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安陵纪事 ------------ 第一章:我也手滑了一下 平初十七年,初春。 安陵,白家。 一大早起了蒙蒙的雾气,薄幕般沁凉的蜉蝣于天地间,笼着人工湖边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少女。 宋怀瑾只觉得头脑一阵阵发昏,迷迷糊糊间睁眼,正见一个猪头男压在她身上,一边粗暴的撕扯着她的衣裳,一边唾沫横飞的骂着: “小贱人,你都十八了还没人要,也就是老子看得起你,还他娘的跟我装清高,老子今儿非睡.了你不可!” “滚开!!!” 宋怀瑾觉得恶心,用力一脚将他踹开,挣扎起身,拢好半开的衣衫。 抬目便见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院落,不禁微微一怔。 她不是死了吗?执行特工任务,被国际大盗开枪打中心脏,扔下飞机......这又是哪儿? 【恭喜宿主进入废柴嫡女逆天系统,绑定角色——宋怀瑾。】 【系统开始输入原主记忆,融合原主感情……】 系统声音刚落,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瞬间决堤般狂涌进她的脑海。 她穿越了,这幅身子的原主与她同名,也叫宋怀瑾,是天启王朝丞相家嫡女。 据传,原主天生刁蛮任性,好色成瘾,在京都时看见好看的男子就恬不知耻的贴上去,成为京都笑柄,连带着丞相府也颜面扫地。 无奈之下,丞相只好将原主送到安陵的外祖白家寄养。 可原主纵然愚蠢,却很是善良听话,所有的丑事都是被人诓骗着做下的。 正如今日,生病中的原主根本不知道又被谁药晕了,扔给了厨房管事安婆子不学无术的混账儿子安阳。 原主本就体弱,没几下就被这混蛋虐待致死,再醒来时已经是二十一世纪国际顶尖特工,宋怀瑾。 “呦——性子还挺烈,你不是是个男的就喜欢吗?恬不知耻的小贱人,来,让哥哥好好疼疼你。” 安阳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宋怀瑾弱柳扶风的腰肢咽了咽口水,饿虎扑食一样的向前冲过去。 宋怀瑾立刻腾身而起一脚踹在他心口。 “咕咚”一声,安阳重重摔在地上,四脚朝天,双耳嗡鸣,一股血腥气冲上喉头,又顺着嘴角缓缓滑下来。 迷迷糊糊中只听女子嗤笑道: “我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得还不如后厨那头猪好看,我看的上你?!” 安阳被骂,气的唇角打颤,他娘明明从小就告诉他,他是最好看的,这人人厌弃的小贱人竟然敢这么羞辱他? 安阳又一次爬了起来,也不再对宋怀瑾客气,软香温玉是该哄着,可若是这口美味扎了嘴,那就没必要再留着。 “呸,自作多情的小贱人,你当你是什么东西,丞相府的弃女,老子上你那是看得起你,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 安阳说着拔出腰间的匕首,直直冲着宋怀瑾的心口桶过去。 宋怀瑾侧身一转夺下了那匕首,下一刻便低头挑断了他的脚筋,顺势一脚将那肥胖的身子踢进了一旁的人工湖。 “啊啊啊——” 安阳落水,冰冷的湖水刺激新开的伤口,疼的他浑身赘肉乱颤,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滑下来,死死趴着岸边一块石头,抖动着苍白的嘴唇求道: “表小姐,表小姐,我错了救我......救救我。” 宋怀瑾觉得可笑:“现在知道叫表小姐了?刚刚不是还想拿刀捅我来着?” 安阳疼的近乎失去知觉,急喘着扯谎哀求:“刚刚小人......小人只是手滑了一下。” “手滑啊”宋怀瑾意味深长的停顿了一下,随后在安阳濒临绝境的恳求中笑道:“好吧。” 宋怀瑾笑的近乎和善,缓缓向岸边伸手,昔日的记忆也随之明晰起来。 就是在这里,安阳对原主无数次打骂威逼。若非原主性子刚烈坚毅,怕是此刻不是被他打死,就是给这混账做了小老婆。 宋怀瑾的手伸的越近,她的恨意就越是浓烈,安阳就越是兴奋。 看到宋怀瑾的手近在咫尺时,安阳干脆放开岸边的石头,伸手颤抖着去拉宋怀瑾的手。 谁承想就在安阳快要拉住宋怀瑾时,宋怀瑾的手忽然停下,顺手搬起安阳身前那块石头。 安阳抓了个空,抬头茫然的看向宋怀瑾,愣是从女子温和的笑意中读出了再明显不过的杀意。 死亡的绝望卷着冰冷的河水再次包裹全身,安阳开始疯狂挣扎,想跑,想求饶,想给宋怀瑾磕头道歉,然而太可怕了,希望之后更深的绝望迅速吞没了他所有的神经,除了挣扎和颤抖别无选择。 只能眼睁睁看着笑容温和的女子举起手中的石头直接对着她的头一砸。 砰! 血花飞溅,放射状从安阳头上流下来。 安阳惨叫一声,两眼一白,身体僵硬的倒在水中。 那瞪得圆溜溜的眼睛,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丧命。 看着安阳的尸体渐渐沉下去,宋怀瑾眸子沉静,幽幽道:“我也,手滑了一下。” 【杀人见血,系统重启成功,007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又是你啊,007?” 【是的,主人。】 系统007是一款以脑电波控制,通过做任务领取积分获得装备的顶级特工系统。 这是宋怀瑾在现代的师父发明的,跟她一起执行任务多年,如今她穿越了,系统也跟着重启了一次。 不过也好,今后还能并肩作战。 伴随着系统机械的声音,宋怀瑾整理好乱七八糟的仪容欲走,却在转身时毫无征兆的撞上了一个坚实硬朗的胸膛。 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人?自己还没察觉。 宋怀瑾心中一骇,猛然抬头,却因那人的容颜楞在原地。 对面男子,剑眉入鬓,星目含威,薄唇一勾,便胜斑驳人间美景浓缩,瞬间惊艳万里江山。 “半刻钟,身手不错。” 半晌,他开口,声音低沉好听,细细听来却依然能觉出那份深藏的淡漠。 “半刻钟”的意思是她刚刚连杀人带沉尸刚好用了半刻钟,也就是说,这人不但看见了她杀人的过程,还计算了她杀人的时间。 宋怀瑾狠狠抽了一口凉气,不愿与这奇怪又危险的家伙多做纠缠,刚刚迈开步子却被身侧男子一拉,猝不及防落入他怀中。 “想走?”他把她压在怀里,低头在她耳侧沉声道:“杀人不得偿命吗?姑娘。” “杀?”宋怀瑾笑笑:“我何时杀过人?这胖子不是不小心冲撞了阁下,才失足落水的吗?” “冲撞我?”男子饶有兴致的看她。 任何人在刚杀完人被发现时,都会或多或少露出些慌乱之色,可这女子竟然来个死无对证,明明看出了他不凡的身份还敢栽赃与他。 是个有意思的人啊! 宋怀瑾毫不心虚继续狡辩:“是啊,阁下还不小心溅了我一身血呢。” 闻言,男子的嘴角笑容更深:“我竟不知事情原是这样的?既如此我赶明儿做件新衣裳还你就是,姑娘身上这件溅了血的,不如就脱给我吧。” 说话间,他的手指微微一动,宋怀瑾只觉腰间一松,外袍连着腰带近乎狗腿的掉了下去。 “……” ------------ 第二章:杀人需要理由吗? 流.氓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宋怀瑾想脱身,一挣之下纹丝不动,才发现这男子看似好看,手底功夫却很是了得。 见硬拼不过,宋怀瑾只能怒目看向他:“阁下,这么心急日.我?” 对方轻笑,星眸微弯美到不可方物,随即一伸脚将她那染血的外袍踢进了一旁的花丛,更深的把她抱进怀里,轻声提醒道:“有人来了。” 宋怀瑾微微一惊,果然见不远处厨房管事安婆子——安阳的母亲,正带着一帮人浩浩汤汤的往这边走来。 “安阳,让你收拾个丫头怎么这么慢?别理那个小贱人了,贵客都到了,快来前厅帮我安排午膳!” 安婆子本来气势汹汹的赶过来,一见绝美男子立刻泄了气,陪笑道:“您......您怎么来这儿了?” 男子轻轻“唔”了一声,笑道:“我闲来逛逛,怎么了,不方便吗?” 安婆子立刻低头道:“不敢,只是犬子安阳今早来这里教训一个不听话的丫头,老奴本想找他去盯着前厅给您备下的午膳的,不知道公子您可有见过他?” “哦,我杀了。”男子开口,语气淡的像春日里一触即破的风。 一听这话,安婆子脸色一白差点昏过去。 这男子正是今日宴请的“贵客”,天启王朝势力最大的六皇子——陆锦宸。 安阳哪里得罪了这么个人物? 安婆子汗毛倒立,乍暖还寒的季节差点把半辈子的冷汗都出完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声道: “那一定是安阳冲撞了您......” “杀人需要理由吗?”安婆子的话,依然被陆锦宸漫不经心的打断。 说这话时,他语气依然很淡,显然根本没把这一句霸气无比又令人胆寒无语的话放在心上。 宋怀瑾自认见过无数大场面,心性坚韧定力不错,却还是被那句轻描淡写的话惊了惊,但是陆锦宸这话也确确实实是在帮她。 宋怀瑾转眸看向身侧男子,这人刚刚还在威胁她,此刻为何又要帮她? 真是奇怪。 安婆子恐惧到了极点,随即想起整个天启王朝关于这位六殿下的传闻——喜怒无常,暴虐弑杀。 安婆子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陆锦宸,自己再落得跟安阳一样的下场,纵然为安阳的死愤怒伤怀也不敢在此刻表现出任何情绪,只能慌忙道: “那既然如此,小妇人就先去安排午膳了,公子请便。” 见安婆子逃命似的跑远,宋怀瑾也连忙离开,跟这种“杀人不需要理由”的人再多呆一会儿,她全身的汗毛都要竖成刺猬了。 这一大早又是挨打,又是杀人,又是撒谎,又是跟人搂搂抱抱的斗智斗勇,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得赶紧去找点吃的。 破败的小院落,一瞬间只剩下陆锦宸一人。 不久,他身侧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位黑衣属下。 “殿下,难道曾经的京都笑柄宋怀瑾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人?” 陆锦宸垂眸,神色喜怒莫辨,半晌道:“找了五年啊,太苦了,我一定要从宋怀瑾身上挖出点东西,元籍。” “属下在!”被叫做元籍的属下低头听令。 “想办法让白府的人发现这具尸体,我要把宋怀瑾逼出家门。” “是!” ...... 宋怀瑾拖着湿哒哒的衣服回到了自己的常住的破败小院落,换了身干衣服起身走向厨房。 原主的身子之所以这么弱,就是因为厨房那群势力的婆子不但不给她饭吃还经常使唤她干活。 宋怀瑾可不想一穿越就饿死在这儿,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得去厨房找点吃的。 厨房的管事安婆子一见宋怀瑾过来,当即悲从中来,她的儿子死了,她收拾不了陆锦宸,还收拾不了宋怀瑾吗? 这些年来,这傻丫头温顺好欺负,正好满足她凌驾于主子之上的虚荣心,虐死这傻丫头,也算给自己儿子报仇了。 眼看宋怀瑾走到了厨房门口,安婆子一把将一边的扫帚扔给了她,恶狠狠地道: “小贱蹄子,今儿个怎么来的这么晚,地不用你扫了?!” 若是放在往日,原主定然会被那扫帚砸在头上,含着眼泪饿着肚子乖乖给安婆子干活。 可是她宋怀瑾不会! 宋怀瑾抬手,安安稳稳的接下了那扫帚,再一动手将那扫帚扔向安婆子。 身为特工的她自然有着几分巧劲儿,那扫帚疙瘩最锋利的地方顺着安婆子的头一下子砸下去。 “咕咚”一声,安婆子被砸的晕晕乎乎,良久,头上划出一道血痕。 安婆子见头上流血,又惊又怒,起身伸手就要如往日一样给宋怀瑾一计重重的耳光。 可谁知刚刚走近宋怀瑾,就被她一脚踹倒在地。 安婆子捂着钝痛的心口喘着粗气,努力站起来大骂:“小贱蹄子,你竟敢......” “我有什么不敢?老婆子,瞎了你的狗眼敢对相府嫡小姐动手?” 安婆子被面前之人呵的微微一愣,女子身上竟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让她莫名胆寒。 可是她掌管厨房这么多年,也算的个一等下人,为什么要被一个人人厌弃的小贱人吓住? 见宋怀瑾若无其事的进了厨房,安婆子立刻对里面喊道:“拦住她——” 厨房里的十几个做饭婆子得令,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各个撸起了袖子向宋怀瑾走来。 这废物何时这么大胆,这厨房岂是她能来的地方,她平时只配替她们干活,吃剩饭剩菜。 宋怀瑾看着这群平日里时不时将原主打的鼻青脸肿的婆子们再次凶神恶煞的逼近,胸中莫名充斥着一股怒意。 只见她不紧不慢的拿起靠近门边桌上的一根筷子,抬手对准了一个婆子便扔出去。 那筷子虽是木质,在她手中却如飞镖一般锋利。 只听“噗嗤”一声,那根筷子就将一个婆子的琵琶骨射穿,那婆子立刻倒地,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其他婆子还待再上前,却见宋怀瑾手中又把玩着十几根筷子,眸子冷冽:“后退一步,可活;前进一步,必死!” 十几个婆子因这一句充满威胁的话当即愣在原地,不敢上前,这傻子哪儿学来的本事,竟如此厉害? ------------ 第三章:退婚? 安婆子依然不依不饶,吼道:“怕什么、一个愚蠢的废物还能吃了你们不成?!”说着就拿了把菜刀自己冲上来。 宋怀瑾再次一动,一脚踹在安婆子肚子上,安婆子后仰倒地,那菜刀脱手在空中转了两圈,直直落下插进了她的大腿里。 “啊啊啊——” 安婆子凄惨无比的大叫一声失去了知觉。 其余婆子们被吓破了胆,手忙脚乱不知所措,而此刻连伤两人的女子,已经直接坐下开吃,边吃边道: “哎呀,这两位婆子怎么受伤了?谁打的?还不快去请大夫啊!” 众婆子:“……” 十几个在原地吓成木雕的婆子听到这话纷纷倒吸了一口绵长的罗圈形凉气,这人分明就是她打的,如今竟然装作若无其事? 这废物不知从哪里学了本事,还撞了胆子,长了脸皮,如此睁眼说瞎话?! 更可恨的是,竟然还无人敢反驳。 宋怀瑾吃饱喝足后回了房间休息,刚闭上眼,外面忽然又传来一道声音:“表小姐,老爷叫你过去。” 宋怀瑾微微一愣,他们又叫她出去做什么?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宋怀瑾本不欲搭理,可此时万恶的系统却在耳边狂响【初级任务一:去前厅完成退婚。】 宋怀瑾听见了,但是不想动。 【重复,初级任务一:去前厅完成退婚,否则系统将自动实施惩罚,3,2,1】 “停停停”宋怀瑾欲哭无泪,她可尝试过被这无良系统电击的滋味——这系统哪里都好,就是对于完成任务的要求太过变态。 面对无良系统的压榨,宋怀瑾立刻僵尸似的从榻上爬起来,梳洗一番去往正厅。 正厅里,主位上坐的今日水边那“贵客”陆锦宸,而她的舅舅,白府老将军白子建正坐在左边的下位。 再往后坐的是一个墨绿色长衫的小公子,眉间凝了几分专属于武将的英气,正是她的未婚夫,安陵如今风头正盛的大将军——楚未然。 宋怀瑾于堂中微施一礼道:“不知舅舅叫我来此所为何事?” 楚未然得意一笑:“何事?看来宋小姐还真是痴傻惯了,小生本来就看不上你,正好趁着你十八岁生日一过,咱们这婚约也该解了!” 正厅外,早已围了一群评头论足的下人,尤其是厨房那几个刚刚被宋怀瑾教训了一顿的婆子,一见宋怀瑾失势,更是笑的乐开了花。 “我就说嘛,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怎么会被楚将军看上呢?” “还以为她大闹厨房有什么底气呢?咸鱼就是咸鱼,永远也翻不了身。” “这下楚将军跟这小贱蹄子一退婚她可就颜面扫地了,我看她还有什么资本跟我们横?!” 被疯狂嘲笑的女子,立于堂中,面色沉静的听着楚未然说完这一番话,然后...... 笑了笑。 她笑的镇定自若,抬眸看向楚未然,不紧不慢道:“楚将军此举做的对,小女子乃相国嫡女,更是年幼时跟当朝太子结下婚约,本不是你能高攀的起的; 楚将军本是平民出身,把全部家当拿出来凑出这点聘礼也实在不易,我也不好意思拿; 这退婚就不劳烦楚将军了,今日我就写好退婚书送到楚将军府邸,楚将军收着就好了,怎么还能劳烦楚将军来跑一趟呢?” 听到这话,楚未然本来带着几分灿烂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 主位上的陆锦宸却是一笑,差点把刚刚喝下去的半口茶喷出来。 这女子说话当真是毒啊。 第一句,嘲笑人家楚未然不知身份高攀了她。 第二句,嘲笑人家没钱只送得出这点聘礼。 第三句,女退男婚,闻所未闻。 陆锦宸越发觉得自己没看错人,这女子真是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楚未然被宋怀瑾这几句话唬的哑口无言,他是平民出身,最讨厌别人说他没钱,满面通红的看着宋怀瑾:“你......你......” “你什么你?”宋怀瑾笑笑:“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楚将军听不懂?那我再说一遍。” “我是相府嫡女,身份尊贵,就你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装腔作势假清高,也不害臊。 我告诉你,我是官家之后,就算如今落魄了也是贵人,而你就算一时小人得志也改不了骨子里的轻贱,懂了吗?” 闻言陆锦宸更加喜形于色,要费些力气才能掩盖面上的笑意。 这女子的言辞几乎可以用粗鄙来形容,可是他为什么听着这么悦耳呢? 许久没听见这么雅俗共赏的骂人方式了。 楚未然差点被气昏过去,正厅里忽然陷入了诡异的静谧。 良久,白子建黑沉着脸将手放在唇边咳嗽了两声,道:“怀瑾啊,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先走了!” “是,舅舅。” 宋怀瑾微笑行礼,刚刚要转身就见白府的大管家踉踉跄跄的跑过来,一进屋就连滚带爬的跪在了白子建面前,神色骇然道: “老爷,不好了,后院的人工湖......出出出......出人命啦!” “什么?!” 白子健一听这话,立刻一拍桌子站起来:“谁死了?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我将军府杀人?” 管家抖着双唇招呼几个家丁把安阳泡的惨白的尸体抬了上来。 外面围观的下人们立刻议论开来:“这不是安婆子的儿子吗?” “我的天啊,今天早上还好好的,我记得他最后是带宋怀瑾走的,怎么宋怀瑾回来了,他却......” “宋怀瑾今天还伤了安婆子呢,会不会就是她杀了安阳啊?” 听着这些议论,白子健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转眸看向宋怀瑾沉声道:“你怎么解释?” 宋怀瑾嗤笑:“找一具尸体就说是我杀的啊?那大理寺的牢底不就该被我坐穿了?” 陆锦宸嘴角笑意更盛,这女子耍无赖的本事还真是一流,莫名让他心生好感。 于是,六殿下语气十分欠揍的开口:“我今天看见宋怀瑾杀人了,把人挑断了脚筋,扔进水里,再用石头砸死的,旁边草丛里应该有一件血衣,是她的。” 宋怀瑾;“......” 她发誓,但凡她要是打得过陆锦宸,就先那他打成哑巴。 陆锦宸对女子的愤怒置若罔闻,毫不留情的补充道:“杀人偿命,无可辩驳。” 短短的八个字,掷地有声。 见他说话,白子健的脸色立刻好了许多,这可是六皇子,如今微服来到他家拜访还帮着他说话,宋怀瑾这次一定死定了。 ------------ 第四章:让子蛋飞 白子健早就养够了这个便宜外甥女,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赶她出去,如今正好端着一家之主的架子开口道: “丞相府不要你看来还真是有原因的,你水性杨花也就罢了,要是杀人成性,我白家自然也留不得你!” 女子被赶出去就等于名节尽毁,性命不保,没有一个女子会甘心被赶出家门,厨房的婆子们各个翘首以盼,等着看宋怀瑾哭哭啼啼被扔出去的场景。 诚然,遇到这样的事,若是换了其他女子,早该一哭二闹三上吊,无论如何也要留在家中,保住名节才是最要紧的。 可是宋怀瑾不哭不闹,甚至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安然站着,淡淡启唇道:“想赶我出去就直说,哪他娘的这么费劲,我走就是。” 竟然,走的如此洒脱? 宋怀瑾看着震惊的众人微笑道:“总有一日我会回来,拾起我丢在这里的所有骄傲!” 宋怀瑾声音不大,气场却让人不敢小觑,她这话是说给这些逼她离开的这些势力小人听的,更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会回来,飞黄腾达的耀武扬威的回来,将这里所有看不起她的势利小人踩在脚底。 远处天边,夕阳刚刚划过地平线而落,将那坚毅朴素的女子全身笼在柔软的日光里,似要为她照亮光明的前途。 看着女子坚毅的背影,白子健心头忽然没来由的升起一阵恐慌,直觉似乎不该得罪这个女子,但转念一想,宋怀瑾不过一个人人可欺的废物而已,又有何惧? 宋怀瑾一路出了门,脑子里忽然响起系统007那谷歌浏览器一般的声音。 【退婚成功,初级任务一完成,商城积分+100,获得新手大礼包一个】 【请宿主点击领取】 虽然被赶出来但也完成了任务,不亏! 宋怀瑾点开面前悬空屏幕上的红色新手礼包,里面弹出来的是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信息。 这是一个架空的朝代,政权是由陆氏建立的天启王朝,她在的这个地方叫安陵,是九皇子陆锦仪的封地。 据传闻,九皇子庸碌无为,毫无夺嫡之心,手下并无可用之人。 宋怀瑾边走边想,若是能找这年少庸碌的九皇子当个靠山,白家那群渣自然不敢如此对她,回京城也是指日可待。 咕噜噜~ 突兀的饥饿声打断了宋怀瑾的豪情壮志,抬目时才惊觉四周已然暮色渐合。 宋怀瑾捂着咕咕乱叫的肚皮,正寻思着怎么找点吃的,前方忽然飞来一脚。 宋怀瑾一侧闪身躲开,还未看清来人,立刻就有一把匕首直直对着她脖子刺过来。 宋怀瑾立刻下腰躲闪,却还是被那阴狠的出招划伤了锁骨处的皮肤,宋怀瑾也顾不得疼痛,顺势向前滑步,一把夺下了那人手中的匕首将他一脚踹倒。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 “呸,不知死活的小贱人。”楚未然爬起来呸了一声,居高临下的将宋怀瑾打量一圈,得意道:“如今都落魄成这个鬼样子了还敢跟我横?” 宋怀瑾摸了摸锁骨上渗出来的血,没好气的撇了一眼楚未然欲走,却被楚未然拦住。 只见楚未然解下腰间的钱袋,故意在手里抛的叮当响,对宋怀瑾得意道: “怎么我们也定了几年的亲,虽然我看不上你,但也不忍心你落魄,这么着吧,你跪下给我磕几个头,要是我心情好呢就赏你几个子儿,如何?” 楚未然笑得越发得意,他白天受够了被宋怀瑾退婚的折辱,正等此时看着宋怀瑾走投无路跪地求他的样子。 可是那清瘦坚毅的女子,迎风淡然微笑:“我想要钱的话,不用求你。” “什么?”楚未然正纳闷时,忽然裆下一凉。 他立刻垂眸检查,却看见对面的宋怀瑾已经一只手收回了匕首,另一只沾血的手迅速取走了他的“命根子”并顺势装进了自己腰间的荷包。 由于她动作太快,下刀,出手,打包只在一瞬间完成,所以直到她将那染血的荷包在楚未然面前晃了两下之时,痛感才自身|下缓缓传来。 楚未然惊呼一声迅速捂住染血的裤裆,然而那声痛呼还没出口就听宋怀瑾幸灾乐祸道: “楚将军禁声啊,巷子外还有许多行人呢,若是此事传出去,将军日后在安陵可就抬不起头了。” 楚未然双眼含泪,为了男人的最后一点尊严还是忍住了那一声未脱口的痛呼,恶狠狠的盯着宋怀瑾骂道: “小贱人,我要扒了你的皮 抽了你的筋,把你挫骨扬灰一万遍!” 宋怀瑾挑眉道:“楚将军,小贱人都骂了这么久了能不能有点新词啊?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骂人都他娘的骂不过我你还真是废物啊。” “你......你......”楚未然疼到浑身颤抖,嘴唇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什么你?是不是想要这个?” 宋怀瑾又一次拿那放蛋的荷包在他面前晃了晃,见楚未然的眼神近乎绝望,才开口道: “我都说了,跟你要钱我不用求你,不如你求求我,花个钱,我就把这东西再给你安上。” 割了他的蛋,再卖给他。这不要脸的举动瞬间将楚未然气的神志不清,然而自己失利在先,只好抬头看向宋怀瑾,极度怀疑道:“你?” 他实在不相信,一个人人厌弃的废物能治他,她能会什么医术? 见他怀疑,宋怀瑾准备干脆好人做到底给他一点信心,道:“子|蛋如今在我手,我能把它取下来,就能把它安上去,保证一条龙服务做全了,如何?” “好,好吧……多少银子?”楚未然几乎濒临崩溃,悻悻答应。 “五千两。” “五千两,你抢劫呀?”楚未然脸色更白,差点又气昏过去。 “那不一样嘛,我这里可是有原版原装的原材料哦。”宋怀瑾将那荷包再次划过楚未然的眼前。 楚未然被逼无奈,只好忍痛泣血答应,费劲全身力气站起来道:“快点给我医治!” 宋怀瑾一把收回那“宝贝蛋”,贱兮兮的道:“当面交易。”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说,我要见到现钱或者是银票才可以,这东西要想再次安上能用最好在一日一夜之内,所以”宋怀瑾继续道:“请楚将军最晚明日来找我,带好五千两银子,这病就算全能治好了。” “你,好......好......我这就去筹钱!” 楚未然说罢,愤恨从巷子后面的小路飞速窜出去。 宋怀瑾还未收好荷包,就听见一道好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又用了半刻钟,你真是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 第五章:不知检点? 这道声音响起时,宋怀瑾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她收好手中放蛋的荷包转身看向来人: “阁下这数人杀人时间的雅兴,还真是让我不敢恭维。” “哈哈哈!” 陆锦宸放肆大笑,也不着急回答宋怀瑾,只拿出腰间钱袋递给她:“拿去买点药和吃的,我在往来客栈定了两间房,你若是无家可归可以来找我。” “赶我出来又收留我?黄鼠狼给鸡拜年。”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宋怀瑾还是收下了那钱袋。 陆锦宸觉得好玩:“不怕我别有用心?” “怕啊。”宋怀瑾指了指锁骨上的刀伤:“不过我得先去买药治伤,这钱就先拿走了。” 宋怀瑾转身没走两步,就听身后那低沉好听的声音再度响起:“小野猫,我叫陆锦宸。” 陆锦宸?! 原来他就是那个名满天下的第一王爷,六皇子陆锦宸。 宋怀瑾压住心中微惊,大力摆手离开。 已然入夜,安陵最大的药房济世堂依然灯火通明。 宋怀瑾走进去招呼来一个伙计:“拿一瓶金疮药给我。” 那伙计本来殷勤的很,却在看见宋怀瑾的脸时登时哈哈大笑:“哎呦,这不是被白家赶出来的宋怀瑾吗?怎么还好意思来白家投资的药房买药啊?” 周围的百姓见了,立刻对宋怀瑾指指点点: “这就是那个看见男人就往上贴的宋怀瑾啊?长的还不错啊!” “不错什么,这小浪蹄子给你你要啊?恬不知耻的贱人,这脖子上的伤大概又招惹了哪家公子,被人打了。” “我听说楚未然将军跟她退婚了,不会又去纠缠楚将军了吧?就这货色,还想跟我们白素云小姐抢人?真是不知廉耻。” 宋怀瑾微微皱眉,她差点忘了,这家药房白子健投了不少钱,老板都是白家的走狗,伙计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 宋怀瑾冷冷看向那伙计:“怎么?我丞相府如今都落魄到要被一个药房伙计欺负的地步了?” 噗嗤! 忽然,一道充满嘲讽的声音响起:“你先被丞相府赶出来,又被我家赶出来,早就是个没人要的弃女,如今怎么还有脸拿丞相府说事儿,我都替你害臊。” 宋怀瑾闻声看向药房里屋,只见一个紫色锦衣的女子手中提着一包药缓缓走来,不是别人,正是白家的嫡女白素云,也是楚未然如今的情人。 若是换了原主,早该手足无措的任人嘲讽,可她宋怀瑾不会。 宋怀瑾看向白素云,冷声道:“白素云,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 “跟谁?”白素云继续不屑道:“不过是个不知检点的小贱人而已。”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尖利的嘲笑声中,宋怀瑾轻轻拔出从楚未然手中夺来的匕首,反问道:“不知检点?” 白素云尚未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宋怀瑾匕首已然出手,一下子划开了白素云手上的药包,药材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竟是让人目瞪口呆。 看着落了一地的药材,宋怀瑾一笑道:“人参,白术,当归,陈皮……我的白素云表妹啊,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安胎药吧?你一个还没成亲就怀孕的人,怎么好意思说我不检点?” 白素云脸色一白,周围百姓再次炸开了锅:“难道不检点的是白素云小姐吗?” “这年纪轻轻的未婚先孕,真是世风日下啊!” 白素云手足无措,眼泪汪汪,羞红了脸差点把自己嘴唇咬破。 “信口胡言!”一道厉呵破空而来,打断了众人的议论,宋怀瑾闻声看向店外,那带着几个官兵而来的人,正是楚未然。 看着眼眶通红的白素云,楚未然立刻心疼的把她搂进怀里,对宋怀瑾恶狠狠的道:“我跟你退婚就是为了给阿云下聘,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说她?” “哦,是吗?”宋怀瑾打量一下楚未然,目光最终停留在腰带以下的位置,意味深长的笑道:“楚将军都受伤了还大半夜出来办公,真是尽职尽责啊~” 楚未然一听这话就恨得牙根痒痒,裆下又开始隐隐作痛,可这难言之隐又不能说,只好端着架子没好气的道: “本将军今日没空跟你废话,我是来请大夫去给九皇子看病的,把你们济世堂最好的大夫都给我找出来!” 药房伙计吓得浑身直冒冷汗:“楚将军,不是我们大夫不去,九皇子的病实在治不好了,大夫为了避嫌都快跑光了,您如今还来抓人,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九皇子出了事,皇上就会知道,你们谁也担待不起!”楚未然吼道:“不赶紧找大夫出来,我就自己抓人了!” 伙计欲哭无泪差点跪下:“哎呦,楚将军,您别为难我们啊,这病全城的名医都治不好,我们……” “九皇子的病,我能治。” 清脆的声音从宋怀瑾口中传出,药房瞬间陷入了近乎诡异的静谧,众人纷纷不可置信的看向堂中傲然而立的女子。 宋怀瑾疯了吗? 这整个安陵谁不知道,九皇子卧床一月,一病不起,安陵多少名医都束手无策,她去捣什么乱? 九皇子可是凤子皇孙,身份何等尊贵?岂是宋怀瑾这样的废物说治就治的? “呵”白素云控制不住笑起来:“笑话,你一没学过医书,二没给人看过病,如今就敢口出狂言?怕不是被赶出去后伤心过度,得了失心疯?未然哥哥,快把这疯子抓起来!” “正是。”楚未然补充道:“万一九皇子有个三长两短,把你杀了都赔不起!” “你说谁有个三长两短?”宋怀瑾很会抓重点:“这咒骂皇子是什么罪过来着?如果我把这个传出去,楚将军这官位怕是就坐不住了。” 楚未然气的心绞痛:“你……” “我可以不告发你,但你要带我去帮九皇子看病。”宋怀瑾补充道:“出了事 我以命相抵。” 她说话的语气始终淡淡的,夜风一吹,撩起宽大的衣袍,竟然生出几分林下高士的桀骜之姿,让人莫名信服。 楚未然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觉得自己竟然在意一个废物的话真是可笑,让九皇子杀了她自己也能拿回那“宝贝蛋”。这样想着,心情又好了些许。 “带走!” 楚未然一声令下,宋怀瑾便跟着官兵们走了出去。 她本来就打算找九皇子当个靠山,如今这个机会正好,她一定要得到九皇子的信任,重新成为人上之人。 ------------ 第六章:她不会看病? 为了方便进出王府,宋怀瑾伸手将头发简单挽成了一个男子的发髻,加上本就宽大的衣袍,俨然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大夫。 一路跟着楚未然来到九皇子的卧房,刚一进去,就见五六个当地名医围着榻上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 一个大夫刚刚给少年把完脉,疑惑道:“九皇子这病实在是蹊跷,查不出病因,也不像是中风啊!” 资历最老的林大夫点点头,捋着自己花白的山羊胡摇头叹息: “依老朽看九皇子大概是得了木僵之症,没救了,这辈子只能这样躺着了,年纪轻轻的,太可惜了。” 其他大夫见状,连忙跟着叹息附和。 宋怀瑾忍不住皱眉,一群本该悬壶济世的大夫,遇见点自己没见过的病症,为了保全自己那点可怜的声誉,就匆匆给这年轻的生命判了死刑。 “荒谬!”宋怀瑾打断他们屁话连篇的议论:“九皇子得的不是木僵之症,这病你们不能治,我能治!” 空气有一瞬间的寂静,紧接着,充满讽刺意味的笑声爆发在这个小小的房间 林大夫显然看不起宋怀瑾这初出茅庐的小娃娃,不屑开口:“小子,我看你这岁数还没我行医年龄大,怕是连人身上的穴位都认不清,能来看病?笑话!” “就是,林大夫治疗过无数疑难杂症,可是安陵最大的名医,他都没办法,便是整个安陵的人都救不了。” “你个初来乍到的毛小子懂什么?赶紧滚,别再害了九皇子!” “哦?”宋怀瑾觉得可笑:“不是你们刚刚说九皇子没救的吗?你们不能救,我能救,你们又说我害他?我看啊,你们不是怕我救不了九皇子,是怕我治好了九皇子打你们的老脸吧?” “呸!”林大夫被说中了心思,一拍大腿站起来指着宋怀瑾便骂:“不知死活的混小子,胆敢在九王府口出狂言?立刻给我扔出去!” 楚未然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宋怀瑾这个不自量力的废物,也敢来九王府找死,林大夫话音刚落,楚未然便满心欢喜的吩咐道: “来人,把宋怀瑾给我绑起来拖出去!” 宋怀瑾从前只知道楚未然不要脸,没想到这么不要脸,正想办法脱身,忽然一道温润好听的声音自屋外传来: “楚将军好大的官威啊!” 话音刚落,房门徐徐打开,一个身量高挑白衣翩然的男子缓步走来,一双桃花眼微微吊起,薄唇一勾,便胜满园姣美春色。 楚未然一见来人立刻跪下行礼:“末将参见五殿下。” 五殿下? 宋怀瑾更认真的打量白衣男子,原来这就是皇帝最宠爱的五皇子,百姓最爱戴的五殿下——陆锦宁。 他的眼中始终氤氲着一层雾气,如何看人都不带霸气,声音出口也是温温柔柔的,可就是那温温柔柔的声音吓得楚未然差点晕倒在原地。 “本王竟不知这九王府里的人都要听楚将军调遣了?” “末将不敢!”楚未然哆嗦着双手,硬着头皮解释道:“是这宋怀瑾不知轻重,明明不会医术非要来给九殿下看病,末将这才......”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医术?”陆锦宁打断楚未然转眸看向宋怀瑾道:“我看这姑......小兄弟机灵的很,不妨一试呢?” 看着对方近乎温和的眼神,宋怀瑾缓缓抽了口凉气,陆锦宁显然看出了她的女扮男装,却顾及她的面子没有点破。 这陆家的皇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心思深沉。 “你们让开,让怀瑾先生去给九弟看病。” 陆锦宁对宋怀瑾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烛光斜斜照在他俊美温和的侧颜上,竟然给人一种用情至深的错觉。 宋怀瑾不觉红了脸,立刻低头去给九皇子把脉。 可是她研究了半天脉象,确实没发现九皇子有什么特别的病症,若真要说的话,怕也是心中郁结,气血两亏——说白了就是心里有事儿解决不了只好装病。 可是这话时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一说出来不但会坏了九皇子的事,连她也会被当成庸医赶出去。 思虑之后,宋怀瑾高深莫测的取过一旁的银针,专挑人身上致疼的穴位扎。 林大夫见此被气的险些心脏病突发,立刻开口:“都说他不会看病了,这是什么手法,赶紧停下,莫不是要把九殿下活活疼死不成?” 其他大夫跟着附和:“就是,这个毛头小子算哪根葱,五殿下不要被他骗了,快把他赶出去!” “九弟有反应了。”陆锦宁瞥了几个庸医一眼,淡淡开口。 大夫们不约而同的看向榻上,九皇子额角渐渐出了一层薄汗,泛白的指尖死死扣着床沿。 竟然......真的有反应? 良久,九皇子像是终于无法忍耐疼痛,猛地睁开眼虚弱的叫了一声:“五哥,疼......” 宋怀瑾见状连忙下针。 陆锦宁立刻上前查看却被宋怀瑾拦住:“五殿下留步,九殿下刚刚苏醒,需要静养休息,您先叫厨房煮些粥来,草民再为九殿下施针,至于无能的闲杂人等......” 宋怀瑾扫了一眼满脸吃了屎的表情的林大夫以及地上快要虚汗流虚脱的楚未然,笑道:“闲杂人等可以出去了。” “好。”陆锦宁答应的干脆利落,大夫们和楚未然纷纷看向宋怀瑾,那目光有怨恨,有妒忌,有不甘,然而没有办法,只好讪讪出去等着之后“报仇雪恨”。 宋怀瑾关好门才走到九皇子身边:“殿下能跟我说说为什么要装病吗?” “我......” “别撒谎。”宋怀瑾坐在他床边,语气尽量温和诚恳:“殿下,信我。我是来帮你的,有什么难处尽管告诉我,我替你解决。” 九皇子警惕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你又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想成为你的首席谋士。”宋怀瑾理由说的大胆直白,却也是第一个这样跟九皇子说话的人。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镇定,九皇子相信了她,也对她说起了缘由。 原来,一月前六皇子陆锦宸兵败于东海,逃亡途中屡遇截杀,便想率残部从安陵城外的一线天断崖险地借道通过,本来也没什么,然而五皇子陆锦宁却忽然在一月前给九皇子写了一封信,让九皇子率军在一线天截杀陆锦宸,甚至自己亲自赶来监督。 九皇子两个都惹不起,身边也无可用的谋士,只好装病不起。 了解完事情的始末,宋怀瑾答应帮九皇子摆平。九皇子感激涕零,立刻吩咐给宋怀瑾准备好吃食并收拾出一座园子。 宋怀瑾简单处理了一下锁骨上的伤口,酒足饭饱后心情大好,起身回房睡觉。 然而,她的好心情仅仅只维持到她躺在榻上的一瞬间。 ------------ 第七章:哪儿还睡得着? 宋怀瑾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睡意惺忪间感觉有一双小手轻轻解着她的衣衫。 手? 宋怀瑾心下一颤,猛然睁眼,冷冷望向那手的主人。 “是楚将军让奴婢来侍奉您的。” 楚未然让个侍寝婢女来试探她,这是迫不及待要在九王府揭穿她的女儿身了? 宋怀瑾狠狠捏住那婢女的下巴,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她,盯得那少女如芒刺在背,忙解释道:“奴婢,还是处子之身,先生......奴婢伺候您宽衣。” 那婢女说着,又要去解宋怀瑾的衣带。 “滚!!!”宋怀瑾心中怒火顿起,一抬手将那婢女掀翻在地。 果然,在她说出“滚”的下一刻,楚未然便带着九皇子破门而入,见到屋里眼泪汪汪的侍寝婢女,十分得意的道: “怀瑾先生这是为何把这婢女赶走啊?是不喜欢女人?还是女扮男装想欺君罔上啊?” 见到楚未然那得意的样子,宋怀瑾就知道他已经把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告诉了九皇子,挑唆九皇子不信任她,甚至是杀了她。 真是其心险恶! 九皇子年纪小,心思单纯,又被楚未然挑唆,此刻正一脸疑惑的看着宋怀瑾: “这是我府里最好的侍寝婢女,还是清白之身,怀瑾先生这么生气,莫不是真的是女扮男装?” “唉!”宋怀瑾像放弃了什么,垂泪哀叹道:“九殿下有所不知啊,臣其实好男色,而且臣两年前已经......为爱自宫了。” 宋怀瑾说着从腰间颤颤巍巍的拿出装着楚未然“宝贝蛋”的荷包,露出一小节里面的东西给九皇子看。 九皇子小小的心灵受到了重创,一瞬间的怔楞之后立刻道:“对不住啊怀瑾,本王不知道你有如此隐疾,是本王错了。” 楚未然见此气的几乎是眼冒金星,指着宋怀瑾大骂:“你胡说,那东西明明......” “明明什么?”宋怀瑾哭着:“明明是你的吗?楚将军,这东西每个男人都有一个,你自己没有吗?何故要来同我抢?” “你......”楚未然气的气血上头,忽觉身下一凉,便知道今天自己匆匆包扎好的伤口大概又裂开了。 楚未然心中更怒,他从未见过宋怀瑾这般无耻无赖的女人,她简直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当即被气昏了头,上前就要给宋怀瑾一巴掌。 宋怀瑾闪身夺过,随后一巴掌甩在楚未然脸上,义正言辞的道:“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将军,要被你如此针对,你若是非要置我于死地,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楚未然受够了委屈还待在反击却被九皇子严厉呵止:“楚未然,你先跑来揭别人伤疤,怀瑾先生大度不与你计较,你还想干什么?!” 宋怀瑾连忙擦擦眼泪,以表示自己的委屈以及对九皇子明察秋毫的感激。 楚未然差点被当场气死,捂着被打的脸,满心怒火的吼道:“殿下,您不能信她呀!” 九皇子怒目瞪着楚未然:“楚将军还嫌今日闯的祸不够吗?本王命令你马上给怀瑾先生道歉!” “殿下,这......” 楚未然这一生也没给谁真正道过歉,如今难道真的要给刚刚甩了他一巴掌的废物认错? 宋怀瑾见他不语,抽泣两声靠近九皇子,委屈巴巴的道:“想必楚将军也是为殿下着想,怕臣别有用心害了殿下,今日之事就算了吧,臣受点委屈没什么,千万不要影响您和楚将军的君臣关系。” 这一句,又说软了九皇子的心,他更加厌恶的看向楚未然,呵道: “你看看怀瑾先生是何等的肚量?