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浴水重生 ------------ 第二章 茶艺庶妹的陷害 ------------ 第三章 机智破计 ------------ 第四章 霸气警告 ------------ 第五章 温家退婚 ------------ 第六章 帮渣男贱女牵红线 “你……” 韩青青被怼到哑口无言,脸色黑了又白,白了又灰。 “这婚事,本夫人退定了!”温夫人态度坚决。 整个大厅的气氛丢落到底谷,谢家人的面色难看到极点。 谢长鱼摸戳下巴,暗暗打量在场人的面色。 要不要“帮帮”谢灵儿?渣男贱女配一脸,如若谢灵儿嫁入温家,那岂不是今后日日都能搬着小板凳到温家门口吃瓜了。 她用胳膊肘戳了戳温景梁,低声道:“喂!你是个男人吗?心爱的女子被你娘这样贬低,你没反应?” 温景梁侧头,用看傻子的表情打量谢长鱼。 “谢长鱼,你在跟我玩欲擒故纵?” “???” 这位仁兄确定没毛病? 谢长鱼在心中为谢灵儿点上三根蜡烛,恶人自有恶人磨, 她不妨做个推手,帮帮这对狗男女。 不远处,谢灵儿看到谢长鱼和温景梁的“互动”,咬碎了一口银牙。 “温夫人,” 谢长鱼这时候开口,瞬间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谢勋脸色一沉,事到如今,这孽障还不消停。 “恩?”温夫人勾起唇角嘲讽道:“你还想说什么。” “小事儿!退婚温夫人随意,但我娘那万两黄金,你得还回来。” 温夫人脸色一变,没想到谢长鱼这人傻钱多的废物居然张口就提那万两黄金。 她和她那病孬子娘陈双双不是向来不将钱当回事的吗? “那钱是我的嫁妆,既然您老上赶着来退婚,那嫁妆也得退回来吧!” 谢勋都被谢长鱼感动到流泪,十八年了,这孽障总算说了句人话! “当初你娘是跪着求我收下这钱的,也没说这是给你的嫁妆,况且,你违背七出在先,还没成婚就给梁儿戴绿帽……坏我温家名声,这钱,万万没有退的道理。”温夫人面不改色道。 “温家的名誉值万两黄金?” 谢长鱼笑了,她最讨厌这种要脸不要皮的世家贵族,总是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干的都不是人事! 敲诈她?在梧州能敲诈她谢长鱼的人还没出生呢。 温夫人刻薄的嘴唇微动,吐出一句:“我温家的名誉无价。” 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温夫人根本不放在眼里,以前,看在陈大江面上,她倒是会客气三分,但现在嘛!这江南的谢家算什么?在温家面前,就是个蝼蚁罢了。 “恩,我觉得温夫人言之有理。”谢长鱼不按套路出牌,话锋一转道:“温家在南方是一等一的世家,这么高贵的氏族,我一介废物怎么能高攀!不过……” “我那倾国倾城的妹妹谢灵儿,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有大家闺秀之风范,最关键的是,温大公子与灵儿真心相爱,我希望温夫人能成全这对有情人!” 谢长鱼大抵是疯了! 所有人都如此想。 温夫人愣了半响,憋出一句:“你确定?” “恩,庚帖就不用退了,将我与谢灵儿的庚帖换了即可。” “……行。” 温夫人转念一想,虽然谢灵儿身份不太行,但的确有大家闺秀的模样,比起谢长鱼好太多了!并且,那一万两黄金温家不用退还,这样一来,倒是两全其美。 “景梁,你认为如何?”温夫人问。 “儿……无异议。”温景梁深深看了谢长鱼一眼,不知为何,心中竟有股子失落感。 …… 一场闹剧结束。 等温家人走后,韩青青和谢灵儿的开兴溢于言表。 谢灵儿:“姐姐,多谢你成全妹妹。” 韩青青:“长鱼,娘没白疼你。” 谢勋:拍了拍谢长鱼的肩膀,以示安慰。 “等你妹妹嫁入温家,爹再为你谋个好人家。” 谢长鱼莞尔一笑,眼神深不可测。高兴这么早干嘛?好戏还在后头呢! 南苑. 刚卧床而起的陈双双听闻此事,白眼一翻又晕过去了。 喜鹊无措:“大……大……大小姐,这该如何是好?” 伺候母女俩起居的玉珠责备道:“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大夫!” 转而,玉珠作揖道:“大小姐,容奴婢僭越,万两黄金是夫人最后的身家了,她为了你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却为二小姐做了嫁衣……夫人身体本就不好,再也禁不起您这般刺激了。” 谢长鱼坐在陈双双榻前一边把脉一边说道:“无事,这钱我会叫温家吐出来。有没有银针?” “?” 看样子是没有了,谢长鱼摇头,一只手按住陈双双的虎口,一只手掐在她的人中上,静过片刻,陈双双转醒。 “大小姐神了!”两个婢女看的发怔。 陈双双一醒来,抱住谢长鱼哭的梨花带雨:“儿啊,你都十八了,又被人退婚,这可如何是好……” 谢长鱼被闹腾的头疼,但心里却没有抗拒,她想起大燕王朝的摄政长公主,心中一痛。 看吧,都是母亲,为何摄政长公主从未因心疼谢长虞留下一滴眼泪呢? “好了,娘!”她僵硬地拍着陈双双的背道:“您注意身体。” 抱歉,安慰人的话,她说不来。 但听者有意,看着谢长鱼远去的背影,陈双双哭了,对玉珠道:“我家小鱼长大了,你看,她刚才居然让我注意身体。” “大小姐……的确有些变化。” …… 温家婚约照常举行,但新娘换成谢家二小姐的事儿一日之内,传得是家喻户晓。 婚期前一日,谢灵儿来到南苑“拜访”谢长鱼。 “姐姐,你看,我这身嫁衣好看吗?”谢灵儿带了十几个丫鬟,被簇拥着走到谢长鱼面前。 大摇大摆的模样将玉珠气到心梗。 这件嫁衣是陈双双当年的嫁妆,价值连城,是苏州手艺最好的百名织女一针一线用金丝织成的!这二小姐居然恬不知耻夺走了大夫人为谢长鱼准备的嫁妆。 还好,夫人正卧床休息,不然看到此等场面,指不定被气到吐血。 谢长鱼放下茶盏,莞尔一笑:“谢灵儿,你没有自知之明?是铜镜不够亮堂?还是你一双鱼目被猪油蒙蔽了?这套嫁衣你也配穿?” 她的语气虽然吊儿郎当,但眼神摄人。 “喜鹊?我鞭子在哪?” ------------ 第七章 炫耀嫁衣 谢灵儿神色一变:“你敢…” 她知道谢长鱼不学无术,时常拿着那根软鞭在梧州横行霸道,只不过之前那废物当她亲姐妹一般,从未在自己面前使过鞭子。 听说,谢长鱼耍得一手好鞭法。 谢灵儿心虚,不由自主地往后头退了几步。 “恩?” “大小姐,您的鞭子!”喜鹊递来一条细长的软鞭。 谢长鱼握着手柄掂量一二,心想原主不愧是江南首富陈大江的外孙女,这身边的物件都是一等一的好。 没记错的话,这条软鞭是谢长鱼及笄时,陈大江派人送过来的。 手柄上镶嵌着几颗灿若星辰的红宝石,鞭子轻巧,别在腰间非但不奇怪,还为人添上几分英气。 她握着软鞭一步步朝谢灵儿走过去:“灵儿,这鞭子若是不小心甩到你如花似玉的脸上,姐姐罪过可就大了~” 话落,谢长鱼朝不远处的一根木桩甩过去,木桩应声而裂。 谢灵儿与其身后的一众丫鬟婆子看的目瞪口呆。 谢长鱼,算你狠! “明日妹妹大喜之日,希望姐姐能放下对景梁哥哥的念想,这以后啊~妹妹就是温家的大少奶奶了~姐姐注意分寸。” 谢灵儿扔下一张喜帖,冷哼一声便走了。 “大小姐,那身嫁衣,您不要回来吗?”虽然玉珠知道在谢灵儿面前,谢长鱼一定是被宰的那个。 要回嫁衣,比登天还难。 谢长鱼瞥了眼玉珠:“不止嫁衣,我会让谢灵儿和温家把欠谢长鱼的东西都还回来。” “你回房照顾娘,我要出去一趟,喜鹊跟上。” “大小姐,奴婢的柴还没有劈完。”喜鹊踌躇道。 “劈柴?”谢长鱼回头道:“玉珠,等你有空了去跟管事那边说,今后喜鹊是南苑的人。” 玉珠还来不及回答,谢长鱼已经走远。 ……… 回到南苑,玉珠琢磨着还是将此事禀报给陈双双。 陈双双是个拿不了主意的,听完连连叹气:“小鱼定是伤透了心,她一直拿谢灵儿当亲姊妹,却被那混账东西抢了未婚夫。玉珠,这可如何是好?小鱼也老大不小了,以她的名声,怕是再难找到像温家这般的好人家了。” 玉珠内心肺腑,我的夫人,您先不想想您给大小姐准备的嫁妆吗? 哎,她怎么忘了,这母女俩向来对金钱嗤之以鼻。 “夫人,您多往好处想想,大小姐未能嫁入温家许是件好事。” “夫人以往总抱怨大小姐对韩青青比您还要亲,那是因为大小姐被那对母女的假好心给蒙蔽了。” “自前夜,大小姐从宝光寺回来后,看那对母女的眼神变了。而温家的大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大小姐为了他做了这么多,就算温大公子不喜大小姐,他也不能不顾从小青梅竹马的情意赶着上门来退婚,让大小姐颜面尽失啊~” 陈双双如此一想,觉得有理。 她叹道:“小鱼嫁不出去,留她一辈子也能,虽然咱们与爹断了关系,但爹留在钱庄的黄金也够挥霍一辈子了。” …… 夜幕降临,谢长鱼走在梧州最繁华的长夜街道上,手里掂量着一包涨鼓鼓的钱袋子,扬眉问道:“喜鹊,我以前常去哪家酒肆喝酒?” 喜鹊不明所以,提着大包小包的物件呆呆指着前面不远的酒楼:“醉云楼!” 醉云楼 达官贵人的聚集地,梧州的销金窟。 谢长鱼是这里的常客了,她一现身在醉云楼,几乎所有的食客都往这边看来。 “瞧,那不是谢长鱼吗?” “我去,还真是!明日温大公子就要与谢二小姐成婚了,她居然还有心情来喝酒?” “估计是听了小道消息得知温大公子在醉云楼宴请贵客,才赶过来闹事的。” “反正今夜有好戏看了。” …… 谢长鱼脚步一顿,倒是没把关键词听漏。 宴请贵客?呵呵,哪门子的贵客,今日她便来开开眼见。 迎客的小二眼神闪躲,将谢长鱼往最偏的包厢带。 “谢大小姐,您往这边请,小的马上给您上酒!” “等等!”谢长鱼止步:“喜鹊,我以前常坐哪个包厢?” 喜鹊抓耳挠腮,没明白为何一晚上大小姐都抓着她再问以前的事儿。 “您往常只坐二楼的天子号包厢,那间包厢是您花大价钱预定了一年。” 谢长鱼转身,反问小二:“可是时限过了?” “这……”小二愁眉苦脸道:“谢大小姐,不瞒您说,今日咱醉云楼被温家包下了,您那间天子号包厢是整个醉云楼视野最好的,现在,里面正坐着京城来的一名贵客呢。” 小二说完就后悔了,万一这祖宗跑去闹事怎么办?他想着一有风吹草动得赶紧回去向掌柜禀报。 谢家废物与京城贵客孰轻孰重。 况且温家还刻意打过招呼,那名京城来的贵客在朝廷身负要职,定然要好好招待才行。 “哦,那行” 谢长鱼满不在乎,伸头往前方看道:“本小姐见说书台下的位置还不错,便去那边坐罢。” “……”小二没反应过来:“谢大小姐,您要坐散坐?” 再看过去,谢长鱼已在人群之中了。 小二不敢置信,谢家废物在梧州横行霸道十八年,何时这般好说话了? 醉云楼大厅。 南侧是说书台,北侧是戏台。 谢长鱼落座,要了碟花生,听上头那白胡子说书人讲词。 今夜醉云楼请来了梧州最受欢迎的说书先生,那人在台上舌灿莲花,滔滔不绝。 书生恋上狐妖的故事被他讲的精彩绝伦,底下一片拍掌叫好。 连木讷的喜鹊也开了窍,听的津津有味,连连鼓掌:“大小姐,今晚说书先生的故事好精彩。” “还行。” 谢长鱼抿了口茶,心道大好江南名不虚传,今日在梧州晃荡了一天,买买买,吃吃吃,日子比起上辈子就是人间天堂。 想想,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算是圆了她上辈子的愿望。 当个米虫,有人疼,有人爱,再也不要像上辈子那样,算计多年,到头来,落个挫骨扬灰的下场。 说书台上,第二轮故事来了。 只见那说书人拍着扇子摇头晃脑道:“上元节那天,京城的天空乌云密布……天下文人云集的金玉楼有一场世族间的赏月宴……” ------------ 第八章 盛京贵客 “坊间传闻,那御前郡主谢长虞嗜杀成性,蛇蝎心肠…她搅了江家的局,那还得了……人家江大公子与京都第一美人崔知月乃是天作之合,御前郡主杀了上一个未婚夫,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去拆散这对有情人,这回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一道红光直冲金玉楼,将那作威作福的郡主给收了!” “可惜,御前郡主也是出身名门,母亲为仙逝多年的长公主殿下,父亲为五大世家之首的谢家家主,又承蒙黄恩……” “所以做人啊,要心善…” “噔~” “哎哟~老夫的嘴” 事故突如其来。 从天外飞来一个茶杯狠狠砸在说书人的嘴上,说书人惨叫,痛得在高台上打滚。 听客们大惊,纷纷往楼上看去。 那楼台上青纱重重,一缕白烟从缝隙间浮出,仿佛里边坐了位仙人。 从天子号包厢传来一声雄厚的男声:“皇家贵族何时轮到一介说书的评论了?” 紧接着,那说书人便被一队禁军拖走了。 “哗!那不是温大公子定下的包厢吗?” “果然,里边儿坐着京城的贵人。” “咱们今晚说话还是悠着点,少谈皇家之事了。” “唉!自从御前公主被雷劈死后,四海民生皆大欢喜,你瞧哪处酒楼茶肆没有谈论此事的,皇家也是睁只眼闭只眼,鄙人估计是楼上那位与御前郡主交好罢了。” “有道理,毕竟贵圈忒乱。” …… 谢长鱼紧紧盯住楼上,眉头紧缩。 温家宴请的那名京城贵客到底是谁!居然带了朝廷的禁卫军远下江南,那么绝对不止是拜访远亲这么简单了。 而那阵男声隐约有些熟悉,定是她前世见过的人。 维护她? 在京城约莫只有陆小京一人。 谢长鱼叹气,不知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大小姐,御前郡主真的有这么坏吗?” 喜雀还沉浸在刚才的故事中,突然这么一问,将谢长鱼的思绪打断。 谢长鱼想了想,点头道:“是挺坏的。” “可,万一她是个好人呢?就像大小姐”喜鹊四处望了眼那些对谢长鱼指指点点的人。 “所有人都说大小姐是废材,但在奴婢心里,大小姐只是不爱女红不爱读书罢了,但女子不会的大小姐都会,你只是不喜欢,却被人诽谤成废材草包,这世道不公平!” “……喜鹊,”谢长鱼摸了摸喜鹊的脑袋,淡笑:“如果她还活着,也许会选择做一个好人。” 谁说喜鹊傻? 谢长鱼摇头,喜鹊表面愚钝,实则她才是看得最通透的人,大智若愚莫过于此。 这一世,身边有这般人才,得好好珍惜了。 …… 二楼,天字号包厢。 温景梁讨好地替对座之人斟酒。 “表兄,梧州这地界儿管的松,各方官员也是看世家脸色行事的。” “那说书人不懂规矩,一派胡言,您别放心上,待到表弟大婚后,定会告知梧州太守,好好整治下梧州的风气。” 旁座陈家的长公子——陈均抬起酒杯说道:“江兄好不容易下江南游玩,莫为此等小事而不快,这杯酒小弟敬江兄,鹏程得志,花盛续登高!” 对座人微微颔首,轻抿一口酒。 就着这般冷淡的态度,若放在旁人身上,温家、陈家两位公子怕早憋不住气,拂袖而走了。 但偏偏遇到这人,是南方世族联合也抵不过的男子。 他们只能干巴巴地坐在这处陪笑。 “望舒酒?” 江宴摇晃酒杯,眸光闪过一抹暗淡之色。 “表兄好眼光,这望舒酒是京城皇家的御酒,表弟也是怕表兄喝不惯江南的温酒才弄来了御赐的望舒酒来招待表兄。” 说完,温景梁突觉气氛不对,连着周身空气都降了几度,他抬头见江宴脸色微沉,心里一紧,难不成他说错话了? “温公子,我家主子从不饮望舒酒。”守在江宴身旁的侍从玄乙开口提醒道。 几个世家公子看向玄乙,上下打量着这个生人勿进的高冷侍卫。 先才对着楼下喊话的也是这人。 几人心里思忖,巴结江宴恐怕是难了,这人冷冰冰的就不提了,连带身边的侍卫也是一副模样。 这种谁能巴结上? “无妨,这醉云楼的碧螺春还是不错。” 江宴的声音如他本人的气质,温润中带着遗世独立的仙气,充满磁性却不带一丝女气。 在座的,平日自诩风流的世家公子们自愧不如。 京都第一公子名不虚传,光是一身气质就甩他们老远了。 温景梁坐在江宴对面,乍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温景梁是江宴的小厮呢! 许是为了找到共同话题,陈均打破尴尬的气氛道:“江兄在北方长居,见惯了那些个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应该很少接触到南方的姑娘吧!” “江南的姑娘都是柔情似水,顾盼生辉,保证让江兄流连忘返。” 男人嘛,在一起无非谈论三样:功名、利禄、女人。 陈均听闻前不久江宴新婚当日死了新娘,并且传闻江宴不近女色,身边应该是没有良人的。 既然来了梧州,各大世族又有意巴结,不如安排几个世家小姐,如若能入这位的眼,那将来还不是前程似锦。 江宴轻笑:“江某为发妻守丧,三年内不会娶妻。江南的好姑娘,江某怕是无福消受了。” 陈均没了话说,但来之前他被好友温景梁再三叮嘱,要好好招待江宴的,作为历来茶话会的宾主,他又怎能被区区冷淡之言打败? 拂开青帐,他准备深吸一口空气再接再厉。 “咦?”陈均惊诧:”那不是谢长鱼吗?” “景梁,这废物是来找你的?”陈均眼睛都不眨一下,紧紧瞧着楼下那抹鲜红色的身影,确信就是谢长鱼。 察觉到身边有人,陈均一手撑上对方的肩膀:“不会吧,谢长鱼真没放弃?这废物竟会用缓兵之计呐~” “谢长虞?最后一个字是哪个yu” “还能是哪个鱼,鲤鱼的鱼喽~欸,江……江兄。” 江宴死死盯住那道红色的身影,听闻陈均的话,眼底那抹星光瞬间消失。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怎么可能是她?她四个月前就死了。 ------------ 第九章 梦魇 江宴起身,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回到原座。 几乎在同一时刻,谢长鱼转身往楼上看去。 “景梁,谢长鱼看过来了,我就说她此番来醉云楼定是来寻你的!” 陈均与温景梁是从小穿一个裤子长大的兄弟,自然与谢长鱼也是“老熟人”。 温景梁负手而立,眼里尽是掩不住的高傲,他冷哼道:“叫看门的人守住,她要是敢闯进来惊扰到贵客,本公子定叫她好看。” 包厢里,坐着的其他世家公子大眼瞪小眼,等着看好戏。 楼下,谢长鱼一见温景梁,翻了个白眼。 切!她当是谁在偷窥自己呢!就这渣男? 顿时,谢长鱼连上楼看“京城贵客”的心情都没有了。 “喜鹊,走。” 谢长鱼内心深感复杂。 其实,重生也有不好的地方,她上辈子位高权重,想杀之人从来留不到二日。而如今风水轮流转,待宰的羔羊换成她自己。 温景梁这厮应该庆幸他没生在天子脚下。 “大小姐,您走慢点喂,等等奴婢~” 喜鹊转过身,谢长鱼已走了老远。她忙叫嚷着追赶上去,还不忘提起今日豪购的大小包物件。 楼上,空气再度安静。 温景梁:“……” 陈均:“……” 包厢里的公子哥们等了半响还没把人等上来,吃瓜贵族们坐不住了。 “景梁兄,那废物怎的还没上来?”他们还想看谢长鱼闹场子呢! 这些公子哥们看热闹从不嫌事大,一边附和着瞧不起谢长鱼,一边又想看这般肆意妄为,丝毫不将礼义廉耻放在眼里的女子。 陈均看了眼温景梁的脸色咳了一声,眼神飘忽道:“那废物自景梁退婚后便开始玩起欲擒故纵的招数来了。” “原来如此~”大伙会意,眼神意味深长。 “来!江兄,醉云楼的戏马上要开始了~这酒咱们也要喝起来!” “不醉不归!” 江宴疏离淡笑,执起手中玉盏,一饮而尽。 夜已深,长夜街依然灯火通明。 …… 翌日一早。 谢家上上下下都处在一片忙碌之中。 只有南苑的人,该睡的还在睡…… 南侧的厢房内,香炉已经燃尽,喜鹊守在谢长鱼床边手足无措。 “大小姐?”喜鹊小心翼翼地摇晃谢长鱼的手臂,可惜,她蚊子般微弱的声音根本唤不醒睡死的人儿。 这可如何事好?昨夜入睡时,大小姐还吩咐过一定要在温家的迎亲仪仗来之前把她叫醒的。 “大小姐?这时辰快过了!您快醒醒!” 喜鹊又唤了一声。 谢长鱼:“……” 没有一丝反应。 喜鹊急得跑出门继续打探北苑的情况。 而此时,谢府门邸张灯结彩,温家的迎亲仪仗已经停在了门前。 敲锣打鼓,唢呐阵阵,好不喜气。 新郎官穿着一身喜服骑在马上,英气风流,引得围观的百姓连连喝彩。 “不愧是世家名流,出来的公子哥就是不一样,瞧温大公子的气场,这才是世家子弟该有的模样!” “谢家二小姐有福喽!温家迎亲的仪仗这么盛大,表明了对谢二小姐的重视~” “咦?不对啊,谢家废材当初不要脸皮倒追温大公子,到头来为二小姐做了嫁衣,以她的秉性,居然不闹场?” “去去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人家大喜之日,你提那废物作甚!她不闹才奇怪,许是被谢家家主关了禁闭,才没出来。” “……” 陈均作为温景梁的至交好友也在迎亲仪仗中,于温景梁后面一排的位置。 听闻老百姓的话,他打趣道:“景梁,你瞧,百姓们都等着看戏呢~你说谢长鱼会不会真的被禁足了?” 温景梁咬牙,目光不善:“闭嘴!