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神魔之战 “不好了,魔尊魔邪正率领上百万大军在神魔边界处作乱-------” “这魔尊据说一直在闭关修炼祭魂大法,突然出动必是有备而来,神界此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莫慌莫慌,神界向来有凰神镇守,数百年来,谁人不晓凰神冰雪手中金翎的威力,金翎一出,便是妖君临华也无法取胜------” “可是,万一魔邪将祭魂大法修炼到大圆满,届时天地万物的灵气都可以为他所用,谁胜谁负,那就不好说了--------” 天色漠漠,风起云涌,万灭海上空赤焰烈烈,一女子黄金战甲袭身,赤红色战袍迎风舞动,三千青丝尽束于鎏金发冠中。女子持一金黄色凤翎凌空而立,纤纤十指紧握,凤眸冷凝,绝色容颜染上几分凌厉。 虚空中迎面而立的魔尊魔邪一身玄色魔气直冲天际,猖狂的笑声响彻云霄后,魔邪看向对面女子道:“早已听闻凰神一支金翎教六界无人不服,本座今日便来领教领教。” 话音刚落,魔邪手中极速动作,催动着魔气,顷刻间前方突现一血红色魔阵,十二方位皆各现一面描画有古篆字符的招魂旗,中央一骷髅头骨旋转着,口型呈现开合之状,四周符咒加持,随着魔邪的魔气持续灌注其中,魔阵在魔邪的催动下迅速伸展蔓延,俨然有不可抵御之势。 魔气萦绕的魂阵血色光芒大震,天空中乌云滚滚,阴风怒号,八方怨魂齐聚而来,一时竟天昏地暗,引得万灭海岸对峙的魔军天兵人心惶惶。 冰雪眉间轻皱,面色冷然,素手一挥,祭出手中金翎,手中法印变换交叠,残影掠过,化作数百支淬火金翎奔向魔邪。 谁料,下一刻,魔邪掷出魔阵,魔阵在空中剧烈扩张延伸,眨眼间,魔阵将金翎一一罩住。须臾,竟将上百支淬火金翎尽数吞没,眼见金翎一旦被吞没,魔阵中便再无波动,魔邪不由猖獗道:“凰神,速速把将你的所有招数都拿出来,让本座看看这神界首将是不是徒有其表?” 玉手翻转,金翎被迅速收回,冰雪神色未见丝毫变化,一手向前虚托着,霎时掌中跳跃着一股赤红色火焰,隐隐有银白色闪电状若细线划过一道道飘逸的优美弧线。 见此魔邪充满阴翳的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心道:“是‘涅槃之焰’!得到它,不管是谁都可以如凤凰涅槃一般浴火重生!有了它,不但可以功力倍增,还可以免去性命之忧。本座一定要得到它!” 打定主意势在必得,魔邪右手一伸一抓间,魔阵中数百魂灵转瞬间化作其手中的一枚丹丸,魔邪毫不犹豫地仰头直接将丹丸吞食入腹,阵法随之极速转动起来。 涅槃之焰于冰雪身后熊熊燃烧,凰神冰雪眉头微锁,金翎再次祭出,规模浩荡远胜于方才,上百万支在涅槃之焰的淬炼下威力更为强悍的浴火金翎席卷而去,将魔邪里里外外包围得插翅难逃,上一刻势不可挡的魔阵转眼间便被压迫得一步步萎缩,黑色气旋愈变愈小,色泽渐暗,冰雪凤眸中幽光一闪,朱唇轻启:“魔邪,这五杀金翎你且接着。” 紧接着,冰雪双手快速结印,涅槃之焰自冰雪身后徐徐升起,空中冰雪衣袍猎猎作响。 冰雪迎风向前迈进一步,熊熊焰火连绵不断地向金翎输出,包围魔邪的赤金色光圈光芒大绽,渐渐紧缩,对囊中之物进行疯狂的绞杀。 五杀金翎,顾名思义,以涅槃之焰淬炼的金翎对敌手将进行五次攻击,一次比一次愈加猛烈,直至将对方击杀。数百年来,未有敌手能经受得住五杀金翎的威力。 随着金翎的威力层层递增,魔邪一头黑色长发在空中凌乱飞舞,金翎在其身上来回穿梭,魔邪只觉体内血液逆流,腹部翻江倒海,嘴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魔邪艰难地抬起手擦去嘴角抑制不住向下流淌的血液,一双充斥着阴狠奸诈的眼睛渐渐变得嗜血,紧紧盯着淡然自若的冰雪,干裂的嘴唇掠起一丝轻蔑的笑。 “啊------”一声怒吼自光圈中传出,已化作固态的赤金色光圈自内而外出现一道道裂痕,魔气溢出,光圈破碎,血红色魔阵极速转动,向天地万物覆盖而去,一衣袍满是窟窿浑身疮痍之人由浑郁的暗黑色郁气笼罩着破壳而出,布满阴翳的双眼此刻瞳孔骤缩,头顶出现诡异符篆。 “不好,是祭魂大法最后一式,夺万物!” 天宫门口的两个仙童恭敬地向走出来的二位仙君行礼:“见过司命星君,龙五皇子。” “啧啧啧,几年不见,芝童生得越发俊俏了。改明儿带你去凡间玩玩,再坐个马车,准教那些个姑娘们迷得不行,得个潘郎车满而归。”走在前头的一紫衣男子走到一仙童身前打量着调侃道。 只见男子一袭绛紫色华袍,腰佩一块玲珑精巧的软玉佩,金黄色玉佩穗子随着男子走动而摇曳,男子头戴束发白玉冠,一双撩人的桃花眼看向仙童,红润的唇角带着笑意,漫不经意间展现出别样的风流倜傥。 芝童被紫衣男子说得尚显青涩的脸上不由染上了几分绯红,腼腆地低下了头,诺诺道:“仙君说笑了。” 一旁蓝衣男子微微抿唇,眼含笑意,看向紫衣男子司命星君银泽道:“你也别得意,上回也不知是谁硬要和人拼酒,醉了在大街上调戏姑娘,把人迷得打定主意要让他入赘,非他不嫁,就算绑也要把他绑回去成亲。” 闻言银泽额角微抽,抬手扶额,忽而感到两道目光有如实质射向自己,不由看去,只见两个小娃娃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银泽心中警铃大作,忙一边伸手拽了敖瑜离去,一边咬牙切齿道:“多久之前的事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记性这么好的。” 敖瑜眼角微弯,任他拉着快步离开。 直到再也不见两小孩探头探脑的身影,银泽方松开了敖瑜,心头暗暗舒了一口气。这两个小屁孩那可是人形小喇叭,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不出四五天,整个神界都会知道他在人间的光辉事迹,这让他以后还如何在神界和仙女们谈人生。 回过头,银泽又是一副放荡不羁的德性,绛紫色衣袍拂过,银泽斜倚在阑干上,忽而看向敖瑜道:“回了龙宫,你打算怎么办?” 敖瑜摇了摇头,宝蓝色衣袖一挥,跟着往阑干边一站,眉目间略显无奈之色,开口道:“婚约本是由父皇与先帝订下,三妹尚不知情,天帝却又百般推脱。这桩婚事便纵使成了,于三妹而言,日后若要做到相濡以沫,应是不易。” 银泽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睛眨了眨,道:“我说阿瑜,你该不会真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吗?” 敖瑜茫然地睁大了眼,不解地看着他:“明白什么?” 银泽恨铁不成钢地给了敖瑜一锤,绛紫色衣袖搭上敖瑜的肩膀,将他拉得离大殿更远了些。小心翼翼地回头再望了望大殿,看向仍旧是懵懵懂懂的敖瑜,循循善诱道:“阿瑜,你且仔细想想,天帝为什么对这桩婚约这么抵触?”说完,银泽安静地看着敖瑜,眨了眨眼示意。 敖瑜想了想,依旧一脸迷惑,摇了摇头。 银泽试图再次诱导道:“那你再想想,天帝又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尚未娶妻纳妾?” 思索片刻,敖瑜表情复杂了,稍显迟疑道:“天帝那方面不行-------” 银泽嘴角微抽,叹了一口气道:“唉,算了,还是我直接告诉你吧。”便贴近了敖瑜耳边一一说清。 片刻后,接受完真相的敖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久久都尚未缓过神来。 这时,一道红影便急匆匆掠来,银泽看清来者是谁,忙拉了敖瑜一块儿行礼:“见过妖君,不知妖君来神界所为何事?” 妖君临华身袭张扬夺目的玄纹暗红色长袍,细长的眉毛高挑着,昔日的目空一切早已被显露在外的焦急暴躁取代,直截了当道:“告诉本座,冰雪如今在哪?” 敖瑜如实相告:“凰神早已前赴神魔边境万灭海与魔尊对抗。” “果然,”临华怒极反笑,冲着大殿方向处道,“天帝竟也有如此糊涂的时候,倘若冰雪稍有不测,这盟约也不必再存在了,本座也绝不会让你有片刻安宁。”说罢临华转身疾速往万灭海掠去。 见红影如烟消失在天际,敖瑜迷惑道:“刚明白了些,但是现在又有些不明白了。” 银泽望着天际,摸了摸下巴,感慨道:“是挺纠结的。” 正感慨间,嘹亮的龙吟自大殿中传出,眨眼间一抹白色虚影晃过,扬起一股旋风,直奔万灭海的方向,余下银泽与敖瑜两人在风中萧瑟。 “明白了吗?” “好像明白了。” “去看看吧。” “走。” ------------ 第二章 突变再起 万灭海,岸边魔军天兵依旧僵持不下,双方各自保持高度警惕,只待一声令下,时刻准备出击。 向来凰神每场战斗三招之内定胜负,一贯以实力碾压对手,如今眼见二招已出,魔邪非但没有丝毫元气减弱的趋势,反而借助祭魂阵以摄取万物灵气使自身功力大增,万灭海岸镇守的天兵天将们不禁面露踌躇担忧之色。 而反观对面,凰神虽因不断输送神力而脸色微显苍白,前方涅槃之焰却依旧灼灼,赤红色光芒盛放,与魂阵分庭抗礼,相持良久。 魔邪视线扫过下方,眼中盈起一抹阴沉,黑袍衣袂一挥,成百上千位魔兵被托举上空中,直接往大阵方向飞去,伴随着一阵阵惨叫,他们身上的魂灵纷纷出窍为大阵祭献,霎时魂阵血光直冲天际,涅槃之焰气势大大削减,渐渐不敌。 魔邪嘴角扬起一丝得意,干裂的暗紫色嘴唇张合间,天地万物之灵气从四面八方召集,直奔魂阵阵眼,为大阵源源不断输入新鲜血液。天崩地裂间,魂阵催动至极致,魔邪脚下一踩,升上天际,头顶诡异符咒开始流转,魔邪双手向天地一抓,天雷滚滚涌来,向下方砸出一个又一个巨坑巨洞,一时地上万物逃窜,飞禽走兽四处奔走,尽是一片慌乱。 “不好,快快后退!” “啊------” “咻------”淬火金翎反射而归,冰雪抬手收回,余波令她不得不后退两步,方稳住接踵而来的魂阵无情地将冰雪罩住,身陷魂阵,强烈蛮横的魔气笼罩试图将冰雪吞噬,紧紧锁住不放。 魔邪残酷地给予再一次重击,以审判者的姿态嚣张地道:“结束了。” 深受重创的冰雪一口鲜血吐出,眼中掠过一丝坚定,闭合了双目,朱唇微抿,淡然地扬起头,瞬间化作一只神鸟凤凰。尖锐嘹亮的鸣叫响彻天地,熊熊涅槃之焰中凤凰渐渐抬头,双翅伸展,于阵法中破出,身携焰火,遨游九天云霄,立时万物生灵皆匍匐于地,恭敬地向这方朝拜。 转眼间声势浩大的魔阵已起不到作用了,徒留原地,魔尊魔邪愤怒地跺了跺脚,狠下心来,看着远方恣意的凤凰,嘴边扬起一丝暴戾:“凰神,本座准备了这么久,今天必取你性命!” 下一刻,魔邪抬手将头顶诡异符咒祭出,右手在左手处划过,血液涓涌,洒落在符咒上,符咒因触碰到血液而兴奋,隐隐欲牵扯魔邪入腹,魔邪微阖上双眼,任凭七窍流血,口中念念有词,原本狂躁的符咒随之平静下来,随魔邪的意念而动,在时间的推移下,符咒逐渐发生变化,符咒上的字符字形渐渐改变,释放出剧烈的光芒。 手持符咒,感受到符咒对鲜血的渴望,魔邪望着空中盘旋的凤凰狞笑着奔去。 只见一抹黑影划来,凤凰赤金色双翅扇动着,向魔邪拨去一股股热浪,所至之处,焰火遍布,欲将魔邪直接烧杀除去。魔邪依傍手中符咒,在焰火铺成的火海中杀出一条血路,衣袍头发被烧焦损伤,依旧执着地朝凤凰所在之地奔去。 “凰神,受死吧。”魔邪在距凤凰不远处的上空中双手结印,符咒立刻往凤凰身上压去,符咒在前行中一步步扩张,纵使凤凰将凤翎祭出也无法抵挡其前进。 很快,凤凰一声尖锐的鸣叫过后,赤金色翎羽上印上符咒上的纹理,动弹不得,全身神力竟被完全封印,施展不出一分,并且在无形之中一点点消失,被符咒全部吞噬,涅槃之焰也跟着骤缩变为一股跳跃的火种,全然不比方才的威力。 魔邪见机咬牙将自身功力抽尽毫不保留全部倾注于符咒上,魔光大震,霎时天地寂灭,日月失色,天地之间竟是一片如墨染般的漆黑,原本惊涛骇浪大作的无妄海也归为死寂,似是酝酿着更为巨大的风暴。 成败已定,魔邪看着前方被牢牢束缚住的凤凰,猖獗地大笑起来,只等着符咒将凤凰的神力摄取干净,再给予最后一击。 突然,天际划过一条条银色火蛇,似是嗅到战斗的气息,纷纷向这方涌来。紧接而来的滚滚天雷轰轰隆隆席卷而至,不留情面地砸向战斗风暴中的两人。 “是霹雳天雷!” 两人竟是因为战斗激烈触怒了上苍,引来了最为罕见同时也是最为猛烈的霹雳天雷。 上古记载,霹雳天雷千万年一遇,非天地覆灭不出,非神魔尊者不出,非万物牵引不出,有毁天灭地之威力,遇魔杀魔,遇神杀神,霹雳天雷所过之处,生灵涂炭,灰飞烟灭,纵是昔日开创天地者也无法在霹雳天雷下苟活。 凤凰尚受制于符咒,眼见霹雳天雷趋近,赤金色翅膀扑棱着,竟无力反抗,被符咒持续摄取神力后,凤凰的鸣叫声渐渐低微。 魔邪眼见天雷将至,脸色一变,咒骂一声,舍弃了被符咒控制住的凤凰,疾速向远处逃离,奈何方才功力尽施给了符咒,如今仅凭着弱小的几近凡人肉躯,如何能与霹雳天雷比速度。 “轰隆------”一道天雷落下,云层被撕扯开来,将二人暴露在天雷之下,让其无处可藏。 “啊------”天雷直楞楞地打在魔邪身上,立时魔邪身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狂吐了一口血,魔邪直接从天上掉下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尚在空中的凤凰因被符咒所困,一道天雷砸下,凤凰赤金色翎羽炸开,浑身烧焦,已然没有了昔日的风采,与此同时符咒光芒逐渐减弱,对凤凰的束缚也渐渐松懈,眼见下一道天雷轰隆隆袭来,凤凰奋力挣扎, 符咒在凤凰的反抗下法力迅速减弱,一声嘹亮的凤鸣过后,凤凰挣脱符咒的束缚,被烧焦的双翅伸展,向远方飞去,尚且还有神力的凤凰飞行速度远胜于魔邪。 不一会儿,雷声大作,银白色细线划过,更为猛烈的天雷狠狠向二人砸来,余威掠过万灭海,巨浪炸开,直冲天际,落下的海水淹没岸边,岸边尚且僵持的魔军天兵见此纷纷溃散离去。 “一群蠢货……”身受重创无力起身的魔邪看到这般景象不由大骂,却也没忘了拼命向前爬去,血迹在滩上蜿蜒。 奈何滚滚天雷穷追不舍,巨雷如同长了眼般准确无误地冲着狼狈的的二人狂卷而来,雷声过后,地上徒留一个万丈巨坑。 躲避不及的凤凰再一次被天雷击中,发出一声哀鸣,掉落在地,翅膀扑楞了几下,阖上了双眼,伏在地上没有了动静,金光一闪,缓缓变回了人形,墨色青丝散布于破损的黄金战甲上,朱红双唇紧抿,唇角挂着鲜红血迹,涅槃之焰化作防护光圈将冰雪层层包裹。 霹雳天雷仅有四道,却无活者,不仅在于其威力迅猛,更在于霹雳天雷遇强则强的特质,被惩戒者越是法力强横无敌,霹雳天雷则越是威猛,直到被惩戒者功力丧尽,魂飞魄散。 天地之间黯然失色,天雷再次猛烈砸下,地上霎时出现两个巨大的窟窿,隐隐约约冒出股股青烟,银白色火蛇在窟窿中游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躺在窟窿中的冰雪周围的微弱的赤金色光圈在天雷沉重一击的波动下破散,失去光圈包裹的冰雪眉头紧锁着,染上鲜血的右手托着涅槃之焰送向胸口,焰火感受到冰雪天心脏的跳动,没入了冰雪体内,当天雷落下,冰雪淡然地闭上了眼。一旁的另一个巨洞中,魔邪早已被劈得外焦里嫩了,没有了抬头的迹象。 “终是要死了吗。”冰雪莫名地竟感到几分解脱,往事也渐渐在识海中快速闪过,冰雪唇角扬起怀念的笑。 ……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真是可惜可惜,有如此绝代佳人无法日日相见,实在是一大憾事。” “你是谁?” “在下炎陌,不知道姑娘芳名?” “我才不会告诉你这个浪荡子弟。” “我一点也不浪荡的,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叫冰雪。” …… “小白龙,你爹爹娘亲也是许久在外面不回来看你吗?” “我是男子,才不需要他们的照顾。冰雪,你是想念你的父母了吗?我可以照顾自己,也一定可以照顾好你的。” …… “冰雪,你怎么了?” “小白龙,我爹爹娘亲死了,我好害怕。” “别怕,还有我在。以后我会保护你,不让别人伤你一分一毫的。” …… “啊,好疼。” “冰雪,这雷劫太猛烈了,你不久前刚受过伤,身体会抗不住的,你快进屋里去,我等会儿就来。” “小白龙,你快点。” “好,你去做好百草汤等我。” …… “轰隆隆……轰隆隆……” “小白龙,百草汤做好了,你在哪里啊?” “小白龙……” …… “轰隆隆……”最后一道也是规模最为庞大的天雷浩荡而至,一条白色虚影自天边飞速而至,硬生生将天雷扛下,白龙不避不让,盘桓在窟窿上方,将窟窿牢牢掩盖,偌大的天雷就这么砸下落在白龙的身上,白龙周身龙鳞炸裂,血肉模糊,震天龙吟自白龙口中传出。白龙盘踞游走在窟窿上方,丝毫不顾闪电在其体内游走,俨然一副保护神的模样。 似是有所感应,窟窿中冰雪微微睁开双眼,凤眸微凝,口中喃喃道:“小白龙……” ------------ 第三章 神魂入世 冰雪视野中模糊的影像与记忆中的小白龙相互重叠,竟是不可思议的相似。冰雪心中莫名地隐隐有种预感,曾经坚定地说要照顾她、保护她一生的小白龙回来了。 冰雪覆盖在眼睑上纤长而浓密的睫毛颤动着,似是正挣扎着试图睁开眼睛。却由于神力的大量流失,心里竟泛起无边的虚脱感,冰雪沾染上丝丝血迹的苍白手指指间试着微动了动,许久,终是没能抬起来。 “冰雪!”天边划过一条细线,一道红影有如乘疾风般,来到窟窿前,将头顶浩荡天雷视若无物,暗红色衣袍迎风摆动,临华纵身便欲跳入巨坑中。 这时眼前甩来一条银白色龙尾,将临华整个儿卷起,拋在了一边,白龙缓缓转过了身体,用自己的躯体将巨坑填封,龙吟一声,凝视着天边渐行渐近的最后一道霹雳天雷,牢牢将冰雪圈紧,严阵以待。 “炎陌,你浑蛋!”被炎陌甩落,险些跌倒在地的临华暗红色衣袂一挥,堪堪稳住身形,气得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上表情都快扭曲了。 白龙盘踞在洞中,没有理睬恼怒中的临华,抬起了头向不远处正渐渐赶来的凶猛天雷看过去,迎着风岿然不动。 风云挪移间,蛮横狂暴的天雷将至,临华狭长的眼眸看着天雷所过之处生灵饱受摧残,万物灭亡,神色不禁逐渐凝重起来,也不再去和固执得一塌糊涂的炎陌计较了。 临华一撩绣着黑色云纹的暗红色衣摆,就地坐下,俨然不记得自己曾经是个多么矜贵自持、注重形象且有深度洁癖的妖君。临华开始施展法术,祭出法宝,法宝在临华的催动下骤然变化,筑起一层金刚罩将三人团团圈住。临华绛红色薄唇紧抿,眉目间尽是执着,试图以一己之力对抗即将到来的天雷。 临华进一步催动法宝,金刚罩表面光芒大绽,在失去色彩的天地间金刚罩盛放出暗红色光芒,在法力的灌注下,金刚罩愈来愈大,临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苍白,额上渗出层层细汗。 就在这时,一声龙吟再次响起,炎陌化为人形,身上遍是斑斑血迹,发冠早已被打落,墨色长发披散在双肩,薄唇紧抿,沾染了血迹的银白色衣袍扬起,也开始朝着金刚罩输送神力,随着炎陌神力的输出,金刚罩光芒剧幅大增,灼灼金光将三人紧紧包裹得密不透风。 终于,等待良久的最后一道霹雳天雷挟裹着毁天灭地的威力一点点靠近金刚罩,所过之处皆是一派生灵涂炭的景象。先是飓风狂卷而来,在金刚罩上砸出一条条裂纹,让罩中的人心底不由感到一片凄凉。 天雷挟万钧之势自天边涌来,空中风云纷纷避让,莫敢与其争辉。隆隆巨响由远及近渐渐向众人逼近,巨大的雷声落在每个人的心尖上,心脏的跳动不由跟着雷声的变化而变化。 “轰……”霎时,霹雳天雷狠狠冲着金刚罩砸去,伴随着一声声破裂的声音,金刚罩应声而碎,三人就这么完完全全地暴露在天雷之下,无所遁行。 天地间顿时昏黑一片,雷声在空中炸开,将炎陌和临华双双向下碾压,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坑,坑坑洼洼的大洞中两人奄奄一息地躺着,细看而去,洞边隐约有青烟冉冉升起,数丈之外,生灵涂炭,了无声息。 原本全身虚脱无力,静躺在洞底的冰雪经受了这一重击后,立时一口鲜血破口而出,眨眼间冰雪如今已是弥留之态。冰雪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只觉心脏处一阵灼热,一双玉手微握成拳,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却终究还是没能睁开双眼,也没能看到自己胸口处一团烈焰正熊熊燃烧。 良久,天上乌云散去,风声渐息,万灭海再次恢复了风平浪静,一阵金光掠起,熊熊烈火从坑中冉冉升起,挟带着火苗的凤凰从冰雪体内飞出,在空中盘旋。海上从远方飞来的数只鸽子环绕着其飞舞,久久不去。 凌霄宝殿,炎陌渐渐睁开了眼,艰难地撑着身体从榻上坐起,一旁的丹神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炎陌抬头看向他,还未开口,丹神便松开了手,坐到一旁,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那日众位仙家和妖界护法赶到万灭海时,到处都被烧焦了,地上有三个大坑,你和妖君临华在同一坑中,魔尊魔邪早被魔界带回去了,但奇怪的是,另外一坑中不见凰神身影,在洞中我只找到了这个。” 说着丹神从衣袖中拿出一支遗留着血迹的金翎递给炎陌,炎陌接过金翎,下一刻便欲起身朝殿外走去,被丹神及时拦住。 炎陌刚刚站起身,一阵眩晕感袭来,坐回了榻上,眉头微皱,道:“怎么回事?” 丹神道 :“我那日给你的护神灵符,你可是给了凰神?” 炎陌沉默不语。 丹神道:“因为幼时经受了那场雷劫,你的神魂被重创。我给你护神灵符,便是让你在下一次雷劫时能够平安度过。你知道霹雳天雷威力强悍,又加上没有了灵符护佑,如今你的神魂已是趋近破灭,若是再受重创,纵是我也救不了你。” “我会注意的。”炎陌垂眸道。 丹神接着递给他一紫玉瓷瓶,道:“这是固魂丹,长期服用不间断方有助于养育神魂。” 炎陌抬袖接过。 丹神摇了摇头说道:“你这样做值得吗?凰神到现在还以为小白龙已经死了,却不知你就是原来的那条小白龙。”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炎陌双眼凝视着手中金翎,眉头紧锁。 ……………… “母后,为什么父神不让我见冰雪?我想见冰雪,她一个人会害怕的。” “陌儿,如今魔族屡次在边境作乱,你父神准备收服龙族,只有你与龙族三公主成亲,神界与龙族联姻,携手对抗魔族,你父神才可在九重天阙立威。” “可是我不喜欢龙族三公主。” “陌儿,听话,不然你父神会把你关起来的,到时候你就永远也别想再见到冰雪了。” “母后……” ………………… 云销宫内桌案被掀翻,瓷器的破碎声传出,大殿内一玄袍男子被一脚踹出,摔倒在地上,台阶上暗红色衣摆拂过,临华狭长的凤眼微眯,强大的气场压得护法不敢动弹一丝一毫,怒道:“连冰雪在哪都不知道,本座要你何用?” “妖君息怒,属下赶到万灭海的时候,只看到您和天帝,魔尊已被魔界带走,凰神也不见了,就算是神界也不知道凰神的下落。” “你说什么,神界也不知道冰雪的下落?”临华闻言冷静了下来。 “是。” 临华拂袖道:“退下。” 坐在宝座上,临华不禁思索道,“炎陌那个浑蛋竟然也不知道冰雪在哪里。” 想了许久,临华迅速起身,向天边飞去。 “陛下,镇守南天门的麒麟将军被妖君重伤,妖君现在正往魂殿的方向而去。” 早已起身着一身银白色龙纹长袍的炎陌听闻,放下手中事务,立刻朝魂殿赶去。 