你赶紧给他道歉,不然这将军之位你也不用做了!” 要罢免他的将军之位? 楚未然忍下满心的怒意和委屈,对宋怀瑾深深作揖:“对不住了!” 宋怀瑾收起眼角残留的泪花道:“楚将军何出此言,我不介意的,日后还要精诚合作一起辅佐九殿下呢。” 楚未然被气的脸色煞白,忽然,滴答一声突兀的响起。 楚未然立刻低头查看,他的血已经浸透了裤子滑落在地上。 那一滴血迹,落在白石地面上,月光一照,分外明显。 宋怀瑾立刻关心道:“楚将军怎么流血了呀?小生的医术还是不错的,可以帮忙治疗,楚将军就先进来吧,我帮你看一看。” 看着宋怀瑾明知故问,故作良善的样子,楚未然差点气的当场吐血身亡,随**了握手里的五千两银票,想着自己的子孙袋也不能再拖下去,便忍痛咬牙切齿道:“那就有劳怀瑾先生了。” 见状,九皇子更加看重宋怀瑾,赞叹道:“看看怀瑾先生这心胸,还会帮你治伤,以后谁要再敢为难他,就是跟本王过不去。” 九皇子说罢离开,楚未然面色惨白的跟着宋怀瑾进了屋。 手术很顺利,放走了楚未然,宋怀瑾数好了五千两银票找地方藏好,刚准备站起来,就听系统君亲切的声音自脑海深处响起。 【初级任务二:让陆锦宁截杀陆锦宸。】 “什么?!”宋怀瑾怀疑自己幻听了。 【初级任务二:让陆锦宁截杀陆锦宸。】 系统君亲切友好的又重复了一遍。 宋怀瑾满脸的生无可恋,她本打算去一趟陆锦宸的军营劝他绕道而行,系统忽然下达这样的任务实在是太难为她了。 据她观察,陆锦宸和陆锦宁心思一个比一个深沉,跟他们两个斗自己这条命还要不要了? “007啊?”宋怀瑾试探着商量:“能不能换个任务啊?” 【宿主拒不履执行任务,系统自动实施惩罚,3,2,1.】 “停!”宋怀瑾绝望的打断系统的声音,狗腿的笑道:“我再想办法……想办法……” 宋怀瑾答应完无良系统,喝了几口凉茶让自己冷静下来,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里屋,再次躺上床榻之时又被一只手揽住腰身。 宋怀瑾一个迟来的激灵还没打完,陆锦宸低沉的声音就从耳侧响起:“怪不得不愿意来我定的客房呢,这榻是比客栈舒服多了。” “你怎么来了?” “你不来找我,我只能来找你了。”陆锦宸懒洋洋的搂着她的腰:“听说你想去我的军营啊。” 这一天到现在已经发生了太多糟心的事,彻底磨没了宋怀瑾的好脾气,她不知从哪儿来了力气,一下子推开陆锦宸控制住她的手,不耐烦的问: “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锦宸置若罔闻,忽然翻身把她压在榻上。 男子的气息迎面洒下来,借着浓稠的夜色多了几分旖旎。宋怀瑾的耳朵当即不争气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发现这一变化的陆锦宸似乎很开心,身下女子薄薄的耳垂被月光照的晶莹剔透,配上这微微的红竟然很是俏皮可爱。 陆锦宸鬼使神差的低头轻轻在她耳垂上落下一吻,笑道;“那就明日军营见,我先走了,你睡吧。” 陆锦宸说走就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宋怀瑾忽然没来由的生出几分落寞,进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忍不住回想刚刚那个吻。 这他娘的哪儿还睡得着啊? ------------ 第八章:猎人问猎物 宋怀瑾只睡了一个时辰,第二天顶着熊猫眼乘马车来到了陆锦宸的军营。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坐帐军中的陆锦宸,一身墨色宽袍松松垮垮系在身上,神色几分慵懒,却完全不失震慑军队的威严。 一群武将早已被召集在这里对宋怀瑾评头品足: “这就是九皇子派来跟我们和谈的毛头小子?” “呸!胆子不小,若不是咱们兵败于东海,怎么会被九皇子那缩头乌龟截杀?” “弟兄们,不如砍死这小子直接丢给九皇子踏平安陵。” 磨刀拔剑声此起彼伏,跟宋怀瑾一起来出使的随从早就吓得瘫软在地,而那坚毅清瘦的女子立于堂中,面色不变,竟是无视周边的混乱,似在思考什么。 陆锦宸有些好奇:“使者在想什么?” 一个武将嘲笑道:“还能想什么?大概是被吓傻了。” 武将们的爆笑再次响起:“小子,若是你跪下替你们那狗屁九皇子给我们六殿下磕几个响头,我们还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是啊,小子,快跪下磕头!” 尖利的讽刺和威胁中,宋怀瑾面色不改,微微一笑道:“我在想怪不得六殿下兵败呢,原来手下尽是一群无知莽夫,我又何必来自讨没趣。” 宋怀瑾说罢转身欲走,刚刚迈出两步忽然“钪”的一声,一柄长剑直直从她头顶飞过,扎在了她面前的地上,与她的脚尖近在咫尺。 陆锦宸收回扔剑的手,不紧不慢的开口:“这就走啊?你不怕我真的杀了你,告慰我万千将士的在天之灵?” 宋怀瑾回头讪笑:“那我还真是要谢谢殿下了。” “谢我什么?” 宋怀瑾道:“我如今身在您的营帐,您为刀俎,我为鱼肉,您是猎人,我是猎物。试问,天底下的猎人要杀猎物还要询问一下猎物的意见吗?” 陆锦宸被这句话说得微微发愣,忽然微不可查的拧眉盯住宋怀瑾,想要看尽女子眼底深藏的智慧。 营帐里忽然安静下来,气氛却比刚才还要剑拔弩张。 良久,陆锦宸坐正,双手交叠在大腿上,缓缓开口:“老九想怎么跟本王议和?” 宋怀瑾始终对刚刚那充满杀意的一剑心有余悸,见陆锦宸终于说到了正题,忙道: “截杀你们不是九殿下的意思,我们九殿下也是被五殿下逼的。所以,等明日我军会在一线天前列阵,但是只列阵给五殿下看并不会进攻,你们只需闯阵通过即可。” “就如此简单?” “对。”宋怀瑾对陆锦宸行礼 又扫了了一眼营帐里的武将冷声道: “众位将士,不要看轻任何一个人,或许有一日你就会被你曾经看不起的人杀的遍体鳞伤,我意已转告你们,先行告辞。” 宋怀瑾迈步离去,背影坚毅,不禁让人感叹,小小少年竟有如此气度,当真前途无量。 直到远离了营帐,宋怀瑾才敢伸手按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 她刚刚口不择言的说到了陆锦宸的痛处,陆锦宸那一剑是真的对她动了杀心,若非有其他原因让他忍住了,怕是此刻那把剑已经从她头顶穿下去。 宋怀瑾深呼吸好几下才攒够了爬上马车的力气,为了保住自己这条小命,果断连夜跑回了安陵。 翌日,宋怀瑾就带头让九皇子拉了五皇子陆锦宁出来观战,她作为首席谋士来到大军阵前,正好看见了楚未然。 一见楚未然那肿胀未消的脸,宋怀瑾不禁有些想笑:“哎呦呵,楚将军今日负责列阵啊,真是辛苦辛苦了,脸还没好呢?前日确实是我下手重了,对不住对不住啊!” 宋怀瑾贱兮兮的打完招呼站好正准备迎接陆锦宸,却忽然被一个声音呵斥。 “呸,卑鄙小人,以为立了功劳就了不起了?拿着三寸肉舌忽悠旁人,我可不会上你的当。” 宋怀瑾蹙眉回头,看见那骂她之人正是楚未然身边的参将,姓李。 这李参将可是个势力的主儿,靠着恭维楚未然混了个参将的职位,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很。 宋怀瑾笑道:“忽悠旁人?能耐你他娘的忽悠一个,还有,你这个旁人是指谁?是五殿下,九殿下?还是六殿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看他们哪个不比你强?” 一见这边吵了起来,坐在一旁的九皇子隐隐不安,刚要上前阻止却被五皇子陆锦宁拦住。 陆锦宁看戏一般,饶有兴致的观察着宋怀瑾。 李参将被她一句话吓的脸色一白,这家伙竟然搬出几个皇子来压他? 李参将适时的看了一眼一旁无意插手的二位王爷,更加断定宋怀瑾没那么受宠,继续趾高气扬道: “血口喷人,我何时说过几位殿下,还有,你个还没上位的谋士竟然敢对楚将军不敬,快给我跪下道歉!” “你们楚将军还没说话,你吼什么?是不是有点狐假虎威?”宋怀瑾想了想又道:“不对,我换个词,狗仗人势!” 李参将气的满面通红,这些年来他靠着给楚未然送钱做官,没少被人戳脊梁骨,可是旁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可今日,这个毛头小子竟然骂他骂的这般直白? “你什么意思?赶快给我跪下道歉!” 宋怀瑾从容淡笑:“我不!” “可恶,你这个贱人,我这就把你打跪下!” 李参将气急败坏,手上长枪猛然挥动,直接一下子敲在宋怀瑾膝弯上。 宋怀瑾始料不及,膝盖一痛双腿不由自主的一弯,硬生生跪在地上。 李参将立刻哈哈大笑:“你不是很横吗?还不是乖乖给我跪下了?” 宋怀瑾没想到这小子真敢对她下阴招,猝不及防竟然着了他的道。 但她并不含糊,直接抬手拔出腰间的匕首,一下子划断了李参将的双脚脚筋。 匕首刀锋锋利,直到宋怀瑾收回手时李参将的脚腕才缓缓渗出血迹。 李参将张口,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还未出口,就被宋怀瑾一下扯到地上,膝盖和双手着地,以一个极其标准的姿势趴下。 宋怀瑾立刻抽出袖中手绢团了个团塞住了他的嘴巴,顺势将他当成一把凳子坐了上去。 刚刚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看清,他们只是看着就在一瞬间,宋怀瑾将李参将打倒在地,大摇大摆的坐到了他身上。 在众人错愕目光中,宋怀瑾冷声道:“到底谁该跪下道歉,我们凭实力说话。” 李参将疼的浑身颤抖,然而脚筋被挑断的巨大痛苦让他根本无法站立更无从反驳。 正在此时,陆锦宸率军到达,宋怀瑾起身将李参将踩在脚下,对陆锦宸行礼道:“六殿下,闯阵吧!” ------------ 第九章:重回白家 陆锦宸似信非信的看了她一眼,率军冲阵,果然顺利通过。 进入一线天峡谷时,武将们纷纷回顾宋怀瑾,眼中透出赞许之色,跟上陆锦宸道:“这宋怀瑾还挺讲信用,以后若是落在咱们手里,咱们可得放她一马!” 陆锦宸并不接话,警惕的抬头看了看高崖,立刻道:“全军盾牌防御!!!” “什么?”武将们始料未及,崖顶已经滚石飞下,乱箭齐发,纵然有陆锦宸提醒,军队还是伤亡惨重,基本上一半生,一半死。 陆锦宸逃亡的半年间,第一次下令举白旗投降,这一场伏击才结束。 武将们抬头恶狠狠的看着崖顶,上面的宋怀瑾保持着职业假笑,和陆锦宁一同观战。 “可恶!陆锦宁还是不放过我们!”武将们双手握的咯咯作响,自从军队东海兵败,五皇子陆锦宁就像疯了一样的截杀他们,如今九皇子刚好要放过他们,却又被陆锦宁钻了空子。 很好,这个仇,他们记下了! 崖顶上,看着插遍了崖底的白旗,陆锦宁饶有兴致的看了看身旁的宋怀瑾。 这女子先代表九皇子对陆锦宸做出一副和善的面孔,骗陆锦宸率军进入一线天之后再拉着自己打伏击,显得倒是自己不顾兄弟情分,非要截杀陆锦宸,成功的把九皇子从中摘了出来。 真是好心机。 陆锦宁被狠狠坑了一把也不生气。只是笑看宋怀瑾:“怀瑾先生真是聪明绝顶。” 宋怀瑾被他柔和的目光盯得如芒刺在背,顶着浑身的冷汗推脱道:“不敢,不敢。” “先生可有兴趣做我的谋士?” “不敢,不敢。” “我们回去吧,我猜过几日陆锦宸就会来求和了。” “五殿下先请。”宋怀瑾客客气气给陆锦宁做了个请的手势,留了军队在崖顶镇守,自己紧随其后回了九王府。 宋怀瑾明白,她这点心机,骗骗那些武将们还行,可骗不了陆锦宸,这一下子为了完成任务把陆锦宸和陆锦宁都得罪了,往后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截杀成功,初级任务二完成,商城积分+200,成功开启商品栏,并获得初级道具,机关戒指一个。】 心情悲凉的宋怀瑾刚到九王府就受到了系统君的嘉奖,立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取出系统给的银戒指戴上——戒指上有个小小的机关,里面藏着一个吹毛断发的小刀片,是绝佳的暗器。 宋怀瑾如获至宝的握着那个小戒指,几分怆然的想:真好啊,以后就能自保了。 这一计成功之后,九皇子对宋怀瑾感恩戴德。立刻封她为一等谋士,各种绸缎金银一车车的赏赐,甚至还要特赐府邸,被宋怀瑾拒绝了。 因为她想要的荣誉和地位已经有了,她不需要自己的府邸,她要名正言顺的搬回白家去,让那一群曾经骑在她头上耀武扬威的人,付出代价。 翌日,白府外面停了一辆由十几个护卫保护的雍容华贵的马车,也正是因为这辆马车的到来,让白府上上下下忙了个通透。 管家马长峰站在厨房门口吩咐着:“今天那位新任的一等谋士要来咱们家做客,怀瑾先生近来可是很得九殿下的宠信,现在来咱们家咱们可得好好招待。” 安婆子很是开心的附和道:“是啊,若是能跟怀瑾先生搞好关系,咱们家又要飞黄腾达了,咱们的赏钱和月钱又能涨一涨了。对了,我听说怀瑾先生才十八岁,少年英雄,生的可俊俏了。” “瞧你那老脸,还想怀瑾先生看上你不成?” 安婆子得意道:“这说的哪里话?眼下我有个女儿十六岁,说不定还能攀上怀瑾先生呢,果然啊,这个家没了宋怀瑾那贱人一下子就转运了。同样叫怀瑾,看看这差距,真是祸害走了,福星就来了!” 马长峰一听宋怀瑾这名字就嫌弃的皱皱眉,直接道:“别跟我提她,提起我就觉得晦气!” 安婆子忙安慰道:“就是就是,看我这张嘴提那个废物做什么,她被赶出去都快一月了,大概不知喂了哪个虎豹豺狼,肯定连尸首都找不到了。” 一听安婆子如此说,一众婆子瞬间开心了不少,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婆子们正打趣着时,守门的家丁来报:“管家,怀瑾先生的马车来了,说是跟您是旧相识,让您亲自去迎接。” 马长峰一听这话,嘴角立刻列到了耳根。 一等谋士怀瑾先生跟他是旧相识,他身价可就立刻不一样了,在安陵混个官做也是不在话下,怎么还会留在这里给别人做管家? 马长峰立刻像捡到宝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向大门跑去,来到门口时还特意好好整理了一下衣裳,无比郑重的走到马车前弯腰道: “恭请怀瑾先生!” 马长峰满脸堆笑,眼睛像看一车金子一般紧紧盯着那辆马车。 很快,一位月白衣襟的小公子缓缓踏车而下,衣襟随风轻扬,俨然一派桀骜高士的风采。 看清眼前人脸时,马长峰的笑几乎是僵硬在脸上,整张脸瞬间白了一层。 宋怀瑾很客气的对她笑道:“马管家,好久不见啊。” 马长峰反应了许久才微微能颤抖着嘴唇出声:“宋......宋......宋......” 宋怀瑾微笑:“送什么?我才刚来您就要送客吗?” 马长峰双拳紧握,身体控制不住微微颤抖,宋怀瑾这个废物竟然还活着,而且,为什么会从一等谋士怀瑾先生的马车上下来? 一定是这个废物使了什么手段勾引了怀瑾先生,他一定要当面戳穿她。 马长峰这样想着,心绪稍稍平稳,再一次嫌恶的看向宋怀瑾:“怀瑾先生呢?” 宋怀瑾淡笑:“就是我啊,这里除了我还有别怀瑾先生吗?” 马长峰一听这话身躯又是一震:“不可能!你不可能是怀瑾先生,九皇子的一等谋士,怎么可能是你这个废物?!” 他依然不敢相信,这个被逐出家门的废物应该早就死了,怎么会是那个如今风头正盛的一等谋士? 马长峰撞了撞胆子上前几步一把掀起那马车的车帘,马车里空无一人,竟然......只有宋怀瑾那个小贱人吗? 宋怀瑾站在门口,微笑着摇摇头:“马管家若是不信我就是怀瑾先生,大可去问你们白家未来的姑爷楚未然,我今日是来吃饭的,别无他意。” “不可能,你绝对不会是怀瑾先生!”马长峰猛然转头,立刻对几个守门的家丁喊道:“给我拦住她,别让她进门!” ------------ 第十章:我就是权贵! 马长峰一声令下,几个家丁纷纷手拿棍棒守在门口厌恶的看向宋怀瑾,一副只要她敢靠近就让她好看的样子。 马长峰坚定了宋怀瑾就是假冒的念头,站在众家丁后趾高气扬: “宋怀瑾,你竟敢假冒怀瑾先生,今日我一定要打断这个小贱人的腿,送到官府去!” 宋怀瑾早就猜到事情不会这么顺利,今日特意跟九皇子要了侍卫,转头,漫不经心的对侍卫统领道:“侍卫大哥,他们想打断我的腿。” 马长峰一声令下,那些早已准备将宋怀瑾怒揍一顿的家丁们纷纷举起棍棒招呼过来。 与此同时,那侍卫统领直接转身“迎敌”,一抬手便握住了一个家丁挥下来的棒子,棍棒在他手中挥舞一圈,电光火石间十几个家丁已然纷纷倒地。 家丁们个个捂着肚子,口吐鲜血,被侍卫统领那一招杀的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宋怀瑾顺势接过侍卫统领手中的棍子,一伸手直接将棍子扔向马长峰。 马长峰躲闪不及,被那一棒子直接打到咽喉上,立刻后仰“咕咚”一声倒地,浑身因剧痛而颤抖只有那眼睛还能动一动。 此时侍卫统领已经稳稳站好,冷声道:“太不堪一击,怀瑾先生根本就不用带我们来。” “是啊。”宋怀瑾赞叹:“这皇子的专用侍卫就是厉害,你们可以回去了,我去白家做客。” 侍卫统领对宋怀瑾一点头,带着众位兄弟离开。 宋怀瑾迈步进门,路过马长峰身边时低头看了一眼,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欠揍意味: “跟你说我就是怀瑾先生你还不信,看,尝到苦果了吧?马管家,我们的账还没完呢,以后慢慢清算。” 马长峰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盯着宋怀瑾缓缓离开,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倘若宋怀瑾直接杀了他,倒是没那么可怕,偏偏宋怀瑾飞黄腾达的回来,偏偏要跟他慢慢清算,这种等待凌迟到来的恐惧,简直快把他折磨疯了。 穿过几条弯曲的甬道,宋怀瑾还在犹豫先去哪儿,远远就听到厨房那边有打闹声传来。 “这手链是我的,还给我,还给我!” 宋怀瑾心下一紧,她认得这声音——白家最不受宠的小庶女,这些年来唯一对原主存着一丝良善的人,白素染。 白素染的声音打断了宋怀瑾的思绪,她快步靠近厨房,正看见安婆子从白素染手里夺着一串黑曜石手链。 白素染眼泪汪汪:“安妈妈,我娘在我五岁的时候就走了,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你不能拿啊!” 安婆子充耳不闻,积蓄力量一脚将白素染踹到在地,随后盯着地上的少女恶狠狠道: “呸,自作多情的小贱人。今日怀瑾先生要来我们家做客,我拿你这个手链给我女儿打扮一番那是看得起你,若是耽误了我女儿见怀瑾先生,我拿鞭子抽死你!” 白素染闻言身子立刻向后缩了缩,显然经常受安婆子的毒打,可是为了母亲留下的最后的遗物,也只好撞着胆子站起来去夺安婆子手中的手链。 安婆子见这小贱人竟然下了死力气反抗,硬要从她手中夺这链子,心头怒火顿起,直接在白素染心窝上狠狠踹了一脚,紧接着一下子夺下那条黑曜石手链狠狠摔在地上,骂道: “呸,贱人,跟宋怀瑾一个德行,一串破珠子还想跟我抢?真以为我稀罕啊?我拿不到,你也别想拿到!”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黑曜石链接的线断裂,珠子四散滚了一地。 看着四散的黑曜石珠子,白素染也顾不得窝心一脚的疼痛,眼角有泪缓缓滑下来,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 这个冰冷的白家,母亲是她记忆里唯一一点温暖,那散了一地的不仅仅是几颗黑曜石,更是母亲留给她最后的纪念。 白素染忍着疼痛刚刚爬到第一颗珠子前,正要捡起,却在刚刚伸手时被一双手扶住。 “染儿,这东西不用你捡,我要她来捡!”宋怀瑾说着,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安婆子。 安婆子当即噗嗤一笑:“宋怀瑾,我没听错吧?你让我捡?你个被逐出家门的小贱人凭什么命令我?你这身华丽的衣服哪儿弄来的?你是怎么进来的?马管家呢?” “马管家?”宋怀瑾一笑道:“在门口躺着呢,就像这样......” “什么?!”安婆子还没从“马管家在门口躺着”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立刻被一个锋利的东西划破了脚踝,剧痛迫使她笨重的身子怦然倒在地上,含泪大骂: “宋怀瑾!你这个被赶出家门的贱人!在外面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烂了才攀附一点权贵回来,也敢这么对我?” “攀附权贵?”宋怀瑾扶起白素染,低头看向安婆子一字一句道:“你听好了,我乃九皇子手下一等谋士,我不用攀附权贵!我,就是权贵!” 一等谋士怀瑾先生?安婆子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目试探着看向宋怀瑾,正对上宋怀瑾盈满笑意的目光。 女子晃了晃手里的机关戒指,云淡风轻道:“信不信随你,反正你厨房那群婆子不敢跟我动手,你不想流血流死的话,就赶紧给我把黑曜石捡起来,少一颗,多一刀!” 宋怀瑾说话时语气不重,眼神温和,可安婆子硬是从这诡异到近乎慈祥的温和里感受到了无比露骨的威胁,似乎只要她说一个“不”字,那戒指上锋利的小刀片就会顷刻间划破她的喉咙。 安婆按着砰砰乱跳的心口急喘了几口气,嘴唇已然失了血色,瑟瑟发抖的低下头乖乖的捡起了黑曜石。 正捡着,忽听不远处长廊上传来几声纷乱急促的脚步声,白家主母柳氏带和嫡女白素云正带着一群家丁急急忙忙往正厅赶。 白素云不解道:“娘,怀瑾先生不是约您一起吃饭吗?您干嘛非把我拉过来呀?” 柳氏喜形于色:“你不知道,这怀瑾先生啊如今正好十八岁,尚未婚配,你不是也是十七岁?这不正好跟他熟络熟络。” “娘,您怎么能这样呢?我喜欢的是未然哥哥,再说了,我都已经有身孕了。” 柳氏拧眉看向白素染,急切道:“你这不成器的东西,楚未然楚未然,楚未然算什么东西?他顶多就是个靠着你父亲上位的小将军。 可是怀瑾先生呢?他可是一等谋士,九殿下的近臣,这些年因为大将军安奕一直不喜欢你父亲,所以你父亲的官职就一直卡在这里。如果我们能跟怀瑾先生结个亲家,还愁无官可升吗?” 白素云争辩道:“可是娘,我......” “你什么你?”柳氏止住白素云的话道:“我还听说,怀瑾先生长得一表人才,可比楚未然俊多了。” “大舅母现在才觉得我一表人才啊?”宋怀瑾开口打断两人的议论,月白衣襟逆光而立,平生几分让人不敢亵渎的贵气: “之前也没听您这么夸过我,不过娶素云妹妹可就难了,毕竟我不喜欢不知检点未婚先孕的女人。” ------------ 第十一章:阴毒的计划 见到宋怀瑾,柳氏先是一惊,后平生几分厌恶,转眸看向她道:“你怎么回来了?又疯疯癫癫的在那胡言乱语个什么劲儿?今儿我府上有贵客,赶紧滚出去,别给我找晦气!” 正在捡黑曜石的安婆子一见柳氏过来,立刻找到了靠山,跌跌撞撞爬到她身边嚎啕大哭; “夫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正在给怀瑾先生准备午饭,宋怀瑾这贱人不知怎的突然回来了,不仅打伤了老奴,还大言不惭的说她就是怀瑾先生!” 闻言,白素云噗嗤一笑,指着宋怀瑾道:“你是怀瑾先生?那我还是九皇子呢,真是得了失心疯说瞎话不打草稿。别以为你穿个好看点的衣服就升了身价,弃女就是弃女,别妄想什么一朝升天,谁放你进来的,立刻给我滚出去!” “滚出去?”宋怀瑾嘴角升起一抹讥诮的笑意:“我好心约你们吃饭你却要将我赶出去?” “宋怀瑾,别以为名字一样你就能冒充九皇子的谋士了!”白素云说着摇了摇柳氏的胳膊:母亲,怀瑾先生快到了,赶紧处理了这个疯子。” 柳氏点头,对身后家丁吩咐道:“快把这个小贱人给我轰出去!” 柳氏一声令下,家丁们纷纷撸起袖子上来,还没走到宋怀瑾跟前,就见她伸手举起了一等谋士的腰牌,冷声道: “殴打朝廷命官,这罪名你们可想好了?!” 她的声音沉静有力,配合那纹路精致的腰牌效果极佳,家丁们不认得腰牌,被这一声呵斥训的呆立在原地。 柳氏则忽然双脚一软险些摔在地上。 如今风头正盛的怀瑾先生竟然真是曾经的废物宋怀瑾,白家得罪了她,往后日子可就更难走了。 白素云一把扶住柳氏,继续趾高气扬道:“娘,你怕她做什么?你还真信这个废物会是什么一等谋士?说不定就换了件衣服回来装疯卖傻你也信?” “住口!”柳氏忽然而来的严厉吓得白素云一个激灵,她怎么说也算个将军夫人,一等谋士的腰牌怎么会不认得? “云儿,快给怀瑾先生道歉!” “什么?”白素云不可置信的看着柳氏:“我不道歉,我又没说错什么,宋怀瑾本来就是个惹人厌的废物!” “嗯?” 见宋怀瑾冷目盯着白素云,柳氏立刻伸手将女儿护在身后。硬是顶着一身冷汗勉强装扮出主母的架子道: “纵然你是一等谋士,也不该在我白家公然行凶,刺伤安婆子!” “我何时行过凶?”宋怀瑾藏好戒指里的小刀片,摊开双手一副问心无愧任人搜查的样子道:“一没凶器二没证人,我还说安婆子栽赃我呢。染儿,你看见我伤安婆子了吗?” 白素染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曾经跟自己一起挨了无数欺负的表姐,缓缓摇了摇头。 安婆子气的浑身发抖,当场还想辩驳,却被柳氏一眼瞪回去,一句话也不敢说。 “对了,还有。”宋怀瑾道:“我看府中庶女白素染住的园子太过残破,不如换个园子,我跟她一起住。” “好。我正有此意。”柳氏控制住疯狂颤抖的嘴唇,咽了口唾沫吩咐道:“来人,把素未园收拾一下,让怀瑾和素染住进去。” “什么?”白素云一听立刻不乐意,扯着柳氏的袖子:“娘,这是你留给我和未然哥哥成婚用的地方,您怎么能让那两个小贱人住?!” “闭嘴!快走!”柳氏趁着宋怀瑾放松的空档,立刻拉了白素云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曾经的废物如今以第一谋士的身份搬回了白家,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见柳氏带着一众人逃命似的离开,安婆子脊柱忽然抽空了一般,呆呆的倒在地上,然而还不等她彻底陷入绝望,宋怀瑾的声音就再度响起;“黑曜石捡完了吗?” 安婆子当下一激灵,那游离的三魂七魄才又被生拉硬拽回来,只好顶着“活见鬼”的恐惧一颗颗的捡好黑曜石递给她。 “染儿,数一数够吗?”宋怀瑾将黑曜石递给白素染,白素染重获至宝一般接过去,好好数了好几遍感激道:“够了够了,大表姐,你真厉害!” 直到宋怀瑾拉了白素染离开,安婆子才终于身子一虚,彻底昏了过去。 干陪着宋怀瑾吃完午饭,柳氏立刻叫了十几个丫头家丁跟着宋怀瑾去伺候。 走到新园子的时候,宋怀瑾盯着“素未园”三个字良久,忽然道:“这名字也太难听了,给我换一个,就叫......素染园吧!” “别。”白素染依赖的拉着宋怀瑾:“叫怀瑾园吧,好听。” “好,就叫这名字,把这牌子给我换了!”一等谋士怀瑾先生开口,家丁婢女们敢怒不敢言立刻照做。 看着自己最珍视的园子被宋怀瑾这么“祸害”,白素云双手握紧了手帕,眼泪汪汪的骂道:“宋怀瑾!等我爹回来我一定要你好看!” “恭候。”宋怀瑾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声,拉着白素染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怀瑾园。 白子健直到下午才处理完公务回家,听完白素云的一番控诉,脸色立刻黑成了锅底。 他自继任安陵的守境大将军以来,凡是朝中官员都要给他几分薄面,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欺辱到了家里,受了一肚子窝囊气。 白子健越想越气,揉了揉剧痛的鬓角,被白素云吵的越发头疼,而正在此时,楚未然的声音老远从外边传来: “岳父,岳父我听说宋怀瑾今天回白府了?” 白素云一见楚未然立刻面露喜色,软软贴在他身上娇弱道:“未然哥哥,宋怀瑾她太欺负人了,你可要给我报仇啊!” “好。”楚未然温柔的抚了抚她的头。 “统统给我滚,你们除了吵吵还会些什么?!”白子健被他们吵得心烦,一下子摔了案上茶盏;“你们要是有宋怀瑾一半有出息,我能被人欺负到家里来!” 噼里啪啦的声响将所有人吓了一个激灵,下人们立刻识趣离开,柳氏刚要拉走白素云走却被楚未然阻止 楚未然正色道:“岳父息怒,我今日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九皇子召开明日朝会,说陆锦宸会来求和。” 这一消息引起了白子建的兴趣,他怒气稍减坐下仔细听。 “明日早朝安陵所有官员都会在议事厅迎接陆锦宸。若是我那时候不小心勾破了宋怀瑾的衣服,那么......”楚未然说着阴毒一笑。 白子健听到此处才面露喜色,道:“宋怀瑾是女子的身份就会被揭穿,到时候犯了欺君之罪她必然难逃一死!” “不仅仅如此呢。”柳氏适时的补充一句:“宋怀瑾一个女人,在一众男子面前衣衫掉落,从此名节尽毁,就算不死也再无翻身之日了。” 楚未然赞同道:“对,明日我就会让宋怀瑾在众人面前身败名裂。” 白素云抱着楚未然,满眼依恋,还是她的未然哥哥聪明,宋怀瑾那个小贱人明天一定死定了。 ------------ 第十二章:身败名裂? 翌日,宋怀瑾特意起了个大早赶来九王府,却不想满朝文武已然到齐,抬头看了看刚刚蒙蒙亮的天,确定自己没来晚,她才放心的走进去。 主座上,九皇子满面愁容,而坐在他一旁的五皇子陆锦宁则永远挂着温和从容的笑意。 陆锦宸一身墨色长衫立于殿中,嘴上说着议和,表情却活像来寻仇的。 宋怀瑾一边观察一边往里走,路过楚未然身边时,忽然感觉衣带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顷刻间外袍便不受控制的下落。 宋怀瑾猛然一惊,转头便对上楚未然阴恻恻的笑脸。 只在一瞬间,宋怀瑾还未来得及慌乱就先伸手拽下楚未然的外袍迅速给自己披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众人反应过来时,宋怀瑾已经换了件外袍。 而只着中衣的楚未然呆呆的站在自己位置上,显得有些茫然和狼狈,不过很快,他面上的狼狈一扫而空,悉数转为阴沉。 自己设计了这么完美的计划,就被宋怀瑾一个动作给破解了?! 不行!既然事情都做到了这个地步,又怎能轻易放弃! 楚未然彻底不管自己的外袍,直接伸手一下子拔了宋怀瑾头上的簪子。 下一刻,三千青丝垂落,映衬女子微微发白的脸,莫名生出几分凄楚的妖冶。 见此,朝中大臣纷纷侧目而视,似乎都为女子的容颜折服。 楚未然则无心看这个,直接跪下道:“九殿下,宋怀瑾女扮男装混进朝廷,居心叵测,罪至欺君,还请殿下处决。” 闻言,陆锦宸终于回头,一瞬间为女子的容颜所震惊——她不像水边初见时那般狼狈,此刻宽袍广袖随风微摆,似出尘仙人,却又惊艳众生。 宋怀瑾来不及处理散落的头发立刻跪下——现在可不是逞能的时候。 见她下跪,一群看不惯她爬的太快的文官纷纷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站在文官中间的白子凌率先开口:“呦——,这不是我那被丞相府赶出来的废物外甥女吗?做了三天谋士就要被杀,真是可惜啊!” 白子凌是白子健的弟弟,自然也认得她。 宋怀瑾转眸看向白子凌,乖顺道:“是啊,我自然不比二舅您,都做了十几年的官了,还只是个从三品文人。” 她这意思就是她三天就可以做到一等谋士,而白子凌混了这么多年,也只能是个从三品的文官。 白子凌气的胡子一竖,厉声道:“小贱人,你女扮男装,罪同欺君,还敢在这儿狡辩!” “是啊是啊,早就听说丞相将自己那水性杨花的废物女儿寄养在了安陵白家,没想到还出来丢人现眼了。” “上次的计策,我看也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八成是哪里勾引了什么厉害人物,盗取了人家的主意吧?” 白子凌继续依趁火打劫:“九殿下,宋怀瑾犯了欺君之罪,还请立刻拖出去腰斩!” 九皇子面上神色很复杂,有震惊,有不舍,看宋怀瑾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审视和兴趣,却独独没有任何杀意。 不管宋怀瑾是男是女,他都很喜欢这个人带给他的那种“万事无需担忧”的安心之感,若让他决断,断然不会杀死她。 陆锦宸微微蹙眉,看着跪地的女子,胸中莫名升起些烦躁之意,这里不比白家,不知道她能不能应付的过来,自己要不要替她开脱呢? 陆锦宸思虑一番刚刚准备开口,就见宋怀瑾仰头反问:“白大人说我欺君,敢问我犯了什么罪?欺了哪位君?” 白子凌如看笑话一样的看着宋怀瑾,这人难道是被吓疯了?死到临头还用这种明知故问的托词,看他不让她彻底消失: “强行狡辩,你以女子之身入仕,欺骗了高位上的九殿下!” 宋怀瑾笑:“我穿男装就一定是男人吗?你们有谁问过我的性别吗?那赶明儿白大人你穿一件女装,我是不是也要告你欺君啊?” 白子凌更怒:“满口胡言,我怎会穿女装?” “那我若是非要让你穿呢?” “疯女人!”白子凌骂道:“你如何管得了我的穿衣?” “那你又为何要管我的穿衣呢?”宋怀瑾侧目怼回去:“我就爱穿男装,你何必管的这么宽呢?” “你......”白子凌被气的胡子直了直,一时竟无言以对。 看到此处,陆锦宸的眉毛也稍稍舒缓,继续饶有兴致的看宋怀瑾接下来会如何说。 白子凌好容易缓解了怒意:“那你刚刚跪什么?!” “跪下?”宋怀瑾道:“我跪下当然是按照惯例给几位殿下请安了,有什么问题吗?难道白大人觉得我不该给几位殿下问安?” 宋怀瑾说罢微微一笑,她真是感叹白子凌的蠢,怪不得十几年官位就升了半阶。 “怀瑾说的没错!”九皇子见局势逆转,立刻抓紧机会开口:“白大人何必有意为难?”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气氛于悄无声息间剑拔弩张起来。 安陵是九皇子的封地,在这里,他的话拥有绝对的威仪。 白子凌本来气的发红的脸色此刻吓得发灰,宋怀瑾不是一向痴傻好欺负吗?何时入了九皇子的眼? 今日若是执意要处决宋怀瑾岂不是跟九皇子过不去?那以后别说是仕途,恐怕连性命都难保。 白子凌不敢再多言,只好悻悻退回自己的位子。 宋怀瑾行完礼站起来,轻轻拍了拍白子凌的肩膀:“白大人,就您那三脚猫的智商,就别拿到几位殿下面前丢人了行吗?还有啊——” 宋怀瑾指了指楚未然,抬高声音道:“这个当众解女儿家腰带的将军,九殿下现在不处理,难不成还要留着过年?” 楚未然听着脸色一白,惊弓之鸟般猛然抬头看向九皇子,抖着双手狡辩道:“殿下,臣不知道啊,臣不知道她是女子,” 一直看戏的陆锦宁摇头笑笑,笑容依然温润好看,柔声道:“楚将军怎么忘了,刚刚第一个说她女扮男装的不正是你吗?” 楚未然彻底摊到在地上,连跪都跪不稳,五皇子陆锦宁向来讲求事实法度,说一不二,如今这般说他,他的仕途算是走到尽头了。 九皇子得到授意立刻道:“传令下去,二等将军楚未然恶意扰乱朝堂秩序,从此降职为三等参将,不得入朝议事。” 九皇子话音刚落,便有两名殿外侍卫直接将楚未然扔了出去。 楚未然眼神空洞,到被拉走时如被鬼夺了魂儿一样颤动着惨白的双唇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本来想借今日的机会让宋怀瑾彻底身败名裂,可现在身败名裂前途无望的却成了自己。 宋怀瑾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竟如此可怕! 为什么全世界都在帮她? ------------ 第十三章:本王晚上搬过去 宋怀瑾整理了一下衣衫,不慌不忙的上前向陆锦宸行礼,似乎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她依然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一等谋士。 “没想到六殿下来的这般早,怀瑾有失远迎,望请赎罪。” 陆锦宸第一次认真打量起面前这个女子,那一件宽大的外袍架在她瘦小的身子上几乎快要将她整个人包起来,却丝毫盖不住她那骨子里那股从容淡定的傲气。 真是男子都少有的风骨。 若是同一阵营,他定然会好好提拔这个不凡的女子,可是现在是两军对垒,生死关头,在一线天又被这女子狠狠坑了一把,他可不会善罢甘休。 陆锦宸微笑,漫不经心的道;“看来九弟手底下还真是没人了,谈和竟然找一个女子来我军营搪塞我。”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里的轻蔑却是显而易见。 白子凌一见宋怀瑾失势便也跟着陆锦宸哈哈笑起来,引得一群不满的文官纷纷发笑,忽然不分场合的开始议论: “这女子会做什么?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 “是啊,女子嘛,本来就盖相夫教子,哪儿懂什么和谈的政事?” “宋怀瑾,快别丢人了,赶紧滚下朝堂吧。” 宋怀瑾拧眉看向身侧的一众文官,他们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听不出来陆锦宸在嘲笑她的同时连带着整个安陵的朝廷都笑了? 竟然还有心思跟着嘲笑她?! 宋怀瑾努力忍下心底的怒意,对陆锦宸做出一副半酸不苦的笑脸:“六殿下还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啊。” “这个世道可不会因为姑娘是女子,就对你怜香惜玉。” “是啊!”,闻言,宋怀瑾抬高声调道:“怀瑾只不过是一介女子,智谋胆识在安陵也是最弱的,只是其他大人都有事,这才轮到怀瑾去出使贵营跟您和谈。” 宋怀瑾言下之意就是告诉陆锦宸,你嘲笑的不过是个最弱的人,不要带上整个安陵。 可这话落在白子凌耳朵里却变了味道,他大张旗鼓的站出来呵道:“既然知道自己给我们安陵丢脸了,那就快滚出去吧!” 陆锦宁差点让白子凌的愚蠢给气笑了,若是如今的安陵还能在陆锦宸面前讨回一点面子的话,那也只有宋怀瑾能做到了。 陆锦宁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子,但对这场和谈却很感兴趣,有些不悦白子凌的打断,一摇折扇道: “白大人最近的话有些多,不如去跟楚将军探讨探讨?” 白子凌被陆锦宁这一句吓得身子一震,一股冷汗直接顺着脊柱攀上了脖颈。 楚未然不是被革职了吗?自己说的也是实话,五皇子为什么要帮宋怀瑾那个不知死活的废物说话? 向来说一不二的五殿下开口了,白子凌不敢耽误,立刻腿脚麻利的撤回了自己的位置,生怕退慢一步落得跟楚未然一个下场。 今天他就先忍下宋怀瑾这个贱人,等跟陆锦宸谈判结束,看他不让宋怀瑾滚出安陵。 宋怀瑾转头对陆锦宁礼貌的一笑,算是感谢他的帮助,陆锦宁也照样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可是这微笑怎么看怎么不和善, 不过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宋怀瑾整理思绪继续道:“六殿下既然说到世道,现在就是个成王败寇的世道,如今我们为王,你们为寇!六殿下刚在东海打了个大败仗,怕是要休整上几年,所以此次和谈......” 陆锦宸被说到痛处,立刻打断她:“别说了,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意是用景阳城换你们从一线天撤军。” 九皇子一听开心的差点跳起来,景阳城本就是他的封地,年初被陆锦宸抢了去,他正愁年底怎么跟父皇交代,这下好了,景阳城回来了。 他几乎都要替宋怀瑾开口答应了,却不曾想宋怀瑾讪笑:“六殿下此言差矣,这景阳城本来就是我们的,何来归还一说?” 九皇子闻言忽然面上一僵,一颗心跟着突突狂跳起来——宋怀瑾想做什么?还不知足吗?万一陆锦宸反悔呢? 还不等九皇子开口阻止,宋怀瑾就继续道:“怀瑾还想六殿下答应,亲自修书一封,一年之内不再与我安陵发生战争。” 如今军队人困马乏军心涣散,确实需要早点撤军,陆锦宸思虑一番爽快答应。 宋怀瑾立刻吩咐人拿来了笔墨亲自伺候陆锦宸写休战协议,生怕手慢了陆锦宸反悔。 不一会儿,陆锦宸洋洋洒洒的写好了一份协议,并盖了手印递给宋怀瑾。 九皇子别提多开心了,更加如获至宝的看向宋怀瑾,她虽是女子,可办起事来一点也不含糊,以后有她在,可保安陵太平了,若是谁再敢为难她,他第一个不同意。 宋怀瑾满意的拿起那份协议,帮陆锦宸收笔时好巧不巧的在协议上划了一竖,又好巧不巧那一竖正好画在了那个“一年停战”的“一”上。 “哎呀呀!”宋怀瑾欣喜若狂的拿着那张协议无赖道:“没想到六殿下这么大方,我只说了一年,你却要跟我们休战十年啊!” 陆锦宸猝不及防又被眼前女子坑了一把,立刻收回转瞬即逝的震惊,心平气和道:“无妨,那你就收拾收拾你的院子,给本王腾个地儿。” “什么?!” “怀瑾先生没看见吗?”陆锦宸邪笑:“协议上写的清清楚楚,自今日起,本王愿亲自在安陵做质子直到军队顺利返回,做质子期间一应需求皆由一等谋士宋怀瑾供应。” 宋怀瑾:“......” 真是魔高一尺,魔头高一丈,宋怀瑾觉得自己已经是个耍无赖的高手,此刻竟然遇到了祖师,出口生花的舌头一瞬间打了死结,几次张口无声。 九皇子立刻站起来解围:“六哥其实不必如此,若真想住我安陵,不如就住我王府吧。” “不。”陆锦宸坚定道:“我就住她那儿。” “那那那.....臣下朝就回去收拾。”宋怀瑾别无他法,只好如丧考妣的应下来——把陆锦宸带在身边,跟带个定时**有什么区别? “本王晚上搬过去。”陆锦宸说罢转身,与宋怀瑾擦肩而过时,指腹轻轻扫过她的手背,这半撩不撩的调戏让宋怀瑾身体立刻紧绷起来。 直到送走了陆锦宸众人才稍稍放松一些,九皇子心情总体不错:“既然如此,各位大人可以回去了。” “慢着!”九皇子话音未落,宋怀瑾立刻举手阻止。 “怀瑾先生......小姐......还有什么事吗?”九皇子不太习惯变幻称呼。 宋怀瑾微一作揖:“九殿下继续称呼先生就好,臣只是觉得,殿下手下弱智太多,不处理一下,恐生事端!” 见到外人离开,白子凌再次盛气凌人的站出来:“满口胡言,既然休战协议已经达成,留你一个女子何用?!” “何用?”宋怀瑾回身,眸子沉下来:“那我就让白大人看看,留我何用!” 说着,她低头一把拿起了楚未然落在地上的佩剑,狠狠插在了白子凌面前。 ------------ 第十四章:想走?没那么容易 “钪”的一声,长剑入地三分,离白子凌的脚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白子凌乃吟诗作对的柔弱文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下子吓得愣在原地,手脚冰凉不知所措。 