今日我温家要迎娶的人是灵儿,你陈均要还当我是好友,今后便少提那废物姓名,大喜之日太过晦气。” 碍于情面,他面上还带着笑,但内心已是乌云密布,难受得如同生吞了碎石头。 陈均眯着一双丹凤眼,不再发言。 …… 北苑。 谢灵儿迟迟不走,媒婆都替她着急:“我的好姑娘,温家的仪仗已门口等了三炷香的时辰了,您怎的还不走。” “再等等。” 谢灵儿勾唇:“我的好姐姐还没到呢!” 韩青青无奈:“灵儿,听话,你等那小蹄子干嘛?指不定人还在睡觉。” “娘~” “娘知道你的心思,但胡闹不是现在,等你真正成为温家的大少奶奶时,不用出面,那小蹄子都得气的吐血。” 韩青青笑容满面。 瞧,谅陈双双先入谢府又如何?江南首富独女又如何?最后的赢家还不是她韩青青! “哼!就先放她一马,待到回门之日,我再与景梁哥哥好好探望我的好姐姐。” 谢灵儿盖上红盖头,遮住了那张浓妆艳抹的精致脸蛋。 …… 日上三竿。 谢长鱼还在呼呼大睡。 梦里…… 她穿了身绛红宫装,妆容艳丽,风华绝代。 走在冰冷的大理石上,一步步向匍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女人靠近。 那女人指着她大笑:“你才是该死的人!你个肮脏东西,你不配活在这世上!总有一天,他会杀了你!” 她问:“所以,这就是你苛刻我十几年的原因吗?” 女人止住笑声,突然冷静说道:“没错!我要让你余生都活得苦不堪言!杀了我吧!” 她终是受不住,闭眼,一剑穿透女人的心脏。 “啊!” 梦醒,谢长鱼大汗淋漓,惊魂未定。 这时,喜鹊闯了进来,面容焦急道:“我的大小姐,您总归睡醒了!二小姐已经上了迎亲的喜轿,您现在还去吗?” 定眼一看:“大小姐,您怎的满头大汗,是梦魇了?” 谢长鱼双手揉在太阳穴上,无力道:“喜鹊,打桶热水来,我要沐浴。” “大小姐还是要去?”喜鹊疑惑道。 “当然要去!” …… 温谢两家成亲,新娘十里红妆,温家在各大酒楼摆席宴请平民百姓吃喝玩乐三天三夜。 整个梧州喜气洋洋,这时候,吃喝玩乐的人们再也没有提起那横行梧州,胡作非为的废物大小姐。 ------------ 第十章 骑马入室 温府。 喜堂布置在大厅,流水席连带着前院摆了上百桌,能来的几乎都是江南能说上名号的世家贵族。 谢勋与韩青青并排坐在高堂,老脸笑成两朵盛开的菊花,对前来酒的平辈小辈们来者不拒。 对比起同坐高堂之上的温夫人,那张刻薄的苦瓜脸从一开始就没怎么笑过。 也难怪,温夫人自那天从谢府回来后,才反应过来自个儿居然被谢家摆了一道。 在她心里,谢家两个女儿都是没有资格嫁入她温家的,本着是要去退婚的心思,却被谢长鱼牵着鼻子走了。 总归来说,若不是为了那万两黄金,温夫人连看都不会看谢家一眼。 如今,这世道千变万化。南方世族逐渐落寞,若论从前,温家在世族中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可自从温家家主驾鹤西去后,温夫人含辛茹苦将唯一的长子拉扯长大,落了温家许多生意。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温夫人一介女人撑起整个温家不容易,背地里受到到二房、三房的虎视眈眈,各种挑刺。她一心想找到家世好的儿媳妇。 当然,其他氏族也不是傻子。 谢家愿意把女儿嫁过来是为了撑起名声,那其他有权有名誉的氏族又有什么道理将女儿下嫁? 这年头,气节不能死撑,银两才是真爱。 温夫人强忍住没有唉声叹气,再说,今日也是儿子大喜之日!她便先忍一忍,等熬过这段时日,届时找个理由将谢灵儿休了便可。 “姑母。” 此刻,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高堂三人同时抬头。 温夫人浑浊的眼珠子顿时生辉,喜不自胜。 “贤侄,可是景梁没招待好你?” 江宴笑着摇头,薄唇微启:“姑母,侄儿是前来告别的。先才收到京城飞鸽传书,圣上命我即刻赶回京都,事不宜迟。” 温夫人面色失望,盯着江宴眼泪都要留出来了,她抓住江宴的手说道:“好侄儿,姑母明白,你啊在朝廷位高权重,也不容易……唉,贤侄回到京城莫忘了替姑母将书信交给你母亲。” 江宴应下,向温夫人作揖后,离去。 人过之处,空气中还留着一丝心旷神怡的龙延香。 谢勋与韩青青目露惊艳之色。 “亲家,刚才那气质不凡的年轻人是你的侄子?” 温夫人顿时神气道:“那可是我亲姐姐的儿子!北方五大世族之一江家的嫡子,少年有为,弱冠之岁便官拜丞相了。” 韩青青睁大了眼珠子。 当朝丞相!不就是京都第一公子! 天呐!温家小儿在江大公子面前顿时成了陪衬! 韩青青此刻悔青了肠子,她家灵儿若是早日碰上江大公子,那岂不成了丞相夫人。 且是北方江家的大少奶奶! 失策失策! 谢勋摸着胡子,暗自琢磨,如果能把不成器的大女儿嫁到江家,哪怕做个妾室,他江南谢家的后路就不用愁了。 人嘛!梦想还是要有的。 …… 温府后门,玄乙拉着马车等候已久。 江宴跨上车,闭目道:“即刻赶往太守府。” “是!” …… 一路尘土飞扬。玄乙一身劲装,样貌清冷,架着马车行至街道上,看起来很不好惹。 路边的百姓看见躲得老远,暗自猜测这是哪家的富贵公子。 突然,午后清冷的街道上出现一抹鲜红色。 伴随着女子英气的低吼声。 “驾!吁~” 好在玄乙内功深厚,拉住了缰绳。 马车停下,玄乙正要好好与那驾马狂奔的女子好好说道说道。 却听一声轻斥:“你这马夫,会不会驾车?” “嘚嘚嘚~” 再看过去,那容貌艳丽的女子已然走远。 车内,江宴睁开清冷的双眼,撩开车帘,只看到街道深处一抹鲜艳的红。 玄乙气闷:“主子,刚才那女子好生不讲道理!” “恩。” “上回御前郡主也是这样!” “……恩。” 玄乙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主子,属下知错,等回庆云阁自会领罚。” 良久,车内人开口:“此下江南,低调得好,尽量少招惹是非。” “属下遵命!” 另一边,谢长鱼面色不愉。 胯下这匹马是她在谢府马厩挑的,性格温润,怎么跑都跑不快!偏偏梧州街道窄,在哪儿处都跑不顺畅, 想起她郡主府邸里的两匹千里马,谢长鱼的心都在滴血。 不知她死了以后,那两匹大宝贝会被哪个贼人牵了去! …… “阿嚏!” 玄乙顺风耳,听到车厢内传来的声音担忧道:“主子,可是染上了风寒?” “无事,许是哪个小人在暗中赌咒本相。” …… 弹指间,吉时已到。 谢灵儿头戴玉珠金冠,脸遮蜀锦红方巾,身着奢华金丝镶嵌的嫁衣,肩披霞帔,千娇百媚,光彩照人。 脚生莲步,被媒婆牵引着走到新郎官旁侧。 满座宾客皆是赞叹,这一对,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温景梁牵着谢灵儿的手,朝着贺喜之人拱手答谢,心中并没有这么欢喜。 “景梁哥哥,灵儿好生紧张。” 谢灵儿掐住温景梁的衣袖,娇声娇气,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灵儿,万事有我。”温景梁心不在焉,内心摒弃自己不堪的想法。 既然娶了谢灵儿,以后便要对她一心一意。 司仪:“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入洞房!” 满座掌声如雷,不光是新人,连坐在高堂之上的韩青青与谢勋都松了一口气。 偏生,老天爷要给众人开个玩笑。 在宾客们欢声笑语间,一匹马腾空而来,就这么狠狠砸在喜堂正中央。 煞气阵阵,吹翻了谢灵儿的红盖头。 看清来人,满座哗然。 “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谢长鱼吗?她是来抢婚的?” “熊胆包天!自家妹妹的大喜之日也要破坏,可见其品性恶劣不端。” 陈均却笑了,干了杯烈酒:“妙哉妙哉!谢长鱼不愧是谢长鱼!丝毫不叫人失望。” 谢长鱼拍了拍马屁股:“小乖,一边玩去,等会被人逮住做了下酒菜,我可不管了!” ------------ 第十一章 温家还钱 高堂之上,温夫人惊愕到说不出话。 谢勋最先反应过来,鼻子都气歪了,指着谢长鱼暴呵:“孽女!孽女!你来作甚!还不立刻滚回府上!” 这几日南苑一点声响都未曾发出,他本以为大女儿已经释怀,哪里料到大女儿胆大包天到骑马入室,赶着来破坏大喜的好日子。 韩青青亦是气到头顶升烟,她处心积虑为女儿谋划一辈子,在最重要的好日子竟被这个贱蹄子给破坏了! “谢长鱼!” 谢灵儿再也维持不了柔弱小姐的形象了,手指骨节被自己捏到发白,咬牙切齿道:“你欺人太甚!” 刹那间,谢长鱼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 宾客们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偏谢长鱼淡定如斯,一脚踹开挡路的碎木头破瓦片,稳步走到谢灵儿面前,递了根帕子过去:“灵儿,姐姐,好心亲赴你的喜宴,你怎的一点也不热情!” 众人鄙夷,这话谢长鱼也敢说!连马都骑进来了,还叫‘好心亲赴’? 温景梁将谢灵儿护在怀中,眼神冷冽:“谢长鱼,你若是来赴宴的,作为妹夫,本公子欢迎。但,你若来在我与灵儿大婚之日挑事,本公子定然不放过你。” 他就知道谢长鱼心里还没有放下!好在有所准备,一声令下,顷刻,训练有素的下人将喜堂包围。 “温景梁,弄这么大阵仗干嘛?” 谢长鱼用手拍开横在她鼻尖处的手指,歪头一笑:“我不过是来要债而已。” 温景梁脸色一黑:“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温家何时欠了你债?” 宾客们伸长了脖子看热闹,对啊,谢家废物虽然人傻钱多,但温家堂堂名门世族,又怎会欠债。 大家猜测,谢家废物约莫是来要情债的~唔!毕竟这才是谢家废物一惯的作风。 却听谢长鱼朗声道:“什么债妹夫心里没点数?” “前日,你同温夫人来谢府退婚时,可没把我娘塞给温府的万两黄金退回来!” 她话锋一转,轻快道:“虽然一万两黄金也没多少!但,这是我娘给我的嫁妆,温家既退了我的庚帖,嫁妆定没有不还的道理呀!” 温夫人听了哪还得了,不惑之岁的女人健步如飞,跨到谢长鱼面前理论:“你当日说过,只要谢灵儿嫁入我温府,你便可不要那‘嫁妆’!” 谢长鱼听了轻笑,笑声银铃般略过喜堂。 “温夫人,您可是会错意了?晚辈当时是说温公子与妹妹情投意合,相比而言,晚辈的确不合适嫁入温家,便提议,让灵儿嫁进来。” “但……嫁妆晚辈可没说白白相送,毕竟这些年,天灾繁多,我外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对吧!” 宾客们一听内幕,内心深感震撼! 那万两黄金的嫁妆,温家就这样吞了!有失大家风范啊~ 如此看来,谢家废物也没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 “你这牙尖嘴利的丫头!来人,给我打出去!” 温夫人说不过,心一狠,反正今日门面是丢完了!可真金白银既然入了手便不能还回去。 谢长鱼冷笑,玉手一闪,从腰间抽出软鞭,指着周围跃跃欲试的打手。 “本小姐倒要看看,谁敢上前。” “孽女!你翻天了!” 谢勋赶上来,无奈道:“你妹妹大婚的日子,你消停下!现在马上回府!” 韩青青气不打一处:“老爷,她都这个样子了!你还好言相劝!”她恨不得谢勋当场将这贱蹄子打死。 “你给老夫闭嘴!”谢勋知道现下稳住局面才是关键。 谁知谢长鱼很本不理会,手指摩擦着软鞭悠悠道:“温夫人,晚辈要债也挺累的。你将钱还了,万事大吉,我谢长鱼今后再也不会踏入你温府一步,省得温夫人心烦气闷。” 温夫人气笑了:“谢长鱼,你可想过你今日一来,你今后的名声……呵呵,本夫人真是糊涂了,你哪里还有名声可言!” “温夫人说的是,我这名声大半都耗在你儿子身上了!我娘亲顺我意,送钱上门求你成全!只可惜!就算你为银两折腰,还有温大公子为爱不屈!这不是,他心思一跳一跳的,猝不及防就跟谢灵儿勾搭在一块了!” 勾搭!这词儿说的好! 陈均都快拍手叫好了!他虽看不起谢长鱼,但谢灵儿这样背着姐姐勾引未来姐夫的更为人不耻! “你含血喷人!”谢灵儿怒急攻心,吐出一口鲜血。 宾客们看不下去了! “看灵儿小姐那样子就知道定是受了污蔑!你说,谢长鱼平时废就废吧,怎么还玩起卑劣的手段了!” “谢家废材太过分了。” “支持温夫人,将这闹事的废物赶出去!” 温景梁扶住谢灵儿,内心复杂。 他看着谢长鱼,认真道;“谢长鱼,我知你今日闹事是不服我取灵儿为妻,看在这么多年,你……不惜名声倒追我的份上,我……便勉为其难娶你为……平妻吧!” 说道这份上,温景梁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善事。 温夫人不开腔,心想等谢长鱼嫁进来,再好好收拾她。 谢灵儿站不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温景梁,颤声道:“景梁哥哥,你怎能~” 怨恨的目光打量在谢长鱼脸上,谢灵儿恨不得飞上去撕了谢长鱼的嘴。 “哈哈哈哈~” 谢长鱼笑侧直不起腰:“温景梁,你逗我呢!” “我今日来,只要钱,可不是送上门听你温大公子自恋的!” “你说什么?”温景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钱!”谢长鱼伸手。 温景梁呆若木鸡。 愣了良久,闭目命下人去账房支钱。 温夫人白眼一翻,受不了这莫大的刺激,直直倒了下去。 谢长鱼倒是高看了温景梁一眼。 等拿到银票后,众人本以为可以息事宁人,却不想,谢长鱼朝谢灵儿逼近…… 那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谢灵儿身上的嫁衣。 “景梁哥哥,我害怕!”谢灵儿一个劲儿往温景梁怀里缩。 “谢长鱼!你还想作甚?” 温景梁护着谢灵儿,朝来人怒吼。 ------------ 第十二章 拿钱侮辱世家气节 “作甚?你妻子身上穿的这件嫁衣是我外公为我娘准备的嫁妆,价值连城!我娘是准备留给我的。谢灵儿,我可没允许你穿上哦~”谢长鱼站定,操手道:“谢识时务的,便脱下来,别逼姐姐动手。” 陈均笑喷!这谢长鱼有做土匪的潜质啊!谢灵儿若今日真脱下一身喜服,以后也不用见人了。 “谢长鱼!你休想!” “谢灵儿,你先别急,有件事儿我还想好好跟你捯饬捯饬~”谢长鱼美眸灵光流转。 杵在谢灵儿耳边,玉手挡住侧脸缓缓吐出一句话。 谢灵儿闻言脸色大变。 谢长鱼!今日之耻,我定要你今后千百倍的偿还。 她狠狠看了谢长鱼一眼,哗啦脱下一身喜服。 这下,别说宾客,连温景梁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谢长鱼弯腰捡起喜服,瘪嘴嫌弃道:“这嫁衣很贵的,妹妹怎么都不爱惜,瞧上面都沾上血迹了!呲呲呲~” 说完,她垮的一声将褶皱的嫁衣扔在地上,随意拉起一个小厮吩咐道:“你闲时便将这肮脏物件儿烧了!虽说这套嫁衣是我娘给我准备的,但本小姐可从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众人:“……” 这是什么富贵人家! “谢长鱼!!!”谢灵儿目眦欲裂,被气的晕死过去。同温夫人一样被下人抬了出去。 谢长鱼不甚满意:“坏事干的不少,心理承受力却这般差!” 她拍拍手,招来马儿骑出温家~ 彼时,少女鲜衣怒马,一骑绝尘。 于多年后,在场众人依然不忘烈日下那道惊艳了时光的背影。 …… 回到谢府,谢勋亲自上了南苑,扬言要打死谢长鱼。 “爹,您怎么来了?姨娘呢?” 谢长鱼坐在石凳上,手上还拿着陈双双亲手给她剥的一半橘子。 “你有脸问!”谢勋直接将鞋底厚的戒尺捏在手里,铁了心要将些谢长鱼打一顿:‘你姨娘还留在温府安慰灵儿!你个畜生不如的狗东西,老子今日就把你打死!’ “老爷!小鱼犯了什么错,你要打死她?”屋内发出一声质问。 陈双双推门而出,身后跟着玉珠和喜鹊。 “呵!你的好女儿干了什么事,你不知?蠢妇,你在跟我装傻?” 自五年前,发生了沉塘一事后,谢勋对陈双双再无一毫一厘的情分可言。 “小鱼做事向来就那样的!若是打了人,妾身赔钱就是了!”陈双双被蒙在鼓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觉得,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儿! “你这蠢妇!你女儿今日……”谢勋一骨碌将事情说完,越说越觉得谢长鱼行径荒唐。 至少以前,这个大女儿还是怕他的,犯事了,只要拿家法要挟,谢长鱼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而如今…… 谢勋说了一炷香的时辰,口水彪了满地:“都是被你这蠢妇给惯的!她现在,天王老子都敢招惹,我若不及时制止,谢家就完了!” 陈双双愣了半响,反应过来,拉着谢长鱼的手关切道:“小鱼,温家人有没有欺负你?” 谢勋无语,冷哼:“欺负她?她欺负别人还差不多!” “那就好,那就好!我家小鱼可有才有貌又有钱,只能她欺负人的。”陈双双心下松了口气。 谢勋身子一晃,口里直骂蠢妇! 周边下人都在憋笑。 有才?连梧州不满五岁的孩童都知道谢家出了个花痴废材,谢长鱼有哪门子的才可言的! 有貌有钱倒是不假。 谢长鱼为陈双双满上一杯茶:“娘,我只是去温家要债罢了!你看,万两银票,女儿这不是帮您要回来了嘛!” 她从怀里拿出一叠厚厚的银票…… 金钱的香臭味引得谢府下人眼冒金光,这是银票啊~他们这辈子都没机会摸。 那叠银票被放在石桌上,衬得冰冷的石桌都在闪闪发光。 谢勋的气顿时散了一半,这一万两大概是他今日唯一的安慰了!好歹这些钱足够谢家再于江南好吃好喝十几年了。 “哎呀!小鱼,你去要这钱干嘛!受了一身气不说,还要被你爹指着鼻子骂,何苦呢?这一万两要回来不值啊!”陈双双皱眉,连眼都懒得打给那银票。 谢长鱼噗嗤一笑,她这便宜娘亲还挺可爱的。 万两黄金才不少!不说梧州这小地界,放到京城,那也不是一般世家能拿得起的数目。 便宜爹是真傻,有陈双双这么一座取之不尽的金山银山放在谢家不闻不问,却去宠幸一介小妾,并且还将其提为平妻! 莫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谢长鱼虽继承了原宿主的记忆,但每段记忆中穿插的各大事件也只有模糊的记忆而已。 她寻思着,这事儿得找喜鹊问问。 “ 娘,你我看不上这银票,但不代表其他人看不上啊!有些人啊,人穷志短,还不肯承认!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个自诩清流的世家,分明穷得快吃不上饭了,还整天嚷嚷着礼仪气节,只是表面如此,但心里还是很渴望有人拿钱去侮辱他们的气节!比方说” 谢长鱼瞧了谢勋一眼,吐出一个词:“温家。” “!!!” 母女俩的对话能把人气死! 谢勋想说,若是拿钱侮辱他的气节,他还是……愿意的。 尤其是现下北方朝局不稳,太子无为,而皇帝年事已高,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驾崩了! 真到那时候,大燕朝岂不乱了套? 陈双双深以为然:“小鱼,这钱你拿去用,别像那些世家,小家子气的。若不是你外公还在生我们母女俩的气,温家人敢欺负你?你外公定踩着温家小子的头让他给你赔不是。” 她说着,弱柳扶风的咳了一声:“哎,又要喝药了。” 玉珠手中拿了件披风,旁若无人道:“夫人,外边风大,咱们回房再说吧。” “陈双双……”谢勋欲言又止,看到银票后,完全忘了谢长鱼的事。 陈双双回头:“老爷?你有话要说?” “最近府上开支” “老爷!主家的玉兰令传来了!” 话被截断,一个家生子双手捧了一枚玉牌疾步而来。 ------------ 第十三章 玉兰令传召 谢勋摆手沉声道:“不懂规矩的东西,没看到老夫在与大夫人……恩?你说什么?” “老爷,是主家的玉兰令!” 谢勋脚一滑,好在被身边的下人给扶住了。 “玉兰令?” 笑话!谢勋不相信,拿着那枚巴掌大的玉牌琢磨了半天…过了半响,谢勋老泪纵横……一百年了啊!在他这一代总算等到了京都主家的玉兰令! “众人跪下听令!” 谢勋声如洪钟。 玉兰令在谢家相当于皇族中的圣旨一般,而江南旁支上一次得到玉兰令是在百年前被流放到江南。 那么百年后,江南旁支等来的会是赦免吗?谢长鱼眼神复杂。 “谢氏族人听令:江南旁支,虽于上上代家主——谢无畏犯恶导致牵连族人流放于梧州,今百年已过,主家念其后人无罪,特而从宽处置,许” 谢勋头快趴到那玉牌上了,声音里透着颤音:“许江南旁支过继嫡女——谢长鱼到主家,明日即可出发……” “……” 狗屁不通!