红影掠过,停在了魂殿大殿门口,伸手正欲推开大门,一阵风拂过临华,化作绳索将他牢牢绑在原地。临华一双凤目圆睁,怒气冲冲地道:“炎陌!” 须臾,白影显现,炎陌漠视着他,开口道:“此乃天宫重地,还请妖君自行离去。” 临华双眼紧紧盯着炎陌,道:“我说过,冰雪若是伤了一分一毫,我便与你势不两立。如今,冰雪下落未卜,你让我如何离去?” 炎陌眸中划过一丝痛楚,漠然道:“请妖君自行离去。” “你!”临华双手紧紧握着,又渐渐松开,沉默良久,道,“你且让我看一眼,看完我便走。” 炎陌不语,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态度坚决。 “本座今天便是死也要看一眼。”临华说完,双手握拳,红色光芒一闪,挣脱了缚妖索,往魂殿殿内冲去。 炎陌伸手阻拦,两人顿时在魂殿门口战斗起来了。 法力波及天宫中的建筑,周围一座座大殿纷纷倒塌,路面破损,所幸魂殿处设置了重重禁制,在两人的大战中依然没有一丝损坏。 临华本不欲与炎陌战斗,一心想进入魂殿,在与炎陌的战斗中,时不时向大殿发起一阵又一阵冲击,炎陌见此,不由向魂殿设置一道又一道禁制,到了最后两人的战斗已经转变为对大殿的争夺之战。 屹立于废墟中的魂殿在阵阵冲击下终于向二人打开了大门,临华与炎陌齐齐向大殿内看去,芸芸众灯中,赤金色凤凰灯宛如新生之状燃烧着。 “冰雪还活着!”临华见了不由大喜,瞪了炎陌一眼,红色衣袖一挥,向着天边疾速掠去。 炎陌看着大殿内的那盏绽放着微弱光芒的凤凰灯,朝它一步步走去,站在凤凰灯的前面,久久凝视着,薄唇轻启:“冰雪,你在哪…” ------------ 第四章 冰雪冰雪 凜冬席卷了整个北方,皑皑白雪若弱柳之絮飘飘洒洒自空中落下,覆盖在平地上,渐渐汇聚成一片银白色雪海,街道上人来人往,留下一道道脚印。 忽而,阵阵马蹄声自京城门外响起,一队身着银白色铠甲的将士驱着棕色战马疾驰而过,暗红色战旗飘扬,为首一着黄金战甲身骑枣红色战马的将军面色冷冽,眉目肃然。乍看去,将军剑眉微拧,双手将缰绳一拉,胯下战马前蹄猛地扬起,发出一声嘶鸣声,而后调转了马头,载着将军与众将士分离,向着另一条道路匆匆赶去,转眼间身影消失在了巷口。 “威烈大将军此次为我大晋朝驱除常年在边境作乱的蛮夷,还边境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实在是教人敬佩不已!” “是啊!这天下又有何人能是威烈大将军的对手?我大晋朝有威烈大将军在,便无需再畏惧任何人!” “威烈大将军此次立了大功,陛下必将给予重重赏赐。据说陛下已在宫中设宴,准备为威烈大将军接风洗尘。可是大将军如今所离去的方向怎生并非入宫的方向……” “你们不知道吗?听说将军夫人近日即将临盆,将军府总算是要添丁了……” “你又如何知道是男儿的?可还记得前不久城中不少百姓曾看见将军府有金光显现,状若凤凰,在空中久久盘旋。依我看啊,应该是个女娃。” --------------------- 将军府。 “将军,您回来了。” 威烈大将军颜云北翻身下马,取下头盔,单手托着,向府中走去:“夫人如何了?” “回将军的话,夫人此刻正在生产,将军您请先在外边侯着。” 颜云北一身盔甲未卸,径直大步迈向后院。只见此刻后院中人来人往,盛着混有鲜红色血液的盆子不断被人从屋里端出来,与此同时,一盆又一盆热水向屋里送去,隐隐有妇人的喊叫声自屋内传出。 听得颜云北硬朗的面上不由得露出几分焦急,直接将头盔向身边的人一递,接过正向着房中走去的侍女手中盛着热水的盆子,快步向房中走去。 “将军,不可!”将军府侍从连忙极力劝阻道。 却显然起不到丝毫作用,颜云北将侍从们的劝告置之不理,健步顾自走着,布满厚茧的双手端着一盆热水一脚迈进了房门。 房中尽是一片忙乱,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众人听着接生婆的吩咐动作着,一边的侍女接过颜云北手中的热水,珠帘落下,将他阻隔在了外边。 颜云北在外边紧紧盯着房内动静,心里格外担忧无措。突然,一声声婴儿特有的哭泣声自里边传出,颜云北忙赶进室内,与正要出来的接生婆打了个照面。 “恭喜将军,是个女娃!”满脸褶皱的接生婆一张脸笑成一朵菊花,将女婴从怀中递给颜云北。 颜云北接过,低头看去,小家伙头发乌黑发亮,皮肤白皙细腻,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周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当看到颜云北时,小家伙粉嫩的唇微微翘起,眉眼弯弯,竟是冲着颜云北笑了起来:“咯咯咯-------” 那副讨人喜欢的模样让颜云北不舍得放手,抱着小娃娃走到榻前,给已是筋疲力尽的夫人看,道:“夫人,你看,这孩子倒真有几分我的模样,见了我竟也不知害怕,倒是比那些军中的将士们都要好得多了。” 夫人笑着看向颜云北怀中抱着的婴儿,强撑着1一分气力,抬起手将小娃娃抱了过来,逗弄了一会儿道:“老爷,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颜云北不由面露几分肃穆,思索地看向外面,眸中一丝痛楚一闪而过。 这时,屋外疾风大作,纷纷白雪随风飘进了屋中,清脆的珠玉撞击声微响,珠帘卷起,庭院中百花凋零,仅剩的红色寒梅迎风绽放,尽展风华。 颜云北看着那在风雪中盛放的梅花开口道:“‘百花头上开,冰雪寒中见。霜月定相知,先识春风面。折我最繁枝,还许冰壶荐。’如今已是冬季,百花开尽,唯有梅花傲霜斗雪,凌寒盛开。不如便叫颜梅冰雪吧!愿她日后便如这冰雪中的梅花一般,与众不同,迎难而上,大放异彩。” 夫人闻言冲着女婴笑道:“冰雪,你可听到了你爹对你的期望?冰雪……” 女婴浓密而纤长的睫毛扑闪着,粉嫩小嘴咧开,似乎是对这个名字特别喜欢。 庭院中雪花飘过,一片片覆盖在梅花的花瓣上,为梅花红色的花瓣点缀上了几分白色,微风拂过,雪花从梅花花瓣上慢慢抖落,更显娇艳欲滴,美艳不可方物。 一年后,将军府一片热闹景象,大厅内摆着一张朱红色圆盘桌子,大红色绸缎覆盖在圆桌上,颜云北挥手示意下人端来一件件物品,摆放在桌面上。 不一会儿,桌面红绸上繁物累累,笔、墨、纸、砚、算盘、钱币、书籍等等,各式各样无不应有尽有。在众人纷纷满心欢喜的等着小主人公出场的时候,颜云北眼睛扫过桌上的事物,却是皱了皱眉头,转身冲着身旁的侍从道:“速速将我的佩剑取来。” “是。” 沐浴过后,换上了喜庆的大红色新衣袍的小冰雪被颜母抱着,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大厅内,颜母小心翼翼地将冰雪放在了圆桌上,退在了一旁看着。 被新衣袍包裹得如小团子一般的冰雪坐在桌上,离开了颜母的怀抱后,立刻被桌上的东西所吸引,长而浓密的睫毛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在桌上看来看去,肉乎乎的身体爬来爬去,这边坐一下,那边看一下,小小的嘴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显然是对自己的处境非常满意。 而桌旁的人们却因为对答案十分好奇,心儿也跟着颠来颠去。在众人的喧闹下,冰雪两手捧起一张芳香扑鼻的绣着凤凰图样的香帕看来看去,久久不肯放手。众人见了不由大笑,对桌前的颜云北贺喜道:“令爱他日必是一位兰心蕙质的大家闺秀,定能嫁到一位好夫家,大将军有福了。” 颜云北客气地点了点头,浓密的剑眉微拧,衣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继续看着冰雪。 似是厌倦了女红香帕,冰雪两只肉嘟嘟的小手忽的一松,粉红色香帕飘落到冰雪脚边,冰雪双手双脚并用,奋力朝着别的地方爬去。 方才还一脸笃定地断言的人不由讪讪地笑了笑,不敢再多言语。颜云北心中却是暗暗舒了一口气,但下一刻看见冰雪手里握着的东西,刚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只见冰雪从桌上罗列的物品中拿起了算盘,玩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看得颜云北那是一个心惊肉跳,他堂堂威烈大将军就这么一个闺女,要是从商了,那还得了。 所幸的是,冰雪很快就放下了算盘,转身拿着一支狼毫毛笔在空白的宣纸上画来画去,玩了半晌坐在宣纸上不愿再动弹。 这时,侍从已按照颜云北的吩咐,手捧着颜云北的佩剑青光剑来到了大厅内,将青光剑呈上。 颜云北一手接过,爱抚了一遍这把伴他金戈铁马征战数十年的佩剑,放在了桌子上,而后紧紧观察着冰雪的反应。 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原本已经精疲力尽的冰雪看到颜云北的佩剑后, 两眼立刻放光,大眼睛一眨都不带地看着青光剑。紧接着,冰雪向着青光剑奋力爬去。 不一会儿,冰雪便爬到了青光剑旁边,一把将青光剑捞进怀里,手都不舍得松开,昔日浴血沙场、染尽鲜血的青光剑转眼竟成了一个一岁小孩的囊中之物。 “哈哈哈哈……”见到此景,颜云北不禁仰天大笑,说道,:“不愧是我颜云北的闺女!” 一时厅内众人纷纷道贺:“虎父无犬女,令爱将来必是一代巾帼英雄,大将军有福了!” 心情愉悦的颜云北一把将紧紧抱住青霄剑的冰雪连人带剑一块儿从桌上抱起,满心欢喜,喜爱得不行。身为一位镇国大将军,颜云北最渴望的便是征战沙场,马革裹尸而还,身为他的子女,必定不能是懦弱鼠辈! 西天灵山,阵阵钟声响起,炎陌一袭金黄色龙纹衣袍立于大殿上,腰系月白色绶带,手持于洞中遗留下的染血金翎,三千青丝束于一白玉龙冠中,眉目肃然,神色虔诚地道:“还请佛祖指点迷津。” 如来端坐在法座上,道:“凤凰灭度,天道成规。浴火涅槃,方是归路。天帝不必担忧。” “谢佛祖指点。”炎陌俯身行礼道,银白色衣摆拂过地面,炎陌转身离去,眉间却依旧紧锁着。冰雪如今身在何处尚未可知,佛祖虽教他莫要担忧,可是他又如何能不担忧! “灭度”即为生灭,“浴火涅槃,方是归路”又是何意?冰雪,你究竟在哪儿? ------------ 第五章 比武大会 “陛下,锁魔塔近日禁制屡次被塔中所困妖魔攻击,恐被封印四万年的魔神刑爵不日即将觉醒。”天宫中玉清殿上镇守锁魔塔的陵光神君面色凝重道。 炎陌闻言,神色不由一变,修眉皱起,道:“刑爵自四万年前由无量天尊亲自封印,数万年来刑爵一直深陷沉睡,从未有所动作,如今为何会突然觉醒?” 殿阶下陵光神君道:“陛下可还记得当年无量天尊封印刑爵后说过的话?” 炎陌从宝座上缓缓起身,眸光微凝,眉目肃然,思绪回溯到四万年前。 易水汀上空,笼罩了数月之久的乌云渐渐散去。随着一阵劲风卷去,锁魔塔的大门缓缓关闭,塔身微震了震,逐渐回归沉寂。 头戴束发紫玉冠的无量天尊从锁魔塔塔顶飞身而下,八卦紫绶仙衣飘飘,落于锁魔塔前方。 无量天尊右手向前一伸,在锁魔塔上旋转闪烁着金色光辉的盘古幡朝无量天尊飞来,收下盘古幡,无量天尊微整了整身上仙衣,向天边而去。 天宫内众仙家正等候在玉清殿内,脸上皆是一副焦急不安的神色,时不时望向玉清殿外易水汀方向的天边。 正在此时,只见天边一道紫色身影渐渐几近, 众仙家心中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面露欢喜之色。 无量天尊徐徐走进玉清殿,朝着天帝微微行了一礼,道:“启禀陛下,魔神刑爵已被收服,如今尚且被封印在锁魔塔内。” 闻言,天帝脸上顿时笑容绽开,道:“有劳天尊了。” 紧接着大殿内一片道贺声响起,数月以来的焦急不安顿时消失,被一片喜悦与热闹取代。 “恭贺天尊顺利收服魔神!” “恭贺天尊顺利收服魔神!” …………………… 梧桐树下,无量天尊与陵光神君正下着棋,一子落下,无量天尊微微皱了皱眉头,过了一会儿,又是摇了摇头道:“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陵光神君微微笑了笑,道:“临杀勿急,方可稳中取胜。” 恰在此刻,一句“天尊,神君好雅兴”传来,天帝携年幼的炎陌笑着向二人走了过来。 “见过天帝。”无量天尊与陵光神君纷纷下了手中棋子,起身向天帝行礼。 炎陌小短腿也向前迈了一步,向二人行了个礼道:“见过无量天尊,陵光神君。” 无量天尊看向炎陌,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无量天尊笑了笑,从衣袖中拿出一物递给了炎陌道:“恭喜太子殿下修炼混沌心法即将小圆满,此为魂灵珠,有涵养神魂之功效,可助你早日突破。” 炎陌听了也不骄不躁,恭敬地双手抬起,接过了魂灵珠,开口道:“谢无量天尊。” 接着,众人在梧桐树下坐下,天帝感慨道:“经此一战,神魔两界总归是能够太平一阵了。” 陵光神君颔首表示赞同地道:“是啊,自从刑爵作乱后,三界战乱不断,数位战神护法陨落,天尊此次收服刑爵,倒是还了众生一个太平。” 听罢,无量天尊却是叹了一口气,道:“刑爵悉心潜伏数十万年,意欲吞并六界,怎会轻易收手,此次大战实则尚未真正结束。” “怎会?”天帝与陵光神君闻言皆大惊。 无量天尊道:“如今刑爵深受重创,法力尽失,锁魔塔方可将其困住,待他日刑爵恢复了自身功力,纵是锁魔塔又如何能奈何他。如今灭生咒加持,刑爵恢复功力的进程受阻,刑爵觉醒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这可如何是好?” …………………… 玉清殿内,陵光神君愁眉不展。 沉默良久,炎陌看向陵光神君,神色坚定地道:“这段时日我将闭关修炼,还请陵光神君继续监察锁魔塔动向,若有异常,请神君速速告知。” “是。” 凌霄殿内,天帝一袭银白色龙纹华袍战立,墨色长发及腰,腰间系着一月白色祥云宽腰带,其上挂着一红色龙玉吊坠,修长素净的双手轻抚着金翎,眸中漾起温和之色。 许久,炎陌终是将金翎收了起来,放置在桌案上,转身离去。 空中墨色渐浓,繁星闪烁,微风掠过,珠帘罗幕卷起,带起一阵清脆的玉珠相击声,倒显几分悦耳动人。 “来来来,阿瑜,喝酒!开心的时候应该喝酒,不开心的时候更应该喝酒。凡间有句话说得好,‘一醉解千愁’,我看就相当不错。今儿个喝醉了,回去再睡它一觉,哪里还有什么事儿算是事儿啊。”迎着月色,银泽拎了两壶佳酿迈出三清殿,对依旧愁眉不展的敖瑜道。 敖瑜听了不由薄唇微微翘起,无奈地笑了起来,清澈的双眸含着一丝笑意看着银泽道:“你倒是心境开明得很。” “可不是嘛,你就应该多学学我。要我说,你那位小三妹和你比起来倒还是蛮不错的。上回我在龙宫见了她,真是那叫一个活泼开朗。还有,你也别把人家关太紧了,看看人家对我和对你是怎么样,真是,早该让她做我义妹的。”银泽张口就揶揄道。 敖瑜想起家中三妹,唇角微弯,不由得失笑,说道:“也就你愿意听她胡编乱造。” “人家愿意,我也乐意,又有什么不好?”银泽将敖瑜前方的酒杯拿了过来,俯身给敖瑜满上,递了过去。 敖瑜接过道:“就是她这副性子才让人担忧,天帝向来冷漠自持,不苟言笑,又加上凰神……天帝与三妹成亲如今更是不易,父皇若是知道这个情形,定然是不会应允的。” “哈哈哈…”提到西海老龙王,银泽禁不住大笑道,“我说你还是更应该多担心担心你父皇,你父皇是怎么宠你三妹的,我也算是见识过了。你妹又这么爱念叨,也不知道你父皇受不受得住。” 敖瑜眼中带着笑意,深感赞同地点了点头。 泛着银色光辉的酒樽相碰,银泽与敖瑜二人仰头一干而净。 酒入喉间,瞬间丝丝香甜溢上鼻间,银泽仔细品味了一会儿,不由得感叹道:“不愧是酒仙给的酒,醇而不浓,烈而不辣。不是说‘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嘛,这美酒可不能白白辜负了,来,今天咱俩不醉不归!” 说完银泽又给敖瑜满上了,敖瑜推脱不得,只好将酒杯接了过来微“”抿了一口。 酒过三旬,敖瑜一张脸上已是稍显醉意,眼睛朦胧间见银泽还在喝酒,出声劝阻道:“你明日还要编写凡人命数,不可再喝了。” 银泽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放荡不羁的笑,冲敖瑜道:“阿瑜,我什么人你还不清楚?美酒当前,管他什么事,全都不是事。何况这美酒还是酒中的霸王!” “你这么爱喝酒,改天搬去醉意殿和酒仙住可好?” “你就别打趣我了,说真的,那老头儿比我还嗜酒,还小气。我这两壶酒还是给他做了一个月的苦力才好不容易得到的。别说,我到现在还是腰酸背痛的。”银泽苦大深仇地叹气道。 斗转星移间,两人倒是双双伏在了桌上,睡得倒是格外的香甜。 夜深人静,三清殿内熏烟袅袅,桌案上纸张沙沙作响,空白的纸上一个又一个字缓缓显现,随着一张又一张白纸被填满,纸张飞扬,翻过一页又一页。 凡间一晃十多年过去,京城内,街道上依旧人满为患,热闹非凡,古老的街道没有一丝改变,而天朝的君主却早已是不同。 “话说,自从这新帝登基后,大赦天下,推行新法,赢得百姓好评。但是,让人称奇的是,这新政中有一项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新帝登基后竟然昭告天下,从此女子也可参军……” 茶馆里,说书先生正提到新帝天阳飞推行的新政之一,女子参军。顿时,坐在茶馆里喝茶解闷的茶客们不由得议论纷纷。 “女子参军,这可不是笑话嘛,女子的力气何能及男子!届时到了战场上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还娇弱得很要人照顾,那可不是拖累嘛!” “是啊!自古以来便没有女子参军的说法,这新帝怕是一时糊涂了…” “不过自从新帝颁布这项新政后,竟有不少女子报名参加,真是怪哉!怪哉!” “听说三日之后,京城武场即将召开五年一度的比武大会,竟也允许女子参加……” 将军府,剑气扫过,树枝颤动,梨花飘落,庭院内一白衣女子一支玉簪将墨黑色长发绾起一手挽起弧度优美的剑花,听见身后阵阵掌声响起,一个干净利落的收尾,停了下来。 转过身,女子冷漠的眼眸中盈起几分柔和,朱唇轻启,冲鼓掌之人唤了一声:“父亲。” “冰雪,咱父女俩比试一场!”一头青丝已见斑白之色的颜云北说完,便从侍从手中取过佩剑,健步走了过去,在冰雪前方停了下来,颜云北面对着颜梅冰雪抱拳道,“请!” ------------ 第六章 颜父执念 眸光冷凝,冰雪一袭白衣胜雪,手持银剑立于一方,面色凝重。冰雪朝着颜云北缓缓点了点头,握着剑柄的手微紧了紧,随之心念一动。 “锃--------”,剑上寒光一闪而过,宝剑出鞘,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下一刻,冰雪提剑朝着颜云北急速刺去,锐利的剑气向颜云北杀来,带起一阵凌厉的劲风,卷起千万朵白色梨花,霎时梨花在空中漫天飞舞,树林间白茫一片。 颜云北立即倾身格挡,铿锵一声,剑锋交错间,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就这么混在了一起,难分难舍,刀光剑影间,二者竟是不遑相让。 青枝摇曳间,梨花纷纷从枝头飞落,剑光再次闪过,青剑与银剑相撞,发出清脆悠扬的剑鸣声,两道身影混战间只见虚影掠过,不一会儿,随着哐啷一声,两道身影迅速分开。 青色长剑落在了地上,方才握着的剑挟带着强横的力道,将颜云北震得禁不住后退一步,颜云北握着剑的手控制不住地震颤着,看向颜梅冰雪,眼中尽是赞赏之色,仰天大笑几声,豪气冲天,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快意。 颜云北将青光剑从地上拾起,收了笑意,神情变得肃穆,紧接着,两腿向外一迈,扎了一个开弓步,厚茧遍布的一双手中青色长剑紧握,一腿扫过地面,卷起一阵黄沙,目光紧紧盯着冰雪,大喝一声:“再来!” 一方险险稳住身子的冰雪注视着颜云北,一双玉手渐渐收拢,随着银剑缓缓扬起,冰雪一袭白衣在风中轻拂,皓腕旋转间直奔颜云北而去,银剑若流光在空中游走,刀剑的撞击声犹在,青剑与银剑两剑剑刃再次相接。 “刷--------”青剑锁喉,颜云北一剑指向冰雪喉间,谁料,下一刻,却被冰雪一个利落的下腰躲过。 颜云北左腿一伸,青剑再次袭去,冰雪当即迅速翻身避开,同时手中银剑破风而出,朝着颜云北刺了过去,犀利的剑刃上泛起一阵银光,剑锋直指颜云北。 颜云北征战沙场、扬名立万的必杀一剑落空,心中不由得一惊,回过神来时,早已是一把银剑悄然落在了脖颈处。 雪色衣袖一挥一落间,银剑已被收回,白色落花纷飞间,冰雪落回原地,眸光淡然地看向颜云北。 颜云北立于原地愣了一会儿,继而面露满意认可之色,右手一抬,收回了青色佩剑。 颜云北望着冰雪,眼中神色渐深,沉默许久,一脸严肃地开口道:“你随我来。” 冰雪看着颜云北渐行渐远的身影,秀眉不由得微微皱起。 自一岁起,她便时常陪伴颜云北四处征战,在战场上见过了各种各样的血腥场面,同时也见识到了人们在面对死亡的各种表现,有忠贞不渝一腔热血为家国舍生忘死的,有因为荣华富贵而迷失自我的,正因为见惯了各式人情冷暖,冰雪才明白了变强是多么的重要。 虽然她本身为将门嫡女,却没有一日被颜云北当作女子来养育这数十年来,大家闺秀该学的诗书礼易她一样也没有学过,但京城中世家公子应会的文韬武略她倒是一样都没有落下。 男子去过的战场她能在那里奋战杀敌,被上百万大军在心中默默认可,男子做不到的她也依旧能做到。 一开始她只以为这是因为她是将军府唯一的子嗣,所以无论遇到什么,她都咬咬牙走了过来。 直到弟弟妹妹们的出世,父亲依旧没有改变对她的训练,反而渐渐把难度一点点提高。看着父亲对自己的区别对待,她也问过。 “父亲,为什么就只有我需要训练,弟弟和妹妹们却不用,这不公平!” “公平?你想要公平,就自己去争取!没有人想要公平就会有公平送上来!你有了实力的那一天,再来和我谈公平……” …………………… 那次的对话一直印刻在她的心中,成了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结。但是,随着逐渐长大,她又有了不同的理解。 但那日的父亲是她至今为止唯一一次见过的那样愤懣痛苦的失态模样,与平时常教导她要控制自己情绪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这令冰雪十分不解。 感觉到一直困扰着自己的迷惑终于要解开了,冰雪朱唇微抿,凤眸中掠过一丝复杂。 关上书房的门后,冰雪走进了这间在将军府内一向被视为禁地,从来不让任何人进入的书房。 书房内陈设简单,没有一样花瓶玉器,只设一张书案,一把椅子,一个书架,各式各样的书籍陈列在书架上。 见到冰雪已经进来,颜云北转身走到桌案前,移动起桌案上那个已经见显破旧的砚台,随着砚台在颜云北的挪动间,轰然一阵齿轮的转动声自桌案的后方响了起来。 冰雪循声看去,只见在声音响起后,原本普普通通的檀木制书架向一侧缓缓移动着。一扇大门在书架的一步步移开后逐渐呈现在冰雪眼前。 颜云北只道了一声:“待会跟紧我。” 冰雪当下便点了点头,眉间微凝,在颜云北踏进密室的那一刻立即跟了上去。 密室内黑暗一片,“哧啦……”颜云北手中的火苗点燃,颜云北走到一处后,取下了早已摆放好的火炬点燃,霎时密室内一切景象都展现了出来。 