宋怀瑾缓缓走到那一众文官身边,边走边道: “各位大人,看好了,当日出使陆锦宸的营地,他那杀人无数的长剑就这样从我的头顶飞过,落在了我的脚边儿,然后......” 宋怀瑾一把提起剑又抵在了白子凌脖颈上,刀锋冰凉锋利,日头下闪着微微寒光,吓得白子凌一下子瘫软在地,差点摔成个狗啃泥。 宋怀瑾垂眸笑看他:“白大人这是怎么了?” 白子凌全身颤抖,身.下竟渐渐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出来,难闻的味道在一向整肃的大殿缓缓传开。 “哈哈哈哈哈!” 良久。宋怀瑾爽朗一笑:“若是我也像白大人这样,动不动就吓得大小便失禁,恐怕早就走不出陆锦宸的军营了。” “所以!”宋怀瑾立正,似乎是要对整个朝堂宣示主权一般:“若是某些居心不良的人等想着看宋某身败名裂,我就偏要扶摇直上给他们看!” 全场,因宋怀瑾最后的一句话瞬间陷入静谧。 一众文官武将纷纷打正眼又仔仔细细瞧了瞧这位一等谋士,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敢只身独闯陆锦宸高手如云的军营;敢在九王府公然承认自己是女儿身;敢直接篡改陆锦宸手书的休战协议;甚至敢举起长剑对同朝文人公然示威。 她自出现以来,似乎一直在做着不可思议的事情,非但没有受到任何惩罚,甚至还步步高升。 心里有数的文官武将们纷纷退了一步,尽管这个女子刚来就爬到了他们头上,这也是她自己的本事。 总之,日后不要惹她,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因为这次议和,宋怀瑾又得了许多赏赐,可是她却无心消受,甚至怕自己无命消受。 提前驱车赶到白家,一刻也没停的让人在怀瑾园收拾出一间屋子,可是还没等来陆锦宸,就有一道厉呵破空而来: “给我仔细的搜,一定要找出这小贱人把我的佛珠藏哪儿了!” 宋怀瑾茫然抬头,正见门外一群凶神恶煞五大三粗的婆子走进来,颇有拆了她这园子的架势。 “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白素云站在一众婆子之前,趾高气扬道:“我丢了一串佛珠,怕府里有谁手脚不干净给拿了,正带人搜查。” “你是当我这园子客栈还是当你自己是官兵,你想搜就搜?我稀得拿你那破佛珠?!”宋怀瑾心情本就悲凉,此刻更加气急败坏。 “那可不一定。”白素云极近优雅地道:“这佛珠可是父亲去京都护国寺求的,护国寺方丈亲自开的光,少不了有些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弃女眼红。” “你胡说!”白素染站在宋怀瑾身边,被气的脸色发红。 “若是你们问心无愧,何惧搜查?!给我搜!”白素云一声令下,十几个婆子立刻疾步前进。 “你们不能......” “算了,染儿。”宋怀瑾拉起白素染走向门外:“让她们搜。” 那些婆子哪里是搜,分明是砸,把宋怀瑾费了一下午布置好的房间砸了个稀巴烂,莫说碎了满地的瓷器,就连桌椅也成了缺胳膊断腿的。 为首的婆子对着一地狼藉满脸惊讶,不应该啊——她明明借着送饭的机会亲手把佛珠藏在宋怀瑾房间的,怎么不见了。 白素云小姐等了一天,如今正等着把宋怀瑾抓个现行,万一出了岔子自己可怎么交代? 那婆子正愁的脊背发凉,忽然被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肩膀,半边身子都吓软了,还不等回头,就听宋怀瑾的声音在她耳侧幽幽响起:“搜到了吗?” 那婆子立刻如避蛇蝎的躲开宋怀瑾,咽了口唾沫,好不容易开口却是声音发涩:“没......没搜到。” 宋怀瑾冷笑:“没找到啊,那请问素云表妹,这诬陷一等谋士是什么罪来着?” 白素云怒气腾腾的瞪着宋怀瑾,一定又是这贱人做了什么手脚,如今仗着个一等谋士的身份过来对她耀武扬威,好!等她调查清楚这件事再来找宋怀瑾算账。 白素云握紧了广袖下的手,半晌冷声道:“走!” “站住!”宋怀瑾忽然开口,边向白素云踱步边道:“你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你们来可以,搜可以,砸也可以,但是砸完就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宋怀瑾道:“所有砸坏我的东西,照价赔偿,双倍!” “宋怀瑾,你想的......” 白素云一句“你想得美”还没说完,就被宋怀瑾一伸手掐住脖颈,机关戒指出鞘,冰凉的刀片瞬间抵上了她的咽喉。 宋怀瑾离她极近,靠在她耳边用仅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幽幽道:“你说我要是在这里杀了你,他们敢说出去吗?” 白素云彻底吓怕了,哆嗦着双唇,眼泪一下子脱线似的流下来:“宋怀瑾,我是白家嫡女,你敢!” “怎么?你想试试?”宋怀瑾说着刀锋又深了一点,白素云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皮肤破裂,有温热的血液顺着那锋利的小刀片滑下来,这种死亡来临的恐惧简直快把她折磨疯了。 她眼泪终于决堤,哭着哀求:“我赔给你,赔给你还不行吗?” “染儿,算账,拿纸笔,立字据。”宋怀瑾声音刚刚脱口,白素染就立刻拿着算盘盘算起来,一会儿道:“总共是三千一百六十八两。” 说着,就已经拟好字据送到了白素云手上。 白素云的手一直在抖,若非宋怀瑾的刀锋此刻就在她脖子上,她早就浑身发软倒了下去,一个名字足足写了半刻钟,一松开笔,整个人忽然失去支撑一般面色灰暗的昏过去。 婆子们吓坏了,立刻手忙脚乱的扶起白素云,逃命似的奔出怀瑾园。 天色渐暗,月亮悄无声息的挂上东方天际,柔和的光铺满了整个园子,园内的一颗桃花树上,不知何时斜倚着一名优哉游哉的男子。 男子着黛墨底明金纹锦袍,金线勾勒广袖,随风微摆,瞬间夺了满园月色。 宋怀瑾收好字据,回身行礼:“参见六殿下!” ------------ 第十五章:干什么?干你啊! 陆锦宸并不着急下来,惬意的看向女子:“我发现我每次私下见你,你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边缘徘徊。你真当我天启没有法度,本王管不了这事?” 宋怀瑾忽然被这话问出几分怆然,她并不是嗜杀的性子,可是如今这情况,她不杀,又该从哪里拼出一条自己的活路? 陆锦宸说话向来喜怒莫辨,宋怀瑾一时分辨不清他话中的意思,只好一并当真了听,肃然道:“下次不会了。” “可没下次了,犯了错,就要罚!”陆锦宸忽然严肃起来,腾身一跃跳下桃花树,缓缓靠近宋怀瑾。 宋怀瑾身体忽然绷紧,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心里正忐忑,忽然被他抄起膝弯打横抱起来直接朝着主屋走去。 “你干什么?!”宋怀瑾开始挣扎。 “干什么?干你啊!”陆锦宸漫不经心的说着,抱着她快速进了房间,毫不怜惜的直接扔到榻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还不等宋怀瑾反抗,衣裳已经被陆锦宸巧妙的扯开。 “你疯了?!”宋怀瑾一惊,本能的扯着衣衫防卫。 陆锦宸唇角勾起一抹邪笑,自顾自松了松领口,露出精致好看的锁骨,故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暧昧道: “谁疯了?你费尽心思弄我回来,不就是为了干这事?” 谁费尽心思弄他回来?? 为了干什么事儿?? 宋怀瑾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连碰带撩的调戏,而且对方明显不是真心,一想到这点,胸中又莫名填了几分烦躁。 宋怀瑾用尽全身力气一下子推开他,气急败坏道:“姓陆的,我有病还是你有病?我几回生死证命,好不容易混出点名堂,就是为了找人上我自己?” 陆锦宸跟着她坐起来,极其认真的思考一番;“对啊,不是谁都能被我这么优秀好看的人上的。而且,我如今住在你这里,你我非亲非故,总得保持点关系吧?” “那就非要保持肉.体关系?”宋怀瑾实在不理解这养尊处优的王爷的想法,莫非兵败半年没见过女人有点饥不择食? 一时又有些匪夷所思的想:这好像是有点疯。 见她为难,陆锦宸很识趣的道:“保持上下级关系也行,我给你当小厮。”说罢很干脆的去了与内室只有一墙之隔的下人房。 宋怀瑾看着这莫名其妙的一切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累糊涂了,匆匆沐浴过后便躺下合上了眼,正准备舒服的翻个身,忽然摸到一条手臂,暖烘烘的,还挺舒服...... 手臂? 宋怀瑾猛然惊醒,看着安然睡在自己身旁的陆锦宸,立刻炸了毛:“你怎么在这儿?!” “哦,下人房那床板不舒服,我换个地儿。”陆锦宸答得一脸理所当然。 宋怀瑾很是怀疑,陆锦宸是准备来她这儿当质子还是当流.氓? 她忍下心底汹涌的怒意,讪讪起身,咬牙切齿道:“好!那您睡这儿,我去下人房睡,我给您当小厮!” 极不情愿的出了内室,睡上了那硌人的下人房,宋怀瑾还没合眼就就见外面有人过来。 白素染端着一个托盘,悄悄进了房间,一见睡在下人房里的宋怀瑾便皱眉道:“姐姐也是个一等谋士,委屈在下人呆的地方算怎么回事?不如睡在我那边。” “无妨,等过几日收拾好被白素染砸烂的那房间我就搬出去。”宋怀瑾披上外衣起身问:“你怎么来了?” “我看姐姐晚上没吃饭,所以就做了点粥。”白素染说着举了举手里的托盘。 别说,晚饭虽然没心情吃,但此时她还真饿了,接过白素染的托盘送走她,宋怀瑾刚刚准备动筷子,就听见无比欠揍的声音再次从内室传来: “本王也想喝粥!” 宋怀瑾放下筷子,好不容易调整了一个好心态端着粥进去,刚刚给陆锦宸放在床头案几上,就被他含情脉脉的握住了手腕。 “我说你没完......”宋怀瑾没好气的抱怨一句,可话还未说完,就被陆锦宸此时的模样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不得不说,陆锦宸长得真好看,眉宇间始终凝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英气,由于此刻未束发,又比平日多了几分散漫和温柔,组合起来,确是极致的诱.惑。 对上他目光的一瞬间,宋怀瑾不得不承认,她的色心难以言喻的动了一下,随后立刻摇头保持清醒。 然而还不等她回过神,陆锦宸忽然一用力把她拉进怀里,整个人环住她,靠在她耳侧故意将声音压得又低又沉:“怀瑾,本王想要个孩子。” 宋怀瑾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撞开,一时心乱如麻,一抹红晕不争气的顺着耳根渐渐攀上脸颊。 她思虑片刻,几分为难的看着陆锦宸:“你确定?” 陆锦宸点头。 宋怀瑾忽然像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不咸不淡的叫了一声:“父王。” 陆锦宸:“......” 其实,对于宋怀瑾这个人,他只是觉得有兴趣,并不见得有多喜欢,可是既然费尽心思想从她身上挖出点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就首先要跟她搞好关系。 陆锦宸本想趁着这个机会牺牲一下色相,却不想人家先叫了他一声爹,这个打击对于向来受万千少女追捧的六王爷来说来真是不小。 陆锦宸挥手示意宋怀瑾离开,然后对着屋子里的铜镜琢磨了许久…… 是自己年老色衰了吗? 过完极其郁闷的一夜,趁着休沐,宋怀瑾干脆睡到了日上三竿,可是还不等她睡饱,房门忽然被粗暴的踹开。 “宋怀瑾,你还敢睡,快把她给我绑起来!”柳氏带着一群家丁闯进来,一下子揪起宋怀瑾直接开始上绳子。 宋怀瑾猝不及防被捆了双手,冷眼盯着柳氏:“大舅母,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柳氏紧紧盯着她,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恨意:“素云昨天从你这儿回去到现在都没醒,连林大夫都说她中毒难治,我要你为我女儿偿命!” “林大夫?”宋怀瑾努力回忆:“就是那个上次说九皇子得了木僵之症的草包名医?我说你......” 【叮咚——】 宋怀瑾话未说完,就又接到了系统发布的任务【初级任务三:为白素云解毒,完成此任务将有机会获得关键道具“护国佛珠”一个。】 佛珠?那不是白素云为了栽赃她放到她房间那串珠子吗? 她收拾的时候发现了就随手收了起来,这才敢趾高气扬的让白素云搜。 可是她昨天去看的时候,那佛珠已经不在她原来放的地方了,却原来还是个关键道具? 柳氏全然未管宋怀瑾的片刻怔楞,直接让家丁把她架起来,正要压出去时便听见清脆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 “想保你女儿命的话,就带我去给她看病!” ------------ 第十六章:五石散嗑多了 宋怀瑾的声音坚锵有力,长年养成的傲气让她无论何时都能保持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场,再加上最近在白家的地位,所有下人立刻住了手,齐齐看向柳氏。 “你?”柳氏怒目圆睁:“你不害我女儿就不错了,还会给她治病?!” “就是。”马长峰率先站出来;“居心叵测,素云小姐倒了八辈子霉有你这个姐姐!” “毒妇,活该你牢底坐穿!” 一盆盆脏水无缘无故的泼了下来,宋怀瑾冷笑转向柳氏:“我不给白素云治病难道等着你们诬陷我害她不成?还是你想让林大夫那草包给你女儿判死刑?” 柳氏一时被这两句话问住,眼中闪过片刻犹豫,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比“把宋怀瑾送到官府”更紧急的事,只好狠狠心道:“好!” “解开。”柳氏一松口,宋怀瑾立刻对着那第一个冲上来捆她的马长峰一伸手,示意他解开手上的绳子。 马长峰依然没忘记宋怀瑾在门口给他的羞辱,本以为这次必然能置她于死地,结果这小贱人竟然敢这么反抗,她哪里会什么医术?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行啊,既然她想去送死,那就成全她。 马长峰不情愿的解了绳子,刚要转身,就被宋怀瑾一脚踹在腰上,当即“哎呦”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宋怀瑾披上外衣,没好气的瞪他:“他娘的,扰人清梦!” “你......”马长峰话未脱口,一行人已经走远。 他只好自己扶着老腰站起来,快步跟上去,好不容易让夫人怀疑到宋怀瑾头上,看她出糗的好戏码,他可不想错过。 宋怀瑾跟着柳氏来到白素云的房间。 房间里血腥气合着药味扑鼻而来,白素云身.下渐渐有血涌出,然而已经意识不清,只能浑身抽搐的躺在榻上。 “快拿水来,素云小姐小产了!!!” 除了林大夫,几个稳婆也因为这事忙得不可开交,柳氏见到这一幕眼泪立刻脱了线,颤抖着双唇道: “宋怀瑾,治不好我女儿,我要你偿命!” 林大夫一见宋怀瑾上来立刻阻止:“宋怀瑾,别以为你治好了九皇子就能来乱看病,素云小姐现在很危险,不是你瞎扎一通就能好的!” “起开。”宋怀瑾推开林大夫:“那也不是你瞎说两句就能好的。” 林大夫被推到一边,愤怒的看着宋怀瑾。 宋怀瑾不理会周围喧嚣低头把脉,这次竟然真让林大夫说对了,白素云真的中毒了。 “你快说啊,我女儿怎么样?!”柳氏红着眼眶吼道。 “没什么大碍。”宋怀瑾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林大夫打断:“没大碍?!你是疯了?这么凶险的病叫没大碍?” “林大夫,再多话我把你打成哑巴。”宋怀瑾道:“素云表妹只是五石散嗑多了,导致毒素堆积引发小产,虽然看着凶险,但是忍过这次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我出去给她买点药。” “五石散?”柳氏脸色一白差点昏过去:“家里怎么会有五石散?!” “是啊,我也好奇。”宋怀瑾忽然想起了当官的责任,站起来逼近柳氏,一字一句道:“这种朝廷明令禁止的慢性毒.品,你们怎么会有呢?” 柳氏被宋怀瑾的眼神一吓,整个人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嘴里喃喃着: “不可能,素云怎么会吃五石散,不可能......昨天她吃过什么东西没有啊?” 马长峰见状阴毒一笑,适时的凑上去补充一句:“昨日素云小姐夜里醒了,老奴就去厨房拿了本来给宋怀瑾准备的晚膳,宋怀瑾没吃,老奴就顺道拿给了素云小姐......” 听到这里,柳氏的眼睛红的似要滴出血来,猛然窜起来狠狠掐住宋怀瑾的脖子:“宋怀瑾,你还我女儿!” 宋怀瑾猝不及防后退两步,被掐的脖子发红,推开柳氏咳嗽两声: “你疯了,我害她?怎么会在自己的饭菜里下毒?而且非要说我对你们家的恨意,我还用找五石散吗?早就拿一瓶鹤顶红给你们灌下去了!” 马长峰越说越来劲:“狡辩,我看你分明就是做贼心虚,来人啊!快把宋怀瑾绑了给我送到官府去!” 几个家丁早就得了马长峰的命令,纷纷拿着铁质的狼牙棒靠近宋怀瑾。 宋怀瑾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敢在白家公然对她动手。一个人对上这么多家丁倒真不一定有多少胜算。 她咽了口唾沫,握紧双拳缓缓后退两步,打开机关戒指观察能从哪儿打开点破绽。 “慢着!” 忽然,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打断了一度混乱的场面,陆锦宸缓步走来,步履沉静却很有压迫感。 白家的人可以不服宋怀瑾,但绝对不敢反抗陆锦宸,一时间雅雀无声,人人低头齐刷刷的跪下。 柳氏混乱的神经此刻终于冷静下来,连忙跪下行礼:“六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我就住在怀瑾园啊,谁早上把我吵醒来着?”陆锦宸说着,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柳氏和马长峰。 马长峰还没抬头就感受到了陆锦宸阴冷的目光,当即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四肢颤抖连跪都跪不稳。 “你们这是闹什么呢?五石散吸多了就去买药啊,吵死了。”陆锦宸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对宋怀瑾一伸手:“怀瑾,过来。” 陆锦宸此刻逆着日光笑看她,像是一个干净单纯的少年,成了她孤立无援的境地中唯一一点希望。 宋怀瑾鬼使神差的上前握住他的手,陆锦宸反手一握,一下子将她整只手握在掌心,拉着她往外走。 宋怀瑾愣愣的看着那手,莹白如玉,骨节分明,在日头下泛着微微的红,不像是习武之人的手,也没有很温暖,只是手心处一点温度,全部给了她。 她一时有点恍惚,就这样跟着陆锦宸,竟然生出几分天荒地老的错觉。 “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现了本王的魅力,后悔昨夜没跟我那什么?” 低沉好听的声音打断了宋怀瑾的思绪,她茫然抬头甩开陆锦宸:“想什么呢?买药去吧!” 陆锦宸跟上她,自然而然的拦住她的肩膀,还不等她挣脱,就靠在她耳边道:“你觉得那五石散真的是用来害白素云那个草包的?” 这个问题忽然如一个石头砸在宋怀瑾心口,她忽然想起马长峰那句“把原来给宋怀瑾的饭菜给了素云小姐”。 也就是说,那五石散可能是来害她的,也可能...... 是来害陆锦宸的。 ------------ 第十七章:亲人还能亲吐血? 想到这个可能,宋怀瑾默默的吸了口凉气。 有人想杀他们! 可若是要杀他们,尽可以用鹤顶红和砒霜这种容易买到且烈性的毒,为什么非要用五石散这种朝廷明令禁止却又不致命的毒药呢? 与其说是毒药,五石散更像是毒.品,消耗神志,致人上瘾。 而白家在安陵也算是名门望族,究竟是谁能在悄无声息间把五石散下到她的饭菜里? 宋怀瑾越想越可怕,正琢磨不出头绪,忽见前方济世堂中,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少年被几个壮汉抬着狠狠摔到了大街上。 一串佛珠脱开那少年的手滑到了宋怀瑾脚下,她伸手捡起时,系统应声响起 【恭喜宿主获得关键道具“护国佛珠”,砸一砸,有惊喜哦。】 【同时发布系统任务四:治好少年的腿伤,并帮他完成复仇。】 碍于系统那只能接受任务的驴脾气,宋怀瑾收好佛珠,抬眼打量那少年。 他棱角分明的侧颜分外好看,皮肤白到看不见任何杂质,如巧夺天工的神人妙手绘就的工笔画,却倾其一生只能创作这一件稀世珍品。 济世堂的几个壮汉低头指着少年大骂:“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这腿根本就没得治,别他么耽误我们生意,赶紧滚!” “就是,臭小子,再来这死缠烂打,把你另一条腿也打废了。” “拿个破佛珠也想来我们这儿蹭药,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这济世堂什么时候成了黑店,专干打人的买卖?!”宋怀瑾上前,出声打断那群壮汉。 几个壮汉面面相觑,显然不认识宋怀瑾这幅陌生的面孔。 一个壮汉站出来指着她的鼻子,趾高气扬道: “你算哪跟葱,想当出头鸟啊?老子现在就把你打趴下!” 宋怀瑾毫不示弱:“不怕死的话,你就试试。” 壮汉被激怒,抬起一拳就要抡到宋怀瑾身上。 可还不等宋怀瑾出手,那地上被打的满身是伤的少年忽然一伸手拽住壮汉脚踝,毫不费力的将他狠狠摔在地上。 那壮汉当即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明白一直被他们揍得半死不活的少年为什么有这般武艺。 宋怀瑾也愣在原地——都被打成这样了,那少年竟然还有如此爆发力? 少年并未理会这些,冷目瞪着宋怀瑾,惜字如金道:“佛珠还我。” 宋怀瑾这才下意识的藏起自己那“砸一砸,有惊喜”的关键道具,讪笑道:“这佛珠本来就是我的,不巧前几日丢了,如今失而复得断无还你的道理,不过……” 眼见少年拳头已经举到了自己面前,宋怀瑾立刻改口:“不过我可以给你钱,甚至可以帮你治伤。” 少年眨眼思索片刻,似乎对目前这个答案还算满意,僵硬的点点头:“好。” 还真不客气! 宋怀瑾给他拍了拍身上的土,道:“走吧,我带你去买药。” 少年点点头,很识趣的跟在了宋怀瑾身后。 被掀翻在地的壮汉明显不服气,直接站起来,吐了口血唾沫骂着:“小贱人,我要你的命!” “住手,也不看是谁,怀瑾先生你也敢打?”济世堂的老板本来想出来处理一下那少年,不曾想看见了宋怀瑾,立刻阻止手下,满脸堆笑着迎上来: “哎呦,怀瑾先生,您怎么来了,来买药啊?快,里面请。” 壮汉们一听这就是名震安陵的怀瑾先生,拳头当即软了下去,立刻乖顺的低下头道歉,只求宋怀瑾不跟他们计较。 宋怀瑾没理会那群壮汉,看向老板:“我一个弃女,怎么好意思来白家投资的药房买药啊?” 老板立刻听出了话里的讽刺意味,当初宋怀瑾被白家赶出来之后,到济世堂买药,伙计没好气的给人一顿嘲笑。 他当时也没在意,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曾经的废物弃女,短短数月,摇身一变成了安陵第一谋士,文官之首,皇子近臣。 老板尴尬一笑:“怀瑾先生这说的什么话啊?哪个不长眼的伙计敢这么说您?回头我就把他开了。” “就是他。”宋怀瑾忽然伸手指了指那店里正在包药的伙计,冷声道: “也别回头了,我宋怀瑾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要开的话,现在就开了吧。” 几个壮汉闻言,立刻吓得瑟瑟发抖,宋怀瑾这睚眦必报的性格,幸好刚才没来得及把她得罪的太狠。 老板被这一句问的憋出一个半酸不苦的笑脸,宋怀瑾难道没听出来这是客套话? 可是话赶话说到这份上,只好为难道:“怀瑾先生,您看那伙计是我这里的掌柜,干的也挺好的,不如您看我让他给您道个歉可好?” 老板本以为宋怀瑾不会同意,已经做好了自讨没趣的准备,可是谁承想她思虑片刻后忽然道:“好啊!” 见她松口,老板立刻狗腿的招呼来那掌柜命令道:“给怀瑾先生道歉!” 掌柜不动,看宋怀瑾的眼神依然满眼不屑,似乎只要给他道歉就是折辱自己一般。 老板见场面僵持,刚要开口就见宋怀瑾已经转眸看向那少年: “刚刚是不是他找人揍了你一顿?” 少年点头。 “他刚刚怎么找人揍你的,你就怎么揍回来。” 那少年并不客气,立刻揪起掌柜直接罩着肚子来了一拳。 一顿猛揍之后,掌柜最后只能连连求饶,哭着喊着给宋怀瑾和那少年道了一圈歉。 几个壮汉纷纷吓出了一身冷汗,不曾想这日日被他们揍的遍体鳞伤少年竟如此厉害,看着那一拳拳招呼在掌柜身上,比自己挨揍还恐惧。 然而宋怀瑾好像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又道:“这几个直接揍你的,也顺道收拾一下吧。” 撂下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宋怀瑾在一众壮汉不寒而栗的目光中,拉着陆锦宸,和老板一起进了药房里屋。 介绍完每个药材放置的地点,老板便点了安神香出去招呼客人,让宋怀瑾根据需要自己挑选。 香气缓缓入鼻,给人一种久违的舒心之感,宋怀瑾刚要叹一句服务周到就被身后的陆锦宸一把拉住,直接顶到了药柜上。 炽烈的吻伴随着纷乱的气息一股脑的袭来,一瞬间搅乱了宋怀瑾的呼吸,她奋力挣扎想要推开陆面前男子,却被他不由分说的按住,紧接着是更加疯狂且带有明显惩罚意味的吻。 又或许说,那已经不能算是吻了,陆锦宸此刻双目血红,呼吸粗重,不似动情,更似一头野狼,要将她整个人拆吃入腹。 宋怀瑾双.唇被啃的火辣辣的疼,陆锦宸这样子分明是体内毒发。 宋怀瑾好不容易抽出一只手对准了他的软麻穴,可还不等她出手,陆锦宸忽然猛的推开她,踉跄的后退两步,捂住钝痛的心口忽然“哇”的吐出一口黑血。 宋怀瑾:“……” 她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呢,这人怎么倒自己先吐血了?! ------------ 第十八章:白素云死了? 吐出这口血,陆锦宸的神智才算稍稍清明。 这安神香里竟然有五石散的成分,他从小被人骗着吸食这种慢性毒,心神受损,经常难以自控,这些年来好不容易压住了,那些人又追到安陵害他。 陆锦宸压着心中怒意,无暇顾及满身狼狈的女子,匆匆逃离了这个诱他毒发的房间。 大街上,被少年揍得不成样子药房掌柜看见仓皇逃出的陆锦宸,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宋怀瑾好不容易才从刚刚的混乱中缓过神来,迅速整理好乱七八糟的仪容,挑了几味药便带着那少年离开。 走的时候还在担心——陆锦宸那是怎么了?刚刚跑去了哪里? 城西疆域药房。 陆锦宸喝完药坐在桌边,单手撑头揉着自己发涨的太阳穴:“江彧,你说这件事情是谁做的?” 正在配药的江彧一顿:“大概是太子吧,陆锦宁虽然一直咬着我们不放,却不是这种背地里耍阴招的人。” 陆锦宸点点头:“济世堂里一定藏着五石散,你知道我被这东西害得多惨,最恨这玩意,盯紧点,看能不能挖出这里的五石散黑市,到时候给我一锅端了。” “是。”说话间江彧已经打包好了药递给他,看见他嘴角的微微红晕笑道:“殿下,你这嘴唇怎么这么红啊?” 陆锦宸后知后觉的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不由得想起刚刚那个吻。 虽然他对那一段的记忆还是很混乱,却隐约感到那是一种很香,很软,很甜的感觉。 这种感觉如猫爪抓挠心神,模糊,美好,令人向往。 陆锦宸想着想着,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决定回去再找宋怀瑾重温一遍。 月光下澈,宋怀瑾将治疗白素云的药方给了柳氏,便回怀瑾园去治那少年的腿伤。 她将少年领进屋,命人点好蜡烛,一边卷着他的裤腿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赵一恒。”少年答得干脆,声调平直,不带任何感情变化。 宋怀瑾点头,仔细观察他的伤口——那是箭伤,还正好射在了膝盖处,伤痕极深且包含毒素,肉眼便可见到被削出的森森白骨。 “这箭射的真毒啊,怎么受到伤?”宋怀瑾微微不忍,用上麻沸散,用打开系统商城用积分买了点手术刀划开他的膝盖。 “跟元籍打架。” 赵一恒许久憋出的一句话,让宋怀瑾缝合伤口的手差点走偏。 元籍乃陆锦宸手下第一武将,素有战神威名,前不久在安陵被一员大将杀成重伤,陆锦宸因此大怒,莫非那伤元籍的大将就是赵一恒? 把他带回来,若是让陆锦宸见了,自己还有命活吗? 宋怀瑾越想越觉得自己直找着枪口撞,直到赵一恒闷哼一声,腿因为疼痛本能的向后缩了缩,她才缓过神来,立刻道: “对不起啊,我轻点,那个......我让染儿准备了药浴,一会儿你自己泡个澡,这伤再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话音刚落,几个家丁已经在白素染的指挥下把药浴的桶放在了房间离开,宋怀瑾缝好伤口起身道:“你自己来吧,我走了。” 谁知这句话怎么就惹了赵一恒不悦,他一伸手用内力隔空重重拍上门,张开双手等着宋怀瑾伺候他宽衣。 宋怀瑾一愣:“要伺候的话外面有小厮,我去给你叫。” “你来。”赵一恒不容拒绝的说:“我不喜欢陌生人。” 合着还是个孤僻的少爷命? 宋怀瑾在武力的威胁下闭着眼睛硬着头皮扯了赵少爷的腰带,听到有人入水的声音又闭着眼转身想走,却不想还没转过去就踩到地上的水。 脚下一滑,整个人“哗啦”一声跌进浴桶里。 宋怀瑾因为惊吓猛然睁眼,却被面前的场景烧的面红耳赤。 此刻,赵一恒瓷白的胸膛近在咫尺,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肩上还在缓缓往下滴水,一双眼睛却很干净清澈,犹如天山上最洁净的清泉。 宋怀瑾只怔楞了片刻,随后脸色更红的挣扎着起身,却因为木桶空间狭小,她整个人已经坐在了赵一恒身上,稍微动一动就会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好不容易下狠心爬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走出去,门就被怦然踹开。 “素云小姐刚喝完药就吐血了,如今已经没了呼吸,你们快把宋怀瑾抓起来给我压到大理寺去!!!” 管家马长峰一声令下,身后一众官兵迅速拿镣铐抓了宋怀瑾押走。 赵一恒神情依然木木的,对人们的种种奇怪举动依然不甚了解。 白素染拉着官兵的腿哭喊着:“你们抓错人了,我表姐不可能会害白素云的。” “滚开!!!”马长峰狠狠踹了白素染一脚,呛得她倒在地上吐出一口气。 宋怀瑾知道这样无用,她也不明白白素云为什么会突然吐血,但现在这情形明显对自己不利,立刻道: “染儿,别跟他们废话,去找九皇子,快去找九皇子!” 最后一句话,宋怀瑾是吼出来的。 她心里很清楚,这是有人故意给她设局,倘若就这样被带走,免不了要被屈打成招,只有九皇子来了才有机会调查清真相。 可是宋怀瑾被带走后,怀瑾园立刻就被一众家丁死死围起来,白素染几次想冲出门,都免不了被棍棒招呼一顿的命运。 几次反复,白素染已经疼得站不起来,但依然忍着往门口冲过去;“表姐不能出事,你们让开啊!” “呸!”家丁们又狠狠给了白素染几棍子啐道:“宋怀瑾蛇蝎心肠,刚开始敢杀安阳,现在连素云小姐都敢杀,想出去给她搬救兵?做梦!” “就是,宋怀瑾这次算是死到临头了,看她还怎么跟我们耀武扬威!” “她那种毒妇,去大理寺都便宜她了,早该扔进乱葬岗喂野狗!” “不是的,我表姐不是那样的人,你们快放我出去!”白素染倒在地上哭喊着。 “怎么了?”赵一恒此时刚刚泡完澡,简单把宋怀瑾给他准备的那件水蓝色锦衣穿上,头发散落,湿漉漉的搭在肩上,身上伤口松快不少,腾身一跃便到了白素染身旁。 出尘仙人,也不过如此光景。 可是白素染此刻心乱如麻,根本无暇欣赏,只哭道:“表姐被他们带走了,我要出去找九皇子救她!” “想出去?”赵一恒明白了这个意思,随手捏起一片桃花树的花瓣走向门口。 家丁们见他过来,纷纷拿着棍子向前,可还不能伦出去,一圈棍子就被那凌厉的花瓣削成了两半,噼里啪啦断了一地。 紧接着,赵一恒腾身而起,用没受伤的腿扫过那几个家丁。 尖叫声震耳欲聋,等他落地时,那些家丁已经捂着发涨的脸和染血的嘴角倒地不起。 “小子,你等着,我们一定要你好看!”家丁们深恶痛绝的捂着腮帮子,挣扎着爬起来,逃命似的跑远。 赵一恒转头,声音依然平直沉静:“出去吧。” ------------ 第十九章:罪名定轻了 眼见家丁逃走,白素染来不及认真打量赵一恒就直接冲出了门。 不曾想刚跑到外院门口就见安婆子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过来。 白素染身体本能的瑟缩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转身要往别处跑。 安婆子远远看见了她,立刻吼道:“快抓住她,别让这小贱人出去通风报信!” 十几个家丁迅速追上来,白素染浑身酸疼,只能凭着本能的求生欲狂奔,她知道,若是宋怀瑾死了,她也活不成了。 家丁们越追越近,白素染刚一转弯时忽然撞上一个人,整个人向后一仰倒在地上,磕的脑仁生疼。 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她多想,刚要挣扎着站起来,就听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 “你是宋怀瑾那个表妹?跑这么快做什么?” 白素染与陆锦宸接触不多,但对这好听的声音却是记忆深刻,立刻颤抖着抓住陆锦宸的衣摆,像一个溺水之人死前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本能的哭道: “六殿下,六殿下你就救我表姐吧,她被怀疑杀人,抓进大理寺了!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陆锦宸还没消化完宋怀瑾被抓走这条消息,抬眸便对上那群气势汹汹的家丁。 家丁们一见陆锦宸立刻低头下跪;“参见六殿下!” 安婆子从正后方赶来,边气喘吁吁的跑着边骂:“小贱人抓回来乱棍打死,不能让她去给宋怀瑾搬救兵!” “你说什么?”陆锦宸心下没来由的一紧。 他看得出宋怀瑾在白家过的并不好,但她一向精明又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这才没过多留意,怎么他就回来晚了一会儿,人就被送到了大理寺? 安婆子没料到陆锦宸在这儿,吓得双腿一软整个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六......六殿下,您怎么......怎么在这儿?” 陆锦宸脸色不好,感觉今天喝药压下去的毒此刻又翻涌上了心头,胸口闷痛,低头扶起白素染道: “我这就去大理寺,我倒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敢动我的人1” 安婆子绝望的看着陆锦宸的身影,许久才反应过来那句“我的人”是指宋怀瑾,当即身子一个不稳瘫倒在地。 完了! 陆锦宸去了大理寺,万一宋怀瑾活着回来,自己可就真的没活路可走了。 大理寺。 宋怀瑾被几个官兵粗暴的扔在了大理寺大堂,几簇火把明明灭灭的亮着,映得周围事物有些发虚。 白子健和柳氏跪在一旁,前者铁青着脸色,厚着疯狂抹眼泪,在他们的身边,放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面无血色,一动不动的白素云。 不久,惊堂木敲打桌案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刑杖频繁敲打地面的声音,伴随着一声绵长的“威武——”,白子凌坐在了大理寺卿主审的位置上。 看见这一幕,宋怀瑾忽然自嘲一笑,怪她最近太顺风顺水了,有些忘形,这才想起来大理寺卿姓白名子凌。 “大人,我女儿被宋怀瑾下药毒死了,你可要明察秋毫,为我女儿报仇啊!”柳氏泣不成声。 白子凌素来喜爱白素云这个侄女,立刻将桌上一张纸团成团直接扔到了宋怀瑾脸上:“你这药方害死了人,你如何解释?” 宋怀瑾伸出夹着镣铐的手展开那张纸,面无波澜道:“这药方确实是我开的,但绝对不会吃死人!” 柳氏恨不得立刻起身掐死宋怀瑾:“事到临头你还敢狡辩,你这药方要是没问题,我女儿怎么会吐血?!” “那也是你女儿自己的问题,或者是熬药那人的问题,凭什么怪在我头上?”宋怀瑾转眸毫不心虚的看向柳氏,越过她,认真打量了一下白素云。 她不确定白素云没有死,但她明白,大部分瘾.君子吸.毒.过量确实会产生休克,就像白素云现在这样。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不顾白子凌和捕快的疯狂叫嚣,起身走到白素染“尸体”旁搭上她的脉搏,那脉象乱到无法形容,但绝对没有停止。 宋怀瑾像忽然找到了希望一般,伸手狠狠扣住白素云的人中,顺便在她胸口处疯狂按了几下。 感受到那心脏再次跳动之后,她猛然抬眸,还未开口解释。就被一个带着劲风的巴掌“啪”的一声拍在脸上。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一股血腥味冲上喉头,缓缓顺着嘴角划下来。 柳氏怒目圆睁,不由分说的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到现在了你还想碰我女儿?给我滚!!!” 白子凌立刻吩咐:“快把宋怀瑾给我拉回来!” 宋怀瑾被几个人强行架回了原来的位置,依然无法平复起伏的心绪:“有人陷害我,白素云这样子绝对是五石散吸食过量,我要见九皇子,我要见九皇子!” “呸!”白子凌惊叹木一拍:“大半夜的,九皇子都睡下了,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还说什么五石散,那种朝廷明令禁止的毒药怎么会出现在白家?我看你是不打不成招,来人啊,给我打!” “慢着!”宋怀瑾霍然起身:“你们非要说是我害的那我也没办法,不用屈打成招了,我认,状纸拿来,我画押。” 本以为宋怀瑾会激烈的反抗一番,没想到她骨头竟然软到这种地步,白子凌心情不适的对一旁的师爷道:“状子给她画押。” 宋怀瑾从师爷手中接过那状子,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却迟迟不肯动手。 “怎么了?”白子凌没好气的道:“想反悔了?来人啊......” “我没反悔。”宋怀瑾缓缓开口:“只是这状子写我蓄谋杀人,罪名未免定的太轻了点。” 白子凌一头雾水:“你说什么?” 宋怀瑾难道被吓傻了?这罪名够她秋后问斩了,竟然还敢说轻? “没错。”宋怀瑾道:“我是杀了人,不过杀人用的是朝廷明令禁止的五石散,而且,不仅如此,我还参与了安陵五石散黑市的买卖,从中大笔获利,短短半月,就赚了五千两银子,这些怎么不写进去啊?” 柳氏第一次听到有人故意往自己身上揽罪名的,一时激动道:“大人,她都承认了,如此罪大恶极,赶紧写进去立刻问斩!” 白子凌忽然被难住了,柳氏不明白,但他这种混迹官场的老手很清楚——“参与五石散贩卖”比“蓄谋杀人”罪名更重。 倘若真的照宋怀瑾所说,在状子里写上了五石散黑市,那这就不是一起他能自己处理的杀人案,就必须把她交给九皇子处理。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机! 好不容易抓到了宋怀瑾的把柄,白子凌怎么会给她翻盘的机会,立刻一拍惊堂木:“宋怀瑾疯了,净说些胡言乱语,来啊,给我重打四十大板!” 宋怀瑾心下一沉,知道自己今日是进了狼窝,虽有把握保住自己的命,回去之前大概也得脱层皮。 虽然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但是那狠厉的一棍子毫不留情的敲在腰上也着实要了她半条命。 宋怀瑾握紧双拳,一声不吭,正准备咬咬牙硬挺过去,就听一道好听的声音响起: “好一个屈打成招!” 宋怀瑾认得,这是陆锦宸的声音。 ------------ 第二十章:本王看着你审 宋怀瑾回头,看见陆锦宸带着白素染缓步走来。 白素染一见她差点又哭出来,只觉得今夜的眼泪都要被这个表姐榨干了,立刻不顾一切的推开两个拿刑杖的壮汉,冲在她身旁关切道: “姐,他们打你了?你伤哪儿了?疼不疼啊?” “没事儿,就轻轻挨了一下。”宋怀瑾见她伤心,几分玩味的哄道:“不过你来早了,要再晚一步就能见着我被打残的样子了。” 白素染被她两句话弄得眼圈发红,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陆锦宸垂眸,对上女子带着几分灿烂的笑脸,忽然没来由的生出几分烦躁。 自己听见她出事气的心口疼,一路上都在想着她要是被打了怎么办?要是哭了怎么办?自己能怎么带走她?要怎么安慰她? 结果想了一路都是自作多情,人家还在这儿没事人似的跟妹妹开玩笑! 六殿下存了一路的真心忽然被空落落的摔在了地上,豁开一大片心血,一瞬间又有些怅然若失和委屈。 见陆锦宸不说话,白子凌一时搞不清他的立场,只好试探道:“六殿下,您怎么来了?” “没事,我就来看看,你们继续审吧。” 宋怀瑾被这句话气的嘴角抽搐——合着他不是来救自己的?! 那样子被陆锦宸尽收眼底,莫名心情大好,坐在白子凌身边道:“本王看着你审。” 身边坐着这么一位,白子凌哪还敢继续趾高气扬的审,谁不知道这六殿下名为质子,实际上却是个连九皇子都惹不起的主。 “审啊!” 陆锦宸一催,白子凌身子猛然一颤,只好中气不足的道: “宋怀瑾,你毒杀白家嫡女,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臣冤枉。”宋怀瑾明白,虽然陆锦宸的性子是怪了点,但这时候绝对没有害她的意思,立刻道:“白素云还活着,臣没有毒杀她!” “宋怀瑾,睁眼说瞎话也要有个度!