谢长鱼笑了,这是哪门子的玉兰令!又是主家哪位“当全者”写的? 会……是谢怀建?谢长鱼目光一冷,上一世她那冷血无情的亲爹这辈子居然还想当她爹?做梦吧! 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京城那些纷纷扰扰,今生愿望就是当个米虫!谢长鱼这个身份挡了谁的道吗?再回京城,如此一来,重生有何意义!兜兜转转还是要回到那令人憎恨之地。 谢勋念道:“嘱嫡女——谢长鱼接令!” “……” 谢长鱼沉浸在抑郁的情绪中,没注意玉兰令已经到了眼前。 谢勋震惊之余看到谢长鱼那副愣神的表情,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不成器的嫡女! “小鱼?” 连陈双双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皱眉唤醒女儿的神志。 “快接令!”谢勋都想替她接了! “江南旁系嫡女……谢长鱼”谢长鱼表情凝重,吐出几个字接着没了声音。 谢府连带着下人都替谢长鱼着急,废物小姐脑袋被驴踢了吗?此等天大的好事还犹豫个屁啊! “孽畜。” 谢勋咬牙,这孽女要是断了他江南旁支的后路,他谢勋便是大义灭亲,也要拿这谢长鱼的血祭奠先祖。 “谢长鱼接令。” 谢长鱼叹气,不管皇城脚下有什么阴谋诡计,她临机应变则行……大不了,假死脱离谢家,也不失为一计良策。 玉兰令传到梧州是天大的好事,谢家以谢勋为首,带着谢长鱼在旁支老辈子面前听教,而后于谢氏祠堂祭祖。却又因玉兰令传的太急,谢长鱼须在明日内整装出发,一切礼仪从简。 忙活到晚上,这繁琐复杂的家族大会才结束。谢长鱼回到南苑,累到精疲力竭,摔门而进便一跟头栽在床上。 此时,明月窗前照,谢长鱼借着幽暗的月光冥思,为什么京都那边会过继一介旁支的嫡女。 “哐哐,哐哐。” 屋外的敲门声打断谢长鱼的思绪。 “谁啊!” “小鱼,是娘。” 谢长鱼打开门,便迎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陈双双忍了半天,终于把心里的不舍和心疼哭了出来:“娘的小鱼,娘可不舍得你去京城!那主家纵然千般好万般好,也始终是别人的家,哪有梧州住起来舒服安逸。” “你就是娘的命根子,你走了,娘可怎么办~呜呜呜~” 陈双双哭的像个孩子,连带着玉珠也双眼通红。 谢长鱼无奈之余有些感动。你看,谢长鱼,至少你还有一个爱你的娘亲,但谢长虞付出了天大的代价,却换不来长公主一个怜悯的笑容。 “娘,屋外凉,您进屋说话。” “喜鹊,点灯。” 八仙桌上,金光闪闪。 谢长鱼嘴一抽,看着满桌的金银珠宝问道:“娘亲?您这是让我带上?” “就这点?”陈双双摆手:“这点物件怎么够!玉珠,将银票拿出来!” 玉珠对陈双双异于常人的脑回路早就习以为常,她面无表情的从袖中拿出一坨……银票。 陈双双连带着将十几锭鸡蛋大的金元宝推到些谢长鱼面前。 “小鱼,这些钱你全部带上……你外公有句话说的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穷人!钱能办万事,到了京城,尽管撒钱!有了钱,那些想要欺负你的人再如何也会让你三分。” 这逻辑……谢长鱼笑,听起来还有些道理。 “娘,您确定这么多钱,女儿能带到京城?就算是普通押镖的店都不敢保证能将这么多钱完好无损的送回京城,何况我一介女子。” 谢长鱼抽了一小叠银票,折在怀中道:“这么多已经足够了,其余的还是由娘亲自个儿打理。” 玉珠也道:“夫人,大小姐说的是,这钱拿的再多,但大小姐带不回京城也是白搭,听说梧州之外的地界有些乱,钱多反而引人注目,不安全的。” 谢长鱼赞叹:“还是玉珠心思通透!” “唉……”陈双双一直叹气,半响她眼睛一亮:“要不,小鱼别去谢府了!你外公不就在京城吗?你去投靠你外公,好好认个错,也许他就心软了。” 陈大双是南方商会的会长,如今却 在京城建了府邸,听说还被皇帝赏了个天下第二富的门匾。 是商界第二把交椅。 谢长鱼之前还纳闷,为何陈大江混的这么好,却对唯一的独女陈双双不闻不问。之后,她套喜鹊的话才得知个大概。 陈大江中年才得一女,宠爱得有恃无恐,陈双双打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也因被保护太好的缘故,性子单纯善良。 那时,谢勋打起了陈家的主意,便借着各种赏花宴游湖会露脸,陈双双一介单纯的看脸少女,一不小心便被谢勋勾了魂,不管不顾的嫁来谢家。 陈大江虽不满意,但碍于女儿喜欢,也就随了陈双双心意,爱女心切,陈大江准备了十里红妆为女儿送亲……但谢勋,自从娶到陈双双后,便露出花花公子的本性,整天招蜂引蝶,结果……在青楼引来韩青青一介毒妇。 ------------ 第十四章 你就是个废物 后来,韩青青陷害陈双双与谢府管事偷情,谢勋一怒之下,要将陈双双沉塘,关键时刻还是陈大江赶来救下了女儿。 当时这件事在梧州闹得人尽皆知,陈双双背上**的骂名,而陈大江是何许人物!他听闻此事回到梧州当即就要带女儿回陈家…… 陈双双却因为谢勋的原因坚持要留在谢府……就连外孙女谢长鱼也因嫌弃陈大江是一介商人,不愿意放弃世族小姐的身份回到陈府。 陈大江被这娘俩气的吐血,放言与母女俩断绝关系……自那件事后,直至现在,陈大江再也没来过谢家。 说实话,谢长鱼挺想见见这名商界的传奇人物。 前世,她常听陆小京提起万年老二陈大江,这名远离朝堂,心无旁骛,专心经营商会的趣老头儿……如今,她正好有了机会。 说不定,自己还能寻回昔日好友陆小京那家伙呢……主意打定,待陈双双走后,谢长鱼安然入睡。 翌日一早,主家派来的人马已在谢府门口候着。 谢长鱼在‘万众瞩目’下踏上马车,随行丫鬟中,她只带了喜鹊一人。 陈双双站在门口,眼泪抹个不停。 “这一去,恐怕一辈子再难见到小鱼了。” 谢勋皱眉,厌恶道:“哭什么哭,能被主家过继,是她的福分。” “老爷说的是~不是妹妹说你啊,姐姐何必哭呢?这长鱼已年满十八了,一个老姑娘光在梧州留着算什么话?话说回来,她在府里向来也跟姐姐不亲的,等她到了京城,尝到了甜头,又哪里还会记得咱梧州的家~” 韩青青念着‘长鱼’二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这个贱蹄子扰了灵儿的婚宴,令灵儿在梧州备受嘲讽,她发了誓要让谢长虞不好过,却做梦都没想到谢家的玉兰令居然是要谢长鱼过继到主家。 真真是气死个人。 “不会的,小鱼是我的骨血,是我的命根子~这血缘关系哪里是说断就断的。” 陈双双眼泪也不留了,谁要说她女儿回不来,她就要跟谁拼命。 “哼!我看姐姐是得了失心疯了!” “玉珠,我们回南苑!”陈双双不喜与人争执,她只想回南苑安心等女儿的信。 韩青青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跺脚道:“老爷,你看,主家人还没走远,若听到姐姐说这种话” “你给老夫住口!” 谢勋烦躁地打断韩青青:“如今,梧州关于我谢家两个女儿的谣言满天飞,你不去忙着处理灵儿的事,还在这儿搬弄是非!” “老爷~” …… 简陋的马车内只有容纳两人的空间,光是谢长鱼和喜鹊两人坐在里面都有些发挤。 “小姐,主家是很穷吗?为何马车还没有平时咱们出府的马车好?”喜鹊不解问。 谢长鱼撩开车帘边看着梧州街道的风景便说道:“只能说明本小姐不受主家重视。” 此次玉兰令一事也委实蹊跷。 她暗暗猜测,过继谢长鱼到谢家会不会与自己前世的死有关? “吁~” 突然的急刹,马车内两人猝不及防差点没一个根本翻出车外。 “放肆,来者何人。” “本夫人是温家大少奶奶,同样是谢府二小姐。”谢灵儿抬头示意马车道:“这里面坐的是本夫人的姐姐。” “夫人恕罪,主家急令命属下赶时间回到京城,这片刻的时间都不敢耽误,夫人还是让道吧。” 马车内,喜鹊惊诧道:“大小姐,这二小姐怎么来了?” “笨丫头,本小姐这一走,她谢灵儿或许一辈子也见不到咱了,你以为她的性格能容忍?昨日的大仇她还没报呢!” 一记爆栗砸在喜鹊脑瓜顶儿上,榆木似的小丫鬟还没反应过来,谢长鱼已撩开车帘跳下马车。 “咦,原来你们都来为我送行啊?”她看到来人勾起嘴角,说话也毫不客气, 此时,马车已经到了梧州城的城门口,城门口堵了两架马车。 来人是温景梁、谢灵儿、陈均等人。 “谢长鱼,你果真要到京城!” 谢灵儿双目通红,夹杂着纷乱的血丝,远远看着怪渗人的。 自昨日谢长鱼大闹喜宴后,谢灵儿在温家提前体验到下堂媳的感觉,而明里暗里,她都觉得她的景梁哥哥不再像以前那般热情了。 得知玉兰令召回谢长鱼回京都,谢灵儿一颗琉璃心都碎了~怎么能?她谢长鱼何德何能?谢灵儿万分后悔,如若她没有嫁给温景梁,那么过继到主家的人就是她谢灵儿了! 大好前程等着她,说不定还能嫁给太子王爷,再不济也是郡王夫人……也比待在这梧州温家,整日忍受刁钻婆婆的气来的好! 谢长鱼看着谢灵儿苍白的脸,暗暗鄙视杵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温景梁。 前不久,还不是哥哥妹妹恩恩爱爱的吗,她昨日做了什么》不就是将原本属于谢长鱼的东西要了回来而已吗? 就这样,她还觉得还没玩够呢,谢灵儿便撑不起了。 “怎么?妹妹羡慕了?”谢长鱼弯眼一笑,眼神若有若无地打量在温景梁身上。 温景梁看到谢长鱼的笑脸,有瞬间呆滞。 原来,他从未打上眼的姑娘笑起来这般好看。 “谢长鱼!你别得意,你以为到了京城就万事大吉了?哈哈哈”谢灵儿笑容狠戾道:“四个月前,即将成婚的谢家嫡女死了,主家的心骨没了,该是散成了一锅粥!” “你没说吗?那御前郡主坏事做尽,她一死天下同乐…连同被赶到深山老林隐居的前家主都回来善后了……这才几个月,要过继一个嫡女到谢家,明面上是继承了御前郡主的身份,但实际上,主家若真将你当嫡女,会用这种破旧的马车接你?” 谢灵儿得意道:“你就是个废物,在梧州尚且还有你那人尽可夫的老娘拿钱替你消灾,等到了京城,本夫人看你还怎么得意!京城的圈子,那才是顶尖的贵族,而你谢长鱼算什么东西!” “啪!” “谢长鱼,你敢打我!” ------------ 第十五章 诡异的小镇 谢长鱼打完便拿着锦帕净手,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对方。 “御前郡主也是你一介姨娘生的庶女能够嚼舌的?谢灵儿,你想死,姐姐给你买把刀,你自个儿解决,可别牵连了我们旁支一族的人。” “我杀了你!” 谢灵儿气急,巴掌生风往谢长鱼那张高傲绝美的脸蛋甩过去。 “不自量力。” 巴掌甩到空中被温景梁牢牢抓住:“灵儿,你冷静点。” 谢长鱼好看的眉头轻蹙,温景梁帮她倒是在意料之外。 “谢长鱼,京城不是梧州,灵儿有句话说的没错,到了那边都是顶尖的贵族,人家一根手指头就能将你碾死,你好自为之。” 这事儿还用你来提醒?谢长鱼心笑,京城那些个世家贵族,还有谁能比她了解。 “谢谢妹夫提醒。”谢长鱼心想赶快将这对无聊夫妇赶走才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温景梁喉头一哽,被谢长鱼掐断了声音,不知为何,听到谢长鱼的话,那片刻间,他心里比插了把刀子哈难受。 “姐姐,所去京城,路途遥远,你这路上千万小心。” 谢灵儿眼里挂上一丝笑,谢长鱼,你认为我会善罢甘休吗?你让我成为了梧州的笑话,我便要你的命来偿还。 “说变脸就变脸,谢灵儿,你是唱戏的吧!”谢长鱼哼笑一声,转头便要上马:“我的事不劳你放心,回温家慢慢当你这大少奶奶去吧。” 一旁,陈均看到谢灵儿如同吃了屎的脸色,憋了一肚子笑。 谢长鱼晃眼看到紫色衣摆,顿住脚往陈均那方看了一眼。 莫名觉得此人面熟。 蒙着脑袋一想,这不是温景梁的好兄弟陈均嘛!以前总爱跟在温景梁身后嘲讽谢长鱼。 但实质性的伤害倒没造成。 “小废物,下月本公子将到京城国子监上学,届时有空了来你谢府坐坐,你这在梧州横着走的气势可别在京城焉了~” 陈均笑起来,门牙白的晃眼,活活一名门风流公子的做派。 谢长鱼临走前翻了个白眼。 “看来,这梧州几个土著世家的后人脑袋都不怎么正常啊!” 值得深思的是,江南这带的世家都有意让后代入朝为官,要放几十年前,这些自命清高的土著世家可是不愿的。 再往后数几年,这天下世道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 一路颠簸,不知不觉天色已暗。 “几位大哥,大晚上的咱们还要赶路吗?”喜鹊拉开帘子问道那几名主家派来的侍卫。 “姑娘,前头有个小镇,我们赶至那处住店即可。” “哦哦,谢谢侍卫大哥。” 喜鹊从小在梧州长大,头一次出远门,还是从南方到北方足足二十日的行程,一路上脑袋都是飘的。 “大小姐,前面有个小镇,您这脸色不太好,待会到了客栈,奴婢去请大夫来为大小姐瞧瞧。” 喜鹊心想以前也没见大小姐晕车啊,为何觉得近来小姐变了许多,具体的她又说不出来。 “不用,这马车太窄,不透气,可帘子打开风又太大,着实吹得人头疼。等明日到了富裕的城池,我们自己出钱买辆好坐的马车。” 谢长鱼脸色卡白,话落,紧紧闭上双眼,靠在红木梁上。 快抵达小镇时,天空电闪雷鸣,大雨将至,连着空气都骤然降了几度。 “咔哒!” “小姐,车轱辘被卡在烂路上了。” 谢长鱼摆手:“无事,我下来走走便好。” 一着陆,她心里的闷气消散不少,喜鹊紧紧跟在谢长鱼身后,身子打颤。 “大小姐,这是什么镇子,怎么连个人都没有。” “傻丫头!”谢长鱼说着往喜鹊额上一弹:“你以为什么地方都是梧州吗?小镇没有夜市,且无侍卫守城,一般情况下,不到子时,街上就不会有行人出没了。” “只是这地方看起来阴森森的,大小姐,奴婢从小就怕鬼。” “有我在,不怕。” 鬼有什么可怕的?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 几人运气还算不错,寻着古街一路抹黑找到一家客栈。 “小姐,里边灯还亮着。”喜鹊兴奋道。 “咚咚咚!” “咚咚咚!” 带头敲门的侍卫疑惑:“里面灯火敞亮,为何无人开门?” “再等等。” 谢长鱼话落没一阵,澄黄的纸窗上现出一道矮小的人影,透过纸窗传出苍老的声音:“谁?” 侍卫有些冒火,大晚上来敲门的,不住店还能干嘛! “住店!” “谁?” “住店!” “谁?” “掌柜的,我们是来住店的,” “谁?” “……” 谢长鱼抬眸:“老婆婆,我们是住店的客人,大雨将至,您便开门放咱们进来吧。” “唆~” 年久的老木门发出沉重的嘎吱声。 几个侍卫目瞪口呆,就在这样? 喜鹊:不愧是大小姐! 门只开了条缝,从狭窄的缝隙中探出一张皱巴巴的脸。老婆婆手里端着一盏烛台:“快进来!” 老太太很急,小心翼翼的,等谢长鱼几人进了客栈,她赶忙将门合上,完后还要架上一根长木头,再塞写碎木片卡在门房的缝隙中。 谢长鱼则四周打量客栈环境,发现这家客栈除了灯火暗淡,阴森了些,装横布置与一般客栈无二。 “你们几个年轻人,大晚上的,还到镇上转悠,要是遇到了幽鸣军的亡魂就完了。” “幽鸣军?” 其中一个侍卫笑道:“老婆婆,幽鸣军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老太太睁大一双浑浊的眼睛道:“你们几个是外地来的吧,还不知道我们凤来镇发生的事。” 幽鸣军?谢长鱼眼神复杂,她三年前就灭掉的军队被一个诡异老婆婆说起,还真有些恐怖。 “老婆婆,我们是从梧州过来的,途径这座小镇,您能说说这……凤来镇的事吗?”谢长鱼问道。 “我们镇上,一到夜晚,幽鸣军的鬼魂就会出来抓人,凡是遇到幽鸣军的人无一不是惨死街头!” “你们,在店里歇息一夜,明日赶紧走,要是被幽鸣军遇上岂能活命?” ------------ 第十六章 幽鸣军 “哎呀,老婆子,说这么多干嘛!”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爷子步履瞒珊地走来,慈眉善目道:“几位客官,这夜色深了,老朽给各位安排客房,先行休息。” 带头的侍卫不解道:“诶,掌柜的,刚才这老婆婆说的幽鸣军队鬼魂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人话一落,老婆婆手上的灯盏突然就灭了,一股阴风从破漏的纸窗吹进来,渗人得慌。 “大……大……小姐”喜鹊胆子都给吓破了,越发觉得这个镇子诡异:“要不,奴婢将马车抬出来,咱们继续赶路?” 抬出来?可真有你的。 谢长鱼摇头淡笑:“都有力气将马车从泥坑抬出来了,怎么就没力气杀鬼?况且,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鬼?如果真有,本小姐偏偏在这儿住下了,倒要见识见识这幽鸣军……鬼魂的厉害!” “誒~”老爷子摆手道:“各位别听我家老太婆胡说,她呀,三年前听闻家中小子战死沙场的消息后,脑袋就不大正常了,整日疑神疑鬼的,哪里有什么鬼魂啊,凤来镇一向清净太平……” “各位请随老朽来,正好咱们这儿还有三间客房。” 果真如此吗?谢长鱼余光瞥了眼牙齿都在打颤的老婆婆,觉得有些奇怪。 那几名侍卫听了顿时放松了。 “唉!吓死个人!” “就是,我说幽鸣军都被灭了三年了,要有鬼魂早就上京城找御前郡主算账了,在这儿鸟不拉屎的凤来镇子上徘徊有个屁用!” “也是,当年郡主作恶太过,幽鸣军虽为城西王管辖,但在边疆为我大燕朝打了多少场胜仗,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说活埋就活埋!” “所以啊,郡主也是活该,这谢府容不下郡主、皇家容不下郡主、群臣容不下郡主、就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一道雷将郡主给劈死了。” “嘘!小声点,没看到人小姐还在吗?” “老伯,”谢长鱼悄无声息的转头,那几名正在热议御前郡主的侍卫吓了一跳,纷纷止声。 她瞥见几名侍卫的表情,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复而问道:“老伯,只剩三间房恐怕不够。你看我们这儿七八个人,多少也得五间房吧。” “这……”老伯望了下二楼,压低声音道:“不瞒姑娘说,前些日子,咱们镇上来了一队军爷,带头的那名官爷看上去来头很大,已经待了几日了,白日出门,傍晚而归,也不知是来干嘛的。上面那些客房都被军爷们给占了。” “这凤来镇就咱这儿一家客栈,几位将就下,二楼两侧拐角处还剩三间客房。” 谢长鱼点头:“行,我和喜鹊住一间就成。” 几人上楼,木制的梯子年久失修,光是人踩在上面都吱吱呀呀,有些摇晃感。 几名侍卫在北侧边角,谢长鱼和喜鹊选了南侧的边角客房。 老者提着煤油灯,为谢长鱼引路。 “二位姑娘,南侧拐角第二间客房是那位官人的,老朽看来,那官人素衣翩翩,气质斐然,虽未露面,但定不是宵小之辈,二位姑娘与那官人为邻,大可放心。” 谢长鱼颔首:“多谢。” 白衣翩翩,气质斐然,谢长鱼第一个便想到前世的死对头! 她最讨厌穿白衣的!女的如崔知月一般,都是极品大白莲!男的,就跟那人一般,都是伪君子! …… 三更天,谢长鱼从梦中惊醒。 她披了件外衣起身,望着窗外……见倾盆大雨,电闪雷鸣。 客房内的煤油燃尽,四方黢黑,她靠在窗边,响起四个月前的那场雨……比这场雨还要大,雷电也更猛。 约莫站了三炷香的时辰,谢长鱼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她突然发现,自重生后,只要一遇打雷下雨,就会梦到前世。 一晚都不敢闭眼。 忽然,一阵悠扬的笛声在夜间响起…… 缥缈虚无,似在风暴中的安眠曲,她闭上眼,梦回繁花似锦的盛京。 “喂!小书童,本郡主叫你,你听不见吗?” “郡主,有何事吩咐?” “本郡主且问你,花园那棵槐树是你栽的?” “是。郡主,您近日身体抱恙,奴听闻槐树镇宅,寓意吉祥,所以在府内植了一棵。” “谁稀罕?别这般假惺惺的!来人!将园内那颗槐树砍了,本郡主看着眼烦。” “既然郡主认定奴不安好心,便将槐树砍了罢。” “郡主,那书童走了,他这样嚣张,您就不……” “要你多事?”“等等,那槐树暂且留着……等本郡主哪日不要这书童了再砍也不迟。” …… 翌日大早,谢长鱼是被门外声响所吵醒的。 喜鹊抬着洗漱水具进门,走近才见谢长鱼坐在床上,双眼青黑,显然一夜没睡好的模样。 “大小姐,是奴婢睡觉不老实惊扰到您了?” 谢长鱼摆手:“没有,外面在干甚?