眼前是一条略显狭窄的通道,通道的尽头出现一个分叉路口,三个入口连接的通道内均是一片黑沉沉,通向未知的方向。 然而,当冰雪随颜云北走到入口处,颜云北却是停了下来,在一处墙壁上摸索起来,冰雪静静地候在一旁看着。 不久,一声巨响自路口下方传出,颜云北领着冰雪来到洞口处,顺着自洞口延伸而去的阶梯向下走去,来到一偌大的地下世界。 一个个石刻雕像立在地上,身上所着服饰与如今的服饰风格大不相同,姿势呈诡异之状均面朝前方双膝跪地,面上竟清一色呈忏悔之色。 当看清为首一人的面容,冰雪不由得心头一震。 只见那人身着异服,双膝跪在地上,手撑在地面上,仰头看向前方,面上又是忏悔又是畏惧之色,但那双生了阴翳的眼睛与那眉角的一枚黑痣无不昭示着这个人的身份,他便是王朝的第一代君王。 一一扫过这些雕像,冰雪的心渐渐沉重起来。 跪立的雕像不是历代君主便是历代的王子皇孙,还有一些尚未雕刻的石像立在一处,俨然是尚且还在待雕刻阶段。 冰雪顺着这些雕像目光所至之处看去,前方墙上印着正在嘶吼的龙图腾,图腾下一副石棺放置在中央处,墙的尽头是数百个灵位,并且,让人感到骇然的是,仔细看去,每一个灵牌上的姓氏都为“颜”! 云销宫内,临华一袭金边云纹黑袍侧卧在琉璃榻上,望着窗外嗤笑了一声,手中提了一坛酒便朝嘴边送去,喝得烂醉如泥, 守在琉璃榻前的护法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已喝光的酒坛拾起来,退了出去, 琉璃榻上临华看着天边喝着酒,白皙的手举起,却不见一滴酒水落下,晃了晃酒坛子,仍就不见一滴酒水,不禁气得将黑色衣袂一甩,酒坛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声响,夹杂着一阵玉碎的清脆声音。 临华闻声看去,只见地上一枚赤金色玉佩已是断裂成两半了,临华瞳孔一缩,急忙下了榻,将分成两半的玉佩一块一块捡起,将二者凑在一起,试图将其重新拼上,临华施了数个法咒却也仍不见玉佩复原。 临华倚着榻沿,看着手上的赤金色玉佩渐渐出神。 “华儿,为父先去一趟玉清殿,你且在这里等为父回来,切不可轻易走动。” “是,父君。” “你们知道吗,天后娘娘正在广承宫宴请西海老龙王,为此专门请了食神掌厨。” “真的吗?食神厨艺真的实在是太好了,上回我在天帝寿宴上吃了食神做的“冰草凤仙汤”,真的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菜了!” “食神是谁?他做的菜真的这么好吃吗?反正父君还要好久才会出来,不如我先去尝一尝……” “你是谁?” “你不告诉我,我凭什么告诉你?你先说你是谁?” “我是龙族三公主敖娇。” “我是妖君之子临华。” “你是妖怪。天后娘娘,他是妖怪!” “我才不是妖怪呢!” “谁让你进来的?来人,把他拖出去。”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凭什么抓我!” “天后娘娘,他是我的好朋友,不是妖怪,请天后娘娘放了他。” “冰雪,他真的是你的好朋友吗?你有什么证据吗?” “他是我的好朋友,他身上有我的玉佩。” “禀告天后娘娘,确实是凰族玉佩。” “冰雪,谢谢你刚刚偷偷把玉佩给我,现在这枚玉佩还给你。” “你留着吧!现在要是给了我,天后娘娘会发现的。” ------------ 第七章 忆往昔时 幽寂的地下密室内,烛光闪烁,颜云北朝着高墙这方走了过去,闭上了眼,伸手抚摸着墙上的图腾,似是缅怀着什么。 良久,颜云北渐渐转过了身,审视地看着冰雪,忽的道:“冰雪,你以前不是问我为什么只让你必须接受训练吗?” 冰雪闻言不禁看向了颜云北,一双波澜无惊的眸中酝酿着几分不解与探究。 颜云北抬手将衣带缓缓解开,随着青色长袍的展开,他转过身背对着冰雪,霎时背上的景象呈现在冰雪的眼前,让冰雪心头不由一震。 只见那宽厚壮实的背上,有着一大片因烫伤而产生的糜烂不堪的印记,这些印记随着岁月的增添转变成为一道道伤疤,伤疤上的痂早已脱落,但是却依然能想象出,被烫伤的人在那时是何其的痛苦。 冰雪凝视着那些疤痕,清雅的玉颜上泛起几分苍白,喃喃道:“父亲……” 颜云北慢慢将衣服拉了起来,系上了衣带,抬起了头。看向墙上的图腾,说道:“冰雪,你可知道靖陵之乱。” 立于颜云北身后的冰雪当下道:“王朝第一代君王借靖陵之乱清君侧,平定战乱,被百姓拥戴,从而登基称帝。” “呵呵……”一阵低沉而带着几分嘲讽的的笑声从颜云北口中传出,接着问道。 “那野史上又是如何记载的?” 冰雪迟疑的看了闫云北一眼,开口道:“当时诸国短兵相接,相持不下,各国无一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是,诸国中唯有一国不同,因为兵力薄弱,区域狭小,被诸国忽略,从而在近邻之战中得以保全下来。” “兵力薄弱,区域狭小,哈哈哈哈………” 颜云北忽而仰天大笑,回过身时,一双深邃的眼中已是充斥着灼灼怒火,道:“你又可知道,这个所谓的小国在此之前却是问鼎中原的霸主!” “可是,在史书上,只记载着我朝才是唯一问鼎中原的霸主……” “成王败寇,编写史书的那些个史官不过是皇室宗族的走狗,一向只会按照胜利者的意愿去编写历史,不分对错,不辨是非!” “想我昔时春秋鼎盛的大颜王朝一朝遇人不殊,如今竟是落得如此下场,任一群黄口小儿肆意消遣!” 说到最后,颜云北不由哽咽,微仰起头,愤愤不平之意跟着溢满了胸腔,常年浴血沙场,一向战无不胜,无人能敌的铁汉此刻竟也眼眶渐渐湿润。 看着颜云北如此悲愤而又无奈,冰雪口中苦涩一涌而上,一双清水般平淡无波的眼眸此刻却是微显湿意。 家国之仇尚未得报,此身却仍旧要为仇人效力,如何让人不感到悲哀!这所谓的威烈大将军称号,又是何其的可笑和讽刺! 颜云北缓缓吸了一口,看向高墙上的巨龙图腾,追忆起往事。 ………………………… 王城外,烈驹疾驰,马蹄声阵阵,一手持战报文书的通信兵身骑棕色战马奋力向城内赶来,尚未踏入王城,口中已是高喊着:“华田大捷!” 城中百姓纷纷退让,烈马在街道上畅通无阻地驰行,通信兵的声音立时传遍整个大街小巷,看着通信兵进入宫门,皇城百姓皆是一副自豪的神色。 “又是大捷,王朝果真不愧是一统中原的霸主!” “华田之战本就起先是由晋侯挑起的,却没成想最后引得诸侯纷纷宣战,晋侯被诸侯逼得无路可走,不得不向王朝进贡上千万矿石,数千位美姬,并与王朝立下百年俯首称臣的盟约,每年需进贡以往四倍的贡品,说起来也是活该。” “王朝愿意帮助晋侯都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毕竟这战乱也是晋侯挑起来的,活该晋侯自作自受。” “也就王朝这么大度,要我说,这晋侯的野心那可是昭然若揭,可惜呀,咱们君王就是看不见!” “是啊,谁人不知,这晋侯狂妄得很!王朝留着他就是个祸患!” “这能怎么办?前日还听闻陛下允诺,若是此次大战告捷,便设宴宴请晋侯……” 数日后,一队车马驶入王城,声势浩大,与君王驾临的阵仗相差无几。 王朝皇宫大殿内,上百桌珍馐佳肴陈列在案,数位王子皇孙身着华服,腰际别着玉佩香囊,静静立在一旁等候,中央美人环绕的颜朝大帝明黄色龙袍加身,双目如炬。 天色渐变,日光愈是强烈,颜帝见时辰已过,却始终未见晋侯身影,尽显威严的脸上不禁闪过一丝不愉。 身旁的宠妃见了,眸光流转,立刻笑靥如花地道:“陛下,晋侯久久未至,想必是因为车马劳顿,又加上岁数大了,身子许是经受不住,一时忘记了时辰,不如陛下再派人去催催……” “爱妃果真是善解人意。也好,且派人去催催他吧!”颜帝看向面若桃花、媚眼如丝的宠妃,顿时脸上的不快一扫而过,龙袍一展,搂了宠妃在怀中。 待侍从已前往催促后,不久,穿一袭暗紫色大蟒华袍的中年男子快步登上台阶,向众人走了过来, “拜见大王!拜见王后娘娘!”中年男子朝着颜帝与一旁端庄优雅的王后恭敬地行礼道。 “晋侯车马劳顿,可先进殿中休息,再用膳也不迟。”颜帝看着晋侯笑道,亲和的笑容中狭着几分试探。 晋侯见了,只觉背后一凉,忙做惶恐状道:“微臣不敢。” 成功被晋侯的懦弱取悦,颜帝眉角微微上扬,却还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毕竟向来只有别人奉承着恭候他,却从未有人敢让他久等,晋侯如今此举,让颜帝深觉有被冒犯到,这不是将他堂堂一代帝王的脸面踩在脚下吗? 晋侯收敛了一贯的嚣张,唯唯诺诺地跟在众人身后,暗紫色衣袍下,一双手却是紧紧握成拳,扫过颜帝的背影时,眼中掠过一丝幽冷。 大宴上,晋侯口若悬河,又是感叹王朝强盛,又是佩服颜帝治国有方,溢美之词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将颜帝听得喜笑颜开。 颜帝不由得飘飘然了,道:“若不是你当年将朕从火海中救出,朕今日也不会帮你,且看看如今你所管辖境内,饥荒都尚未能自行解决,若非朕接济你,你只怕是要被百姓的唾沫给淹死。” 下方晋侯尴尬地笑了笑,不置可否,回头依旧执着地称赞颜帝,道:“那是,谁能像陛下一样励精图治,赢得百姓的信任,受百姓拥戴。” 颜帝笑着地看着他。 许久后,仍未见晋侯词穷,颜帝脸上神色未变,看向晋侯的眼中却不禁微显考究。 传闻中的晋侯不学无术,在诸侯中算得上是个学识水平相对低下的存在,如今一看,反倒未必。 许是察觉到颜帝的质疑,晋侯口中赞美立即停了下来,转而道:“陛下,微臣之所以来迟,实是因为一事。” 颜帝看着他,面上略显几分兴趣。 这时,晋侯转头看向了殿外,拍了拍手。 不一会儿,在众人的等待中,一队人进入了大殿,待他们站在阶下行礼时,众人才看清是巫师,皆是分外讶异。 晋侯看出众人的疑惑,起身朝颜帝拜了拜,道:“若非陛下及时相助,华田危矣。为感谢王朝,臣特意将这些巫师请来,为王朝祈福。” 颜帝闻言大笑道:“原来如此,爱卿此番良苦用心,教朕甚是欣慰。” “臣不敢当。”晋侯朝颜帝拱了拱手,转过身看向那群巫师,点了点头,方坐了下来。 随之,巫师们纷纷散开,口中吟唱着,舞蹈了起来,一阵铃声渐渐响起, 空中夜色霭霭,原本闪烁着的星辰渐渐晦暗,似是预示着昌盛的事物即将覆灭。 大殿中,巫师们的舞蹈渐渐变化,吟唱声渐变为阴邪,诡异的氛围中安坐一方的晋侯嘴角上扬,眼中奸计即将得逞的得意控制不住地微微显露出。 在众人尚未察觉时,一群微小的东西落入了大殿各处,在皇宫中蔓延开来,而此时众人醉心于看巫师们表演,丝毫不觉衣上食中已出现了细小虫子。 表演结束,颜帝大笑道:“好,必须重赏。” 巫师们接受了颜帝的厚赏后,离开了大殿,晋侯微笑着看着颜帝,惬意地欣赏了几支妃嫔与皇子公主们的表演后,携优厚的赏赐离去。 在晋侯离开王城的四五日后,王城皇宫中开始有妃嫔与尚未在宫外建府的皇子公主们发热并时时冷颤,整个太医院的御医诊断后皆是无果。 不久,王城百姓也出现了该症状,一时人人惶恐不安,百姓们纷纷逃出王城。颜帝下令王城封城,整个王城笼罩在疾病的黑暗中。 同时,颜帝曾多次派人四处寻找神医野谷子的下落,却均是无果。 在王朝陷入绝望之际,诸侯再一次战乱,而此时的颜帝已是一病不起,终日因病缠绵榻上。 直至兵临城下,王城城墙上竟是连一位把守城门的将士也未见。城门一攻而破,铁骑烈烈疾驰,霎时城外尘土飞扬。 王城内街道上,百姓们面色苍白,虚弱无力,处处弥漫着尸体的腐臭味。 宫门被撞开,晋侯率领众将士进入皇宫,直奔大殿而去,嚣张狂傲的笑声一时响彻整个皇宫。 ------------ 第八章 天下之主 一片死寂的皇宫中,袅袅黑烟升起,火光冲天,道路上寂寥无人,破开宫门的晋侯一拉缰绳,率众将士直接往光明殿而去,登时马蹄声响彻云霄。 光明殿及近,晋侯翻身下马,一步步登上践阼,看着大殿门口,嘴边挑起阴邪卑鄙的笑。 来到大殿门前,剑光一闪,青黑色佩剑出鞘,晋侯一手持剑,一脚踹开殿门。随着殿门渐敞,殿中的景象呈现在了晋侯眼前。 光明殿在疾病的笼罩下,不复昔日的璀璨夺目。雕刻精美的龙椅上坐着一身着龙袍的中年男子,头上戴着束发鎏金龙冠,面色青黑,脸上不见一丝血色,身形早已因疾病缠绵而变得消瘦许多,双目深陷,神色憔悴,明是浑身虚弱无力,双手却牢牢抓住两侧扶手强撑着挺直了腰杆,似是挽留着仅剩的帝王威严。 “果然是你!咳咳咳……”颜帝见到殿外的晋侯,原本无神的眼睛中掀起一阵风暴,日渐枯槁的脸上因愤怒而涨红,他挣扎着欲从龙椅上站起,面庞因病痛牵扯而扭曲,额上渗出层层密汗,却终是没能站起。 晋侯徐徐走到颜帝身前,欣赏着颜帝如今的凄惨不堪,接着张狂地大笑道:“不错,是我又如何。你如今这副模样就该让颜朝子民好好瞧瞧,他们心目中的君王如今可是连站都站不起来。” 颜帝怒目圆睁,嘴唇发抖道:“你…放肆!” “哼,颜帝,你现在性命可是掌握在我的手里,奉劝你还是给我识相一点!”晋侯冷笑一声道,从衣袖中掏出一枚铃铛,在颜帝面前晃了晃。 顿时铃声大作,颜帝忽觉身上有如百蚁缠身,双手再也无法扣紧扶手,身体从龙椅上滑下,落在了地上,痛得大叫一声:“啊------” “杀了朕!”颜帝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想要离晋侯手中铃铛远一点,但晋侯又怎么可能会允许。 晋侯上前一步,蹲下了身子,拍了拍颜帝愈显青黑的脸,狞笑道:“想死?那可没这么容易!” “如今诸侯战乱,仅凭我一人,如何与他们对抗?但是,要是有你帮我的话,就不一样了……到时候,我说是你派我出来平定战乱的,百姓们必定会看在你的份上纷纷站出来拥戴我,那我问鼎中原岂不是指日可待?哈哈哈……” “你…休想!有朕…在一天…就绝不会让你…得逞的!”饱受蛊虫摧残的颜帝呼吸变得急促,睚眦欲裂道。 晋侯闻言站起了身目光睥睨地看着颜帝道:“哼,实话告诉你吧,我已让人在你身上种下蛊虫,如今你的一言一行都完全由我掌控,只有我让你死,你才能死!” 颜帝悲愤地想要尝试着以头击地,却每当刚下定决心的时候,身体中的蛊虫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死意,迅速剧烈发作,引得颜帝无法继续方才的动作。 几次三番后,颜帝渐渐放弃了挣扎,目光愤恨地看着晋候。 就在这时,一名将军走进大殿对晋候拱手道:“主公,宫中各殿均被锁住放了火,不过,属下已派人前去灭火,将人全部救出安置在光明殿前。” “好!”晋侯笑道,阴狠地看了颜帝一眼,转身与那位将军一同离去。 躺在地上的颜帝得知自己的计划已破灭,抬头看着眼前的龙椅,眼睛渐渐充血,双手紧握,任手中血液横流,心中满是对列祖列宗的忏悔。 “禀报主公,发现少了一人!” “三日前,一位皇子奉颜帝之命离开了王城。” “快追!” “是。” 平定战乱迫在眉睫,寻找逃离王城的皇子一事便被搁置下来。 延和四年,晋侯手持颜帝诏书,开始对诸侯进行讨伐,而此时诸侯皆因持久战斗而疲倦不堪,在晋侯率领的数百万大军的镇压下,纷纷溃败。 延和七年,晋侯夷灭诸侯,中原只剩下了两个王朝,晋朝和颜朝。 延和九年,颜帝暴毙,晋朝借机攻打颜朝,颜朝覆灭。 …………………… “我就是那位被颜帝送出王城的皇子。”沉默中,颜云北突然开口道。 “父皇。” “云北,朕如今有事交给你,你可敢接着?” “父皇…儿臣敢!” “好,不愧是我颜氏儿郎!” “你是朕所有子嗣中武功最好的那一个,朕知你能文能武,也知你秉性不阿,如今你是朕唯一信任且可以托付重任的人。” “此次疫灾朕已料到晋侯便是幕后主使,朕不日便会送你出城,届时你便往晋地而去。你常年在外求学,多数王族子弟都与你不熟悉,到了晋地,朕会派人接应你,你只管按那人所说一一去做便可。” “若是有朝一日在晋地听闻颜朝覆灭,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父皇……” “傻孩子,莫要再哭。这天下,颜朝虽是如今要拱手相让,但是只要你还在,我们颜氏的血脉便会依旧传承下去。今日我颜朝失去天下,他日我颜朝必重夺天下!” “是,父皇。” “云北,还有一事,你可记着,朕曾命人为颜朝占卜,日后生有神鸟相伴者,便是天下之主。” “儿臣谨记!” “既是如此,你且随我来。” “云北,身为颜氏子孙,背上必有颜氏图腾的刺青,但今时不同往日,以防被发现,你背上的刺青必须除去,等会儿除去刺青也许会很痛苦,你且忍着。” 密室中一片寂静,冰雪已大概明白颜云北的意思, 抬起头望着前方颜氏图腾渐渐出神。 颜云北良久方从回忆中清醒过来,走向了放着灵牌的灵位处,从暗格中取出一样有明黄色布料包裹的物件,递给了冰雪。 冰雪伸手接过,解开了布料上的结,当明黄色绸缎落下时,一由白玉雕琢而成的传国玉玺赫然呈现出来,其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 颜云北抬手抚摸着这颜朝传国玉玺,心中一时感慨万千,复而看向了冰雪,郑重其事地道:“冰雪,如此重任为父便交给你了。” 冰雪素手紧攥,目光坚定地看着颜云北,朱唇轻启道:“好。” 颜云北如释重负地笑了笑,道了一声:“四十多年了,也该缓一口气了。” 冰雪看着高墙上作势欲摆脱束缚,冲出高墙的巨龙图腾,薄唇轻抿,久久凝视。 出了密室后,颜云北从书案上拿起一份银纹镶边金红色请柬交给冰雪,说道:“近期寒朝屡次派兵与我朝对抗,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此次比武大会不同于往年,一为有女子参加,二为我朝各地武林人士与本朝武将也都会收到请柬,三为新帝极有可能会在此次比武大会中挑选将帅,来与寒朝对抗。冰雪,你且好好准备去吧。” “是,父亲。” 凌霄殿内,男子头戴束发白玉龙冠,身形颀长,身袭镶绣着金丝边流云纹滚边的银白色长袍,腰束同色祥云宽边锦带,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如雕刻般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薄唇微抿,眼眸正微闭着,端坐于榻上。 微风拂过,珠帘微卷,传来几声鸟叫声,长而微卷的睫毛扑朔着,深邃的眼眸缓缓睁开,眸中泛着迷人的色泽。炎陌寻声看向窗外,只见三只金黄色鸟雀正在不远处的梧桐树顶上盘旋飞舞,口中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凤栖梧桐树,这几只小凤凰欢乐地在树上玩闹着,天真的小模样让炎陌不禁想起冰雪小时候的模样,嘴角轻轻上扬,勾唇一笑。 看向放在桌案上的雕花木盒时,蓦地眉目紧锁,右手抬起,指尖浮现一只金色虚化蝴蝶,蝴蝶双翅扑棱着,尾翼长如丝带,临风飘动。炎陌左手在蝴蝶身上设置禁制,右手一伸,蝴蝶脱离指间,朝着一方飞去。 不一会儿,中年男子身着墨绿色长袍,衣袍上翻云朵坠,身材魁梧,五官粗犷,大步走进凌霄殿,冲着炎陌道:“见过天帝,不知陛下找小仙何事?” “听闻凰族有一项至宝,可凭借生灵万物所遗留的气息寻找该气息的主人。” “是。”凰族长老木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回答道,“该法宝名为‘因果镜’,适用于天地万物,只需要气息的承载体便可寻找相对应的事物。” “那因果镜又是如何使用的?” “因为因果镜是凰族至宝,唯有沾染凰族的纯正血液,方可启用。” 炎陌微微思索后,衣袖一挥,桌案上的雕花木盒向着木远飞去。 木远伸手接住,打开木盒,见到里面的金翎时不由一惊,说道:“陛下怎么会有少主的金翎?” 炎陌淡淡道:“此为冰雪大战后所留下的,你且看看,能否凭借这只金翎寻找冰雪的下落?” 木远用手抚摸着金翎,犹豫了一下,道:“ 这金翎上沾有少主的气息,确实可以用因果镜来寻找少主的下落。可是,就在不久前因果镜被族中小辈打碎,如今修复尚需要些时日。” 炎陌微皱了皱眉,道:“待因果镜修复好,还请长老快速寻找冰雪。” “是。” ------------ 第九章 惊现异动 待凰族长老木远离去,炎陌怔怔地看着原本放置木盒的地方如今一片空荡荡,眼眸微垂,心中竟有些怅然若失,闭了闭眼,银白色衣摆拂过地面,炎陌起身走出凌霄殿。 方行至大殿门外,一抹虚影从远方急速掠来,在炎陌身前匆忙停了下来,身着白色铠甲的天兵神色慌张,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参见陛下,镇魔塔惊现异动,神君请陛下速速至易水汀商榷。” 炎陌当下颔首,眉峰蹙起,一双眼眸中透着几分凝重,往易水汀而去,仙袂飘飘,如瀑墨发在风中舞动。 易水汀四面海水萦绕,常年寒冬,在这块狭小的洲上,座座雄伟壮观的冰川由终年不化的冰雪堆砌而成,巍峨险峻,令人望而却步。 在小洲中央处,陡现一块平地,被冰川团团围住,只余一路口,路口处放置着一块巨石,石的正面刻有“易水汀”三字。平地上寸草无生,一紫金色四方塔屹立。 塔高千余丈,如擎天一柱,直冲云霄。镇魔塔塔身雕刻有上万符文,四面乾坤旗以锁魔塔为中心转动。 炎陌来到易水汀时,陵光正脚踩风云,立于半空中,一身黄金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前方一象牙白玉印旋转,光晕将镇魔塔牢牢笼罩住。塔身不断变化震动着,一会儿平静一会儿剧烈晃动,似是塔中某物即将破塔而出,但在玉印的镇压下渐渐波动变小。 陵光收了玉印飞至炎陌身前,行了个礼,便道:“陛下,近日锁魔塔内妖魔躁动不安四处逃窜,今日尤为暴乱,恐今日刑爵便会觉醒,陛下可已想好应对之策?” 炎陌右手虚托,金光一闪,一呈混沌玄黄色钟赫然在手,钟体外日月星辰、地水火风环绕其上,钟体内有山川大地、洪荒万族隐现其中。五色毫光照耀诸天,混沌圣威震慑寰宇。 陵光看了不由大惊道:“混沌钟!” 混沌钟乃上古妖皇在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造物之际,用以镇压鸿蒙世界的无上宝物。 陵光缓缓舒了一口气,感慨道:“混沌钟可攻可守,实在是玄妙无限,造化无穷。” 正说着,风云骤变,前方镇魔塔突然猛烈震动起来,陵光来不及祭出玉印,一声爆破声响起,镇魔塔顶层一窗大开,一抹黑色身影携黑烟飞射而出。 “哈哈哈…四万年了,本座终于出来了!”狂傲的笑声响遏行云,黑影凌空而立,身躯凛凛,暗黑色长袍无风而动,长发披散,眉峰凌厉,狭长的双眼微眯,干裂的朱色薄唇勾起,红色的眼眸俯视着生灵万物。 待看到下方的陵光与炎陌时,刑爵眸光一定,嘴角的笑意渐淡,落至陵光身前,开口道:“陵光老儿,速速告诉本座,无量在何处?” 陵光后退一步,手中玉印祭出,直奔刑爵而去:“孽障,受死吧!” 说完陵光手中法印迅速交叠,玉印蕴含的法力愈加浑厚,待玉印飞至刑爵身前,已有毁天灭地之能。 刑爵嗤笑一声,暗黑色衣袖一扬,修长的手中浮现一道赤红色血光,七煞罡天幡与玉印相撞,穿云裂石声骤响,空中立时狂风作响,乌云滚滚。 二者相持许久,刑爵眼中闪过一丝暴戾,一道法力输出,霎时血光大震,七煞罡天幡与玉印各自反射而回,带起一阵劲风,刑爵长袖一挥,收了七煞罡天幡于手中。 陵光后退一步,接下玉印,忽然手中一阵黑烟冉冉升起,陵光拿着玉印的手不禁一松,玉印坠落在地上,陵光左手抓住右臂,神色一变,看向右手,顿时愤怒地冲着刑爵骂道:“卑鄙小人!” 只见陵光右手掌心处一诡异的魔咒印在中央,丝丝魔气以魔咒为中心散开,暗黑色纹路自陵光掌心处向四周蔓延开来,所过之处血液尽失,陵光右手渐失血色,变得枯槁,失去了知觉。 炎陌迅速上前,为陵光封住血脉,纹路扩张趋势渐渐停下,但魔咒尚在,浓郁的魔气自陵光掌心升起,转瞬间,陵光右手变得有如玄铁一般漆黑。 