歆觉得真的是美味惨了,喝一口汤,吃一口饼子,简直是太幸福了! 快结束的时候,闯进来三个人,闻着肉香就往大锅那里去了:“乖乖个娘咧,这大肉,贼香了!”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个饼子,把锅底剩下的那点汤裹了个干干净净。 “这谁啊!”这突然冒出来拿东西吃的人引起了村里妇子的极度不满,李春喜是个手快的,立马上前就抓住了眼前吃得满手油花的人。 等大家伙看清楚来人,惊讶得不行:“逵老婆子,咋个是你,这些时候你跑哪去了!” 杨广舜杨福泉父子失踪后,这最大的帮凶逵老婆子也不知去向,这会突然冒出来,着实是让大家伙吃了一惊。 逵老婆子明显有些意犹未尽,伸嘴舔了舔手,又开始搜寻起来:“这大肉真是太好吃了,明个还有吗?” “逵老婆子,你咋突然没了又回来了!” “是啊,这么些天你去哪了这是!还带回来俩人,这人是谁啊!” 逵老婆子见没了油水可寻,才正正经经的理了理衣服,装足了派头,咳嗽了两声,彻底把还在喝酒的汉子引了注意:“我这不是为大家伙寻那大师去了。” “大师,什么大师!” “旱了这么久,老婆子我就觉着是有那邪物,自己道行不行,只得替大家伙去请了大师过来,不过请大师的银钱还得大家伙给。” “这大师一算还真就发现咱村里的邪祟,大师说了,解决了这邪祟,大家伙可就有水喝,有粮吃了。” “这是啥邪祟啊!” “这大师真能解决这事,让这老天下雨,让大家伙都有水喝,有地种,有粮吃?” 杨家村人听着能够解决邪祟,有水喝,个个都是一脸幸色,要说这逵老婆子是个孤寡老妪,年轻时克死男人,又克死孩子,人人说她为绝命,通阴阳,后来这逵老婆子便做了杨家村的通婆,倒也是四村八落的名人,平时谁家孩子落了魂,两斤粮食便请了逵老婆子给孩子招个魂,孩子倒也是立马就好了;谁家有了丧,也拎了只鸡,五斤粮,请这老婆子引魂起丧。 因而大家伙是信了这逵老婆子的,当初那杨广舜便是看中了逵老婆子这点,拿了些粮食跟银钱,让这逵老婆子出面说道,大家伙是深信不疑,才有了杨蔓歆刚来的那一事端。 此时的逵老婆子抬着脑袋,一副大师的模样,说话语气都变了:“这是自然,大师本事大着呢!” “那逵老婆子,大师在哪咧!” 逵老婆子似乎才想起来带了大师,刚刚只顾自己吃喝,这会倒想起来那大师跟他徒儿可也是空着肚子呢,急忙朝着一直冷着脸的两人跑过去,一脸的谄媚。 ------------ 第五十四章 先生何为 逵老婆子跑过去,谄媚着:“大师,您看,您老人家要吃点啥,我们村今晚有大肉吃咧!” 见大师一脸冷漠,吃了瘪的逵老婆子把气撒在了围观的妇子身上:“没个眼力劲的,一个个的都憨啦,没见着大师饿了,还不赶紧的烹了大肉招待大师,还想着大师给你们灭了邪祟呢,就是这样待大师的!” 虽然逵老婆子的话很招人嫌,可有了希望的妇子都将这大师当作了神,毕恭毕敬的就跑去准备吃食了。 杨蔓歆吃好了,此时正在大屋门口看热闹,却觉得有道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就像狠狠抓着自己不放,随时要吞了自己的饿狼一般。 杨蔓歆顺着目光看过去,一面色冷漠的老头,杨蔓歆似乎没见过这么个人,可那人好像知道自己似的,被人鹰眼一样盯着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杨蔓歆只好躲回了屋里。 杨广琥一群汉子喝足了酒,尽兴之时,也被这边的动静引了过来:“这是咋了!” “逵老婆子,你这些天上哪去了!” “杨广琥,这可是老婆子请来的大师,我说了杨福年家的凤是那邪祟,一出生便旱了,老天爷都要收了她的,老婆子的话你们不信,这大师可请来了,总不能不信这大师!” 杨广琥醒了醒,盯着看了看逵老婆子身后的老爷子,见来人面容清冷,颇有几分傲气道骨,倒也恭敬起来:“老爷子,不知名号为何,受累到我杨家村,所为何事。” “哼!尔等布衣,我家先生名号岂是你等可入耳的,还不赶紧请座,如此怠慢,果真是布衣莽夫。” 杨广琥也不恼,这有本事的都有脾气,忙道:“老先生请!” 祠堂旁一间小屋,那老先生坐在那,妇子送上的粗鄙吃食,吃得也是十分风雅,吃完,身后的小童才将老先生吃剩的饭食拿起来吃了。 