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一章 废柴小姐(一) 秋尽冬来,寒风料峭,万物冬藏。 天下起雪来,便一发不可收拾,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护城河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长安街里的乞丐冻得瑟瑟发抖,脸颊通红,口中吐出的哈气凝结成冰粒,他们不停使劲搓手,试图让自己暖和些。 户部尚书府里,一名女童被人从冰窟窿里捞起,衣摆垂下的水冻成冰凌,女童的脸上挂着一层霜,浑身僵硬无比。 “夫人,二小姐怕是不行了——” 丫鬟秋夕掩住口鼻,贴了苏夫人冯氏的耳朵小声道。 苏夫人冷哼一声,懒得再看死人一般的苏芷玉一眼,吩咐夏末:“你去禀告老爷,就说——二小姐夜色贪玩,不慎落入水中,现在人找到了,秋夕,你出去找个大夫来,免得我这个做娘的落人口实。” * 苏芷玉死了,作为一名二流的大夫和杀手,她死于情敌的枪下,谁让她情敌是一流杀手呢,算她倒霉。 只不过,她觉得自己死得憋屈,死后仿佛进入了一个混沌世界,什么都看不见,耳边不断响起哗啦啦的水声,吵得心烦意乱。 “别响了,有完没完!” 苏芷玉忍不住在心里大骂,死都不消停,接着是铺天盖地的一连串刺痛,是某个人的记忆,强行进入她的脑袋里。 “靠!老娘是不是要重生了!” * “哎,恕老朽无能为力。”白胡子大夫在床榻边,边摇头叹气,边收拾东西,他站起身拱手对苏怀道:“苏大人准备后事吧。” 苏芷玉的贴身丫鬟小七闻言声泪俱下,扑倒在大夫脚下,紧紧抓着他裤腿,头磕得咣咣作响,“求求您了大夫,救救我家小姐。” 苏怀眉头紧蹙,低声喝道:“像什么样子!”他眼神冰冷一扫,秋夕立刻走上前来,抓起小七,“多谢大夫。” 话毕,就有小厮来给大夫塞了碎银,送他出府。 小七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秋夕,顾不得脑门上的血渍,就跪求苏怀,“老爷,您救救二小姐——” 她话没说完,苏怀抬起脚,满脸厌恶,朝着她胸口踹了过去,小七吃不住力道,身子化成一道弧线,砸向桌板,疼得龇牙咧嘴,嘴角泛出血迹来。 谁人不知户部尚书府有一废柴嫡女,年过十二,没有一点灵力,在这个几乎人人都能修行的年代,苏芷玉就是苏家的耻辱,她死了更好。 如果不是早年忌惮失踪了的白琉璃回来,苏怀早想派人暗杀了她。 现在好了,苏芷玉自寻死路,那就怪不得任何人了。 “来人——” “老爷!”小七痛哭出声,她自小跟在苏芷玉身边,苏芷玉待她如同姐妹,无论如何,她也不相信苏芷玉会晚上贪玩掉进冰窟窿里。 可偏偏,这府中上下,没一个人想苏芷玉活着。 “喊什么喊。”床榻上的人艰难发出声音来,“小七,你怎么浑身是伤?” 苏芷玉睁开眼,她接受了另外一个身份活了下来,转过头就看见小七脑袋也破了,嘴角还挂着血。 苏夫人乍听到声音,吓得面色惨白,暗道:这废物命真大,大夫都说救不活了,居然还是活了。 “小姐!”小七瞪大眼,喜出望外,三步并两步跑到床边,眼泪滚滚落下,“小姐,您可吓死奴婢了——” 苏怀怔了怔,看向苏芷玉,冷声道:“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许出屋,好生反省反省,请安也免了。” 苏夫人佯装摇摇头。 终于两个碍眼的带着下人走了,苏芷玉才缓缓坐起身,小七伏在她床边,哭得惊天地泣鬼神。 “好了,好了,我这不没事吗?现在要多休息,你快别哭了。” 小七也只是比她虚长半岁,经过场惊吓,难免要发泄出来,听到她的话,渐渐止住了哭声,吸了吸鼻子,小声嘀咕:“这一府的豺狼猛兽。” 苏芷玉温柔的笑笑,前一世,她是孤儿,连兄弟姐妹也没有,无牵无挂的死了,这一世,还想让她死,怕是没那么容易,她生母白琉璃原是苏怀的正室夫人,筑基中期修为是下界前五十的强者,生下苏芷玉后,在她两岁那年出门游历,一去不返,一晃十年过去,许多人猜测她是陨落了。 起初的几年,苏怀担心白琉璃回来,即使发现她是个不能修行的废柴,仍旧对她呵护有加,后来众说纷纭,苏怀也认为白琉璃是陨落了,不可能再回来,否则这么多年过去,她一定会回来探望自己的女儿。 在认定了白琉璃不会回来,苏怀迅速抬了出自丞相府的冯氏做继室,苏婉茹也就成了户部尚书府的嫡长女。 苏芷玉换洗过后,吩咐小七下去休息,她重新审视了一下屋内,木质家具陈放许久,有的地方已经有了裂痕,随时随地能倒塌,帐幔床单等物洗得褪去颜色,看不出花纹。苏芷玉忍不住暗暗咂舌,还真是生存环境艰辛。 不过,正主的身体落水因祸得福,体内毒素化解不少,曾经受损的经脉也在慢慢修复。 当下,苏芷玉往床上一躺,合上眼只想好好睡一觉。 苏怀心情不佳,去了三姨娘的映雪院休息,苏婉茹得了空跑去雅庭院找苏夫人,此时她正攥紧手帕,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她竟然没死,可恶。” 苏夫人端起茶盅,抿了抿茶,轻哼道:“不死总归是个废柴,况且……她也活不了太久,”她脸上挂着阴恻恻冷笑,“你不用着急,虽然永安小侯爷与她有婚约在先,但是别忘了看上的人却是你。” 想起小侯爷,苏婉茹的心情才好些,亲昵的贴到苏夫人身侧,环抱她胳膊,“娘,我担心夜长梦多。” “放心有娘在,不会让她活着进永安侯府。” 日上三竿,眼看到了晌午要吃饭的时间,苏芷玉才不情愿的被小七叫醒,再定睛一看桌上摆着的餐食,她头皮发麻,混合着馊水的粥还散发阵阵刺鼻味道,仅有的一盘菜黑黝黝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正主曾经的生活真是让人堪忧。 ------------ 第二章 废柴小姐(二) 在苏芷玉的记忆里,外祖父是赫赫有名的老国公,外祖母慈爱友善,舅舅乃是镇远将军,嫂嫂温柔可人。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她瞥了瞥桌上的饭菜,想起清修院有个小灶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昨晚换衣服的时候,苏芷玉惊奇发现左侧肩胛骨多了枚锦鲤印记,托了大难不死的福,她现在有了微弱的灵力,试着催动了下,检查看是不是什么新的毒,结果进入到一个空间,空间内有片不大的菜地。 她朝小七狡黠眨眨眼,“你等我下,这饭菜不要扔,先放着,等咱们吃饱喝足了,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小七不明所以,歪着头看她,“小姐……”就见苏芷玉转身去了卧房,片刻出来手里多了几样蔬菜。 “这……” 苏芷玉手放在嘴边,“嘘,秘密。”她上前拍拍小七的肩膀,下巴一扬,“走,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去。”不由分说,她拉着小七往小灶房走。 灶房同样年久失修,能用得东西不多,好在起火做菜没问题,苏芷玉撸起袖子,把菜往锅里扔。 “小姐,您这是做的什么呀?”小七倒是没见过一股脑把各式各样的菜放在一起烧。 “这叫东北乱炖。” 小七托腮一脸茫然。 不多时,小灶房就充满令人垂涎欲滴菜香气,小七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苏芷玉将一大锅乱炖盛出来,递到她面前。 “先凑合吃几口,吃饱了才有力气帮我做事情。” 小七早忘记新鲜饭菜的味道,忙不迭点头,又狐疑的看着苏芷玉:“小姐有重要事要交代给奴婢?” 好在前世当杀手,苏芷玉过惯没油盐的日子,有时候荒郊野岭,能吃到野果都谢天谢地,更多时候煮野菜当饭吃,她朝小七眨眨眼,高深莫测笑道:“当然是把这些年受的苦,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小七听得云里雾里,总觉得小姐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风卷残云吃饱喝足,苏芷玉才满意的隔着扎手布料拍拍肚皮,小七几乎撑得要背趴过去、 “走,咱们回房,找两件最破的衣裳穿。” 事实证明,苏芷玉想多了,小七打开她的衣笼,挑来挑去也就四五件衣裳,有两件已然打了补丁,哪里像个三品大员嫡女所有物。 这样也好,苏芷玉嘿嘿干笑,托腮上下打量小七,惹得小七身上发毛,险些怀疑自家主子得了失心疯。 不错不错,两个人穿得都够寒酸。 “院子后面的草堆子里有个狗洞,能够一人爬出去,你现在呢,爬出去到白国公府,注意啊,爬出去之后身上的灰不要拍掉,最好再多抹点在脸和衣裳上,见到老国公就说我死里逃生,十分惦记外祖父和外祖母,怎奈条件不允许我出去看望他们,就派你出来瞧瞧,多的不用说,能掉几滴眼泪就更好了。” 