炎陌让陵光退后,自身上前一步,直面刑爵,神色从容自若。白净修长的手上金光闪过,混沌钟再现,五色光辉流转其上。 “混沌钟…”刑爵红色眼眸中掠过一丝讶异,朱色红唇微微翘起,看向炎陌轻笑道,“小娃娃,你是谁?” 炎陌薄唇轻启:“吾乃天帝炎陌。” 刑爵闻言长叹一声,感慨道:“四万年了,这天地万物倒是变化挺大的。” 说完,刑爵眸中忽地一凝:“炎陌,无量可还在?” 炎陌不语,无量天尊自与刑爵一战后神力亏损,将诸多事务托付陵光后便陷入了沉睡,四万年了,仍旧未见醒来的迹象。 刑爵见炎陌沉默良久,不由变了脸色,狭长的眼眸瞋视着,嘴角笑意逐渐消散,怒不可遏地道:“本座被他在锁魔塔中一关四万年,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想着在冲出塔后,亲手将他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如今,他若不在,本座找何人报仇雪恨!” 炎陌未予理会,薄唇微抿,银白色衣袍挥起,混沌钟脱离手中,顿时钟声浩荡,寰宇惶惶。 刑爵此刻正怒火难遏,眼见混沌钟将至,匆忙掷出手中七煞罡天幡,法器相击间,七煞罡天幡血光微弱,被反弹回来。 刑爵措手不及,收回七煞罡天幡,被七煞罡天幡所挟法力震得禁不住后退回数步,刑爵暗黑色长袖一甩,稳住身形。 看向面色淡然的炎陌,刑爵眉稍怒意渐息,朱唇掠起一丝嘲讽:“炎陌小儿,本座今日便来会会你,看看是你的混沌钟厉害,还是本座的七煞罡天幡更胜一筹!” 衣袍舞动间,刑爵再次将七煞罡天幡掷出,一双红眸嗜血,充斥着烈焰战意,苍白了无血色的双手法印虚影变幻,转瞬七煞罡天幡玄黄色泽大绽,幡体之上煞气沛然勃发,七煞罡天幡携冲天煞气向混沌钟席卷而去。 瞬间,天地失色,天光尽掩,唯余混沌钟浩荡钟声回荡在天地间,经久不绝。 “嘭……”七煞罡天幡与混沌钟再次撞在了一起,接触面上火光炸裂。 炎陌墨发飞扬,以混沌心法牵引着混沌钟,心法一变,混沌钟强悍的威力爆发,猛烈攻击着七煞罡天幡,竟有将其击退的趋势。 “混沌大圆满!”静静退立在一旁观战的陵光见到炎陌所示法术,心中分外惊讶。 混沌心法有禁锢时间镇压空间之能,可主宰万物,扭转乾坤。但自上古洪荒修炼混沌心法者不计其数,却鲜有人修得大成,修炼到大圆满已是不易。 刑爵嘲讽的笑容渐收,面色凝重,眉目间隐隐显现自己都尚未察觉的肃穆。施展七煞罡天诀,赋予七煞罡天幡撕裂混沌之威。 随着七煞罡天幡旋转,赤红血光笼罩住混沌钟,混沌钟顿时钟身震动,洪亮的钟声悲鸣,金光渐失,炎陌薄唇紧抿,施展出混沌心法最后一式。 登时,混沌钟钟声恢宏,金光愈耀,伴随轰鸣声起,混沌钟与七煞罡天幡纷纷被震飞,炎陌与刑爵皆倒飞数十丈。 刑爵手中一赤红色长剑闪现,剑身在地面划过一道深痕,刑爵微抬衣袖,接住了七煞罡天幡,冲炎陌道:“炎陌,本座记住你了。”说完,暗黑色衣袍拂过,黑色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天际。 陵光忙走到炎陌身旁,正要开口询问,炎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薄唇沾染上血液,浓密的睫毛扑朔着,双眸缓缓闭上了。 “陛下!” 将军府内一女子身袭冰蓝色祥云绣纹衣袍,三千青丝仅由一白玉簪绾起,肤若凝脂,肌肤胜雪,纤纤细腰不堪一握,略施粉黛,唇若胭脂,似娇艳红梅,凌厉的秀眉微微蹙起,目光直视剑锋。 银剑若游蛇,穿梭于梨树间,寒光闪动,冰雪扬起的双手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铿锵一声,银剑归鞘,一时林间梨花漫天飞舞,飘飘洒洒,空中白茫一片。 “小姐,将军请您到书房议事。” 冰雪微微颔首,将银剑交给了侍女,向书房走去。 刚推开书房的门,一阵劲风袭来,一盛有茶水的茶杯直冲冰雪面门而来,眨眼间将至冰雪眼前,冰雪脚尖微点,身子迅速挪移。 刚避开了茶杯,一把青光剑就直杀至眼前,不留一丝回旋余地,冰雪素手抬起,两手紧拢,剑身被牢牢禁锢住,冰雪后退数步,堪堪将青光剑抵挡住。 冰雪方欲将青光剑收起走进书房,又是一阵凌厉的剑气直面扫来,冰雪急速回剑格挡,虚虚实实间,两人已过数十招。 颜云北剑招愈快,剑法愈来愈凌厉狠绝,似要将冰雪的极限生生逼出。 冰雪凤眸冷冽,回剑速度变快,意欲反客为主。两剑相交间,阵阵剑身相击声响起,冰雪一招虚招一招实招将颜云北诱入己方阵营,胜负立定。 “好!”颜云北收了剑笑道,“如此,为父也就放心明日的大比了。” ------------ 第十章 大比初选(上) 皇家演武场, 杏黄色武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八方擂台旁皆被人群重重包围,场上晋朝各路英雄群集,与以往所不同的是,前来参加这次比武大会的人竟然有了女人。 受邀到场的四方豪杰在选手席上纷纷落座,互相打量着彼此,目光中满是必胜之色。 场中一方冰雪手提一银色长剑,身穿一袭绣五翟凌云花纹的冰蓝色劲装,腰间束着白色缎带,青丝由一条雪色发带高高束起,略施粉黛,一时英姿飒爽,俊秀逼人。 冰雪看向颜云北,凤眸中隐隐透着几分战意。 颜云北微微颔首,道:“去吧。” 冰雪向选手席上走了过去,冰蓝色衣摆掠起,在席上一处坐了下。 刚坐下,左边一女子便道:“姑娘也是来参加大比的吗?我叫紫若,以后请多多关照。” 冰雪闻声看去,那女子一袭橘黄色襦裙,云髻轻绾,别着一根红玉发簪,唇若含丹,眉清目秀,腰边挂着一紫色软鞭,清丽动人而又不失干练英气。 紫若正笑眼盈盈地看着冰雪,樱红嘴唇微弯,等着冰雪回应。 冰雪朱唇掠起,淡淡一笑道:“在下颜梅冰雪。” “姓颜?你与威烈大将军可是有何关系?”紫若听了不由面露好奇地问道。 冰雪微微点头道:“正是家父。” 紫若顿时瞪大了一双眼睛,随即眼中冒着星光道:“冰雪,你竟然是威烈大将军的女儿!我天…我紫若长这么大,谁都不服,就服一个人,那就是威烈大将军!我从小就开始习武,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像威烈大将军那样浴血沙场,保家卫国!我……” 冰雪望向高阁上与文武百官谈笑风生的颜云北,眼睛中微掠过一丝复杂。 众人正准备间,外边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道:“皇上驾到!” 只见在一律青衣士兵的簇拥下,雕刻着龙纹的銮驾自门外缓缓进入皇家演武场,一时演武场内人们皆是面色肃然,纷纷面向銮驾跪拜。 御辇在观武台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珠帘晃动间,玄色广袖拂过,一身着绣着日月星辰的玄色龙袍的青年男子自御辇上下来,日、月分列两肩,星辰列于其背后,似有“背负星辰,肩挑日月”之意,男子头戴金色冕冠,鬓若刀裁,一双星眸扫过众人,抬脚迈上了台阶,往观武台而去。 比武台上一黄袍太监宣读大比规则:“此次大比旨在为参选者提供场地一决高低,同时也为朝廷挑选武将。虽有女子参加,但在比武场上不分男女长幼,凡是大比初选中胜出者皆可参加大比正式赛,正式赛胜出者又可参加终决赛。” “此次大比初选赛,参选者按照待会儿所抽取到的令牌上的字样分为东、西、南、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八组,并分别在对应八个方位的比武台上比试,每一组最终胜出者则可获得进入下一赛季的资格。” 随着比武台一个木箱子被端了上来,黄袍太监开口道:“现在有请参选者上台抽取令牌。” 一时选手席上人头攒动,人群涌向了比武台。 紫若冲冰雪笑了笑,道:“走吧,冰雪。”刚说完,冰雪便起身与紫若一同前往比武台。 两人随着队伍向台上的木箱子靠近,紫若在前头,先从朱红色木箱中抽取了一枚令牌,等候在一旁。 冰雪跟着从木箱中抽取了一枚令牌,右手翻转,看向了令牌背面,“东南”两个字赫然在令牌上。 紫若凑过来一看,微叹了一口气,接着又是欣喜地道:“还好我们不在同一个擂台,要是我们在一个擂台,我可能连正式赛都进不了。冰雪,我先去了。” 看着紫若走到了东边比武台,冰雪拿着令牌走向了东南方向的擂台。 待一切就绪,晋朝之主天阳飞接过侍从呈上的擂槌,往擂鼓上一敲,鼓声乍响。 比武台上黄袍太监高声道了一句“大比现在开始”便退了下去。 每个擂台都有百余参选者,为减少选手的体力消耗,维持比赛公平公正,登台选手只需连胜五场便可以下场休息。 冰雪方走到擂台旁,一阵风声自身旁响起,眨眼间擂台上便站着一个人,自信倨傲地看着台下众人。 那人一身黑色长袍,浓眉大眼,目光如炬,透着几分野性,身躯凛凛,双手握着两重锤,不怒自威。 “是风獒将军!”有参选者一眼就认出来了率先冲上擂台的风獒将军,听到是风獒将军,人群中顿时掀起一阵巨澜。 “风獒将军也算得上是朝廷的一位护国将军,年纪轻轻却能与威烈大将军一同在战场上杀敌,上次与寒军一战中,风獒将军生擒寒朝一员大将,手刃数余敌,为朝廷可谓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能伴威烈大将军左右,想必定是武功高强之人。我等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是啊。” 擂台上风獒将军石崇义见好一会儿都未有人上来,不由嗤笑一声,道:“石某参加此次大比本是为了与尔等一较高下,如今尔等见了石某反倒心生畏惧,皆畏缩不敢上前,这大比石某参不参加又有何意义,不如直接让监判员就此判了胜负,免得石某站在这台上累得慌。”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自台下飞了上来,落在了石崇义的对面。 那人青衣飘飘,头戴束发白玉发冠,手中持一把铁制雕花折扇,扇面展开,那人眉眼含笑,尽显一派儒雅风流。 青衣男子一双丹凤眼中含着笑意,却又挟带着逼人的凌厉,目视石崇义道:“在下平阳柳青州,还请风獒将军多多指教。” 石崇义点了点头,左脚向前迈出一步,扎了一个开弓步,双手紧握锤柄,手上两个金锤耍得虎虎生风,向着柳青州攻击而去,气势汹汹。 柳青州后发先至,青袖向前一伸,折扇骤合,一起一落间,折扇压在了石崇义手腕上,看似轻轻一击却将石崇义一身蛮力悄然化解。 石崇义抬头看了一眼柳青州,两只手腕一旋,右腿向西一蹬脚,朝后方落步,身躯一转成右弓步,右锤顺势向右侧一沉,左锤紧跟着右锤追来,眨眼间以万钧之势朝柳青州打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柳青州折扇轻轻一挑,以阴柔的力度卸了一成力道,旋即青衣在风中飘起,只听数声击打声连连作响,残影掠过,柳青州落在擂台上一方,折扇倏然一张,柳青州徐徐摇着铁扇淡笑着看向原地。 原地处接连两声重物落地声传出,两只金锤砸落在地,石崇义两只粗壮的胳膊弯曲着,微微颤抖,闷哼一声,石崇义后退数步方稳住身形,再看向柳青州时,眼中竟是敬意:“受教了。” 待石崇义退出比武台,不久便有数位英雄纷纷登上擂台。 冰雪在擂台下细心观摩着青衣男子柳青州的每一次比武,一双凤眸中不久便有了比较,登上擂台的比试者们无一不是败在柳青州的阴柔而又狠绝的铁扇打法下,要想战胜柳青州,说难不难,说易却也是不易。 一阵阵叫好声自不远处的东边擂台响起,一时吸引了各擂台参选者的注意,冰雪寻声看去,眼波微动,朱唇掠起,不禁失笑。 东边擂台上,一女子身袭橘黄色襦裙,一根红玉发簪将青丝轻绾,紫色软鞭在手,一双明媚的眼眸此刻甚是嚣张地盯着地上倒着的青年男子,樱红色嘴唇翘起,瞪着青年男子道:“让你说我野蛮,姑奶奶今天就野蛮一个给你看看!” 说完,紫若纤纤玉手扬起,紫鞭在空中划过,霹雳作响,直吓得倒在地上的青年男子一张脸都白了,两只手紧紧将脸捂住,口中急忙连声道:“女侠,是我错了,我认输,我认输还不行啊……” 紫鞭在地上抽出一道鞭痕,鞭声乍响,青年男子见鞭子久久没有落在自己身上,颤抖着把双手拿开,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缝,渐渐转过头,看见鞭子就躺在离自己咫尺之处。 青年男子抬头看见紫若正危险地笑着看向自己,瞬间连滚带爬地退下擂台,看见众人皆看向自己,只觉脸上无光,恨不得原地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哈哈哈…还有谁要来挑战本姑娘,动作利索点!”紫若手中紫鞭挥舞,柳眉微挑,面上嚣张傲娇之色丝毫不加以掩饰。 观武台上天阳飞见到此景,不由扶额,无奈地低声笑道:“真是不让人省心。” 东南方擂台比武尚在进行,比武台上柳青州已连胜四局,手中折扇轻扇,温文尔雅,唇角微微带笑道:“柳某只差最后一局了,还请各位高台贵手。若是还有人愿意挑战柳某,那在下奉陪到底。” 台下众人见识过柳青州的实力,看着那四位被柳青州击败的人,心中暗暗思量起来。 “不如就暂且让他先胜出,这样好歹还有机会进入初选赛的下半场,到时候再和他对抗也不迟……” “趁他病,要他命!他现在已经连战四局,想必已是强弩之末,现在不上更待何时……” 正在所有人都犹豫不决时,一道身影若轻鸿飞向了擂台,稳稳落在了柳青州的对立面。 那女子身袭冰蓝色花纹劲装,墨发飘飘,凤眸注视着柳青州,朱唇轻启:“在下颜梅冰雪,前来领教。” ------------ 第十一章 大比初选(中) 立于擂台上另一方的柳青州正手挽折扇轻轻扇着,本以为之后应当是再无人敢挑战从而稳进初选赛下半场,见到冰雪前来挑战,柳青州也不气恼,嘴角微微弯起,道:“姑娘可要小心了。” 冰雪素手紧紧握着手中银剑,一双凤眸凝视着柳青州,纤纤玉手扬起,银剑出鞘,先发制人。 冰雪手中银剑若银蛇游走, 冰蓝色衣摆摇曳间,带起一阵旋风,银剑直接朝着柳青州刺了过去。 眼见着银剑将近,柳青州手中镌刻着简朴翠竹劲松纹样的折扇迅速闭合,素青色衣袖翩翩而起,手臂伸展,铁扇在银剑剑身上轻轻划过,直指冰雪手中剑柄。 柳青州顺势一脚向前迈出,手中铁扇扇尖处与银剑剑柄相抵,纵使冰雪手中力度递增,亦是无法再进一步。 将柳青州嘴角的笑意无视,冰雪皓腕微转,剑柄与铁扇相互分离,继而剑尖方向倒转,剑柄与柳青州手中铁扇扇柄相触,接着猛地一撞。 柳青州脚下略一踉跄,险些铁扇离了手。转瞬间,银剑剑尖直射而来,柳青州迅速转身避开,再看向冰雪的时候,眼中渐渐升起了凝重之色,柳青州对冰雪拱手道:“颜姑娘好身手,方才是柳某失敬了。” “还请柳公子多多指教。”冰雪收回了银剑,立于原地,面色淡然道。 微风拂过,冰雪身上冰蓝色衣袍掠起一角,如鸦墨发飘扬,妖娆而不失清丽的红唇轻轻抿着,眼眸中所蕴含的冷冽与战意直抵眼底,似冰又似火,令人想一探究竟,却又禁不住深深陷入其中。 比武台上,柳青州持折扇的手渐渐收拢,由于折扇长于防守弱于攻击,他此刻也只能静候着颜梅冰雪的出击。 冰雪白皙如玉的一双手握紧了银剑剑柄,目光直视着柳青州,左脚脚尖向后划出一道弧线,寒光乍闪,剑锋冲着柳青州势不可当地杀了过去。 柳青州黑眸微凛,瞳孔中剑光愈烈,银剑逐步逼近,待剑锋离他咫尺之遥时,执铁扇的手动了。 玄色折扇快如闪电,与银剑连击数次,登时发出接连不断的清脆的相撞声。 银剑嗡嗡声尚在,冰雪手臂一沉,手中银剑剑身与折扇错开,紧接着手腕翻转,剑身随之而动,挽起一个漂亮的剑花。 铁扇跟着朝着下方挑去欲与银剑相击,不料银剑再次倒转,柳青州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冰雪一早设好的计时,已是被冰雪手中银剑的剑尖抵在了胸口处,高下立判。 “柳某输了。”柳青州黑眸扫过胸前近在咫尺的剑尖,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玄色铁扇,眸光渐黯,低头认输道。 高阁上正时刻关注着这一战局的颜云北见到此景,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威烈大将军,令爱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一早听闻将军府也参加了此次大比的朝中官吏一直密切观察动向,见到颜梅冰雪一局已经胜出,纷纷围了上来恭喜道。 颜云北笑道:“谬赞了,谬赞了。” 待柳青州下了擂台后,擂台周围的人依旧陷入愕然久久不能缓过来,眼中都是相差无几的震惊。 这时突然一阵破风声响起,女子嚣张的笑声自冰雪的对面传来:“谁说女子不如男,颜姑娘,奉天南潇雪来向你领教一二。” 冰雪向那方凝神看去,台上一方站着一位红衣女子,女子青丝披散直垂腰际,发间仅由一红色发带轻系,妖娆红唇翘起,眼睛中缀满笑意,媚眼如丝,勾魂摄魄,一身媚态浑然天成,似凡间尤物。南潇雪如葱玉手撑着一把红伞,红伞四周却是一个个锋利的刺勾,使美人更像是一朵带刺玫瑰,迷人而危险。 台下立时掀起一阵轩然大波,听闻过南潇雪的人看着南潇雪的目光中皆是一致的畏惧。 “江湖上谁人不晓红衣娘子南潇雪一把红伞引得无数英雄竞折腰……” “看来这颜姑娘要止步于此了……” 冰雪眼底冰凉,黛眉微蹙,眸光扫过南潇雪手中红伞,以伞作为武器,是大多数习武之人想都不会去想的。但是,伞看似柔美,攻击力却一点都不比刀剑弱,它的锋芒与锐利不可估量。 冰雪银剑出手,不偏不倚朝南潇雪持红伞的手刺去,带起一阵劲风。 红裙飞舞,在空中绽放出一朵艳丽夺目的红色百合花,暗红色伞柄离手,将冰雪的银剑避开,红伞在空中旋转着落下,复回至南潇雪手中。 银剑若蛇欲缠绕上南潇雪,南潇雪后退一步,红伞骤然收拢,跟着红伞向前一伸,顶端恰与剑尖相触,一时二者任谁也无法前进半分。 南潇雪脚尖微一点地,手中发力,将冰雪逼得接连后退数步,似是一派碾压之势。 冰雪双臂舒展,脚下一个旋转,险险避过红伞的锋利尖端,冰蓝色衣袖与红伞尖端擦过,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南潇雪乘胜追击扑空,艳红芳唇勾起一丝妖冶的笑,惊艳了台下众人。倏地红伞再次撑开,南潇雪一袭红色长裙飘飘,若一只红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伞柄脱手,干脆利落地向冰雪这方旋转着飞去。 冰雪脚跟迅速一转,一个下腰及时躲过,红伞在冰雪上方旋转着,没有遇到障碍物,又往回飞来。 冰雪一把银剑与红伞伞柄相碰,眼见红伞失去了平衡要向下方坠去,立于一旁的南潇雪红裙裙摆绽开,玉手一伸将红伞再次撑起,水波粼粼的眼中盈起一抹厉色,掌中红伞剧烈旋转,风声愈来愈大。 被红伞所狭带的沉重力道一击,冰雪向后退了数步险些落下擂台,脚下与地面狠狠擦出一条痕迹,银剑剑尖猛地刺向地面,方得以稳住身形。 红伞将至,手中银剑尚在余波中震动不止,冰雪朱唇紧抿,凤眸中酝着一场风暴,纤纤十指将银剑往地面狠狠一插,石岩裂开,银剑剑身稳稳立于石岩中,而后冰蓝色衣摆拂过地面,冰雪素手紧紧抓住剑柄,身躯凌空,贴着地面,在低空中以剑身为轴心极速旋转。 空中一团红影满天飘荡,紧挨着地面的低空中冰雪冰蓝色衣袍在极致转动下形成一团旋风。蓝色旋风上红伞飘过,却依旧无法与目标相击,红伞旋转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攻击力已然没了方才的气势磅礴,而低空中旋风的速度却是一点儿要停下的趋势都没有。 南潇雪一张妩媚动人的秀丽脸上笑容逐渐凝固,红裙摇曳,欲要上前一步阻拦,奈何冰雪所酝酿的旋风风力强悍,南潇雪上前试了数次,终是无法再靠近一步。 忽而冰雪身体快速上扬,脚尖勾住了红伞伞柄,带着红伞一起停了下来,在站立于擂台上时,冰雪脑中一片眩晕,手中微微用力,任掌中红痕累累渗出丝丝血迹,一手将红伞收拢,一手提剑指向了全身上下再无一件武器的南潇雪,眸光清醒地看着南潇雪道:“南姑娘,承让。” 南潇雪微愣了愣,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眸眨眼间弯了弯,接过冰雪递来的红伞,红唇妖冶一笑:“颜梅冰雪,他日若是与你再见,我定会再与你一较高下。”说完南潇雪飞身下了擂台,身影甚是潇洒。 之后的三局对抗中,冰雪虽然在之前的两场比武中体力大失,却丝毫不受影响,皆是三招之内定胜负,理所当然地直接获得了进入初选赛下半场的资格。 冰雪刚走下了擂台,便有一人高声叫喊着“冰雪,你真是太厉害了”朝她奔来,冰雪闻声停下了脚步。 橘黄色身影及近,紫若一脸崇拜而又自豪地看着冰雪,似是与有荣焉,紫若因激动涨红了一张脸道:“冰雪,刚才你和他们的比武我都看了,我真的…你怎么这么厉害啊,你刚刚那个旋风真的太美了!” 冰雪无奈地笑了笑,看她一张清丽的脸上崇拜之意溢于言表,明媚的大眼睛中都隐隐有星光冒出。 “冰雪,你这么厉害,肯定可以顺利通过大比初选的!”紫若一脸笃定地道。 冰雪眸光掠过高阁,纤纤素手慢慢握成拳,再次燃起烈烈战意。 云销宫内,临华凝视着掌中紧握的已经碎了的玉佩,绛红色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冰雪,我一直以为这六界就没有我临华得不到的东西,可是现在我真的怕了…怕我再也见不到你。” 大殿的门被推开,护法给众侍从做了一个手势,一盘盘佳肴被依次端了上来,护法缓缓走到临华身前劝道:“妖君请用膳。” “滚!都给本座滚!”临华玄色广袖一甩,一阵法力便朝着进来的人袭去,护法由于自身功力高强,仅被掀倒在地,其他的人则被尽数甩在了殿外。 护法从地上站了起来,跪在地上恳求道:“妖界众多事物还等着妖君裁决,请妖君用膳。” 临华看向他的双眸中蕴含着难以言说的痛苦,而后渐渐转变为颓唐无神:“本座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没能保护好,你让本座如何去庇佑这妖界……” 护法道:“妖君,你就这么爱凰神吗?” “她是本座的命啊……你说本座爱不爱她……”临华闭上了眼,感受着掌中玉佩的温热,嘴角挑起一丝温柔亲和的笑。 “那如果属下将凰神如今的下落告诉你,妖君能否答应属下振作起来?” “你说什么!”临华星眸倏地睁开,犀利的眸光扫向护法。 ------------ 第十二章 大比初选(下) “快说!” 玄色衣摆迅速掠过地面,临华一手掐紧了护法的脖子,白皙的大拇指上的红玉扳指将护法的脖颈硌得生疼,霎时便出现了两道浅露的血迹。 护法被掐得一时喘不上气来,一张脸涨红着,双手拼命挣扎,急忙道:“君上,我说…我说…” 临华意识到自己方才因过于激动而失态,冷哼一声,松开了紧握着护法脖颈的手,坐回了榻上,眉峰紧拧道:“说!” 云销宫中熏烟袅袅升起,护法静立于临华身前,一手抚过别在腰间的缀满了古老纹路的绳索,看向临华道:“君上可还记得这法宝的名字?” 临华看了那绳索一眼,道:“本座自然记得,那绳索名为缚魂索,如何?” “那君上可知,这缚魂索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说着,护法将腰间的绳索取了下来,控制不住地轻抚着绳索的每一处,这条绳索伴他在这六界厮杀,沾染了神、仙、人、妖、魔、冥六界生灵的鲜血,他也因此从空有一身蛮劲的初生牛犊到在妖界威名赫赫的大护法。 妖界大护法的法宝六界又有谁不知?