怎的如此嘈杂。” “哦~刚才奴婢打水,看到好多军爷,各个雄姿挺拔,手里还提着一把刀,看样子是要出门办事了。” “这等场面,奴婢可从未在梧州见过……那些军爷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军队,比梧州那些兵严肃多了……还有几个军爷长的可俊俏了!” “大小姐,奴婢水打好了,就先为您洗漱吧,谢府来的侍卫已经在催了。” 谢长鱼闭上双眼,轻声嗯了一下。 她的第六感向来很准。 这个凤来镇里里外外透露着一阵歪风邪气,一会是幽鸣军的鬼魂,一会是不知名的军队。 既然来了,不探查探查里面的东西岂不荒废此行? 客栈大堂。 一名黑衣劲装,头戴幕帘的暗卫正向一旁素衣长立的官人讲话。 “主子,时辰已到,为何还不出发。” “玄乙,吩咐下去,今日修整,明日再行出发。” “这……主子,军队已经修整三日了,昨夜又逢大雨,唯恐山路遭到泥石流的冲击,若再晚几日,通往凤山的路会不会被堵死?” “不会。吩咐下去。” “是。” 玄乙想,主子料事如神,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 第十七章 故人相遇不相识 江宴回到客房内,从袖中拿出一卷羊皮地图。 此行江南,他面上是去温家参加喜宴,实际则是到凤来山寻找当年城西王留下的兵工厂。 这支军队是盛京皇帝拨来的虎威军,整队二十人,各个骁勇善战,随江宴一路南行,早先伪装成商人在梧州太守府附近驻扎。 当然,皇帝也不是傻的,有意让江宴探查南方各大世族的动向。越高调,越跋扈的更好,就怕有的世家暗自打算,蓄意谋划,企图威胁皇家地位。 “哐呲!” 隔壁传来一声响动,江宴眼神一闪,迅速将羊皮地图裹好,放入袖中。 打开房门,他后脚还没跨出门槛,眼前便蹿出一个红衣女子飞扑到他身后。 “蟑螂蟑螂!喜鹊,快救我!” 谢长鱼惊魂未定,天知道她刚才看到床帐上扑腾的蟑螂,心里留下了多大的阴影。 北方蟑螂她见过最大无非指甲盖点,胜在密密麻麻,见了人心慌,南方的蟑螂堪比碗大,甚是吓人。 还好,还好,她马上要去北方了!饶是此生都不想再遇见南方的蟑螂。 喜鹊赶来,哭笑不得:“大小姐,您出来吧,蟑螂已经被奴婢打死了!” 她心里疑惑,以往大小姐胆子大,可从不会害怕蛇虫鼠蚁,南方蟑螂多,大小姐以前见过更大的蟑螂也没这么大的反应啊。 “当真没有了?” 谢长鱼缩着头,连自个儿都没意识到她的模样有多可爱。 “奴婢保证,房内干干净净,连只蚂蚁都没有。” 江宴定眼一看,见到女子容貌,有些失望。 他摇头暗笑,这世上害怕蟑螂的女子何其多,他怎能将一陌生女子认成她呢? “对不起,公子,我本无意打扰。” 谢长鱼回神,发现自己逾越到人家房内了,有些不好意思。 抬头一看,见白衣男子戴着帷帽,不知其面容。但他长身玉立,气质出尘,一身世家公子的风范,定然身份不一般。 这就是客栈老者说的官家? 谢长鱼眼里流光溢彩,有趣儿!盛京的官家有谁她不知道?好奇心驱使着她想去探查这名白衣男子的身份。 “公子,你” “无事。”“啪!” “……” 谢长鱼看着紧闭的房门,伸出的手在空气中尤为尴尬,瞅到喜鹊还在围栏边望着,谢长鱼缩回手,假装不经意地摸了摸鼻子。 太嚣张了!这男人是木头吗?她这么一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站在门口,那男人居然连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跟盛京江家那混蛋小子这么像呢? 都一样惹人厌。 …… 客房内,喜鹊正把烧好的热水往浴桶里倒。 谢长鱼侧躺在榻上,单手握了本画册,看得津津有味。 “小姐,您什么时候爱看小书了?奴婢记得小姐从前说过,您一看到字,脑袋就疼的。” 谢长鱼翻了一页书,慵懒的眼皮子抬起,淡淡道:“哦,你不在南苑的时间,我便爱上了小册子……恩,对了,浴汤备好了吗?” “快了!小姐,这还差一桶水!”喜鹊忙着手上的活一边叹道:“凤来镇水源稀缺,小姐这桶热水可是这家客栈最后一缸水了。” “哦?”谢长鱼放下书问道:“最后一桶热水,那掌柜的怎肯给我们用。” “咦!大夫人不是说过嘛,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这桶子的水花了八锭银子呢!” 谢长鱼:“……” 什么鬼逻辑?连喜鹊都被陈双双洗脑了,八锭银子买金银珠宝不香吗?买一桶水作甚?太奢侈了! 她谢长虞上辈子虽‘坏事做尽’,但也有优点的,那便是谨遵谢家家训,‘静以修身,俭以养德。’ “小姐,汤浴已经好了!等您沐浴完,咱们便下楼用膳,那几名侍卫大哥已经在催促了。” “行了,你先下楼候着。” 谢长虞长舒一口气,看了看屏风后水蒸气四溢的浴盆,翻身而起。 “赶路赶路!怎么跟催命一般的!”她抱怨道。 谁想去盛京啊?谁稀罕过继到谢家啊? 若不是想念盛京的傻弟弟谢长亭,打出梧州城谢长鱼便要溜了!阴谋诡计翻阴沟儿的盛京哪有小书中那恣意潇洒的江湖好玩。 不过,眼前的凤来镇,她倒挺感兴趣。 前世,御前郡主谢长虞奉皇命前往西北亲手绞杀叛变的西城王,至于幽鸣军队,虽受西部百姓崇拜,战功赫赫,但对城西王过于衷心。 谢长鱼挺佩服西城王的,那个人对人心把控太恐怖了,幽鸣军有百余人,皆为聋哑人,却能超越盛京军统下的虎威军,她当初用了整整一年,精心布阵,才能险胜幽鸣军。 但至于残忍的杀害幽鸣军,她可不认账! 她在俘虏尚且存活的五十余名幽鸣军后,将其关押在西北大牢。彼时,她为如何处置这帮死脑筋的幽鸣军头疼了很久,然而关押幽鸣军的第二天,这群军队便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后面,便传出她谢长虞残忍活埋幽鸣军的事。这一传十、十传百,又为盛京谢长虞的“丰功伟绩”上添了一笔。 凤来镇就更奇怪了,按理说幽鸣军远在西北,就算真死了,鬼魂干嘛跑到位于南北中央的凤来镇肆虐?闲得慌? 还有,隔壁房间的‘官人’是谁?他领军到鸟不拉屎的凤来镇意欲何为? 这回,谢长鱼可不认为客栈的老婆婆在胡说八道了。 凤来镇到底与幽鸣军有什么渊源? …… 客栈大堂。 玄乙望着满桌的干面、干饼等干货,满头黑线。 对座,江宴单手拿着块巴掌大的干饼放在嘴边,细嚼慢咽,饶是帷帽挡住了他的脸,也不妨碍人们观赏名门公子淡雅幽远,不染俗世的高贵气质。 “掌柜的,你这满桌子没酒没菜也就罢了,但连壶凉水都无是不是太过了。”玄乙忍不住开口。 老掌柜满脸歉意:“二位官爷,实在对不住,咱们凤来镇原本水源就稀缺,每每咱们缺水都是赶至邻边小镇去取,路远且费时费力,你看这不,最后一缸水被二楼的姑娘要去了。” ------------ 第十八章 上山 “二楼姑娘?”玄乙问:“她要水干嘛?” 江宴一块干饼下咽,抬头看了看门外的天色。 老掌柜笑道:“姑娘家都爱干净!那小丫头花了八锭白银苦苦求我将最后一缸水留给她家小姐的,咱们都是大老爷们,少口水喝也无事,忍忍就过了。” “……” 玄乙身为钢铁直男,幽幽吐出一句:“这些个千金小姐真是不知人间疾苦。” 八锭白银都能抵上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了。 “诶?主子,您要出门?”玄乙提起剑跟在江宴身后。 “恩,探探风土人情。” 玄乙心想,咱们都来几天了,整日窝在客栈,前几日怎么不见您要出门探查风土人情? 凤来镇说起来有就这么一小溜,位于凤来山脚,横叉于南北交界处,地势险峻。 就是一穷山辟岭、鸟不拉屎的地儿。 胜就胜在地势险峻,坑坑洼洼,容易迷路。古往今来,凤来山匪徒猖獗,为害过路商人百姓,朝廷几次围剿都已失败告终。 当年靠幽鸣军起家的城西王不是任何世家的子弟,要追溯到出身,也就是小小凤来镇立杆而起的热血男子,从军前因生活贫困还在凤来山当过一段时间的山匪。 所以这就是城西王远驻西北,但为何朝廷要来凤来镇寻找兵工厂的原因。 “主子,万一咱们在凤来山寻不到兵工厂,但找到土匪窝算不算立功?” 江宴悠悠道:“能找到土匪窝就能找到兵工厂。” “不对啊,主子,返完客栈的方向不在这儿。” “说过了,先去探查凤来山。人太多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 主子,不愧是你。 …… “姑娘,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启程了。” 几名侍卫已经拉着马车停在客栈外。 老掌柜守在一旁,劝道:“几位客官,昨夜才下了雨,这山路湿滑不好走,要不明日再启程也耽误不了什么时间。” “要是遇到泥石流就难说了,那是九死一生的大灾啊!” 几名侍卫听了也觉得有理,但……盛京那边他们可不敢耽搁。 谢长鱼立在门前,望着萧瑟的街道,脑子里疑点重重。 几名侍卫开始商量。 “要不明日再走?” “也行,反正就一日的时间,到时候咱们向主家解释便可。” …… “走!赶紧走!幽鸣军在镇上作祟,你们呆长了,会惨死街头!” 老婆婆不知从哪钻了出来,青天白日,手里还拿着一盏烛台,嘴巴碎碎念,枯老的脸,深陷的眼窝,看着像鬼般,好生吓人。 老掌柜叹了口气,扶住老伴身子道:“唉!别听我老伴的,凤来镇向来安稳,哪里有死过人,这年轻的人啊早就出远门谋生了,剩下的也就咱们这些孤寡老人。” “她呀,一直活在梦魇中,殊不知我儿早已死了三年。那惨死街头,被幽鸣军害死的人实则就是死状极惨的幽鸣军。” 听者皆是同情这对白首老人。 也是,换做谁死了独儿都得疯癫。 “掌柜的,多谢好意,但我们还着赶路,也不便久留。” 谢长鱼拱手说道,眉宇间含上一股深意。 “大小姐?”喜鹊没明白,大小姐刚才还不是不想赶路的嘛!怎的突然改变了主意。 “各位,盛京没催吗?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还是先行赶路罢。” 几名摇摆不定的侍卫想了想,还是听从了谢长鱼的指示。 此行不顺畅,天公不作美,似要与谢长鱼作对般,乘着破败的马车刚赶至凤来镇门口,天空乌云压顶,不一会儿暴雨袭来。 “不好,前方有塌方,路被堵死了!” 马车颠簸不已,谢长鱼撩开车帘,茫茫大雨连线般在眼前滴落,伴随着轰轰声。 “小姐,这该怎么办?”喜鹊望着前方的路,绝望道:“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那赶车的侍卫叹道:“哎,要不咱们先回客栈。” “不行!上山,绕山路到邻村,接着赶路。” 谢长鱼突然说道,语气有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那侍卫不满道:“上山?小姐,暴雨天容易塌方,且凤来山山势险要,你坐在马车倒还好,苦的是我们几个赶路人。” “我说,立刻上山!” “谢大小姐,早听闻你在梧州飞扬跋扈了!我们是盛京的人,不听从梧州谢家,所以恕难从命。” “各位大哥,我家小姐这样说有她的道理,大家先镇定镇定。”喜鹊转头当和事佬劝道:“小姐,他们说的也没错,大雨天赶路着实危险,我们也不急于一时啊!” 谢长鱼冷笑:“喜鹊,你跟不跟我?” “跟!” “那就行,”谢长鱼瞥了眼那赶车的侍卫道:“你随我上山。” 她从车厢内拿出一把油纸伞,冒着倾盆大雨下了马。 “小姐,您就听我们一句劝吧!山上不安全。” 侍卫心道这小姐脑袋莫不是进水了,好好的客栈不待,非要冒着多重危险上山找罪受。 这是多想回到盛京谢家当小姐啊! “侍卫大哥,我先陪小姐上山,等雨停了,你们后面再来就行!保重!” “真是不可理喻。” “行了,”看着朦胧雨中远去的两个背影,侍卫道:“管这么多干嘛?反正主家不见得多重视她!咱们哥几个先回客栈再说。” …… 前方雨太大,连路也看不清楚。 喜鹊紧跟在谢长鱼身后,问道:“小姐,您为何非要上山呢?” 谢长鱼把住喜鹊的肩,在她耳边轻描淡写道:“想上山就上山呗!傻丫头!” “奴婢还是不明白!” 谢长鱼反问:“傻丫头,你不觉得这凤来镇的客栈太过诡异吗?本小姐还想大发善心救救那几名侍卫的,奈何他们一股死脑筋,想不通透。” 喜鹊不敢置信:“您意思是他们回客栈有危险?” “已经这么明显了!” 谢长鱼摊手:“先前我也不确定,但在先才用膳过后,侍卫牵着马车停在客栈门口等我时,那几段对话,让我明白过来。那家客栈是屠杀场,比洗钱的黑店来的更恐怖。且在今晚,那土匪就得动手宰人了!” ------------ 第十九章 凤来山的土匪 喜鹊张大嘴,心中的震惊难以言喻。 “走了~”谢长鱼拍了拍喜鹊的肩膀以示安慰。她知道,残酷的事情摆在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天只知道劈柴伺候人的小丫鬟的面前是需要时间慢慢消化的。 …… 凤来山,说起来也不算太大,奇特在山路十八弯,够险峻,据传说,凤来山曾经出过凤凰,是一座仙山。 山上草药无数,这其中,最出名的还数还凤草。 谢长鱼记得自己以前看过的一本古书里记载,这还凤草能解百毒,只生长在悬崖边的缝隙里,万金难求。可有很多前来采药的人连悬崖都没瞧见便被凤来山的土匪给杀了,尸骨无存。 上辈子,她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为了采一株还凤草她还花重金派人来凤来山寻。可惜,她派去的人还没回来,自己先驾鹤西去了~ “小姐,这有三条路,咱们该走那一条?” 喜鹊忽然发声,打断了谢长鱼的思路。 三条路,她们从凤来镇过来占一条路,那么还有两条路供人选择。 只有一条是通往邻村的路。 谢长鱼望着油纸伞延边低落如串珠线的雨水,指向左方的路:“喜鹊,你走左边,我走右边。如若你能走出凤来山,安全抵达临边小镇,记住,不要轻举妄动,你在临边小镇歇息几天,如若两天后我还没走出来,你便立刻报官。” “小姐,我们还是同路吧,我怕您一人不安全。”喜鹊不放心道。 “喜鹊,此路危险,这样兵分两路,还有希望活下去。” 谢长鱼发现自己自重生后话都多了,性子也比前世沉稳了些许。 她叹了口气,命令道:“将伞拿上,即刻便走。” “是,小姐。” 喜鹊抱着绝望的心冒雨向谢长鱼拜别后,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 谢长鱼往右方的路走进,走了一个时辰,愣是没有丝毫异常,就当她自己都以为右方路是出口时,她察觉到前路的异样。 前方的植被与刚才路边植被的位置好像不太对,谢长鱼微微蹙眉。 这种细微的差异放在旁人眼里很难识别出来,但谢长鱼是什么人,她上辈子是亲自领军打过仗的御前郡主,这种伎俩早是她玩剩下的。 那植被下方百分百有个深坑陷阱之类的东西。 谢长鱼观看四周无人,便执起一块碎石往那处砸,过了一会才发出一阵闷响。 她勾起唇角,心道好大一个坑。凤来山的土匪够阴狠,这么深的坑,人下去腿都能摔折。 谢长鱼放慢脚步,缓缓向深坑移动。 突然,不远方传来一阵声音。 她心中警铃一响,当寻了隐蔽的位置躲在草丛中。 “这二当家的莫不是脑袋被驴踢了?瓢泼大雨还让咱们到这破地方蹲人!你说,正常人能在这时候上山?” “哎!不是说客栈放走了两男两女吗?二当家的不放心,派我们来瞧瞧,听说有个大家族的小姐,真人美的跟天仙似的,等逮着了,就带上山给二当家当压寨夫人!” “咦?陷阱似乎被人动过了!你看下,下边有人不?” “嘶~好家伙,还真有个。是个男的,已经摔晕了。” “快!拉上来!” “我去,怎么这么重,拉上来杀了算了。” “先别,我看这小子模样应该有些来头,抬回去,交给二当家处置。” “唉!真倒霉,大雨天还要拉个死人。” “先别抱怨了,等回了山寨,咱们可以邀功。” …… 隔着朦胧大雨,谢长鱼看不真切,等那两个匪徒走远,看不见背影时,她才从草丛起来,手下意识地摸上腰间的软鞭。 顿时歇菜!她擅长软剑,对鞭法一窍不通啊!遇到危险情况,发不出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在找死。 按道理说,谢长鱼现在还有机会走回头路。 但她心里面想知道那老婆婆口里幽鸣军杀人的真相,所以她异常果断的选择跟上山,探探真相如何。 阴雨天,天黑的极快。 谢长鱼沿着崎岖的山路,和被雨水冲散的血迹,一路找到了凤来山土匪的窝点。 是一处背靠悬崖的山洞。 山洞外,五六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站岗,要想混进去,不容易。 里边似乎要举办什么盛宴,山洞外停了数十个箱子,不停有人进出来搬箱子。 “给我轻拿轻放!里边可都是大当家截获的金银珠宝。” 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尖声尖气在那边指使人抬箱子,看起来在土匪中的地位还算高。 “哟!二当家,您来啦!” “恩,叫兄弟们进去喝酒。” “二当家的,热闹归热闹,总得有两个站岗的,不然出了事儿,大当家可饶不了咱们。” “……” 谢长鱼定眼一看,那被称为‘二当家’的男人竟然是个白衣书生,身材修长挺拔,只是戴了副月牙白的面具,看不清真容。 后面几人说了什么,谢长鱼没听清楚,只见没一会儿,守门的人都入了洞口。 好机会! 谢长鱼三步跑上去,本想直接溜入洞口,但目光停在箱子上,她来了好奇心, 手指头轻轻拨动箱子上的玄关。 “吱呀~”只打开一点缝隙,她立刻关上箱子。 美眸中略过一道难以置信的神情,忽然,她耳朵一动,随便撬开一个箱子,躲了进去。 刚才守门其中的两个大汉走了出来,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 “二当家真好,知道我们站岗的没酒喝,亲自给咱们递酒。” “你不觉得,今天二当家有些奇怪?” “没有啊,你是不是想多了!” “可能是吧!二当家就是咱们山寨的军师。” “喂喂喂!你们两个说什么呢!好好站岗!”那精瘦的中年男人又走了出来,对跟上的下属颐气指使道:“你们,将这些箱子抬进去,先放在仓库。” “嘶~这箱子好重。” “废物,连个箱子都抬不起!里面装的都是大物件,当然重了,给老子小心些。” 黑暗中,谢长鱼捂着嘴,额头被撞的生疼。 ------------ 第二十章 混进土匪窝 山洞内,别有洞天,装橫无一不都透露着杀戮与野性。豹纹虎皮,骷髅斧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 正堂,火把照亮了整个洞穴,山匪们正在饮酒吃肉,高座虎皮垫制的位置上坐着大当家。 大当家看起来年岁不小了,他做尽穷凶极恶的事,却偏偏长了一副好人脸,若不是腰间别着把弯刀,走在街上,只会被常人当做一名面慈心善的老伯。 声音尖锐,瘦猴样的***在大当家旁边,对大当家阿谀奉承,他叫钟量,是凤来山土匪窝的狗头军师,这些年,跟在大当家身边,没少干坏事。 下坐,排头第一位的便是那戴着面具的白衣书生,他手中端了樽酒,气质清冷,与这土匪窝极不搭边。 “瘦猴,客栈那帮子虎威军都杀了吗?”大当家突然开口,音色苍老而沙哑,透着阵阵阴气。他说虎威军时,那张表面上慈眉善目的脸逐渐扭曲。 “大当家的,您放心,那客栈里血流成河,小的连一只蚂蚁都没放过。”瘦猴为大当家满上一杯酒,模样谄媚道:“另外有一则好消息要告诉大当家的。” “哦?什么好消息。” 瘦猴那张尖嘴猴腮的脸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将视线转移到下方派头的白衣书生上,阴阳怪气道:“说起这事,也算二当家的功劳了!若非下午二当家非要咱们冒雨来山腰逮人,咱也不可能将那逃走的达官贵人给捉到啊!” 大当家听闻激动地站了起来:“你是说抓到了带虎威军来的狗官?死的活的?” “活的,活的!小的都给您带过来了!来人,把那狗官给大当家的拖上来瞧瞧!” 下方,白衣书生轻轻弯了弯嘴角,略过一丝不屑。 片刻,几名大汉将一名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白衣男子拖到座下,供众人围观。 “哈哈哈哈!”大当家伸长脖子往下方看了眼,拍了拍瘦猴的肩膀:“做的不错!老子一早就看这狗官不顺眼了!整天在客栈戴着帷帽,装出一副圣人模样给谁看啊?老子今日要将他凌迟处死!” “大当家威武!!!” 瘦猴一发话,下方喝酒吃肉的山匪也跟着吼,声音浑厚,都恨不得将心挖出来向当家的证明自己的衷心。 “呵呵!一帮穷凶极恶的土匪!” 被镣铐禁锢,颓然蜷缩在地上的白衣男子抬头嘲讽,他的头发散乱地挡在面前,叫人看不清容貌,身上鲜血淋漓,那一身素衣也被染成鲜红色,狼狈如此,但身上还有一分昔日的气质。 大当家冷哼一声,顿时砸碎了手中的玉酒杯。他浑浊地目光往下方扫视,待看到气质清冽,在一帮土匪中鹤立鸡群的白衣书生后,他笑了笑说道:“老二,这人能抓到,一半是你的功劳!且说说看,该将这狗官如何处置?” 