白琉璃失踪,两家断绝了来往,但白老国公十分宠爱白琉璃,想来对苏芷玉这个外孙女也惦念的很。 正主原本是个软弱的性子,记忆中白老国公和白老国公夫人来过两次,苏夫人这个老巫婆,每次都把她刻意打扮一番,白老国公还以为苏夫人是真心对她好呢。 小七依言找到了狗洞,在草堆里咬咬牙翻滚了几圈,爬出洞口,脸上也沾满了泥巴,活脱脱像个小乞丐,到老国公府的路上,有人见她寒冬腊月穿得那么少,竟给好心给了她几个铜板。 白国公府侍卫见小乞丐要到门前来,立刻做出驱赶的架势来,“去去去,一边呆着去,哪里来得乞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小七冻得鼻尖通红,嘴唇直打哆嗦,“两位大爷,我是苏尚书府里的丫鬟,我家主子是府中二小姐,今日命我前来,看望老国公和老国公夫人。” 侍卫满脸不相信,“苏二小姐怎会有你如此寒酸的丫鬟,去去……” “爷,我这有小姐的信物,您交给老国公大人,他定会知道。”说着,小七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红绳串着的长命锁,交给侍卫。 侍卫见她拿得出信物,脸色骤变,“你且等我进去通报。” 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就有丫鬟急匆匆走来带小七进去。 琥珀乍见到小七吓了一跳,怪不得侍卫说来人不太像是尚书府的丫鬟,姑娘家家大冬天穿得单薄,连件挡风衣也没有,目光扫到裙摆,竟是打了七八个各色粗布的补丁,脚上绣花鞋露出半个脚趾,这怎么得了。 她赶忙解下鹿裘,披在小七身上。 小七冻得嘴唇发紫,神色慌张,阻止琥珀:“使不得使不得,弄脏了姐姐的衣裳,我赔不起。” 琥珀心生怜悯,按住小七冰冷的手,“你唤我一声琥珀姐姐便可,这鹿裘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你且穿着,随我进去见老爷和夫人。” 白瀚文位居一品,院落自当比尚书府大,小七走在她身后,目不斜视规规矩矩进到内院,琥珀看在眼里,暗道不知苏芷玉在尚书府遭了什么难。 白瀚文和白老夫人看见琥珀带着穿粗布短衣的小七走进正堂,面面相觑, 小七见到上座二人,上前半步,扑通跪倒在地,“奴婢小七,见过白大人和夫人。” “快起来。”白老夫人放下茶盅,柔声吩咐琥珀,“快把人扶起来,这天地上凉的很,莫要冻坏了身子。” 小七站起身,眼泪就跟掉线的珠子,声音越发哽咽:“前几日我家小姐不小心掉到冰窟窿里,差点丧了命,倍感思念白大人和白老夫人,只是身子还没好利索,特意差奴婢前来探望一番,等好利索亲自前来。” 白老夫人心里跟明镜一样,一个贴身丫鬟穿得如此寒酸,想来苏芷玉在府里没少受欺负,可怜白琉璃失踪,她孤身一人在府里,那个苏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么冷的天,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掉进冰窟窿里。 想到这,白老夫人眼眶就热了起来,掩面悄然擦拭眼角,不让下人们瞧见,连说了三声:“人还活着就好。” “什么?玉姐儿差点丧命?!”白瀚文太阳穴突突直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翻面前茶盅,溅满地茶水。 ------------ 第三章 废柴小姐(三) 白瀚文理当生气,苏芷玉出了这么大的事,苏怀居然没派一个人过来通报,那可是他唯一外孙女! 白老夫人看向苏怀,也有了怒意:“这件事定要苏尚书给个交代,以为我们女儿失踪了,玉姐儿就没了依仗,照我看那位苏夫人没少压榨玉姐儿,咱们给外孙女讨个公道去!” 小七急忙又跪下磕头,泪水连连。 白瀚文冷哼一声,站起身拂袖去内室,披上金甲战氅,颇有上阵杀敌的架势。白老夫人带珍珠跟了进去,琥珀则是端了杯暖茶递给小七,安慰她道:“你放心,暖暖身子。” 珍珠重新服侍白老夫人梳洗打扮,取出一品诰命服给她换上。 王莺莺听到门口小丫鬟跟翡翠说的话,立刻推门而出,飞快道:“派人去把将军找回来,让他直接去尚书府,老爷脾气上来,别要了苏尚书的性命。” 夫妻二人收拾完毕,府门口的轿子已然备妥。 苏芷玉正盘膝坐在床上,调节体内灵力,催动毒素快些排除,可是她太弱了,每当毒素要排除,她的经脉率先承受不住出现损伤,使得她不得不停下来。 她睁开眼,叹了口气,深知欲速则不达,未来她有的是时间养好这具身体,她托着下巴,看向桌上饭菜,估计白瀚文和白老夫人差不多该来了。 这样想着,就听见外边丫鬟在大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白老国公拿斧子要把大门劈开了!” 苏芷玉闻声怔了怔,忍不住扑哧笑起来,眼睛闪闪发亮,竖起耳朵听外面动静。 苏府门口的侍卫根本来不及通报,远远看见驶来辆马车,是哪个府的都没看清楚,轿子里就飞出来一个人影,两个侍卫没等叫出声,就被白瀚文一掌打晕过去,接着他举起背在身后巨斧朝大门狠狠劈了下去。 苏怀在书房着实吓了一跳,手里的书掉在地上,苏夫人正在睡午觉,听到巨响,浑身打了个哆嗦,瞬间清醒过来,飞快整理仪容。 第二斧下去,苏府的大门应声而倒。 苏怀一脸怒意,急匆匆从书房赶来,喝道:“何人这么大胆,闯我尚书府!” “老子!”白瀚文巨斧抗在肩头,冷声应答。 苏怀向来与白瀚文不太交好,在他心里白瀚文不过一介粗鲁不堪的武夫,如果不是白琉璃长得貌美天资不错,白瀚文是国公,他未必会娶白琉璃为妻。 苏怀皱紧眉头,看着气势汹汹的白瀚文,强压火气道:“白老国公慎言,不知我哪里得罪了你,今日要破我尚书府的大门,你若不能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就算你是国公,我也要告到皇上面前,让皇上评评理。” 白瀚文不客气的朝地上啐了一口,“评理?就你也配?告诉你,老子就是理!” “老爷,你消消气。”琥珀搀扶着白老夫人下马车,白老夫人走到白瀚文身侧,轻声道:“气大伤身,着实气恼了,就一把火烧了尚书府。” “你!”苏怀瞪大了眼,“苏某万万没想到白老夫人也变得如此不讲道理!” “我看看今日谁敢烧尚书府!”说话间,苏夫人带着秋夕和夏末走了过来,她定睛去看,心惊白老夫人身穿一品诰命服,白瀚文披着战氅,再一眼就看见了琥珀身后的小七,怒火中来,众目睽睽之下,她无法命人给苏芷玉梳洗打扮,“白大人莫伤了和气,天寒地冻咱们进屋里说。” 苏府以苏夫人马首是瞻,见此情况只需一个眼神交汇,就有下人暗地里跑去找苏芷玉。 苏芷玉听了半天,总算等到几个丫鬟婆子破门而入,胡乱抓起坐在凳子上的苏芷玉,往床榻边上拉车,不出所料拉扯过程中本就脱线的袖子直接裂开了口,她心里琢磨自己已经够狼狈了,甚是满意,一个丫鬟猝不及防被她一巴掌挥到在地。 “反了反了!”苏芷玉一向懦弱。今天怕是发了疯,居然敢打丫鬟,婆子箭步上前,想抓住她,暗自掐她几下解气,耽搁下去怕是来不及了。 眼看两个婆子要冲过来,苏芷玉毫不客气一巴掌甩了过去,“反了的人是谁?你们不过是几个下人,敢对我动粗?” 婆子难以置信睁大眼,摸着发红的脸颊,“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苏芷玉斜眼看她,“哪个敢上,我打哪个。” 虽说这具身体现在还中毒,使不出什么灵力,但是她前世好歹是个杀手,武力对付几个丫鬟婆子绰绰有余。 剩下丫鬟婆子张牙舞爪扑了过来,苏芷玉半点不客气,抡起凳子,哪个敢上前,就砸哪个。 不多时,丫鬟婆子人仰马翻倒了一地,苏芷玉拍拍手上的灰,似是感慨道:“一群战五渣。” 苏婉茹听闻白瀚文在府里闹,气不打一处来,她与长平公主交好,不管是谁都对她客客气气,哪里受过这种气。 “他们太不把尚书府看在眼里了!走,冬雪咱们去瞧瞧!简直是欺人太甚!” 苏府的大门被迫打开,白瀚文声音洪亮,直言马上要见苏芷玉,否则一切免谈。 “你们再拖延时间,我就烧了你的尚书府!不是告御状吗?我倒是让皇上评评理,想见我那个外孙女,还要用武力,是不是我人老不中用了!真是如此,我那儿子也莫守边塞了,趁早我带着他们告老还乡去!” 门外的人越来越多,开始交头接耳小声攀谈起来。 “这是谁啊,敢这么闯尚书府,还对苏尚书出言不逊,来头不小啊。” “你小声点。”回答他的人,压低声音,“这位是位居一品的白老国公,儿子是镇远将军,守着咱们的边关要塞,就连孙子都是年轻有为的少将军,想见一见外孙女这么难,其中肯定有猫腻……” 不远处的茶楼上,一名身穿白底淡蓝云纹衣服的男子手里把玩着茶盅,透过窗棂看了过去,目光在苏怀和白瀚文身上打转。 ------------ 第四章 废柴小姐(四) 白瀚文一心要见苏芷玉,门口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而且白瀚文夫妻根本没有要进去喝茶聊天的意思,白瀚文更是气得将巨斧插进地上。 