事到临头了你还想狡辩?” 白子凌被她气的心绞痛,那么大个尸体躺着那里,宋怀瑾竟然敢说白素云没死?究竟是是瞎了还是疯了?! “柳夫人”宋怀瑾转向柳氏道:“令嫒只是暂时休克,不信的话你可以伸手摸摸她的心脏,现在还是跳动的。” 柳氏的眼泪几乎快流干了,虽然不信宋怀瑾的话,但是作为母亲还是不抱希望的伸手最后确认一遍,总没有比现在更坏的结果。 结果手刚碰到白素云的胸口,就感觉到了那微弱的心跳,当即喜极而泣,差点跳起来,尖叫道:“老爷,老爷你快来,云儿还有心跳,还有心跳啊!” 白子健狐疑的转头,自己试了试,果然如宋怀瑾所说一般,白素云奇迹般的恢复了心跳。 他安耐住心中狂喜,又似再确定一般伸手探了探鼻息,竟然真的恢复了呼吸。 “给我几枚银针,我就能立刻让她醒过来。”宋怀瑾开口,清脆有力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堂,一时间让所有人奇迹般安静下来。 柳氏率先反应过来,带着哭腔吼着:“快拿银针,快拿银针来啊!” 白子凌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立刻吩咐师爷取来了银针递给宋怀瑾。 宋怀瑾腰上越发火辣辣的疼,扶着白素染站起来一步步挪到白素云身边。 看着她走路的姿势,陆锦宸忽然有些心疼,都成这样了还逞强? 不过也对,这才是那嘴上无赖,心底傲然的宋怀瑾,若是她跟其他女子一样,只会柔弱撒娇,自己又怎么会多留意? 宋怀瑾蹲在白素云身边开始施针,那一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如看在世华佗一般,紧紧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生怕一眨眼错过了一场精彩无比的“起死回生”。 宋怀瑾挑了几个祛毒醒神的穴位轻轻扎下去,细针入穴,被她轻轻一弹,竟然在皮肉里以很慢的速度旋转起来。 众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紧接着,白素云猛然起身“哇”的吐出一口黑血,宋怀瑾立刻收针道:“好了。” 柳氏喜极而泣,立刻抱紧了白素云:“女儿啊女儿啊,你总算回来了,你可吓死娘了!” “娘...”白素云沙哑着嗓子叫了一声,随后再次倒在柳氏怀里,柳氏只觉得自己心脏都要停止了,立刻对宋怀瑾吼道:“怎么回事?” “脾胃虚弱,睡一会儿就好了。”宋怀瑾秉着“救人救倒底”的原则:“回头我再写个药方,调理一下就没事了。” “你还敢给我女儿开药方?”白子健冷目看向宋怀瑾,倘若眼神可以杀人,宋怀瑾早就被他挫骨扬灰好几回了。 宋怀瑾道:“我说白将军,你们为什么非要怀疑药方,不去怀疑一下那煎药的人呢?” 这句话忽然提醒了柳氏,她这两天一直混沌的脑子忽然反应过来;“云儿的饭和那碗药都是管家送过来,难道......” “不可能。”白子健打断她:“马管家在白家十几年了,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 “做不做得出,抓过来审审不就好了?”宋怀瑾说着起身,由白素染搀扶着走到白子凌面前,伸手举起镣铐,用命令的口吻道:“给我打开!” 白子凌计划落空,眼见又要被宋怀瑾骑到头上,怎么能就此善罢甘休: “殿下,宋怀瑾刚刚还说她参与了五石散黑市交易,这个不能开,应该继续审!” “是吗?”宋怀瑾狡辩;“我什么时候说了?那状子上可只写了我蓄谋杀人啊!” 白子凌被她气的脑仁疼,只后悔为什么当时没记上她参与五石散黑市,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陆锦宸打断: “本王看师爷那口供也没写她贩卖五石散啊。” 陆锦宸开了口,明显向着宋怀瑾。 白子凌立刻一个激灵,把未脱口的话憋了回去,颤颤巍巍道:“来......来人,给宋怀瑾松开手铐。” “慢着!”白子健猛然站起来,他跟宋怀瑾的仇可不止白素云这一点,既然事情都走到这个份上,难道还要收手吗? “六殿下,恕臣直言。”白子健道:“宋怀瑾说她贩卖五石散,周围的捕快官兵们可都听见了,想赖账是不行的,尽管您是皇子,可您的封地在临渊,自然也管不了我们安陵的事!” “怎么?”陆锦宸站起来,阴恻恻的对上白子健的目光:“白将军是想跟本王比比,九弟会帮谁吗?” ------------ 第二十一章:你亲我了! 与陆锦宸对视良久,白子健终于败下阵来,低头道:“臣不敢。” “不敢最好。”陆锦宸冷哼一声,冷目扫过堂下:“你们谁还听见怀瑾贩卖五石散了?” 士兵捕快们瑟瑟发抖,就差给他跪下磕头了,哪里还敢承认听到过宋怀瑾说参与五石散黑市? 宋怀瑾见陆锦宸几句话控制住了局面,乘胜追击,对白子凌伸手道;“白大人,我要你亲自给我开镣铐,没听见吗?” “是,是。”白子凌片刻不敢耽误,立刻接过官兵手里的钥匙,却怎么也对不准锁孔,擦了好几下冷汗才终于转动钥匙,直到“咔哒”一声响起,他才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 宋怀瑾手上一松,轻轻搭上他的肩膀,靠在他耳边道:“这一棍子的利息,等我来讨。” 白子凌身躯一震,刚刚松快点的心瞬间又紧绷起来,额头上再次不受控制的冒出一层冷汗。 “白大人怎么老流汗啊?对身体多不好,回头我给你开个药方补补。”宋怀瑾故意将药方两个字咬的极重,吓得白子凌双腿也跟着不住颤抖,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下子没能咬死宋怀瑾,如今放虎归山,可如何是好? “染儿,我们回去吧。”宋怀瑾说罢,扶着白素染转身,刚刚挪了两步就被陆锦宸挡住去路。 六殿下十分大度的在她面前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吧,我背你。” “不用。”宋怀瑾倔强道:“我又没残废,染儿搀着我就能走回去。” “哎,那好吧!”陆锦宸自顾自嘟囔一声站起身。 就在宋怀瑾以为他放弃了的时候,陆锦宸忽然转身,抄起膝弯将她打横抱在怀里,动作轻柔,似乎生怕伤了她。 宋怀瑾立刻伸手推他:“你干什么?” “是你说不要背的。”陆锦宸说罢,心情愉悦的抱着宋怀瑾出了大理寺。 宋怀瑾挣脱不开,只能怆然的想:“那也没说要抱回去啊!” 大理寺和白家离得不远,这样被一路被抱着回去也太丢人,可是还不等她想出对策,眼前忽然一黑,整颗心揪着疼起来。 宋怀瑾这才忽然想起来,自己今天没喝药。 这是原主自小落下的病根——原主六岁时,忽然双目失明,心口绞痛,当时白素染的母亲秦氏还在,为了寻找治病良方带原主寻遍了天下名医,才找到这么一个救治的方子。 可是这方子也是治标不治本,每隔半月必须服用一次,若是某一次断了,这病必然来势汹汹。 宋怀瑾算了算日子,今日正好是月中,因为被无缘无故抓来了大理寺,才耽误了服药的时间。 她咬牙努力忍着疼,尽量不让自己看出异常,可双手已经不自觉的绞紧了陆锦宸的衣袖。 似乎感到怀中女子的异样,陆锦宸低头询问:“怎么了?” 宋怀瑾疼的近乎失去知觉,伸手努力勾住陆锦宸的脖子,靠近他耳边张了张嘴。 陆锦宸很配合的停下脚步,低头听她的话。 女子孱弱的颤动着双唇,用尽力气也只能发出一点声音: “白茯苓...两钱、桃花一钱、蔓荆子三钱,泽泻五钱,用...用酒熬制,三碗酒熬成一碗酒,一个时辰之内,给...给我。” 陆锦宸心底忽然一沉,宋怀瑾无论如何在外面搅弄风云,都没在他面前病成过这样。 一丝心疼攀上心头,丝丝入扣渐渐蔓延,疼的他胸口发麻,立刻加快了步子把她送回怀瑾园,自己转身出去买药。 熬药的过程很漫长,陆锦宸从来不是急性子,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觉得一壶水开的如此慢。 他不放心别人,只能自己来,熬好之后端着药碗一步也不敢停,直接送到了宋怀瑾面前。 此时的宋怀瑾已经被剧痛折磨的面色苍白,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病入膏肓一般,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怀瑾,药来了。”陆锦宸坐到床边,生平第一次拿起汤勺舀了一勺药,放在嘴边吹至温热才送到女子口中。 宋怀瑾此时脑子浑浑噩噩,完全凭着本能吞咽,一碗药喂了半刻钟终于完全吃了下去。 陆锦宸伸手将她放下,温柔的盖好被子,哄道:“睡一会儿吧,醒来就好了。” 宋怀瑾迷迷糊糊的点点头,伸出苍白的手虚虚搭在他手上:“殿下,这件事...不要...不要告诉任何人...” 闻言,陆锦宸本来疼麻的心脏骤然收紧。 他明白这种感觉——每一次被五石散折磨的死去活来时,他都会告诉江彧“不要告诉别人”。 因为自己本就孤立无援,只要稍稍露出点破绽,很有可能会成为旁人杀你的致命武器。 “好,我明白!” “别走,陪...陪我呆一会儿。”宋怀瑾喝完药,便在模模糊糊间失去意识,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有许多魑魅魍魉想要她的命,白子健,白子凌,甚至那个神秘遥远,只存在于记忆中的丞相府,都让她感到了一股生死未卜的绝望。 良久,似乎有人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的哄着。 宋怀瑾大概穿越以来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温暖,如阳光一般驱散了梦中所有的阴霾。 这一觉睡到了天亮。 宋怀瑾身上松快了不少,除了腰疼,其他地方倒没什么不适。 她试着动了动,看见了半个身子趴在塌边熟睡的陆锦宸。 昨夜的一幕幕涌上心头,让她莫名觉得有些温暖,安安静静的低头,认真打量起陆锦宸的容颜。 从英挺的剑眉一路看到那带着淡淡红色的薄唇,那嘴唇看起来真软,不知道尝着会不会跟看起来一样...... 鬼迷心窍一般,宋怀瑾低头在那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嗯,确实很软。 不知何时陆锦宸的长睫微微动了一下,两人蓦的睁大了眼睛。 宋怀瑾霎时惊醒,立刻坐直,却扯到了腰上伤痕,起到一半身体不受控制的向陆锦宸的方向倒去。 陆锦宸有些怔楞,伸手接住女子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良久,嘴角爬上一抹欣喜的笑意,后知后觉的道:“你亲我了!” 天地良心,这是宋怀瑾第一次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天地没良心。 陆锦宸此时已经反应过来,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我觉得我占你便宜不好,不如我也亲你一下,我们算扯平了。” ------------ 第二十二章:违令者,就地处决! 说罢,还非常恶劣的在她耳朵上舔了一下。 宋怀瑾本就浑身紧绷,被这一舔,触电一般徒然抖了一下,连呼吸也跟着紊乱起来。 这一反应被陆锦宸尽收眼底,更加刺激了他的神经。 宋怀瑾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从容淡定,如今竟然会因为他露出微微紧张之色,实在是太好看,太勾.人了。 陆锦宸呼吸加重,正欲侧身推倒她吻个痛快,可此时外面却忽然响起白素染的声音:“姐姐,姐姐你醒了吗?” 宋怀瑾身躯一震,连忙推开陆锦宸,整理好鬓边碎发,出声道:“怎么了?” 陆锦宸手里忽然空了,一股到手的宝贝被抢的怆然涌上心头,几分幽怨的看向走到门口的白素染。 哎!好不容易暖玉馨香! 白素染一时看不懂他的目光,只好略带尴尬对他的欠欠身,靠近宋怀瑾道:“九皇子急召,然后......” 白素染说着看了看门外,面露为难之色,犹豫良久还是道:“姐姐还是自己出去看看吧。” “怎么了?” 宋怀瑾不明所以的迈步出门,忽然被院中场景震惊在原地。 园子里每个房间都是大门敞开,屋里东西被乱七八糟的扔了出来,毫无章法的堆在了院子里。 本来宽敞的院落,此时能让出一条道,让一个人挤出门都难。 宋怀瑾按住突突乱跳的眉心,看向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赵一恒!你对我的园子做了什么?!” 赵少爷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搜完最后一个房间走到她跟前抱怨道:“你家真穷!” 宋怀瑾;“???” “连颗糖都没有。” 宋怀瑾:“......” 看着赵一恒无辜真诚的眼神和坚实硬朗的拳头,宋怀瑾是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滋味别提了。 只好伸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我一会儿出去一趟,在我回来之前你给我把这个园子收拾好,我给你带糖。” “嗯,好!”赵一恒对宋怀瑾买糖这件事很满意,一转头动作利索的收拾起了院子。 只是那一身出尘仙人的气质跟这满院的狼藉实在不搭调。 宋怀瑾没管这些,吩咐了几个家丁跟他一起收拾后,便回屋换了套衣服,梳洗一番乘车去了九王府。 送走宋怀瑾之后,陆锦宸刚要回去,就见不远处一只白鸽飞来。 那是江彧跟他传书的鸽子。 伸手解下鸽子腿上的信件,上面只有寥寥几字——济世堂地下室,今晚五石散交易! 陆锦宸心下一沉,立刻顿住回府的脚步,转身去了疆域药房。 九王府。 宋怀瑾被丫鬟一路引着进了九皇子的卧房外间,一揖到底:“参见九殿下!” “怀瑾啊,不必客气,快来。”九皇子着急忙慌的拉了宋怀瑾到桌前:“你看这两份情报!” 宋怀瑾低头看着桌上放置的两份情报:一个是怀疑白子健私自养兵,另一个是怀疑济世堂贩卖五石散。 嘶...... 宋怀瑾抽了口凉气,这事可不还办啊! 白子健怎么说也是安陵的守境大将军,身上系着整个安陵的安危,而济世堂是安陵最大的药房,几乎承包了安陵近一半的治病业务。 而且济世堂又是由白子健投资的,这其中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难道...... 白子健利用济世堂做掩护,偷偷参与五石散黑市,赚来的钱用来大量养兵? 想到这一点,宋怀瑾立刻反应过来:“殿下,昨夜里白子凌可抓获了一个叫做马长峰的犯人,他涉嫌用五石散毒杀白家嫡女白素云。” 九皇子被问的一头雾水:“并不曾听说啊,怎么了?” 宋怀瑾心头一紧,立刻道:“殿下,给我一队亲兵,我要去抓个人!” 九皇子本能的相信宋怀瑾,立刻调了一队亲兵给她。 宋怀瑾马不停蹄的赶到白家,直接破门而入。 守门的家丁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时吓傻了眼,反应过来后立刻跌跌撞撞的跑去给白子健报信。 宋怀瑾带人一路冲到了马长峰的房间,屋里空无一人。 打开柜子,里面的衣物明显收拾过——马长峰跑了! 宋怀瑾刚要转身去追,却见白子健带着一众家丁黑沉着脸守在门口:“宋怀瑾!你带兵闯入我们家想要干什么?!” “白将军,马长峰呢?” “昨日他老母死了,请辞回家安葬去了!”白子健毫不示弱,甚至没有半点心虚。 “是吗?他这娘死的可巧啊!”宋怀瑾观察完白子健的表情,不再着急离开,缓缓踱步到她面前,一字一句道:“难道不是因为他参与五石散黑市被发现了着急逃跑?还是白将军你为了隐瞒自己参与过五石散黑市杀人灭口啊?!” 啪—— 白子健恼羞成怒,又与宋怀瑾积怨颇深,当即一个耳光狠狠甩在她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小小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 武将手上力道极重,宋怀瑾抬起头时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一道血痕缓缓渗出嘴角,疼得她直龇牙。 “怀瑾先生......”一众亲兵见宋怀瑾被打,连忙上前,可还不等他们跑过去,宋怀瑾就啪啪两个耳光直接给白子健抽了回去,抽完之后一抬脚狠狠踹在他胸口。 白子健猝不及防被打,身子一个没站稳踉跄的后退两步,扶住门框才堪堪停下。 “白子健疑似操纵五石散黑市,豢养私兵,给我立刻拿下!”宋怀瑾的声音坚将有力,丝毫不容置喙,铁令一般落入每个人耳中。 亲兵们立刻站直,齐整整的应道:“是!” 眼看着亲兵们持枪靠近,白子健再也无法平静下去,自己做的事情明明那么隐秘,宋怀瑾是怎么发现的? 恐惧如浪潮般铺天盖地的卷上心头,让他整个身子忍不住跟着颤抖,眼中恨意却并未减少,盯着宋怀瑾吼道: “我是九皇子亲封的守境大将军,你有几个胆子敢抓我!” 宋怀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伸手举起九皇子的令牌,慢慢靠近白子健:“见此牌如见九皇子,违令者,就地处决!” 她每走一步,身上都带着无尽的寒意,白子健虽然知道宋怀瑾跟以前不一样了,可从未正面对上过她如此可怕的目光,身子不由自主的抖得更加厉害。 “拿下!”宋怀瑾停在白子健面前,高声一呵,白子健当即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几个亲兵顺势一把治住他,架着往门外走去。 ------------ 第二十三章:你们养我? 家丁们一见九皇子的令牌,各个敢怒不敢言,只能颤颤巍巍的跟在后面傻看。 一队人走到大门口时,柳氏才哭哭啼啼跑过来,一见被宋怀瑾带人押着自家老爷,当即怒上心头:“宋怀瑾,那可是你舅舅!你个不孝女,连他也敢抓!” 说着,又要一巴掌呼在宋怀瑾脸上。 靠!这还没完了?! 宋怀瑾立刻出手在半道截住柳氏的手腕,狠狠捏在手里。 合着她长了张脸就是用来给白家的人扇耳光的?! 这样想着,她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直接将柳氏推倒在地。 “哎呦——” 柳氏大叫一声,猝不及防后退两步狠狠摔在地上,摔的屁股生疼。 “带走!”宋怀瑾并不愿在这里浪费时间,吩咐一声欲走,却被柳氏死死抱住大腿。 自家老爷都要被抓走了,还要个屁的脸,柳氏干脆直接抱着宋怀瑾的腿嚎啕大哭: “快来人啊!快来看啊!一等谋士宋怀瑾忘恩负义,无故抓人啦!!!” 贵族间的恩怨是满城百姓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 眼见冲突越来越激烈,百姓们也越聚越多,纷纷低声议论,对宋怀瑾指指点点。 柳氏见效果颇佳,干脆放开了哭:“想当年你被丞相府赶出来,我们白家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大,十二年,整整十二年啊,如今你恩将仇报,不好好查案,反而把你舅舅拉出去顶罪,我这是养了个什么白眼狼啊!!!” 百姓见柳氏哭的凄惨,议论声越来越大: “飞黄腾达了就忘了把自己养大的舅舅舅母,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九皇子为什么还留着她?为什么不把她罢官?” “那还用说,朝廷里就这么一个女官,九皇子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你说是为什么?” 议论越来越难听,宋怀瑾微微蹙眉,嘴角渐渐升起一抹讥诮的笑意,开口道;“你们养我?” 她的声音不大,却格外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让周围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宋怀瑾弯下腰狠狠捏住柳氏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对上自己的目光: “我六岁到你们家,你们就逼着我洗衣干活,大冬天的手泡在冷水里,冻得鲜血直流; 十四岁,你们就想方设法让府里家丁毁我清白,好逐我出家门; 就在昨夜,你们又诬陷我毒害白素云,直接把我抓到了大理寺动刑!” 宋怀瑾目光沉静,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犹如散发着无尽寒气的万丈深渊,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她彻底吞没。 柳氏心凉了半截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想要避开宋怀瑾那吓人的眸光,却被她死死捏着下巴,根本动弹不得。 “是啊,你们养我养的真好。”宋怀瑾继续道:“就连刚刚那个耳光还是我这年,在你们这里受的最轻的惩罚!” 百姓们被宋怀瑾的话吸引,纷纷看向她残留着鲜红掌印的半边脸,嘴角还有未擦去的血迹,微风一吹,被发丝微微遮盖,美如一朵妖冶的残花。 “怀瑾先生真的被打了!”一个百姓率先开口,再次引发了激烈的讨论。 几个喜欢宋怀瑾男装的女子立刻尖叫着:“竟然毁了我们怀瑾先生那么一张俊俏的脸!” “天啊,怀瑾先生在白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这群人简直是罪有应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柳氏越听越恐惧,眼圈刷的一下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更加奋力的挣扎想要挣脱宋怀瑾为白家辩解。 奈何宋怀瑾手上下了死力气,死死的牵制住她,靠在她耳边,用仅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若是我真想公报私仇,白家这个时候早就被抄家了,你们......我一个也不想留。” 柳氏心中硬撑着的信念被这句话彻底摧毁,宋怀瑾一松手立刻瘫软在地,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连呼吸都跟着停滞了。 “带走!”宋怀瑾起身又冷冷吩咐了一句,亲兵们压着白子健上了囚车。 白子健始终不言,上囚车后死死盯着队伍最前方女子清瘦的背影,两道盈满灼灼恨意的目光几乎要把她烧穿两个窟窿。 宋怀瑾把白子健关进了九王府特制的地牢,费尽口舌审讯了一天,人家愣是一个屁也没放,因为没有实际证据,自己还不能动刑,别提多憋屈了。 审讯一直僵持到傍晚,宋怀瑾见始终没有结果,干脆吩咐了狱卒日夜看守,不让白子健睡觉,自己先回家休息。 不能直接折磨身体,那她就折磨精神,看白子健那把老骨头能嘴硬多久。 她向来不喜欢查清所有案件之后再抓人,等证据充足的时候,人早就不知道跑哪儿了,比如马长峰...... 想到逃走的马长峰,宋怀瑾又一肚子窝囊气。 回去的路上特意给赵一恒买了几颗麦芽糖,自己也忍不住吃了一个。 嗯,还挺甜。 似乎终于找到了一点心情好的由头,宋怀瑾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路过正厅时,还恰巧透过几颗枝繁叶茂的树木隐隐约约瞥见了楚未然。 也对,白家女婿嘛,这个时候来是应该的。 宋怀瑾没管这些,本欲迈开步子,却听到楚未然气急败坏的大呵一声:“让开啊!别他么挡我的道!” “今日是我的生辰。” 宋怀瑾心下一紧,立刻顿住脚步,这木木的,不带任何感情变化的声音,不是赵一恒又是谁? 赵一恒为什么要来找楚未然呢? 她没有立刻出去,继续听着。 楚未然不屑的冷哼一声:“你生辰啊?你生辰又怎么样?” 赵一恒低头道:“你说过,每个生辰都会给我买糖,陪我过。” “哈哈,还他么挺傻挺天真。”楚未然嗤笑:“是!我是说过,可那是以前了。以前你能以一敌万上阵杀敌。可是现在呢?你看看你的样子,一条腿废了站都站不稳,我凭什么要花精力去哄一个傻子?” 赵一恒被训了一顿,又木木的重复了一句:“你说过,每个生辰都给我买糖,陪我过。” 许是心虚,许是伤怀,说话声音却越来越小。 “让开!再挡我的路我把你另一条腿也废了!” 听到这里,宋怀瑾算是明白了。 早就听说楚未然手下有一神将,上阵杀敌,神勇无比,楚未然也是靠着他才在短短一年内升到了二品将军的位置。 原来那神将就是赵一恒! 根据赵一恒的描述,楚未然曾派他与元籍大战,结果赵一恒重伤后就对他弃如敝履! 楚未然还能再废物再缺德点吗? 宋怀瑾心中怒火顿起,直接腾身一跃,一记飞身踢狠狠踢在楚未然胸口。 ------------ 第二十四章:我要杀了你! 楚未然猝不及防挨了一脚,身子后退两步怦然倒地,捂着钝痛的心口怒目看向女子: “宋怀瑾!我今天可没惹你,你发什么神经?” 宋怀瑾抱臂,学着楚未然的口吻:“还他么挺傻挺天真,你现在不过是一个被罢官的废物,我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楚未然再蠢也听得出来,宋怀瑾这是为赵一恒出头来了。 冷哼一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他又认真打量了一遍赵一恒,一时明白了什么,张口道: “呦——,我说这傻子怎么会出现在白家呢?原来是你带回来的。怎么?离了我之后寂寞难耐,又开始带野男人回家了? 说真的,这傻子长得是不错,但脑子里除了糖就没别的东西,不一定懂那方面的事儿,不如跟我试试?” “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宋怀瑾冷冷盯着他打开了手上的机关戒指。 楚未然眼尖的发现了那反着寒光的小物件,当即下意识的捂住裤裆,猛然向后窜了几步,颤抖着双手指着宋怀瑾: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宋怀瑾被他过激的反应逗笑了,“你紧张什么呀?我不过调一调戒指。” 见她收回了戒指的锋芒,楚未然终于松了口气,但还是略带戒备的看着宋怀瑾。 他不明白,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这个女子的恐惧竟然如此之深,深到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如惊弓之鸟般肝肠寸断。 宋怀瑾那似笑非笑的眼眸,怎么看怎么瘆得慌,楚未然终于一狠心,放弃了什么一般低头道:“赵赵赵...一恒,对不起了,刚刚推你是我不对!” 随后转眸看向宋怀瑾,更多出了几分欲哭无泪的架势:“我现在能走了吗?” 宋怀瑾眸子忽然柔和下来,“那么怕我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说着又朝楚未然走了两步。 “别别别,你别过来,啊啊啊——” 楚未然拼死挣扎着,他已经因为这个女子丢了一次命根子,又丢了官职,再靠近一次还不知道要丢什么,躲也没处躲,跑也不敢跑,快哭了。 谁知宋怀瑾只是轻轻为他拍了拍身上的土,笑道:“刚刚也是我冲动了,对不住。” 楚未然受宠若惊的看向宋怀瑾。 此刻她眸中戾气尽数褪去,月白宽袍映衬下,微微一笑。更添几分清冷出尘的气质。 让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看多了,又觉得白素云那样的柔弱实在是故意做出来的,虽招人喜欢,却总不免艳俗,而宋怀瑾身上拥有的才是真正属于贵女的气质。 “楚将军,你想过官复原职吗?” 宋怀瑾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楚未然的心脏忽然露跳了一拍。 官复原职,他想,他做梦都想。 他被革职之后,那群本来奉承他的势利小人立刻换了副嘴脸,看得他恶心,他想官复原职,想让那群小人给他跪下磕头道歉。 可是得罪了九皇子,他就算再想也只能是痴心妄想,就连白子健也帮不了他,而且还有可能会一脚踹了他。 但宋怀瑾就不一样了。 她是一等谋士,她的决定直接干预着九皇子的决定,若是宋怀瑾肯帮他,官复原职倒不是不可能。 可是自己上次还当众挑破她的衣衫,那对于女子来说是极大的羞辱,宋怀瑾会帮吗? 不知怎么的,等着宋怀瑾再张口的那一刻,楚未然过的异常漫长,心脏也跟着砰砰跳起来。 “我可以帮你。”宋怀瑾再次开口。 那一刻,楚未然只觉得双耳嗡鸣,连呼吸都停滞了,一把拽住宋怀瑾的袖子颤抖道:“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帮我?” “你们在干什么?!” 白素云的声音忽然响起,楚未然身子立刻一震,立刻回头看向她。 宋怀瑾也转头看向白素云。 此时的她面色苍白,比之前又瘦了一圈,只着一件白衣,头发散乱并未梳妆,愈发显得形销骨立。 见她过来,宋怀瑾便知道今天想套楚未然的话是泡汤了,不过只要有时间,她总能想办法从楚未然口中套出点有关白子健养兵的线索。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明天午时一品庄详谈。”宋怀瑾撂下一句话欲走,却被白素云挡住去路。 白素云大步上前一把拉过楚未然,指着宋怀瑾大骂:“宋怀瑾,你是不是天生犯贱,怎么总爱惦记别人的未婚夫?!” “惦记别人的未婚夫?”宋怀瑾顿住脚步回看她:“白素云,你没记错吧?楚未然刚开始的时候是谁的未婚夫你自己心里没数?究竟是谁天生犯贱?”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人!”白素云被气的血液倒流,当即上前就想给宋怀瑾一个耳光。 宋怀瑾立刻伸手截住她的手腕:“怎么,打人耳光是你们白家人的专长吗?” 白素云的情绪近乎失控,死死盯着她,眼睛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你抓了我爹,打了我娘,我杀了你!!!” 白素云说着,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把匕首,直直冲着宋怀瑾的腹部刺过去。 宋怀瑾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看那匕首就要刺穿她的肚子...... 此时,赵一恒忽然出手,一个小石子“咣当”一声敲在白素云的匕首上。 白素云手腕被震得生疼,匕首落地,却还是疯了一样的还要再去捡。 宋怀瑾一脚将那匕首踢飞起来,握在自己手中,轻轻架在白素云脖子上,冷声道: “我办的所有事都是公事公办,念在你大病初愈我这次不跟你计较,下次在跟我耍这种阴招,我一定不会对你手软。” 宋怀瑾说罢冷哼一声,将白素云和那匕首一起仍在原地,起身拉了赵一恒往怀瑾园走去。 白素云撕心裂肺的声音还在后面回响:“宋怀瑾!!!我要杀了你!!!” 这声音带着哭腔,被悲凉的夜风一吹,如诅咒一般悬在白府上空,随着黑压压的夜幕一起压得人透不过气。 楚未然听得心惊肉跳,白素云本来柔柔弱弱的一个人,中了一次五石散的毒怎么就疯成这样? 是她本来就疯,还是五石散真的能控制人心智至此? 他伸手,犹豫着要怎么去劝,却见白素云直接捡起那匕首,冷冷对着他。 楚未然被吓得一个激灵,紧张道:“阿云,你干什么?!” 白素云死死盯着楚未然刚刚拉宋怀瑾袖子的那只手,上前跑两步狠狠划了一刀,伤口极深,鲜血顺着手臂瞬间滴在了白石地面上。 楚未然吃痛的捂住手看着白素染。 白素染冷哼一声道;“给你个教训,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碰宋怀瑾,可就不是划一刀这么简单了,你那手就别想要了!” 白素云“咣当”一声扔下匕首离开,楚未然捂着受伤的手臂连忙跑出了白家。 ------------ 第二十五章:你不能不要我 赵一恒一路上都低头跟着宋怀瑾走,也不说话。 他从小就是武学奇才,天赋异禀,可对于人与人之间复杂的感情却总是怎么也琢磨不通,只是有些伤感的道:“我的生辰,没有糖了。” 糖? 刚刚忙场面太过混乱,宋怀瑾这时才想起来路上给赵一恒买的糖。 伸手摸出几个麦芽糖给他,笑道:“这不有了吗?以后的生辰我陪你过。” 赵一恒手里紧紧握着那几颗糖,眼中带着晶莹看向宋怀瑾:“谢谢!” 宋怀瑾微微一愣,这还是这些日子她为赵少爷忙前忙后以来,第一次听到谢谢二字,一时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是有些感慨,笑道: “客气什么?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走,我们回去赏月去。” 回到怀瑾园,她便让下人把晚饭搬到了院外石桌上,叫了白素染和赵一恒一起吃饭赏月,席间少了一个人,弄得她怪不习惯:“陆锦宸呢?” “六殿下今天让人往家里传信,说晚上不回来了。” 白素染话音刚落,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 【警告!警告!紧急任务:去往济世堂地下室营救陆锦宸!】 【重复:紧急任务,去往济世堂地下室营救陆锦宸!】 宋怀瑾心头一紧,济世堂被怀疑贩卖五石散,不管什么年代,黑市交易场所总是危险重重,难道陆锦宸卷了进去? 想到这里,她呼吸一滞,立刻道:“染儿,你们先吃,我有事出去一下!” 说罢,便飞奔出了家门。 她也不知道这种莫名的担忧来自何处,只是单纯的知道,她不想让陆锦宸出事。 绝对不想! 先派人告诉九皇子调兵包抄济世堂,自己则跨上马来到了济世堂外边。 走到一半,宋怀瑾忽又想起济世堂的人太熟悉她这身打扮,去了难免要被认出来,就索性在路上进了一家胭脂坊。 找了一件大红色纱衣穿上,再用胭脂水粉快速点了一个艳妆才又赶到济世堂。 平日灯火通明的济世堂此刻以老板回家探亲为由,早早关了门。 宋怀瑾走到门口时,才发现那门是虚掩着的,通过月光可以看清里面的场景。 房里只有陆锦宸和两个小混混。 一个小混混开口道:“这位爷,不是我们不放你进去,是最近九皇子的探子查出了点端倪,咱们实在得小心点。” “是啊!”另一个混混补充道:“马长峰那小子最近不小心被那个六皇子抓了,可能过不久就得捅到九皇子那边...操,这六皇子管的真他么宽!” “你是马长峰的下家,想必对我们这的五石散十分满意吧?不如抽两口,我们就相信你不是官兵的卧底了。”一个混混说着,就要把小包里的白色粉末往陆锦宸嘴边送。 虽然看不见陆锦宸的正面,宋怀瑾却本能的觉得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紧绷的。 靠!连假抽一口都不会,上赶着来这儿送死吗? 哗啦—— 寂静的夜,僵持的环境,忽然被这突兀的推门声打破。 两个小混混立刻警觉的看向门外。 宋怀瑾跌跌撞撞进来,浑身软趴趴的扑到陆锦宸身上,一下子推开那个举着药包的小混混,浑浑噩噩的胡乱吻上他的唇。 嘴里含混道:“我错了,你别不要我,你走后我生不如死,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我们虽然是在青楼认识的,不过你睡了我半年,该有的情分都有了,你不能在我离不开你的时候,又不要我。” 湿热的唇瓣忽然软软的贴上来,陆锦宸一时间被吻的头皮发麻,一连串疑问快速滚过大脑。 宋怀瑾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为什么又主动亲我啊? 今天这群倒卖五石散的家伙还抓吗? 不是,宋怀瑾怎么又主动亲我? 手拿药包的小混混被猛然推开,嘴里不悦的“操”了一句。 另一个小混混立刻跑到门口,看见此时路上无人经过才又重新关好门。 被推的小混混气急败坏:“这是你什么人?” 陆锦宸这才被拉回混乱的思绪,抱紧了怀里的女子道:“露.水.情.缘!” 那小混混依然警惕的看着他,大有拔刀大干一场的架势。 宋怀瑾整个身子软软靠在陆锦宸怀里,不适应的磨磨牙,烦躁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衫。 忽然间像饿了许久的人闻到了什么久违的美食,一伸手夺过那小混混手里拿的药包,干脆放在口鼻之间抽了个痛快。 见她手中的药包空了,陆锦宸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立刻抱住她紧张的看着。 疯了吗?什么东西都能直接往嘴里磕?! 宋怀瑾依然软软靠在他怀里,一副初级毒.瘾发作萎靡不振的样子,确是对陆锦宸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 她的手中,安然躺着一堆精致的五石散粉末。 陆锦宸这才放了心,长舒一口气,感叹宋怀瑾也不只耍无赖坑人这点本事。 那两个小混混见状,立刻笑道:“这位爷还是个大买主,不但供着自己,还供着这露水情缘啊?这姑娘长得是不错......” 那小混混说着眼馋的往陆锦宸怀里瞥了瞥,却被他伸手挡住:“我的,看什么看?” “是,是,里面请。”两个小混混笑意盈盈的迎了陆锦宸进去。 地下室灯光昏暗,只靠几盏将明未明的火把照亮,中间只有简易的一张木桌和两把椅子,大概是用来交易的。 那两个小混混把他们安置在一张椅子上,陆锦宸干脆把演的半死不活的女子抱在了腿上。 要不是他刚刚搭脉明白她没事,此刻早该吓得魂飞魄散了。 宋怀瑾之前到底见过多少五石散吸上.瘾的人,装的也太像了! “你怎么来了?”陆锦宸靠在她耳边轻声道。 “废话嘛,你是我看守的质子,出了意外我怎么赔得起啊?”宋怀瑾悄声回答完,就听一个小混混道:“这位爷,我们老板来了。” 看见那老板的面容,宋怀瑾和陆锦宸神色皆是一惊,对方的神色明显比他们更差。 那老板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被赵一恒打的鼻青脸肿的药房掌柜! 宋怀瑾立刻起身坐好,怪不得之前总觉得他奇怪呢! “宋怀瑾!陆锦宸!”药房掌柜背上冷汗刷的一下就升了上来,刚要起身逃跑却被宋怀瑾死死按住脖子:“想要跑哪儿去啊?!” ------------ 第二十六章:怎么傻乎乎的 两个小混混见老板被抓,立刻明白了二人的身份。 干这行没几个是要命的,立刻一人一边拔出桌下藏的长剑朝着宋怀瑾劈过去。 陆锦宸身子前倾,一脚踢开距离宋怀瑾最近的长剑,直接夺剑杀人。 药房掌柜还要跑,却被宋怀瑾按住脖颈,压着他的头狠狠往桌子上一撞。 哗啦! 桌子和那掌柜的头一起破裂。 动静太大,周围人数还在增多,药房掌柜倒地不起的那一刻,忽然“啪”的一声响起。 多年特工,宋怀瑾对这个声音太敏感了。 枪! 宋怀瑾立刻靠着本能听声辨位闪躲,几颗子弹擦着脚边而过,击起地面一片尘土。 可是周围的枪声似乎越来越剧烈,那枪不只一条,听声音,至少在五条以上。 宋怀瑾气急败坏。 靠!这是什么年代,还有枪?! 女子身形凌厉,很快看准了一个用枪的新手。 三两步调转方向朝着他奔过去,那人几枪连射打不中她,也害了怕,手抖着连扳机也扣不动,直接被宋怀瑾一脚踹在心口。 宋怀瑾踹人夺枪毫不含糊,直接戒指出鞘划破了那人的咽喉,一翻身在地上滚一圈拾起那把枪。 抬手便对准了一个围攻陆锦宸的人,却没注意到身后已经有枪口对准了自己。 砰! 那一声响起时,宋怀瑾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眼见已经不可能避开,只好猛地站起来试图避开头部用身体接住子弹。 两者相害取其轻,宋怀瑾深知这个道理,可是刚刚站起来一点,就被陆锦宸从身侧抱住,整个将他扑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到门口。 枪林弹雨还在继续,陆锦宸没有片刻停歇,立刻拉着她向楼上跑去,九皇子带兵应声赶来,直接包抄了整个药房。 两人身后一路流血,拖出了一朵艳丽的花。 出来的时候,陆锦宸的唇角明显苍白了许多,头发蓬乱,连平日一直桀骜不驯的眼睛此刻也黯淡了神采,却还是低头检查着宋怀瑾的身体: “怀瑾,你没受伤吧?这么危险的地方你说你跟来干嘛?!诶,你别哭啊...我不说你了...你怎么了?” 宋怀瑾看着他满身的血污,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你先别说话...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的...你...你中弹了!” 她拼命伸手按着他腹部的三个枪口。 可是两只手太小了,这个枪口还没堵严实,血就又从另一边冒出来。 “啊?”陆锦宸被这样一提醒,疼痛后知后觉的才自腹部传来,他擦着女子眼角的泪:“没事,我不疼。” 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陆锦宸觉得他的眼睛渐渐对不准焦距了,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只是怕宋怀瑾吓到了,想安慰她别哭,可是为什么手脚全不听使唤了。 “快!送六哥回九王府!” 陆锦宸记得,这是他闭上眼睛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宋怀瑾亲自操刀,不眠不休的忙活了大半夜,才把陆锦宸身体里的弹片全部取出来。 还好这个时代武器不够先进,那他们俗称的火枪射程只有几十米,不然她这次可真就争不过阎王爷了。 几乎一天一夜的不眠不休,宋怀瑾身体和精神一直处在紧绷状态,做完这场手术一下子就虚脱了。 九皇子劝她去休息,被她拒绝了。 她就呆呆的靠在陆锦宸的床边,仔仔细细打量那张苍白好看的脸,忍不住伸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 靠在他身边,用头蹭着他暖烘烘的手臂“平时看起来挺精明一个人,怎么办起正事来傻乎乎的。” 不知不觉,就这样靠着他睡着了。 第二日,宋怀瑾是被九皇子叫起来的。 九皇子道:“怀瑾,昨日正好是黑市上所有人的一个聚会,我们进去正好把他们一窝端了,所有操控安陵五石散黑市的都头目都在那里,今天早上我还在九王府门口发现了五花大绑的白家管家——马长峰。” 宋怀瑾揉了揉胀痛的鬓角,起身道:“开庭吧,我去审审他们。” “怀瑾啊,这个不急。”九皇子看她实在累的够呛,劝道:“六哥他已经没事了,应该再休息一两日就会醒,你先去歇会儿吧。” “无妨,洗把脸就好了。”