书生不急不忙,轻轻放下手中玉杯,拱手道:“大哥,您刚才已经说了,千刀万剐。”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大当家笑道:“瘦猴,你将刀递给二当家,由二当家亲自来活剐了这狗官!” 白衣书生沉默,拱手的姿势依然没有放下。 瘦猴轻蔑地看了眼白衣书生,走下台阶,随手从小弟腰间抽出一把刀双手递了过去:“二当家的,您也来咱们凤来山几年了,次次杀人都不见你沾血,这回,大当家的给您机会,您可得好好把握啊!总得让兄弟几个信服是不是?” “你说的不错。” 白衣书生接过锋利的刀,提着缓缓向那倒在地上的男子走去。 两双黑亮的眼睛对上,双方都看懂了各自眼里的内容。 瘦猴见人迟迟不落刀,高声喊道:“二当家的,您这儿架势,是要等到明个儿才落刀?” 这话一说,白衣书生放下了弯刀,轻笑道:“大哥,既然抓住了狗官,也剿灭了客栈的虎威军,咱们何不问问这狗官带着盛京的虎威军远道咱们虎威山来到底有何目的!” “二当家,这盛京来的能是什么好人?咱们山寨的规矩,二当家忘了吗?凡是遇到盛京来的,不论男女皆杀之!” 大当家抬手示意瘦猴闭嘴:“老二说的也有理,之前我问那狗官,愣是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出来!你且问问他领军到凤来镇到底有什么目的,他若能实话相告,那么我便让那狗官死的好看些。” “多谢大哥。” 白衣书生将刀子提到男子的脖颈上,威胁道:“识时务的,你便将来凤来镇的目的说出来。” “呸!休想!” 瘦猴看不惯二当家,见他迟迟问不出个所以然,三两步冲上去,便要拔剑斩杀男子。 千钧一发之际,那沿着洞壁的方向发出一声闷哼声。 “剎~” 拔剑出鞘的声音在山洞发出回响声,接着随着几声惨叫,便没了声音。 “来人,还不过去看看!”大当家拍案而起。 先才还沉醉于肉池酒林的土匪们瞬间清醒,提着刀,凶神恶煞的往隔壁仓库赶去。 …… 谢长鱼解决了两名看守库房的匪徒后,沿着石壁的灯火一路往里面探,却发现前方均是死路。她寻思着这么大的山洞,该是有什么机关才是,不过闻声后方追来的土匪,她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回想起来,她被发现这事儿也怪自己隔着箱子偷听前厅的对话。 谢长鱼还懊恼呢,要不是这洞壁太薄,不隔音,她便不会听到前厅的对话,也不会听的这么入迷,甚至都没发现从袖口落了几块碎银,刚好搁在箱里的物件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被看守库房的土匪发现不说,还被前厅人听到声响,惹了一身骚! 要说谢长鱼,前世杀人放火,偷鸡摸狗的事儿也没少做,她还不信了!一个小小的土匪窝能将自己困住! 只怪这具身体不太活络,出剑的动作生疏了,不够利落,要不也不会让被杀之人在死前还能发出讯息。 路走不通,她便杀出一条道来! ------------ 第二十一章 二当家是假的 “是客栈那女的!”大当家双目圆睁,指着被围困在中间的红影道:“杀了她!” “真是麻烦!”谢长鱼嘟囔了一句。身子一滑,腾空越起悄悄顺走一把砍刀! 搞来搞去,还是刀剑用着顺手。 她勾起一笑,手中招式凌厉,招招见血。但纵使谢长鱼再厉害,始终体力有所欠缺,十几个回合下来,再加之匪徒人多势众,她落了下乘。 目光所致,谢长鱼身体比脑袋反应更为迅速,一个空翻落在白衣书生背后:“都打住!你们要是再敢上前一步,我便要这臭书生人头落地!” 那群匪徒果正停下步伐,不再动作。 “擒贼先擒王,姑娘这主意打的不错。” 白衣书生嗓音清润,有空谷幽兰之意,丝毫没有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恐慌。 谢长鱼难得看了白衣书生一眼,只觉得这家伙脸上的金属面具实在碍眼。 “得了吧!都当土匪了,还一板一眼的!” “喂!你们都让开点!本小姐要出去,要是不小心挡了本小姐的路,我这手一划,可不敢保证你们二当家还活着哦~” “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将这女的抓住!”尖细的声音在山洞回荡,瘦猴见大当家的不为所动,不甘道:“大当家的,这女人杀了咱们这么多兄弟,咱们还能让她活着离开?” 大当家目光狠厉,良久说道:“二当家在她手里。” “大当家,三思!咱们绝对不能让这女人活着离开凤来山。” …… “哟!臭书生,你们土匪窝内讧喽!那尖嘴猴腮的家伙好像不太愿意让你活命呢!你说我现在是该杀了你还是……杀了你?” 谢长鱼踮起脚尖,单手勒住白衣书生细长的脖颈,另一只手提着砍刀稳稳架在他的颈前,言语间有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杀人,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书生风轻云淡道:“左右不过一死,便随姑娘开兴。” 另一方,大当家的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白衣书生。 “老二,对不住了!兄弟们,给我上,势必要将此女杀了!” 土匪眼里只有利益,不会将义气。 至少,凤来山的土匪是这般模样。 “呲呲呲,这就被抛弃了~”谢长鱼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正要抹了白衣书生的喉咙,破空飞来一石子将她的砍刀弹开。 接着,一群身披铠甲的侍卫从山洞外冲了进来,四面八方将土匪包围。 里里外外三层,最里面的,是谢长鱼和白衣书生。 玄乙一身黑衣劲装,手持长剑冲在最前方。 隔着人潮,他冲白衣书生点了点头。 “留下头领,其他的”玄乙一字一句道:“格杀勿论。” 一声令下,虎威军的刀剑发出渗人的锋芒。 谢长鱼呆愣片刻,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呵呵!有意思! “铮~” 刀锋发出一丝清脆的鸣叫,只见白衣书生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刀锋,毫不费力将那砍刀折断。 “你会武?”谢长鱼皱眉,暗道不好。 果真白衣书生一掌袭来,暗藏内力,谢长鱼慌忙躲闪,却还是避之不及,好在,白衣书生眼眸一闪,故意将掌力偏移几分,打在谢长鱼的肩上。 “多管闲事。” 他冷哼,不留丝毫情面。 仿佛刚才那个云淡风轻,在险境中还能与人打趣一两句冷笑话的温润书生是虚幻泡影一般。 转眼间,白衣书生变成冷血无情的官家。 “……”谢长鱼捂着肩膀呲吸气,呆呆望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情感的‘白衣书生’ 什么白衣书生! 谢长鱼心道这下若还认不出这人的身份,她便真成废材了! 此人哪里是什么凤来山的二当家!又哪里是什么温润白衣书生!他不就是她在客栈遇到的冷面官家吗? 前世今生,唯一让她谢长鱼吃了闭羹谣的死男人! 江宴心道女人麻烦,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因为一个女人的出现搞砸了大半。现在,只有将大当家的擒拿,硬生生去套话了。 山洞的土匪被虎威军杀了大半。、 凤来山的土匪虽凶神恶煞,但对比起身经百战的虎威军来说还是不值一提。至于客栈,那二十名‘虎威军’只不过是江宴在梧州向太守借来的人手罢了。 真正的虎威军一早便上了凤来山潜伏了。 大当家也算老姜了,看到江宴的反应,顿时反应过来,这个二当家是假的! 洞内的两拨人马,胜负已是十分明了,瘦猴看到大势已去,第一个朝江宴磕头。 “二当家的,求您放小的一命,小的只是小人物,坏事都是大当家做的,求求您别杀我。” 江宴没有发话,俯瞰脚下苦苦求饶的人。 “贪生拍死之辈,死了也不足为惜。” 他话落,没人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一枚玉石准确击穿瘦猴的眉心。 远处,长鱼看到此等场面,那一瞬间,脑袋扯着痛。 用玉石当做暗器。 为什么,这种招式在她记忆中分外熟悉。 这时候,她却如何都无法想起那个人是谁。 不到两炷香的时辰,昏暗的山洞又重新安静下来。山洞内,每个人的鼻尖都冲刺着浓重的血腥味。 山匪几乎被杀尽,大当家最后时刻还一心想要逃跑。人没走几步,被玄乙挡了道。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大当家咬牙切齿,目光充血,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聪明了一世,竟被一个毛头小子给哐了。 玄乙一剑指过去,竖在对方脸上。 “说,兵工厂到底在什么位置。” 不想,大当家听后哈哈带笑:“你说什么?凤来山怎么会有兵工厂?” “还在装傻!”玄乙吩咐人抬来在仓库发现的金银珠宝,铁器刀剑等,一抬抬当着大当家的面开箱。 “没有兵工厂,那这些刀剑你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客栈再黑,一年到头也黑不到这么多吧!” 大当家冷笑,对这个问题闭口不提。 江宴被簇拥在前方,身边站着玄乙,看大当家的眼神森冷阴鸷。 ------------ 第二十二章 他到底是谁 兵工厂? 听到这个字眼,谢长鱼蹙眉。 虽说她之前差不多已猜到客栈老伯便是凤来山的土匪,但她也没往兵工厂那方面去想。 联想幽鸣军、城西王以及客栈里遇见的老婆婆,谢长鱼寻思着,整个脉络按逻辑上来讲,凤来山有兵工厂也是合理的。 应该是城西王在凤来山留下的。 当年城西王之死,也是她出手太过鲁莽,导致很多谜团没有解开,甚至于那五十名关在大牢的幽鸣军离奇失踪的烂摊子也留在那,成了大燕朝的一桩谜案。 “不说?玄乙,动手。” “等等。”大当家说道:“死前,至少让老夫明白,你到底是谁?真正的二当家又去哪儿了?” 江宴冷声道:“刚才你不是已经见过了?” “你说什么?” 大当家望着那边匍匐在地,素衣被鲜血染红的男子顿时明了:“呵呵!老夫愚钝,竟然被你这几个毛头小子合计给骗了!你们早在一年前就开始算计老夫了!” “准确来说,是在半年前。”江宴轻飘飘地一句将大当家气的喷血。 大当家哈哈大笑,笑声凄厉:“你们死心吧,老夫就算死也不会告诉你们兵工厂的位置。” “你未免太看得起你儿子,就算你死了,虎威军也有办法将他当年藏的赃物找出来。” 大当家目光一滞,抬头问:“你居然知道。” “城西王出生凤来镇,加之你凤来山的土匪这般憎恨朝廷,稍微懂点脑子也知道。” “哼!我儿为朝廷尽心尽力,在边疆打了这么多场胜仗,居然被御前郡主那个人尽可夫的贱人杀了!若不是那贱人遭了天谴,早早被雷劈死了,老夫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杀到朝廷亲手斩杀那狗郡主,为我儿报仇。” “唔~”一声惨叫响彻山洞,只见从大当家嘴里飞出一截断舌,落在豹纹地毯上,还在上边蠕动。 江宴丢下染血的长剑,负手道:“嘴巴不干净,便不用留下舌头。” “玄乙,将他压下去,交给大理寺处理。” “属下领命。”玄乙犹豫了会还是说道:“主子,那兵工厂该如何向朝廷交代?” “我记得之前说过,找到土匪窝便能找到兵工厂。” …… 此地不宜久留。 谢长鱼猫着腰,轻手轻脚绕过几个虎威军,往洞门口蹿去。 “唰!” 一把长剑借着股深厚的内力破空截断谢长鱼的头发,只听‘铮铮’几道弦音,那把剑已深深插入谢长鱼双目前方的石壁上。 “你疯了?” 重生以来头回体会到游荡在生死边缘的感觉,那种毛骨悚然的滋味她一年也忘不掉。 谢长鱼目光紧缩那道背对她而立的男人,心里的怒火腾腾往头上蹿。 这小子!找死! 江宴余光往后斜了一眼,悠悠道:“玄乙, 杀了她。” ??? “臭书生,你有病啊!”谢长鱼听完不敢置信!她前世纵然被世人谣传的恶贯满盈,但实际上也不是这么不分是非的!朝廷除了那个死男人以外,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阴狠毒辣的角色! 她才死不到五个月而已。 朝廷大换血了吗? 江宴转身,双目略过谢长鱼的眉眼:“你不该上山的。” “玄乙,出手!”他当机立断。 “属下领命。” 玄乙出招极快,握着一把长剑便向谢长鱼的方向冲上去,企图一招毙命。 “狗东西!” 关键时刻,谢长鱼还没看清玄乙的脸,便用手中那把砍刀挡了这毙命一招。 “chua~”谢长鱼手里那把大刀哐啷掉在地上,四分五裂,而她手里只余一小截刀柄。 武力值不成正比啊!谢长鱼大脑警铃一响,立马向发号施令的某人求饶:“等等!官人!小女子是盛京谢家的小姐,途径这凤来镇,也不是有意听取朝廷机密的。” 演戏,谁还不会啊! “呜呜~这也不怪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绝对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的,这位官人就饶了小女子吧!”她硬生生逼着自己挤出两颗眼泪,努力模仿如何当一个绿茶婊。 呕~谢长鱼的胃风起云涌,差点就被自己恶心吐了。 没办法,谁叫她重生到一介旁支嫡女的身上,谢长鱼这身份放在盛京还不如朝廷物品官员的女眷来得高。 那过继到谢家也是表面功夫,她现在是什么辈分,到了那边还是一样的,有可能更低。了解盛京世家尿性的谢长鱼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谢长鱼本身长相极美,这眼泪一流,少了刚才的顽劣,楚楚可怜的模样叫在场不少虎威军内心动摇了。 “主子?”玄乙合上剑,询问的目光投向江宴。 江宴不为所动,他冷笑道:“你说你是盛京谢家的小姐?” “是的!” 谢长鱼对上江宴的眼神,心砰砰的跳动,她这是在紧张? 这臭书生的眼睛好像要把人啊吸进去了。 “盛京谢家的小姐无非三个,如今” 江宴目光黯淡了两分:“如今只剩两个庶女,一个远嫁西北, 另一个在朝廷做女官,你是哪门子的谢家小姐?” “官人别误会,小女子是江南旁支的谢家嫡女,这不是前两天接到盛京主家的玉兰令,要过继一个嫡女过去” 谢长鱼瞟了眼对面人的眼神:“小女子,则是过继去的。” 她刚说完,下颚便被一只冰凉的手轻佻地抬起。 江宴面具下的笑容复杂又冰冷,透着无尽的嘲讽:“且饶你一命,到了盛京,嘴巴放赶紧些。” “另外,旁支永远是旁支。” 谢长鱼:“??” 你丫的在讽刺老娘? 她保持着不失礼仪的微笑:“多谢官人饶命。” 江宴突地松手,而后拿出锦帕一寸一寸擦拭手指,似乎那手上是沾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 谢长鱼的眼睛泛过一道暗芒。 你到底是谁? “走。” 他开口,淡淡吐出一个字。顷刻,虎威军整齐有序地排成两列,跟在江宴身后。 谢长鱼等人走后,站在原地思索,这个男人是江宴吗? 若是 此去盛京路上,那个死男人都别想安生。 ------------ 第二十三章 能否怜香惜玉 江宴一行人走出山洞后不久,天色越发暗沉。 “玄乙,把陆凯带过来。”面具下菱形分明的嘴唇微微轻启。 片刻,玄乙带了个浑身鲜血淋漓的人走了过来。 那人是在土匪窝潜伏一年的二当家,先前假扮江宴被抓,此刻他已经将披撒的头发竖好,虽被打的不成人形,但看上去要比山洞里精神的多。 他腿脚受了伤,艰难地行江宴身前,跪下去磕头道:“丞相大人,有何吩咐?” 江宴莫戳着右手的羊脂玉扳指,目光眺望着前方白雾朦胧的悬崖,说道:“陆凯,朝廷交给你的任务,你似乎没放在心上?” 他说话总是淡淡的,加之声音清润好听,不知事的旁人或许认为此人飘飘如画卷中的仙人。 只有熟悉江宴的人才知道他的狠是藏在骨子里的。 譬如与他对话,无形中会有一种压力。 陆凯的身子已经匍匐到最低:“属下知罪,属下到凤来山潜伏半年,虽因设计救下大当家一命得到重视,但……受到小人挑拨,始终不服众,大当家对属下心有疑虑,从未提过兵工厂的事。” “退下。” “是。” 陆凯颤巍巍地走到军队最后面,所有的虎威军对此人都熟视无睹,连帮扶一把的意思都没有。 玄乙抱剑站在江宴身后,他迟疑了会拱手道:“主子,是否要问……” 他把视线打量在后方被虎威军架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大当家身上。 “无用,” 忽的,阴沉的天劈下一道惊雷! 江宴看了眼队形齐整的虎威军,道:“虎威军听令。” 话落,两列虎威军铿锵跪在泥路上,齐声道:“在。” “兵分两路,立即下山,切忌往植被稀疏的地势走。下山后,于临镇集合。” “遵命。” 虎威军走后,玄乙不解:“主子,兵工厂难道不找了吗?” 江宴不答,他提步往悬崖走去,前方白眼漫漫,若不小心恐怕会一脚踩空掉落悬崖。 他撩开衣摆,蹲下打量悬崖边上的泥土。 玄乙跟着用指腹在青草泥土便探查。 “主子,悬崖边上有大量铁钩的痕迹。” 江宴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起身道:“走了,在我们来之前,兵工厂已经被人找打了。” “这……咱们岂不是白费功夫,到底是哪帮势力?” 江宴眼眸越发黑沉。 玄乙不甘:“主子,是否要派庆云阁的人去暗查。” 江宴摆手:“暂且不用,待回到盛京,本相再与那背后之人好好玩。” …… “阿嚏!阿……嚏” 山谷深处,谢长鱼抱着手臂连打了几个喷嚏。 “冷死本郡主了!” 尤其是刚才那道惊雷,将谢长鱼吓得够呛。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紧绳。 换到她身上,则是一朝被雷劈,一生怕打雷。 谢长鱼顺着植被下坡,其中山路陡峭不用说,她好几次差点跌下山,这细嫩的一双手愣是被树枝刮出五六道血痕。 没过多久,又下起大雨。 “这得是多倒霉啊~”谢长鱼仰天长叹,她的伞在潜入山洞的时候就被自个儿扔了,完全没有后手。忽遇大雨,周边除了树,根本没有躲雨的地儿,只有硬生生淋成了落汤鸡。 想起曾今她养尊处优,甚至于行军打仗都得仪仗盛大,前呼后拥,几时有让她亲自动手的道理。 怎的重生一回,越混越差了! 谢长鱼累到不行,就近扶住一颗大树,准备歇息一会。 却听“呲呀~”一声 那棵树从树干开始裂开,接着耳边响起轰隆隆的声音。 谢长鱼眼底一沉,不好,要山崩了。 头顶不停在掉落石头,她使出平生吃奶的力气往左侧上坡上跑,身后的混音越发恐怖,她充耳不闻,死命往坡上跑。 突然,她脚一滑,人便掉了下去。 那一瞬间,谢长鱼心道,吾命休矣,委实不甘心呐~ …… 雨过天晴。 江宴与玄乙两人在坡顶的洞内将就了一宿,到二日一早才出发往山下走。 泥石流发生在山谷中央,此时,山谷下已经汇成一条河流,混黄色的水,面上浮动着树枝……见其阵仗,便知道这场泥石流有多严重。 “主子……还要您料事如神,让虎威军先撤一步,要是再晚点,恐怕便要被这碎石给淹了。” 玄乙执剑看向茫茫四周,忽然想到昨日那名容貌绝美的女子。 “昨日……那自称是谢家小姐的女子似乎要晚走一步,后边,属下也没有瞧见此女子的踪迹,会不会……” 江宴跨过脚下的混泥,悠悠道:“闲事少管。” 玄乙默默摇头。 自从盛京那位恶名远扬的郡主死后,主子便越发冷漠了。 他还是希望回到以前,至少主子不像如今这般不是人间烟火,那时,江宴毒舌得令人窒息,每每在朝堂与御前郡主对着干,两方总有一方能被气的脸色发青。 玄乙认为那时候江宴还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江宴在前方走着,不知为何,脑袋里突然略过昨日那名红衣女子的音容笑貌。 分明只见过一面,是因为她身上的匪气吗?江宴看到了谢长虞的影子。 突的,他脚下被一块软软的东西搁到了。 江宴抬脚,高傲的头颅俯视着下方。 “主子,您怎么停下了?” 玄乙正疑惑,顺着江宴脚下看去。 稀捞捞的泥河里,横躺着一个人。头发凌乱地搭在脸上,浑身脏兮兮的,已然看不出之前的颜色,但看身形很明显是名女子。 “这……女人已经死了?” 玄乙不确定道。 江宴蹙眉,打量到脚下人那头黏糊的发上还插着一根金发簪。 他莫名其妙的蹲下身,拨开那人的头发。 女子的脸糊满了泥土,好在口鼻没被堵住,江宴用手探了探,发现人尚有一口气在。 玄乙本以为这女子能够得救了,谁知江宴忽然放手起身,头也不回的要往前走。 “主子,不救吗?” “观天象,不会再下雨了。她又没死,气息很足。等醒了,自己应该能走。” “……” 玄乙:主子,咱们能怜香惜玉点吗?好歹也是谢家的人。 ------------ 第二十四章 江宴失望 “扫把星!” 躺在泥荡中的人不知梦见了什么,小嘴喃喃骂道。 江宴刚走一步,脚突被一股微不足道的力量拉住。 “江宴……你这个扫把星、王八蛋!” …… “你说……什么?” 江宴瞳孔缩小,快步走上去。 全然不顾女人周身的泥泞,颤着双手捧起她的脸吼道:“你刚才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他甚至意识不到自己有多失态。 玄乙亦是一片震惊。 江宴抬头,眼底一片紧张:“玄乙,你刚才听见了吗?你听到她刚才说什么了?” “主子……您没听错……属下,刚才也听见了。” 江宴呼吸一窒,连忙将人抱起。 玄乙跟在后边,神色复杂……会不会是对家派来的人故意而为之。 这世上怎会有与御前郡主如此相像的人。 敢斥主子是那几个浑词儿的人,天下只……盛京谢家嫡女——承虞郡主谢长虞一人。 …… 谢长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看到十五岁的谢长虞站在谢府花园里的那颗槐树下。 彼时,她刚受了长公主的责骂,受到莫大的委屈,独自跑到花园生气。 眉眼带着十一分的戾气。 她手中拿了把长剑,在槐树上乱砍一通,边上几个服饰她的下人胆战心惊,根本不敢说话。 “长姐,您又在母亲那儿受了委屈吗?” 病弱的少年坐在轮椅上,后边推着轮椅的少年看起来年龄稍长些,面容虽显稚气,但他剑星眉目,目光深邃,一看便不是平庸之人。 谢长虞手中剑一甩,目光恨向推轮椅的少年怒道:“你不过是个奴隶,也敢在母亲面前告我状?” 病弱少年讶异道:“长姐,您先别气,到底发生了什么?” “长亭,不管你的事。来人,将世子带回皓尘阁。” 谢长虞眼神阴鸷:“书童,留下。” 病弱的世子被下人推走后,谢长虞从下人手中接过剑,只一道眼神她便闪身到书童身前,一剑划开书童洗洗的泛白的旧棉袄。 “敢问郡主,奴犯了何罪?”少年被人压着跪在地上,但态度不卑不亢。 “呵!”红衣少女暴怒:“你在本郡主面前装傻?” “本郡主被你害得顶着寒风在城北校场跑了十圈!既然如此,你便脱光衣服围着谢府跑满十圈!” “……是” 他没有反抗,话落不待她反应,便脱下烂棉袄,他身材精瘦,皮肤白皙,一点都没有奴隶该有的样子。 周边的人都在笑,少年仿佛没看到一般,老老实实围着谢府跑起来。 槐树下又恢复寂静。 谢长虞在寒风中站了许久都不见书童回来。 一个下人跑过来禀报道:“郡主,书童晕过去了。” “什么?还不快叫御医!” “可是,郡主,他一介书童,叫御医会不会……” 谢长虞转身将那奴才一脚踹翻:“本郡主的话岂容你质疑?三炷香,御医没来,本郡主要你的狗命!” 那人吓的连忙磕头。 …… 数年后 那书童摇身一变,成了盛京江家的嫡公子。 他总是跟她对着干,再也不是十五岁时,能无限将就谢长虞的书童了。 …… “她如何了?” “这……”长胡子大夫显然医术不精,手指搬开谢长鱼紧闭的双目,双手颤抖地拿着长针,纳闷无从下手。 江宴皱眉,正要制止大夫的动作。 突然,大夫被床上人一脚踹翻。 谢长鱼醒来便看到一长相丑陋的中年男人漆黑的手里拿着根两寸长的钢针往她头上插。 憋了几天的郁气一触即发,她从床上翻起来指着那面色苍白的大夫破口大骂:“狗东西,就凭你也敢毒害本小姐!是不是找死!” 她说着又往那人脸上踹了几脚。 那长胡子大夫在小镇上卖假药几十年,哪里见过如此蛮横不讲理的彪悍女子,最后那脚下去,他白眼一翻晕死了。 玄乙端着汤碗推开客房,整个人都呆滞了。 江宴:“额咳咳……” “??”谢长鱼抬头:“白衣……书生?怎么是你们?” 她拍了拍脑袋,这才想起来自个儿在凤来山被泥石流淹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所以……是你们救了我?”谢长鱼摸了摸脑袋,不确定道。 江宴打量着她那双神采奕奕的双目:“你到底是谁?” 嚣张、蛮横、不讲道理。 脾气近乎跟她一模一样。 谢长鱼莫名其妙:“我是江南谢家的嫡女,谢长鱼啊!” “官人,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谢长鱼拱手道:“敢问官人是盛京哪家世族的公子?待抵达盛京,小女子定会竭尽所能报答公子。” 谢长鱼再傻也知道是眼前这位救了自己。 她不喜到处欠人情,也预料得到面前这人该是什么都不缺的,但她问这么一下,也是想要打探这个男人的身份。 奇了怪了,盛京居然有她不知道的人。 虎威军以前一直在她手里做事,就算换人,也轮不到一个新秀吧! 所以,这个人,她以前绝对见过。 谢长鱼都恨不得亲手摘下这人的面具了。 “你说,你叫谢长yu?”江宴无视谢长鱼的问题,强势道:“是哪个yu” 这人好奇怪! “能是什么鱼,杀鱼的鱼!”她没好气道。 大男人的怎么这般墨迹! 玄乙成功被谢长鱼逗笑了,哪有如此形容自己名字的,实在粗鄙不堪。 细看,江宴的嘴角微微抽搐:“江南谢家的废物?被温景梁悔婚的那个?” 谢长鱼笑了,你丫的能不能客气点! “没错,本小姐,就是梧州的废物,废物就是我!” 比脸皮厚!天下没人能比过谢长鱼。 江宴背过身,再也不想与眼前的女子说话。 “诶!别走啊!”谢长鱼蹙眉看着身上这件素衣朝门口喊道:“我这衣服是谁换的!” 江宴关门的片刻,冷声道:“客栈老板娘。” “……” 谢长鱼下床又踢了一脚晕死的大夫:“什么臭脾气!我又没招他惹他!这不是有病吗?” 江宴下到一楼大厅,脸色晦暗:“玄乙,结账后立刻往盛京出发。” ------------ 第二十五章 重返盛京 顶着浑身酸痛,谢长鱼踩着楼梯下到大堂。 老板娘正好路过,见到来人,面上一喜:“姑娘,你总算醒了” 只过了一会儿,她面色突变,惋惜道:“只是……把你送来的公子已经走了。” “敢问这衣物是老板娘帮我换的?” 老板娘笑:“姑娘放心,那公子好生有君子风范,进店便让我帮你换洗衣物。” 谢长鱼放下心来:“谢谢。” “诶?姑娘,你身上还有许多淤青,伤没好便要走吗?” 老板娘是老实人,收了江宴的钱,便认定要把谢长鱼照顾好才对。 “多谢关心,只是我还有些急事,不便久留。” 她还要与喜鹊会和,再赶往盛京。这几日,在凤来镇她已经耗了不少时间了。 喜鹊是个傻姑娘。 她生性老实,来到临边小镇的两天,都在等谢长鱼。 两天一过,她胆战心惊地去找镇上的里长报官。 谢长鱼想都不用想,在街上拉了个人问了里长的住处,便匆忙赶过去。 果然,她绕过一个小巷子,便看到喜鹊孤零零地坐水泥台阶上,神色哀愁。 “小丫头,不高兴啊!” 谢长鱼走过去,拍了拍喜鹊的肩膀。 这傻丫头半响才回过神,看到谢长鱼,眼泪顿时便包不住了,抱着谢长鱼一把鼻涕一把泪。 “小姐,奴婢以为你死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就不能想些好的吗?” “奴婢知错……那小姐,咱们现在往哪儿走啊?” “成衣店!” 小小镇上,哪有什么好看的衣服,盛京好几年前的老款式成为小镇上成衣店的爆款。 谢长鱼实在打量不上这些衣物。 算了!她埋头嫌弃地看了看身上白的发光的衣裙,捏着拳头。心想,人身在外,身不由己,她便暂且忍忍。 谢家派来的侍卫已横死在凤来镇的客栈,路上,只谢长鱼和喜鹊两人‘相依为命’。 等到了富裕的城池,谢长鱼又重新买了辆马车,请了个车夫赶路。在这儿之前,她找到成衣店,和喜鹊一人买了一套男装。 毕竟,世道不太平,两名女子走在街上,尤其是谢长鱼,容貌太过艳丽,随时都能引起路人的关注。 委实危险! 数十天后,盛京城外的古道上,一辆宽大奢华的马车疾驰而过。 车厢内,放了张软塌,谢长鱼身上卷了床被子,还在呼呼大睡。喜鹊嘴里塞着包糕点,胖手撩开车帘,土包子似的打量马车外的风景。 “哇~马上就要到盛京了!听说盛京的美食可多了……” 喜鹊双手合十,憨憨的脸上一片向往。 入城门时,守门官兵十分客气,待喜鹊将通关文牒与代表谢家身份的玉兰令递给官兵后,一队官兵列阵叩。 “恭迎小姐。” 喜鹊惊呆了。这是什么神仙待遇啊!她好喜欢盛京,盛京的人好客气呐! “小姐!咱们到盛京了!您快醒醒!小姐?” 禁不住喜鹊锲而不舍的呼唤,谢长鱼揉着眼睛不情愿的翻身下榻。 她打着哈欠,慵懒道:“这么快?到了?” “是啊!小姐快看,盛京也忒繁华了!连路人衣服都穿得这般好!还有路过街道又长有宽,酒楼客栈看起来好奢华啊……” 人如其名,谢长鱼觉得身边的喜鹊甚为聒噪。 “没见过世面的,给本小姐安静点!” “哦。”喜鹊放下车帘,眼神里透露着兴奋,又有点小委屈,想看却不敢看。 谢长鱼闭目养神,心想盛京有什么好看的。她在这牢笼一样的地方困了十八年,到头来还是重回盛京,以及……谢家。 内心越发烦躁,玉手撩开车帘,她看到了青衣巷。 马上就要到谢家了。 “停车。”谢长鱼突然喊道。 “公子,有何吩咐?”马夫不解。 “改道,先去天下第二富的府邸。” “是。” 谢长鱼对这个马夫还是挺满意的,她在北方城池的集市花高价请来的马夫,一路上只做事,话很少。 有点不好的是,这马夫人高马大,皮肤黝黑,脸上还有道长疤,像几条蜈蚣盘旋在脸上,看起来甚是吓人。 不过谢长鱼有个特点,便是会看人,会用人。 她观察仔细,见之虽然长相凶悍,但行为暖心,在闹事表演胸口碎大石……她看的准,这人是真的被砸了四五下,石头才碎,绝不是江湖骗子。 马夫将挣来的辛苦钱全部给了一群讨饭的小乞丐。 其品性高尚,绝不是贪财之徒,谢长鱼便是看中了这点。 “小姐,这样好吗?” 喜鹊反应过来,谢长鱼要去找陈大江了。 “有什么不好!” “小姐说的对,反正盛京谢家也不知道咱们已经到了。” 谢长鱼伸出两根手指摇晃道:“非也非也,早在咱们进城门的第一时刻,官兵就去向谢府禀报了。” “……”“小姐连这个也知道?” “切!”在盛京,有她谢长鱼不知道的?开玩笑!“待会儿,本小姐带你去吃盛京烤鸭!” “小姐,您怎么知道盛京烤鸭啊?您又没来过盛京。” “本小姐在书上看的!” 盛京北安楼的烤鸭简直就是一绝!是御前郡主最爱的一道菜了! 可惜,上辈子,活的谨慎小心,她喜欢吃什么东西,偏偏很少去吃。 现在谢长鱼可不管! 她如今就是梧州的废材小姐,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可以无所顾忌,反正,她的存在已经对盛京那些所谓的皇家贵族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但谢长鱼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原主残存的记忆中,与陈大江的关系似乎很疏离了,这下突然来找陈大江,会不会被拒绝啊! “吁!” 马车突然停住。 谢长鱼思路被打断,正要出声便听到车外传来一道久违的声音。 “没长眼睛吗?连崔府大小姐的道也敢挡!你又是谁家的?” 谢长鱼抠了抠耳朵,嘴角溢出一丝笑,还真是哪里都能遇到崔知月的狗腿子啊~ 马夫脸色一沉,毫不畏惧道:“姑娘,做人要讲道理。是你乘坐的马车在街道疾行,若非我及时架住马,两辆车早就撞上了。” ------------ 第二十六章 看楼下的仙女 锦绣街在盛京可是数一数二的雅街,这绿瓦红墙之间,遍眼皆是琴行珠宝等高雅贵气的铺子,过往路人鲜少有贫苦百姓。 凡世家的马车上都会有一处彰显世家名号的标志,比如说五大世家之一的崔家,那辆白漆马车后用紫水晶描了一小朵郁金香,精致绝伦,让人一看便知道这是崔家的马车。 如此一来,地位不能匹及的世家,都会自行让道。 但这时,锦绣街道的拐角处,有一辆不知名的、金光闪闪的土豪马车竟与崔家的白漆马车杠上了。引得过往的贵妇小姐们争先上前看热闹。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跟崔家的马车抢道,怕是不想活了吧!” “听我夫君说,崔家近日在朝中发发言权颇大,连位高权重的丞相大人都得退让三分。” “吹牛吧!丞相大人年少有为,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再加之出身于顶级世族江家,身份高贵!分明是崔大小姐爱慕丞相大人,但丞相大人心有所属,拒绝了崔大小姐……这才有了后面在朝廷上给崔公三分薄面的事儿~” “哟~感情是这样啊~” “……” 白漆马车内,香烟弥漫,红木地板上铺就着波斯上贡的白绒毛毯,再往上摆放了一张紫檀小机,于车厢内正中坐了名仙气飘飘的白衣女子。 她身上穿的白裙是珍稀丝绸制成的留仙裙,露出的肌肤犹如凝脂,灼灼其华。精致的锁骨间戴着一串紫水晶项链,一缕光随着飘动的车帘透进,被雕刻成郁金香的紫水晶吊坠散发出淡淡的光芒。皓腕撑在案几上,她放下手中的书,抬头。 那一瞬间,盛京第一美人有了名。 崔知月。 坐在她旁侧的女子则是工部侍郎家的嫡女,左秋衫。 左秋衫本是陪着崔知月来锦绣街买玉饰的,要去的那家店生意一向爆好,今日恰巧是出新品的日子,她还想赶时间呢,结果在街道拐角处堵上了车,对方还是个不知名的小角色。 “区区低贱马夫也敢出言顶撞本小姐!我倒要下车看看到底是谁!”左秋衫脸气到变形。 “秋衫,莫要冲动。小事罢了,咱们让道便是。” 仙乐般动人的声音透过马车传了出来,听者动心。 “不愧是崔大小姐,这般涵养气度乃是大家千金的风范呐!” “人美连声音也如此动听,盛京第一美女名不虚传。” “听说崔小姐马上要嫁给太子了,那将来就是一国之母,这挡道的马车也不知是谁家的,这点眼色都没有。” …… 喜鹊慌得一批,这才刚来盛京,她们怎么就惹事了。听闻马车外的议论声,她再傻也反应过来,那白漆马车内坐的人身份是多么的高贵。 “小姐,我们该怎……怎么办啊?要不要下去道歉。” 被叫到的某人稳稳盘坐在榻上,面容轻松,手里还拿着串葡萄,慢悠悠地剥皮。 洁白整齐的贝齿含住透亮的葡萄肉,谢长鱼从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嗯哼声。 “慌什么?别忘记了,本小姐可是在梧州雄霸一方的纨绔废材,就算到了盛京,本小姐也不虚!道歉嘛~”谢长鱼嘴角一勾:“我字典里可没有这个词儿。” 当下,扮猪吃虎好最为谨慎。 谢长鱼还想多活几年,她上辈子不就是因为太过优秀才英年早逝的嘛! 所以说,当个废物,每天吃了睡睡了再睡,无法无天的样子也没什么不好。 那纨绔要怎么表现? 就是要嚣张!就是要没脑子!就是要视金钱为粪土! 废物咋表现? 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好吃懒做!让人一见就生厌! 至于,道歉~呵呵,她倒是很久没有会会崔大白莲了。 想好就要行动啊~谢长鱼将手里余下的几颗葡萄塞到喜鹊嘴里,撸起袖子便跳下了车! “唔唔……小姐。”喜鹊咕咚咽下葡萄,撩开帘子,跟着下了马车。 围观的贵妇小姐们只觉眼睛一闪,便从车内蹦出个红影来。 “车里嚷嚷的,谁啊?本小姐做什么要给你让道?” 这声音七分慵懒,三分霸道,不说崔家马车内的人了,光是围观的贵妇小姐们听了都想打人。 众人的目光打量在谢长鱼的脸上,诧异到说不出话。 盛京何时出了这么号惊为天人的女子? 白漆马车内,正踌躇着是否要下车露脸的左秋衫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哪里来的贱民,顶撞了崔大小姐的马车,不赔礼道歉,还下来泼妇骂街!” 左秋衫一袭粉衣,踩着侍卫的背下了马车,满脸高傲。 谢长鱼看到来人,眼睛危险的眯起。 她记性不差嘛!一听那讨厌的声音就分辩出是哪根不上道的狗腿子。 以前,左家这名爱仗着与崔知月交好,总是狐假虎威,得理不饶人的嫡女没少被她整治。如今,她只四个月不再京城,崔知月又放狗出来咬人了。 …… 此刻,隔着不远正好将楼下风景看的一清二楚的听雨楼上,一面容妖孽,穿金戴银的黄衣公子端了杯洛神花茶凑到鼻尖轻嗅。 他好奇地望了眼楼下,视线定格在那道红衣女子身上后再也移开不了视线。 “文京,楼下那红衣便装的女子好生俏丽,远看着像画里走出来的仙女儿。” 对坐品茗的儒雅青年摇头笑道:“李治,没看到咱们天下第一富成日都在醉生梦死吗?人家哪有功夫去看女人。除了承虞他何时” “王铮!” 李治皱眉冲他摇头。 好友也不带这么损的,李治往趴在桌上醉如死狗的紫衣青年望了眼,接着一声轻叹。 王铮冷笑:“你使个什么眼色?我又不是瞎的……还天下第一富呢,人家好好活着的时候,他非要将心意藏肚里,人唤一声,他能跑得比狗快,人家小京、小京的!他叫个心花怒放……陆文京,你爹能忍你这么多年不容易!” “王铮!”李治脸色一沉:“你够了。” “够什么!你看看他这个样子,跟街边流浪汉有什么区别?”王铮眼都懒得瞧把脑袋櫈桌上,一动不动的人:“四个月,盛京铺子连关十几个,我看,陈大江府邸的牌匾马上就要换新了!” ------------ 第二十七章 看戏的 “阿虞……” 烂醉如泥的人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嘴中发出呢喃声,一双丹凤眼却清明的可怕。 楼下传来左秋衫尖锐的声音。 “你竟敢打我!” 左秋衫跟在崔知月身边,常年作威作福,就算是家世比左秋衫高的贵女见其也是要先行礼让的。 当头被打脸对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小仙女胆儿可肥勒~”李志打开扇子呲呲称奇:“文京,起来瞧瞧,左家泼妇那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李志话刚落,楼下又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 “老鼠出来作甚,叫你家猫出来。” “彭啦!” 李志眼见一桌的酒瓶被陆文京掀开,先才还有气无力的人跟疯癫似的,上来就将他扒开,整个人趴在木栏处往小仙女那方看。 老鼠、猫? 左秋衫脸都绿了。 她记得当初那个该死的御前郡主就是在太皇太后的寿辰上如此贬低自己的。 “来人,将这贱人拿下。” 谢长鱼左手抽出腰间的长鞭,冷声道:“知道本小姐是谁吗?要敢伤我一丝一毫……” 她笑:“你爹娘不会放过你的。” 左秋衫一听,觉得不对,向来对身份敏感的她发出疑惑:“你到底是谁?” 谢长鱼往喜鹊处看了眼,示意她说话。 喜鹊哪能懂,在众目睽睽下憋了半天,抖抖嗖嗖道:“我家小姐是江……江” 损色! 谢长鱼仰头傲娇道:“本小姐是盛京谢家的嫡女” “谢长鱼~~~” 喜鹊内心崩溃,我的小姐,您真敢说。 “噗!” 王铮一口茶喷在李治脸上,嘴角抽搐。 谢长虞?人都死四个月了,盛京还有不怕死的蠢蛋在模仿御前公主! “这是小仙女?”王铮丝毫没注意李治那张妖孽的脸已经黑成煤炭了,自顾自道:“李治,你眼睛得寻个大夫好好治治了?” 继谢长鱼话落,四周哄堂大笑。 马车内,崔知月凤眼闪过一抹讥笑,随后淡淡道:“秋衫,进来,本是小事,少得理不饶人,咱们让道。” 谢长鱼笑了!崔白莲就是崔白莲,什么叫得理不饶人!那左秋衫得理吗? “无趣!”谢长鱼摆手示意喜鹊上车。 转眼间,鲜衣女子消失在街道。 看戏的人们散去,左秋衫暗暗记下这辆马车,吩咐人跟着,她倒要瞧瞧这疯女人是哪家的。 敢骂她的人已经被火烧成灰了,左秋衫绝不允许再有人贬低她了。 楼上,陆文京眼不眨地盯住那辆消失在拐角处的马车:“钟叔,派人跟过去,定要打探出她的身份。” “是的,少爷。” 叫钟叔的老伯面上一喜,赶紧吩咐人去跟老爷子禀报,少爷总算从悲伤中走出来了。 “不好,文京,看对面。”李志面色有点难看。 临街对楼的玉石店,江宴负手而立侧目望向马车消失的方向,手上端着一个精致的檀香木盒。 感受到来自对面楼的视线,他目光越发冷冽,扣住木盒冷声道:“将陆文京南街那几家铺子关了。” “是。” 玄乙身侧还站了一名暗卫,名为玄墨。 玄墨长的可爱,性格跟长相一般单纯,他摸了摸鼻子,满脑子疑问,为啥主子总是叫他们庆云阁的人去搞陆文京的铺子。 大材小用的同时又让人摸不着头脑。主子从未与陆文京有过交集,啥时候结的仇? …… 陆文京丹凤眼里燃烧起熊熊烈火:“娘的,狗江宴,敢搞小爷生意,钟叔,发信函,小爷要召开四海商会。” 四海商会。 王铮心里一惊,这回,文京的心病该好了吧!但……那名女子到底有何魅力? 美貌……还不至于。 …… 马车停至富江街府邸最灿烂的门邸前。 外边烈日如火,富江街市、巷口,行人寥寥。 谢长鱼先行下马,命马夫敲门,可敲了一阵子,愣是无人应答。 嘶……敲错门了?谢长鱼抬头望着那块金条门匾,‘天下第二富,没错啊!’ “这位老爷,冒昧问问,陈家为何连个守门人都没有?” 过路的大爷摆手道:“陈家老爷子为很少住府中,这府邸空着呢!” “那敢问他去哪了?” “这谁知晓~反正陈老爷子和圣上关系好,三天两头往皇宫跑捏!” 