苏怀面色不善,瞥了一眼苏夫人,时间差不多可以了,想来那几个下人已经强行给苏芷玉换好衣裳,她才小声吩咐秋夕带苏芷玉出来见见白瀚文夫妻。 秋夕推门进去,就见苏芷玉一脚踩在凳子上,双手掐腰,轻挑眉梢看她,秋夕心如鼓敲,丫鬟婆子倒在地上,鼻青脸肿,见到秋夕连滚带爬,指着苏芷玉扯嗓子喊:“秋夕姑娘,这贱丫头疯了!” “嗯?”苏芷玉放下脚轻轻勾起凳子,凳子十分听话的落入她掌中,她嘴角微扬,“又来了一个。” 秋夕暗暗叫糟,苏芷玉迎头砸了过来,她只得推开婆子,用双臂去挡。哪曾想苏芷玉使足了力气,瞬间她的双臂就被砸肿了。 “二小姐发了疯,休怪奴婢动手了!”秋夕炼气三层,对付不能修炼的苏芷玉,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可是她错估了苏芷玉,刚抬手准备捻出个法诀,苏芷玉已经扔掉凳子,顷刻间窜到她面前,五指化爪掐住她脖子,“既然我发了疯,杀人是不用偿命的吧?” 太快了! 她居然不是苏芷玉的对手! 苏芷玉指尖发力,秋夕几乎要喘不上气晕厥过去,她冷哼一声,用力把秋夕甩到地上。不是她仁慈,放过秋夕,是她目前的状态不足以杀掉秋夕,又砸又打,她没剩下多少多少力气了,说到底依然是她现在太弱。 既然苏夫人派秋夕来了,那就到她该出场的时候。 迎着冬日寒风,苏芷玉渐渐出现在白瀚文等人面前,白老夫人三步并两步走到她面前,眼泪控制不住就在眼眶里打转,卸下白狐大氅,珍珠披在她身后,这才感觉暖和了些,白老夫人握住苏芷玉的手,温暖从指间传来,苏芷玉微微一愣,“外祖母……” 白老夫人抬手将寒风吹乱的发丝别在她耳后,柔声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苏夫人暗暗咬紧下唇,心中骂道:没用的废物,连个废材都看不好! 苏怀见惯了苏芷玉这副寒酸的模样,但到底在场的有白家人,外面还有那么多好事的百姓,口气不善,呵斥道:“怎的穿成这样子出来?是因为白老国公来了,故意的么?” 苏芷玉这才看到苏府大门碎得稀巴烂。挂在府门上的匾额,摇摇欲坠歪在一旁,心想:白瀚文当真是有了怒意。 “爹说的是什么话?女儿一共四件衣服,特意穿了最好一件出来迎接外祖父外祖母。”她冷眼看着苏怀,“不然,我再穿另外的三件出来给旁人瞧瞧?” “你!”一向懦弱胆小的苏芷玉,今天怎么像变了个人一样顶撞他!苏怀指着苏芷玉:“你看你像什么样子。逆子!” 苏芷玉突然觉得好笑,“父亲堂堂户部尚书,对待我这个嫡女连粗使婆子不如,且不说安排我住在清修院,炭火不曾给过,就是像样的衣服也是有客人来才让我穿那么一会儿,现在让人瞧见,觉得丢人了?那么敢问父亲,你早想什么了?” 门外议论声响起,“早听说苏尚书苛待苏二小姐,看来是真的……” 苏怀气得面红耳赤,冲过来扬起手,朝苏芷玉扇去。 “苏尚书,想教训我宝贝外孙女,也要过问下老子同不同意,老子同意了,还要问老子手里的斧同不同意!”白瀚文抓住苏怀手腕,眼里冒着火光,当着他的面打苏芷玉,那他不在的时候,打了多少次,想想心痛的要命。 “白大人,这是我的家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苏芷玉是他苏家人,骂了打了也是他苏家人,跟白家没关系。 “白老夫人,你也劝劝白大人别因为小辈不懂事,想故意讨众人的关注,伤了和气。”苏夫人眼珠子一转,在一旁帮腔,“夏末,你快去把二小姐的衣服拿过来,别因为这点事冻着染上风寒。” 三两句话想坐实苏芷玉“博眼球”的做法。 白老夫人轻轻捏了捏苏芷玉手心,转头看向苏夫人,口中冷声道:“苏尚书位居三品,府里的主子下人都有定制,玉姐儿一时间能找出好几件粗布麻料勉强遮体的衣服太不容易了,好歹是府上的正经嫡女,手上竟长了冻疮,苏夫人,你当我老婆子眼花了吗!” 苏夫人脸色难看起来,“苏夫人你听我说……” “说你娘的狗屁!”白瀚文气得双目通红,怒骂道:“你们一个个的欺负我外孙女,不把老子当人是不是,好啊苏尚书,我玉姐儿好端端大家闺秀,长了冻疮!”说着,他拔出插在地上的巨斧,作势朝苏怀劈过去。 吓得苏夫人面容失色,惊呼出声,“老爷!” “谁这么大胆,在尚书府放肆!”苏婉茹身穿翠蓝织锦羽缎夹袄,头戴红翡翠滕花金钗,走过来娇喝道,“同为朝廷命官,白老国公擅闯尚书府,怕是说不过去吧?改日我进宫问问皇后娘娘,是不是尚书府随便任何人都能闯。” 她仗着和长平公主亲近,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苏芷玉好笑的看着苏婉茹,皇帝疼长平公主不假,可她算什么东西,去皇后面前告状,皇后管理六宫已经够忙了,哪里有时间管不出众的大臣后宅事,至多是和稀泥,她还真把自己当个了不得的人物了。 眼看巨斧劈到苏怀面前,苏怀倒退两步,一个修长身影闪出,徒手挡下白瀚文的巨斧,“白老国公,不可意气用事,苏大人怎么说也是户部尚书。” 白瀚文停下来,皱眉看向来人,态度有了几分恭敬,“原来是战王殿下、” “本王路过此地,白老国公和苏尚书不如卖本王个面子?”夜清风收手,迎风负手而立。 苏芷玉微怔,随之他的到来风中似乎夹杂着一股好闻的龙涎香,鼻尖稍动细嗅下却是闻不到了,险些苏芷玉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再瞧苏婉茹已经是副害羞手足无措的模样,温声细语欠身,“见过战王殿下。” ------------ 第五章 废柴小姐(五) 苏芷玉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感慨万千,苏婉茹真是变脸快啊,夜清风背对着她,她着实看不见夜清风的样貌,对他的过往倒是略有耳闻。 所处之地的云国,乃是下界云宋大陆第一国,战王夜清风是云国第二高手,传说中聚贤庄的庄主才是第一高手,他戴着银质面具视人。没人知道他的长相,有人说他经历过生死搏杀,差点陨落毁了样貌,而夜清风长相俊美,修为高强,为人冷傲,被称作下界最想嫁的男人之首。 可夜清风偏偏不近女色,让众多闺中待嫁的小姐望而止步,战王妃的位子空缺二十余年。 苏芷玉看着夜清风背影暗自揣度,莫非他喜欢男人? 想到这,苏芷玉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身后的目光不似其他女人那般炽热又迫切,甚至带了几分厌恶……夜清风想不起哪里得罪过这位废柴二小姐,今日出手是不想白老国公把事情闹大。 见他用余光扫过来,苏芷玉低下头看脚尖。 “既然战王开口了,老朽也不是不明是非之人,”白老国公朝苏怀冷哼,“只是你们府如此怠慢玉姐儿,我不能就此罢休,不如玉姐儿就跟我回国公府吧。” 苏怀看到夜清风为自己裆下巨斧,又听他为自己出头,立刻拒绝了白瀚文:“不可,白老国公这样把人带走,让外人如何看我尚书府。” “我呸!”白瀚文作势扛起巨斧,“你以为站王在这,老子就不敢打你了?今天我带不走玉姐儿,照样烧了你尚书府。” “你!”苏怀气得面红耳赤,没想到在夜清风面前,白瀚文也丝毫不留情面。 察觉到夜清风眉头皱了皱,苏婉茹忙柔声劝苏芷玉,“妹妹,你倒是说两句话啊,平日里你使性子惯了,母亲由着你来,今天闹成这个样子,别气坏了父亲和白老国公,你也该收敛收敛了。” 苏夫人抬手扶额,摇摇欲坠倒在夏末怀里,掩面而泣,“都怪我平时太宠玉姐儿了,才惹出这么一桩笑话。” 屎盆子扣的不慢呢。 当谁不会哭呢? 苏芷玉抿了抿干裂的唇,顿时红了眼,松开白老夫人的手,声泪俱下:“外孙女不孝,让外祖父外祖母费心了,娘失踪那么久,苏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外孙女什么也不求,只想您二老健健康康,比什么都重要。” 夜清风最烦女人哭哭啼啼,眉头拧成川,眼神冰冷,转身看向苏芷玉。 靠,长得真是祸国殃民,让人垂涎三尺,问题是他居然敢瞪我,苏芷玉心想,瞪就瞪去吧,怕了你不成? 这样想着,到底是被他瞪虚了,别过脸不去看他,抬手使劲抹眼泪。 夜清风冷冷瞥了苏芷玉一眼。 苏婉茹心中拍手叫好,废材走到哪里都是不招人待见的,光长得漂亮有什么用,有实力才是绝对强者。 她嫣然笑道:“战王殿下消消气,屋里喝杯暖茶,热热身子。” “本王与你说话了么?滚!”夜清风低声怒喝。 苏婉茹的笑容僵住了。 那边苏夫人正装得要哭晕过去,听到夜清风的话,住不住身子抖了两下,“战王殿下息怒,小女无意冒犯。” “够了!”夜清风皱紧眉头,看着苏怀:“既然白老国公想念外孙女,苏尚书就允了她回去小住几日,又有何妨?” “这……”眼见夜清风有了怒意,再跟白瀚文纠缠下去,怕不是白瀚文烧尚书府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硬下来,“臣听战王吩咐。” “这个月的月俸还请苏夫人交给玉姐儿。”