宋怀瑾开口,确是声音沙哑:“这帮孙子害的我们差点丧命,我一定要亲自去给他们定刑!” “我...我这还给你做了件衣服呢...不如,换上再去审吧!”九皇子说话间有些窘迫。 “你给我做衣服做什么?” “你帮了我这么多,我...我该感谢一下的。”九皇子说着无意间低头蹭了一下鼻子道:“我这就让丫鬟给你送过来。” 随后立刻起身离开。 其实,他也喜欢他的一等谋士啊! 只是看到昨夜怀瑾和他六哥在一起的场景,尽管陆锦宸受伤了,可他们之间似乎有一种冥冥的气氛,让外人无论如何也插不进去。 活了十六年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还未说出口就被劝退,这感觉真是又委屈,又伤感。 九皇子走到房间,拿出那件用南洋的羊毛做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衣服,交给了一个丫鬟,就像交出了他的喜爱。 从今以后,他与怀瑾,只是君臣。 宋怀瑾来到另一个房间借着冷水洗了把脸,脑子总算清醒了一点。 丫鬟们给她束发更衣完,俨然又是那个神采奕奕的小谋士。 宋怀瑾起身来到了九王府议事厅,议事厅下,安安稳稳跪了许多人。 包括那药房掌柜,包括马长峰,甚至包括安婆子。 一共三个头目,两个白家的下人,说白子健跟这黑市一点关系也没有,鬼才信。 宋怀瑾看完了一沓罪状,随手扔在了桌上,目光沉静,冷冷扫过堂下。 药房掌柜依然是那副鄙夷的神情,只是这次宋怀瑾可以透过那层倨傲的伪装看穿他心底的恐惧。 马长峰和安婆子的身子抖成了筛子,甚至不敢抬头看宋怀瑾的眼睛。 再往后,跪了大约五十个抖得厉害的下属。 环视一周,宋怀瑾轻轻开口:“昨天从济世堂搜出十斤精装五石散,这些东西,足以让你们所有人吃枪子了。” 几十个下属闻言,立刻纷纷磕头认罪,好几个头磕出了血,只求宋怀瑾对他们从轻处罚。 “现在开始。”宋怀瑾道:“你们自动站成一列,开始逐个交代你们整个黑市的货物走向,其他货物藏匿点,上下买家,说的对的,给改过自新的机会,说不上来的,杀,胡言乱语的,也杀!” ------------ 第二十七章:留条活路? 几十个人迅速被官兵驱赶着在堂下排成一列。 他们都是小喽啰,哪里敢不经过头儿的同意就随意供出五石散藏匿的地点和购买流通的上下家。 第一个人畏畏缩缩,怯懦的看向一旁跪着的药房掌柜三人。 “看他们干什么呀?不敢说?”宋怀瑾问。 那人心乱如麻,目光不停的在宋怀瑾和三个头目之间游移,万一说了,三个头目将来能脱险,会放过自己吗? 万一不说,宋怀瑾会怎么样呢?她毕竟是朝廷的人,还是个女子,能在大堂上公然杀人吗? 宋怀瑾看出了他的心思,眼神暗淡下去,轻轻叹了口气,顺手拿起手边一条昨夜收缴火枪,直接打爆了第一个人的头。 血花飞溅,一半泼到了第二个人的脸上。 第二个人又惊又惧,不曾想这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出手如此狠毒,吼道: “宋怀瑾,纵然你负责审讯,也不能胡乱杀人!” 砰! 一枪又打了出去,眼见眼两个人脑袋在自己面前生生穿出了孔,第三个人慌了,连滚带爬的爬到宋怀瑾面前,一股脑供出了六个五石散藏匿点和十几个买家。 后面等着的人急切骂道:“操!你他妈少说点儿,给我们留条活路啊!” 有了这个开头,接下来的人说起来就利索了。 师爷在一旁奋笔疾书的记着。 宋怀瑾拿这些人供出来的信息跟九皇子所打探到的信息做了个对比,基本上都正确,其他不知道的也迅速派人去查了。 一场审讯下来,宋怀瑾放走了十几个胆子小的和说的最多的,将其余二十几个人个人押进了天牢听候处置。 那几十个下属处理完后,宋怀瑾才看向药房掌柜,马长峰和安婆子三人,云淡风轻的把玩着手里的火枪继续道: “你们几个,想保命的话…说点儿我不知道的吧。” 药房掌柜率先开口,对宋怀瑾那比黑市流.氓还流.氓的逼供杀人行为嗤之以鼻: “我不明白怀瑾先生想知道什么?所有的藏匿地点和上下交易线路他们都说完了,有些人甚至开始胡言乱语,你为什么要继续问下去。” “这不是为了保险吗?”宋怀瑾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看向他,语气颇有些挑衅的意味:“怎么?你还心疼我杀你的这几个人?放心,你的人挺多,杀不完!” 药房掌柜被她无赖的语气气的瑟瑟发抖,咬牙切齿道:“那你还想知道什么?” 宋怀瑾从师爷手里接过口供看了看,道:“我想知道,你的五石散总供货上家是谁?还有,你这些年做黑市所赚的大笔资金用到了何处?” 药房掌柜身躯一震,对上女子深邃的眼眸。 那眸子如深渊一般,散发着幽幽寒光,似乎只要他松口就能将他整个人吸进去,粉碎的连渣子都不剩。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样的逼供面前,他一向的自信被眼前这个女子碾的粉碎。 可是不管是总供货上家还是资金流向,他一个也惹不起。 如果他说了,就算有命走出九王府,也没命再走回家了,那些人会立刻杀了他。 斟酌良久,“我不知道!” “不知道啊。”宋怀瑾也不逼他,直接一枪打在安婆子头边,子弹擦着她鬓角过去,在那里划出一道鲜血,刹那间吓得她魂不附体,立刻拼了命的给宋怀瑾磕头。 宋怀瑾缓缓踱步到她身边,伸手硬生生板过她的下巴,强迫她对上自己的目光: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我无缘无故被抓进大理寺,是你带着家丁堵着染儿不让她去求助的,对吗?” 安婆子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浑身抖得厉害,“怀瑾,怀瑾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怀瑾,白素云中的是五石散的毒,那毒是马长峰下的,她骗我帮他运送五石散就给我钱,还说这是老爷需要的。怀瑾,我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放过我吧,我…” 砰! 一颗子弹直直穿透了安婆子的头,她唇角僵硬,身体软趴趴的倒了下去,死不瞑目的眼里写满了惊恐。 宋怀瑾立刻抬头,房顶不知何时被开了一个小洞,直接又是砰砰两枪精准的解决了马长峰的药房掌柜。 宋怀瑾一急,立刻抬抢朝着那小洞猛射,紧接着,传来了便听到脚步离开的声音。 宋怀瑾丝毫不敢松懈,立刻奔出大堂,两三步攀上房梁去追,子弹打光了也没追到一个背影。 操!真闹心! 宋怀瑾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楞楞看着那人逃走的方向。 那是去京都的方向! 那个原主从幼时就离开,遥远而神秘的京都,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宋怀瑾收好枪跳下去,吩咐官兵清理了大堂,宽慰了一下九皇子便准备去看看陆锦宸。 期间有人来报说“楚未然受伤了,见面能不能往后推几日。” 她这才想起自己昨天傍晚约了楚未然。 罢了,反正她近日也没什么心情,便应了下来。 她进去的时候,陆锦宸还没醒,腹部的纱布又被血染的通红,看起来触目惊心。 宋怀瑾干脆让人打了水,自己解了他的衣带,擦试着他的伤口。 “你解我衣服干什么?” 略带沙哑的声音忽然传来,透着些有气无力,却带足了调笑的意味。 宋怀瑾猛然回头看向陆锦宸。 他苍白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略带邪气的眼眸正意味深长的盯着她。 这人怎么什么时候都没个正形? 宋怀瑾平静道:“换药。” “哦,我还以为你趁我昏迷的时候贪恋我的美色…嘶……轻点儿,疼。” “知道疼下次就惜命点!”宋怀瑾语气里颇有些长辈教训晚辈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看着女子认真包扎的样子,陆锦宸忽然低声笑起来,心里莫名爬上一股暖意,等宋怀瑾包扎好一松手,便伸手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宋怀瑾身子猝不及防前倾,生怕砸着他,连忙扶住一旁的床板稳住身形,怒目看向榻上笑吟吟的男子。 陆锦宸稍微动了动身子,给宋怀瑾让出点地方,拍了拍自己旁边示意她坐下。 宋怀瑾拿他没办法,只好抱着照顾病人的心态好好坐下。 陆锦宸笑道:“怀瑾,我昏迷之前你是不是哭了?是不是担心我,心疼我啊?” 苍白的脸色,完全盖不住他摄人的容颜,反而让他这略带撒娇的语气效果更佳。 宋怀瑾局促的调开目光:“我……我心疼你受伤。” “那情商你也一并心疼一下吧!”陆锦宸说罢,忽然起身将宋怀瑾压在身下。 从上次在济世堂被下药开始,他就心心念念想再亲近一次,只因一直有事才断断续续拖到了今日。 宋怀瑾想抬手反击,却忽然想起他为自己受的伤,又硬生生憋了回去:“躺好,你还受着伤呢!” 陆锦宸置若罔闻,低头抚开女子鬓边碎发,眸光深邃,却褪去了往日的锋利,空余温柔。 他试探的问道:“我可以亲你吗?” ------------ 第二十八章:开启景阳城副本 那一瞬间,宋怀瑾只觉得头皮发麻,心脏狠狠跳了几下,一团火顺着胸腔烧上来,烘的她口干舌燥。 “可以吗?” “说话呀!”陆锦宸急切的催着。 这问题让她怎么回答? 宋怀瑾连忙调开目光:“不…不可以…” “哦,那现在呢?” “现在可以了吗?” “怎么又不说话了?现在行吗?” 宋怀瑾被他问的心烦:“你伤口不疼了?” “疼的厉害。” 闻言,宋怀瑾的心被狠狠扎了一下。 陆锦宸神色认真,继续道:“你若是再跟我僵持着,伤口大概又要裂开了。” 这话说的,也听不出他是真疼还是假疼,可是那额头上的冷汗却刺痛了她的眼。 宋怀瑾忽然叹了口气,放弃了什么一般开口:“亲亲亲,赶紧亲完赶紧躺下。” 陆锦宸一喜,再次低下头。 这个吻和上一次不同。 上一次,是五石散操控下的身不由己,只剩下粗暴的掠夺。 这一次,他小心翼翼的,慢慢的舔.开她的唇.缝,勾.起她的.舌.尖,满满的将她占为己有。 这一刻,陆锦宸忽然明白了。怪不得世人总说温柔乡是英雄冢,怀里抱着这么个可人儿,他甚至连榻都不想下,更别提什么筹谋,什么江山了。 宋怀瑾被这越来越深的吻弄得双耳嗡鸣,满脑子的清明全部糊成了一团浆糊,没了思考的能力,甚至忘了怎么呼吸。 两人好不容易松开,宋怀瑾呼吸急促,只觉得手脚发麻,整个身子都是软的。 陆锦宸却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伸手轻轻拦住她的腰,柔声道:“怀瑾,陪我躺一会儿吧。” “好。”宋怀瑾鬼使神差的答应,望着蚕丝的雪白床帷发愣,数着自己颤抖而绵长的呼吸,足足有六十五次才攒够了爬起来的力气。 “我该走了,我吩咐了人给你熬药,这会儿该送过来了,被人撞见不好。” 陆锦宸不依不饶的扯着她的袖子:“看见就看见呗,反正我都抱你出过一次大理寺了,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 “瞎说什么呢?”宋怀瑾脸色一红,连忙扯回袖子,却在不经意间将袖中佛珠甩了出来。 佛珠掉在床上,陆锦宸伸手一拿,随即想起在街上那日,宋怀瑾说这是她丢的,看她当时的神色,似乎还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宋怀瑾立刻伸手去夺,“我的。” 陆锦宸无赖道:“不能看吗?” “不能!”宋怀瑾一时间被这东西刺的清醒了些许。 这是系统给她那“砸一砸有惊喜”的关键道具,从赵一恒手里拿过来一直放到了现在。 她还要完成系统任务,还要回京都呢,真是男色误事! 象征性的安慰了陆锦宸几句,宋怀瑾便带着佛珠去了另一个房间。 九皇子给她安排的,就在陆锦宸隔壁。 她在房间里摸索道一个敲核桃的小锤子,逐个将佛珠敲开,敲到第三个时,见里面有一个纸团。 她打开仔细放在桌上仔细看着,那是一座城池的布防图,而在城主房间里画了一个红点,似乎藏着很重要的东西。 会是什么东西呢? 【恭喜宿主完成紧急任务,并发现关键地图,请确认开启景阳城副本!】 系统声音忽然想起,吓得宋怀瑾一个激灵,她呆呆的看着面前悬空屏幕上的按钮,只有一个确认。 系统还是这臭脾气。 宋怀瑾问:“007啊,这个副本有时间规定吗?” 【无时间规定。】 “那这个景阳城具体位置在哪儿啊?” 系统屏幕显示了一张地图,解释道【位于安陵南方,靠近南海。】 听闻,当年前朝末代皇帝兵败于南海,似乎就是在景阳城,难道这个地图上的红点还跟前朝有关? 宋怀瑾按下确定键,系统立刻道【成功开启景阳城副本,初级任务五:根据地图寻找景阳城中藏匿的前朝传国玉玺。】 前朝?玉玺? 宋怀瑾一时间有点懵,这任务有点高大上啊! 她只觉得这一趟不会轻松,便伸手打开系统商品栏开始找枪,这小土枪她实在用着不顺手,不然今天也不能让那个神秘人跑了。 可是……枪好贵啊,连最常见八一杠都要八百积分,她做了四次初级任务,一次紧急任务,才得了七百。 算了算了,还是攒着吧! 宋怀瑾宽慰好自己,正要把地图收起来,却差点让一道声音吓得心脏骤停。 “景阳城?你想去这里吗?”陆锦宸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在她对着系统发呆的时候认真看着桌上的地图。 宋怀瑾双手不自觉的在背**紧,手心渗出了冷汗,她看见陆锦宸的眼神在看见那张地图时就变了,眸光深邃阴冷,像是饿急了的野兽盯着一只渴求已久的猎物,只要有人敢阻止他接近,就会被瞬间撕的粉身碎骨。 “没有,随便翻翻。”宋怀瑾试探道:“六殿下,想去?” 陆锦宸被这一问提醒,立刻收敛目光,对送宋怀瑾笑起来:“你生我气了?” “有吗?”宋怀瑾被问的有些发懵。 “有啊。”陆锦宸试着向前两步,懒懒搂住她的腰:“你平日私底下不都叫我名字吗?只有生气的时候才叫殿下。” 宋怀瑾还真没注意这一点,道:“哪里啊,臣只是…唔…” 唇瓣被一吻猝不及防的堵住,陆锦宸笑道:“别生我气了,你不喜欢我看地图,不看就是了。” 说罢,又在宋怀瑾嘴角轻轻啄了一下:“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宋怀瑾楞楞的点点头,直到他离开后才敢松口气。 躺在床上闭眼时,依然心有余悸的想:这地图对于陆锦宸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能让他露出如此可怕的目光? 这问题对于她来说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第二日便开始收尾五石散事件。 因为药房掌柜等三人的死亡,导致证据不足,白子健又被无罪释放。 宋怀瑾一连忙了好几天,还是找不出解决办法,憋了一肚子火。 正难受时,收到了楚未然的邀请。 对啊,她怎么把楚未然忘了?当初还想从他身上找线索来着。 宋怀瑾接受了邀请,第二日便提前到了一品居,订了一个包间,点了一桌子好菜,等着楚未然过来。 门哗啦一声被推开,宋怀瑾转头却看见楚未然跟白素云一起过来。 白素云情绪几近疯狂,一边拉着楚未然的袖子一边指着屋里的宋怀瑾,撕心裂肺的吼道: “你不理我,就是为了来找她?!” ------------ 第二十九章:所以,他丢了官位 宋怀瑾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吼震得耳膜生疼,微微蹙眉,转眸看向楚未然: “楚将军,这就是你来跟我谈公务的态度?” 楚未然面露为难之色,想努力的从白素云手里抽出袖子,奈何只是徒劳。 白素云看着满屋的饭菜,心肺都要气炸了:“谈公务?未然哥哥跟你有什么公务好谈?怎么楼下不能谈?九王府不能谈?你们孤男寡女非要挤在一个屋子里谈?!” 白素云这一闹,引起了楼下用餐众人的注意,议论声在一阵寂静后悄然绽放: “难不成怀瑾先生还喜欢楚未然?” “那也说不定呢,尽管宋怀瑾如今富贵了,这见到男人就往上贴的毛病还真是没改。” “真是世风日下啊!好好的一个女儿家,怎么这样呢?” 白素云见众人议论开来,更加得意,指着屋里的宋怀瑾吼道:“大家都来看看,就是这个小贱人不知捡点,整日勾引别人的未婚夫!” 宋怀瑾起身步出,笑的谦逊有礼,语气淡淡:“白小姐,你见过哪个朝中大臣大庭广众之下谈公务的?我只是代九皇子转达一下让楚将军官复原职的命令。你这样闹下去,对他的升迁有什么好处吗?” 宋怀瑾说话时始终不卑不亢,既不让人觉得有压迫感,又恰到好处的保持了高傲。 清风一吹,撩起她编着金线的月白衣襟,勾勒出一副清冷如画的容颜。 林下高士,国手丹青,难描之姿。 楼下的不少人都看呆了,只觉得宋怀瑾这般出尘的气质才是来自京都丞相府的风范,不是白素云这种小地方的泼妇能比的,暗暗为自己刚刚的想法懊悔。 楚未然听到升迁二字,立刻眼神一亮盯住宋怀瑾,更加用力挣脱白素云的手。 白素云气的眼冒金星:“宋怀瑾,你少假慈悲,你别忘了未然哥哥还跟你退婚,就是为了娶我!” 宋怀瑾不在意的笑笑:“所以,他把官位丢了。” 楼下众人一脸比看戏文还精彩的表情盯着楼上。 一人道:“我看这个白家小姐实在跋扈了些。” “是啊,怀瑾先生如今是一等谋士,约朝中官员谈话自然是常事,哪有这么闹的?” “怪不得怀瑾先生是京都丞相府的嫡女呢,这白家小姐真是小门小户,见识又少,活像个泼妇!” 人们的议论不合时宜的钻进了白素云的耳朵,白素云情绪近乎失控,转身对楼下疯狂咆哮: “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看清了,是这个贱人勾引我的未婚夫!” 宋怀瑾微微一笑,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大家风范: “我今日来此不过是替九皇子转达命令。既然如此,楚将军,我们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这些事让九皇子派旁人与你说吧,怀瑾告辞!” 眼见宋怀瑾转身离开,楚未然心里忽然落了空。 好不容易等来这么一个官复原职的机会,难道就要这么被白素云这个疯子毁了? 楚未然越想越怒,猛然甩开白素云,一巴掌将她呼倒在地: “白素云!你长能耐了?怀瑾先生是九殿下都要敬重几分的人,谁给你的胆子敢污蔑她?” 巴掌声清脆,瞬间在白素云脸上留下五道鲜红的掌印。 白素云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红肿的半边脸:“未然哥哥,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宋怀瑾吗?竟然为了她打我?” 楚未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今日彻底跟这泼妇断了:“你当你是什么东西?还敢跟怀瑾先生相提并论?光天化日之下跟个泼妇一样,哪有个大家小姐的样子!赶紧给我滚回去!” 白素云看着楚未然那双清清楚楚写满了厌恶的眼睛,一瞬间觉得天崩地裂。 她的孩子没了,未然哥哥也讨厌她了,怎么办?怎么办? 她眼神空洞,死死锁定楚未然,嘴里无意识的喃喃着:“未然哥哥,你不要我了?连你也不要我了?” 楚未然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猛然攒窜起来的白素云狠狠掐住了脖子。 众人被这一反应吓住,当即沸腾起来“这跟个泼妇有什么区别!” “快来几个人把她拉开!” 白素云双目狰狞,无视周围的喧嚣,恶狠狠道:“既然你也不要我了,那你也没必要再活着了!” 宋怀瑾神色一凌,立刻出手打晕了白素云推进楚未然怀里,道:“今日算了,快送她回去休息吧。” 见白素云昏过去,众人才安静下来,暗暗夸赞怀瑾先生认真果断,可担大事。 宋怀瑾却是暗暗担忧,白素云这幅样子似乎比上次更疯了,这就是五石散的后遗症吗? 不管如何,今日想问话算是又泡汤了。 宋怀瑾压下纷乱的思绪刚刚转身就被楚未然拉住:“怀瑾,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 “哦?”宋怀瑾回眸,饶有兴致的看他。 楚未然示意她过来,靠在她耳边道:“城西,玉峰山。”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宋怀瑾会心一笑道:“多谢,若是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嗯。”楚未然满脸笑意的对她点点头,看着宋怀瑾离去的身影懊悔不已。 自己当时怎么就抛弃宋怀瑾看上白素云了呢?真是瞎了一双狗眼! 宋怀瑾得到消息后,迫不及待赶去九王府,调了一队亲兵跟自己一起进山。 楚未然的意思应该是白子健藏兵的地方在玉峰山,她不由自主的问身边士兵校尉:“这玉峰山有什么特别的吗?” 校尉挠挠头,仔细回忆了一下,恍然道:“听说,几百年前,有一个大官的殉葬古墓就修在这里。” 殉葬古墓? 古时有钱有势的人都会用活人或活物殉葬,墓室修的宽敞大气,一般能保留几百甚至几千年。 若是有墓室的话,那可太适合藏兵了。 “你带路,立刻搜索那个古墓!” “是!”校尉应声,走在了士兵最前列。 一行人一直深入山林走到傍晚才听一个士兵大叫:“入口!这里有入口!” 宋怀瑾眼前一亮,立刻带着所有人前往那个入口。 那是一个被无数藤蔓遮盖的石门,门上布满了斑驳的青苔,看起来很有年代感。 “找找附近有什么能开门的方法!” 宋怀瑾话音刚落,还不能士兵们应“是”,忽然“轰隆”一声,地面颤动,面前石门轰然大开,石门后是一片诡异到似乎用无尽头的黑暗。 众人怔住的一瞬间,那黑暗里忽然射出一支幽冷的箭,以飞快的速度射穿了离门最近的一个小士兵的脖子。 血花飞撒洒在月光下,刺目猩红。 ------------ 第三十章:最痛苦的死法 “卧倒!!!” 宋怀瑾猛然反应过来,立刻下令,跟所有士兵一起卧倒,等着那阴森黑暗的石门后一堆箭放完才敢试探着站起来。 可是还不等她站稳,一把剑已经闪着明晃晃的寒光架在了她脖子上。 “怀瑾先生!” “怀瑾先生!” 亲兵们几声喊叫刚刚脱口,就被墓穴里一队或持剑或举枪的私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紧接着,阴冷的笑声从石门后缓缓传来,一群私兵簇拥下的白子健缓缓步出,一双眼睛阴恻恻的盯住宋怀瑾。 月光轻轻洒下,照亮了整个山林,同时也加深了他脸上的沟壑,看起来更加可怖:“宋怀瑾,你不是要查我养兵吗?怎么样,现在清楚了吗?” 宋怀瑾握紧双手:“看来你今日是特意在这儿等我的?” “对啊!”白子健道:“我就知道你会找楚未然打听这件事,恭候多时了。怀瑾先生,想将我绳之以法,你也得有命回去才行啊!” 白子健说着打了个手势,私兵们早已控制住了局面,得到白子健的命令几下就杀光了她带来十几个亲兵。 看着那今天还跟她说话的校尉活生生倒在血泊里,宋怀瑾体内血液倒流,只想一拳冲上去打死白子健。 两个私兵立刻紧紧扣住她的胳膊,将她压在原地,手上下了死力气,似要将她两条胳膊拧断。 宋怀瑾咬牙切齿道:“白子健,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白子健冷哼一声,前几日在牢里被宋怀瑾折磨的恨意涌上心头,一拳狠狠打在她肚子上:“我在想,怎么让你死,才能更痛苦一点。” 宋怀瑾挨了一拳,立刻干呕起来,只觉得内脏都要被吐出来了。 白子健见她如此,扔觉不解气,又伸脚在她肚子上狠狠踹了几脚,宋怀瑾身体痉挛,五脏六腑移位一般,疼的呼吸停滞,满头冷汗。 白子健看着女子狼狈的样子,从怀里摸出一把泛着银光的匕首,阴恻恻的说:“我听说,把匕首扎进人的肺里,人会死的特别慢,特别痛苦……” 扎破肺泡,等于窒息和失血的双重痛苦,是目前为止人最痛苦的一种死亡方式。 宋怀瑾心神剧颤,眼中不知何时竟然因为恐惧凝出泪花,哑声道:“白子健,你敢……呕……” 话未脱口,又被狠狠揍了一拳,疼的她干呕除了酸水,浑身近乎失去知觉。 匕首寒光映着白子健的半张脸,他阴森的一笑,眼中闪过大仇得报的快感,立刻一伸手就要捅进宋怀瑾肺里。 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吗? 不行!这也死的太窝囊了。 她不能死! 不能现在死! 不能就这么死! 宋怀瑾用足了力气奋力一拧,硬生生忍着将胳膊拧脱臼痛苦,脱离了两个私兵的掌控,身体猛然向后一退躲过了白子健那致命一击。 可白子健哪里会善罢甘休,还不等她将胳膊复位,直接一脚将她踹倒在地狠狠压在她身上,匕首再次要捅下去。 寒光迫近,死生近在咫尺。 忽然,一支箭带着劲力夹风断叶而来,直接射穿了白子健的手肘。 “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喊声惊飞了山林里一片飞鸟。 宋怀瑾趁机一脚踹开白子健再次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后退两步撞上了一个坚实硬朗的胸膛。 陆锦宸? 刚刚那支箭是他射的? 那一刻,宋怀瑾心中充满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只想抱住面前之人大哭一场,可现状根本不允许她想这些。 陆锦宸始终不言,伸手“嘎嘣”一下复位了宋怀瑾的手臂,问:“还能走吗?” 宋怀瑾努力点点头。 私兵们有不少认识陆锦宸的,一见皇子驾到纷纷一愣,犹豫着要不要动手。 就是这征愣的片刻,陆锦宸腾身而起,踹倒了两个拿枪的私兵,直接夺枪杀人,迅速塞给宋怀瑾一把后拉着她向反方向狂奔。 私兵们面面相觑,正在犹豫要不要追,就听白子健捂着被射穿的手臂艰难道:“追!格杀勿论!” “可是,那是六殿下啊!”一个兵试探的问。 “追!他们跑了,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白子健的语气不容置喙,私兵们不敢犹豫纷纷带着武器追出去。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让他们跑了,自己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陆锦宸带着女子一路前行,躲着后面穷追不舍的枪声,一直被堵的七拐八拐回不到正路上。 翻了两个山丘,又带着宋怀瑾爬了一条河才勉强找到一个隐蔽的山洞栖身。 说是山洞,其实就够两个人并排做的一个小洞穴,不深,却位于山壁之下,很是隐秘。 陆锦宸用藤蔓将洞口遮盖的严严实实才气喘吁吁的坐回了宋怀瑾身边,略带责备的轻声道:“就带十几个人来这这里?你找死啊?” 宋怀瑾这时候浑身都疼,早已经分不清是哪里受得伤,只是觉得身上粘的慌,不知是汗还是血,嘴硬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怎么没让老虎吃了你?”陆锦宸要被她气的唇角打颤,晚一步,再晚一步,他就永远也看不见宋怀瑾了。 他生平没怕过什么东西,可是他现在就是怕,他莫名的怕宋怀瑾会离开他。 看着她再次遇险,陆锦宸忽然想通了上次在济世堂,自己奋不顾身扑上去挡枪子的原因。 什么时候,他对这个女子的感情竟然如此之深呢? 宋怀瑾支撑不住,软软靠在他身上,有些神志不清的道:“殿下,小说里面,我们现在这情况,应该生火烤干衣服的。” 气若游丝的语气,听的陆锦宸心尖一颤:“那都是书生瞎写的,生了火,我们就会被发现的。” “切,真没情调。”宋怀瑾有气无力的说。 陆锦宸拿她没办法,附近太暗了 也看不清她伤在哪里,只好将她拦进怀里哄道:“我抱着你吧!” 可是他的手刚刚碰到女子的背就摸到了一股黏腻的液体,虽然看不清,但他还是能闻见那刺鼻的血腥味。 他心尖猛然一颤,感觉被狠狠扎了一下。 情绪激动时,深埋在体内的五石散种子又开始悄悄发芽,他想杀人,想把那些私兵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可是不行,他还得努力压着,这个时候若是失控了,怀瑾怎么办? “这里有血腥气,就在这下面!” ------------ 第三十一章:杀了他,我自己领罪! 私兵们搜索来的声音瞬间让陆锦宸清醒了几分,他立刻拉起宋怀瑾悄悄摸索出去。 宋怀瑾也清醒过来,握紧手枪撑着一股力气跟着他又跑出十来公里,才看见不远处的官道。 跑上官道后,二人已经达到了极限。 宋怀瑾失血过多,体力严重透支,走到最后,已然完全感受不到双腿的存在,仅仅凭着本能求生。 陆锦宸抬手放响了信号弹。 这个时候,就是赌博,赌是官兵先到还是私兵先到。 陆锦宸还想抱着她再跑一会儿,毕竟多跑一会儿就多增加一分生的希望。 可是实在不行了,他的伤口再次崩开,皮肉割裂,比初受伤时还疼十倍,早已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可是,只有这剧烈的疼痛才能提醒他,自己还活着。 他们背靠背坐在管道中央,互为支撑。 夜色昏暗,如一个巨大的牢笼阴森森的罩下来,周围安静到没有任何声响,却让人不得不提防会不会随时被某处的暗枪打的头破血流。 宋怀瑾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气若游丝的开口:“你说,你来救我也不知道带个兵,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我通知九弟了,就是他们来的没我快。”陆锦宸也气息不稳,但比宋怀瑾强一点,打趣道:“死也不能死,我还没洞房呢,太遗憾了。” 宋怀瑾不禁好奇,提了点力气道:“听闻六殿下府中妻妾成群啊,怎么还没洞房?” “哈哈”陆锦宸笑道:“都是那些老臣塞进来的,我懒得搭理,上次在济世堂亲你,还是我初吻呢。” “这么荣幸啊?”宋怀瑾嘴角不自觉升起一抹笑意,刚刚生死一霎那看见陆锦宸的时候,她确确实实动心了。 忽然想想,若是这时候运气差死了,起码死前还有个人奋不顾身的救她。 值了! “他们在那儿!”私兵们追了过来,宋怀瑾和陆锦宸立刻反应过来,忍着剧痛和透支的身体砰砰几枪射出去。 对方两人应声而倒,但紧接着又是新的一轮射击,宋怀瑾身上还有几处枪口,虽不致命,却是撕裂骨血的疼。 他们的枪很快打空了,危机关头,陆锦宸忽然抱住宋怀瑾将她整个人压在身下。 既然要死,那就先让他先死吧,用身体做盾牌,还能为女子多争取一分生的机会。 宋怀瑾看懂了他要干什么,泪水脱了线的滚下来,用力推着他:“不要…不要…” 陆锦宸不为所动,忽然将一个冰凉的小物件塞进她手里,在她耳侧哑声道:“记得想我。” “不要…不要…你松开我…松开我啊!” 宋怀瑾声嘶力竭的吼着,如何挣扎也脱不开他的掌控,身边已经被私兵们团团围住,眼看枪林弹雨就要射下来…… 砰! 响亮的一声枪响再次划破夜空,直直穿破了一个私兵的大脑。 私兵们紧张起来,立刻回头,赵一恒已经带了安陵守军追过来。 枪声杂乱而起,私兵们心下发虚,很快就被守军控制住局面。 一路追来的白子健闻声欲跑,却被赵一恒一把抓回来狠狠摔在地上。 啪! 白子健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多处骨节刹那间同时断裂,冷汗刷的一下流下来,疼得他几乎昏厥。 赵一恒紧紧抿唇,眼里闪过担忧纷乱的情绪,有些颤抖的扒开陆锦宸将宋怀瑾扶起来。 “六殿下,怀瑾先生,快跟我们回去吧。”安陵大将军安奕亲自带兵,很快就收拾了一群私兵。 “安将军。”宋怀瑾撑着赵一恒再次勉强站起来,没有力气擦去嘴角瘀血,对他伸手道:“借你…匕首一用。” 安奕不明所以,但还是拔下腰间匕首递给她。 宋怀瑾推开赵一恒,踉跄的向前走到被摔得不能动弹的白子健身边,双目猩红,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 这不是平日里朝堂的尔虞我诈,是让他和陆锦宸差点丧了命的事实。 她恨得牙根痒痒,直接对白子健抬起来手中的匕首。 安奕看出了她的意图,立刻上前阻止:“怀瑾,这个人豢养私兵,虽然罪不可赦,可是也应该回去交给九皇子审理!” 听到这里,白子健忽然笑了,笑得放肆疯狂:“宋怀瑾,你恨我吗?可你却不能亲手杀我。哈哈哈哈哈!” “审个屁!”宋怀瑾被那笑声激怒,一下子推开安奕:“杀了他,我自己找九皇子领罪!” “宋怀瑾,你身为朝廷命官,应该遵守纪纪,不能私自杀人!”安奕是九皇子的舅舅,安陵最讲法的第一大将军,自然不会允许宋怀瑾在他面前胡来。 “去他妈的法纪!”宋怀瑾压着胸中汹涌的怒意,吼道:“赵一恒,把安将军拉走!” 赵一恒得令,一伸手把安奕拉开。 单论力气,安奕绝不是赵一恒的对手,只能干吼着:“宋怀瑾,你这是目无法纪!” 目无法纪的女子置若罔闻,狠狠盯着白子健再次举起匕首。 见安奕被拉走,白子健瞳孔忽然放大,恐惧自心底而生,气息不稳的吼道: “宋怀瑾,你现在杀了我,九皇子不会放过你的,宋怀瑾!” 噗嗤! 泛着寒光的匕首狠狠扎进了白子健肺里。 宋怀瑾心中快.意大升,扎破他心肺的那一刻,仿佛扎破了这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毫不犹豫的将匕首扎的更深:“从现在开始,你还有一刻钟的命,你就慢慢痛苦的等着死亡吧。” 匕首入肺那一刻,白子健整张脸扭曲到可怕的程度,一声痛呼还未出口,就被窒息的痛苦活生生堵在胸腔里。 伸手痛苦的抓着心肺,在地上艰难的翻了个滚,然而那也丝毫不能让痛苦稍减。 杀了他,为什么不能给他个痛快,赶紧来个人,谁能让他死的快一点…… 宋怀瑾不管白子健的痛苦挣扎,努力站起身被陆锦宸扶住。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浓的化不开的喜悦。 宋怀瑾忽然转身紧紧抱住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更真切的感受这个人,向他倾诉劫后余生的喜悦。 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抱住一个人,就仿佛抱住了全世界。 陆锦宸也紧紧的回抱住她,力道之大,似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两人好不容易松开,陆锦宸正要拉着她一起走,却不料赵一恒忽然赶来,直接打横抱起了宋怀瑾,施展轻功飞快的往城里赶去。 陆锦宸手上落了空,有气无力的对前方吼了一句:“那是我的人!赵一恒,我跟你没完!” 可是,似乎无济于事。 宋怀瑾失血过多,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白子健一死,她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忽然松了,闭眼安安稳稳睡在了赵一恒怀里。 ------------ 第三十二章: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怀瑾园。 阳光穿过百叶窗丝丝缕缕投在女子绝美的面容上。 宋怀瑾微微睁眼,却被一只大手挡住了视线。 “现在是中午,光线有点亮。” “陆...陆锦宸。”宋怀瑾开口,却是声音沙哑。 她又闭了一会儿眼,等眼睛能稍稍适应光线才拿开那手看清面前之人。 陆锦宸整个人瘦了一圈,面色苍白,但精神依旧。 “你睡了两天,是不是梦见我,不愿意醒啊?”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宋怀瑾虽然嘴上这么说,一抹笑意还是不自觉攀上嘴角。 他也没事啊,真好! 她试着动了动身子靠床坐起来,这才感觉到手心里握着的一个硬硬的小物件。 这是陆锦宸在“最后一刻”塞给她的。 打开手心,里面躺着一枚小小的玉佩,不禁好奇道:“这是?” 陆锦宸笑道:“我从小就爱收集玉佩,这是我收集的第一枚玉佩,赔了我十几年,挺有纪念意义,当时以为要死了,就想把它当成自己送给你。” 宋怀瑾呆呆看着那汉白玉雕的镂空弯月形小玉佩,忽然觉得重于千金。 生死关头,这何尝不是一种承诺和器重? “收着吧,送你了。”陆锦宸忽然握紧了她的手,将那小小的玉佩固定在手心。 似乎要把自己的心也固定在她身上。 “我不要。这太贵重了。” “给你的你就拿着呗,你说不要就不要啊?”陆锦宸说着忽然侧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挑眉道:“你不要我亲,我不照样亲了?” 宋怀瑾一愣,只感觉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半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无意识的笑道:“你这个人...你这个人真是...” 陆锦宸也笑起来,向前轻轻环住她,温柔的蹭了蹭她的脸,忽然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再也不想你出事了...” 宋怀瑾神色一滞,眼睛有些发酸。 “那天在玉峰山古墓里,我们一共搜到一百私兵,白子健养兵证据确凿,白子凌今天奉命来抄家了。”陆锦宸依然靠在她身上,声音闷闷的。 “一百?”宋怀瑾微微蹙眉:“不对啊,这根本不构成养兵的罪啊。” “所以,抄家的理由是他私造火枪。” “这也不对啊。”宋怀瑾心忽然悬了起来:“白子健不可能这么蠢,就算有枪,养私兵也不可能只养那一点啊。” “好了,瞧你一惊一乍的,这事儿不用担心了,有我呢。”陆锦宸稍稍离开一点道:“你好好休息,赵一恒给你熬药去了,我去看看。” “哦”宋怀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见她并未放弃思考,陆锦宸没有直接转身离开,低笑一声再次俯下身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盯着她带点撒娇的语气道: “想什么呢?别想这些没用的了,不如想想我,嗯?” 宋怀瑾被他逗笑了,纷乱的思绪瞬间被这一吻撞的粉碎,乖乖看起了面前男子,这一看,又是微微一愣。 陆锦宸的眉目平日里锋利的有些不近人情,可是笑起来竟然还挺甜的。 正如他这个人,素日里杀伐果决,行事张扬,按说该带着一股子戾气,可这点戾气又好巧不巧被那无赖的性子全然压下来,反而显得自然大方,很是讨喜。 而对于自己来说,他又如光一般,照亮了她路上的阴霾。 怎么越想越觉得这个人完美的无可挑剔呢? 宋怀瑾又被自己逗笑了,推着陆锦宸笑骂道:“好了好了,我不想别的了,快去吧!” 陆锦宸走后,她才试着动了动身子站起来。 伤口依然很疼,但经过包扎简单走几步还是不成问题。 慢慢挪到柜子边上,把玉佩郑重其事的放好,正要起身,就听到一阵纷乱急速的脚步声。 她立刻下意识回头,正见白子凌带着一群手下气势汹汹的冲进来,那些手下并未着官服,打扮反而像极了那一日玉峰山上的私兵。 宋怀瑾心下一凉,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努力扶着柜子站稳,尽量让自己保持气势道:“白大人,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抄的是白家,我姓宋!” 白子凌眯着眼睛不屑的打量了一下她,摆着架子抬手道:“来人啊,宋怀瑾无视朝廷法纪动用私行处死要犯白子健,疑似同犯,给我拿下候审!” “胡说八道!你...咳咳咳...”宋怀瑾下句话还未脱口就被白子凌照着肚子狠狠踹了一脚。 女子重伤未愈,气息不稳,猛咳几声狠狠摔在地上,呛出一口血。 宋怀瑾扶地重新坐起来,抬目盯住白子凌冷道:“就算我目无法纪也该九皇子来审,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白子凌笑的愈发放肆得意,拿出腰间玉牌举到她眼前:“看好了怀瑾先生,这就是九皇子的命令啊。” 宋怀瑾一瞬间双耳嗡鸣,脑子混混沌沌,又不自然的咳嗽起来。 怎么回事?就算她杀了白子健,九皇子怎么会连问都不问就要拿她下狱? 不对,九皇子绝对不会这么做,那白子凌为什么会有九皇子的令牌,还带着私兵闯进来,难道... 九皇子遇险了?! 想到这里,宋怀瑾脑子轰然炸开,吼道:“白子凌,你把九皇子怎么样了?!” “哈哈哈哈,这事儿说来,我还得谢谢你呢。”白子凌笑道:“要不是你杀了我大哥白子健,那些私兵的控制权也不会落到我手里,那天安奕带守军去救你的时候,九王府就已经是我的了。” 调虎离山!是她大意了。 宋怀瑾整个人瘫倒在地,眼神空洞,剧烈的咳嗽起来。 “快点啊,把她给我关进牢里去。”白子凌无视女子的惨状,继续端着王者一般的语气催促着。 “是!”两个私兵应声低头,毫不怜惜的将宋怀瑾架起来,然而还不能他们站稳,就被门外忽然射来的两枪打爆了脑袋。 血泼了一地,有几滴甩到了白子凌衣服上。 白子凌一惊,立刻回头检查,却对上了陆锦宸一张阴沉的脸,常年对这位六殿下形成的恐惧让他整个人腿一软差点跪下。 陆锦宸顺手将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几步走过去抱起宋怀瑾,旁若无人的将她放在榻上,轻轻为女子擦去嘴角咳出来的血迹:“我就去给你端碗药,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啊?” 宋怀瑾轻咳两声,抿唇不语。 陆锦宸立刻收拾起眼里的心疼,将女子拦在怀里,冷目盯上白子凌,很有耐心的问道:“怀瑾,想让他怎么死?” ------------ 第三十三章:质子? 云淡风轻的语气,差点把白子凌吓得魂不附体。 他努力咽了口唾沫稳住心绪,看了看周围的十几个私兵,又想了想被自己控制住的九王府,不由得多了几分底气: “六殿下,您一个质子,这么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他就一个人,你们都给我上,给我活捉陆锦宸!” 私兵们得令,正欲上前,却被门外忽然飞来的两片桃花瓣接连划伤了脖子, 血花飞溅,刚刚的活人一个接一个倒地,一生痛呼还未出口,就已经没了呼吸。 白子凌尚未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一地的死人吓得魂飞魄散。 转眼间,一间屋里的活人就剩下陆锦宸,宋怀瑾,和他。 白子凌颤抖着双腿,恐惧到了极点连逃跑也没了力气,好不容易转过身却怦然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他受惊的抬头看向那人。 赵一恒?! 他不是废了一条腿吗?