但是他们都只知道大护法掌中的绳索可束缚天地万物的魂直至将其生生绞杀,不知,这缚魂索却是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的。 “什么名字?”临华久久未有掀起一丝波澜的眸中一丝不解闪过。 护法轻抚着绳索的两手微微颤抖,抬头再次看向临华时,一双眼睛中精光乍现,一字一句道:“轮回追魂索!” “轮回追魂索?”临华疑惑地蹙起眉头,微微思索了起来。 忽的一声破碎的声音传来,临华猛地站起了身子,脚边尚未被收拾走的酒坛子应声而倒,临华一双眼眸中似有星光迸发而出,道:“可是上古神器,轮回追魂索?” 护法双手紧紧握住了缚魂索,郑重地点了点头。 一阵狂风自护法身侧响起,护法转身凝神看去,一抹黑影疾速向殿外掠了出去,须臾便消失在了天际。 尚未反应过来的护法还愣地待在原地,只觉手上一轻,低头一看,手上哪里还有轮回追魂索的影子? 这时大殿上还回荡着临华专制独裁的命令声:“这段时间有劳护法为本座批阅奏请、掌管妖界了。” 没有丝毫反抗余地的护法转眼看去大殿中书案上因临华多日耽于烈酒而堆积如山的奏请,空荡荡的两只手僵在了半空中。 皇家演武场内,经过昨日激烈的角逐,原本挤满了选手席的演武场随着参选者的离去,如今只留下了百余人,演武场上却不见空旷,许多失去了大比资格的人选择留下继续观看大比。 比武台上一黄袍宦官手持诏书道:“此次大比初选下半场入围者将在原擂台继续进行比武较量,每个擂台上最后胜出的前四位参选者方可进入大比的正式赛。” 选手席上冰雪一袭白衣胜雪,月白色发带将三千青丝尽束,一手持剑,十指紧攥,朱唇微抿,眸中战意浮现。 “冰雪!”紫若手握紫色软鞭进了演武场,看到不远处的冰雪后,瞬时两眼冒着星光,立马向着冰雪走了过来,翠绿色襦裙裙摆随风飘拂。 冰雪闻声朝她看了过去,唇角微微翘起,淡淡一笑。 紫若走到冰雪身旁,在一侧座位上坐了下来,冲冰雪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地道:“冰雪,你知不知道,这次大比的奖赏是什么?” 冰雪迟疑了一下,开口道:“依照往年的惯例,大比胜出者可以得到一把由由皇室御用锻造师锻造出的御剑,若是朝中官吏得之,则可先斩后奏,若是普通百姓得之,则可免死一次。” 紫若摇了摇头,靠近了冰雪道:“听说正是因为此次大比和以往不同,所以赏赐也和以往不同,并且……”还未等紫若说完,周围便忽然一阵寂静,紫若停下了口中还未说完的话,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 只见观武台上天阳飞手中持一金制擂槌,敲向架在一侧的擂鼓,明黄色衣袖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擂槌在鼓面相击,鼓声乍响。 “大比初选开始。”黄袍宦官手中拂尘一扫,转身退下了擂台。 “冰雪,昨日我是第一个五连胜的,得先去参加比试了。冰雪,我相信你!”紫若眼见东方已有一人迫不及待登台宣战,连忙起身向擂台走去。 紫若水润的灵眸锁定了擂台上鼻孔朝天,耀武扬威的身着绿色衣袍的男子,目露凶光,口中恶狠狠地道:“真是太可恶了!竟敢在我天…紫若的眼皮子底下撒野,看姑奶奶不教训教训你!” 紫若此时还未走远,冰雪隐隐约约地听到紫若的嘀咕,眼中掠过几分笑意,紧接着也跟着站了起来,向擂台走了过去。 在上一场大比初选中,她仅凭一把银剑连赢五局,已是教不少参选者敬佩不已,看向冰雪的人的眼中或是探究或是犹豫或是胆怯。 也正是因此,如今她所在的东南方比武台便是呈现出了一个怪状,其他七个比武台皆是迅速进入了第一场比试,而东南方比武台却是始终不见有人上台挑战。 冰雪秀眉微挑,手抱银剑在胸前,激将道:“诸位若是再不上台挑战,在下便直接进入大比正式赛了。” 此话一出,比武台下众人皆是一片蠢蠢欲动,窸窸窣窣间,一阵狂笑声自擂台下方一处响起,一道黑色身影朝着比武台而来。 待那身影落在擂台上时,擂台一震,就连台下的观众都能看到擂台发出轻微的震动,可见其重量不是一般的大,众人纷纷好奇地看向激将与冰雪对抗的中年男子,想看看这天底下有多重的人能把擂台震三震,不料,待看清时却俱是目光一滞。 颜梅冰雪对面站着一中年男子,身躯不仅算不上肥胖,就连中等身材都搭不上边,那中年男子乍看下去十分瘦弱,脸上没有肉,似是就在骨骼上罩了一层薄皮,一双鹰眼中却是噙满锐利与锋芒,手中提着一把样式简单却分量极大的大刀,刀落下的位置处地面上裂开一道道细缝,刀锋上闪烁着金光,迎着上空洒下的灿烂日光更是璀璨夺目。 “他该不会就是镇守北门关的金武大将军林耀德吧?” “传闻中金武大将军一把金武大刀曾将寒朝无人能敌的鹰伏大将军斩下马过,你想想,那鹰伏大将军在寒朝可是响当当的大人物,是寒朝的开国功臣,就连寒朝君王见了他都不得不让他几耀德分……” “金武大将军的金武大刀是由纯金锻造的,重达四百斤,这金武大刀据说随便往哪一放,原地都会出现数十条裂缝,且这大刀因为是纯金锻造,在白天一遇日光便会绽放出的金光会特别刺眼,依我看,八成是没跑了……” 比武台上中年男子一袭黑色长袍,提刀向冰雪点了点头:“老夫林耀德,前来讨教。” 金武大将军在晋朝也算得上是唯一一位能与威烈大将军颜云北相提并论的武将,而由于颜云北与林耀德常年镇守的地方不同且相距甚远,二人并无更为深一步的交情 冰雪不卑不亢地抬手行了个礼,道:“晚辈颜梅冰雪,请赐教。” “哈哈哈……”林耀德手中发力,金武大刀在空中一挥,烈烈风声顿时响了起来,林耀德目光如炬,定定地看着冰雪道,“来吧。” 冰雪白净的双手微紧了紧,“锃”地一声,手中银剑出鞘,冰雪直视着前方威风凛凛的金武大将军林耀德,左脚向外一点,立时冲了出去,银剑剑锋直指林耀德。 锵锵数声,林耀德手中金武大刀挥舞得虎虎生风,黑影与白影交错间,数招已过,黑影与白影分开,冰雪被击得连连后退数步,左手不由得去托着持剑的那只手,手臂一阵发麻,手中银剑仍在余波中震动,发出阵阵嗡鸣声。 而反观林耀德这边,显然比冰雪要好许多,林耀德在与冰雪对抗后,一身体力耗去不少,一张精瘦的脸上微显一两分苍白,但是与冰雪分开后,林耀德却是稳稳地落在了距冰雪三尺之外。 冰雪脚下略一发力,止住了后退的趋势,身形跟着稳住了,再看向林耀德时,冰雪手中银剑紧攥,和林耀德比力气,显然是不可行的。 冰雪红唇紧抿着,望向林耀德的一双凤眸中隐隐有暗流涌动,如墨青丝在风中飘扬而起,月白色衣角随风掀起。 素净纤细的双手翻转间,脚尖用力一点,再次冲着林耀德冲了过去,此时林耀德将金武大刀提了起来,大刀来势汹汹,金光大绽,似要将空气撕裂。 冰雪转瞬间已至林耀德身前,素手飞速翻转,银剑随之而动,应对着林耀德的攻击,数十个剑花挽起,招招都是虚招,将林耀德连连迅猛的攻击极速一一避开。 林耀德两臂愈是用力,消耗的体力愈多,出力反而讨不到一点好处。 金光扫过,台下众人只绝一阵刺眼,想继续看下去却又不得不纷纷闭上了眼睛,又是一阵刀剑猛烈的相击声作响。突然,一声重物落地声突兀地响起,擂台震了三震,金光随之而湮灭。 众人看了过去,只见方才还虎虎生威的金武大刀早已落在了地面上,而金武大将军的脖劲处正抵着锋利的银剑剑尖。 林耀德闭了闭眼,看向冰雪时,眼中尽是赞赏之色,感慨道:“果然不愧是老颜的女儿,老夫甘拜下风。” ------------ 第十三章 阴谋再现 比武台下阵阵掌声响起,冰雪一招制敌惊艳了演武场上正在擂台旁围观的众人,看着擂台之上已然胜出的冰雪,台下渐渐有人对冰雪的由来感到好奇,四处向周围的人打听。 “敢问兄台,擂台上这女子是谁?” “你这可就问对人了。你们没有去过边关,自然是不知道她的。擂台上这女子可是堂堂威烈大将军的嫡女,想必自是继承了威烈大将军的衣钵,我曾在边关戍边,可是亲眼目睹过她手刃敌军数百人……” “威烈大将军的嫡女?就是数十年前威烈大将军第一次回绝圣上的宴请而回将军府守候将军夫人待产最终诞下的那个女婴?” 正说着擂台上白色虚影掠过,剑尖直指林耀德的银色长剑被收回,利剑归鞘,冰雪向林耀德行了一礼:“承让。” 地面上掀起一阵风,落在地上的金武大刀向上飞起,林耀德手一伸将大刀收回,对冰雪点了点头,旋即大步离开了比武台。 掌声过后,选手席上一片死寂,参选者们皆是一脸踌躇不定,许久也不见一个人上擂台。金武大将军是何等人物?他们在坐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敢说和金武大将军比试时能够取胜。 可如今摆在他们眼前的事实是这等武功盖世的金武大将军也依旧败在了擂台上这个年轻女子的手上,他们又如何有把握战胜台上这位女子? 擂台上冰雪手持银剑站立着,凤眸扫视过台下众人,见台下众人脸上神情,便静静地站在台上等候。 忽而一道疾风袭来,直奔冰雪这方,速度之快令场上众人咂舌,冰雪反应过来时,手中银剑已是来不及拔出,急忙将银色长剑直接掷出格挡,脚下迅速移动,紧跟着身子一个利落的翻转,与锋利的利器擦肩而过。 冰雪素手一伸,接下落空的银色长剑,还未来得及将剑拔出,那道身影在这时却又迅速靠近,冰雪此刻也只能被动地连连后退。 直到这时不仅台上的冰雪尚未看清来者是谁,台下也无人知道是谁上了台。高阁上,看到这一幕的颜云北手中的酒樽渐渐放下,长袖下的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台上的状况。 “嘭!” 观武台上,天阳飞一捶桌案,站了起来,眼中是遏制不住的怒火,转头看向身边的瑟瑟发抖的近侍问道:“这人是何人?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造次!是谁放他进来的!” 近侍连忙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道:“咱家也…不知道呀。” 天阳飞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见比武台上比试仍在继续,冷哼一声,明黄色广袖一甩,坐回了原位。 “这人怎么这样?就算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啊!” “真是…太阴险了!真是!” “完了,这次颜姑娘怕是真的要输了……” 演武场上顿时议论纷纷,既为偷袭者所作所为而感到不耻, 同时又为冰雪暗暗捏一把汗。 擂台上比武仍在进行,偷袭者来势汹汹,一味地猛烈进攻,冰雪一边避让一边试图将手中银剑拔出,而偷袭者似乎就是不让冰雪有时间拔剑。 一直处于被动状态的冰雪秀眉紧锁,偷袭者的速度快如闪电,到现在为止,她连偷袭者的模样和武器都尚未看清,来者必是武功高之人,如今在速度方面的优势已经算不上优势了。 眼看着再退一步便是擂台边缘,冰雪红唇一抿,手中银剑向前奋力一刺,与来者手中武器相击,下一刻脚尖在地面上擦过,借力迅速移动到来者的身后。 来者反应灵敏, 疾风掠过,一道黑影迅速砸向冰雪面门,其势凶狠决绝,似要将冰雪一击必杀。 “待比试结束,将他给朕押上来!”观武台上的天阳飞见此更为恼火道。 “是!” 冰雪见状来不及思考,一个幅度极大的下腰紧贴着地面躲过,随之手中银剑快速朝着来者小腿处刺去,借力退到了距离来者三尺之外处。 来者被这出其不意的攻击逼的踉跄着后退一步,身形定了下来,众人方看清这人面目,擂台上正战斗的冰雪却是无暇顾及,凤眸扫过,见这人手中两把锋利的巨斧紧握,冰雪眸光一凝,趁机将银剑拔出。 “锃!” 剑光一闪,银剑出鞘,冰雪眸光冷冽,手持银剑向来者极速刺去,来者见此立即挥舞着手上巨斧朝着冰雪袭来,二者速度之快不分上下,两道身影混在一起,阵阵剧烈的碰撞声响起。 两道身影你来我往间,数招已过,演武场上却是无一人看清。 观武台上正观看比试的天阳飞禁不住从席上站了起来,一双星眸紧紧注视着擂台上的战况。 在众人的等候下,台上的两道身影却久久不见停滞,一白一绿在擂台上迅速旋转,带起一阵阵狂风,台下观看的人离得近些的都能感觉到有风刮过。 “砰砰!” 随着重物落在地上与地面发出重击声响起,方才混在一起难分难舍的两道身影也分了开来,各立于一方。 冰雪手中银剑剑尖直指地面,正视着立于原地的那人,这时方看清那人模样。 只见地上赫然是两柄刃上正闪现着寒光的巨斧,只不过乍看下去,两柄巨斧的斧柄处似是稍显短小,似是被人削去一截。 “看他手上!”观众席上有人出声道,引得场上观战的人纷纷看了过来,按照那人所说在偷袭者手上发现了两个被截去一截的乌色斧柄。 擂台上立于原地的那人两手握着遗留下的两个残柄,戴着面具的脸上神情虽不见,但从那人的眼中却能感受到刺骨的阴冷,与其对视的冰雪面色漠然。 那人一双浑浊的眼中阴毒之色尽显,似毒蛇一般狠狠盯着冰雪看了一会儿,冷笑了几声,转身拂袖而去,转瞬间消失在了演武场上,徒留两柄巨斧在擂台上。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天阳飞看到那人已经离开了身旁的人还不见动静,不由怒道。 高阁上观战的文武百官皆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偷袭者这般挑衅皇威,已是触了逆鳞,此次比试若是赢了,便是为晋朝捍卫国威,若是输了,无异于是将皇室脸面放在他人脚下任人践踏。 坐在阁楼上的颜云北袖中紧握成拳的手也缓缓松了开来,将酒樽重新举起。 之后的三场,比试参选者与冰雪实力虽并不是相差悬殊,却皆在冰雪之下,银剑一出,三招之内胜负已定。 冰雪下了擂台,所过之处人人避让,待冰雪回到席上,余留下来的参选者似是松了一口气,眼中战意愈胜,一时想要上台比试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坐在选手席上的冰雪想到紫若还未比完,不禁看向了位处东方的擂台,紫若虽然未有上过战场的经历,实力却也算得上是中上等。 冰雪看过去时紫若已经将第四位选手击败,紫若一袭绿色襦裙,秀发上别着一根猫眼石发钗,略施粉黛的脸上绽放着明艳动人的笑容,得意地看向擂台下的人,樱红色唇瓣翘起道:“还有谁不服?尽管上来和本姑娘比试。” 刚说完一道身影便自台下飞上擂台,一袍身形健壮高大的男子一袭蓝色衣袍立于台上另一方,看向紫若的眼中满是不屑,道:“区区一个黄毛丫头,别太看得起自己了。” 紫若闻言顿时蛾眉竖起,一双明媚的眼眸圆睁,看着对面站着那位男子,气的快说不出话了,冲着那男子道:“你!我…看不看得起,那也得比过才知道。本姑娘一定会让你永生永世都记住今天的!”说完挥舞着手上紫色软鞭朝男子甩去,紫鞭在空中穿过,粗暴地将空气撕裂,直接击向对面站着的男子。 席上冰雪不由失笑,紫若向来都是一点就爆的性子,但是习武之人应戒骄戒躁,要想改变,还需再多经历一些实战。正看着,冰雪只觉身上莫名一阵冷颤,素手渐渐握紧,额上不断有细汗渗出。 蓝衣男子右手一伸,手上赫然是一把弯刀,手握着刀柄,待软鞭及近,弯刀立即出手,向着软鞭劈去,蓝衣男子脸上一副胸有成竹的神色。 谁知下一刻,紫色软鞭不但没有被劈开,反而将弯刀击出一个小小的缺口,软鞭余威将蓝衣男子击得连退数步。 “怎么可能!”蓝衣男子看着弯刀上的缺口喃喃道,“这把弯刀可是削铁如泥,怎么如今连区区一条鞭子也劈不开?” 收回紫鞭的紫若嚣张地笑了几声,似是看出了蓝衣男子的困惑,开口道:“你也不问问本姑娘这紫鞭是什么做的,那可是由上好的金蚕丝编织而成的,想把它劈开可没那么容易!认输吧,本姑娘从来不欺负人的。” 手握着残缺的弯刀,蓝衣男子手上一紧,眼中一抹狠厉闪过,一脚迈出,向前冲了过去,待紫若反应过来时,弯刀就差一步直抵脖颈。 紫若白皙的手中握把翻转,一个稍显稚嫩的下腰险险避开了蓝衣男子的偷袭,男子见一击不成,弯刀快速转过去,再次向着紫若杀去。 紫若手中紫色软鞭一甩,立时软鞭如紫蛇一般缠上了男子,将其紧紧绑住,男子被束缚得手脚不能动弹,只好一脸不甘地看向紫若。 紫若刻意放慢了脚步地走到男子身前,鄙视地看着男子道:“刚才还说看不起我,本姑娘告诉你,就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没人会看得起你。输不起,还来参加大比,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将男子刚才羞辱自己的话还回去,紫若心里别提多得意了,嘴上刚说完,脸上便控制不住地笑了。 收回紫鞭,紫若下了擂台走向早已在席上休息的冰雪,刚走到冰雪身旁想要炫耀一下,就见冰雪神情一阵恍惚,忽的晕了过去。 “冰雪,你怎么了!” ------------ 第十四章 金丹玄机 缕缕日光洒落,梧桐树上两只小凤凰在绚丽的光晕中翻飞,小巧玲珑的翅膀上布满了密而光洁的翎羽,叫声悠扬悦耳。 伴着声声凤鸣,凌霄殿内,静躺在榻上的人渐渐苏醒,若瀑布般长发散布在榻上,缠绕着男子修长素净的双手,似冠玉一般的面庞透着几分轮廓分明的冷冽,若柳长眉紧锁,眉间夹杂着一丝不郁。 这时一只虚化的彩蝶翩翩飞来,落在了榻上男子高挺的鼻梁上,男子似是有所感应,长而浓密的睫毛此刻微微颤动着,在眼睑上落下的一层阴翳也随之变幻,忽而指间微动,倏地睁开了眼,彩蝶也随之化作光点顷刻消失。 “陛下!”正在榻前焦急地踱着步子的陵光见到立即快步上前将炎陌扶了起来。 炎陌揉了揉紧锁着的眉间,血色尽失的薄唇张开,问道:“神君,现在是何时辰?” 陵光站立在榻前道:“陛下已经睡了有四个时辰。” 炎陌闻言手上动作一停,有如湖水般清澈的眼底布满宁静,面色平静地道:“那刑爵可是回了魔界。” “是。” “六界可是知晓了。” “……是。不过,刑爵此次虽回了魔界,却是身负重创,短时间内不会有大动静。” 话音刚落,素锦拂过玉榻,炎陌站起了身,一身华服垂落,黑乌色长发随之一泻而下,凝视着陵光的一双有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中眸光深邃。 陵光心头一凛,只觉炎陌下一刻要交代什么重要的事情,神色跟着一变,一脸严肃地静候着。 炎陌淡色唇瓣微掀,正欲开口,这时一阵珠帘撩动的清脆声传来,二人一同寻声望了过去。 “先帝说的不错,只要是你认定了的还真是没人能拦得住。” 只见丹神身穿一袭金色滚边的绛红色长袍撩了帘子便走进来,头上一根羊脂玉发簪将青丝轻绾着,腰系绣有雅致花纹的玉带,姿态闲雅,唇边泛起无奈的笑,衣袖轻抬,先是向陵光行了一礼,然后递给炎陌一个白玉瓷瓶道:“我也奈何不了你,这个你且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炎陌接过了瓷瓶,瓶身上赫然是“九转金丹”,炎陌朝着他微微颔首。 “你此次下凡,前途未卜,这九转金丹虽难得,如今用在你身上,却也算是值了。”丹神摇了摇头道。 尚且一头雾水的陵光闻言略显诧异地道:“陛下可是有何事?” 炎陌道:“凰神在神魔之战中陨落,神魂离体落入凡间,凰族长老木远已借助因果镜找到冰雪在凡间的下落。我此次下凡便是护她周全,助她早日重回仙班。” “凰神还活着?”还未知情的陵光惊诧道。 丹神唇角微微一抿,对于炎陌的一番说辞不置可否。 陵光想起昔日凰神在这六界威名赫赫,谁人不晓,不由喟然长叹道:“若有凰神相助,他日与刑爵对抗时,胜算便是大了不少。” 炎陌一袭银袍飘然卓绝,朝着二人拱了拱手,清冷的一双眼眸中眸光深沉,面色冷峻道:“有劳二位了。” “是。”陵光、丹神二人均是敛容屏气道。 将军府,美人榻上女子身着一袭白衣, 肌肤胜雪,此时却透着几分憔悴虚弱,昔日凌厉的凤眸紧紧闭着,了无血色隐隐发青的芳唇紧抿,一张精致的脸苍白如纸,似是忍耐着疾病缠身的痛苦。 耳边隐约有人道:“老爷,冰雪到底是怎么了,让你去和圣上求情将御医请来你不答应,那个叫紫若的姑娘心好,给冰雪请来了神医,你也不答应。你…你是要把我急死才甘心!” 梦境中冰雪正置身于一个天地一色,白雪苍茫的一方世界中,入眼尽是一望无际的雪原,见不到天地万物生灵的影子。 在凛冽朔风中冰雪双手紧攥着,任掌间血肉模糊,面不改色。 皑皑白雪弥漫在空中,单薄的身子逐渐被覆盖,眼看就要与千里冰封的世界融为一体,这时一个声音自山体传来:“姑娘何必执着,一念生,一念灭,昨日种种仇恨终将化作他日心魔,将你困住,且放下吧。” 浩瀚无垠的雪原中,一个身影随着时间的推移下渐渐化作冰雕,那落在空中的淋漓鲜血就这么在半空中凝结住,被一团冰膜包裹着,朝着地上加速下落。 “咔嚓”一声,冰块落在地面瞬间就碎裂成了数块冰渣,滚落在冰面上向四周扩散开来。 不料,明明是十足微弱的震动却引来了整座冰山雪原的剧烈颤动,刹那间狂风暴雪似浪潮般自山顶奔涌而下,一时天崩地裂。 “那便去死吧!”山神恶狠狠地道,下一刻雪海声势愈加浩大,直奔冰雪而来,其势似要将冰雪吞没。 榻上女子忽而浑身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两只手将身下薄衾紧紧攥住,指尖泛白,一会儿身上有冷汗渗出,手脚冰凉,又一会儿浑身发热,直接将身上盖着的锦被掀了去。 女子面色涨红,似要滴血,气息渐渐不稳,喘气声频率加剧,猛地睁开了眼从榻上坐起,全身发颤,一口黑血喷了出来,霎时雪白衣襟与锦被皆被鲜血浸染。 “冰雪!” 紧紧守候在软榻前的颜父颜母见到此景,皆是面色也跟着苍白了,颜母忍受不住在一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哀怮万分,一下子晕了过去。 颜云北急忙上前一步将冰雪扶正,一手将她的眼皮翻起,只见眼睛上方出现条条黑色纹路,似虫影一般。 似往日旧事重现,颜云北只觉一股怒气冲上心头,转过身走向了茶桌,双手握了又握,终是抑制不住胸中不断翻腾的怒火。 “嘭!” 颜云北一拳落下,茶桌眨眼间碎成齑粉,案上茶具纷纷坠地,阵阵破碎声传出,颜云北双眼充血,如一只暴怒的狮子,愤怒地道:“可恨!” 颜云北闭上眼睛,往日情景一涌而上。 紫柱金梁的皇宫极尽奢华,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本该是一派朝歌夜弦、暮列笙琶的热闹景象,如今只余下死寂。 “陛下,神医野谷子带到。”一身着蝙蝠绣纹黑色劲装的将士手中银剑搭在野谷子的脖颈处,将他押上了大殿。 颜帝此时面色已是微显青黑,帝王的威严却不减半分,将野谷子牢牢震慑住。 颜帝的手摆了摆,黑衣将士会意,不一会儿领着颜云北进了大殿。 “父皇。” 颜云北虽脚步略显虚浮,却还是毕恭毕敬的朝着颜帝行了一礼。 颜帝颔首,眸中闪过一丝欣慰。 正值少年的颜云北由于常年习武,在外游历千山万水,一身体格打磨得强壮结实,如今虽染上了疾病,却也是颜帝众多子嗣中身体状况最佳的那一位。 野谷子奉命上前为颜云北诊治,半晌,面色一变,犹豫了一下,道:“陛下,草民能否上前为您看看?” “上来。” 野谷子拾阶而上,来到龙椅的一侧,先是为颜帝把了把脉,再将颜帝的眼皮掀了掀,只见颜帝两只眼睛上方均是布满了虫影一般的青黑色骇人纹路。 野谷子诊完后退了几步,走下台阶,拂了拂,跪在了下方,神色肃穆道:“陛下,草民有要事要与您说。” “你且说吧。” 野谷子道:“草民方才为陛下与五皇子诊脉,发现陛下脉象较轻,是为浮脉,而五皇子脉搏有力,是为实脉,草民以为是有外邪入侵。” “而在草民为陛下与五皇子看眼部时,又均是在眼睛上方看到了黑色状若虫影的纹路,草民斗胆断定陛下与五皇子是蛊毒。” “蛊毒?究竟是何人如此阴险毒辣,要加害于我大颜王朝!”原本坐在龙椅上的颜帝闻言站了起来,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玄色衣袖下的手开始发抖。 “巫蛊之术起始于西域,随出使西域的使者进入中原……” “西域…”颜帝怒极反笑,“哈哈…没想到,朕千算万算还是算差一招。晋候,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颜云北正陷入无边的痛苦之中,一声“父亲”将他唤回了现实,颜云北转身看去时,眼睛还微微发着红。 颜梅冰雪醒了过来,虚弱无力地坐在榻上,让侍女将颜母先扶了回房,沙哑着嗓子道:“父亲,你知道我方才梦到什么了吗?” “梦中山神劝我放下仇恨,放下执念,我却依然坚持心中所想。于是山神震怒,意欲将我除去,眼见着下一刻我便要被雪海湮没,一只神鸟身携神火向我飞来,载着我离开了正在崩塌的一方世界。” 冰雪说完看到颜云北仍是一脸犹豫不决,道:“父亲,我明白您如今的顾虑,以后遇到的困难只会越来越艰巨,但我不想放弃。” 在冰雪执着的目光注视下,颜云北长叹一声,将大拇指上的扳指取下,扳指中央的墨绿色宝石看似饱满晶莹实则镂空,简朴的结构让人意想不到,在这块宝石下另藏玄机。 颜云北道:“那日野谷子所言只是为了保全自己,能袪除百毒的金丹并非是恩师赐予,也并非是世间只有一枚。但这金丹却着实非易得之物,为报颜帝不杀之恩,野谷子又赠予了为父另一枚。” “只是,当为父与黑衣将士意欲返回王城之时,却在途中听闻…王城已破。” ------------ 第十五章 绝武神功 颜云北按下扳指上的机关,将金丹取出,交给了冰雪。 冰雪看着掌心的金丹,金丹通体呈橙黄色,色泽在分布上似有所讲究,状若火焰印刻在金丹上,隐隐有清香散发出来,闻之沁人心脾。 丹药入口后,冰雪浑身禁不住一振,方才万蚁噬骨的痛苦顿时消失,一口郁气吐出,令人舒畅万分,忽的只觉一股清气自腹部一涌而上,直抵心头,冰雪脸上的青黑之色肉眼可见地消退下去。 见此,颜云北紧皱的眉却未彻底舒展,沉默了一下道:“这金丹虽能祛除百毒,保脉护体,却无法治疗伤势。如今你身子尚且虚弱,若要参加三日后的大比正式赛,实所不易。” “那父亲可有何应对之策?” 颜云北略微沉吟一下,道了一声“且随我来”便转身而去。 颜云北领着冰雪进了书房,移动桌案上摆放着的古朴砚台,铁链的碰撞声响起,镌刻有简约纹样的书架缓缓移向另一侧,密室大门随之大开。 再次来到幽暗的密室,冰雪看着盘踞在高墙上的巨龙图腾和匍匐在地的一众雕像,心下微微怅然,随之一双凤眸中迸射出坚定的光亮,这锦绣河山,她必为颜朝夺回! 冰雪眸光扫过高墙,触及一旁被保护得完好无损的土墙时,神色不由得一怔。 灰白色的土墙上刻画着一个个姿态不同的人物,他们或站或坐,或持刀剑,或赤手空拳,但却有一点是一致的,在他们的背上都有一个刺青。 颜云北一手抚上土墙上的壁画道:“此为颜朝皇室所珍藏的武功秘籍,短时间内修炼不仅可以快速增强法力,还有强身益气之功效。但是,正所谓,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此法修炼进程慢且易使修炼者走火入魔。” “若是放在平日里,为父是断不会让你修炼的,如今大比在即,此法修炼与否,由你自己决定。” 冰雪凝望着壁画静默良久,抬眸看向颜云北时,已是坚定之色。 颜云北道:“好!既然你选择修炼此法,为父也不阻拦你,但是,选择一旦作出,便不可再更改,更不可放弃。为父最后问你一次,可想好了?” “是。” 颜云北点了点头,向密室中央走去,在高墙的尽头处停了下来,两手扶上灵位上最为靠前的灵牌,将灵牌慢慢旋转一个角度,前方距灵棺不远处,青色石砖铺成的地面渐渐出现一条裂缝,不久两边石砖分开,形成一个洞口,然后平地升起一个稍显简朴的石案,案上摆放着一本秘籍。 颜云北拾起案上的秘籍,抬手拭去书上的灰尘后,将秘籍递给了冰雪。 冰雪端视着手中的秘籍,首页上四字落笔苍劲有力:“绝武神功。” “不错,这绝武神功一直以来只流传于颜朝皇室之间,非我大颜子嗣无法修炼,他人若是得之修炼,必定走火入魔。”颜云北苦笑一声,转身看向前方的灵台道,“这套功法想当年由先祖皇帝一手创立,先祖皇帝借此神功荡蛮夷、灭奸佞,为这万世开太平。只是可惜,先祖皇帝后再无人能让这神功大展神威。” 冰雪望着高墙上欲挣脱束缚的巨龙图腾,沾染了血迹的衣袖下苍白素净的手紧握成拳,指尖紧攥,让绝武神功大展神威她虽暂且无法保证,但她愿倾尽全力一试! 将军府外,珠帘撩起,紫若一袭紫色襦裙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在将军府门前,紧跟着一列马车驶过,停在了紫若身后。 “殿…小姐,东西已备好。”一位身着青衣的仆从来到紫若的跟前恭敬道。 紫若看着列在将军府外的数车货物,满意地点了点头,想到冰雪此刻还身受重伤卧病在榻,紫若立时心急如焚,一张脸微微涨红,迫不及待地抬脚便往将军府里头走去。 不料,守在门口的侍从却是急忙将她拦了下来:“姑娘,将军吩咐过了,没有将军的允许谁都不可以进入将军府。” 紫若想到自己这短短几日就已经被拒绝过数次了,闻言竟也不气恼,似是早就有所准备,当下一手从腰间取下一枚金色令牌,亮给侍从看:“前几日我来将军府,你便说威烈大将军如今事务繁忙,除了当今圣上谁也不见。那我问你,你可知道我手上这枚令牌是谁的吗?” 侍从将紫若手中的令牌看了又看,打量许久未见分晓,只好摇了摇头道:“小的不知。” 紫若樱红色唇瓣微微翘起,又赶紧收敛了笑容,纤纤玉手指了指手中令牌上的字道:“那这个字你可认得?” 侍从看着令牌道:“这个字…小的认得,是‘晋’字。” 紫若一听便笑了,将令牌翻转了过去,又指了指令牌后头镌刻的龙纹道:“这就好办了!当今圣上的令牌就是前头刻着晋朝的‘晋’字,后头刻着龙纹,你看这令牌上晋字与龙纹一样不少,所以这枚令牌就是圣上的令牌。” 仆从一时没察觉到错误,懵懵地点头赞成。 “那我就进去了。”紫若立即一脚迈入将军府,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这块令牌可是她花重金让人仿造的,还好这世上真见过皇帝令牌的人不多。 仍然守在门口的仆从仔细地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正想着将紫若拦下时,哪里还有紫若的影子,顿时吓得仆从哭丧着一张脸向府里赶去:“姑娘,你不能进去啊。” 紫若一见计谋得逞就迅速朝冰雪的住所赶去,不知为何,将军府如今空荡荡的,紫若一路上未见到一个人影,便放开了手脚,施展一身功力,紫色衣裙飘飘,在将军府内畅快游走。 “到了。”紫若在一处院落前停下,抬眼望去,不由得一时入了迷。 此时恰值四月,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院中栽满了梨树,枝上梨花正绽放得如火如荼,含苞的花蕾此刻无一不将白嫩的花瓣舒展,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壮观而又瑰丽,阵阵香泽让紫若深深沉浸其中,险些忘记了自己来将军府的目的。 “紫若姑娘。”颜云北一出密室便听闻仆从说紫若闯了进来,在这转瞬的功夫就已经赶到了冰雪住所处。 紫若刚转身就听见颜云北的声音,吓了一跳,总归自己进来的方式不太礼貌,还被自己一向敬佩的威烈大将军所看到,紫若一时手足无措道:“颜将军,我知道我刚才可能唐突了。但冰雪现在身受重伤,我很担心,我来是想见见冰雪的。” “无妨,无妨。”颜云北笑道,“有劳紫若姑娘挂心,冰雪现在已无大碍,只是还需静养一段时日。” 紫若一双明媚的大眼睛霎时亮了:“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颜云北将紫若一路送到了将军府门前,紫若看到门外的马车一拍脑门道:“我都快忘了,颜将军,这些是我给冰雪准备的一些补品,希望冰雪早日康复,还请您一定收下。” “好,那老夫代冰雪谢过紫若姑娘了。”颜云北点头应允道。 紫若朝着跟随而来的仆从招了招手,让人将马车上备好的物品卸了下来。 颜云北看着紫若领着一众随从离去,转身便欲离去。 这时,站在一侧的仆从道:“将军,方才那紫若姑娘说自己有圣上的令牌,还说圣上的令牌上前头是一个‘晋’字,后头是龙纹,可是小的也不认识当今圣上的令牌是什么样呀。” 颜云北脚步一顿,道:“不该管的事就别管,以后若是紫若姑娘再来,先通报与本将军。” “是。”仆从跟着颜云北这么多年,听出了颜云北话语中的警告意味,吓得一张脸都白了。 颜云北看了一眼正往将军府里抬的货物,目光微沉了沉。 密室内冰雪将绝武神功秘籍翻开,一边看着秘籍一边对照着墙上的壁画仔细研究起功法,手中银剑不断挥舞,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剑气,。 “绝武神功第一式……” 寒光闪烁,冰雪神情专注地一手执剑将绝武神功练了一遍又一遍,雪白色衣袂随剑身摇曳,白衣飘然,宛若幽谷之仙,下一刻仿佛便欲乘风归去。 微风轻起,院中梨花飘落一地,似是怨这满园春色无人赏。 物换星移间,二日已过。 “绝武神功第一式,隔空穿影!” 院中梨花弥漫在空中,一阵气势浩荡的剑气扫过布满了落花的地面,数朵梨花乍然震起,一道巨缝裂开,剑气所过之处,花瓣纵是若雨也依旧被尽数托举而起。 银剑归鞘,冰雪自空中翩翩落下,身携万朵春色,人若灼灼百花之仙,黛眉似山,眸光冷然,唇若涂砂不点而朱,腰如约素,三千青丝扬起,一时风华无双。 “啪啪啪……” 一阵掌声蓦地响起,冰雪秀眉一凝,白色衣袖一挥,银剑猛地拔出,剑锋掠过漫天梨花直指一处,凌厉的凤眸看向剑尖所指之处道:“谁!” ------------ 第十六章 江湖郎中 熏风乍起,梨枝摇曳间,一人身袭暗纹玄袍自空中翩翩落下,如墨长发扬起,飘然若仙,一双星眸若黑曜石般漆黑,静静凝视着冰雪,眸底蕴着款款深情。 那人看着冰雪,眸光灼灼,若柳修眉一挑,唇角微微掠起,含笑道:“在下临华。” 冰雪眸光掠过临华腰间的古老绳索,执剑的手渐渐收拢,此人能够待在此地许久而自己却未能察觉出一丝端倪,必是功力在自己之上。 冰雪看着临华道:“公子未经允许私自闯入将军府,可是有何要事?” 临华嘴边噙着几分笑意道:“此事于我而言倒着实是要事,于姑娘而言或许不是。” “既是如此,你且说来听听。”冰雪虽是这么说道,手中却未有丝毫松懈。 “不好了,小姐!”一位仆从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道。 冰雪皱了皱眉道:“何事?” “小姐,夫人自二日前昏迷至今都未醒过来,老爷请了数位大夫为夫人诊治都未见好转,今日一早夫人她……她吐血了!”仆从苍白着一张脸哽咽道。 闻言冰雪当即将剑收回,转身便随仆从离去,撇下临华一人站在原地。 “冰雪,本座如今既已将你找到,便不会再放你离去了。”临华唇角微微勾起,眸中扬起一抹势在必得之色。 冰雪还未进屋便听到一阵哭泣声,不由脚步加快,一脚迈进了屋中。 “娘亲,你醒醒……” 榻上颜母正躺着,双眼紧闭,陷入无边沉睡中,榻边盆子中的水被血液晕染,混成了一盆血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血腥味。 榻前两个小孩趴在床榻的边沿抑制不住地啜泣,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圆圆的小脸上布满了泪痕。 身穿碧绿色衣袍的男童见到冰雪赶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小手拉着冰雪的袖角哭着道:“姐姐,娘亲怎么到现在都不醒来……” “姐姐,沁儿害怕……”跪在一旁稍显年幼的女童泪眼汪汪地抱着冰雪的裤腿委屈巴巴道。 冰雪摸了摸两人毛茸茸的小脑袋,安抚道:“没事的,有姐姐在。” 见小孩包子一般的小脸虽仍皱着,但情绪已稳定下来,冰雪拍了拍男童的肩道:“奕儿,你是哥哥,要照顾好沁儿。” 男童红着眼眶听话地点了点头,糯糯的声音传出:“好。” 冰雪抬眸示意仆从将两个小孩带下去。 目送着男童牵着女童的手走了出去,冰雪转身看向坐在榻边的颜云北,问道:“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颜云北眼眸低垂,叹了一口气道:“是为父大意了,你娘本就身弱体寒,又在腊冬之时染上过风寒,这身子骨早就大不如前,你卧病在榻时她执意守着,想必是沾染上了邪气。” “这可如何是好?”冰雪秀眉紧锁道。 颜云北似是几夜未睡,双眼深陷,俊朗的脸上胡渣邋遢,却也是无暇顾及,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当初我就该拦着她……” 二人正愁眉不展间,一人缓缓走了进来,眉眼含笑道:“在下不才,愿意一试。” “你是何人?”颜云北抬头看向那人,眉目间威严尚在,似是刻意试探,一时屋中弥漫着沉重的威压。 站在一旁的冰雪虽常年跟随颜云北在外征战,纵是经受多次也略显吃力。 而看到那人依旧行走如初不受半分影响时,冰雪心中微微一沉,若是此人为友,必是将军府一大助力,若是此人是敌,则自己与父亲可能都不是他的对手。 那人笑了笑,道:“在下临华,一介江湖郎中。” “哦,老夫至今还从未听闻过江湖有哪位郎中武功也甚是高强。”颜云北一双久经战场阅人无数的眼睛紧紧盯着临华道,此人纵使收敛了许多,眉宇间充斥着的唯我独尊的霸气却是难以掩盖的,此人必是一方领域的上位者。 迎着颜云北锐利的目光,临华泰然自若道:“那真是巧了,在下便是那会武功的江湖郎中。” 两人正僵持不下,榻上颜母忽然一阵痉挛,猛地坐了起身,一口鲜血喷出,淋漓血液霎时染红了锦被。 “娘亲!”冰雪忙上前扶住了颜母,神色紧张,微红了眼眶。 颜云北也顾不上试探临华了,一手拭去了颜母嘴边的血迹,对临华道:“你且过来吧。” 临华上前,玄袍挥舞间将颜母的穴脉封住,两指搭上颜母的脉搏处,悠然闲散的模样倒是让颜云北紧皱的眉头更是一紧。 冰雪接过侍女手中的手巾为颜母轻轻擦拭染血的下颚,屏息凝神地观察着临华的反应。 正当颜云北欲开口询问时,临华将颜母的手放下,走到茶桌前挽起半边玄袖,提笔落下寥寥数笔。 冰雪拾起处方念道:“三味清灵丹。” 临华颔首道:“三味清灵丹主治邪气入体、气血两失,另有驱寒祛湿之功效,治愈颜夫人的病症再适合不过。” “可是,这三味清灵丹仅在古籍上记载过,炼制材料实所罕见,因此鲜少有人愿意炼制,常人更是见所未见。”冰雪略显迟疑道。 颜云北扶着颜母慢慢躺下后,站起了身道:“三味清灵丹……老夫倒是在前不久听闻圣上提起过,在寒国使臣进贡的贡品中就有这三味清灵丹。” “只是……”颜云北神色犯难道,“王朝有一个惯例,贡品首先由皇室宗族挑选余下的方可由用于赏赐文武百官,并且听闻相国大人早就有意于这三味清灵丹。” 冰雪不由得红唇抿,相国的嫡女是晋朝王后,孰亲孰疏可想而知。 颜云北望了一眼榻上重病着的夫人,对身边的侍从道一声“速速备好马车”便走出了卧房。 “锃!” 剑身出,冰雪手持银剑直指临华咽喉。 “你究竟是何人?”冰雪看着这纸上的处方看向临华的一双眼眸中带着几分探究。 这人自出现后便让人愈来愈看不懂了,功力如是,医术亦是如此。 临华唇边泛起温和的笑,眉梢轻挑,白皙的修手伸出捏着剑尖缓缓移向一侧,手指顺着剑身的边缘向冰雪抚去,颀长的身躯倾向冰雪。 冰雪只觉耳畔一阵温热的气息及近,那人低沉的嗓音响起:“姑娘就是这么对你母亲的救命恩人?” 轱辘声戛然而止,一辆马车稳当地停在了宫门外,青帘掀起,身着绛红色官服的颜云北从马车上走下,抬手正了正衣冠。 “见过威烈大将军!”守在宫门口的侍卫恭敬地朝着颜云北行礼。 正德殿,香炉中熏香正盛,金漆雕龙宝座上天阳飞一袭黄袍端坐着,殿中正站着几位朝中大臣,相国赫然在列。 “微臣拜见皇上。”颜云北一撩衣摆屈膝跪拜道。 天阳飞道:“颜将军快快请起。” “谢陛下。” “真是稀奇啊,颜将军,是什么风把您这位不关心朝政的主吹来了。”相国魏忠源身着与颜云北一致的绛红色官袍,只是颜云北官袍上绣着麒麟,而相国官服上绣的是鹤。 颜云北转身朝着相国道:“魏相国,纵是本将军在边境征战数年,也从未见过有能把人吹动的风。” 魏忠源闻言,笑了笑道:“颜将军何必较真,本官不过是与你开了个玩笑罢了。” 眼见长年不和的一对冤家就要争执起来了,天阳飞忙开口道:“颜将军,朕见你神色焦急,可是有何要紧之事?” 颜云北闻言又是跪了下来,言辞恳切道:“陛下,微臣素来不轻易请求,可是臣妇自二日前昏迷至今尚未醒来,郎中诊治说臣妇沾染了邪气,又加之腊冬之时曾染上过风寒,如今已是命在旦夕。” “那郎中可有说何药可医?”天阳飞目露关切道。 颜云北面上略显迟疑,道:“郎中说了,只是…只是此药实所难得。” “爱卿快快说来,若是朕能帮到你便是再好不过了。”天阳飞道。 站在一旁的魏忠源与其余数位朝中大臣均是附和道:“是啊,颜将军,你快些告诉陛下,说不定陛下便能帮到你啊。” 颜云北道:“郎中说了,只有三味清灵丹才可救臣妇的性命。” “三味清灵丹。”天阳飞与魏忠源异口同声道。 天阳飞看了看颜云北,又看了看魏忠源,一时犯了难。 魏忠源这时也顾不上演了,瞬间翻了脸,一反方才的假意关心,走出了列道:“陛下,这三味清灵丹微臣早先就和您请求过,您当时可是亲自应允了的。” 天阳飞点头道:“不错。可是,如今人命攸关,这……相国大人可否退让一步?” “陛下,颜将军这样便是人命关天,那微臣便不是吗?”魏忠源说着一张老脸老泪眼看着就要落下,看起来让天阳飞着实不忍心,“陛下,微臣膝下就仅有一个孙子,他是皇后娘娘唯一的侄子,也是陛下您的侄子,您真的忍心看着他就这么长年卧病,被病魔缠身一辈子吗?” “相国大人……颜将军……”天阳飞被魏忠源的质问难住,垂眸又看到长跪在地的颜云北,一时竟是难以决策。 正在这时,一位大臣站了出来道:“陛下,微臣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爱卿请讲。”天阳飞揉了揉眉间道。 ------------ 第十七章 寒邪侵心 “前些日子陛下已将寒朝进贡的数件贡品作为大比的奖品,如今尚未公布。而此次大比,相国府有相国大人嫡长子参加,将军府有颜将军嫡女参加,二者均已获得参加大比正式赛的资格,又都是武功高强之流。这三味清灵丹既然相国大人与颜将军都是非要不可,陛下何不如将其纳入大比的奖品中,能者得之。”那位大臣道。 天阳飞抵在眉心处的手放了下来,看向大殿上的二人道:“魏相国,颜将军,你们二人若是没有更好的办法,那便依照王尚书所说办吧。” 魏相国的嫡长子魏远城虚长冰雪四岁,在晋朝年轻一辈中属人中龙凤,早些年便能在颜云北手下走上三四回合,为武林中人所忌惮。 近来魏远城更是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武力想必亦是精进了不少,与冰雪对上,孰输孰赢,难以预料,何况冰雪大病初愈,只怕更是难上加难。 颜云北思及此,抬手正要出言阻止,却被魏忠源抢先了一步。 “微臣无异议。”魏忠源站出来道。 天阳飞颔首,看向了颜云北问道:“颜将军以为如何?” 颜云北低下了头道:“臣无异议。” “如此甚好!”天阳飞站起了身吩咐道,“朕就将这三味清灵丹列在奖赏中,让能者得之。” 出了大殿,颜云北眉头依旧紧皱着,走在前头的魏忠源刻意停了下来,一张老脸上笑容可掬,凑了过来道:“颜将军呀,你知道你现在最像什么吗?” 颜云北眼皮都未掀起,自顾自走着路,脚步无形中加快了。 魏忠源跟上他显得分外吃力,不一会儿就有些气息不稳,魏忠源长满了褶子的脸上保持笑容道:“颜将军别不高兴呀,明日便是大比了,听闻令爱武技非同常人,倘若有机会进入决赛,老夫定会让犬子好好看重与令爱的这场比试的。” 颜云北终于停了下来,转过头,目光中寒意渐盛,盯着魏忠源道:“小女的事就不劳烦魏相国费心了。”说完就大步离去。 留在原地的魏忠源看着颜云北的背影笑了笑。 将军府。 “还请公子自重。”冰雪退后一步,银剑收回,眸中寒意凛冽。 她还从未见过有如此轻挑不知羞耻之人。 美人身上的清香骤然散去,临华眸底掠过一丝晦暗,将手放了下来。 冰雪走到榻前,看着榻上颜母脸色青黑,嘴唇发紫,一颗心又揪了起来。 忽然外边一阵脚步声响起,一女子急冲冲地道:“你拦我做什么,我就是来看看冰雪的,你快些让开。” “紫若姑娘,没有将军的允许你不可以见大小姐。” “你刚才都说了颜将军进宫去了,现在不在将军府,你让颜将军怎么允许?还有,你知道本姑娘是谁啊还敢拦我?” “可是,将军吩咐了,没有他的允许你不能进来的。紫若姑娘快停下吧,别为难小的了。”仆从说着急的都快哭了。 “冰雪,冰雪,你在哪里啊……” 冰雪将手中沾湿了的手帕放下,转身走到屋外,方看清来人是谁。 “紫若……”冰雪一时竟愣住了。 庭院中女子身着紫色襦裙,腰别紫鞭,一张脸上神色焦急,灵动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周围,不知道该往何处走,听到冰雪的声音,两眼一亮。 “冰雪!” 紫若将一直拦着自己的仆从一把推了开来,径直走到冰雪身前,拉着冰雪的手上下打量着冰雪,“冰雪,你没事了吗?” “小姐,这……”仆从面露难色道。 冰雪道:“你先退下吧。” 冰雪看着紫若为自己的事如此上心,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滋味:“没事。” 紫若与她仅是萍水相逢,大比一旦结束,两人也许便从此相忘于江湖,日后再无交集。 紫若此时的关切与担忧,一丝一毫皆是真情流露,让冰雪心中隐隐触动,看来紫若早已将她当作了于她而言相对重要的朋友。 紫若自责道:“冰雪,你不知道,那天你突然就昏倒可把我吓坏了。这几天我想了好多好多的办法进将军府,你也知道,我只会武功,不擅长这些,然后就都被颜将军发现了,所以我就一直被拦在门外进不来,也看不了你。” 说着说着,紫若眼眶都红了,眼泪禁不住掉了下来。 冰雪从袖中取出绣着一枝腊梅的手帕,伸手为她将眼泪擦去。 泪水一下子就将手帕湿透了,紫若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再抬起头时,紫若红肿着两只眼睛道:“冰雪,对不起,我不该哭的,你重伤初愈本该静养的,现在反而让你担心起我了。今天我来的时候刚好看见颜将军出府就强行闯了进来,你不会不高兴吧?” 冰雪摇了摇头:“不会。” 紫若瞬间脸上挂上了笑容,道:“冰雪,你没事就好,这几天真是担心死我了,我……我弟弟生病时我都没有这么担心过呢,你可是第一个,以后我要是生病了你也要好好对我。” “好。”冰雪眸中含着笑意道。 紫若眼睛看到冰雪衣襟上的一丝血迹,咋咋呼呼道:“冰雪,你怎么了?衣服上怎么有血?” 冰雪低头看到衣襟上染上的血迹,想到是方才为母亲擦拭下颚时不小心染上的,眸色一暗,领了紫若进屋。 屋中临华坐在茶桌前,低眉执起白色瓷杯,指尖摩挲着瓷杯的外沿,杯中茶叶浮沉,馥郁幽香自杯中溢出,氤氲缭绕,临华薄唇轻啜,如煦阳光倾泻落下,人若饮中之仙俊雅出尘。 紫若一眼看过去,眼睛就直了:“……好生俊秀。” 临华似是听到了,随之望向紫若,一双星眸中平淡无波,将手中瓷杯慢慢放下,垂眸执起桌案上的茶壶,专心沏茶。 紫若没来由的感到后背一凉,忙拉了冰雪的衣袖就往里走。 不知为何,那人刚才看她的眼神似乎……有种如同父亲看她时一般的异样,都是能够让她手足无措,甚至莫名其妙地感到畏惧,不自觉的想要膜拜臣服。 “冰雪,颜夫人这是怎么了?”