白老夫人寸步不让,依她看尚书府没少克扣苏芷玉的月俸。 “月俸?”苏芷玉擦擦眼泪,一脸茫然看向小七,故作困惑:“月俸是什么?吃的吗?还是穿得?”她不好意思笑笑,低下头来看绣花鞋,适时的动了动脚趾头,小巧的脚趾一下子从刚捅破的窟窿里露了出来。 夜清风看得一目了然,牙槽咯吱咯吱响,尚未出阁的姑娘家,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瞧见了脚,他深吸一口气,把漫天怒意憋了回去。 苏芷玉悄悄看他把目光移开,心里松口气。 白老夫人冷笑出声,讥讽道:“好一个堂堂尚书府啊,还克扣嫡女的月俸,理由不会是想给我们玉姐儿攒嫁妆,或者怕她乱花吧,所以才没有一件好衣服。” 苏怀急得发鬓冒出层薄汗来,瞪向苏夫人,苏夫人咬了咬牙,讨好笑道:“哪里哪里,快秋夕把二小姐的月俸拿出来交给白老夫人。” 苏婉茹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了起来,这么双眼睛盯着,吃进去还要吐出来。 “一个字都不能少。”白瀚文恶狠狠瞪着眼加了一句。 苏怀擦擦额头上的汗珠:“那是应当的。”心中则是把白家祖宗十八代问候了遍。 “希望苏尚书说到做到,本王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就不管你们的家务事了。”夜清风沉吟道,眼睛稍动,就瞧见苏芷玉坦露在外的脚趾头,也不知她低头在想什么,小巧的脚趾头十分调皮动来动去,竟然让他有种想要给藏起来的冲动。 秋夕叫来管家,从账上支出历年来苏芷玉的月俸,苏夫人肉疼几乎真要晕过去,实际上苏芷玉月俸她和苏婉茹早花光了,现在支给她的,是苏夫人私房钱。 夜清风一走,苏芷玉彻底松口气,喜怒无常的大佛,她暂且惹不起。 白老夫人收好银票,交给苏芷玉,苏芷玉激动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忙收进袖子里放好。 “祖父,祖母!”白绍齐急匆匆赶来,乍见到苏芷玉差点没认出来,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玉妹妹?”印象中白琉璃带她回国公府时候是粉嘟嘟十分讨人喜欢的样子,跟眼前的瘦弱少女有天壤之别。 苏芷玉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眷顾她,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又给了她温暖的家人,胸口荡漾着暖意,她微微笑道:“齐表哥,近来可好?” 白绍齐点点头,“你放心,跟祖父祖母回家,一定能养好身子。” ------------ 第六章 废柴小姐(六) 白绍齐长得仪表堂堂,苏婉茹禁不住多看了两眼,只是他一介莽夫,又小小将领,官居六品,比起当永安侯未来少夫人差之千里,随即打消了念想。 有夜清风插手,白瀚文带苏芷玉回府养伤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不再跟苏怀多纠缠,和白老夫人带走了苏芷玉。 直到上了白国公府的马车,苏芷玉的面色才凝重起来,“外祖母,我中毒有段时间了。” 白老夫人怔了怔,咬紧下唇,目光冰冷:“早知道尚书府是豺狼窝,没曾想他们心这么狠,你娘为了报恩,不然以你娘的性格,怎么会愿意嫁给那个禽兽。”她手指微颤,撩起车帘对白绍齐低声道:“去找个相熟靠谱的大夫,回来给玉姐儿瞧瞧。” 白绍齐正有此意,调转马头往初牧府邸跑去。 初牧吃过点心,打算小憩,步子刚迈开,白绍齐火急火燎敲响大门,管家见来人是白绍齐,笑吟吟开口:“少将军今日来……” “找初牧救人!”话音落下,人已经走出老远,管家愣在原地。 初牧被人一把抓住后衣领,强行拖至门口,他嘴里大叫:“形象,我的翩翩公子形象!白绍齐,你个混蛋!” 白绍齐充耳不闻,将人扔到马背上,两个大男人共乘一匹马,初牧肩膀都垮了下来,他苦着脸道:“完了,这次真的完了,别人以为我是个断袖。” “把嘴闭上,免得一会儿马跑得太快,你咬了自己舌头。”白绍齐语气刻不容缓,初牧识相闭紧了嘴巴。 到国公府门口,初牧才问白绍齐:“究竟是谁病了,这么着急叫我来?” “我妹妹。”白绍齐脸上闪过一丝厉色。 竟然是她。 听闻永安侯府的小侯爷要退婚,苏芷玉一怒之下投河自尽,不知是真是假,论样貌尚书府的大小姐苏婉茹并不比她差,也是京中十大美人之一,却天资过人,永安侯府不惜毁约,让小侯爷娶她为妻。 永安侯府可是跟大皇子走得近,当朝太子乃是皇后所出的二皇子,如今永安小侯爷要娶苏婉茹,若不是苏芷玉是废人,白国公府才是更应该拉拢的对象。 琥珀匆匆迎了出来,脸上挂满担忧,“见过初太医,里面请。”她边带路边道:“回来的路上,夫人以为小姐是累极才睡过去,到了府门口,一摸额头烫的厉害,昏睡不醒,气得老爷又要回去拆了尚书府,幸亏老夫人和夫人拦住了。这会儿都守在床前,怕有什么闪失。” 一晃两日过去,苏芷玉才醒来,浑身酸疼得厉害,风寒加上又受了冻,好起来怕是没那么容易,睁开眼看见白府主子全守在她床前,她有种恍如隔世受宠若惊的感觉。 “醒了就好。”老夫人心中一喜,连忙吩咐珍珠,“快拿点水来,给玉姐儿润润嗓子。” 王莺莺长长舒口气,“初太医不亏是太医院首席,这人醒来气色比回来的时候好多了。” 苏芷玉直起身子,接过珍珠手里的茶盅,一口入喉,整个人都通透了,她笑着看向众人,“让你们担心了。”却见白绍齐面露难色,“哥哥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眼眶微红,苏芷玉心里了然应当是初牧对她体内的毒没什么办法,她微微笑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活着就有希望,就算是真没办法,还有外祖父外祖母疼着,舅舅哥哥护着嘛。”她撒娇似的往老夫人怀里钻,逗得众人抿嘴笑。 白绍齐拍着胸脯道:“妹妹不用担心,哥哥现在虽然只是个小将军,但是如果有人欺负你,照样给他打趴下。” 瞧着他胸有成竹,佛挡杀佛的模样,苏芷玉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初牧推开门,见到众人笑做一团,愣住半晌,老夫人站起身,让出地方给初牧,初牧走过去,垂下眼睑,手搭在苏芷玉手腕上片刻起身,对老夫人道:“苏小姐的风寒痊愈,缠绕在经脉上的毒只能抑制一时,无法一劳永逸,在下无能为力。” 老夫人叹口气,这毒太过霸道难缠,白琉璃怀着苏芷玉的时候,体内就存在了这种毒,能保住性命已然是奇迹。 苏芷玉看向老夫人,轻声道:“外祖母能否让我和初太医单独聊聊?” “这……”老夫人看看苏芷玉,又转头望初牧,初牧和白绍齐年纪相仿,二人自小一起长大,算得上王莺莺半个儿子,“好。” 屋子里的人退去,留下初牧茫然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苏芷玉先开口问他:“多谢初太医出手相救,”她直起身子,从床榻上下来,盯着人称玉面公子的初牧道:“经过一场大病,我能感觉到体内的毒散去大半,周围灵气充沛,每每入定毒蚀经脉,疼痛难忍,不知道初太医有什么办法?” 初牧微怔,欲摇头,就听苏芷玉又道:“我的意思是有什么办法抑制痛感。” 初牧吃惊不小,“你想感受不到痛楚,继续强行修炼?稍有不慎,经脉尽毁。” 苏芷玉笑起来:“在初太医看来,我现在和经脉尽毁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个不能修行的废人,哪怕经脉尽毁也是如此而已。” “苏二小姐何必为了个小侯爷……” 苏芷玉抬手打断他的话,眼神清冷,“他配吗?我是为了找出害我的人,小侯爷要退婚那便退,和我没关系。” 原来她因为退婚投河自尽不是真的,初牧心里默默叹口气好心劝道:“俗话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苏芷玉莞尔一笑,她眯起眼睛看着初牧,“我不喜欢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场揍翻他们,凭什么让他们多享十年福?虽然我佩服那些用爱去化解一切的人,确实人与人之间应该好好相处,但是我吧,不是下凡来普度众生的,以仇报仇才比较痛快,不能报仇就等机会报仇,愿意道歉呢,我考虑给他们留个全尸。” ------------ 第七章 废柴小姐(七) 金玉满堂是云宋大陆最大的一所拍卖行,分天、地、人三种会员,天字号会员顾名思义,能拍卖金玉满堂内所有物品,能拿到拍卖行一手信息,地字号会员能拍卖除顶层之外的物品,拥有地字号会员腰牌的人非富即贵,譬如云国的皇帝,而人字号会员就比较常见了,虽然只能拍卖到一二层物品,但也不是寻常百姓能够拿到,光是人字号会员的腰牌就要一千两银子。 