不是被楚未然丢弃早该饿死了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锦宸忽然低低笑起来:“白大人,说实话,你这些人,根本就不够他塞牙缝的。” 赵一恒堵着门口,白子凌眼见逃跑无望,努力握紧了拳头,顶着满身的冷汗回头对上陆锦宸的目光,亮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牌: “六殿下,您别忘了,一千私兵现在正围着九王府呢,如果您还想要您弟弟的命的话,就赶紧放我走!” 陆锦宸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低头把玩着宋怀瑾一缕头发,淡声道: “白子凌,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空手在安陵当质子吗?昨夜里,我早就让江彧带人把你的那群私兵处理光了。” 宋怀瑾闻言,不由得抬头看向陆锦宸,这人平日里什么也不问,却原来所有的计划早就滴水不漏的烂熟于心。 白子凌身躯剧震,全身无力彻底瘫倒在地,只感觉天崩地裂,心脏都要停止了。 麒麟才子江彧,乃天下公认的无双智者,被陆锦宸收为谋士,却原来,他也在安陵,而且,早就处理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私兵! 铺天盖地的绝望如一只鬼手狠狠拉住了白子凌,正在把他拖往更深的地狱。 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无意识的对着陆锦宸疯狂磕头,头上磕出了血还在苦苦哀求:“六殿下,饶命,绕我一命啊!六殿下!” 见陆锦宸不为所动,白子凌干脆转向宋怀瑾:“怀瑾,救救我,你跟六殿下求求情啊,我...我可是你二舅啊!” 宋怀瑾讽刺的轻笑一声,扶床坐起来,撑着身子转眸看向他,冷道:“在这之前,你做的每一件事,可曾当我是你的外甥女?可曾饶过我吗?!” “怀瑾,之前是二舅错了,二舅鬼迷心窍,可我们怎么也是亲戚,我求求你,求求你绕我一命吧!” 宋怀瑾缓缓叹了口气:“一恒,过来。” 赵一恒点点头,走到了宋怀瑾身边,玉雕一般的往那儿一戳,不动了。 白子凌一见赵一恒让开了门,立刻对宋怀瑾疯狂磕头,感恩戴德,就差给她建祠堂烧香拜佛了。 “别激动啊二舅,我让一恒离开,也没说放过你啊!”宋怀瑾的话让白子凌瞬间石化在原地,已经没了呼吸的力气。 半晌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眼中恐惧在强烈的绝望催化下,尽数转化为恨意,声嘶力竭的吼着:“白眼狼,我们白家养你这么大,你......” 砰! 宋怀瑾接过陆锦宸手里的抢,扣动扳机一枪打爆了白子凌的头,把他未骂完的后半句话堵在了口中。 “谁让我是白眼狼呢。”宋怀瑾说罢,吃力的回头看向陆锦宸:“药给我。” “好。”陆锦宸知道她有事儿要做,那药这时候已经放温了,宋怀瑾几口灌下去,药里有些生姜味,冲的她脑仁疼。 赵一恒看着她蹙眉的样子微微不忍,伸手将一颗麦芽糖递给她,道;“刚刚去买的,给你,吃了就不苦了。” 宋怀瑾看着嗜甜如命的赵少爷笑道;“你舍得吗?” “嗯......”赵一恒思考片刻道:“药太苦了,这颗先给你,你还我三颗。” “哈哈,好。”宋怀瑾接过那糖含在嘴里,稍稍冲淡了药味,对陆锦宸道:“扶我出去看看。” 门外,果然如陆锦宸所言,安陵守军控制住了局面,平日繁华的白府,尸横遍地,空余满地狼藉。 门前,一位素白色锦衣的男子正低头对陆锦宸行礼:“参见殿下。” 陆锦宸见他一笑:“江彧,好不容易办事利索一回啊!” 江彧对他这半酸不苦的夸奖并不放在心上,对宋怀瑾行了礼,才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感受到两道注视自己的目光,宋怀瑾微微不适,笑道:“去吧,一恒陪我去找染儿就行。” “好。”陆锦宸有些不情愿的把她交给赵一恒跟着江彧往一旁走了几步,边走边道:“快点说,媳妇儿都让别人扶着了。” 江彧没心思跟他开玩笑,连忙道:“五皇子前几日下了南海。” 陆锦宸心下一沉,认真听起来,这些皇子里,比他更接近那个前朝玉玺的,只有五皇子陆锦宁了。 江彧继续道:“他去了景阳城。” 陆锦宸头皮一阵发麻,忽然又想起宋怀瑾房里的那张景阳城的地图,呼吸瞬间快了许多。 看来那前朝玉玺就在景阳城,只要找到那玉玺交给父皇,就能让他答应自己一个要求,就能救自己的母妃出冷宫! 一个目标追寻太久了,越到了紧要关头反而越不自在起来,陆锦宸好不容易压住起伏的心绪,让江彧离开立刻去找宋怀瑾。 宋怀瑾,是他先于陆锦宁找到玉玺的最后希望了。 ...... 宋怀瑾被赵一恒扶着来到园外,看着满地的残血和火枪烧焦地面的痕迹,越看越触目惊心,白素染呢?外面乱成了这样,白素染去了哪里? 她越走越快,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差点被一声划破天际的惨叫惊的跳出来。 这是白素染的声音! “染儿!染儿你在哪儿?!” “救命啊!救命啊!白素云...啊啊啊啊!!!” 宋怀瑾心惊肉跳,立刻用尽所有力气朝着那声音狂追过去。 回廊边上拐角里,白素云浑身是血,疯疯癫癫的举着一把匕首,狠狠插进了白素染腹部,双目血红,恶狠狠的道: “去死吧,去死吧白素染!我先杀了你,再去杀宋怀瑾!” “一恒,快!”宋怀瑾一声吩咐,赵一恒立刻上前一脚踢开了白素云,单手拎起她将她狠狠摔在了宋怀瑾面前。 ------------ 第三十四章:痴心妄想 白素云浑身摔断了几处骨头,咬牙切齿的闷哼一声,看向宋怀瑾的眼睛红的似要吃人。 就是宋怀瑾! 就是她,抢走了她的未然哥哥! 就是她,害死了自己腹中胎儿! 就是她,害的自己家破人亡一无所有! 白素云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颤抖着站起来狠狠掐住宋怀瑾的脖子,宋怀瑾身侧一凌,侧身躲开,将她狠狠闪在地上。 白素云眼角充血,正要再次爬起来却被陆锦宸按倒在原地,依然声嘶力竭,近乎疯狂的吼着: “宋怀瑾,我要杀了你!就算我死了,变成厉鬼,我也要吞了你,咬死你,日日找你索命,我要你永远不得安生,永远不得好死!” 白素染浑身带血,已经奄奄一息,被赵一恒扶过来摊倒在宋怀瑾身边,忍着疼含着泪骂回去:“白素云,不许你骂我姐姐,咳咳咳...” 宋怀瑾被她满身的伤痕刺痛了眼,在白家,只有白素染对她是真心的,却差点被白素云活活捅死。 她摸了摸白素染的头轻声安慰着:“没事,跟一个疯子计较什么?”说罢让赵一恒带了白素染去看大夫。 白素染走后,宋怀瑾才伸手打开机关戒指,缓缓挪到白素云身边,狠狠捏住她的下巴: “你活着的时候斗不过我,死了还他娘的痴心妄想,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 宋怀瑾说话越来越重,直接抬手狠狠划开了白素云的脖子。 几滴血顺势滑到了她脸上,血腥味扑鼻,她的心中却莫名敞亮了起来——白家的最后一个人死了,深植在原主骨子里十几年的噩梦,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宋怀瑾心里一松,几乎虚脱的坐在地上,陆锦宸忙上前扶起她:“去休息吗?” “不了,去...看看染儿吧。”宋怀瑾收起机关戒指,有气无力的抬抬手。 白素染以前虽然经常被打,但这种生死一线的阵仗倒是第一次见,一定吓坏了,况且,她身上的好几道刀伤都很严重,宋怀瑾不放心。 “好。”陆锦宸抱起她去了白素染房间。 忙了一夜的军医早就守在那里,伤口很深,处理起来触目惊心,宋怀瑾一直握着白素染苍白无力的手,想要给她最好的照拂。 夜里,干脆直接趴在白素染床边睡着了。 许是着了凉,许是伤口感染,宋怀瑾难得的发了烧。 平日里没什么事的人,一病起来特别凶险,宋怀瑾连着好几日不去上朝,一应事物全部堆到了家里。 好不容易攒了点力气爬起来看看折子,还看到了一件大事——景阳城守军造反,意图独立自立为国。 怎么烦心事一桩接着一桩? 宋怀瑾伸手揉了揉撑涨的太阳穴,忽然感觉一双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膀。 她一惊立刻睁眼,一只手瞬间警觉地压住了对方的手,看清来人时才稍稍放松下来:“殿下,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陆锦宸漫不经心的从她手中夺过折子,自顾自看了一眼,神情微微一顿,随后从背后轻轻环住她,顺手将折子放在了她面前的桌案上,靠在她耳边道:“这大半夜的,你怎么还不休息啊?” 宋怀瑾呆呆看着摊在自己面前折子,心里忽然微微一凉。 陆锦宸刚刚的眼神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她尽收眼底。 他也看到了景阳城的事! 陆锦宸对于景阳城似乎特别执着,执着到“挡我者死”的地步。 这种执着在他刚发现她有景阳城的那张藏宝图时尤其明显,看得宋怀瑾心惊胆战。 而且,自从上次在玉峰山同生共死之后,两人的关系越来越暧.昧,却一直因为事情堆积没来得及挑破。 那这又算什么呢? 宋怀瑾忽然有些矫情的想起了跟陆锦宸相遇相知的种种,仔细想来,似乎每一步都充满着刻意的接近,难道他只是想要利用自己找到景阳城藏的传国玉玺吗? 那现在抱着她又算什么呢? 宋怀瑾脑子混混沌沌,忽然鬼使神差的开口:“六殿下,想去景阳城吗?” 陆锦宸神色微微一僵,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想法,到了嘴边却只吐出了一个字:“想。” “是想找前朝的传国玉玺吗?”宋怀瑾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病糊涂了,不然为什么能口无遮拦的说出这些话。 “是!” “那你刚开始接近我,也是为了更快的得到线索?” 问出这个问题时,宋怀瑾忽然感觉心上压了一块大石头,有些喘不上气,又生怕呼吸重了听不清他的回答。 半晌,陆锦宸才放低了声音,破罐子破摔:“是。” 宋怀瑾呼吸一滞,压着隐隐作痛的心,尽量平静道: “那我明天就去找九殿下请命,出发去景阳城平叛,你也一起来吧。好了,我困了,六殿下也赶快去休息吧,你想要的东西就近在眼前了。” 宋怀瑾轻轻推开陆锦宸起身,抬腿往床边走了两步,脚却如刚刚蹒跚学步的婴儿一般,死活使不上力气。 不该的,对于感情,不该如此,况且,她还没来得及跟陆锦宸生出多么深的感情。 她努力向前迈步,想要赶紧甩开身后之人。 陆锦宸站在原地许久不动,心里没来由的霍开一个大口子,不疼,却空落落的。 明明最初的目的就是接近她拿到玉玺,现在已经达到了目标,为什么要难过? “怀瑾...” 宋怀瑾脚步一顿,却没有停留,只是自顾自回到了里屋,安然躺下,听到外面脚步声远了,才握着被角长长舒了口气,自嘲一笑。 他是名震天下的六王爷,多少女子趋之若鹜,自己又在期待什么? 真是可笑! 景阳城,城主府。 “五殿下,尝尝,这是清明后的嫩芽泡的龙井。”景阳城主曹明阳为陆锦宁送上一杯茶。 陆锦宁温柔一笑,接过茶品了一口,点头道:“确实不错,玉玺找到了吗?” 曹明阳为难一笑道:“没有,不过已经派所有亲卫去找了,殿下再耐心等等。” “哎。”陆锦宁长舒一口气:“怕是没时间啊,老九知道景阳城要造反一定会派兵来镇压的,到时候他的人一来,我就不得不走了。” 曹明阳一想到九皇子就头疼,求助道:“那依殿下之见九皇子会派谁来平叛啊?” “九弟手下没几个人,安奕或者...宋怀瑾吧?”一想到这个名字,陆锦宁忽然多了几分兴趣,明亮的桃花眼微微一转,若有所思道;“好久没见到宋怀瑾了,怪想的。” ------------ 第三十五章:针锋对决 许是心里装了事,四更天的时候,宋怀瑾就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起了个大早,直接去九王府请命平叛景阳城。 得到九皇子的允许后,她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军营找安奕借兵。 安奕是安陵的大将军,九皇子的亲舅舅,这些年一直掌握着安陵军权,本也是个正直的人,只是对于她上次违纪杀白子健之事颇有不满,并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她到的时候,安奕刚在靶场练完兵,坐在一旁休息,看了她一眼道: “怀瑾啊,不是我不愿意借兵给你,你一个女子,可能连抢都握不稳,我怎么让你带兵啊?” 此话一出,士兵们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各个转头意味不明的打量宋怀瑾。 他们虽然都多多少少听过宋怀瑾的威名,但是女子带兵真是史无前例。 九皇子怎么想的?这么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儿能服众吗?别再让风吹跑了! 宋怀瑾并未在意众人质疑的目光,对安奕笑道:“我握的稳枪,安将军若是不信,我们可以比比。” 她的声音不大,但此话一出,军营里彻底炸开了锅,尖利的嘲笑声铺天盖地而来。 曾经被宋怀瑾当板凳坐的李参将一见如此,率先吼道: “我们安将军可是神枪手,整个安陵也没人比得过他,你一个女子也敢跟他叫板?” “就是!小姑娘,不是我们瞧不起你,你碰过火枪吗?别再让那声音吓哭了。” “九皇子是疯了吗?让这么一个不到二十的女人带兵?我第一个不服!” 李参将的带领下,将士们的叫嚣声一句比一句激烈,仿佛宋怀瑾今日来军营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安奕一笑,随手抓起身边的一把小火枪扔给她:“你就站在这里,士兵们练得靶子,你若是能打中,我就跟你比!” 宋怀瑾接过那把小火枪,看了看百米之外标着红心的小靶子,握好,上镗,手指放在了扳机上... 看着她握枪的样子,李参将满脸不屑,嗤笑道:“连立正瞄准都不知道,就等着丢人吧!”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砰! 子弹出镗的声音格外清晰,瞬间震散了此起彼伏的笑声,一片寂静里,士兵们不可思议的盯着那颗子弹命中的靶子。 “啪”的一声,正中靶心。 惊讶叹息声未起,一道血痕就从李参将脸上缓缓滑下来。 那是宋怀瑾那颗子弹刚刚擦破的。 李参将身躯一震,当即“嗷”的一声捂住了脸,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体不住的颤抖。 宋怀瑾转眸微笑着看他,毫无诚意的道:“哎呀,李参将,真是对不起啊,你挡着我瞄准了。” 李参将面如菜色,完全没了说话的力气,唇角苍白抖个不停,差一点,那子弹差一点就打爆他的脑袋了。 都说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宋怀瑾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无赖伪君子! 士兵们纷纷转头,更加瞪大了眼睛看着宋怀瑾手中还冒着缕缕白烟的小火枪。 她真的在这样的角度,这样的距离,以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一枪正中靶心! 连军队里训练五年的老兵都无法完成,她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那颗子弹擦过李参将的脸,任谁都看得出她是故意的,这样的射击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宋怀瑾没理会众人掉了一地的下巴,微微一笑收起了抢,她前世训练二十几年,打过多少明枪暗枪,计算个弹道还不是信手拈来。 伸手把枪还给安奕,漫不经心的问:“这火枪威力太小了,有没有大一点的?” 安奕缓缓起身,又把宋怀瑾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这漂亮的脸蛋,纤弱的小手,怎么看也不像拿枪杀人的样子啊? 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安奕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有些压不住自己的兴奋,立刻吩咐道:“把咱们最好的火枪拿出来!” 很快,两个士兵就把两支枪拿了过来。 宋怀瑾仔细端详那枪,制作用的都是上等材料,模样重量和构造类似于现在的九五式。 与此同时,远处树上,三颗苹果用细线吊了起来,被一个士兵一推,来回悠荡着。 安奕看了一眼宋怀瑾:“两枪之内,谁最先打掉两个苹果,就算赢!” “好!”宋怀瑾应了一声,举枪凝神,立正瞄准最左边的一颗苹果。 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凝神看着这一场“决斗”的结局。 若是说士兵们之前还对宋怀瑾还有些不满,但已经被她刚刚的一枪打的烟消云散了,甚至有些开始期待这场对决的结果。 砰!砰! 前后两枪射出去,左右两颗苹果应声碎裂。 安奕正在瞄准第三颗苹果,忽听宋怀瑾那边枪声响起,立刻不甘示弱的开枪追击。 两发子弹几乎齐头并进,士兵们眼睛不眨的盯着那个苹果,生怕一个闭眼就错过了这一场精彩的结局。 啪的一声,苹果掉落在了地上。苹果的线...断了?! 宋怀瑾那一枪打断了拴着苹果的那根线,而安奕的那一枪落了空,打在了旁边的树上。 收苹果的士兵目瞪口呆,看着那被**灼伤的细线简直不敢相信。 宋怀瑾收起枪,笑道:“安将军,这样算打落苹果吗?” 安奕还未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半晌才后知后觉的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之前跟宋怀瑾的那点不愉快一扫而空,把枪交给手下之后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怀瑾,你这枪法怎么练的?教教我呗!” 士兵们则比安奕更加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怀瑾,这个看似柔弱美丽的女子,握住火枪竟然一点也不含糊,而且赢了他们心中的神枪手安奕。 她们多是粗狂性子,平日里见过不少富家小姐被枪声吓的哭闹不停,早已厌倦了这种娇滴滴的美人,可宋怀瑾却完全颠覆了他们的看法。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女子,让人莫名向往,却永远望尘莫及。 宋怀瑾对安奕行礼,爽朗一笑道:“好啊,只是这借兵的事...” “这个好说。”安奕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前几日不是说楚未然检举白子健有功把他调回来了吗?这次你带五万兵马去景阳城,就让他跟着你,怎么样?” “多谢安将军。”宋怀瑾一揖还未完,就被安奕扶起来:“客气什么,快来教教我这枪怎么打的,让我也教教我的兵。” “好!” 宋怀瑾被安奕拉走,用最简单的方法教了他计算弹道之后才去跟楚未然对接。 一转眼就忙到了傍晚,楚未然对她帮自己官复原职这事很是感激,乘车送她到了家门口,又热情的迎她下车。 宋怀瑾这一天是真的累了,没心思跟他客气道:“那就这样吧,明日午时出兵,我先回去了。” “别...”宋怀瑾刚刚转身,就被楚未然拉住一截衣袖:“怀瑾,你喜欢我的吧?” ------------ 第三十六章:六王风流 “???” 宋怀瑾不明所以的转身,念及之后跟他还有合作,便没有没直接生硬的拒绝:“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你之前不是挺喜欢我的吗?现在白家被抄家了,不如我们...我们还在一起怎么样?”楚未然说着一只手缓缓滑下来,轻轻握住宋怀瑾的手,眼神颇有些含情脉脉的意味。 当年,原主和白素云就是这么被骗的! 宋怀瑾垂眸,没有立刻甩开他,淡声道:“楚未然,你还真是除了立场,其他的一点都没变。 你说你喜欢我,无非就是觉得我比之前厉害了,想着娶了我能得到一个更好的前程,对吗?” 心思被这么赤果果的揭露出来,楚未然又羞又恼,明显不适的脸红起来,不自觉将手攥的更紧:“怀瑾,之前是我的错,给我个机会弥补你行吗?” “你之前也是这么对白素云的吧?”宋怀瑾觉得可笑:“楚未然,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喜欢你自己,可我没必要为你的前程买单,懂吗? 你这个人除了爱骗女人和耍阴招之外,带兵还是很有一套的,好好跟着安将军干,总会有出头之日,何必把心思浪费在我身上?” “怀瑾!你得听我解释!”楚未然一激动,伸开双手想抱她,却被宋怀瑾后退一步躲开。 “楚、将、军!”宋怀瑾已经被他磨没了耐心:“我已经用我最大的耐心跟你说的很明白了,你非要用这么幼稚的方式来换我们接下来一两个月合作带兵的尴尬吗?” 楚未然呼吸有些局促,想说什么,但又被宋怀瑾这两句话全部堵了回去。 他本来想着,宋怀瑾若是生硬的拒绝,自己还能拿这次出兵威胁一下她,可是她如今把所有的利害关系全部抛了出来,反倒让他无从下手。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另一只手已经很自然的揽上宋怀瑾的肩。 陆锦宸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转眸对宋怀瑾温柔一笑,晃了晃手里的小纸包: “怀瑾,我刚刚路过一品居,正好遇见在卖刚出锅的盐酥鸡,你上回说好吃,我就给你买回来了。” 看着那白色纸包里的盐酥鸡,楚未然忽然眼角一酸,呼吸更加急促,身体忍不住打颤,鼓足勇气咬牙道:“六殿下,我妹妹也爱吃盐酥鸡!” “你妹妹?”陆锦宸不明所以:“那你给她买去啊!” 楚未然眼圈泛红,双拳不自觉的收.紧,吸了吸鼻子:“没了,我妹妹三年前作为妾室送进你府中,没过几日...就死了!” 陆锦宸本就对于楚未然纠缠宋怀瑾莫名烦躁,并没有给他好脸色,随口道: “那我可能记不得了,毕竟我府里那么多小妾,我还真不知道哪个是你妹妹!” 一想起这事儿,楚未然就恨的牙根痒痒,当时白家要往六王府里送人,又惧怕六殿下这个活阎王,才骗着他把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送了出去,本以为会就此飞黄腾达,谁知没过几日就听到了自己妹妹的死讯。 “你当然不记得!”楚未然觉得这一句吼完了自己毕生所有的勇气:“六殿下风流,您的风流只对外不对内,您在外边对其他女人千好万好,府里的小妾却会隔三差五的死上几个,您当然不记得我妹妹!” “你他妈有完没完?!”陆锦宸本就为昨天晚上宋怀瑾问他的事儿闹心,好不容易买了点盐酥鸡缓和关系,又被楚未然杀了个心烦意乱。 他们接下来说的话,宋怀瑾没有听清,脑子里只剩下那句:六王风流,只对外,不对内... 只对外,不对内...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得到了就不会珍惜,若是任自己沉沦,她也会成为那“隔三差五就死几个”的小妾之一吗? 这才是世人眼中,真正的陆锦宸吗? 宋怀瑾越想越怆然,可有些东西就像可恶的藤蔓,越是逃避,就陷的越深,刺的越痛。 宋怀瑾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楚未然已经走了,看了看身旁的陆锦宸,她身子一口气,缓缓道: “明日午时出发去景阳城,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吧,然后...玉玺我也想要,你我谁先拿到,各凭本事吧!” “怀瑾,我只是想...” 宋怀瑾转身进了门,陆锦宸看着手里的盐酥鸡,有些失落,明明快要拿到玉玺了,为什么却好像又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都怪楚未然! 操!真窝火! 他狠狠将盐酥鸡摔在了地上,转头通知了江彧提前去景阳城布置人手,再回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路过宋怀瑾房间时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 “哇!这么多糖啊?” 房间里,赵一恒兴奋的看着宋怀瑾打包糖果。 宋怀瑾道:“我觉得行军路上可能没有,今日就给你多买了点,不过记住,一天一颗,否则...” “否则会牙疼,我知道的!” “真乖,去休息吧,明天出发。”宋怀瑾对赵一恒的笑脸,那么真诚,不含任何杂质。 可是对于自己始终是戒备和敌意,甚至...上次在玉峰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也莫名其妙的尽数分崩离析。 陆锦宸越想越烦躁,干脆停住了迈过去的脚步,赌气一般转身“啪”的一声摔上了房门。 第二日,告别了白素染,宋怀瑾便率军整装出发。 安陵地界小,急行军赶到景阳城只用了两天。 第三日下午,宋怀瑾便命人在景阳城外二十里处安营扎寨,拿出了军队里最好的酒肉,让疲惫的士兵们好好休息一夜。 为了更好的融入士兵,宋怀瑾夜里抽空去每个军营转了一圈。 转到参将们的军营时,却听见了阵阵尖利的笑声。 李参将似乎喝醉了,声音含混,声调却极高,胡乱拍着桌子嚷道: “我跟你们说,宋怀瑾就是假清高跟你们这群人看呢,她是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吗?靠着跟九皇子那不清不楚的关系当个官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还敢管我们?” 其他参将热烈的点头附和:“那六皇子跟她一起住那么久,岂不是也遭毒手了?哈哈哈哈哈!” “哎呦,谁说不是呢?”李参将强烈反应:“你没看她跟那个赵...赵一恒,一天到晚形影不离勾勾搭搭,上战场也带着,啧啧啧!” “赵一恒不是残了条腿吗?这也能在床榻上满足她?哈哈哈哈哈!” “你们...聊得挺开心啊。”宋怀瑾的声音幽幽响起。 营帐被掀开一道口子,正对帐口坐着的一个参将一抬眼便看见了宋怀瑾。如活见鬼一般,当即“咣当”一声从凳子上翻下来,带落了面前几尊酒盏,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怀...怀...怀瑾先生...” ------------ 第三十七章:阵前挑战 参将们陆陆续续注意到了宋怀瑾,纷纷闭了嘴,立刻跪下请罪。 刚刚热闹的营帐一瞬间变得死气沉沉,连好闻的酒香此刻也压得人呼吸不畅。 “怎么了?喝醉了?参将是将军之下最大的官,此刻来攻打安陵,五万人就你们十位参将还喝成这样。景阳城打下来了?你们在这儿提前庆祝呢?!” 宋怀瑾的骂声在气氛阴沉的营帐里尤其明显,一字一句,宛如夺魂飞刀,一下子将参将们的酒吓醒了一半。 李参将实在喝迷糊了,还在昏昏欲睡的趴在桌子上,伴着大舌头开口:“说啊,你们怎么了?跪什么...嗝...跪啊?” 靠近李参将的小参将伸手轻轻碰了碰他,小声提醒道:“怀瑾先生来了...快起来...” “你这样怎么叫的醒呢?”宋怀瑾冷冷看了那小参将一眼,小参将立刻低下头不敢继续说话。 宋怀瑾上前两步拿起桌上半坛子未喝完的酒直接对着李参将的头“哗啦”一下浇了下去。 “咳咳咳咳....”李参将被猛然呛了两口酒,挣扎起来口齿不清的大骂:“操!操!你们谁他妈灌老子?” 宋怀瑾狠狠踹了一脚,让他本就踉跄的身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李参将迷迷糊糊看向宋怀瑾,哈哈笑了两声:“宋...宋怀瑾?你他妈敢打老子,我告诉你,你就是水性杨花,被老子说中了痛处,恼羞成怒了吧?” 宋怀瑾狠狠朝着李参将的脸踩了几脚,踢的他嘴角溢血,手脚虚无的扑腾起来。 “喝的烂醉,这就是你们来打仗的态度?!”宋怀瑾嗤笑一声,顺手从一个参将腰上拔下一个锃亮的小匕首,映着烛光细细把玩。 女子的半张脸浸在烛光里,映得本就迷离的容颜更生出几分虚化的美感。 按说等下看美人,该是越看越销.魂,可参将们却越看越诡异,生生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宋怀瑾专心致志的玩着那小匕首,不咸不淡道:“是,你们觉得我是女子,不服我,没什么问题。可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你们大概都懂,我宋怀瑾真不是什么宅心仁厚的好人,若是你们打不好这场仗...” 她说着,忽然弯下腰一下子将那匕首贯穿了李参将的手掌。 “啊啊啊啊啊——” 李参将杀猪一般的叫声划破夜空,凄厉无比,听的人心尖打颤。 其他参将身体抖得更加厉害,大气也不敢出。 “若是这仗打不赢,我不介意先斩后奏!”宋怀瑾说着站起来正色道:“所有人,今晚沾酒的,给我绕着营地跑十圈,喝的不省人事的,明天开战当先锋!” “是!”一看有台阶下,众参将立刻领命,顷刻间散了个干净。 “哼!”宋怀瑾这才冷哼一声,低头拔出那匕首,狠狠插在了李参将头边的地上:“下次你再乱说话,断的就是舌头!来人啊!” 门外两个士兵应声进来。 “找军医给他包扎一下,别影响我明日宣战。” “是!” 处理完这些事儿,宋怀瑾出了营帐,长叹一口气。 唉!一天的好心情全给毁了 ...或许还没有。 她抬眸时,正遇见赵一恒拿了根鸡腿过来,举到她面前道:“给你留的!” “哦,这么大啊?”宋怀瑾半开玩笑道:“我可没有糖跟你换哦!” “给你的。”赵一恒说着指了指自己一口白牙:“晚上吃糖,会牙疼。” “哈哈,谢谢。”宋怀瑾接过鸡腿狠狠咬了一口,要是世上之人都像赵一恒一样单纯该多好啊! 这么单纯的赵少爷怎么能被李参将那群人那样诟病呢?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给赵一恒找回面子,就从明天的阵前挑战开始。 阵前挑战就是大战之前,双方将领各派一员大将单挑比武,比武的输赢关系到军队士气甚至是整场战争的胜利。 很明显,这开头第一仗,宋怀瑾落了下风。 “对方已经连斩我两名大将了,这可如何是好啊?”楚未然急切的看向宋怀瑾。 宋怀瑾坐在马上,手搭凉棚远远看着景阳城下脚胯红马,手持缨枪的男子,问道:“那大胡子谁呀?” “那是景阳城第一勇士,大力士齐武。”楚未然满脸晦气:“刚刚开战就遇到这么个人物真的难办啊,要不直接进攻吧!” “你傻呀?”宋怀瑾道:“景阳城四面环水,易守难攻,赶着去投胎啊!继续派人去挑战齐武!” “没看见两名大将都打不过吗?你这是让将士们去送死不成?”李参将立刻站出来,颇有义愤填膺的架势。 “是啊怀瑾先生。”其他参将跟着附和:“齐武曾参加过九皇子主办的比武大会,一路夺魁,无一败绩啊!” “一般两员大将损失,就该考虑进攻或者撤退了。” “呸!少跟她废话!”李参将瞪着宋怀瑾:“我看她就是纸上谈兵,拿兄弟们的命不当回事儿!” 宋怀瑾淡淡听着这些议论,低头看向李参将:“我忽然想起昨日我让喝醉的人当先锋,李参将,昨儿喝的烂醉的是不是有你啊?” “呸!什么时候?谁订的规矩?!” “昨天,我订的。”宋怀瑾冷冷盯住他,阵前对峙,军心最重要,她为什么要把这个扰乱军心的祸害带出来? 一时心头火起,直接拔出腰间佩剑“刷”的一声抵上了李参将的脖颈: “我说过,再多话断的就是你舌头,兵是我带出来的,规矩自然也要我来定!怎么样?是你自己当先锋,还是派你手下的人当先锋,还是我现在就杀了你?” 李参见呼吸骤然一滞,又恼又惧。 宋怀瑾这个贱人! 如果他不答应出战,只要稍稍一动就会被剑锋划破脖子;若是他答,岂不是只有被齐武杀死的份? 李参将唇角不住颤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气愤,眼睛直勾勾盯着宋怀瑾,咬牙切齿道: “宋,怀,瑾,你自己把小白脸养到军队里来,还敢在阵前如此逼迫我?” 军队里瞬间躁动不安,宋怀瑾却并未收剑。 她明白,就这几句话还不足以引发军队动乱,继续道:“我数到三,你必须做出选择。一...” “宋怀瑾,你个混蛋小人伪君子!” “二...” “宋怀瑾...”李参将见她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彻底吓怕了,抖着唇角道:“你敢,你敢在阵前杀参将?” “三!” 宋怀瑾数完,一剑就要滑下去,忽然听到一声高亢的“慢着!” 她顿了顿,凝眸看向那人。 “我叫梁田,我替李参将去挑战齐武!你这个水性杨花贱人,就等着我把齐武的人头甩你脸上吧!” 梁田说罢,不冷哼一声转身上马。 宋怀瑾一收剑,李参将当即双腿一软倒在地上,眼里已经吓出眼泪,呆呆看着阵前,默默祈祷着: “梁田,你可一定要争气啊!一定要争气啊!一定要争气,一定要...” “靠!梁田又死了!” 楚未然的一句抱怨刚刚出口,李参将身躯一震,双眼一白昏了过去。 ------------ 第三十八章:鸣金收兵 楚未然浑身僵硬,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盯住宋怀瑾,连嘴唇都在颤抖: “梁田算是很厉害的前锋了,在齐武手底下也撑不过三招,怎么办?” 其他参将手忙脚乱的扶起李参将,痛心道:“怀瑾先生,不能再这么打了呀!再打下去,我们的大将都要死光了!” 宋怀瑾跳下马,不慌不忙取过亲兵手中的弯刀,这是她在安陵时重金打造的,根据她这些日子的观察,这是最适合赵一恒的兵器。 伸手将弯刀递给赵一恒:“一恒,我从楚未然那儿赚来的五千两全都用在这刀上面了,从材料到工匠用的都是最好的,送你了,用它斩了齐武,给我开道!” 赵一恒许是许久没碰过兵器,一向波澜不惊的眼中此刻溢满了兴奋,连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如获至宝的一把拿过那弯刀,刀身流畅,夏风擦过发出嗡嗡脆响,颇有割风碎光的架势,绝对是上乘的好兵器。 “我的马让你,去吧!” “好!”赵一恒坚定的一点头,纵马扬长而去,衣摆随风轻扬,英姿飒爽。 参将们面面相觑,面色都很难看。 赵一恒之前跟过楚未然,他的厉害他们都见识过,可是自从他断了腿就屡战屡败,拿什么跟齐武比? 而且受李参将的影响,他们都觉得赵一恒就是宋怀瑾难耐寂寞养的一个玩物。 宋怀瑾发什么疯?舍得让他去送死? 参将们不明所以,凑在一起悄悄议论:“怀瑾先生这是干什么?难道跟赵一恒吵架了?不然怎么舍得让她的小白脸去送死呢?” “可不是吗?我看李参将说的一点都没错,她指不定是怎么勾引了九皇子才当上的一等谋士,也就跟我们威风威风。” “我看今天回去,我们必须找个机会把她拉下马,不然咱们可不都得死在这儿?” 参将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宋怀瑾并未在意这些议论,迎风背手而立,等着前方的好消息。 不久,马蹄声悄然而至,赵一恒直接将一颗人头扔在地上。 那人头带着血腥,咕噜噜的朝参将们滚去。 参将们惊魂未定,好不容易有一人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赵一恒:“这是?齐…齐武?!” “不会吧,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你...你杀了齐武?!” “赵一恒,你的腿……好了?” 赵一恒并没理会他们,一撩衣摆侧身下马,稳步走到宋怀瑾身边。 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像是完成了任务等着大人夸奖的孩子。 “一恒真棒!”宋怀瑾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递给他一颗糖道:“奖励!” 赵一恒接过糖,抱着自己的宝贝弯刀心满意足的站在了宋怀瑾身后。 宋怀瑾面上笑意未褪,对上惊掉了一地下巴的参将:“怎么样?你们还要把我拉下马吗?” 参将们万万没想到刚刚的小声议论被宋怀瑾听了个正着,脸色刷的一白,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齐声道: “末将不敢!” “不敢最好。”宋怀瑾继续道:“赵一恒的腿我已经治好了,他照样能够驰骋沙场,三两招杀的敌人片甲不留。 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若是再让我听见什么我和赵一恒的其他言论...” “末将不敢!末将罪该万死!” 宋怀瑾冷冷扫了一眼地上瑟瑟发抖的参将们,侧身上马:“把齐武的头挂到咱们的战旗上,给我用火箭攻击!” “是!”参将们领命,立刻开始行动。 士兵们一见齐武的头被高高的挂起,顿时士气大震,一时之间,载着火.药的白羽火箭万箭齐备,每一支箭都对准了景阳城头的守军。 景阳城头,景阳城主曹明阳盯着城下几具横七竖八尸体,懊恼道:“没想到齐武竟然输了!” 陆锦宁与他比肩而立,淡淡道:“很正常,宋怀瑾最后派的那个人,齐武根本打不过,能在他手下活过三招,已经算是幸运了。” 曹明阳捏了把冷汗,一时又有些费解:“既然宋怀瑾有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不一早拿出来,非要死几个大将才罢休?” “她应该...有自己的考量。”虽然一时间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陆锦宁下意识觉得宋怀瑾那样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让自己损失。 究竟是是为了什么呢? 陆锦宁百思不得其解,一抬头,就被猛烈的阳光狠狠刺了一下,眼睛有些睁不开。 阳光? 他怎么没想到,宋怀瑾故意拖延时间等的就是阳光对着景阳城照射下来的时候。 正是因为阳光刺眼,士兵们看不清前方,这个时候万一用火箭攻击... 砰!啪! 陆锦宁还没反应过来,好几支火箭已经借着日光的掩护落在了景阳城头,炸的城墙一片焦黑。 士兵们乱作一团,下令声,叫骂声,哀嚎声混成一片,不绝于耳。 “五殿下,太危险了,快跟我们回去吧!”曹明阳吩咐其他士兵将军加固防御,立刻把陆锦宁拖下了城墙。 陆锦宁依然沉浸在宋怀瑾借日光打仗的思绪中,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兴奋。 就像他偶尔发现了一处宝藏,越是探究越发现这宝藏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好上千倍万倍。 宋怀瑾这个人太聪明了,真是越来越让他感兴趣了。 宋怀瑾明白这场战争不能多打,攻击持续了一个时辰就鸣金收兵。 收兵的时候,将士们多不愿意,直到最后在营帐讨论战果的时楚未然还在义愤填膺: “今天这仗打的太过瘾了,景阳城的防御力似乎减弱了,你为什么收兵啊?” 其他参将跟着点头,对宋怀瑾乘胜收兵的做法很不理解。 宋怀瑾道:“那一个时辰,阳光正对景阳城照射,我们用火箭攻击是最好的,因为城墙上的士兵视线会被阳光遮盖,防御力自然减弱。 但是阳光过去后,他们的防御自然就会增强,所以要尽快收兵。这也是我不断派人去挑战齐武的原因,拖延时间,等待放箭的最佳时机。” 宋怀瑾一番言论,惹得参将们五体投地,纷纷点头。 他们为什么要听信李参将的鬼话,误会这么好的怀瑾先生? 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悔,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以示惩戒。 又跟楚未然讨论了一会儿景阳城的防御,依旧找不到突破口。 宋怀瑾遣散了他们,自顾自摊在椅子上,对着面前的地图叹了口气。 四面环水,易守难攻,应该怎么办呢? ------------ 第三十九章:对你很感兴趣 外面,渐渐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黄昏时,雨越下越大。 有人端了热乎乎的饭送过来。 宋怀瑾思绪全部沉浸在景阳城的地图里,听见了脚步声,头也没抬道:“就放一边吧,我一会儿吃。” 那脚步声却没有停,反而越来越近,宋怀瑾微微蹙眉:“你还有别的事...” 话未说完便对上了陆锦宸含笑的眼眸——那双眼睛真好看,仿若夜空星辰,微微弯起时,一眼就能把人打透了。 宋怀瑾有些局促的调开目光:“殿下...不吃饭吗?” “带过来了,跟你一起吃。”陆锦宸将托盘压在地图上,自己坐到了她旁边,井井有条的把饭菜和筷子摆好,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宋怀瑾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米饭,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偷扫着陆锦宸。 自从离开安陵后,他们再也没有这么亲近的坐在一起吃过饭。 这种感觉真美好啊,仿佛又回到了玉峰山同生共死后的那几日,那日子虽然短,却是她觉得最靠近陆锦宸的几天。 可是她忘了,陆锦宸在安陵的时候身边只有她,可是回了临渊呢?去了京城呢? 他是名满天下的第一王爷,他有自己的报复,他来安陵只不过是微微停留,而自己恰好出现在了他停留的驿站。 可一个驿站,怎么能留住形色匆匆的旅人呢? 正理不清心里那堆弯弯绕绕时,陆锦宸忽然毫无征兆伸手去碰她的脸。 宋怀瑾立刻向后一躲,心惊道:“你干什么?” 此刻的女子嘴角带着一颗米粒,眼神有些迷茫,像是刚睁开眼的小动物,有些无措,却可爱的直戳人心。 陆锦宸被她这副样子弄得心情大好,这些天压在心头的阴云忽然散了,伸手擦掉她嘴角的米粒,哭笑不得: “怎么吃得满脸都是,跟个孩子似的,还在想景阳城的事?” 宋怀瑾说什么也不是,只好一点头,继续闷头吃饭。 “其实,那景阳城的破绽不就在眼前吗?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 “嗯?”