紫若看到榻上面色青黑的颜母及摆放在榻前的水盆中染血的手帕,一脸紧张道。 冰雪素手抚上母亲的发端,道:“母亲因照顾我致使邪气入侵体内,如今性命堪忧。” “啊?这么会有邪气呢?我……圣上不是早就颁布了新政,明令禁止王朝子民传授邪术吗。”紫若疑惑不解地道。 冰雪坐在榻沿,看着榻上昏睡的颜母,沉默不语。 紫若思索许久,犹豫了一下道:“是上次那个偷袭的人吧?” 见冰雪依旧沉默着,紫若不由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道:“也就只有他这种不敢光明正大参与大比的人才会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招数,真是太可恨了!” 冰雪想到这几日在生死边缘艰难挣扎着,连累身体原本就虚弱再经受不起大病的母亲昏迷数日,如今命在旦夕之间,就连父亲这样素来放不下脸面的人如今也顾不上颜面入宫请求。 冰雪的手抚着母亲一头不知何时已染上霜雪的长发,低垂的凤眸中怒火烈烈。 若是她武功再高强一些,再提防警惕一些,又怎会让这等邪教之流有可乘之机! 整个将军府因她而大乱,她痛恨自身如今的无能为力! “冰雪,冰雪……”直到紫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冰雪方回过神来。 紫若道:“冰雪,明日便是大比正式赛了,你一定要好好休息,保存好精力,我明日在演武场等你。” 冰雪点了点头。 紫若刚走,一阵疾风拂过,临华已离了茶桌来到冰雪身前,不由分说拉起冰雪的一只手便开始为冰雪把脉。 “你……”临华速度之快,冰雪连一抹残影都未看到。 冰雪欲将手收回,反而被握得愈紧。 “你做什么?”冰雪头一次被人拿捏住,偏偏还反抗不得,一双凤眸寒意更胜,恨不得将临华冻杀原地。 临华不语,半晌,将冰雪的手松开,转过身道:“蛊毒虽是已解,寒邪却是未袪。” “寒毒?”冰雪立即站了起来。 临华道:“寒毒积年而聚,如今已深伏心脉。” 不啻一个晴天霹雳,冰雪白皙的双手紧攥着,胸中翻涌着绝望与不甘,望着临华缓缓道:“可有解法?” 临华转过身,见着冰雪一张脸上血色尽失,眼眸却是倔强地看着自己,心下一软,颔首道:“冰雪,你近日所修习的功法本源为阳源,恰与寒源相冲,可为本身聚集阳气,抵御寒气深入心肺。” 冰雪道:“我体内寒气可否除去?” “可。”临华道。 冰雪手渐渐松开,掌心处隐约可见几道红痕。 正在这时,外边有人道:“将军,您回来了。” 屋外脚步声渐近,冰雪凤眸凝视着临华道:“还望公子莫要将此事告知任何人。” “自然。”临华唇边漾起令人目眩的浅笑,冰雪,本座终是与你有了一个只有你我知晓的秘密。 颜云北一身官服尚未褪去,脚下生风,一步踏入屋中。 屋中临华坐在桌前,看似疏离又让人难以忽略他的存在。 “父亲,如何?”冰雪见颜云北回来了,立即走向颜云北。 ------------ 第十八章 情势转变 颜云北摇了摇头,脸上又是无可奈何,又是怒不可遏,道:“圣上已知晓你娘亲的病情,但是魏忠源这老匹夫就是不肯松口......” 冰雪闻言红唇一抿,虽已深知依照魏相国的秉性定是不会轻易松口,此事成功的几率何其渺茫,却至始至终心存侥幸。她原以为人性本善,值此人命关天之际,纵使朝堂上再如何争锋相对,现在也应当暂且放下旧怨,如今是她想错了。 颜云北默了默,道:“圣上顾念君臣之情,准许相国府与将军府共同争夺三味清灵丹。” “此次大比圣上将三味清灵丹列入奖赏之中,你与魏相国嫡长子魏远城谁若是胜出,这三味清灵丹便归谁。” 说着,颜云北看向榻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夫人,百般滋味顿时涌上心头,终是狠了狠心,再看向冰雪时,充血的眼睛里尽是厉色。 “冰雪,此次大比,为父要你必须赢!” 倘若没有这场风波,颜云北的计划仅是要求冰雪进入大比决赛,借此赢得中原武林的认可。至于这大比的第一,颜云北并非格外看重,又或者说是,唯恐避之不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孑然一身在这大晋的朝堂上为官数十载,岂能不知其理。若是可以选择,他愿倾尽所有为冰雪铺出一条平坦大道。 冰雪眸中盈起浓郁的坚定之色,父亲的顾虑她自然明白,只是事到如今已是别无他法。既然选定了要走这条路,她便从未想过再回头。 突然榻上颜母手脚一阵抽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颜云北瞧见了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刚触及夫人的手,夫人一口血就吐了出来,惊得颜云北一颗心都悬了起来:“临大夫!” 屋外的临华闻声而来,临华立于榻前,一手伸出搭上颜母的脉,眉宇间透着几分思索,不一会儿便将手收了回来。 “临大夫,这......”颜云北一颗心险些蹦到嗓子眼了,紧紧盯着临华。 临华沉吟了片刻,转过身向桌案处走去,玄袍拂起,狼毫在临华手中来去自如,落笔潇洒,不过一息的功夫,便在纸张上落下了洋洋洒洒数字。 狼毫被放下,紧随而至的颜云北便将纸张拿了起来。 临华站在桌案前道:“依照这上面的药方采集药材,制成药剂,每日早晚各服用一次,如此,可暂缓邪气进一步侵入颜夫人体内。” “好,多谢临大夫!”颜云北面色稍显舒缓,将药方递给了身旁的侍从,吩咐道,“按照临大夫所说,快些去将药材取来。” “是!”侍从拿着药方便快速离开了。 颜云北微舒一口气,再看向临华时,眼中充满了敬意:“临大夫,您于内子的救命之恩,颜某感激不尽。还请临大夫在府上多留几日,颜某也好择日为临大夫设宴聊表心意,还请临大夫莫要推辞。” 此言正中下怀,临华笑着道:“那临某便恭敬不如从命。” 冰雪坐在床沿为颜母擦拭额上渗出的层层虚汗,不经意间抬起头时,恰与临华的视线相撞,两人对视片刻,冰雪率先移开了眼。 不知为何,那人眼中虽总是含着笑意,望向她的眼神却极具侵略性,并且每次看她时都是同一种神色,常年跟随颜云北在塞外生活多年的冰雪对此格外熟悉,那是一种猎人对于猎物的势在必得。 冰雪低垂的眼眸中掠过一抹深思的暗色。 入夜,如墨空中一轮皓月高挂,似水月光倾泻而下,在平地上倒映出一道纤纤身影。 皎皎月色中女子一手执剑,直指前方,剑柄转动间,手中银剑随之而动,快如闪电,带起一阵劲风,遍地梨花瓣跟着卷起,散布在空中,为漆黑夜色缀上片片瑞白。 银色流光凌空虚画一笔,一道弧线闪过,女子手腕轻旋,白袍飞舞间,一个剑花挽起,数朵梨花顺着剑风略打几个旋飘落下来。 女子身随剑动,浮光掠影中,行走畅意,若林间轻燕。剑身被掌控着在空中肆意游走,白色衣摆摇曳间,剑法中蕴藏着的威力渐渐浑厚。 蓦地,白色身影点剑而起,女子凌空而立,如珠指尖抚过剑柄,银剑落下,剑气横扫数十里。 风中梨枝剧烈颤动,枝上梨花纷纷凋零坠落,一时有如雨下。花海中女子乌黑秀发随风扬起,纤纤十指紧握住银剑剑柄,朱唇微启:“隔空穿影!” 一道剑气杀出,势若千钧,平地乍起一阵风波,卷起的花浪散布紧密,在半空中翻滚起伏,地面上登时出现一道巨痕,女子一袭白衫立于白茫茫的雪浪与月色的接壤处,衣袂飘飘,风华无限。 女子正要将手中三尺剑锋收回,一道身影疾速掠来,顷刻间便与女子相距数尺之内。 冰雪黛眉微皱,素手攥紧了手中剑柄,破风声乍然响起,银剑再次出手,剑气如虹,迎面向那人扫去。 那人身形微微移动,从容避开冰雪迎面而来的猛烈攻击,紧接着玄袖一抬,别在腰边的绳索赫然在手。修手舞动间,绳索若蛇吐信,快速向银剑击出。 下一刻,冰雪手中的银剑与绳索不偏不倚剧烈相撞,接着一串绳索与剑身相击的声响不绝于耳,绳索摆动间绕上剑身,将银剑牢牢锁住,任凭冰雪再如何使劲都无法将银剑抽出。 那人望向冰雪的一双眸中含笑,玄色衣袍在风中浮动,修手蓦地一动,陡然将绳索收回,剑身依旧被绳索缠住随着绳索而去。 冰雪不经意间落入临华怀中,手中银剑跟着跌落在了地上。 那人一手揽上冰雪的纤纤细腰,乌黑深邃的眼眸中蕴着灼灼深情,让人禁不住想要沦陷进去。 临华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握着绳索的手渐渐收紧,又徐徐松开。 被临华搂在怀中的冰雪眸光渐冷,先一步推开了他,转眼间站在了数尺之外处道:“临大夫莫要再行如此轻浮之举。”说罢,冰雪素手一伸,银剑被迅速收了回来,冰雪转身便要离去。 临华眼底掠过一丝幽暗,叫住了冰雪:“颜姑娘且慢。” 冰雪脸上怒气尚未消退,回过身看向临华的一双眼睛中锋芒毕露,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警惕与提防,执剑的手蓄势准备拔剑。 临华唇边泛起一丝无奈的笑,提醒她道:“颜姑娘,在下所为并非是如姑娘想的那般不堪,方才在下观姑娘面色虚白,一时不觉失了分寸。是在下失礼了,如有冒犯,还请姑娘勿要介意。” 冰雪微微愣了愣神,想起自身寒邪尚且未除去,也就信了临华的一番说辞。心头怒火渐渐消退,冰雪人看向临华道:“既是如此,临大夫可有何解?” “颜姑娘不必如此生分,若是不嫌弃,可直接唤在下名字。”临华笑着道。 冰雪静立在一方不语。 “夜深寒露重,此时寒邪最为浓重,姑娘方才面色苍白想必是让寒气侵入了体内。”临华说着就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红玉瓷瓶,将其递给了冰雪,“姑娘将这血气元阳露每日服用一滴,不仅可以除去体内积郁已久的寒气,还有助于姑娘提升自身功力。” 冰雪将红玉瓷瓶接了过来,眸光掠过手中的瓷瓶,其色泽晕如雨后霁霞,釉色瑰丽,触手即是一阵温润,一眼看去便非品。 冰雪脸上微微带着几分不解,这人与自己无缘无故,现在又是为母亲治病又是将这等上好的药物交给自己,这人所图究竟是为何。 一时暂且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无论如何,目前为止这人所作所为皆是于自己有利,冰雪将瓷瓶收了下来:“多谢临公子。” 冰雪向临华拱了拱手,转身离去。抬头见空中夜色已深,凤眸中盈起一抹凝重之色,明日便是大比正式赛,绝不容许再有任何差池出现了。 屋门被合上,临华依旧站在原地尚未离去,有如云烟般的墨黑长发垂落而下,一袭黑袍在漫天白晕中显得格外耀眼,玄色衣袍无风而动,身姿卓然,望着前方的眸中隐含深意。 衣摆拂过,不曾惊起一片花瓣。 皇家演武场上,数面杏黄色武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文武百官均已在高阁上落座。 “颜将军,你这脸色怎的这般差啊?”魏忠源坐在颜云北的对面,一见到颜云北上来便忍不住调侃几句。 颜云北将他的话置之不理,魏忠源这厮就是这么个惹人厌的性子,越是得意就越是张扬,偏偏他还不知收敛。 魏忠源看着下方演武台上的情况,一张老脸立时笑的像朵菊花,魏忠源指着下方某一处道:“颜将军,依你看,犬子的武技如何啊?” 颜云北拗不过,只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在演武场的西方,一青年男子手握一长矛,矛杆长一丈,矛尖长八寸,矛重达四十多斤,在青年男子手中却是轻若无物,随着青年男子一拨一挑间,矛锋直指前方,状若游蛇,逼的对手节节后退,任凭对手如何想方设法也依旧无法近身。 突然,男子一个转身将对手的武器挑落在地上,长矛投出,径直刺向了惶惶不知所措的对手。 而守候在擂台上的黄袍宦官竟也不知阻拦,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惨死在擂台上。 颜云北放在桌案下的手猛然收紧。 ------------ 第十九章 正式赛(上) 擂台上青年男子看着倒在地上的对手,嘴边勾起肆意的笑,神色甚是张狂,招了招手,便有黄袍宦官立刻走上来。 看着黄袍宦官对青年男子点头哈腰,却将死者置之不顾,颜云北一张脸阴沉着,转头看向魏忠源时,锐利的眼中是遏制不住的怒火:“你!” “天下何人不知比武一向点到为止,令郎在擂台上明目张胆将对手击杀,是谓触及大比禁令。且对手已经输了,令郎却依旧穷追不舍,是谓武德缺失。如此罔顾王法又丧尽武德之人,纵使得了这大比第一,朝廷要他又有何用!” 魏忠源被颜云北狠厉的眼神镇住,他还从未见过颜云北如此发火,只感觉颜云北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戮。 迎着颜云北的目光,原本还挺春风得意的魏忠源转眼竟有些底气不足:“颜将军,你怎可这般讲。胜败乃兵家常事,犬子兴许是没把握好力度,不小心才伤人的……” 说完,魏忠源转身低声对仆从吩咐了几句,不再做声。 擂台上气焰正嚣张的青年男子听了仆从的嘱咐后,抬头看了眼高阁上的颜云北,嘴边笑容一闪而过。 接下来的几场比武,青年男子将一身戾气渐渐收敛了起来,虽是再也没有发生致死的现象,对手却也都是离死不远了。 高阁上颜云北眉峰依旧紧皱着,视线转向了东南方。 “冰雪!”紫若走进演武场后一眼瞧见了已坐在席上的冰雪,立刻走了过来。 冰雪想到这几日紫若的关心,望向紫若的眼中带上了温暖的笑意:“紫若。” 紫若走近了冰雪,瞥见了冰雪紧握着银剑的手,眼中乌黑的眼珠一转,脸上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一双眼睛瞅着冰雪看了又看,重重地点了点头。 紫若故作高深老成地道:“这位施主,我观你天庭饱满,地颌方圆,印堂发红。一看便有经天纬地之才,今日比武定是不在话下!能为施主算上一卦,实乃三生有幸啊!” 冰雪不觉朱唇微微上扬,绽开了笑容。 紫若眨了眨眼睛,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冰雪身边坐了下来。 这时,一阵叫好声传了过来,两人一同望了过去。 擂台上一位身躯壮硕的中年男子身着灰衫手握着一个狼牙棒,棒头上狼牙状的铁钉正冒着寒光。 中年男子眼神似狼一般盯着对手的一举一动,手上狼牙棒一转,瞬间朝着对手冲了过去,强劲有力的出击在空中带起一阵破风声,让对手心下一惊,急忙翻身想要躲避开来。 谁知,中年男子仿佛早已料到对手会避开,竟还留了后手。 随着中年男子脚下发力,强壮的身躯猛地高高跃起,狼牙棒上的铁钉迅速追上了对手。 只听一声惨叫声响起,对手直接被扫下了擂台,吐血不止,他的腹部血流如注,转眼间就将衣衫染红了一大片。 中年男子站在擂台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台下的落败者,日光的照耀下,血淋淋的狼牙棒更为瘆人。 中年男子扫向选手席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嗜血,狼牙棒一挥,指着那倒在地上久久未起的对手,看着选手席上的众人道:“谁要是敢和我作对,就是这个下场!” 紫若气的直跺脚:“这人真是太恶毒了,不过是一场比武,竟然把对手重伤成这样!大比不是规定了要点到为止啊!” 冰雪眸光微沉,缓缓开口道:“只要不杀人,便也算点到为止。” 紫若闻言气愤地抓紧了腰间系着的紫色软鞭,看到台上那人狂妄的模样,恨不能亲自上去和他较量一番。只是转念一想,这人武技太高深了,她就算是上去了也胜算不大。 紫若将手慢慢放了下来,仔细地看着擂台上的情况,两只手揪紧了衣角。 擂台上中年男子仍手持狼牙棒站立着,见许久还未见人上台,不由放声大笑起来,不一会儿收了笑意正要开口时,一人忽然飞身上了擂台。 来者身穿墨绿色衣衫,身躯庞大,脸上有一道丑陋的伤疤,落在擂台上时,整个擂台都震了震。 “是南城赵勇!”台下观众中有人惊呼道。 “可是那个仅凭一柄板斧称霸整个南城的存在?” “不错!” 下方的声响并不小,选手席上的参赛者将观众的议论声听得一清二楚,再看向擂台上的挑战者,神色微微变得敬重了起来。 南城在大晋称得上是武功高强之流最为聚集的地方,能够称霸一方已是人中龙凤,更何况是在南城。 冰雪看着比武台上的两人,眸中带着几分深思。 擂台上的两人实力不分伯仲,都是在天下武林中叫的上名字的存在,真要比试一番,不到最后没有人能断定谁会胜出。 “一定要赢啊。”紫若看着前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谁让那人实在是太招人恨了! “比武开始!”黄袍宦官说完便退了下去。 台上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中年男子提着狼牙棒便向赵勇冲了过去,狠厉的目光牢牢锁定住对手。 对面站着的赵勇手下一转,手中板斧的利刃跟着转动,一脚向后用力一抵地面,也冲向了中年男子。 铿锵的碰撞声响起,板斧与狼牙棒相接,发出一阵兵器的吟声,两道身影随即混在了一起。 又是一阵利刃的相击声,板斧与狼牙棒猛地分了开来,两人在磅礴力道的冲击下不由持着手中兵器各自后退一步。 两件兵器均是震颤不止,中年男子低头看向虎口处,可见隐隐有血丝显现,看向赵勇的一双眼睛中闪过一丝算计,再次向赵勇奔去。 对面赵勇抬手擦去了嘴边流出的血,脸上的刀疤更显凶狠,将手中板斧的斧柄再次握紧,刀光闪过,两人谁也不让谁地混战着。 忽然间,赵勇停住了,左腿一弯,竟就这么跪了下去。 众人的心瞬间跟着揪紧了,在众人的注视下,紧随而至的狼牙棒携着刺骨的寒意,狠狠砸在了赵勇握着板斧的手臂上。 “哐当!” 板斧跌落在了地上,赵勇一声惨叫惊得围在其他擂台边上观看的人纷纷看了过来,狼牙棒从血肉中抽出,铁钉上原本凝固的血液再次鲜活起来。 “我的手!”赵勇右手扶着左臂,左手几次想尝试着挪动都失败了,看向中年男子的眼中恨意滔天。 “今日之后,他这只手恐怕是要废了。” “是啊,这只手都废了,这个人便也算是废了。” 台下议论声不绝,坐在选手席上的冰雪眉峰微皱,方才赵勇的左膝突然间弯曲,似是在暗处受到了攻击。 “……怎么会这样?”紫若看到是这个结果不由得感到疑惑不解,这个情况发生的也太突然了。 方才两人明明相差无几,她还等着好好看看这可恨之人是如何被灭了威风呢,怎的突然就画风一转变成一方压制。 冰雪眸光扫过了演武台上中年男子的另一只手,开口道:“是暗器。” “他的暗器在哪儿呢?我没有看到啊。”紫若仔细的将中年男子上上下下全部打量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 “看他的右手。” 紫若依言看了过去,中年男子的右手微蜷着,似是似乎想要掩藏什么,透过指缝可见一抹细微的银光,不仔细看确实看不出来。 “是银针!”紫若反应过来,答案脱口而出,声音不小,让不少人听到了,却是没有人多想。 而正准备转身的中年男子停下了脚步,一双眼睛看了过来,眼中透着恶狠狠的杀意。 头一次被人恐吓,紫若一下子愣住了,坐在席上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一只握着银剑的手伸了过来,纤细的手臂横在了紫若的前方,紫若转眼看去,冰雪一双凤眸冷冷地看着那男子,一手伸出维护着紫若。 男子视线也随着转向了冰雪,似是知晓冰雪的武力不凡,别有深意地看了冰雪一眼,转过了身。 “冰雪,谢谢你。”紫若仿若劫后余生般,两只手渐渐松开了已起了褶子的衣角,看着冰雪的眼睛里满是真诚的感激。 冰雪淡淡一笑:“这几日你为我做了不少,你与我不必客气。” 紫若认真地点了点头,想起方才的景象只觉后背一阵凉意,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有失风范,手不禁握成了拳道:“我日后定要勤加练习,到时候本姑娘才不会怕他呢。” 冰雪微微颔首,祸兮福所伏,经此一事,紫若或许可以早日提升自己的武技水准。 说着,接连几声惨叫声响起,一时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演武台上。中年男子碾压般将对手击败,遇上弱者便硬上,遇上强者便使暗器,不一会儿,手上狼牙棒的铁钉就将对手的血尝了个遍。 第四位对手已经落败被人抬下了演武台,中年男子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到第五个了,待他将这第五个对手击败,他就可以成功进入大比决赛了! 中年男子眼神扫向了选手席,愈加阴狠了几分,仿佛在昭告余下的参赛者,谁若是敢上来,他必不会手软! “还有何人敢上来!” 话音刚落,一阵风声响起,一道白色身影掠上了比武台。 紫若转过头时竟发现身边已经没人了,看到台上站着的人,不禁出声道:“冰雪!” ------------ 第二十章 正式赛(中) 待立于擂台上的中年男子看清了来者是谁,不由神色微变,收了一脸张狂,面色渐渐严肃起来:“早就听闻威烈大将军的嫡长女武技非比寻常,在下青城周天霸,愿向颜姑娘讨教一番。” “请赐教。” 微风乍起,如鸦长发轻扬,云白色衣袖微微浮动,银剑猛地被拔出,冰雪丹唇抿起,剑尖直指周天霸。 狼牙棒上的铁钉冷光一闪,周天霸一只手臂徐徐抬起,提了狼牙棒便朝着冰雪冲去,待周天霸走到冰雪的前方不远处,手陡然一用力,三尺狼牙棒转眼间便冲着冰雪面门直接轮了过去。 冰雪看着来势汹汹的钉钉狼牙棒,突然脚下一转,寒光闪过,手上银剑狭裹着凌厉剑气冲对面之人击去。 刹那间银剑与铁钉相撞,发出阵阵剑吟声,一白一灰两道身影眨眼间就混在了一块儿,台下的众人看着那两道难舍难分的虚影纷纷猜测起来谁会是这场比武的赢家。 “这青城周天霸都胜了四局了,他的功夫不用说自是高强,更何况人家方才可是战胜了不少强者,那可都是被武林认可的存在。而这颜姑娘虽是将门嫡女,在天下武林中却还是叫不上名字的。依我看,这二人是没有什么可比的,我赌周天霸赢。” “这位兄台,你这可就孤陋寡闻了,颜姑娘虽然还未被武林认可,但在边境那可是威武大将军手下的一员大将,假以时日,颜姑娘必将登上天下武林的风云榜。” “这周天霸据说可是瑞王殿下的部下,不论输赢,都会在将军府与瑞王殿下之间挑起矛盾……” 坐在席上的紫若屏住了呼吸,认真地看着擂台上的白色身影,眼睛都不眨一下,纤细的两只手紧紧交握住。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声剑吟声响起,擂台上正酣战的两人立时分开。 “噔噔噔……”周天霸后退了数步方控制住身形,抬起头时,眼中逐渐涌上了杀意,粗壮的胳膊上青筋暴起。 方才他几次进攻都被对手一一化去,论速度,此人是他目前为止见识过的人中排得上名次的,论剑法更是不用说,威烈大将军手中的看来这场比武他是遇上了强者。 周天霸一手擦去了嘴角渗出的血迹,看向冰雪的眼中闪过一抹奸诈,就算是强者又如何,他照样能将她废了。 冰雪留意到了周天霸眼中刚才一闪而过的算计,眉峰微挑,白袍掠过,银剑带着刺骨寒意不偏不倚刺向了周天霸。 周天霸目光触及冲自己杀来的剑刃,脸上浮现出狠毒的狞笑,灰色衣衫下一只手在暗处微微转动。 看着恢宏剑气横扫而来,周天霸手握着狼牙棒狠狠向冰雪劈了过去,直冲着冰雪的头部,在狼牙棒掷出的同时,隐蔽处银光一闪,奔着冰雪的手腕处刺去。 是一决胜负的时候了! 紫若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看着擂台上的赛况,双手合十,眼睛也慢慢闭上了,小声祈祷着:“一定要赢,一定要赢……” 正沉浸在祈祷中,耳边忽然一阵惊呼声乍然响起,紫若急忙睁开了眼睛,一张脸瞬间变得煞白如灰。 