金玉满堂老板全三金原是个有名的情报贩子,只要给得起相应银子,无论什么样的情报在五天之内必会交到买家手上,速度之快让人望尘莫及,后来开了金玉满堂,情报生意极少再做了,凡是委托拍卖物品,金玉满堂收取百分之三十利润,别看收取的费用高,照例有不少人委托给拍卖行,以求脱手或是换取其他物品。 白瀚文有一块人字号的腰牌,可是苏芷玉需要的中品丹药人字号会员才能买到,她坐在桌子前托腮看窗外挂满雾凇的梅花树,皇亲国戚手里才可能有地字号腰牌,一时半会儿没想出谁能借她一块用用,就算是借来了,她手里的银子连买点丹药渣都不够用。 苏芷玉重重叹口气,穷之一字,最为致命。 全三金视金钱比命还重要,金玉满堂打出名号后,不少人想取他性命,拿下金玉满堂成为第一拍卖行的老板,每每如此,他都极为潇洒打开写着“天下最帅”的折扇,甩出一句,“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杀我可以,打我钱财主意就是找死。” 苏芷玉这段时间在国公府休养生息,异想天开的以为自己有个空间,既然能种蔬菜,想必也能种植草药,于是她尝试移植进去一株,眨眼入土的功夫就苦了,她不甘心,又移植进去几株不同种类的草药,无一例外全苦了,倒是蔬菜长得茂盛,拔完不多时就长了出来,名副其实的一块“菜地”,总不能拖车蔬菜去金玉满堂换四品丹药吧,想到这,她身无长物,更加惆怅了。 翌日,初牧照常来给苏芷玉把脉,见苏芷玉眉头频锁,好笑道:“那四品丹药若是好求,就不会有那么多贵人想要了,昨天五颗四品化瘀丹让战王拿了去,一共花了四千两银子。” 苏芷玉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初牧,“他要那么多化瘀丹干什么,一颗八百两啊!”她不满道:“啧啧,有钱了不起。” 初牧温和的笑:“他是我们云国的战王,你真当他能以一敌百呢?” 夜清风的生母萧贵妃身份低微,一朝被皇帝宠幸,在后宫扶摇直上,后嫉妒成性,想毒害柔妃腹中胎儿,有幸贴身的嬷嬷谨慎,不然一尸两命,皇帝大怒,将萧贵妃打入冷宫,那时候萧贵妃已经身怀六甲,在冷宫中生下四皇子夜清风,哪怕曾经是个受宠的贵人,一旦进入冷宫,连普通宫人都不如,夜清风在冷宫吃不饱穿不暖,萧贵妃心疼不已,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交给宫女,求见皇帝,把夜清风接回宫里,托付给当时还是贵人的静妃,可惜萧贵妃等了整整一个秋天。也没等来圣旨,秋末在悲愤中死去。 夜清风孤苦伶仃在冷宫里度过的第九个年头,静贵人荣升静妃,一道圣旨下来,四皇子由静妃抚养,接到瑶华宫居住,同三皇子作伴,从这个时候起,夜清风才渐渐展现出惊人的天赋。 “是是是,他是皇子,是赫赫有名的战王,是无数待字闺中小姐的倾慕对象。”苏芷玉投降举手,颇为无奈道:“他自己不就是炼丹师,还买什么丹药,留给其他人不行吗!” 初牧憋笑,“你需要的丹药为四品,一炉只一颗,普天下炼丹师能炼出来浑天玉露丹的,据我所知寥寥无几,眼前就有一人。” 苏芷玉惊喜,双目闪闪发亮,“你?” 初牧摇摇头,眼神狡黠:“战王夜清风。” 苏芷玉没好气瞪他,“你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我拿什么去请他帮我炼丹。” 初牧耸耸肩:“既然你身无分文,不如先考虑怎么赚银子,再不济永安小侯爷要退婚——那毕竟是白前辈救了先皇因此定下的婚约,太后还建在,他断然不敢违抗圣旨。” 苏芷玉当真想朝初牧吐口水,“出得什么馊主意。” 大雪封山,连绵数里,漠北之滨,饥寒交迫,死伤无数。 漠北南山山脉有座千年不结冰的寒潭,夜清风坐在寒潭里,乌丝散落在水中,听见脚步声他缓缓睁开,抬手把遮住眼帘湿漉漉的头发别在耳后。 清雪走到寒潭前五步之遥,因寒气逼人,他说话声音有点打颤,半躬身体拱手道:“京中白老国公差人送来一封信,以及……”他艰难的咽下口吐沫,低着头不敢看夜清风,“一名女眷。” 夜清风合上眼,清雪识相的退了下去,飞影守在临时搭建帐篷外,暗暗为清风捏了把汗,女眷送来的时候高烧不退,现在昏迷不醒,这漠北封山好些日子了,也不知道白老国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送来这么个病秧子。 苏芷玉一时间拿不到丹药,咬紧牙关凝气两天,终于体内的毒发作,倒在床榻上,初牧手里的丹药也不能抑制她体内的毒,如果不能及时送到寒潭里滋养经脉,别说修炼了,她的命都保不住, 然西北战事爆发,皇帝下旨,命他和白绍齐去西北帮镇远大将军白明宇镇守,不得已他只好派暗卫护送苏芷玉赶往漠北。 夜清风面无表情放下白老国公的信,扫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清雪,“她安置在哪里?找人送寒潭。” 清雪闻言脸垮了下来,军帐里半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送苏芷玉的暗卫也是男人,把一个病恹恹的人,带着穿得衣服一并扔进寒潭里,不太好吧? 夜清风察觉异样,轻皱眉问道:“怎么?” 清雪只好硬着头皮答:“回主子的话,军帐里没有能服侍苏二小姐的下人……”人扔进去,再捞出来,大雪天就算体内的毒抑制住,免不得又要染上风寒。 ------------ 第八章 废柴小姐(八) 夜清风站在苏芷玉的行军床前,望着她眉头紧锁的脸出神,初见她时,她像是一只目光清明狡猾的小狐狸,坦露在外的脚趾又让人哭笑不得,夜清风以为此生也许不会与她再有交集,即使有,也不会这么快。 然而现在她就躺在自己面前。 夜清风长叹口气,他不愿与任何女人亲近,白瀚文的暗卫一路上没少吃苦头,从出发到把人送进军营,几乎没合眼,之前又遇上雪崩,侍卫全死了,多亏还有他在,不然的话,苏芷玉早死在雪山上了。 清雪和飞影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出极度想让对方抱苏芷玉去寒潭,一来苏芷玉身份尊贵,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传出去名声有损,他们担待不起;二来听说这个二小姐脾气喜怒无常,娇纵蛮横,让苏怀和苏夫人惯坏了;三来白老国公那个脾气,说打人就打人,视苏芷玉为掌上明珠,伺候不周,怕是要脱层皮。 苏芷玉全然不知自己成了块烫手的芋头。 夜清风转头看向清雪,清雪身子一顿,不由自主后退半步,再看飞影,飞影更是直接,说得大义凛然:“清雪比属下虚长两岁,想来比较会照顾人。” 清雪倒吸一口冷气,果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好兄弟,他干瞪着飞影,那架势似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才甘心。 夜清风看着两个幼时就在他身边的侍卫,有些啼笑皆非,苏芷玉这个女人着实叫人头疼,白瀚文把人送来,就是笃定他不会不管,他深深叹口气,“苏二小姐来得匆忙,你们下去找些她能穿得衣服。” 军营里没有女人,自然也不会有女人的衣物,想起苏芷玉是位不饶人的姑奶奶,清雪又唉声叹气,这会儿飞影不敢往他身旁靠,小心翼翼陪着笑脸跟在他后面,见到清雪脚步微顿,他抢先道:“赔你一杯烧刀子,不能再多了,我也就那么一壶,还是主子赏下来的。” 清雪气得吹胡子瞪眼。过命的交情,为了女人把自己推了出去,当什么洪水猛兽呢。 “两杯。”他头不回,竖起两根手指,“不能再少了。” 飞影哭丧着脸,“清雪哥……” 说话间,飘飘然雪花落在二人肩头。 全是男人的军帐里,找到几件合身的衣服不容易,军营里鲜少有个子娇小瘦弱的将士。 夜清风皱眉扫了一眼凡在硕子上的衣服,横下心一搬,大步流星走到床榻前,抱起苏芷玉的瞬间,微微一愣。比他想象中还要轻上许多,想来那日初见,苏芷玉弄虚作假的成分不高。 “主子,您身上还有伤——”飞影急急地喊出声。 夜清风没吭声,踏着雪走向寒潭。 入寒潭半晌,苏芷玉感觉身上的燥热缓缓消散,体内轮窜的毒渐渐平复,她睫毛轻动,似有醒来的迹象,夜清风凑上前,想看个究竟,寒潭疗伤有奇效,可不是常人能忍受。 苏芷玉睁开眼就瞧见一张放大数倍的英俊脸庞,下意识抬手往那人脸上招呼过去,亏得夜清风躲得及时,闪避开来,他不悦冷哼:“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 苏芷玉搞不清状况,困惑的看着他,察觉到自己在一汪冰冷刺骨的水里,又低头看向水中的自己,见穿着亵衣,才松了口气,牙齿打颤道:“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 “漠北南山。”