大爷的婆娘提着猪肉赶来,恶狠狠地揪起大爷耳朵:“老不死的,圣上的事也到处吹牛!就你知道的多!” “哎哟哎哟,你轻点,我错了还不行嘛!又没说什么,陈老爷子本就跟圣上关系好……” “要死啊!你还说!” 陈大江和皇帝关系好。 谢长鱼撑着下颚若有所思,这关系,她作为皇帝的亲侄女都不知道呢!四个月就好上了?还是说舅舅以前就认识陈大江? 呵!什么舅舅啊,御前郡主死都死了,她现在的身份,要敢上去叫皇帝一声亲舅舅,怕是不想要脑袋了。 谢长鱼嗤笑。 “走吧,去谢家。” 什么叫做一波三折呢? 放在谢长鱼身上毫不为过。 青衣巷,谢府。 谢长鱼笑眼望着那一列婢女,开口问道带头的生面孔:“为何不能进门?” 她心中思忖此人是谁? 谢长鱼上辈子可从未见过眼前这位声称是谢府管家的年轻人。 相貌温雅,若不说他是管家,谢长鱼会以为这人是国子监的学正。 “小姐,”管家温笑:“主家吩咐了,先叫你住外宅,待到规矩学好了,再正式行礼,过为主家嫡女。” “在这之前,还请小姐跟嬷嬷学好礼仪。” 表面客气! 谢长鱼心中冷哼,嘴上道:“多谢管家,但我也是初到盛京,能否带我去见见谢老爷?毕竟……这以后,我就是谢家嫡女,便要改口称谢老爷为爹了。” 管家面上还在笑,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听闻江南旁支的小姐是个名声极差的废物,就是因为废才好拿捏。但……听她的意思,为何有种试探的感觉。 “小姐莫要说笑,等学好了规矩,主家自然会见你一面。” 谢长鱼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 这……不太像谢怀建的作风啊…… ------------ 第二十八章 住在丞相府的隔壁 “多谢管家。” 谢长鱼颔首,寻思着等安定下来再做好打算,无论如何,谢家这趟浑水,赶鸭子上架,她也得走下去。 至于谢家外宅长什么样子,谢长鱼重生前是没机会见识的。外宅、外宅,听起来还不如主家荒凉的偏宅。 她原本以为外宅是被流放到城郊的荒山野岭,事实却出人意料。 谢家外宅居然还是在乌衣巷,位于这条官巷的尾巴上,是个二进二出的小宅子。 最关键的是,隔壁邻居是丞相官邸…… 谢长鱼站在宽阔的大道上愣了好久,回过神来,她开兴的笑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前世的死对头,今生她在暗他在明,嘿嘿嘿~ 带路的下人见人久久不进门,便开始不耐烦的催促喜鹊。 喜鹊反应过来小姐不在了,回头看到谢长鱼站在阳光下,目光邪恶地看着隔壁那座豪华府邸,阴恻恻的笑。 小姐,莫非是受到了刺激? “小姐,咱们到了。” 谢长鱼红光满面:“走,咱们入府!” …… 小宅院质朴简约,清静无尘。能看出谢府是有派人定时打扫过的。 谢长鱼搞不清楚谢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偏生要将她安置在这儿,却又只派了个苏嬷嬷在宅院住下,美名其曰教导她皇家礼仪。 笑话,她谢长鱼需要学习礼仪吗? 秉承着扮猪吃虎的套路,谢长鱼整日吊儿郎当,对苏嬷嬷的教导当个屁,啥都学不会。 奇怪的是,苏嬷嬷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平日绷着个脸,管谢长鱼学不学,她只负责‘教导’就成,题外话,这名奇怪的木头嬷嬷连一个字都不会说。 喜鹊,就负责打理宅院,几天下来,小宅院被喜鹊打理的井井有条。这日子过的也挺快,半月过去,谢长鱼除了闲到长草,实在无聊得紧,便爬上屋顶看星星、月亮、以及……隔壁。 月明星稀。 谢长鱼拿了壶梅子酒上到屋顶,第一眼,便望向隔壁。 一墙之隔之外,是丞相府的宅院。半月以来,谢长鱼每天都往这边望,却连只鸟都看不见,更别说死对头江宴。 由此,谢长鱼深深怀疑……江宴是否搬家了。 夏日的夜风伴着温热的气息,她饮过几口冰镇过的梅子酒,听着蝉鸣声,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直到“咻!”的一声,她从美梦中惊醒,睡意全无。 谢长鱼目光锁定在飞檐走壁的几名刺客身上,眉头微蹙。这些刺客是来杀江宴的? 想着,谢长鱼决定跟上去一探究竟。如果是杀江宴,她便上去补一刀,谢长鱼如是想,便从袖中摸出一抹方帕,系于脑后掩住口鼻, 飞檐走壁对谢长鱼来说不再话下,毕竟上辈子她还有另一层江湖身份。她当年轻功可谓一绝,就算换了个身体,动作稍显磨蹭点,也无伤大雅。 前头六名刺客丝毫没察觉,他们后头不远处正追着名鲜衣女子。 刺客两下便摸到丞相江宴的北居,显然十分熟悉府内的布局,谢长鱼躲在一颗槐树下,瞧着刺客闯入北居的寝卧。 里面传来刀剑穿破布料的刺啦声,紧接,一群军队由内而外将北院包围,霎那间,灯火通明。 谢长鱼冷笑,不愧是江宴,半月没住在府上,就是为了逮刚才几个蠢驴。 真真是愚蠢透了,老掉牙的伎俩还在江宴面前耍,这下落在那死男人手里,不死也得扒层皮。 她就好奇,这么蠢的人是谁派来的? “大人,几名贼人已被拿下。” “先带回大理寺。” 冰冷的语调,没有一丝起伏,沉稳有力。 冷月与热灯交织着映在青石板上,谢长鱼低头,看到一双云纹绸面的白履。 她屏住呼吸,目光渐渐向上移动,他此刻侧身而立,身姿欣长,白衣不染纤尘,随着夜风微微吹拂,窄腰间佩戴着玉带,温润贵气。月色下,他侧脸如画,俊朗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微抿的薄唇…… 美色在前,黯淡了夜空。 谢长鱼心中呸呸两声,江宴这么多年凭借这幅好皮囊到底祸害了多少姑娘啊。 官兵将刺客压下去,北院又恢复寂静。谢长鱼想走,奈何槐树下,江宴像樽佛似的,定在原地,迟迟没有挪动脚步。 区区槐树,有什么好看的?谢长鱼忍住想要骂人的冲动,在槐树后一动不动,‘陪’着江宴。 许久,她听到江宴一声轻叹…… 奶奶的,终于回寝房睡觉了,谢长鱼哆嗦着腿,刚跨出一步,鞋履撞上了一块碎石。 江宴本已走到寝房,听闻声响,脚步陡然停下。 “谁?”他眼神阴鸷地盯住槐树背后,沉声道:“滚出来。” 垂放在腿侧的手无声捻起一片落叶,在一角红衣露出来时,他眼神一狠,将手中落叶弹了出去。 谢长鱼猛然下腰,躲过凌厉的落叶,待到起身,她恨了江宴一眼,果断遁走。 在双方身份地位不匹配的情况下,冒然与江宴一肚子坏水的人对上,只有死路一条。 深谙这条法则的谢长鱼没这么傻,他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可不能又栽在江宴手里了。 玄乙听到江宴的声音立马赶了过来:“主子,” 他顺着江宴的方向看过去,夜空下,除了飞蛾与蝉,愣是看不到一丢人影。 江宴捻着左手的玉扳指冷声道:“追过去,杀无赦。” 三炷香的时间不到,玄乙回来了。 “主子,循着踪迹应该是往隔壁的宅院跑了,但属下,追过去,未曾发现。” “连着上次的二十鞭再翻倍。” 玄乙心中内流满面,嘴不对心道:“属下领罪。” …… 夜深,北院的书房灯火通明。 江宴手里握着狼嚎,笔下正在描绘一双眼睛。 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 “大人,奴婢给您送茶。” 江宴蹙眉,放下笔:“进来。” 门推开,容貌清丽的侍女走了进来,身姿摇摆。她刻意穿得轻薄透气,将丰韵的身姿显露出来,知道丞相不喜浓妆艳抹,便只涂了层淡淡的脂粉。 “大人,莫负给您送茶。” ------------ 第二十九章 谢府 江宴抬头,目光冷冷射过去:“莫负,相府不留不守规矩的奴才。” 莫负自恃与其她女子不同,对上江宴凌迟的视线,哀伤道:“大人,莫负知罪,可圣上将莫负送进府中就是为了伺候您来着,自夫人仙逝后,大人不纳妾不娶妻,但大人放心,这些虚名奴婢都不在乎,奴婢只想跟大人在一起,仅此而已。” 话落,莫负眼神直直瞟向紫檀书桌上的宣纸,看清后心里一惊,内心越发笃定表面不识人间仙火的丞相大人定然是空虚寂寞了,却又羞于开口。 如此,她应该更为主动些才行。 “丞相大人~” 莫负妩媚一笑,双手解开衣襟跪在江宴脚下:“奴婢为大人宽衣~” 纤纤玉手暧昧地朝那精瘦的窄腰伸去,指尖还没触碰玉带,女子被一股强大的内力弹开,只听剧烈一响,莫负已像个死人般横躺在花瓶碎片之上,鲜血淋漓。 “主子!”玄墨破门而入,刀剑都拔出来了,乍一看,丞相大人端端坐在书桌前,面色冷凝,然地上多了具尸体? 玄墨赶紧上去探女子的鼻息:“还没死。” “噗!”莫负吐出一口鲜血,脑袋机械般的扭过去死死看着江宴,她不敢相信在人前温润如玉的嫡仙公子会对自己下如此狠手。 江宴起身,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莫负:“暂且留她一命,毒哑,放置相府偏院。” “大人……咳咳咳……竟这般心狠” 玄墨内心为莫负燃上三根香。女人啊,就是容易被他家主子无害的俊颜所迷惑,殊不知,他家主子才是最狠的男人。 “抬出去。” 江宴下达最后的命令…… 待到书房恢复寂静,江宴掌心拂过那张画,唤来玄乙:“去打探,谢家到底有无从江南梧州过来的女子。” 玄乙定眼一看,这双眼睛很熟悉,细想才发觉这不就是他们在凤来山碰到的女人吗? “这个女人不简单,查清楚她来盛京的目的。不听话,便杀了。” 不管这个女人夜探相府是出于什么目的,江宴的眼里已认定她为将死之人。 …… 被认定为将死之人的谢长鱼回到厢房,眼睛已经累到睁不开,倒头便睡。 到日上三竿,宅院正堂处,苏嬷嬷已经等候了整整两个时辰,却连谢长鱼一根毛都没见着。 她直管摇头,此女不适合做皇妃啊~由这性子进了皇宫,活不过两天,关键是,死了不说还容易为家主招黑。 喜鹊去叫了谢长鱼几道,最后不得不灰溜溜地回到正堂,给苏嬷嬷端茶倒水,聊这聊那,当然,得到的回应亦寥寥无几。 到晌午,也不由得谢长鱼胡闹了。 主家来了人,依旧是管家。 苏嬷嬷态度恭敬,简单给管家汇报了情况。 “今夜,给小姐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家主要见她。”只留下一句话,管家便走了。 …… “哈?家主要见我!”谢长鱼放下筷子,顿时没了食欲。 苏嬷嬷皱眉,语气严厉:“平日里,小姐性子懒散,不学无术,奴婢大可睁只眼闭只眼,但到了主家,奴婢奉劝小姐守规矩点。” “家主现在是谁?” “……”苏嬷嬷没想到谢长鱼话题跳跃这般快:“晚上见了,你便知晓。” 谢长鱼冷笑,她真是一点都不想去谢家。 这段时间,就算她心中再惦记着谢长亭,只要想到谢怀建,她那颗心便拔凉拔凉的。 她曾经的父亲,对承虞郡主谢长虞做过的那些事,她活了两辈子都记忆犹新。那种切肤之痛,没有体会过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 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谢长亭被废了双腿之后,谢怀建对谢长亭的恨慢慢放下了,所以,就算谢长虞已经死了,谢长亭在谢家还是安全的。 时间一晃便到了傍晚,苏嬷嬷亲手为谢长鱼梳妆打扮,一番功夫下来,眼前美人如虹,倾国倾城。 苏嬷嬷心想,家主许是看中了这幅皮囊,才挑选了此女吧,真去细看,此女眉目竟和已逝的御前郡主有些相像。 谢长鱼看着铜镜中光彩照人的女子,有股陌生感。 “小姐,你换掉身上这件红衣,主家不允许任何人穿鲜衣。” “还有这规矩?” “御前郡主的丧期还未过,穿红衣乃大不敬,会挡了御前郡主轮回的路。” “……” 谢长鱼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谢家为她守丧,那么她还是高兴还是难过呢? 拿起口脂红纸放在唇间微抿,她那双精致深邃的桃花眼闪过一丝冷意。 这次,谢长鱼没带上喜鹊,谢家派来了马车来接她。道路不算太长的青衣巷,马车走几步便到了谢家府邸。 管家在大门等候,见过之后,简单与谢长鱼打了招呼,然后他招来苏嬷嬷,在其耳边交代了什么东西。 “苏嬷嬷?还要让本小姐在马车里待多久?” 谢长鱼干坐了许久,渐渐不耐烦。 话落没多久,苏嬷嬷重新上了马车,手上还多了条白布。 谢长鱼一眼看到白布,不喜道:“苏嬷嬷,这是要干甚?” “小姐,进门眼睛需得戴上一块遮布。” “哟,谢家这么神秘啊,还不让人看呢。” “是规矩,小姐以后要过继来的,主家就是找您谈谈话。” 呵呵,规矩?才四个月而已,谢长鱼亲自动手覆上白布彻底遮住了眼底的讥笑。 苏嬷嬷扶着谢长鱼,带她进入谢府。 也许是强烈的心理作用,从跨进谢府门邸的大门时,谢长鱼便觉心中沉闷,一股恶心感顺着内脏沿袭到喉咙。 “小姐,你怎么了?马上就到了。” 苏嬷嬷狐疑地打量谢长鱼,见她顿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 “苏嬷嬷,你难道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 和记忆中谢府的味道是不一样的,谢长鱼攥紧衣摆,无数个想法在脑袋里萦绕。 她怎么会不记得,脚下踩着的这片土地是谢长亭的玉风阁,再绕过去,就是谢府书房。 是长亭出事了吗?不,不会的,长亭已经废了!一个身体报废的世子,对任何人都构不成威胁。他不会死。 ------------ 第三十章 压迫 “小姐,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堂堂谢府怎会有血腥味?” 谢长鱼内心冷笑,她曾度过这么多年刀口舔血的日子,那般刻骨铭心的味道她重活一世都不会忘掉的。 “苏嬷嬷说的对,我第一次进谢府,太紧张了。” 她说话时面无表情,声音清冷的可怕。眼中一片黑暗,她的脚步却不曾迟疑。等血腥味渐渐消散,被浓郁的茗香味盖过时谢长鱼知道自己已经到了谢府的书阁。 “小姐,奴婢在房外等你。” 苏嬷嬷松了口气,完成任务般的将谢长鱼交给了守在门外的暗卫。 一道阴暗的男声在她耳边道:“跟我过来。” 在眼睛看不到的情况下,其他四感会比往常灵敏的多。谢长鱼跟在暗卫身后,下颚线紧绷着。 嗅到了危险。 谢长鱼想来,这座书阁当初还是由她自己改造的,里面藏书无数,更是设有机关暗道。可笑,她重新回到自己打造的地盘竟然会有种毛骨悚然的滋味。 到底是自己变弱了。 “到了。” 黑暗中一道银光挥下,白布骤然断裂。 谢长鱼缓缓睁开眼,正对上座一双带着探究的眼神。 毫无疑问,看到座上那道身影,谢长鱼心中愤怒大于震惊。怎么可能是她?家主? 呵呵,谢长微,她也配?这比预期中见到谢怀建还让谢长鱼难受。 “你就是江南梧州的谢家废物?” 谢长微抬起那颗高傲的头颅,眼中分外不屑。她高坐在曾经谢长虞办公的金丝楠木书桌前,善于算计的目光待看到谢长鱼后,增添了几分憎恨。 “唔?敢问这位伯母……是哪位啊?”谢长鱼嘴角逐渐裂开,玩世不恭的神态中带着深深的不屑。 谢长微是谢家的庶女,她从前的活法用一个词形容就是憋屈。 尽管她各方面已经做到极致优秀,但只要在谢府就一定会被那个明面上的嫡出姐姐——身份高贵的承虞郡主压迫。 谢长微知道如果一直待在谢府,她一生都没有出头之日,所以后来在谢长虞被圣上亲封御前郡主后,她便使尽浑身解数求得谢长虞帮她打点进宫。 在某些方面谢长鱼认为她这个庶妹跟她挺像。 比如六亲不认。 一介庶女尽管出身在顶级世家,却也是不配入宫作女官的。 而当初,谢长微为了进宫,亲手逼死了自己的姨娘。 造成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只是谢长虞玩笑的一句诺言:谢长微,只要你杀了你姨娘,赶走你的亲姐姐,我便在舅舅面前美言两句,让你在后宫做个女官…… 于是,谢长微真的不顾一切的杀了那个让谢长虞恶心万分的姨娘。 …… 眼下,高座上的谢长微没想到一介旁支的废物也敢顶撞自己,还…嘲笑自己老? 谢长微气到心闷。 “大胆!本尊是谢家家主,你给本尊跪下。” 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才当上家主的!谢长鱼心想,谢长微不过是她之前的弃子而已,如今,她死了,连弃子也敢到她头上作威作福了!真真是将她气笑了。 “说吧,你让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谢长鱼悠闲地坐在一侧书架高阁的玉阶上,模样松散。 “你这是什么态度?”谢长微气节,她以为自己选了一个好把控的废物,结果看样子是找了个二世祖! 漂亮的面容带着刻薄的咬牙切齿,这幅表情往往是谢长微气急下意识的模样。 “来人,将她拖出去先打五十大板。” 谢长微高傲地发号施令,她现在是谢家家主,还轮不到一介旁支的嫡女骑在她头上。 这辈子,谢长微最恨的就是嫡女! “家主,五十大板恐怕会要了她的命,皆是上面的任务完成不了,会不会被尊主”暗卫露出为难的表情。 谢长微愣了两秒,转而道:“那便二十大板。” 谢长鱼:“???” 我能任你宰割?如果是,那她谢长鱼上辈子便白混了。 “家主,既然已经费尽心思用玉兰令将我召回盛京了,你应该是更清楚你的目的。” 谢长鱼直视些谢长微近乎要吃人的可怕眼神,悠悠道:“您看上去就是足智多谋,不一般的尊贵女人。心胸定是宽敞的,怎会因为我一介废物的无心之言生气呢。” 最后一句可谓是面不改色的拍马屁了。 谢长鱼了解,谢长微这个人最吃拍马屁的一套。当然自己说下这句话言外之意也在提醒她,谢长鱼是不能碰的。 一颗完美的棋子要发挥到她的作用,前期是要悉心优待的。这不是决策者最基本的判断吗? 谢长微这般看中权势的人,不会不明白。 果然,此话落下,谢长微的表情稍显缓和。 “既然清楚自己的处境,就给本尊老实点,莫要将你在梧州那边的恶习性带到盛京,届时,待你进宫后,说错一句话都是要被杀头的。” “本尊精挑细选才选中的你,你该自觉三生有幸才对。” “额,长鱼感谢家主了。”谢长鱼嘴角抽搐。 这个谢长微脑袋还是跟以前一样轴,到底是怎么当上家主的? 不说谢怀建了,光凭宗堂那几个老东西的眼光,也不能选上一个脑袋被驴踢了的家伙吧! 谢长鱼认定,谢长微背后定然有推手在帮她。 “滚吧。” 谢长鱼嘴角一抽,退出了书阁。 再次顺原路,跟着苏嬷嬷走出谢府。 回到小宅院后,谢长鱼埋头细想,谢长微出乎意料的当上了谢家的家主,那么谢怀建还是雍州 没有回来?长亭呢? 谢长鱼美眸浮出焦急感,她想起在长亭居住得阁院外问道的腥味,心下忧愁。 不行! 她得再去谢府一道,定要确认长亭安全之后才能放心玩谢长微。 事件总会惊人的像似。谢长鱼换了套夜行服,趁着夜色再度朝谢府出发。 不过,这回,她转走乌衣巷大宅院的屋顶。 乌衣巷的夜灯火通明,乃至各个府邸的大门口都是各色长灯相伴,待谢长鱼再度停留在谢府门口时,她明显感受到来自周围的压迫感。 ------------ 第三十一章 祸水东引 就像背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的那种压迫感,阴森而诡异。 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地盘了,或者说,谢长虞从未真正控制过谢府。 她屏息凝神,眼观八方只能瞧见悠悠灯火。事不宜迟,谢长鱼动身来到谢府后院,这处是整个谢府最荒凉的地方,从后院一路探到谢长亭的玉凤阁,乃最优路线。 轻车就熟地翻墙而过,谢长鱼稳稳站在荒院一角,四周没有一星半点的灯火,她全凭着记忆与月光引路。 脚下踩着枯黄的杂草,就算谢长鱼身轻如燕,且刻意放轻了脚步也能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好在这处废弃的小院是正常的,待她走出荒院,刚要转角从游廊过路时,一队整齐排列的侍卫走了过来。 谢长鱼心下奇怪,这块地方,她从未有派侍卫巡逻过。因为是她从小到大的秘密基地,小时候贪玩,为了躲避长公主,谢长虞每次都从这面墙翻出去和陆文京喝酒。 到她长大了,为了掩人耳目,出行不至于造成盛京交通瘫痪,谢长虞也会翻墙掩藏自己身份去“玩耍”。 她躲在一扇拱门后,看到这队侍卫从假山走了过去。 是玉风阁的方向。 她走出来正要上前一步跟着那队侍卫时,地上两道人影走了过来。 “叫你去云锦院拿家主换洗的衣物,你来这个鬼地方作甚?” “姐姐,对不住,实在是妹妹记性不好,这谢府太大了,奴婢始终记不住路啊。” “唉,你以后迷了路就原地站着等府上的侍卫巡逻,切忌不要胡乱瞎跑。这处废院好还,你要敢跑到承虞阁定然连命都丢了。” “姐姐,这是为何?” “你刚来不知道,这承虞阁在闹鬼,凡是在夜间路过承虞阁的丫鬟不出二日就会丧命,家主找人来做了法都不顶用,据说啊……是承虞郡主心有不甘,魂魄迟迟不下地狱……” “但承虞阁不应该是府上最奢华的府邸吗,这样空着也太浪费了。” 