宋怀瑾转头,很是不解,她研究了一天的地图都没有找出防守森严的景阳城有何破绽,陆锦宸甚至没有看地图,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景阳城四面环水,地势低洼。”陆锦宸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营帐外,漫不经心道:“雨季要到了!” 雨季? 对,现在是六月,正是江南雨季,倘若掘开河堤,水淹护城河,必然会造成河水倒灌,那景阳城破岂不是指日可待? 宋怀瑾眼中透着豁然开朗的明亮,立刻吩咐几个水性好的士兵带人去挖河。 雨季如期而至。 连续半个月的大雨,总算冲塌了护城河堤,宋怀瑾立刻写了一封劝降书让人用箭射进了景阳城,这才终于躺下休息。 其实,她不是不想休息,也不见得多重视这场战争,只是一闲下来就会不自觉的想到陆锦宸。 水淹景阳城的主意再次让她见识了这个人的胆识和计谋。 那样的陆锦宸,一句话可抵千军万马,那么耀眼,就在她眼前,奈何她永远也追不上。 宋怀瑾不愿把自己变得如此婆妈,干脆不想。 许是真累了,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她是被信使叫起来的,抬手接过景阳城的回信,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 许久不见,甚是思念。今夜景阳城头一叙。 很是娟秀规整的字,落款是陆锦宁。 看到这三个字,宋怀瑾手指猛然一颤,眼前再次浮现出那张永远带着温和笑意的面容。 那双微微吊起的桃花眼,顾盼之间,便能让人不自觉的心神激荡。 五皇子陆锦宁,他也是来找玉玺的吗? 不管如何,景阳城的忽然反叛一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宋怀瑾思虑片刻,起身收拾了一番带着几个亲卫去了景阳城。 景阳城大门敞开,卫兵列队如迎宾一般将她迎上了城楼。 城楼上,陆锦宁早已经摆了一桌子海鲜,托盘用的非金即玉,宋怀瑾作揖道:“五殿下。” “客气什么?来来来。”陆锦宁伸手把宋怀瑾拉到一旁坐下,自己坐在她旁边,伸手夹了一只虾放在她面前的白玉盘里: “这虾可是用我研究的方法秘制的,尝尝。” “嗯...好。”宋怀瑾两口把虾咽了下去,无滋无味。 就算现在是极品的美味,她大概也嚼不出味道来了,因为自她一上来,陆锦宁的目光就好像黏在她身上一般,怎么也不肯撕下来,且愈发肆无忌惮... “五殿下。”宋怀瑾几分局促道:“您老这么看着我,我会误会的。” “你没误会,本王就是对你感兴趣,从第一眼见你,就对你很感兴趣。” 她本以为陆锦宁找她来是想询问关于前朝玉玺的事,可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样的答案,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怀瑾先生这么不自在干什么?本王又不吃人。”陆锦宁笑道:“能在这里遇见你本王很开心,你跟我回兰丘吧。” 宋怀瑾:“……” 若是刚刚那句话她还能应付,现在却完全被堵成了哑巴。 “哦,本王的意思是,让你做我的谋士。”许是看出了女子的无措,陆锦宁连忙解释:“景阳城本王会还给九弟,那里面藏得‘宝物’本王也可以不要。 只要你跟我回兰丘。本王将用兰丘之清风明月和本王之美色一同招待你,好吗?” 宋怀瑾愣愣的盯着那双明亮的桃花眼,流转之间,顾盼生情,只一眼就能瞬间把人打个丢盔弃甲,实在是一副妖孽的长相。 她半天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习惯性的拒绝道:“五殿下抬爱了,怀瑾何德何能...” “你不用着急拒绝,本王不逼你。”陆锦宁边给她夹菜边道:“本王明天就会从带人从景阳城撤走,把景阳城还给你,你呢只需要陪本王吃完这顿饭。” “愣着干嘛呀?快吃啊。” “殿下,这不合适。” 陆锦宁无所谓的笑笑:“你是说什么不合适?是还你景阳城不合适?还是给你夹菜不合适?” 宋怀瑾越来越不自在:“都不合适。” “没什么,收拢谋士哪有不送点东西的,快吃。” 宋怀瑾无奈,只好继续拿起筷子吃起来。 她之前从来不知道,跟人吃顿饭要这么累。 吃完饭后,她急切的跑下城墙,大口呼吸着远离陆锦宁的空气,这个人明明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温温柔柔的,可是为什么总能与无形之间给她这么大的压迫,让她完全没有转还的余地。 陆锦宁不肯放她走,她只好顺着下人的指引回了陆锦宁给她安排的房间。 今夜月明星稀,雨后晴空的天气还算不错。 宋怀瑾难得放松的伸了个懒腰往房间走去,可是还没来得推门,就听到了一个女子带着几分妩媚的声音响起: “六殿下,我喜欢你,我想睡.你,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 第四十章:你不认识我了吗? 宋怀瑾心脏猛然一震,不自觉顿住了所有动作。 “想睡.我?”陆锦宸低沉的笑声响起:“这天下这么大,想睡.我的女子多了,你可能要排个队。” “殿下,您都来这儿了,我就不能插个队吗?”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陆锦宁在城楼上跟宋怀瑾聊的正好呢,不如趁这个时机...”那女子说着娇媚的往陆锦宸身上靠了靠:“我帮你找玉玺,你收我入府如何?” “嗯,这个条件确实诱.人。”陆锦宸淡淡回答,任由那个女子双手攀上他的脖颈。 宋怀瑾全身血液倒流,双拳不自觉的握紧,眼神冷的吓人。 景阳城门大开,她知道陆锦宸一定会借机带人来寻玉玺,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 她只是陆锦宸找玉玺的一个工具,跟屋里的那个女子差得了多少呢? 明明早就知道的,明明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她现在又在难过什么呢? 走啊,不走还站在这里干嘛?看人家两个浓情蜜意吗? 心里说着一万遍要走,却还是不自觉的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屋里两人皆是一惊,齐齐朝着门口看过来。 陆锦宸脸色立刻变了。 宋怀瑾看着状似亲密的二人,心下忽然一凉,霍开一大片心血,搅的她呼吸困难。 “怀瑾!”陆锦宸立刻推开了那女子。 “殿下,别走啊!”那女子忽然扑上去抱住陆锦宸的胳膊,带着哭腔泪眼汪汪道:“您不是要找玉玺吗?” “我...走错房间了,你们慢慢聊。”宋怀瑾无意识的说出这句话,大步朝着门外跑去。 “怀瑾!”陆锦宸真的恼了,直接扯开那女子冷声道:“纪婉月,我现在没空跟你废话,滚开!” “用得到我的时候跟我说话,你的小情人一生气就立刻把我踹开,六殿下真是无情啊。”纪婉月依然不肯让开:“您难道不喜欢我身上的味道吗?” 味道?陆锦宸猛然反应过来:“五石散?!你敢对我下药!”说着狠狠将纪婉月踹倒在地。 纪婉月狠狠挨了一脚,哈哈笑起来:“我记得,您六岁的时候被下了蛊,而且从幼时就开始吸食五石散,现在只要一闻到五石散的味道就难以自控,对吧?” “你...” “不过殿下想错了,这不是五石散,这是能安抚你情绪让你乖乖听话的药。”纪婉月继续柔声说着:“怎么样?是不是心口没那么疼了?” 心口的疼确实消失了,可是为什么眼神这么涣散? 陆锦宸努力摇头想保持清醒,眼神迷迷离离,视线再次清晰时眼前的女子竟然是——宋怀瑾?! 他立刻上前握住她的手,胡乱道:“怀瑾,你听我解释,刚刚只是...” “我知道的。”纪婉月的笑容越来越深:“殿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带你去找玉玺,你带我回临渊城怎么样?” 陆锦宸眼神木木的:“好。” ...... 宋怀瑾踉跄的跑到了与之紧挨着的另一个房间,砰的一声关上房门,与外界隔绝的一瞬间,身体好像忽然垮了,背靠房门无力的滑下来。 为什么会这么痛? 不是早就知道吗?不是不在意吗? 她已经做好了跟陆锦宸渐行渐远的准备,为什么还要让她看见这些。 【系统提示:传国玉玺已在宿主二十米之内,请迅速寻找!】 【重复:传国玉玺已在宿主二十米以内,请迅速寻找。】 系统的声音警铃似的响起,宋怀瑾再次撑着点力气站起来,寻找着二十米以内触目可及之处。 【十米,五米...锁定目标!锁定目标!】 系统提示板上的红点将宋怀瑾面前的桌案圈了起来,疯狂闪烁着。 宋怀瑾三两步走过去,顺手掏出防身的火枪“砰砰”两声打散了这个红木桌案。 而桌子的一条腿里,露出金光闪闪的一个小点。 宋怀瑾连忙把那个剥离开,触手可及的传国玉玺,九龙盘在金玉之上,底下是气势恢宏的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恭喜宿主获得关键道具传国玉玺,商城积分+500,同时发布初级初级任务六:将玉玺交给天启丞相——宋询】 宋询?这不是原主生父吗? 宋怀瑾正思索着,房门被怦然推开,她下意识的藏好玉玺猛然抬头,正看见纪婉月挽着陆锦宸的胳膊走进来。 陆锦宸满目猩红,手里提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剑,似乎要将挡在他身前的一切斩断。 这样子,很明显是蛊毒! 宋怀瑾立刻戒备的起身,用抢对准了来人。 她之前只能看出陆锦宸是五石散中毒太深,却从不知他体内还有蛊毒。可若是她都看不出来,纪婉月怎么能把蛊毒唤醒的呢? 她狠狠盯住纪婉月,“你对他做了什么?!” 纪婉月对她仇视的目光置若罔闻,继续轻声细语的道: “殿下,您找了五年的玉玺就在眼前,去把它夺回来,就能让皇上答应你一个要求,你就能救你的母妃出冷宫了。” 救他的母妃出冷宫?这就是陆锦宸一直要夺玉玺的真正原因吗? 宋怀瑾不自觉握紧了背后藏着玉玺的手,冷汗渐渐爬满了脊背,这样的陆锦宸真让人害怕,她该怎么办? 眼看那一剑就要刺过来,宋怀瑾立刻侧身闪躲,对着陆锦宸“砰砰”放出两枪,奈何陆锦宸反应极快,她又不敢朝着要害部位打,没僵持一会儿子弹就打光了。 陆锦宸依然不依不饶,宋怀瑾被逼的连连后退,最后飞速站起来绕了一圈,一伸手打开机关戒指,用冰凉的刀锋抵上了纪婉月的脖颈:“给他解毒,不然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纪婉月媚笑两声,挑衅道:“你倒是挺在意他呀,那我就让你彻底死心好了。” 说着一伸手扣住了宋怀瑾的手腕,死死压住她,对陆锦宸道:“殿下!她要杀我!” “陆锦宸...你...哇...” 猝不及防之间,陆锦宸长剑已经越过纪婉月深深刺入了她的腹部,那力道,几乎要将她整个人贯穿。 体内血液霎时翻涌,逼得她吐出一大口血瞬间摊到在地。 陆锦宸没有感觉一般,扔掉长剑一步步走到她身边,提起她紧握着玉玺的手,夺走了玉玺。 为什么? 宋怀瑾顾不得腹部的伤口,一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艰难道:“陆锦宸,你不认识我了吗?” ------------ 第四十一章:不要走 陆锦宸微微蹙眉。似在隐忍着什么,但还是一根根掰开了她的手指。 感受着手上温度的流失,宋怀瑾心痛难当。 半月前,他还在玉峰山上救了她,宁愿自己死也要多保她一刻,现在却要与她渐行渐远了? 她的心在滴血,眼泪不受控制的大颗大颗落到地上,死活不肯放开陆锦宸,“陆锦宸...我流血了...” 那一剑好重啊,倘若今日死在这里,能多看他一眼,多看一眼也好。 宋怀瑾终于发现,短短几月的相处。她已经无法想象没有陆锦宸的日子,她怕,她怕这一放,就是永远。 “不...陆锦宸,不要走...你为什么要走...不要走...让我再看看你...不要走...” 女子的苦苦哀求,没有引起男子的半分怜惜,陆锦宸拿到玉玺的那一刻,一直守在暗处的江彧立刻带人带走了他。 “陆锦宸!” 宋怀瑾不顾一切的站起来,又因为腹部的伤口狠狠摔在地上。 嗓子里翻涌出的血刺的她喉咙生疼:“陆锦宸!!!” 那一声回荡在夜空里,沙哑凄凉,却泣血也唤不回来那人一次回头。 血在慢慢从身体里流逝,染红了一大片地面,月色下触目惊心。 好冷啊!就这样死了吗? 在玉峰山的时候,她曾以为,陆锦宸是那个跟她同生共死的人,可是现在呢?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谁又会在意她的死活呢? 心好疼,像是要裂开一样... 不知道是先疼死,还是先流血流死呢?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被一个人抱起来,满身的鲜血,染红了那人的白衣。 宋怀瑾鼻头一酸,眼泪更加疯狂的涌出来,死死握住来人的衣角,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嘴里无意识的呢喃着: “一恒,别让他走,我喜欢他...我喜欢他...我喜欢他...” 我,真的很喜欢他! 【玉玺被抢,初级任务五失败,商城积分-700,改变初级任务六:入住京城丞相府。】 这是宋怀瑾昏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没有人气,只是冰冷的系统声。 ...... 宋怀瑾再醒来时,是有人要强行掰开她的嘴喂药。 那人可能不太会照顾人,一勺药送下去,直接卡在了她的嗓子眼,激起了一阵猛烈的咳嗽。 “赵一恒,你慢点,你呛着她了。”九皇子批评了一句,连忙接过药碗放在一边,扶起宋怀瑾去拍她的背。 宋怀瑾没让陆锦宸一剑桶死,倒被赵一恒的药呛走了半条命。撕心裂肺咳嗽过后,她的视线渐渐清明起来,转头看向身侧之人:“九殿下。” 九皇子见她醒来长长舒了一口气:“怀瑾,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原来回安陵了呀。 “我的...嗓子?”宋怀瑾一开口就发现了,她不但声音沙哑,且一说话嗓子就疼的厉害,像是要把喉管割裂了。 “没事,大夫说你的嗓子是血流进去感染了,休息一月就能好。” 宋怀瑾艰难的点点头:“景阳城?” “没事,你已经拿回景阳城了,你很厉害,说来还得感谢五哥刚好路过送你回来呢。” “那...五殿下呢?” “回去了。” “哦。”宋怀瑾应了一声,看着九皇子的样子,大概也不知道是陆锦宁挑唆的景阳城造反,事到如今又何必说呢?让九皇子一直单纯下去多好。 “怀瑾,你其实...”九皇子欲言又止:“你其实最想问的是六哥吧?” 宋怀瑾心脏猛然一颤,“他...回临渊城了吧?” “嗯...怀瑾,你昏迷三天肯定饿了,我吩咐厨房给你熬粥去啊!” “有劳殿下。”送走了九皇子,宋怀瑾自顾自躺下,才发现赵一恒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就这样看了许久,也不说话,只是那一向清澈的眸子里涌出了一点不一样的情绪。 良久,赵一恒开口:“你昏迷的这三天,这里闷闷的,这是什么感情?” 宋怀瑾看着赵一恒捂着心口的手,“叫...担心吧。” “哦。”赵一恒捂着自己的心口,转身坐回了床角,默默体会自己的担心。 “这些天...你都是在这儿睡的?”宋怀瑾艰难的抬起头看了看他。 “嗯。”赵一恒顿了顿补充道:“我担心你。” “傻瓜。”宋怀瑾笑了笑躺回去,望着雪白的床帷,忽然生出了一种做了一场梦的错觉。 如今大痛一场,梦就醒了。 又躺了半个月,宋怀瑾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揽镜自照的时候,还是能明显看出自己的憔悴。 “不就失个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深吸一口气,干脆让人找了一个空书,开始写小说,叫什么名字好呢? 宋怀瑾琢磨半天,在书封的表皮上写下了几个字:殿下今天断袖了吗? 嗯,这名字不错。 于是,怀瑾先生挥毫泼墨,洋洋洒洒写了一整篇深情谋士与渣男王爷的故事,痛斥陆锦宸的渣男行径,随后一挥手对丫鬟道: “把这个拿到一品居去卖,让说书先生讲出来还是戏子演出来都行,我就是要让全天下女子知道,他们敬仰的六殿下是个断袖,而且,还抛弃了我。” 丫鬟:“...可怀瑾先生您是女人啊!” “我说书里的宋怀瑾是男人她就是,快去。” “哦。”丫鬟揣着一脸的震惊走出了房门。 ...... 回到临渊城已是半月后,陆锦宸连续昏迷,水米不进,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怀瑾呢?” “哎呦,宸儿,你终于醒了!可吓死大姨了。”一个女人守在床边,哭哭啼啼的给他递药。 我这是回临渊了? 望着熟悉的房间陆锦宸撑着坐起来,“你是谁?” “宸儿,你没见过我,我在景阳城的时候看见了你,就求你的谋士把我带过来的,我是你大姨啊,你看,你母亲是不是有跟我一样的半边玉佩?” 陆锦宸细细打量着那人,那玉佩确实跟自己母妃的一模一样,而且这女人的相貌生的也与母妃有七八分相似,有气无力道:“姑且算你是吧。” “什么叫算我是啊,宸儿,你母亲的叫郁金萍,父亲叫曹赫章,我记得清清楚楚啊!” “你说什么?”陆锦宸眼神骤变,一把攥住女人的领子,狠狠盯住她:“我是皇子,我的父亲是当今皇帝!你有胆,再说一遍!!!” ------------ 第四十二章:怀瑾也不是我的 “宸儿,我没骗你啊。”女人被狠狠摔在地上,望着陆锦宸含泪道: “你母亲当年跟景阳城主曹赫章情投意合,怀了你之后又被皇上逼进宫。十几年前皇上发现了这个秘密,一怒之下把你母亲打入了冷宫,宸儿...你仔细想想是不是...” “闭嘴,滚!滚出去!滚!”陆锦宸双目猩红,疯了一样的嘶吼。 怪不得,他怎么求父皇他都不放母妃出来; 怪不得,太子从小就笑他是野种; 怪不得,就算他做的再好在父皇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原来,原来都是因为他就是个冒牌的皇子! 那皇上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要时时刻刻留一个耻辱在身边? 不,不对,想想他以前遭的那些罪,皇上大抵是一直想杀的,只是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又怕捅破之后失了皇家颜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陆锦宸疯狂的笑起来,原来,他一直敬重的父皇时时想置他于死地,他心心念念的母妃不过当他是报复皇上的工具。 那他这些年的努力是为了什么? 费了五年抢回来的玉玺,又是为了什么?! 一把将狠狠将玉玺摔到地上,陆锦宸呆呆的坐回了床边,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江彧熬好药慌忙端过来,一见这场景登时一惊:“这是...怎么了,殿下?” “让她滚,不然我杀了她!”陆锦宸艰难的从嗓子眼挤出几个字,江彧看得心惊,立刻让人带走了那女人。 那女人走到门外角落,对上纪婉月,一副乖顺的样子道:“姑娘,这事儿办的怎么样?” “嗯,不错。”纪婉月说着递给她一沓银票:“有多远滚多远吧,再回来碍事就是你的死期了。” “诶,是。” 房间里,江彧皱眉扶起陆锦宸给他把脉,那脉象已经乱的不像样子了,体内血液和真气一同翻涌,调动了压制多年的蛊毒。 那女人究竟跟他说了什么?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殿下,喝药吧。” “滚!我不喝,反正他们都盼着我死,我死了正好干净!” 陆锦宸一把打翻江彧递过来的药碗,心口更疼了,五石散和蛊毒一起发作,似乎要压不住了! 干脆疼死算了,自己活着,又有谁在乎呢? 江彧眉头锁的更深,现在的情况不喝药怎么办呢?来硬的吗?打不过呀... 犹豫再三,只好把武将元籍叫过来喂药,元籍一直磨蹭到傍晚,碎了十几个药碗才终于喂下去一点。 江彧累极了,刚刚闭上眼又被元籍疯狂的摇醒:“江先生,殿下又咳血了,你不说吃了要就没问题吗?” “我说吃进药,不是吃药,你看他今天吃一点吐一点,跟没吃有什么区别?哎呀,你别摇了,我头晕。”江彧压着心头怒火,急切的又跑到陆锦宸房间。 伸手的为他擦去嘴角的血痕,苦口婆心的劝:“殿下,喝药吧,您从景阳城回来身上的蛊毒就越发压不住了,再不喝,恐怕撑不过明晚了。” 元籍快哭了:“殿下,末将求您喝药吧!” “谁在乎呢?”陆锦宸唇角苍白,全身已经被抽干了力气,心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头上冷汗一层接着一层,无意识的喃喃道: “父皇不是我的,母妃不是我的,兄弟不是我的,姊妹不是我的,怀瑾...也不是我的。” 原来,他从来都是孑然一身,没有人希望他活,人人盼着他死。 “怀瑾...怀瑾?” 他想见宋怀瑾,可是从安陵往返至少要一月啊,怎么办?江彧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近些天流行的小说,不正是宋怀瑾写的吗? 他立刻抬头:“元籍,去书店买本小说。” “啊?” “名字叫‘殿下今天断袖了吗?’快去!”江彧急道:“去啊,能救殿下的只有这个了。” “哦,好!”元籍立刻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带着本书回来,江彧接过递给陆锦宸,劝道:“殿下,您看一眼吧...怀瑾写的。” “我不看了,没什么意义。” “那臣给您读了啊”江彧声情并茂了读了好几回,简直是为宋怀瑾的脑回路折服,若不是为了陆锦宸,这东西他是万万看不下去的。 “宋怀瑾喃喃道:‘你不喜欢我了吗?可我为什么会这么爱你呢?’”江彧读到这里时,陆锦宸忽然坐起来,忽然伸手拿过那本书,自顾自看了起来。 元籍听得满脸通红,不知是害羞还是生气:“污蔑!这小说简直污蔑咱们殿下人格!” 陆锦宸看着那小说,忽然“噗”的一声,毫无征兆的吐了一大口血,随后“扑通”一声倒在床上,近乎疯狂的笑起来。 元籍吓坏了:“江先生,殿下这是怎么了?” 江彧看得心惊肉跳,也只能呆呆的看着,难不成他想错了,不该把这书给陆锦宸看? 良久,陆锦宸虚弱的朝着江彧招招手:“江彧,我饿了,去给我...熬点药膳...” “好!臣这就去。”江彧激动坏了,扶着陆锦宸躺好立刻出去熬药做饭。 元籍一个大男人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殿下,您吓死末将了,吓死末将了。” 陆锦宸捧着那小说放在心口,仿佛捧着挚爱之人,怀瑾原来还记得他,还在记恨他的不告而别。 他不能死,他,还想见她!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年关,九皇子收拾行李的时候把宋怀瑾叫了过去: “怀瑾,我跟你说啊,每到过年,皇子们都会回京向父皇述职,顺便大家能一起过个年呢,你跟我一起去京城好不好呀?” “好。”宋怀瑾早就动了这个念头,一早就收拾好了行李,没过几日便跟着九皇子一起出发去了京城。 京城丞相府,十二年了,终于要回去了。 可是,回京会遇见陆锦宸吗? 算了,她在期待什么? 皇子车驾进京,谋士步行跟从,宋怀瑾着一身月白广袖锦衣,身披雪色狐裘跟在一旁,引得京城女子纷纷注视,没过多久竟然围满了两条街。 宋怀瑾有些尴尬,偷偷向车里问:“九殿下,您每年进京都这么热闹吗?” “不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围这么多人。”九皇子话音刚落,一道尖利的女声就传入了宋怀瑾的耳朵: “啊啊啊——那就是宋怀瑾,是怀瑾先生吗?好俊俏啊!” “白衣翩翩的,真的比那些小说插图上画的还好看啊!” “我要是六殿下我也喜欢他,我的怀瑾先生啊,跟我在一起吧,别想着六殿下那个渣男了。” 少女们尖叫着不时向她扔花,宋怀瑾越听越糊涂,她和陆锦宸?小说?她就写了那一本小说,流传这么广? “快看,前面是六殿下的车驾!” ------------ 第四十三章:我为尊,你为卑 不知谁先叫了一声,引起了围观少女们更加疯狂的尖叫。 宋怀瑾不自觉的抬头看向前方,看着那漆黑的楠木马车,心脏忽然没来由的砰砰直跳。 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想见他,又怕见他。 脚下飘忽,一时有些手抖。 不一会儿,两辆马车打了个照面停了下来,江彧对宋怀瑾礼貌性的作揖,伸手掀开了马车的车帘。 陆锦宸安安稳稳坐在里面,一袭黛墨底明金纹锦袍配上精致绝伦的墨玉发冠,衬的那张脸更加好看到无可挑剔。 “啊啊啊!一年不见,六殿下怎么又好看了!” “跟怀瑾先生也太配了吧!” “我窒息了,果然好看的男人都是相互吸引的!” 万千尖叫声中,陆锦宸勾唇一笑,瞬间化了寒冷冬意,起身走到宋怀瑾身边,风度翩翩的伸出一只手:“好久不见。” 半年了,本以为再见到陆锦宸时她会心怀恨意或者心无波澜,没想到竟然是难以抑制的紧张。 宋怀瑾知道很多情绪能吞噬人,大悲,大喜,大忧。却从来不知道紧张还能把一个人的神经紧绷到这种程度。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手相握:“好久不见。” 谁知刚碰到陆锦宸的手就被他忽然一带,猝不及防落入他怀中,周边登时响起一片尖叫声。 宋怀瑾刚要挣扎,就被他用更大的力气牵制住。 陆锦宸埋在她颈间,颤声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太想你了。然后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好不好。” 宋怀瑾没动,心被狠狠扎了一下,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却差点把眼泪刺出来。 她恨这个人吗?不恨! 她爱这个人吗?不敢! 良久,感觉男子的手臂有一点松动,宋怀瑾借力一把推开他:“抱够了吗?我要走了。” “别走!那些小说是你写的,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要走?” 别走...为什么要走... 半年前她也是这样问的,谁又回答了她? 感觉到自己的手又被攥住,宋怀瑾一个激灵抬手就想一巴掌抽回去,顾及周围围观的人群才硬生生压了下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尽早抽身的好。既然这群人相信小说,那就干脆坐实好了。 她猛然甩开陆锦宸的手,眼中下一刻已经凝出眼泪: “我们都结束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你不是喜欢女人吗?我成全你!” 宋怀瑾说着自顾自的后退两步靠在马车上,捂着心口一边向九皇子使眼色,一边夸张的吼道: “这苍凉尘世,真是无情无义啊,我这...活着干什么呀?” 江彧差点让宋怀瑾逗笑了。 九皇子连忙扶住她,配合道:“怀瑾,怀瑾你没事吧?” 宋怀瑾顺势靠在九皇子肩头,轻声道:“殿下,快走,快走啊!” “哦,怀瑾别哭了,你身体不好,我赶紧带你回去啊!”九皇子说着扶了宋怀瑾上马车。 马车驶出去好远,一群少女们还没从悲伤的氛围中清醒过来:“怀瑾先生太可怜了。” “六殿下真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江彧憋着笑迎了陆锦宸上车,一路回了京城六王府。 “就到这里吧。”马车走了一段,宋怀瑾忽然开口。 九皇子掀开车帘看了看,好奇道:“你要回丞相府?” “嗯,这里算是我家吧!总要回去的,明日入宫述职,我会早早去九王府等您的。” 宋怀瑾说罢便起身下了车,只带了赵一恒和白素染往丞相府走去。 漆黑森严的大门两边摆了两座高耸威武的石狮子,石狮子后分别站了六个手持长棍的家丁,大门的最上面,是无比威严的五个烫金大字——敕造丞相府。 十二年,终于回来了。 宋怀瑾迈步,刚走到石狮子前就被两个家丁拦住:“这位公子,丞相府没有邀请不得擅入,您问您找谁?” “我回自己家,还需要邀请?”宋怀瑾语气淡淡,更加让家丁摸不着头脑。 “这位公子,您别开玩笑了,咱们丞相只有两位小姐,哪里有什么儿子啊?” “两位?”宋怀瑾笑的讽刺:“那看来宋丞相是不打算认回怀瑾这个女儿了。” “怀瑾...怀...怀瑾?你是宋怀瑾?”家丁目瞪口呆的上下打量着她,他们虽然远在京城,却也听过不少有关宋怀瑾的传说。 据传宋怀瑾丑陋无比,刁蛮任性,水性杨花。 就算是女扮男装,怎么也和这位彬彬有礼的俊朗小公子不符啊! 家丁生怕认错了,再三确定:“你拿什么证明你是宋怀瑾?” “我的手心有一个弯月形的胎记。”宋怀瑾伸出右手对家丁展示了一下道:“如果不信,你可以把丞相或二夫人叫出来认认。” “你是...九皇子的谋士?” “是!” “恭迎大小姐!”家丁忽然跪下行礼,其他家丁见了也跟着跪下,齐声道:“恭迎大小姐!” 宋怀瑾微微一愣,毕竟原主走的时候才六岁,如今容貌声音都大有变化,她已经做好了丞相府抵死不认她的准备,没想到竟然... “是这样的大小姐。”为首的家丁解释道:“丞相前几日就吩咐家丁给你准备好了房间,说若是大小姐回来,直接带进去休息就好了。” “哦,那走吧。”宋怀瑾刚刚迈步,就见府里一个艳红锦衣的女子带着丫鬟缓缓步出,转眸看了一眼宋怀瑾问:“这是谁呀?” 家丁忙道:“三小姐,这是大小姐啊!” 宋怀玉噗嗤一笑:“六岁就到处勾搭男人被赶出家门的废物啊?能活着回来不容易!父亲还没回来呢,让她在外面等着吧。” “可是三小姐...” 啪! 家丁话未说完,就见宋怀瑾一个巴掌狠狠甩在宋怀玉脸上。 “贱人,你敢打我?!” “我这是教你规矩呢。”宋怀瑾淡淡道:“没有人教过你嫡庶有别尊卑有序吗?我是嫡,你是庶,我为尊,你为卑。你如今对我不尊敬没什么,也就一巴掌的事儿,若是他日出去了对别人不敬,那丢的可能就是命啊!” 家丁们更加震惊,一时不敢言语。 本以为这废物大小姐就算回来了也是挨欺负的命,谁成想第一天就敢对一直跋扈的三小姐动手,道理还说的如此头头是道。 ------------ 第四十四章:给她个教训? 宋怀玉从小受宠,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含着眼泪嘶吼:“贱人!我跟你拼了!” “住手!” 忽然,一道清丽的声音打断了宋怀玉杨手的动作。 大门处,一袭水蓝色锦衣的相府二小姐宋怀言缓缓步出,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出尘气质,拉过宋怀玉道:“三妹,不许对大姐无礼。” 宋怀玉委屈的眼泪掉了下来:“可是二姐,这个贱人打我,母亲都没打过我!” “那是你不懂规矩,以后不许胡闹了。”宋怀言说罢,上前热络的握住宋怀瑾的手: “十二年不见,我可想死姐姐了,走,我带姐姐去房间休息。” 宋怀瑾记得,这两姐妹都是府里的二夫人华氏所出,素日里和谐的很,这些年是转性了?还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呢? 不久,一行人就走到一处精致的园子,石制牌坊上书三个大字:怀瑾园。 宋怀言道:“姐姐先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向母亲通禀,给你拿房门钥匙。” “有劳。” 宋怀言走后,他们站了近半个时辰也没见她回来。 白素染身子弱,站久了被冻得难受,小心翼翼的揪住宋怀瑾一角衣摆:“她怎么还不来开门,是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呀?” 宋怀瑾双手冻的通红,想着白素染的话也有道理:“不等了,我们进去。” “可是表姐,你没有钥匙啊!” “我会开锁。”宋怀瑾自信满满的在园子里搜罗了一圈,最后从一颗桃树上取下一截绑树枝的铁丝,满意的走到大门口,对着锁眼捅了两下微微一转。 “咔哒”一声,铁锁打开,宋怀瑾推门而入,转头道:“快进来吧!” 赵一恒走了进去,白素染犹豫片刻也走了进去。 由于冷热差别大,刚进去时所有人都徒然打了个哆嗦,随后身体才渐渐回暖。 白素染和赵一恒坐在桌边休息,宋怀瑾则好奇的打量这个房间。 南海红木雕花桌,天蚕丝奔马图屏风,西洋报时挂钟,越窑冰裂纹瓷器…… 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原主儿时被赶出去,这些年的名声也不好。 按说相府不会喜欢这个“空有虚名”的嫡女,可是这房间布置的也太奢华了,简直是黄金堆出来的屋子。 为什么呢? 锦华园。 相府二夫人华氏端坐在塌上,不慌不忙的穿着绣花针,看了一眼哭哭啼啼的宋怀玉,对宋怀言道: “所以,你把她接进府了?” “是。”宋怀言道:“我让她在怀瑾园门口等着。” “嗯,不错。”华氏道:“玉儿做事还是太冲动了,以后多跟言儿学学。” 宋怀玉鼓着腮帮子:“有什么好学的?二姐,你别忘了,那个贱人跟太子还有婚约呢,她现在还是九皇子的谋士,保不准明日混进皇宫就让陛下定亲了,明明你跟太子才是情投意合的,你甘心啊?” 宋怀言拿着绣帕的手渐渐收紧:“自然不甘心,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华氏道:“让她站在雪地里冻死吗?” “让她站一会儿只是给她个小教训罢了。”宋怀言道:“你们是不是忘了醉月楼?” 宋怀玉一惊,小声试探道:“是七公主开的那个……专门养男(女支)的青楼吗?” “是啊。”宋怀言道:“你说她第二天要是从醉月楼出来,还有脸嫁给太子哥哥吗?” “言儿真是越来越机灵了。”华氏说着放下手中的刺绣起身:“天快黑了,宋怀瑾等了大概有两个时辰了吧?走,看看她有没有冻成雪人。” 三人同时一笑,两个女儿拥着华氏出了房门。 华氏嫁给丞相宋询的时候,宋怀瑾才一岁,那会儿宋询的原配妻子已经死了,她本以为再过几年自己就会被扶正。 可是过了许多年,尽管自己做的尽心尽力,尽管宋怀瑾废物到被赶出京城,她依然只是个妾,两个女儿也始终低人一等。 多年怨气累积之下,自然也不会给宋怀瑾好脸色。 一行人本等着看宋怀瑾蜷缩在雪里瑟瑟发抖的场景,却看见了灯火通明时不时传来几声欢声笑语的屋子。 宋怀玉一脸震惊,如看罪人一般瞪向宋怀言:“你不是说把他们晾在外面了吗?难不成那锁是自己开的?” 宋怀言慌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好了!”华氏压着心头怒意道:“进去,我倒要看看她把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是!”两个女儿同时一应,跟着她就往主屋走去。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紧接着清晰的脚步声传来。 正在内室收拾床铺的宋怀瑾神色一凌,判断出来人大概是三个,想着应该是华氏来了,便把手头的活交给了白素染,转身向门外走去。 外间,华氏端坐在桌边,神色不悦道:“真是越大越没规矩,回相府也不知道给我请安了。” 宋怀玉冷哼一声,宋怀言立刻适时的上前拉起宋怀瑾的手: “姐姐,真是对不住啊,我去拿钥匙,奈何母亲睡着了,我也一直等到现在,你是怎么开的门啊?” “挪。”宋怀瑾用眼神指了指一旁的铁丝:“自己开的。” 宋怀言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你会开锁?” 宋怀玉不屑的“切”了一声:“果然是小地方长起来的,尽学些小偷小摸的伎俩。” 宋怀瑾笑道:“我看妹妹久不回来,就猜到是二姨娘在休息,怀瑾不忍打扰,就自己动手了。 这不,正准备收拾收拾去给二姨娘请安呢,您就先到了。 您看看,我这刚来,对府里的一切都不熟悉,连杯茶也没有,真是慢待姨娘了,该罚!” 这一番话说下来,华氏本就冷冽的脸立刻黑成了锅底。 宋怀瑾一席话把她准备好要发难的所有理由全部挡了下来,还一口一个姨娘?生怕她不清楚自己是个妾室吗? 这小贱人不是自小痴傻好骗吗?放在外面十二年,怎么变得如此通透? 华氏一拍桌子,厉色道:“怀瑾这话倒显得是我小气了,只是我掌管中馈之权多年,这相府的上上下下都是我打点的,你要住进来,不得先找我通禀一声吗?” “要我住进来不是父亲的意思吗?”宋怀瑾明知故问,不失礼貌的笑道:“那看来是我误会了,怀瑾初来乍到不懂府里规矩,开罪了姨娘,这就出去罚站。” 华氏神色一凌,立刻察觉出宋怀瑾话中的意思。 这个点相爷该回来了,单看这房间的布置就能看出相爷对这个忽然返回的嫡女有多重视,万一让他看见宋怀瑾在雪地里罚站,自己该怎么解释? 占够了便宜这会儿想装可怜将她一军,这宋怀瑾真是损到家了。 可还不等她阻止,就听一道苍劲有力的男声响起:“怀瑾,好不容易回来了,大冷天的你往外走什么?” 糟了,相爷回来了。 ------------ 第四十五章:你给我下药? 华氏大惊失色,“腾”的一下站起来连忙热络的握住宋怀瑾的手,假笑道: “相爷回来了,我正说呢,我就是来看看怀瑾这丫头,谁曾想她非说屋中无茶,非要亲自去给我打热水,我就说不用了,她就往外走,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这样吗?”宋询疑惑的看了看宋怀瑾。 感受到华氏握着自己的手不停颤抖,宋怀瑾释然一笑道:“是啊,十二年了都没给姨娘奉过茶,怀瑾想弥补一下。” 华氏松了口气,握着宋怀瑾的手松了松,额角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看来她还挺怕宋询的。 宋怀瑾乐了,拿出手绢边为华氏擦脸边假惺惺的道: “哎呀,这屋里也没暖气啊,姨娘怎么出了一脑门子汗啊?我这就去打水给您泡茶压一压。” “不用了,怀瑾,不用了。”华氏手下徒然一紧,刚刚放松点的心又紧张起来。 宋询也道:“是啊,这些都是下人做的活,你去凑什么热闹?” “就是,就是。”华氏连忙接道:“下人做的活儿怎么能让怀瑾做呢?我这就去调几个聪明伶俐的大丫鬟过来怀瑾园伺候。” “嗯,去吧。选几个机灵点的。”宋询话音未落,华氏便身体僵硬的出了门。 宋怀言和宋怀玉连忙跟上,绕是打着灯,华氏也差点被门槛绊了个狗啃泥,踉跄的远离了怀瑾园。 宋怀瑾关好门后,才认认真真打量起了宋询。 一袭暗棕色锦衣,头发胡子花白,偏生身上还藏着几分书卷气,看起来有一种超越年龄的精明。 这个父亲在原主的生命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现在却如此清晰的呈现在了眼前。 “过来坐吧。”宋询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宋怀瑾走过去坐下。 宋询把玩着桌上那截铁丝,淡道:“刚刚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女儿想给姨娘奉茶。” “不是吧?”宋询笑的意味深长:“我猜猜,是不是她们有意为难你不给你开房门,你就自己拿着这段小铁丝撬开了,然后华氏来兴师问罪,你就想自己出去罚站装装可怜,对吗?” 宋怀瑾听的心惊胆战,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脸上把这事儿写的这么明显吗? 这宋丞相还真是个老狐狸,什么都能看的出来! “不用惊讶,我太了解她们了。”宋询道:“可我纳闷啊,你为什么愿意大雪天往雪地里走呢?” “三十六计,博取同情。” “哈哈,那后来为什么不跟我说实情呢?” “她认怂了,没有必要。” “通透!”宋询满意的笑了,随后一伸手将一盒巧克力放在桌上:“皇上今儿赏的,西洋进贡的小玩意,甜的发腻,给你了。” “甜的发腻才给我啊?”宋怀瑾脱口而出,立刻意识到不合适,又磕磕巴巴道:“那个...多谢相爷。” “谢谁?” “多谢...父亲...”宋怀瑾别别扭扭叫了一声,这才把宋询送走。 刚坐回去,系统的声音就响起【成功入住丞相府,初级任务六完成商城积分+200。】 【初级任务七:告知丞相景阳城玉玺一事。】 “为什么?”宋怀瑾讨好道:“系统君,007,给我个理由呗。” 【对不起 我无权剧透。】 宋怀瑾懒懒靠回椅子上,渐渐想到了丞相那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不由得脊背发凉。 这巧克力怎么办呢?送给赵一恒好了! 华氏派的丫鬟很快就到了,有送菜的,收拾屋子的,放炭火的,添置生活用品的,不一会儿小小的房间就有了人气儿。 吃饱喝足后,宋怀瑾给送白素染和赵一恒安排好房间才躺回榻上。 连日奔波的疲累瞬间传遍四肢百骇,宋怀瑾觉得今日的安神香格外受用,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不久,几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宋怀瑾的房间,将睡得死沉的女子套进麻袋,打包带走。 宋怀言站在后门接应,一见来人立刻上前狠狠踹了两脚麻袋: “送到醉月楼之后,记得多找几个人好好伺候她,轮了最好。” “是。”几个黑衣人领命,扛起麻袋,旋风般消失在黑夜中。 ...... 热,好热! 宋怀瑾难受的抵抗着体内不断翻滚的热.浪,耳边传来几声男人的低语,“哎呀,这小姑娘长得真好。” “这也是我喜欢的类型啊,只可惜公主不让碰。” “七公主,您不是喜欢我们吗?干嘛护着这个小丫头啊?” 宋怀瑾费力的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绝艳的女子面容。 凤眼含情,樱口噙笑,妆面点缀的艳丽却不媚俗气,只一眼,便能让天下男子彻底沦陷。 她对着这张脸足足愣了三秒,才渐渐回过神来:“你是?” “醒了?”那女子坐开一点对她笑道:“我是陆锦和,想必你多多少少听过我的事。” 宋怀瑾立刻反应过来,艰难开口:“见过七公主。” 七公主陆锦和,乃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女儿,年纪轻轻就获得封号出宫自立府邸,一生养过无数男宠却并未婚配,最后干脆开起了以男(女支)为主的醉月楼,成为京城乃至天下人最大的谈资。 文化熏陶下,导致七公主为天下女子所不齿,可宋怀瑾倒不觉得有什么,这只是七公主自己的生活方式,旁人无权干涉。 