夜清风靠到寒潭边,言简意赅:“白老国公差人送你过来疗伤。” 闻言苏芷玉羞红脸,原来是她误会了,赶忙道歉:“战王殿下,对不住了,你不会跟小女子一样见识才对。” 正愁怎么接近夜清风取得丹药,白瀚文不亏是亲外祖父,来了个大助攻。 “你不适合修炼。”夜清风不想惹麻烦,尤其是关于女人的,“下次恐怕你就没这么幸运了,或走火入魔,又或有人带你走入寒潭,不过——”他拉长声音,“普天之下,除了本王,别说有人能带你进来,就连靠近南山禁制都难上加难,”微微眯了眼,他又道:“本王不是乐善好施之人,希望你明白。” 苏芷玉叹了口气,眼神明亮,莞尔笑道:“小女明白,不救是他人的本分,救是他人的恩义,想活只能靠自己,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 夜清风隐忍怒气,“奉劝苏二小姐不要得寸进尺。” 苏芷玉苍白着脸,摇摇晃晃站起身,朝夜清风深深一福,“战王殿下既然知道我不能修炼,其中缘由您了然在心,我想活下去给那些想害我的人看,所以我需要四品化瘀丹,金玉满堂此批化瘀丹如数被战王拍了去,我断然不会从您手中去夺,全三金神出鬼没,想来您与他势必有过交集,否则您不会那么准时出现在金玉满堂,买走丹药,我只想您帮我联系下全老板,以便下批化瘀丹能买到手里,以解燃眉之急、” 夜清风挑眉,态度依旧冷漠:“本王为何帮你?” 一听这话,苏芷玉欣喜不已,忙道:“战王贵为下界第一人,皇上派您来漠北赈灾,可漠北大雪不止不休,物资困在漠北边界,根本不能入山,时间久了,军中粮食短缺,军中将士尚不能保全性命,更何况漠北的百姓。” 她说得是事实,山体滑坡、雪崩、地上沉积的冰层,绝大数物资困在漠北的盘山道外。 夜清风示意苏芷玉继续说下去。 “我有物资。”苏芷玉调皮眨眨眼,“蔬菜、米食材应有尽有。” 夜清风错愕的看着她,暗自揣度她在尚书府吃了多少苦,居然随身携带食材? 苏芷玉也不解释,别人的储物袋都是存放钱财、丹药、灵器等等,到白国公府后,白瀚文过她一个,她清清嗓子,加重音:“我有很多食材。” 她的储物袋里不会全是食材吧?夜清风摸摸光洁的下巴,若有所思联系全三金不是难事,全三金愿不愿意见她,那就不关自己的事了。 ------------ 第九章 废柴小姐(九) 夜清风不去探究苏芷玉是如何拿出八马车的食材和生姜,寒冬天喝姜水驱寒再好不过,有了吃的喝的,将士们很快带着去镇子里市集上发放。 “菜园”里的食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取出来的同时,新的又长出来,苏芷玉闷闷的想,或许她应该开个蔬菜连锁店。 每日除了定时夜清风带她去寒潭疗伤外,她多数时间是在军帐里取食材,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夜清风不去探究她身上有什么秘密,什么样的储物袋里能装下这么多食材,任由她在军帐里闷声张罗。 相处下来,清雪和飞影对苏芷玉大大改观,心中暗骂京城里的长舌妇,明明是个性温和的美人,硬说是娇纵跋扈,蛇蝎心肠。 这天飞影贪嘴,又跑来找苏芷玉,一脸谄媚,“苏姑娘,我想吃锅包肉了。” 有在尚书府的教训,苏芷玉命小七买了好多柴米油盐酱醋茶扔在“菜园”里,偶尔心情好,她会亲自下厨做给白国公府的人吃,昨晚,她心血来潮,做了一顿锅包肉,馋坏了没吃够的飞影,今天他得空厚脸皮来。 苏芷玉借机打探道:“想吃可以,给我说说金玉满堂的老板全三金是个怎样的人。怎么跟战王认识的?”清雪和飞影陪在夜清风身边,是如影随形的存在。 夜清风十一岁开始随军出征,战场下来便是大大小小数道伤,那时候刚到瑶华宫不久,在朝中站不稳脚跟。皇帝也不太器重他,赏赐下来的药只能治皮外伤,三皇子夜子沉遭遇暗杀,暗器刺入心脉。瑶华宫上上下下都在为夜子沉揪心,加上静妃拮据,没多余的银子和心思在夜清风身上,夜清风因此落下病根,过了些年,他夜袭金玉满堂,想偷取丹药,恰逢遇见全三金。 哪知全三金抬手哗啦打开“天下最帅”的折扇,单手负腰间,冷眼看着穿夜行衣周身散发杀气的夜清风,不屑皱眉道:“你应该好好瞧瞧,我身上除了金银玉石,还有这山居剑意。” 夜清风自恃天资卓越,年轻气盛,不由分说跟全三金动起手来,末了两败俱伤,全三金居然还有力气说:“我身上除了金银玉石和山居剑意,只剩下帅了,阁下有话好好说,别总盯着打我脸。” ——“我们主子当时就气笑了。”飞影吃锅包肉,头也不抬含糊道:“金玉满堂几年前比现在可差远了,规模相当于一间当铺,知道我家主子来意,表示不打不相识——” 苏芷玉听着,偶尔作为回应的点点头,附和两声,飞影只顾着眼前的锅包肉,直到他抬头看见苏芷玉神色不对,表情凝固了,拿筷子的手,在苏芷玉面前晃了晃,好奇的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家主子特别厉害——” 苏芷玉企图用眼神告诉飞影,他身后站着一位面色阴沉的男人,奈何他不得要领,又问苏芷玉:“苏姑娘,眼睛疼?”见苏芷玉拼命眨眼,他困惑不解,“眼皮抽筋?” 苏芷玉心说,何止眼皮抽筋,整个脸都抽了。 飞影肩头一沉,他顿感不妙,僵直着身子,缓缓转过头,拼命挤出一丝笑容,“主、子。”喉咙里卡着锅包肉,咽下去不是,吐出来也不是。 夜清风瞥了他一眼,沉吟道:“再有下次,就自行去春香楼吧。” 飞影吓得面容失色,囫囵吞枣的把嘴里锅包肉咽了下去,出了苏芷玉的军帐,见到清雪,清雪指着他手,笑出声来:“去偷吃被主子瞧见了吧。” 飞影扔掉手里的筷子,片刻又觉得不妥,重新捡起来,垂头丧气道:“何止,苏姑娘问我主子和全三金怎么认识的,我正说得起劲,主子进来了。” 清雪弯下腰,捂住肚子,朗声哈哈大笑。 苏芷玉垂下眼睑,低着头,像个做错事,偷了别人家糖葫芦的孩子,夜清风一时间哑然,见桌子上吃了大半的锅包肉和飞影慌乱之下打翻的碗,淡淡道:“收拾下,本王等你。” 苏芷玉怔了怔,还以为他会追问,想来他是万人之上的战王,不屑于追究这么点小事,随即松口气,收拾了桌上的碗筷,“还请战王稍等片刻。” 夜清风喝杯茶的功夫,苏芷玉已经收拾妥当,军营里没有女装,相比女装的繁琐,她更喜穿男装,一根丝带束住满头乌丝,扎成马尾。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越接近寒潭禁制越强,仿佛体内的骨头都结了冰,夜清风袖袍一挥,二人周身多了一层薄雾般保护光罩。 按照往常,他早开保护光罩了,苏芷玉暗自腹诽,男人真是小气,不就是打听点消息,至于冻自己那么长时间吗。 看出眼前小丫头似乎有不满又不敢说出口,十足憋气的模样,夜清风心情大好。 说来寒潭的神奇之处不仅仅是它的禁制和疗伤功效,泡得次数多了,便不觉得冷,相反有种前世冬日里泡温泉的感受,水温正好,坐在寒潭里,苏芷玉身子都酥了。 寒去春来,冰雪开始融化,依稀能看见山顶蓄势待发树木上长出嫩芽,年关白国公府不出意外的冷清,白老夫人照例带着王莺莺进宫参加宴席,太后拉了白老夫人说话,西北战火弥漫,捷报频频传来,龙心大悦,对白家赞不绝口。趁此机会又对白老夫人和王莺莺赏赐,见白老夫人领了赏,还是愁眉不展,太后想起白老国公临行前将苏芷玉送到了漠北。 她拉着白老夫人的手,笑容可掬道:“苏芷玉在漠北不但有战王保护,哀家还听说她赈灾有功,等过了年关,漠北的雪化了,回到京里,皇上少不了要论功行赏,以战王和白老国公的脾气,谁敢说三道四?忆之,你只管放宽心便是。” 太后连她的闺名都喊了出来,白老夫人叹口气,苦笑道:“太后娘娘说得即是。是臣妇多虑了。只是年关之时,家中冷清,不免有些伤感。” ------------ 第十章 废柴小姐(十) 除夕夜,户部尚书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全然不在意苏芷玉死活,皇帝宴请重臣,太后和皇后在后宫里召见各位命妇。 多日不见,白老夫人瘦了一圈,但神态尚好,太后倍感欣慰,左右两侧坐着皇后和容贵妃,容贵妃下首乃是冯氏的长姐柔妃,太后照例说了些新年的吉祥话,皇后又交代众位命妇恪守本分等等,随后太后宣布宴席开始,低声交代身旁的付嬷嬷。付嬷嬷看了白老夫人一眼,点点头,不多时,端着一匹锦缎出来,笑容满面道:“这是波斯进贡来的织金锦,特此太后娘娘赏赐给白老夫人。” 白老夫人微怔,离席接过来,叩谢太后恩典。 柔妃抿嘴笑道:“恭喜白老国公夫人,此织金锦宫里就一匹,太后娘娘偏心赏给了你。” 容贵妃低头喝茶,眼光六路耳听八方,柔妃这些年圣宠不断。皇后早看她不顺眼,偏偏这时候还要出头。 皇后看似不为所动,实则笑里藏针道:“白家为我云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白老国公年事已高,却还带兵去西北,那白小将军年少有为,跟随白老国公立下不少功劳,区区一匹织金锦,柔妃还惦记上了?” 柔妃面色一变,霎时难看起来,仍旧强颜欢笑:“皇后娘娘又打趣妹妹。” 