那年长点的婢女哼声道:“你说错了,承虞阁反而是整个谢府最没看头的,要说奢华还得说玉风阁那位。” “啊,世子?” “嘘,你小声点。” 胆小的婢女压低声音:“但是妹妹来府上也有半个月了,却从未见到过世子,姐姐,听说世子是个瘸子,这是真的吗?” “这我也没见过,只有之前拜月节去打扫过,已经积了许多尘灰,而世子也不在府上。” “唉,要不是大世家给的工钱高,我都想溜了。” “……” 声音渐渐远去,无人后,谢长鱼从拱门冒了只脚出来,脑袋里思考刚才两名婢女的对话。 她脚下依旧不停,可到走玉风阁……隔着老远,谢长鱼又闻到那股腥味儿。不对!这里的味道应该是陈年的药香味。 玉凤阁的大殿,门前锁落了灰,谢长鱼便飞上屋顶,从天窗进入。 长久的黑暗,丝毫没有生人的气息,但腥味儿越发浓厚。谢长鱼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现在的身体有问题。 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总是问到血腥味呢? “咻!” 一道凌厉的箭影袭来,谢长鱼睁大美眸,侧身撞倒了一架金石屏风,一缕发丝旋转着飘落到地面上,她触目心跳急剧加快,刚才,好险。 若非堪堪躲过利箭,那么先才穿过的便是自己的喉咙。 “你是谁。” 黑暗中,谢长鱼对上一抹阴森可怖的目光。 她冷静道:“你又是谁?” 不能硬上,对面这个人武功深不可测,以她现在这副身躯,根本不是对面人的对手。 更甚,他想对自己下杀手,跟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呵!受死!” 利刃在月光下发出暗芒,直直朝她胸口刺去。 在绝对的武力之下,聪明往往落了下沉。 谢长鱼虽艰难避开,但还是被内力所伤,胸口沉闷,一丝鲜血溢出她棱角分明的嘴唇。 逃命! 脑袋里只有这一个词。 她捂着胸口,拼命往靠角的窗柩跑去,手指飞快打开铜扣,后面那人却紧追而上,根本没有放过谢长鱼的意思。 跳出窗,谢长鱼在乌衣巷的房顶飞奔。 “去死吧。”身后传来沙哑的低笑。 分不清黑衣人的声音,他明显有刻意遮掩,说话用上最低的语气,带着病态的笑容。 “有病!” 谢长鱼骂了声,迫不得已转身迎面黑衣人的利剑。 娘的!她抽出腰间的软剑,双手握住剑柄才得以架住黑衣人劈头而下的利剑。 “你到底是谁!”谢长鱼咬牙切齿道。 他绝不是谢府的暗卫。 黑衣人未曾答话,沉重的面具下,黑衣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死人,不配知道自己身份。 “哐呲!” 谢长鱼被逼的后退十几步,重重砸在某家屋顶上,瓦片碎了一堆。 “好歹让我死个明白吧!”谢长鱼还在奢望能后再拖下时间。 她真快不行了。 “受死。” 剑光袭来,谢长鱼将箭甩过去,使出吃奶的劲逃命。 已经到青衣巷的街尾了。谢长鱼加起上辈子头一次对丞相官邸生出救命稻草的情感。 还是昨夜的书房,灯还亮着!!! 谢长鱼激动的难以言喻,她的命有救了!顺带还可以报仇! 黑衣人手里翻覆着一层雄厚的内力,酝酿了一阵,凶狠地朝前方只管逃命的女子打去。 “啊!” 尖叫声伴随着屋瓦的破碎声,一坨肉将丞相府的书房砸了个洞。 江宴脸还阴沉着,要不是他反应敏捷,这东西指不定砸自个儿身上了。 而被压榻的书桌,被陈列好的奏折七七八八散落在地上,沾了满地的瓦砖碎渣。 玄墨听闻声音推门进来,看到这样一幕场景,目瞪口呆。 然而,突变还没有结束。 一黑衣连帽的刺客首朝下,从屋顶降下,剑指谢长鱼。 疯狗! 谢长鱼心中有着被单方面殴打的失落与挫败,抬头对上江宴冷漠的视线,她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跪着爬了过去。 “主子!救小人一命吧!都怪小人大意,没有完成您下达的任务。” ------------ 第三十二章 她眼睛很美 吭哧一声,剑落了空。黑衣人转首,掩藏在面具下的眼望向江宴含着几分忌惮。 “滚。”江宴的眼神隔着冰层轻飘飘地看着脚下女子。 “不!丞相大人!我有罪~我不走~您得救救属下啊,下辈子属下还为大人做牛做马” 谢长鱼紧紧抱住江宴的大腿,连踢都踢不开的那种。 “泼皮无赖。” 江宴懒得废话,带了十分的脚力踹过去,却见脚下人死命都不松手,喷出的鲜血渐在他不染尘灰的白袍上,染成朵朵魅惑的梅花。 神秘黑衣人看到两人的互动,心下一狠,挥剑朝江宴砍过去。 不得不说,谢长鱼这祸水东引的战术还是十分见效的,黑衣人转移了目标。 迎面而来的剑风吹起江宴前额的墨发,映在白玉头冠上寒影淖淖。 江宴却是一动一动,眼底不起波澜,静如死水。 “嗖!” 一把雁翎腰刀竖挡在剑身前,两两相撞,在微妙的玄音下擦出激烈的火光。 玄墨单手握着刀柄,剑眉一挑,挑衅道:“先过小爷这关再说!” 神秘黑影人桀桀一笑:“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哟嚯!”玄墨手指摩挲着刀柄蓄势待发:“小样,口气还不小,看小爷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这头倒是打起来了,打得难舍难分。 那头,谢长鱼吐血吐懵逼了,江宴那一脚是下了狠力,正中她心脏这块部位,此时疼痛感减轻,谢长鱼浑身木木的,白眼一阵一阵的翻,就是硬撑着没倒下去。 不能死,不能死,上辈子已经够窝囊了,这一世,谢长鱼想好好活下去。 她渐渐松开双手,坚毅的目光锁住书房门口。 心中有个声音,谢长鱼,逃出去! 江宴看向匍匐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女人,像看一条死狗般,眼中无尽嘲讽。 此刻,丞相府的禁卫军已经围在书房外,就待江宴一声下令。 “杀。”他冷冷下达谢长鱼的生死令。 江宴!谢长鱼内心怒火中烧,她命中跟这个王八蛋犯克吧,怎么随时随地他都想杀她? 变故发生在这一刻。 随着两道内力在空气中炸开,玄墨重重往外飞去,刚巧砸在谢长鱼旁边。 横在地上,乍一看,江宴眼中出现了两条死狗。 “废物。”江宴冷冰冰道:“禁卫军听令,将此人拿下。” 心中一道尺子正在衡量神秘黑衣人的实力。 “咳咳”谢长鱼吐出一口血抹,咬牙爬了起来,躲在人群中,打算溜走。 不料,她一动手,脚便被人抓住了。 “喂!你他娘的是谁啊,竟然把这个变态引到丞相府上!”玄墨躺在地上,翻了个身,帅气的娃娃脸上透着身边无可恋。 太丢人了,他堂堂庆云阁护法居然被人打到爬起,毫无还手的余地。想起先才放下的狠话,玄墨深刻体会到一个词儿——打脸! 谢长鱼抹了把嘴巴上的血,一脚蹬在玄墨脸上:“狗东西,松开你的猪蹄。” 堂堂盛京第一阁,庆云阁的护法就这般白眼一冒,晕死过去。 这种情境下,谢长鱼还能笑出来:“噗,弱鸡。” …… 神秘黑衣人武功深不可测,几个回合下来,已经干倒一片禁卫军。 转眼,他望向四周,竟没看到最先追杀的黑衣劲装女子。打量在江宴脸上,神秘黑衣人,目光一凝,手中剑花翻飞,一道肉眼可见的银光横打过去。 江宴破空出掌,当两道强大的内力碰撞时,随着巨响整个书房坍塌。 神秘黑衣人眉心一皱,深深看了眼江宴,飞速闪身离去。 那道阴森背影在月光下脚踩着屋顶的砖瓦,眨眼间的功夫,连人影都消失在天际中。 江宴侧眼,书房已经没了:“把玄墨捞出来。” 而后,他踏着星步离去。 谢长鱼实在跑不动了,趴着腰蹲在丞相府一处小角落喘粗气。 正要抬头接着逃命,下颚触及冰凉,她被迫硬生生的抬起头。 江宴长剑一挑,将女子的面纱挑下。 月光下,女子俏丽的脸一片苍白,饱满光洁额头坠着点点冷汗,丰满小巧的唇被染得血红,此刻紧紧抿着。 对上她的眼睛,江宴握剑的五指收紧。 不可置否,这个女人很美,尤其是那双眼睛,无论在凤来镇,还是现在,生死局面中,她眼里总是绽放着绚丽的光芒。 永远充满希望。 他明知故问:“说吧,你是谁?” 如若玄乙在此,定然惊讶。 江宴这么说,表示心里已经放过谢长鱼一命了。 “昨夜,也是你。” 连谢长鱼自己都不知道,她眼底染上一层怨气。 “你隔壁邻居。”她也不装了,生硬的说了一句。 “身份。” “我都搬来这么多天了,你不会找人查吗?” 她捂住胸口,心道真他娘的疼。 江宴注意到她的神色,弯腰抵在她耳边沉声道:“滚!下次,不要出现在本相面前。” 他看着生厌。 滚就滚! 跟在江宴背后的两名禁卫军走上来,一人拧着谢长鱼一只胳膊肘…… “嘭!” 乌衣巷的巷尾处传来一声怒骂:“靠!会不会怜香惜玉啊!” 谢长鱼捂着臀部,生无可恋。 这世上,大概没有比她混得还惨的重生之人了。 …… 作死一晚上的后果便是谢长鱼在床上实打实躺了三天。 她伤得太重,喜鹊衣不解带的照顾谢长鱼,就差以泪洗面了。 谢长鱼嘱咐喜鹊说自己发了高烧,以她的身份,简单请了个郎中,当然封口费给了不少。 苏嬷嬷原本对谢长鱼不太在意,几日以来,只有第一日来看望一眼,后头便回去了。 第四日清早,喜鹊推开门来送中药,却看到谢长鱼已经起身在衣柜里捣鼓着什么。 床上狗窝似的,铺满了花花绿绿的衣裳。 “小姐,您要出去?” 谢长鱼找衣服找的不耐烦:“喜鹊,你这给我装的都是些什么衣裳!难看的要死!” 她喜欢红色,其次是紫色。 但这衣柜里,一片桃红,艳得不像话。 梧州谢家,谢长鱼在南苑有专门的厢房放置衣服。 ------------ 第三十三章 应邀吃烤鸭 谢长鱼对穿着不上心,来到盛京后,衣柜都交给喜鹊在打理。要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吩咐喜鹊拿来便是。 只不过她今日出门是临时起意的,便想着亲自来找一件。不想打开衣柜,她瞬间被桃红色的圣神光芒刺伤了玻璃眼。 “可是小姐,您以前不是最爱穿这个颜色吗?”喜鹊委屈道。 她就去砍了一阵子的柴,等回首,小姐哪哪都有点变了。 谢长鱼扶额,她总算知道为啥原主不招温景梁喜欢了。谁整日见着一行走的月季花能高兴?连审美都得被颠覆! “行了,收拾下,咱们出门。” 这三日窝在床上,谢长鱼好生反省了一下,成日窝在小宅院也不是办法,看谢长微的意思是要让她进宫选秀,她得在入宫前把四个月漏掉的消息一点点查出来。 盛京已经变天了,她不能再坐以待毙。看谢长微的意思,她躲不过一个月后的选秀。 凭借谢长鱼的相貌,她十有八九能被选中,那么重生后嫁给上个辈子的亲舅舅,说白了,一五十多岁的老伯,光想想,谢长鱼都想哭。 现下这局势,堪比唱戏啊~ …… 锦绣街,某家成衣店里,谢长鱼立于铜镜前,身边围着的伙计赞不绝口。 “小姐,这衣裳太适合您了!高贵又不失低调,任何场合都无伤大雅,简直就是惊……惊为天人!” 小伙计没读过书,想了半天才憋出一个词儿。 喜鹊也连夸好看,谢长鱼尴尬一笑,虽然她也觉得这套石榴裙不错,但也不至于惊为天人吧~ “小仙女,这衣裳本公子送你了!” 李治摇着把扇子走进来,风流倜傥,目光虽说直直盯住谢长鱼,但却并未让人不适,眼底透露着欣赏的光芒。 谢长鱼闻声转过头,看清楚来人后,心跳咚咚加快。 没想到逛个成衣店也能遇见熟人。 看到李治她就想起了陆文京,心里甚至期待,陆小京这个家伙会不会突然冒出来! 李志身边的绿衣美女发嗲道:“李公子~她身上的裙子我也想要。” “翠翠,本公子给你买更好看的,这尚衣阁的衣裳你随便挑……”李志 情圣名不虚传,使了个眼色,店里几名伙计便招呼着绿衣美女去挑衣裳。 “小仙女,在下李志,敢问小仙女芳名?”李志妖孽一笑:“在下一个朋友很欣赏你。” 无中生友! 谢长鱼内心吐槽,一个大男人长得这么妖孽,穿女装定然比女人还美。 她回以笑容:“哦~能否带我去见见你那名朋友?” 李志笑容加深:“戌时一刻,在下做局,地点在北安楼,还望小仙女赏脸哦~” 这歪头一笑是李志的绝杀武器,旁人见了魂都得被勾走。 谢长鱼挑眉:“好啊,记得上一桌烤鸭,本姑娘爱吃。” “喜鹊,结账,走人。” 李志心道有趣,就是不知他兄弟陆文京会不会喜欢了。 …… 谢长鱼坐在某茶舍,点了盘花生,一边听上头说书的讲红拂女的故事,边用食指骨节敲打桌子。 喜鹊神色焦虑:“小姐,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天色已经发黑,喜鹊怕回去迟了被苏嬷嬷训斥。 “不是说了嘛” 她慵懒道:“等到戌时,咱们去北安楼吃烤鸭。” “啊!”喜鹊诧异道:“小姐,您真要去见那名陌生男子?他会不会是坏人……” “噗!”谢长鱼发笑:“放心,那家伙心眼不坏,就是人蠢。” 她从小就认识李志,因为陆文京的关系,还有王家的二公子王铮,这三人是穿一个裤腰带长大的铁杆兄弟。 里边,要数陆文京最聪明,王铮最毒舌,李志最蠢……白瞎了一副好皮囊,整天想着泡妞去了。 说书的一则故事讲完,底下叫好声不断。 谢长鱼坐在茶舍二楼,听着楼下的喧哗声,心中烦闷,看来,她还是适合去安静点的茶舍或者是戏台消遣。 正热闹的时候,街道响起阵阵唢呐,曲调哀鸣。 喜鹊往楼下望去,疑惑道:“刚才这群穿丧服的人不都走了一圈了吗?为什么又要走一圈。是盛京风俗如此?” 谢长鱼不说话,她早先捕捉到游行之人丧服袖口那朵玉兰花,便知道了。 旁桌的茶客八卦道:“小姑娘是外地来的吧,你别害怕,这群人都在长晋街游行四个月了。咱们过来吃茶的整日听唢呐声,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喜鹊不解:“一般家里有人走了,不都是当天送葬游街,怎么还有游街四个月的?” 看客摆手:“不一样,这是谢家的游街队,御前郡主是被雷劈死的,金玉楼的火光在盛京整整燃烧了三日,皇家和谢家派人去练尸首,据说连骨灰都没了。” “唉,说起来,御前郡主也挺惨的,整整四个月了,骨灰都凑不齐一盒。这比挫骨扬灰还要可怕。” 另一个人讥笑:“还不是报应,谁叫她坏事做尽,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开头的看客道:“也不能这么说,御前郡主也有功,她当年去西北绞杀叛军才换来我们如今的盛世。” 三年前,叛军一事,闹的很大,整个朝局都因此不稳,如果不是谢长鱼想出良策,亲自应战,城西王的军队指不定能闯入玉门关,掠夺大燕王朝的城池。 谢长鱼看了说话的中年人一眼,心中有些动容。 你看,她上辈子费心费力,总规有智者明白的。 “哎,不说也罢,你这次科考有把握吗?” 中年人摇头:“量力而为吧,考了十年了,这次没考中我便回去娶妻生子。” “这次监考官是丞相大人,批卷人也是丞相大人,难度怕比去年大。” “量力而为吧。” …… 北安楼,甲字号包厢内,摆了两大桌,身着华服的公子哥贵小姐齐聚一起谈笑风声。 王铮看到旁桌的左秋衫皱眉问李志:“你什么时候跟左家勾搭上了?” “来的时候正巧碰上了,”李志摸摸鼻子道:“反正都是来玩的,便叫来一起了。” 王铮无语:“你最好祈祷下,等文京来了,看到这群莺莺燕燕会作何感想。” ------------ 第三十四章 人间富贵花 “叩叩叩!” 李志面色一喜:“猜猜是谁来了。” “幼稚。”王铮给下人使了个眼色,吩咐人去开门。 另一桌的人也安静下来,都以为是陆文京来了,其中坐着的几个贵女面带娇羞,期盼地看向门口。 门开了、 一朵人间富贵花闯入众人的视线…… 喜鹊跟在谢长鱼身后,豆大的汗珠挂在额上,心道,小姐,咱们这样真的好吗? 李志吞入喉咙的那口茶不上不下,呛的脸色涨红。 “你的小仙女,”王铮肆无忌惮地嘲笑:“李志,你越活越回去了。”这货能配得上陆文京? 空有颜色的花瓶而已。 “李志,不是要给我引荐你的朋友吗?人呢?” 谢长鱼四周环顾,连几个讨厌的面孔都见到了,唯独没看到陆文京。 “是你。”左秋衫坐不住了,干瞪着谢长鱼。她上次派人查过,已经知道了谢长鱼的真实身份。 旁支家的子孙而已,还真把自个儿当谢家人了。左秋衫勾起嘴角,送上门来的下马威,她不给谢长鱼一点颜色瞧瞧就浪费了。 谢长鱼选择忽视多余的人,走到李志旁边的空位落座。 “小仙女,你身上戴这么多黄金干嘛?”李志脑壳疼,他白日在成衣店看到谢长鱼还是正常的。 “这不跟你学的嘛!”谢长鱼与李志的对话似乎不是才见过一面的人,而是相处很久的老朋友了。 王铮了解李志,暂且将这华服女子归为自来熟的那类。 谢长鱼的头上叉满金簪步摇,一双手被数对金手镯叠加,看起来美则美矣,就是太夸张了。 毋庸置疑,她故意这么做是要立足废物草包的人设。 “秋衫,你认识吗?”旁桌一个绿衫小姐问道。 左秋衫冷笑:“本小姐怎么会认识这种俗气的人。”她起身,倒了杯茶坐到李志这一桌,伸出茶杯不怀好意道:“李公子,你不给在座各位介绍下这……人吗?” 这么说的话,气氛就尴尬了。 在座的人也不傻,之前左秋衫与盛京第一美人崔知月在锦绣街与人冲突的事情早就传遍贵圈了。 所以,对刚入盛京的谢家旁支嫡女——谢长鱼,有的人都做过功课。 不被贵圈认可的谢家人而已,况且还是个草包废材。 众人装傻,就等谢长鱼自报身份后再一阵奚落…… 李志不懂这些贵女的想法,他撞了撞谢长鱼的胳膊肘:“小仙女,给大家伙介绍介绍呗,姓氏,出处。” “江南梧州,谢长鱼。” 谢长鱼没事人一样,执起筷子夹了块鸭肉,油脂在口腔爆开的滋润感使得她嘴角勾起一丝幸福的笑容。 北安楼的鸭肉太好吃了。 王铮蹙眉,心道此女不知礼数,果真是旁支才能教出的女子。 在座的,除了李志,大抵都是这么个想法。盛京是看中礼仪的地方,谢长鱼身份本就融不进贵圈,再加上行事粗鄙,要想打入贵圈便是难上加难。 左秋衫突然觉得自己想多了,无非是看到谢长鱼的美貌内心不平,她想这样的女子是在盛京待不下去的。 “小门小户,真将自己当谢家小姐了。” 她落下一句,头也不回便走了。左秋衫认为这才是顶级世家的贵女的气节,身份都不匹配的人,怎么配跟她同桌用膳呢? 左秋衫一走,旁桌剩下的人也想李志和王铮作揖告别。 这顿鸭肉吃的当真心塞啊! “文京那家伙怎么还不来啊!”李志摇着玉骨扇,神色惆怅。 “小仙女,你怎么一直埋头啃鸭脖啊,有这么好吃吗?”虽然北安楼的烤鸭为首盛京一绝,但李志从小吃到大,早就吃腻味了。 王铮微微给了个吝啬的眼神,却发现谢长鱼吃归吃,但动作吃相用优雅来说毫不为过。 骨子里透露出的礼仪是言传身教的,王家是五大世家中最看重礼仪教养的人,所以对一些细节,王铮更为敏感,他心想,这个谢长鱼真是个复杂的人物。 一个人却可以表现出两种状态,那么,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她? “叩叩叩” 敲门声又响起了,这回应该是陆文京了。 李志一激动,亲自起身去开门。 “钟叔?文京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了?”李志诧异道。 “我家少爷出大事了!”钟叔气喘吁吁,面容焦急。 谢长鱼蹙眉,陆文京会出什么事? “钟叔,你慢慢说,文京到底怎么了?”关键时刻,还是王铮顶用,之前他就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了。 因为,陆文京从小打大是最守诚信的那个,他赴宴不会迟到。 钟叔这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今儿大早少爷收到了圣上发来的邀请函,邀少爷去皇宫下棋,正好陈老也在,两人也可以商讨四海商会的事宜。” “以前,这样的邀请少爷也不是没收到过。由着圣上与陈老是好友,陈老又一直很看重少爷,所以后辈关系处理得不错,偶尔下棋喝茶都很正常。” “可下午,皇宫出了命案,在皇宫服侍陈老的女官被残忍杀害,而陈老亦是中了剧毒,人还在皇宫里,危在旦夕。所有的证据都是指向少爷的,圣上大发雷霆,下令将少爷抓捕到大理寺。” “这属实荒唐啊!” 王铮和李志听了一脸严肃,两人没想到事态会这么严重,皇宫里的命案,且就在圣上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哐!”谢长鱼丢下筷子,问道:“陈老是谁?” 钟叔叹了口气:“陈大江,江南首富,天下第二富。” “我要进宫!” “小仙女,你……开玩笑吧。”李志看鬼般的眼神,怀疑谢长鱼是被吓傻了。 “陈大江是我外公,你们谁能想办法带我进宫。” 一个是前世的至交好友,一个是今生的亲外公,如今,前者被打入天牢,后者生死未卜。她说什么也要进宫的。 王铮高看了谢长鱼一眼,虽从未听天下第二富提起自己有个外孙女,但看她的模样不像是说谎。 “小仙女,你确定?”李志难得正色:“但我们现在去有什么理由呢?我们都不在场,没有证据可以给文京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