只是自己明明在睡觉,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 她动了动身子想坐起来,奈何全身发软,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终于不可置信的看向陆锦和:“你...你给我下药了?” “天地良心啊。”陆锦和叹道:“药是他们下的,可不是我。” 宋怀瑾忍着浑身的难受环视四周,这个几乎被红罗和玫瑰花覆盖的房间里,站了足足十个男子,有妖气的,清秀的,英朗的,儒雅的,各个眉目俊秀,让人移不开眼睛,再拖着这被下药的身体,真是... 宋怀瑾咬牙抓紧了被角:“公主,怀瑾万无此爱好,还请公主高抬贵手。” “又不是我把你弄来的,应该是你们家后宅的恩怨,有人想毁你清白名节什么的。”陆锦和见怪不怪道:“这种事我见多了,可这我第一次出手相助,没让他们碰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怀瑾愚钝。” “因为我想让你帮忙,明日皇子们述职开宴,我想让你帮我把这个放在陆锦宸身上。” 宋怀瑾犹豫的看着陆锦和手里的药包,一言不发。 “放心,不是毒药。”陆锦和道:“只要你照我说的做,我就会给你解药,不然的话,我可就不管你了,我的宝贝们可都很稀罕你呢。” “为什么...是我?”身上药劲儿越来越大,宋怀瑾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努力保持清醒。 “因为陆锦宸喜欢你。” 陆锦和继续道:“从这些流行的小说到白日里你们的相遇,我都看得出来,他喜欢你,所以你是最能接近他的人。” ------------ 第四十六章:杀人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好了,别忍着了。” 陆锦和说着把身旁的一碗药递给她:“喝了吧,记得替我办事,一会儿我派人从密道把你送回去。” 陆锦和说罢起身离开,鲜红锦衣在身后拖出了一朵艳丽的花,一如此人,看似艳俗实则高不可攀。 宋怀瑾撑着最后的意志把药灌下去,自顾自躺了一会儿才有力气下榻,跟着醉月楼一个小厮走了出去。 离相府只剩二里路时,她便下了车自己往回走。 冬季的夜清凉的很,身体的热虽然退了下去,她的一颗心却还是难以抑制的砰砰直跳。 脑子里无数次的回放陆锦和那句话:陆锦宸喜欢你。 陆锦宸喜欢你! 陆锦宸喜欢她吗?喜欢吗?不喜欢吗?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便在路过西面角门听见了一个压低嗓子的男声: “二小姐,放心吧,我们花大价钱给她叫了十个小倌,够她受的。” 宋怀言娇媚的笑声响起:“那她第二天肯定连榻都下不来,还能走得出醉月楼?” “是啊,不过二小姐,你为什么不让我们杀了她,这样不是更方便一点?” “毁掉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杀人是最愚蠢的做法。” 宋怀言话音刚落,就见一道寒光闪过眼前,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血痕直接溅在了脸上。 紧接着她的一个黑衣人喉管瞬间被割裂,“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一群人登时惊慌失措。 宋怀言骤然瞳孔放大,伸手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宋怀瑾也是一惊,她并未出手,这是怎么回事? “杀人的确很愚蠢,但偶尔也挺奏效的,不是吗?”低沉好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宋怀瑾心下一沉,猛然回头,果然是陆锦宸。 宋怀言被吓傻了,拼命捂着嘴巴,眼泪一颗颗掉下来,无声的诉说着她的恐惧。 那几个黑衣人也愣了一会儿,随后比宋怀言更快的反应过来,立刻呼啦啦跪了一地,连连哀求: “六殿下饶命,六殿下饶命啊!” 陆锦宸上前两步,懒懒的搂住宋怀瑾的肩膀,意味深长的扫过一众人: “现在求饶可晚了,毕竟杀人就要有被杀的觉悟,你们说是吗?” “六殿下饶命,六殿下饶命啊,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饶命啊六殿下!” 几个黑衣人拼命拿头碰着地面,浑身抖成了筛子,几个已经大小便失禁,传出难闻的气味。 若是宋怀瑾发现了,倒不会也不敢直接杀了他们。 可是这事儿怎么就得罪了六王爷? 六王做事向来乖张决绝,他们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如等待死神判决一般,每一刻都在煎熬。 “行啊。”陆锦宸淡淡开口,几个黑衣人先是一愣,狂喜如暴风骤雨而至。 然而还没来得及谢恩,就又听陆锦宸道:“把你们的二小姐扔到醉月楼去,给她找十个小倌,我就放过你们。” 宋怀言整个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嘴里无意识的喃喃着:“不行,你不能这么对我,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救我,救救我……” “算了吧。”宋怀瑾忽然叹了口气,毕竟都是丞相的女儿,她还没准备对宋怀言赶尽杀绝。 抬手握住陆锦宸藏着飞镖的手:“教训教训就行了,我们走吧。” 陆锦宸依然不罢休的瞪着那几个人,“再有下次,我不保证你们还有今天的运气。” “是,是,多谢六殿下,多谢六殿下。” 在黑衣人感激磕头声中,陆锦宸抬手把宋怀瑾拉到一个角落,依然满心不悦: “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不会自己照顾自己,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丞相家那俩女儿肯定巴不得你死,你自己就不能注意一点? 诶?我跟你说话呢,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宋怀瑾温和的笑着,心里躺过一股暖流:“就是觉得,你刚刚挺帅的。” “帅?” “就是很俊俏很好看的意思。” “我什么时候不俊俏啊?” “嗯,也是。” 相府门前的灯光微微闪动,把面前高大的男子衬得迷迷朦朦。 宋怀瑾忽然有些恍惚,似乎景阳城那一剑不曾发生,他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相处。 良久,她才道:“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怀瑾总觉得陆锦宸的笑容有些落寞。 他渐渐靠近她,伸手抚上了她的小腹。 宋怀瑾没有躲,只是垂目盯着那骨节分明的手,盯久了,竟然觉得那手在微微颤抖。 “疼不疼?” 宋怀瑾知道他问的是什么,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答非所问道:“早结疤了。” “怀瑾,对不起。”陆锦宸忽然抱住她,将头深深埋在她肩头:“我六岁就被下了蛊,他们给我下毒,景阳城那一夜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我也完全记不住那件事,对不起,我错了。” 宋怀瑾觉得今日的眼泪怕是非得给他榨出来。 心想:原来,我要的不过就是这么两句话,只要他说他不知情,只要他承认他错了 我就可以忘记所有,就可以原谅他。 “我知道的,我知道。”宋怀瑾伸手轻轻拍他,两人好不容易分开,她看见陆锦宸的眼睛有些湿润。 什么呀!抱着她就是为了不让她看见他流泪吗? 陆锦宸浑然不觉,无赖道:“你带我回家吧。” 宋怀瑾乐了:“丞相府不经邀约,不得入内。” “我跟你回去。” “可是我没有邀请你啊,六殿下,明天见。” 宋怀瑾笑了笑起身回家,许是解开了心结,觉得今晚的冷风忽然吹的人格外舒服。 路过花坛时,宋怀瑾停下脚步,伸手摸出了陆锦和给的那个药包。 打开,把药粉全部洒在了雪里,回房之后又把药包放在火炉里烧了个干净。 随后长舒一口气,泄力的靠在椅子上。 半年了,她喜欢陆锦宸。 那就喜欢吧…… 宋怀瑾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第二日,四更天就起床梳洗,换上了九皇子早就给她准备好的朝服。 皇子谋士隶属从四品官员,朝服是绛红色金纹,胸前勾勒出一朵小小的金星牡丹。 宋怀瑾对这衣服还算满意,对身旁家丁吩咐道:“备车,去九王府。” 家丁得令,不一会儿又跑回来,为难道: “大小姐,六殿下的车驾停在门口,我们的车没法准备啊。” 宋怀瑾道:“那就让他让开呗。” “这个,小的不敢啊。”家丁只要一想到六王那个喜怒无常活阎王,就浑身发抖。 “那你就告诉他,相府门口不能停车,停一刻钟交二十两罚金。” “是。”家丁出去一会儿又着急忙慌的跑回来,一脸的生无可恋,举着手里一张银票道: “小姐,他给了我二百两,说要再停一百八十两的。” ------------ 第四十七章:臣也看不上太子殿下 “这还没完了?”宋怀瑾蹙眉:“你别管了,我自己去看看。” 家丁如释重负,紧跟在宋怀瑾身后出了门。 靠近那辆楠木马车时,宋怀瑾才注意到马车边上结了一层薄霜,伸手一碰,温度凉的吓人。 “你来了?”陆锦宸从里面探出头来,嘴唇冻得发青。 “你怎么...”宋怀瑾反应过来:“你昨天没回去?” 陆锦宸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傻呀?大冬天的在外面呆一晚上,怎么没冻死你?你...你等我一会儿啊!”宋怀瑾来不及多想,立刻跑回房间拿了个暖手炉出来,递给他道:“暖一暖吧。” 陆锦宸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狡黠的笑着:“娶个王妃也未必有你这么贴心。” “瞎说什么呢?”时间紧迫,宋怀瑾没空跟他扯皮:“让开,我还赶着去接九皇子呢。” “我让江彧接去了,他现在应该正往宫里走呢,你上我的车吧。” “你……” “怎么,怕我在马车上对你做什么?” “不至于。”宋怀瑾有些怨愤的上了车,这人昨天晚上明明看着还挺顺眼的,今天怎么这么欠抽呢? 马车行驶开后,陆锦宸忽然倾身过来,紧紧环住她,埋首在她颈间,缓缓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懒懒的道: “换熏香了?” 宋怀瑾顿时一阵头皮发麻,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又酥又痒的直戳心底:“干什么?你属狗的?” 陆锦宸理直气壮:“我冻了一晚上,取个暖怎么了?” 宋怀瑾被磨的彻底没脾气了。 见识过这个人的运筹帷幄杀伐果决,才觉得这样的他很新鲜。 其实,在她的印象里,陆锦宸性情虽然乖张,但实在算不上狠厉,但是跟他对旁人的态度一对比,他对自己简直是独一份的温柔。 而这种独特,往往是最能撩拨人心的。 “你见过太子吗?”陆锦宸的声音在耳边低低的响起,带些沙哑,却格外撩人。 “没有。” “不见也好,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有婚约也离他远点,趁早解了好。”陆锦宸又顿了顿,含糊不清道:“省得被牵累。” “什么?”宋怀瑾总觉得他话里有话,然而还不等她细问,马车已经停下,外面车夫的声音传来:“殿下,该下车了。” “好。”陆锦宸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对她深深一笑,抢先一步下了车。 宋怀瑾刚掀开车帘就看见眼前一只风度翩翩的手,陆锦宸浅笑道:“May i?” “还会讲西洋话,不错啊!”宋怀瑾毫不客气的握着他的手下了车,始终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向前走。 “呦——”一道男声忽然响起,宋怀瑾下意识的回头,正见一个身着玄色蟒纹袍的男子走过来,男子大越二十七八岁,凤眸微抬,也算丰神俊朗,只是比于陆锦宸和陆锦宁相差甚远。 “二哥。”陆锦宸礼貌的回头作揖。 宋怀瑾也反应过来,低头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名为陆锦傲,素日里跋扈惯了,见到陆锦宸就不由得想讽刺两句,虽然不至于像儿时那般骂小野种,但说话也绝对好听不到哪儿去。 “六弟身边儿又换人了?”陆锦傲恶声恶气的说道:“我听说京城里传的满城风雨,说你喜欢男人,这小白脸就是?” 陆锦宸不是礼貌的笑道:“二哥是聪明人,怎么还信这点流言?这是九弟的谋士,丞相嫡女,宋怀瑾啊,二哥忘了?” “原来就是这个小娼妇啊。”陆锦傲没好气的抬手板起宋怀瑾的下巴,居高临下看着她。 这张精致的小脸真好看啊,跟他接触的那堆浓妆艳抹的女人都不同,倒是别有新鲜感: “听说你回京第一天就去醉月楼玩了?可以啊,就这样还指望本宫娶你?” 宋怀瑾毫不畏惧的盯上他的眸子,眼中情绪难辨,笑道:“那正好,臣也不太看得上太子殿下。” 陆锦傲脸色当即黑了下来,他从小便是万千荣宠,周围没人敢跟他说一个“不”字,这人人厌弃的贱人竟然敢这么说他? “你找死!”眼看那一巴掌就要落下来,却在半道被陆锦宸生生截住。 陆锦宸手劲儿极大,握的他手腕生疼,可是他今天要是让开了,面子往哪儿搁? “老六?你管的挺宽啊!”陆锦傲怒目圆睁:“难不成你也跟这个小贱人蛊惑了?你们睡过了吗?滋味如何呀?” “二哥,今日是宫宴,西洋那边也会派使者来”陆锦宸盯着他的眸子似笑非笑:“你非要把人丢在外面吗?若是父皇知道了...” 一想到平初帝,陆锦傲的神色立刻软了下来。 近些年父皇罚他罚的越发勤快,他已经有所收敛,而且,老三,老五,还有他面前的陆锦宸,哪个不是紧紧咬着太子之位,就等着他被废黜? 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错! “哼!”陆锦傲冷哼一声,一把甩开陆锦宸的手,背到身后有意无意的揉着自己被攥的生疼的手腕。 清晨的宫道上有些冷清,不远处,一队宫女各个手持托盘排成一队有说有笑的来送菜。 由于离得不远,周围又恰好安静,宋怀瑾大概能听到他们议论的内容。 带头的宫女先道:“听说今天那个宋怀瑾也会来呢。” “谁啊?就那个昨日回家的丞相嫡女吗?” “可不是吗?听说她刚回来就去了醉月楼,指不定用什么手段勾引了九殿下,还把六殿下写成个喜欢她的断袖,真是恶心。” “夷——这样的女人怎么还好意思来皇宫啊?”宫女们一边走一边嫌恶的讨论着。 陆锦傲愤然离开时,正撞倒了一个宫女的托盘。 “哗啦——” 一盆菜打翻在她身上,一身衣服当即毁于一旦。 “操!”陆锦傲一脚将那宫女踹倒在地,“本宫的衣服全毁了!” 一群热烈议论的宫女一见闯了祸,瞬间沉寂下来,当即放下托盘跪下,浑身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连连求饶:“对不起,对不起太子殿下,对不起,对不起...” 陆锦傲一身戾气,当即抬脚狠狠踹倒了两个宫女大吼道:“你们他妈的眼瞎啊?没看见?对不起顶个屁用啊?” 几个被踹倒的宫女依然在拼了命跪起来求饶,而带头那个宫女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一连挨了陆锦傲好几脚,绝望的哭喊着: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我错了,我怀孕了,求求太子殿下开恩,求殿下开恩啊!” “你有没有孩子关本宫什么事?!” 陆锦傲依然不肯罢休,还待再抬脚,却忽然被陆锦宸一拽,踉跄的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在地上。 宋怀瑾上前,低头对那宫女伸出手道:“起来吧。” ------------ 第四十八章:她命不久矣? 那宫女浑身抖的厉害,额头上已经疼出了一层薄汗,却依然怯生生的看着陆锦傲,一动也不敢动。 “起来,没人想要你的命。” 宋怀瑾的声音沉静,却很有安抚力,宫女终于伸出手与她相握,捂着肚子艰难的站了起来。 “宋怀瑾!”陆锦傲气昏了头,欲上前给宋怀瑾一脚,却被陆锦宸死死压住,动弹不得,只能单腿在空中扑腾,那样子实在有些滑稽。 宋怀瑾转头缓缓道:“太子殿下,皇上快到了,您确定要用这幅样子,去参加年底的宫宴吗?若是丢了皇室颜面,这后果您比我清楚吧?” 陆锦傲实在是讨厌她这种表面上心平气和实际上却骑到了他脖子上的语气。 越听越浑身不是劲儿,愤然甩开陆锦宸,冷冷盯着二人:“你们给本宫等着!” 陆锦傲甩袖离开后,那宫女眼泪忽然掉了下来,对宋怀瑾连连道谢: “多谢,多谢,这位小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宋怀瑾。” 宋怀瑾笑的温和而讽刺,宫女们一瞬间变了脸色。 传闻中的宋怀瑾品行恶劣,奇丑无比,水性杨花,不知检点,一直是京城所有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怎么会是面前这个女扮男装也如此好看的小公子?怎么能有如此出尘绝艳的气质?怎么敢不卑不亢的跟太子叫板? 短暂的不可置信后,宫女们各个脸红的似要滴出血来。 那为首的宫女更是愧疚,她为什么要相信那些莫须有的流言?说宋怀瑾的坏话? 今日若不是宋怀瑾,她可能就... “怀...怀瑾先生,刚刚是我们错了,我们不知轻重,听信流言误会了您,还给您添麻烦了,我们...我们实在是对不起您。”那宫女越说越愧疚,最后低低抽泣起来。 “无妨。”宋怀瑾含笑看她,大度道:“我听说,但凡有孕之人身上都有喜气,我今日也沾沾! 不过随意议论我还是要罚的,你们几个报一下名字,就罚俸一月吧。” 为首的宫女被她三言两语说的更加愧疚,从心底由衷的对她生出几分敬佩。 其他几个宫女已经看直了眼,天下女子多以男子为天,大部分都是伺候人的命,可宋怀瑾一身孤傲,立于权力中心,搅弄朝堂风云,掌控自己的命运,足够让天下女子羡慕。 “好了,你们继续上菜吧。”宋怀瑾转身对陆锦宸道:“殿下,我们走。” “嗯。”陆锦宸点点头跟她一起离开。 到了九华殿,宋怀瑾环视了一圈殿内辉煌的建筑,先扫到了丞相宋询,两人相视一笑。 她又继续寻找,终于在前排发现了九皇子,走过去坐在了他身后: “殿下,我被六殿下缠住了,您给皇上的礼物带了吗?” “放心,我都收拾好了。”九皇子回头笑嘻嘻的看向宋怀瑾:“那你跟六哥...” 然而,还不等他八卦完,外面太监总管拉长的声调就格外洪亮的响起:“皇上驾到——” 所有人立即坐正,等着那明黄色龙袍加身之人缓缓步入。 平初帝是武将出身,又是天启的开国皇帝,走起路来步履沉稳,年近七旬却依然不减当年雄风。 他的身边,则跟着一位金发碧眼的西洋使者,跟着他一起落座,坐在了他身侧的下位。 众人一起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而还没等众人起身,殿外着急忙慌的跑来一个人影,由于跑的太急被大殿门槛一绊,“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瞬间让周围安静下来。 陆锦傲感觉几百道目光瞬间凝聚在了他身上,当即憋了个大红脸。 平初帝皱眉看着他,沉声道:“你怎么回事?都这么大了,就你一个人来晚?成什么样子?” 陆锦傲感觉后背发凉,不自主的打了个寒战,颤抖着跪好,也来不及拍身上的泥土,心惊道: “父皇,今日是因为...因为...” “罢了!”平初帝面上不悦更甚:“赶快给朕坐好!” “是...是...”陆锦傲踉跄着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把自己甩到了座位上,依然心神不宁的大口喘着粗气。 宋怀瑾看着他那没出息的样子,只觉得九皇子也比他强多了,更别说其他如陆锦宸和陆锦宁一般虎视眈眈的皇子。 他这副样子,被别人拉下马只是时间问题。 陆锦傲对上宋怀瑾的目光。 他讨厌宋怀瑾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对他的厌恶中仿佛还带着一丝怜悯,这让他更加窝火,今日一定要让宋怀瑾付出代价! 宴会很快开始,管弦齐声响起,演奏着祥和喜庆的音乐。 西洋使者进献了一口大座钟,整点报时时还有小鸟出来鸣唱,瞧着十分珍贵。 紧接着,各个皇子开始进献礼物,陆锦傲进献了一座白玉观音,大力吹嘘了一番。 三皇子进献了一颗东海夜明珠,足足有拳头那么大,黑沉沉的放在锦盒里,显得格外富贵。 宋怀瑾忽然想起民间流传的歌谣:三王富,五王仁,六王风流,九王昏。 这三皇子位居东海,把持通商关口,自然富得流油,一下子就把陆锦傲给比了下去。 陆锦傲脸色更难看,悻悻坐回位置上。 五皇子陆锦宁进献了一本自己编撰的史书,金线编织,格外用心,平初帝连连赞叹他上进刻苦; 陆锦宸进献了一匹汗血宝马,是与胡族互市而来,是真正意义上的千里神驹。 九皇子缓缓起身,宋怀瑾跟在他身后服侍,“这是九殿下为皇上编织的羊毛披风。” “哈哈哈哈哈哈!”看到这里,陆锦傲终于开心的笑了出来,周围人纷纷看向他,他扬眉吐气一般讽刺道: “安陵已经穷成这样了?只送得起一个披风?还是九弟被什么小贱人迷惑,无暇给父皇挑选礼物啊?” 在场的王公大臣们闻言,纷纷看向九皇子,小声议论着: “你说,这宋怀瑾真有这么神?是的男人都喜欢她?” “屁的喜欢,我看是个男人都能上她吧?” “九皇子年幼无知,就这样被她欺骗了,还把这贱人带到朝堂上来!” 听着这些议论,陆锦傲别提多开心了,当即一下子站起来行礼道: “父皇,宋怀瑾不知检点诱骗九弟,至使九弟无心朝政,忽视父皇,还请父皇治罪!”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专注着事情的动向,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可怜宋怀瑾不知轻重,在背地里耍阴招也就算了,还敢跟来皇宫,怕是命不久矣。 ------------ 第四十九章:滴血验亲 九皇子脸色涨红,磕磕巴巴道:“不是...不是因为怀瑾,这...这是...” 他被这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气的直跺脚,急的快哭了。 “这的确是一件羊毛披风!”宋怀瑾低头行礼道: “不过,这羊毛用的是南洋澳.洲进口的精致羊毛。 而且这件披风上的图案是九殿下找遍了安陵最好的绣娘,跟她们一起研究一月才画成的。 画的是凤凰涅槃,九殿下说‘皇上在他心里永远伟大,永远如凤凰一样可以克服挫折,涅槃重生’!” 宋怀瑾一席话罢,那西洋使者立刻不淡定了,激动的一下子跳下台阶直冲着那羊毛披风而去,用英文道: “这些羊毛简直太纯正了,真的来自澳.洲大陆吗?那里一直盛产最好的羊毛。 只可惜运输实在是个大问题,能运过来的都比黄金还要贵重,这披风真是无价之宝啊!我能看一看吗?” 陆锦傲一头雾水,皱眉看向西洋使者:“你叽叽歪歪说什么呢?没看见我父皇还在那里坐着吗?怎么如此不守规矩?!” 西洋使者听得懂中文,只是说不好,对陆锦傲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予置平,只是激动的看着宋怀瑾。 大臣们看着陆锦傲的神色微变,这太子真是不学无术,蠢到家了。 太子谋士脸色立刻黑了,他懂英文,也知道西洋人不拘小节,太子说话什么时候能带点脑子? 这不是公然给皇室丢人吗? 宋怀瑾礼貌一笑,用英文回答:“可以,不过这是皇上的儿子送给他的礼物,你要先经过皇上允许才可以。” 平初帝有些震惊的看着宋怀瑾,他虽然不太信京城的风言风语,但是外面都把宋怀瑾传成了那样,他不得不小心。 可是还不等他开口,已经被宋怀瑾的胆识和口才所折服。 她敢在文武百官公然替九皇子辩解,且如此不卑不亢。 她会用英文跟西洋使者交流,且完全不失礼仪。 这是许多王宫大臣甚至是太学老师都做不到的。 宋怀瑾这个人,跟传言中太不一样了! 西洋使者双眼透着兴奋,对着平初帝说了一大段极快的英文,最后用蹩脚的汉话道:“可以吗?” 宋怀瑾低头道:“启禀皇上,使者大人说这件羊毛披风简直是无价之宝,您的小儿子一定特别爱您,他深为感动,想借披风一看开开眼界。” 平初帝虽然学过英文,但年事已高多半记不住,转眸看向太傅确定宋怀瑾的话。 太傅站起来道:“怀瑾先生说的一字不差。” 大臣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认真打量起了宋怀瑾,这么难的西洋话,她是怎么学会的? 陆锦宁看向宋怀瑾的目光兴味更浓:“在坐的各位恐怕都知道海运的艰辛,九弟有这份心为父皇准备礼物,实在不该被嘲弄。” 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陆锦傲:“二哥,你说是吧?” 陆锦傲这才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当即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父皇,儿臣只是担心父皇,才…一时口不择言,还请父皇开恩,还请父皇开恩啊!” “即便如此,二哥也不该听信谗言,误会九弟和怀瑾先生的关系,不是吗?” 陆锦宸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看向陆锦傲,如看一只逃不出手心猎物。 这落井下石的态度让陆锦傲怒火顿起,脱口吼道:“我误会?难不成你真的喜欢那个小贱人?!” 其他皇子们神色各异,纷纷等着看陆锦傲笑话,不管谁有夺嫡之心,太子都是他们的心腹大患。 只是“贱人”那两个字二字刚刚脱口,就被淹没在喧天的音乐声里。 忽然急促的音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门口处,陆景和一袭艳红色长袖舞衣,面带银狐面具,手持银色弯刀,脚踩自制的轮滑鞋,两步翻了进来。 在激烈的音乐声中如天外飞仙一般,落入了大殿的中央。 紧接着,十几个舞女围在了她身侧,一曲《兰陵王破阵曲》激烈的演绎开来,看的所有人心神激荡,对领舞的女子啧啧称奇。 陆锦傲一见陆景和,便如看到救星一般放下心来,父皇最疼爱他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这些年来,他每每被罚,都是陆锦和帮忙求情。 音乐到达末尾,陆锦和上前两步用弯刀挑起那件羊毛披风。 哗啦一声。 披风瞬间在空中展开,露出孔雀金线勾勒的完美凤凰涅槃图,紧接着,完好无损的落在她背上。 陆锦和随即弯刀一转,完美演绎了兰陵王临危不惧,奋勇杀敌的英姿。 音乐终了,陆锦和摘下面具,爽朗一笑跪下行礼:“父皇,过年好,儿臣给您拜年了!” 平初帝立刻乐了,要说讨他欢心,没有人比得过这个女儿。 陆锦和看了看背上的披风道:“这披风真好,是谁送的?” “你九弟啊!”平初帝温和的笑着。 “好是好,不过女儿觉得还是我跳的舞好,父皇,您说是吗?” “你呀!” 陆锦和伸手把披风放在宋怀瑾手中,借着遮掩警告的瞪了太子一眼,随后换了个笑脸俩步跑到龙椅旁,撒娇的揪住平初帝一截衣角:“父皇,是不是,是不是啊?” “是是是,真是拿你没办法,大家都入席吧!”平初帝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 陆锦傲逃过一劫,瘫在座位上狠狠松了一口气。 宋怀瑾把披风交给太监总管,和九皇子一起坐了回去。 陆锦和顺势坐在了平初帝身边,撒娇道:“父皇,今年我游历胡族,听到一个增进感情的新方法,正好借着今年的宫宴想拉您试试,可以吗?” “可以吗?可以吗父皇?可以吗?可以吗?” “可以可以。”平初帝刚一答应,陆锦和就招呼那十几个舞女每人端了一杯酒放在他面前: “父皇把你的血滴在每个酒盏里,然后让皇兄皇弟们也把自己的血滴进去,等血融合后大家一起喝下去就能永远一条心呢。” “小迷信。”平初帝点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今儿啊,父皇就听你一回!”说着,便自己拿银针针刺破了手指。 若是放在以往,平初帝是绝不会相信这个的,只是近些年皇子们离心严重,他也难得的迷信了一回。 不久,舞女们就带着酒盏放在了每一个皇子面前。 陆锦宸微微蹙眉,这不是变相的滴血验亲吗? 陆锦和到底想做什么? ------------ 第五十章:刺杀 皇子们陆陆续续刺破了手指把血滴进去,无一例外的融合了。 陆锦宸不言,只是低头看着那银针,觉得那刺的不是手指,而是他的咽喉。 京城本来就有流言传他并非皇帝亲子,前些日子又遇到了个什么“大姨”,今日这血若是不融合… 江彧看出了他的顾虑,起身上前道:“皇上,六殿下有凝血症,止血极其不易,还请皇上体谅…” “那有什么关系?”陆锦和打断江彧:“我这里有凝血散,给六哥就是了,这是大家都参加的仪式,六哥不配合的话,是不是不太好看啊?” “皇上,公主,六殿下体质特殊,前些日子旧伤复发还未痊愈,还请…” “江先生真是越上年纪顾虑越多,六哥若是下不去手,我来替他握针便是。” 陆锦和故意把话说的撒娇霸道,热心的站起身往陆锦宸身边走,怎么看怎么像小孩子胡闹,引不起半分猜疑。 陆锦宸垂下眸子,卷翘的长睫遮盖了眼中情绪。 看来,陆锦和今日是铁了心要“滴血验亲”。 关于他的身世,朝中疑虑颇多,众说纷纭,忽然遇到这么个情况,大臣们纷纷屏住了呼吸,看着陆锦宸接下来的反应。 无数道冰冷看戏的目光中,陆锦宸忽然爽朗一笑: “怎么就麻烦七妹了呢?不过刺破个小口子而已,能有什么大不了的,江彧,回来。” 江彧无声的叹了口气默默站回去。 大臣们的目光依然在期待,甚至包含了许多兴奋。 对于他们来说,这或许只是一场皇家恩怨,可对于当事人来说,可能丧命只在顷刻之间。 宋怀瑾看着,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 眼前的局势越来越不对,陆锦和到底想干什么?陆锦宸又在顾虑什么? 然而要不等她思索出答案,身体就已经走出座位,对平初帝行礼道: “皇上,六殿下前些日子旧伤复发,恐握不稳银针刺伤自己,臣愿替六殿下执针。” 陆锦宸猛然抬头,眸中强装出来的强大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泄出了无限温柔。 又是她。 看着那单薄的身影,他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念头——这次回京,一定要把妨碍他变得更加强大的杂碎,清理干净。 这样才能保护她,才配拥有她。 宋怀瑾很快得到了允许,伸手轻轻摩挲陆锦宸的食指,似在安慰,似有不忍。 最终也没敢去看他的眼睛,而是直接拿起银针,一狠心刺破了指腹。 嘀嗒。 一滴血应声落入酒盏中,与平初帝的那滴血纠.缠良久,最终分道扬镳。 周围几个看到状况的皇子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陆锦傲当即兴奋的大吼起来:“陆锦宸的血没有融合,陆锦宸的血没有融合!” 全场一片哗然,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几乎淹没了宋怀瑾所有的神经。 多年行医的直觉告诉她,这银针和酒水都有问题,那味道,分明就和陆锦和给她的那包药粉一模一样。 陆锦和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平初帝的脸色则彻底冷成了冰霜。 陆锦傲一见得势,大摇大摆的走到宋怀瑾身边,一手拿起桌上的酒盏,继续火上浇油: “这是怎么回事啊?六弟做了这么多年皇子,竟然不是父皇亲儿子?啊?哈哈哈哈哈!” 陆锦宸嘴唇发白,体内蛊毒微微流转,似有爆发的趋势。 不然,他现在怎么这么想一刀杀了陆锦傲呢? 他拼命压抑着自己内心疯狂的想法,忽然夺过宋怀瑾手中银针,一针刺破了陆锦傲的手指。 一滴血“嘀嗒”一声滴在那酒盏里。 陆锦傲没有防备,忽然吃痛一缩,恼羞成怒道:“怎么?被揭穿了身份想杀人灭口?!” “快看!”十皇子指着陆锦傲手里的酒盏大喊:“二哥的血也没有融合,这三滴血都没有融合!” 众人闻言,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陆锦宸立刻夺过酒盏,电光火石之间连续刺了好几个皇子的手指。 几滴血在那酒盏里疯狂打转,却完全没有融合的趋势。 皇子们各个看的心惊肉跳,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却都很有默契一言不发。 陆锦宸瞪了陆锦傲一眼,面色凝重的跪下,举起酒盏沉声道: “父皇,这酒水或银针一定有问题,有人蓄意陷害儿臣,还请父皇替儿臣做主!” 平初帝脸色比刚刚又白了一层,不适的捂着心口皱眉道:“太医令,过来检查。” “是。”年过半百的太医令领命上前,对着银针研究片刻道: “陛下,这银针确实有问题,是用白帆水煮过一天一夜的,有阻止血液融合的绝佳效果。” 众人心底当即“咯噔”一声,说不出什么感觉,有些失落,却好像又放下心来。 陆锦宸跪在地上,不言不语,不为自己辩解半分,怎么看怎么委屈。 终于,这副样子唤起了平初帝的一点恻隐之心: “宸儿受委屈了,这件事情朕会好好调查,倘若今后京中再有什么不入流的流言,别怪朕不客气!咳咳咳…” 平初帝说着猛然咳嗽两声,陆锦和连忙紧张的拍着他的背。 除了这突兀的咳嗽声,大殿里寂静的没有一点声响。 陆锦傲感觉所有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了他身上,忽然心慌起来,在脑海里疯狂措辞。 然而,还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房顶忽然毫无征兆的塌陷下去,紧接着,一名黑衣人顺势落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操刀刺向了平初帝。 而比他更快的是一道黑影,“刷”一声窜到了平初帝面前,用手硬生生截住了那锋利的匕首,紧接着,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刺客被陆锦宸一脚踹的五脏六腑几乎移位,躺在地上尖叫着打滚。 匕首“咣当”落地,陆锦宸手上登时一片血肉模糊。 几个御林军适时的冲进来,几下就将那刺客按倒在地。 平初帝脸色煞白,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撑着一口气艰难开口道:“谁派你来的,说!咳咳咳…” 那刺客疼得额头上青筋暴起,意味深长的看了一会儿陆锦傲,才咬牙费力吼道: “像你这样的昏君,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可就是那一眼,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思考陆锦傲着急登基,买凶杀人的可能。 陆锦和“滴血验亲”的计划已经落空,又被忽然的刺杀砸了个焦头烂额,当即怒道:“谁派你来的?!说!” 刺客又看了一眼陆锦傲,咽了咽唾沫似乎打算招供。 陆锦傲被盯得头皮发麻,脚下发虚,仿佛他就是那弑父杀君的暴徒,底气不足吼道:“不是,你老看我干什么呀?” 他这一吼,又把所有人目光吸引到了他身上。 陆锦和眼见不妙,立刻抄起地上沾满陆锦宸献血的匕首,直直走到刺客面前逼问:“是谁派你来的!说!” ------------ 第五十一章:皇储,国之重器! “是...是...是太子...啊!!!” 然而要不等他说完这句话,就被面前女子一刀捅进了心口,鲜红的血从口中涌出来,连挣扎都来不及就已经断了气。 陆锦和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疾言厉色道:“伤我父皇,污我兄长,死有余辜!” 大殿里一片死寂,气氛并没有因为刺客的死而缓和半分。 只不过片刻,陆锦宸手上滴下来的血已经滚下台阶,大有成河的趋势。 江彧手抖的厉害,三两步跑上去抖开怀里的凝血散,却怎么也撒不到他的手上。 白色粉末落在地上,很快被鲜红的血液吞没,看起来触目惊心。 宋怀瑾呼吸急促,完全没了思考的能力,万千思绪在脑海里凝聚成了四个字——凝血障碍。 陆锦宸有凝血障碍! 来不及思考就已经飞奔到他身边,有些破音的急吼:“扶他进去,拿纱布!” 太监总管猛然反应过来,慌忙扶了陆锦宸进内室。 宋怀瑾手抖的厉害,想也没想直接用所有积分兑换了尽量多的凝血酶,可是... 明明以前给他治过伤的,明明自己不晕血的,为什么双耳嗡鸣,头晕眼花呢? 陆锦宸低低的笑声从头顶传来:“我说神医,你怎么还晕血啊?” 宋怀瑾脑子里浑浑噩噩,无意识的喃喃:“我可能...可能是晕你的血。” 可能吧,有凝血障碍的人,平日里擦破一点皮都要提心吊胆的,更别说徒手接匕首。 看着那皮肉翻飞的手掌,宋怀瑾真的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真是选择性晕血。 许是手上力道重了,陆锦宸轻轻“嘶”了一声,宋怀瑾加紧包扎好,才慌慌忙忙的对着伤口轻轻吹气。 吹完还小心翼翼的抬头问:“对不起啊,还疼吗?” 那双满是茫然的眼睛,莫名染了些楚楚可怜的味道,让人看着就想欺负一番。 鬼使神差一般,陆锦宸一伸手捞过她的身子,狠狠堵上了那微微颤抖的唇。 这个吻如酝酿中的一场狂风暴雨,无声却尤为激烈。 陆锦宸无处宣泄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半年的思念,喜爱,担忧,辗转,幻灭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只有眼前的女子,只有她,才能让他感觉自己真正的活过,且有更好的理由活下去。 哪怕与全世界背道而驰! ...... 殿外的审讯陷入了僵持,平初帝面白如纸,看见陆锦宸好好的走出来,才稍稍缓和一些,有气无力的问:“宸儿,你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还要多谢怀瑾先生。”陆锦宸低头行礼时,还暧昧的看了宋怀瑾一眼。 平初帝继续道:“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说说,你对太子是个什么看法?” “儿臣以为,定是那刺客受人指使,诬陷二哥。” “对!”平初帝盯紧陆锦宸,仿佛想看透他那永远盛满星辉的眼眸中深藏的情绪:“那诬陷的人会是谁呢?宸儿?!” 平初帝的声音越来越沉,看陆锦宸的眼神没有半分疼惜。 确实,刺杀发生的一瞬间,只有他反应最快,所以即使差点受伤丧命,也不排除自导自演的可能。 宋怀瑾的心狠狠凉了一下,忍不住看着陆锦宸的背影,在真情换猜忌的皇家,谁又曾给过他半分真心。 陆锦宸的手猛然颤了一下,面上依然保持着平和的笑容,低声叹了口气道:“儿臣...不知。” “那若真是太子做的,你又准备怎么样呢?” 陆锦宸不答。 平初帝并没有为难,却忽然转向宋怀瑾,意味深长的问:“怀瑾先生以为呢?” 这是什么问题?为什么要问她? 宋怀瑾一时茫然道:“臣也相信太子殿下是...” “朕问的是,如果真是他!你说说朕要怎么办?” 宋怀瑾努力控制着发抖的双手,深深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在心里措辞半天才开口: “皇储,国之重器,除皇上以外,外人无权评判!况且臣亦深信太子殿下的清白!” 说完这句违心的话,宋怀瑾深深叹了口气,心道:“陆锦宸啊,不是我不想帮你啊,是你老爹实在是没有废太子的意思,我不想火上浇油啊!” 平初帝没有表态,又看向陆锦傲,那目光锐利如鹰,陆锦傲当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直打哆嗦,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一边磕头一边拼命解释: “父皇,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做过,我真的没做过父皇,父皇你相信我,你要相信我啊!” “那这件事情...咳咳咳...你去查!”平初帝又咳嗽了两声,呛得脸色煞白。 只是这么轻轻松松几句话,他既没放过陆锦宸,也没让陆锦傲讨到便宜。 这事他自己一定会去查,若是他查出的结果与陆锦傲一样,那便罢了,倘若不一样,陆锦傲的太子生涯算是走到头了。 三言两语间,便顾及到了所有的利弊,宋怀瑾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了一位开国帝王的心机。 “好了,退...退朝...噗!” 说完这句话,平初帝忽然毫无征兆的吐出一口黑血,喉咙里发出一声含混的低.吟,整个人“扑腾”一声从龙座上倒了下去。 “皇上!” 太监总管率先叫了一声,其余人此起彼伏府尖叫起来,手忙脚乱的将平初帝挪回了寝宫。 一场年会宫宴开成这样,大家心里都结了个疙瘩,宋怀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推到太极殿的,只是到的时候,太医还没来。 太监总管刚刚见识了宋怀瑾给陆锦宸包扎的医术,索性把她推到前面,焦急道: “怀瑾先生啊,咱们陛下有心疾,等不及太医赶过来,你快来看看啊!” 陆锦傲这时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一把拦住太监总管:“开玩笑,她只不过是个靠勾引男人才混进来的小贱人,有什么资格给我父皇治病?!” 太监总管急的快哭了:“太子殿下,怀瑾先生的医术老奴是见过的,她能治好六殿下的凝血症,至少也能给陛下看看,您快点让开啊!” “不行,周太医还没来,我不会放任这么个废物碰我的父皇一根汗毛!” 啪! 一片混乱中,一巴掌狠狠落在陆锦傲脸上,清脆有力,瞬间让整个房间安静下来。 陆锦和浑身发抖,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是不是巴不得父皇出事!给我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