皇后笑笑。 柔妃吃瘪,不甘心道:“白家有功不假,但妹妹听说白老国公大闹户部尚书,带走了户部尚书的嫡女,可有此事?” 说着,她朝苏夫人递了个眼色,白老夫人心中冷笑,苏夫人闻言,眼泪就要落了下来,看着太后,哽咽起来:“太后娘娘,白老国公不是不明是非的人。” 那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太后晃晃手里的酒盅,眯眼看苏夫人,眼中寒芒乍现,“柔妃你位列妃嫔之内,有些事不能只听一不听其二,别说宫外,这宫内议论纷纷你也没听到?苏尚书苛待嫡女之事,你选择性失聪吗?进了后宫,理应为皇后解忧,为江山社稷着想,如今道听途说,把状告到哀家这,是非不分,哀家看你这妃嫔的位置也是坐久了。” 柔妃大惊失色,起身忙跪在太后面前,声泪俱下:“臣妾知错,太后娘娘开恩。” 太后冷哼一声,挥挥手道:“你别忘了,哀家还没死!” 从宫里出来,白老夫人上马车之际,看见地上的水渍,突然笑了。 王莺莺顺着她目光看去,脸上也浮现出些许笑意,“今年新年来得迟,雪都要化了,夫君来信说西北的战事接近尾声,漠北的雪想必也快融了,咱们玉姐儿也可快回家了。” 白老夫人拍拍王莺莺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正月十五,西北传来捷报,白瀚文率领众将士大获全胜。不仅如此,西北边的蛮夷愿意签订条约,不再侵犯西北边境,并且贡献一千匹牛羊,表此决心,使者与他同行归京。 白瀚文回来面圣,龙颜大悦,白瀚文已然位居一品要职,加官进爵落到了白明宇和白绍齐身上,白明宇直封三品护国大将军,白绍齐从无权的小将军变成五品守备。 苏芷玉回京的那天,白老夫人卯时一刻就起床梳洗,卯时二刻吩咐下人开始准备餐食,差琥珀去灶房盯着准备的饭菜,珍珠带着下人收拾苏芷玉的院子,王莺莺见白老夫人身旁没称心的下人伺候,干脆带着翡翠陪在上房,一边说着说一边等苏芷玉回来。 白绍齐就打趣白老夫人,“孙儿回来的时候,祖母可没这么大张旗鼓,孙儿心里不知滋味。” 白老夫人非但不恼,笑吟吟看着他:“你得了信,亲自带人去多宝阁买了首饰回来送玉姐儿,你祖母老了,也不见你送祖母什么物件。” 白明宇哈哈大笑,祖孙一堂其乐融融,等到申时三刻,白国公府的小厮才进来禀告,苏芷玉进了城门。 白瀚文本打算去迎接,刚起身,白明宇一拍大腿,“爹和娘在家中静候片刻,我这个当舅舅的心粗,没准备什么东西送给玉姐儿,就让我去接她回来。” 白瀚文有伤在身,白老夫人就由着白明宇带白绍齐去迎接。 苏芷玉进京,可比去漠北的时候仗势大多了,她醒来时只剩下一个苟延残喘暗卫,还是夜清风喂丹药救回来的,那暗卫说,出京一路都很顺利,偏生到了漠北边,遇见雪崩,苏芷玉路过问当地百姓,当地百姓也奇怪,他们还是第一次碰见雪崩, 原想夜清风派几十人亲卫军护送她回京,她受宠若惊拒绝好几次,上马车才知道夜清风是要跟她一起回京,苏芷玉心说,就知道夜清风没那么好心。 进城门,夜清风骑在马上,交过过关腰牌,走到朱雀街上,看见迎面骑马过来的两人,勒紧缰绳。 白明宇和白绍齐跃下马背,拱手同声道:“见过战王。” 是来接苏芷玉的。 夜清风颔首点点头,亲卫军让开一条路,苏芷玉听到声音,已经迫不及待撩开车帘,露出一张笑意满满的脸,“舅舅,齐哥哥。”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白明宇,皮肤黝黑,眉目线条粗犷, 苏芷玉身着男子棉衣,白明宇微微一愣,他年少就带兵镇守西北,和白琉璃聚少离多,白琉璃失踪,他恨不能从西北回来调查,见苏芷玉长大后,样貌与白琉璃有六七分相似,不禁眼眶湿润。 “快跟舅舅回家去,瞧瞧你穿得,回去让舅母给你买几件新的,新年新气象。” 吃过苏芷玉做菜的将士,自然舍不得她离开,尤其是飞影,调转马头,恋恋不舍的看着她,不知何时才能吃到她做得美食。 苏芷玉好笑的看着飞影,多日相处,飞影更像是自己的弟弟,“什么时候想我的手艺,就派人来告诉我。” 飞影重重的点点头。 经过夜清风马侧,苏芷玉言不由衷,扯着脸皮笑肉不笑道:“多日以来,谢过战王相助。” ------------ 第十一章 废柴小姐(十一) 苏芷玉回来的次日,宫里小福子来宣太后懿旨,命白老夫人和苏芷玉进宫,想必是关于封赏的事情,虽说有太后撑腰,但京里的闲言碎语层出不穷,一个比一个夸张,小七说给苏芷玉听得时候,苏芷玉笑得茶盅都拿不稳。 小七气鼓鼓地跺脚,“您就由着她们编排您,亏您还笑得出来。” 苏芷玉放下茶盅,抬手轻轻捏了一把小七的脸,眼睛弯成月牙,“嘴长在别人身上,京城里那么多人呢,管来管去,不累死你家小姐?还有那宫里的贵人,岂是管得住的?不如咱俩好好想想怎么赚钱。” 那日和夜清风商定,夜清风答应她,有全三金回京的消息,第一时间派人来通知她。这一等就不知道是何年月。 全三金收到夜清风飞鸽传书时眉头拧成疙瘩,他正躺在名满天下徐州紫衣房里的花梨木恰花月洞架子榻上,翘着二郎腿,一手拄着头,一手摇着折扇,三弯腿荷花藕节方桌放着上好竹叶青,香炉上青烟徐徐而生,紫衣端坐在琴前,十指拨弄琴弦,见到飞鸽从窗户扑进来,指尖微顿,随即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低下头,继续弹奏乐曲。 全三金直起身子,缓缓走到烛台前,将信烧了,径自到桌前,倒了一杯竹叶青,仰头一饮而尽,“紫衣,我要离开徐州了。” 紫衣怔了怔,没说话,她奉命管理徐州的金玉满堂分店,同时也是满春院蝉联三年的花魁,为主子搜集情报,主子来,她便好酒相迎,主子走,她就祈祷主子平安。 一曲终了。全三金人已经离开了满春院。 紫衣望着桌上的竹叶青出神,她想,全三金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意,从藏剑山庄到金玉满堂再到满春院,木头疙瘩也开窍了,只是她心里更清楚,全三金欢喜的人不在了,浑身的血就死在全三金的怀里。 等等吧,或许某一天全三金愿意回头看她一眼呢,如果她能活着等到那天的话。 “姑娘,全公子走了,下面的人可都等急了要听你弹曲,姐姐们应付不来。”丫鬟推门进来,打断了紫衣的思绪。 紫衣低低应了一声,取了面纱遮盖住半张脸,才抱着琴姗姗走出房门,跨出房门一刻,她又神使鬼差回头看向桌子上摆放的竹叶青。 * 苏芷玉跟随白老夫人进宫,看见来迎接她们的人是付嬷嬷,白老夫人微微一怔,暗自拍拍苏芷玉的手,离家前白老夫人交代过,付嬷嬷深得太后欢喜,几十年来是太后身边的红人,连皇室子孙都要高看三分。 付嬷嬷笑着迎面走来,手里捧着暖炉,“太后娘娘梳洗时开始叨念,现在可算把人盼来了。”说着,她将暖炉递给苏芷玉。 苏芷玉朝付嬷嬷微微一福,付嬷嬷还了半个礼,苏芷玉这才接过她手里的暖炉,“太后娘娘体恤,谢过付嬷嬷。” 付嬷嬷见她神情自若,目光淡然,举止优雅,笑着点点头,在心里否了宫里的传言,眼前的人颇有大家闺秀风范,只不过当苏芷玉伸手接暖炉的时候,付嬷嬷看见她手腕上的旧伤正在慢慢淡化。 太后身着明黄团纹花纹刺绣氅衣,头戴金镶玉步摇,笑容可掬端坐在上首,见付嬷嬷带着白老夫人和苏芷玉进来,就有宫人端上来各式各样的点心,放在下首桌子上。 白老夫人和苏芷玉深深福了下去:“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笑着摆手道:“免了免了,芷玉辅佐战王赈灾有功,就免了这些俗礼,今日叫你们二人来宫里,就是想问问芷玉要些什么赏赐。” 苏芷玉还没坐稳,心中叹口气,忙站起身恭敬道:“芷玉不敢要赏赐,正巧在漠北劳烦战王,无意得了功劳,再者赈灾救将士和百姓,是芷玉的分内事,万万不敢邀功。”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端起茶盅,笑道:“赏还是要赏的,可是——”她话锋一转,眼里显露出寒芒来:“皇帝也不知听了谁的进言,赏赐要落在苏府,你在白府固然可保一时平安,时间久了不妥,你终归是苏府的嫡女。” 闻言,苏芷玉应是,白老夫人看着太后,就听她苦笑起来:“忆之,哀家到底是老了,管不得那么多了。” 白老夫人心中一凛。 太后低头抿茶,指尖微微颤抖。 白老夫人顿感酸楚,“太后娘娘……” 太后摆摆手,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摆摆手道:“哀家的身体,哀家心里清楚,这人老了,说话也不管用了,苏怀怎么说也是户部尚书,芷玉不能一直留在白国公府里,说不过去。”她放下茶盅,抬起手,付嬷嬷疾步上前,扶住了她,她缓缓走到苏芷玉面前,温声接着道:“哀家与忆之多年情分,也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的路还要靠你自己走。” 