擂台上冰雪的手陡然松开了剑柄,原本紧握在手的银剑突然间失去了掌控,直接向下坠去,站在对面一方的周天霸嘴角扬起了得逞的笑容。 “是暗器!”紫若心中大震,刚刚明明是冰雪略占上风,这转眼间冰雪却身陷弱势,与方才南城赵勇的落败之景竟是何其相似!眸光扫过周天霸不经意间放下的左手,意识到周天霸必是使用了银针。 紫若正要站起来指责台上这个卑鄙无耻之徒,看到下一刻发生的转变,已扶上紫鞭的手却顿住了。 台上的冰雪脚下微动,一道白色虚影疾速掠向了后方,身影瞬间倾倒,一个快如闪电的平移向周天霸的身后掠去,白影晃过,银剑已然在手。 周天霸手中狼牙棒已经落下了,势若雷霆,本指望着一击必胜,不料却被冰雪避开了,周天霸心下不由一惊,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来不及收回挥出去的狼牙棒,破风声便在耳边响了起来。 银剑带着一阵狠厉的劲风插入了周天霸的左臂,顿时溅起涓涓鲜血。 “啊!”周天霸惨叫一声,将左手抱住,转过身来眼中充满了仇视,右手抬起,手指指向冰雪道:“你竟然使诈!” 白色衣袖拂起,刺穿手臂的银剑猛地被拔出,向下直指地面,血液从剑身滑落溅在地上,晕出几分残忍与嗜血。 冰雪眸中含着冽冽冷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阁下还是给自己留点脸面吧。” 周天霸低头看着自己已废的左臂,愤愤地看了冰雪一眼,闷头下了比武台。 “冰雪!” 欢呼声中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冰雪寻声望了过去,席上紫若已站起了身,眼眶微红地看着她,冰雪嘴角微微莞尔。 紫若一手抹去控制不住溢出眼眶的泪水,冲着冰雪笑了笑,看到台上冰雪手中银剑上的鲜红血迹,心中微微触动,终是忍不住哭了:“冰雪,谢谢你……” “谢谢你明明可以不上台,却为了让我日后习武时不再有心魔而毅然挑战这个人,哪怕可能会因此招来祸患。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不一会儿便有人上台挑战,黄袍宦官手上拂尘一扫道:“比武开始!” 看着下方擂台上的战况,高阁上西方某处站在窗前的一个男子身着一袭绣着五爪金龙的绛紫色衣袍,头戴嵌着深蓝色宝石的紫金发冠,腰间轻系着一条犀角带,白色玉佩缀在腰际,金黄色流苏坠落而下,修长的手上折扇轻摇着。 男子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不怒而威,眼尾染上一抹绯红,男子俯视着下方站在东南方擂台的白衣女子,嘴角浅浅勾起:“这威烈大将军的嫡女倒着实是有趣。” “王爷,这颜梅冰雪必是知道了周天霸是咱们的人,却还是将周天霸的手废了,看来这颜家是打定主意要和您作对呀……”立于一侧的近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作对?”男子一撩额前垂落着的流苏,艳若桃花的一双眼眸淡淡地瞥了近侍一眼,“本王还想问你呢,你给本王找的就这等货色?” 闻言,近侍立即跪在了地上,低头道:“是属下眼浊,请王爷责罚。” “也罢,也罢。”折扇倏地闭合,紫袍男子余光掠过席上某处,眉梢不由得略微扬起,“等会儿可别怠慢了那位。” “是,王爷。” 比武台上,身着白色素衣的女子以腕为轴随手挽起一个剑花,白色衣摆掠起,女子手握银剑朝对手刺去,臂与剑身成一直线,及至对手一步之遥处,手腕一沉,剑若游龙,将冲自己袭来的兵器本身所藏着的力道卸去了三成。 剑吟声起,一道弧形撩出,闪烁着银光的剑尖猛地刺向了对手的咽喉处,与之同时,一道寒光也迅速掠向了冰雪,虽已没了方才的万钧之势,却依旧快若乘风。 电光石火之间,银剑剑尖直抵着对手的咽喉处,若是再向前进一寸,对手恐怕便要一命呜呼了,而对手手中的剑尖距冰雪的喉间处不过咫尺之遥,但正是这仅仅咫尺却足以决定二人的生死。 高下立判,刀剑归鞘声响过,擂台上立于另一方的对手抱剑于胸前,看着冰雪道:“我输了。” “承让。”冰雪白袖微抬,将银剑收了回来。 冰雪执剑立于比武台上,一双凤眸看向选手席上端坐着的参赛者,半晌已过,却还是未见一人上台挑战,朱色唇角微微扬起,正要开口时一人却飞身登上了擂台。 “在下左粲,还请颜姑娘不吝赐教。”那人身着黄衫,手中持有一柄七尺大刀,神色恭敬地看着冰雪道。 左粲追随颜云北数已有十多年,可以说是一位亲眼看着颜梅冰雪成长的前辈,冰雪微微颔首,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原来是左将军,得罪了。”说完,冰雪右手持剑,剑指向后一伸,继而剑锋一转,严正以待左粲的进攻。 对面左粲目光如炬,手中大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忽而那双粗糙而抓握有力的手停了下来,脚下迈开一个弓步便向前方扫去,声势分外浩大。 冰雪当即用银剑格挡,剑身霎时一阵振动,余韵尚未退去,刀锋顺着剑面疾速滑至剑尖处,紧接着一把撩起了银剑,大刀直愣愣向冰雪劈了过去。 银剑险些脱手,冰雪心中一惊,脚尖一点,迅速腾空而起,衣袍贴着刀面翻身将刀锋避开,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再次站在地上,冰雪将手中剑柄愈加握紧了,看向左粲手中大刀的眼中眸光一沉。 大刀虽生猛更具力道,可是一旦出击便不易再收回。眼下若要取胜,只可…… 左粲提起大刀正要朝冰雪削去,忽然间平地上竟不见了冰雪身影,回过神来只见一道白色虚影以他为轴心迅速转动。 左粲立即凝神静气仔细看去,不一会儿,猛地发现那道白色身影突然一滞,便抓紧时机将大刀狠狠挥了过去。 瞬间,剑光与刀光交相辉映,银剑剑刃擦过了刀面直指左粲喉间。 ------------ 第二十一章 正式赛(下) 左粲稍一愣神,挥出右手手臂,将大刀收了回来。是他大意了,让对手有了可乘之机。 银剑归鞘,冰雪看向左粲,神色不骄不躁,向左粲行了一礼道:“承让。” 左粲望向冰雪的目光中带着些许赞赏与期许,对冰雪点了点头,提着大刀转身便退下了擂台。 高阁上魏忠源看到这一幕,端起手中酒樽朝坐在对面的颜云北举了举,笑着道:“左将军从军数十载,战绩赫赫,令爱竟能将左将军击败,着实是后生可畏啊!颜将军,恭喜呀,恭喜呀!” 颜云北面色稍缓,举起了酒樽,微敬了敬,仰头一饮而尽。 放下酒樽,魏忠源笑着开口道:“颜将军,看来令爱有望进入决赛与犬子一较高下啊,老夫就在这儿提前预祝令爱正式赛胜利了。” 颜云北闻言想到了仍旧重病在榻的夫人,放在桌案下的手握了握,终是再次抬了起来,一手提起案上的酒壶,将酒杯斟满,朝魏忠源举了举,道了一声“借魏相国吉言”,一仰头将酒喝尽。 将酒杯放下后,颜云北神色未变地转头继续看向了冰雪所在的擂台处,拢在衣袖下的布满了厚厚一层茧的一双手却是紧紧握住。 魏忠源见颜云北连喝两杯酒后依旧面不改色,一张老脸上笑意不减,看着颜云北的眼睛却微微眯了起来,眼神中带着几分深思。 以前他每次宴请颜云北,这个老家伙总是推三阻四,一直推脱自己喝不得酒,如今倒是突然间酒力见长了。看来那时候这家伙就已经站好了队,真是枉费他这些年处心积虑的拉拢这个老家伙的一片良苦用心了! 王后膝下仅有一子,如今已年逾十六,圣上却依旧尚未有立储的想法,暂且不说后宫中这些妃嫔所出的皇子便有三位在列,仅论京城外已有封地的数位王爷中,就有不少人对这皇位虎视眈眈。 其中瑞王手中掌有着中原物产最为富饶的苏城,每逢旱灾猖獗之时,晋朝无不是仰仗苏城的输出,瑞王的英名也因此广为晋朝百姓所传颂。长此以往,一旦有旱灾发生,百姓们想到的竟然不是圣上,而是他瑞王! 而圣上不但不提防着瑞王,反而时常顾念着儿时瑞王于自己的救命之恩,竟还将江南的兵权全权交给了瑞王,这可是大晋的足足半壁江山啊! 而每当他怂恿朝中大臣提出立储的时候,圣上却又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经年下来,立储竟还是没有一点进展! 魏忠源转身看到观武台上观看比武看得入神的天阳飞,不禁稍稍摇了摇头,低下头看到桌案上的酒壶,竟也伸手将酒壶拿了过来,给自己的酒樽斟满了。 魏忠源将酒杯端了起来,看着樽中佳酿,轻轻叹了一口气,学着颜云北方才的模样,将头一仰,饮尽杯中的美酒。 一整杯酒下去,喉间一阵辛辣,魏忠源禁不住微咳了咳,不一会儿,只觉眼前变得有些模糊了,竟有了几分醉意。魏忠源的手一抖,酒杯就这么落在了桌子上。 惊得守候在两侧的侍从急忙上前,一同搀扶着魏忠源起身。 “相国大人……” 魏忠源脸上带着醉意,冲着周围的官员道:“今日老夫不慎酒力,就暂且先行告退一步了。” “魏相国慢走……” “魏相国慢走……” 在一众官员的恭送下,魏忠源脚步虚浮左摇右晃地走出了高阁。 “相国大人,公子还未比赛结束……” “……你和他说,他要是连决赛都进不去,以后也别和别人说是我魏忠源的儿子!真是奇了怪了,老夫一向是千杯不醉,今儿个怎的就醉了?我们还是走吧。” 看着魏忠源的身影消失在了高阁上,颜云北与一众官员坐回了席上,颜云北看着下方擂台上的比赛,左手不断摩挲着右手上戴着的镶嵌着墨绿色宝石的扳指。 东南方擂台上一黄袍男子自空中猛地坠落下来,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模样甚是狼狈。 随之一把银剑紧跟着疾速落了下来,直接插入了地面中,地面上瞬间出现一道道裂缝,可见剑身所携的力量之强劲。 正躺在地上挣扎着起来的黄袍男子见了,立马抬起头冲空中那个白衣女子道:“我认输,我认输……” 一不小心与女子那寒意冷冽的淬冰眸子对视,原本浑身使不上力黄袍男子霎时手脚利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就朝擂台下奔去。 白衣女子一眼扫过黄袍男子因为苍莽下台遗落在擂台上的宝剑,眉稍略微轻挑,衣袂一挥,宝剑震动了一会儿,迅速飞向了正一脚踩在阶梯上的黄袍男子。 黄袍男子跑到半路上忽然感觉到身后掠来一阵疾风,当即面色不由一白,这人该不会是想要赶尽杀绝吧…… 只觉后背一凉,黄袍男子立即撒开了腿跑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突然疾风骤然一停,黄袍男子也停了下来,正要转过头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追着自己不放,孰料沉重一击紧随而至,黄袍男子险些倒在了地上,愤怒地将手向后方一捞,竟然是自己的剑! “谢……谢谢!”黄袍男子一张脸涨红着,说完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白色衣袍掠过地面,冰雪收了银剑立于擂台上,面色淡然,朝台下众人略一施礼,转身下了比武台。 五场比武已过,她如今已具备了进入决赛的资格。 “冰雪!”席上紫若站起了身,冲冰雪招了招手,“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我说你会赢你这不就赢了!恭喜你进入决赛!” 冰雪浅笑着道:“你是大仙。” “那可不!”紫若挺直了腰杆道,明亮的一双眼睛中满是得意。 这时东边擂台传来一声惨叫,在一片叫好声中显得格外突兀,一下子将演武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紫若拉着冰雪走了过去。 坐在东方擂台的选手席上,看到擂台上一位身着水蓝色锦袍的瘦削男子手握铜制双鞭,双鞭成菱形状,菱角分明,握手处若剑把,鞭刃锋利,隐约有寒光闪现。 地面上一位男子手正扶着左腿,久久不见起身,在男子的不远处一把剑正躺在地上,男子试了数次,不甘心地向剑爬了过去。 还未弄清楚事情原委的紫若感到十分疑惑,向旁边的参选者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姑娘,您是不知道,擂台上站着的这位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物,方才一连击败了三位对手,其中有一位还是中原武林风云榜上有名的人物,他那武功徐某可真是甘拜下风。 不过,这人下手也实在是太过狠毒了,和他比武的人都被他打成残废了。姑娘你看,台上这位倒下的便是刚刚被他打断了一条腿,如今可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正说着,擂台上那位倒下的男子拾起了掉落在地的剑,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大喊一声,朝着穿水蓝色衣袍的男子刺了过去:“我要杀了你!” 显然此时的他并未对穿水蓝色衣袍的男子构成威胁,看着冲来的对手,蓝衣男子轻蔑地笑了笑,一只鞭子伸出轻轻松松将对手的剑挡去了,同时手握两鞭向前方扫,双鞭立时抽在了对手的身上。 伴着沉重的撞击声,对手手中的剑已然落在了地上,看着眼前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影,蓝衣男子嘴边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双鞭再次出手,用力砸向了对手的右腿,竟是要把对手的双腿全废了! “这人真是气死我了!”紫若站了起来,看着台上的蓝衣男子的眼睛中跳跃着灼灼怒火。 在双鞭即将触碰到对手的右腿时,凭空挥来一道紫色软鞭,将双鞭击开。 “你这人真是蛇蝎心肠,他都已经输了,你又何必赶尽杀绝!”紫若手执紫鞭站在了擂台上,一双眼睛怒视着蓝衣男子道。 “呵呵呵……”蓝衣男子收了双鞭,看向紫若的眼中充满了嫌弃,“我说,这位姑娘你可真是有一颗八婆的心啊,这人方才要杀我我反击还有错?” “你!”紫若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手使劲儿一挥,紫鞭便被甩了出去,瞬间空中霹雳响。紫鞭“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将地面立刻抽出一道凹陷很深的鞭痕。 “本姑娘今天就来治治你这个不仅心臭就连嘴都臭的人!”被激怒的紫若将手中紫鞭一挥,就朝着蓝衣男子打了过去。 “哼,就这点伎俩还想挑战我?”蓝衣男子冷笑一声,握着双鞭便也冲了过去。 “你,你们……”站在擂台上正准备宣布“比武开始”的宦官看着已经开始战斗的两人,伸出兰花指指了半天,终是无可奈何地收回了手,一扫拂尘转身走了。 坐在席上的冰雪看着擂台上与紫若混战在一起的蓝衣男子,眉间微蹙,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人看向紫若的目光中透着些许不怀好意,这场比武,紫若可能会有危险。 持剑的素手紧紧攥住,冰雪一手渐渐抚上了剑柄。 ------------ 第二十二章 紫若出事 观武台。 眼见杯中茶水快要见底,侍奉在天阳飞身侧的太监取来茶壶,上前一步为天阳飞倒茶水:“陛下今儿个兴致甚好啊。” 天阳飞闻言一手将茶杯执起,笑着看了过去:“哦,从何说起?” 那太监笑了笑,道:“昨个儿老奴瞧见换茶水的那人可是都睡着了。” 天阳飞点了点头道:“这么多年,还是你最合朕的心意。” 太监正笑着,忽而瞥见演武场上某处人头攒动,不由得瞧了过去:“陛下,东边甚是热闹,瞧着这些人可是都围了过去呢。” 天阳飞将茶杯放下,脸上带着几分兴致也朝东边看了过去。 只见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的东方擂台上两人此时正酣战着,以天阳飞的视角只可看见一个背影与一位蓝衣男子,背影有些娇小纤细倒也不似男子,只是瞧着这背影竟莫名感到几分熟悉。 台上蓝衣男子手持铜制双鞭,一招一式尽显狠辣决绝,颇占上风。 而反观与其对抗的那位女子起初攻势甚为猛烈,但随着多次攻击未遂,力量被耗去了大半,显得些许力不从心。 双鞭被蓝衣男子挥出,与女子手中的紫色软鞭猛地相撞,女子功力不济,瞬间倒飞了出去。 “好……” 天阳飞抬手正要称快,不经意间扫过了摔倒在地的女子的面容,刚抬起来的手禁不住僵在了半空中。 难怪方才他会觉得熟悉,还有这条紫色软鞭…… 天阳飞一捶桌案,震得案上茶杯中的水飞溅而出洒纷纷落在了外边,任凭衣袍被茶水沾湿,天阳飞眉间紧锁,道:“怎么回事!” 太监急忙上前一步为天阳飞拭去了水渍:“陛下,当心龙体呀……” “朕问你怎么回事!” 太监忙退后一步回话道:“陛下,老奴也是才知道台上这位就是那位主子。陛下,这……” 天阳飞死死压着桌案的手渐渐握紧,双眼紧紧盯着东边,紧咬牙关,一字一句道:“万一……朕是说万一出了事,先救人!” “是。” 擂台上蓝衣男子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眼神中隐隐映射出阴险之色,似是正在酝酿着更为残暴的攻击。 “这人究竟意欲何为?”冰雪察觉到蓝衣男子眼中暗藏的暴戾,抚上剑身的手愈显骨节分明。 台上女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以往的嚣张跋扈渐灭,一张脸上透着几分倔强,对手武技远胜于她,她若是想要取胜,可能性可谓是微乎极微。可是,若要让她就这么败给这位武德如此低劣的家伙,她……又怎么会甘心! 紫若紧咬着唇瓣,握着鞭柄的手挥舞着,紫鞭若游蛇一般在空中肆意行走,旋风乍起,紫若衣裙飘然而起。 紫若玉手向前奋力一挥,手中紫鞭再次朝着对面的蓝衣男子甩了过去,扑向蓝衣男子的紫鞭狭裹着凌厉的劲风,一时气压山河,锐未可当。 立于对面的蓝衣男子目光悠悠落在气势汹汹冲向自己的紫色软鞭,却是迟迟没有应对的意识,眼看着紫鞭将近,任由手上双鞭垂落向下,似乎一点也不将紫若倾尽全力的一击放在眼里。 终于,在紫鞭距离一尺之遥时,蓝衣男子脚下生风,身形一晃轻巧避开了杀气腾腾的紫鞭,在紫鞭落空砸向地面时,蓝衣男子已然来到了紫若的身后。 双鞭悄然而至,狠狠劈向了紫若,鞭上菱角锋利,在骄阳的照耀下闪烁着寒光,让观者都不禁陡生寒意。 双鞭疾速落下,紫若的后背随之受到沉重一击,禁不住向前进了一步,却仍是控制不住身形,一膝弯曲,单膝跪在了擂台上,手中紫鞭此刻也随之掉落在了地上。 紫若猛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地面上顿时绽开了数朵血花,甚是骇人。 天阳飞蹭的一下从席上站了起来,广袖下的手死死攥着,若是可以的话,他绝对即刻就终止了这场比武。 历年比武大赛所有参选者一旦发起了比武,要想终止比武,条件有二,一为参与比武较量的二者中其中一人认输,二为参与比武较量的二者中其中一人身负重伤致使比试无法再进行,若符合任意一条,则可终止比赛。 倘若紫若执意不肯认输,纵使他是何身份如今也只可观望着。 台上紫若拾起了紫鞭,身子摇摇晃晃地缓缓站了起来,望向前方的眼中模糊一片。 早已回到了紫若对面的蓝衣男子抱臂而立,嘴角勾起了一丝嘲讽,一脸悠然地开口道:“姑娘,认输吧。” 紫若用力摇了摇头,脑子微微清醒了些许,紫若握着紫鞭的手再一次抬起,眼中渐渐盈起了坚定之色:“就你这种人也配让本姑娘认输?休想!” “那就怪不得我了!”话音未落,蓝衣男子已经早紫若一步动手了,未等紫若出击,蓝衣男子便迅速贴近了紫若,一鞭接着一鞭出击。 紫若的手腕被鞭子击中,紫若咬紧了下唇,硬憋着不肯出声,但抓着软鞭的五指瞬间松了开来,紫色软鞭就此坠落向地面。 又是一鞭,这次紫若却是忍不住出声了,只见蓝衣男子一鞭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紫若后背原先被击中的部位,不偏不倚的一击让紫若痛上加痛,身躯晃了晃,倒在了地面,紫若一动身便觉一股疼痛感袭上来,压得她无法动弹。 胜负已定,紫若唇瓣都被咬出了血,她长这么大都还从未受过如此伤痛,心里只觉一阵委屈,眼眶也禁不住微微湿润了,众目睽睽之下,她竟被这种人如此折辱,自己却反抗不了。 紫若眸中含着浓浓的杀意望向了蓝衣男子,似要就地将蓝衣男子绞杀。 蓝衣男子收回了双鞭,站在紫若身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口中不紧不慢地道:“这位姑娘真是好骨气,可惜有时候,骨气又有什么用处呢。”说完,蓝衣男子肆意地大笑几声便离去了。 观武台上,天阳飞气得衣袖一拂,将桌案上摆放着的茶杯扫落在地,杯中茶水向四周溅落,染湿了天阳飞一身。 “快!快去!” 太监在一旁看到此景早已是吓得一脸煞白,听到天阳飞吩咐立刻招了招手,带着一队人快速赶向了东方擂台。 席上冰雪见此,当即站起了身子,正要朝擂台上赶过去,刚行至一半,却见一对人已先行而至。 看到那些人小心翼翼地将紫若抬起来带走,将紫若照顾得十分周到,而紫若还未曾与她提及自己的家中情况,想必这些人定是紫若家中的人,冰雪紧握着银剑的手渐渐松开了。 只是,紫若今日连连经受重创,也不知伤势如何。思及自己还从未询问过紫若的家中情况,冰雪眉间不禁涌上了些许自责。 眸光掠过走下擂台去往一方的蓝衣男子,冰雪脚步一滞,方才这人出手虽是过于狠辣,但却并非是想要紫若的性命,看来不过是想给紫若一个教训,让其止步于决赛。 看着紫若被那些人抬离了演武场,冰雪抬头看向了高阁,目光与颜云北相对,颜云北微微颔首。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颜小姐真是好身手,竟也进入决赛了。” 冰雪转过身,只见一男子身着水纹银灰色缎子衣袍,腰系玉带,乌黑的头发尽束于玉冠中。剑眉飞扬,手上持有一柄长矛,轻若无物。 那男子被侍从左右簇拥着走过来,看向冰雪的一双眼睛中带着几分轻蔑,及至冰雪不远处方停下来道:“在下相国之子,魏远城。” 此人便是魏相国魏忠源之子魏远城,也是她日后在决赛上必须面对也必须战胜的对手。冰雪眸光微凝,直视着魏远城肆意的打量,缓缓开口道:“在下颜梅冰雪。” “听说颜小姐也进入了决赛,恭喜呀。”魏远城见冰雪一点也不畏惧自己,脸上微微露出了不悦之色,看了一眼高阁上紧紧盯着自己的颜云北,暗暗收了教训人的心思。 “同喜。”冰雪并无与其深入交谈的心思,嘴边笑意浅淡。 魏远城自讨没趣也不愿再多做纠缠,眼中略有深意地看着冰雪道:“颜小姐,决赛见。”说完便率众人先一步离去了。 茶楼中,在一阵阵鼓掌声中说书人徐徐执起茶杯饮下两口茶水,清了清嗓子,环视了一眼台下的情况。 见台下在座的客人都一脸专注,于是悠悠然地捋了捋花白的长胡子,开口将下文继续讲了下去。 “话说这演武场上各位参选者如今可是都是获得了参加大比正式赛的资格的人,当今圣上手中擂槌一敲,擂鼓乍响,正式赛可算是开始了……” 二楼包厢中一男子身着一袭绣着祥云纹镶金边的玄色衣袍慵懒地斜倚在椅上,墨色长发披散着仅由一条发带轻绾,手中把玩着一枚色泽柔和且手感细腻温润的红色玉佩。 楼下说书人的声音传了上来,男子薄唇轻轻掠起,念及心中所思所想之人此刻便正是在参加此次大比的正式赛,不由得微微生出了几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