老先生吃好,便坐着闭目凝神,杨广琥等人也在一旁候着,良久,终于说了第一句话:“这小小村庄竟如此!” “先生何意?” “这村里有留不得之人!” “留不得,怎是留不得!又是何人留不得!”杨广琥心中自有一人,可那三岁小女童,咋就留不得。 “泰启八年,仲秋初卯时生人,命中独煞,生祸乱世,若留世,不出十曜,定出大祸!” “这……这是真的吗?咱这才旱了三年,躲了匪祸,咋又有大祸!” “哇!这日子可咋过啊!” “这啥大祸啊!” 刚刚躲了匪祸,又吃了大肉的村民,听了这话,立马一片死气。 “这泰启八年,仲秋初卯时生人,咋这村里也没有哪个娃娃是这时辰生人啊!” “对啊!这好像只有那凤丫头是泰启八年仲秋出生,可也不是那初卯出生。” “对啊!咱村没有这生辰的娃娃啊!” “自是有人为了护这邪祟,误报了这时辰!” 杨福年杨孟氏两个一早听了那老先生所言,脸色已大白,杨广琥看着两人神色慌张,便已知晓那老先生所说之人定是那凤丫头没跑,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人抢了先。 “哎呀,这茬我老金老婆子咋给忘了。” “咋啦,老金婆子!” “当初这凤丫头可是我给接生的,我这老糊涂的,当时我记着啊,那凤丫头一生出来,那天啊血红血红的,大公鸡叫得那是一个叫人瘆人,这可不是古怪得很啊!老婆子我当时忙晕乎了,那时晨可不就是初卯吗?哎呀,这杨福年看着老实,咋也是这色人,报了个假时辰!” “哎!还真是那凤丫头!当初里长要除了她去,结果没除了,这就遇到匪祸了,这可咋整咧!” “老先生,这可咋整咧!” “即是定了那祸乱之人,除了那邪祟便可避了那大祸!” “这……”一听又要杀了那凤丫头,一起经历了生死,有了良心的,都为难起来。 可老张氏这些个怕死的,又开始撺掇着要了那凤丫头的命,那老张氏叫嚷得最凶:“这天杀的,这凤丫头就是个祸害,我就说咧,这娃娃真就留不得!” “这老金婆子说得那般可怕,我这也想起来了,那个早晨,在地里看着,那真是诡异得很,让人直打寒颤咧!那时候,在地里的哪个没见着了!” 杨蔓歆听到提了又要自己的命,便便躲在门口看着,这群人居然连清早的火烧云当成是凶兆,原本以为村里人大多会跳出来抓了自己杀了,结果只有一小半的人嚷嚷着杀了自己,大部分村民虽是脸色不好看,却也没有跟风。 杨蔓歆嘴角上扬,看来这民风还是蛮纯朴的嘛,以前也就是有那杨广琥带头,大家伙也饿狠了,才会那样,现在有水喝,有粮吃,大家伙心底的善良也就都出来了。 “我家凤才不是什么邪祟,你们这么瞎说,不怕有报应!” 杨孟氏一番激烈的言论,倒是让那老先生嘴角有了一抹不屑,轻声道:“呵,天道!” 杨广琥见到有那附和之人,心下一气,饮酒变得通红的脸,此刻像个红面阎罗:“你们这些个混的,一个娃娃,这大旱匪祸,有那凤丫头啥事,一天天的,是吃饱了喝足了,谁要再欺负那凤丫头,我杨广琥的拳头可不是素的!” “哼!无知布衣,若是不除了那丫头,那大祸降临,又有谁能抵挡,腐尸遍地,怨魂满天,可是你们能承受的。”那老先生说了这话,竟是带着那随身小童离开。 走了几步,看了看躲在门后的杨蔓歆,便朝着杨蔓歆走来,杨福年杨孟氏见了,立马跑了过来,挡在杨蔓歆身前,深怕那老先生伤了杨蔓歆。 那老先生笑笑,洞悉的看着杨福年两人身后的杨蔓歆,杨福年竟不知为何,将杨孟氏拉到一旁,任由那老先生走到杨蔓歆身前:“布衣贱农,竟有凤鸣之势,大福亦大祸,即来,则亦天道,天道难寻,人心难测,小娃娃,老夫是来迟了,命格已生,各安天命罢。” 说完取出一块石头,递到了杨蔓歆手中:“小娃娃,这东西你且收好了,老朽这也该告辞了!” 杨蔓歆握着那石头,不知怎么,心里竟安稳了许多,见那老先生要走,急忙开口:“老爷爷,山中夜里可有许多野兽,会吃人呢,老爷爷留下渡夜,明曜早晨再走,可好!” 那老先生确是颓然一笑:“果是如此,果是如此啊!”说完便带着小童消失在夜色中。 杨蔓歆觉着这简直就是个可怕的世界嘛,先前的铃医,再来这老先生,都好像看穿了自己一般,诡异得厉害,一抬头,却又有数十道探究憎恶的眼神。 ------------ 第五十五章 林哥儿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