正因苏怀是户部尚书,多少年来虽然没有什么丰功业绩,但勤勤恳恳,也算是不辱皇命,在朝堂上颇有威信,皇帝考虑到苏怀和冯丞相的处境,自然也就把赏赐落在了苏府里,趁此机会让苏芷玉回到苏府。 苏芷玉笑了笑,她能留在白国公府,得以去寒潭,少不了太后的功劳,不然仅凭白瀚文的一封书信,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是不会那么顺利出城,她心里已经很感激了,“太后娘娘说的是。” “皇上念及你赈灾有功,那是宫里赏赐的物件,哀家不信哪个不长眼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赏赐东西的主意。”太后眼露寒芒,“哀家是老了,但还没死呢!由不得他们胡乱来。” 苏芷玉见太后推心置腹这般说着,便深深跪拜下去,“臣女有想要的赏赐,请太后娘娘恩准。” 太后微怔,压住心头不悦,“哀家听着,你说吧。” 苏芷玉深吸一口气,朝太后磕头,再抬起头来,眼神坚定明亮,沉声道:“臣女想要银票,不想要绫罗绸缎。珍宝瓷器。” 转瞬太后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道:“哀家会跟皇上说。” ------------ 第十二章 废柴小姐(十二) 苏芷玉回户部尚书府的架势浩浩荡荡,她再三跟白瀚文说,自己有功在身,苏怀不会轻易对她做什么,白瀚文倔脾气上来,非要送她进府,看她安安稳稳才放心,白老夫人也拗不过他,白明宇休沐陪着一起到了户部尚书府门口。 大概是苏芷玉立了功,或是怕了白瀚文再劈府门,守门小厮格外殷勤,脸上堆满谄媚笑容,让人看了鸡皮掉一地,苏芷玉只觉得万分好笑,小厮进正房去通报,苏夫人梳洗过后才姗姗来迟,见到白瀚文父子,态度倒是友善,俨然一副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白瀚文父子久经沙场,看不透女人这些心思,见苏夫人这副模样,交代苏芷玉几句放心离去。 人走了,苏夫人倒没为难苏芷玉,毕竟明天宫里来人宣赏,苏芷玉带着小七到清修院,简单梳洗也就睡下了。 听闻苏怀回府,苏夫人亲自下厨炖了一碗银耳莲子汤,送到他书房里。 “开春了,按照府里的惯例,该给小姐们和少爷做新衣,如今玉姐儿立功,妾身不敢怠慢。”说到这,苏夫人看着苏怀,眼里闪烁起泪光,“那白老国公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老爷是没瞧见,今天他们把玉姐儿送回来的仗势,妾身看了着实害怕。” 苏怀瞧着苏夫人委屈又害怕的模样,将碗摔在桌上,怒道:“你是尚书府的夫人,她立了天大的功劳,也不能越过你去,白老国公的手伸得再长,这也是尚书府的家事,怕什么?”他拥苏夫人入怀,“她人呢?” 苏夫人贴着苏怀胸膛,垂泪哽咽起来:“回府就歇息了。” 苏怀怒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立功就不把我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了!要不是看在明日宫里来人封赏,定要派人把她关进柴房!” 月光撩人,繁星点点,寒风吹得外头梅枝吱呀呀作响,屋内熄了蜡烛,漆黑一片,小七在耳房睡得酣甜。趁着清冷月色,一抹残影打开窗户,从窗而入,悄无声息走到床榻前。 就在他正撩开帐幔之际,身后的人已经持匕首抵在了他的喉咙处,压低声音厉声问到:“你是谁?” 那人微怔,原就想苏芷玉虽然修为极低,但身手敏捷,却没想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是本王。” “堂堂战王夜闯未出阁姑娘的房间,传出去怕是不太好吧。”苏芷玉收了匕首藏在亵衣里,若不是夜清风故意试探,她早被夜清风一巴掌拍飞出去。 夜清风瞥了她一眼,见她单薄的穿着亵衣,忙别过头,冷声道:“半月后,全三金入京。” 苏芷玉蹙眉,他派暗卫通知就好,何必非要自己跑一趟,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想到这,她又悄然把匕首往胸前塞了塞。 夜清风自当是来告诉她全三金的下落,顺便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在寒潭二人共浴时,苏芷玉趁其不备,偷偷拿走了,当时他看得一目了然,神使鬼差由她胡闹。 “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我还要休息。”苏芷玉心虚,催促他离开。 夜清风叹口气,“本王有把匕首名为承影,乃高级法宝,小巧玲珑,削铁如泥,必要时又可抵御筑基期圆满修士一击,不知遗落何处。你协助本王赈灾,理应送些物件,承影送你再好不过。” 苏芷玉瞪他后脑,原来他早知道承影让自己偷走了,此番前来是特意告知承影用处,他真是大手笔,出手就送一件高级法宝。 “本王走了。” 身影落在窗前,夜清风又道:“天气寒凉,苏姑娘记得穿鞋。” 苏芷玉眨眨眼,低头看向自己光着的脚发愣,回过神来,嘴角荡开一抹笑意,没曾想夜清风是个看姑娘脚都要害羞的人,二人共浴岂不是羞得钻进地缝里? 许是察觉到夜清风的可爱之处,苏芷玉心情大好,一觉睡到天明,清晨宫里的赏赐就下来了,宣旨的是常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小林子,正堂里黑压压主子下人凑在一起,见正主苏芷玉来了,林公公轻咳一声,小心翼翼打开圣旨,表情严肃,随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主子下人前仆后继跪了下去。 “……念苏氏芷玉助战王赈灾有功,赏赐黄金千两,云缎两匹,红宝绿甸攒金耳坠、蓝宝缠丝东珠耳坠各一对,八宝翡翠菊钗、白玉银丝嵌红宝点珠银步摇各一支,钦此。” 林公公没有马上将圣旨交给苏芷玉,而是偏头示意了一下跪在最前的苏怀:“咱家出宫时,太后娘娘再三叮嘱过,这宫里赏赐的物件莫要遗失了。” 苏怀瞥了一眼苏芷玉,想接过林公公手里的圣旨:“公公放心便是。” 林公公侧过身,进宫二十余年,早已练就非天崩地裂不足以变色的本事,“苏二小姐上前接旨。” 苏芷玉心里盘算着皇帝抠门,赏金千两,才勉强够她买点丹药渣,听到林公公唤她,立刻上前两步,从林公公手里接过圣旨,又塞了一锭银子过去,笑吟吟道:“劳烦林公公亲自走一趟,买点茶水吃。” 林公公不着痕迹收了银子,脸上浮现出丝丝笑意,一招手,跟在身后卑躬屈膝的小太监就端着紫檀云纹木匣子走出来,“苏二小姐可要收好了,咱家也不便多留,还要回宫里复命。” 苏夫人脸上挂着笑,和苏怀送林公公到府门口,见他上了马车才折回去。 本就对苏芷玉有气,不用苏夫人说,苏怀已经盘算起宫里的赏赐,“云缎是宫里贵人用的,玉姐儿得了两匹,一个人用不完,你差人找两个绣娘到府里,正好给你和茹姐儿也做套云缎衣裳。” 苏婉茹喜上眉梢,忙拉住苏怀的胳膊,甜甜道:“谢谢爹,爹最好了。” 苏芷玉在屋内听得一清二楚,小七扯了扯她衣袖,苏芷玉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怎么着,林公公人没走远呢,三位就惦记上我这点赏赐了?用不用把赏赐如数交到库房里?” ------------ 第十三章 废柴小姐(十三) 苏怀装作听不懂苏芷玉话里的嘲讽,顺水推舟道:“你有心交到你娘手里,为父自然不会拦着。” 苏芷玉觉得苏怀有病,而且病得不轻,苏婉茹更是不要脸,一直盯着小七怀里的云缎瞧,仿佛云缎是她囊中之物一般。 “爹是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苏芷玉不客气的冷笑:“皇上赏赐给我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得到爹支配了?” “反了!”苏怀气得身子发颤,指着苏芷玉怒道:“我打死你个不孝女!”作势就要出手。 苏芷玉歪着头看苏怀,表情淡然,“爹可想好了打这一巴掌下来,女儿是废柴,扛不住您这一巴掌,爹费尽心思叫我回尚书府,皇上赏赐刚下来,我就死了,您说皇上怎么想,太后娘娘怎么想,还有我外祖父舅舅又怎么想?” 她说的不无道理,苏怀只能收手,气焰不减:“区区两匹云缎和首饰,你就如此在意,枉为人女。” 苏婉茹暗恨苏怀没一巴掌拍死苏芷玉,听似劝慰道:“爹爹,您别跟妹妹置气,妹妹好不容易得到皇上的赏赐,也是咱们府里的东西,我和娘心里跟着高兴,她不过是与您说笑呢,怎么会计较两匹云缎。” 苏芷玉伸出食指,放在面前摇了摇,“此言差矣,是赏赐给我的东西,跟爹,乃至尚书府半点关系都没有,我愿意给谁,不愿意给谁,是我说了算。今日我喜欢云缎,明日不喜欢了,赏给小七做两件贴身的衣裳,小七不喜欢的话,我就裁了做抹布,也是我的自由。” 秋夕站出来道:“二小姐大病,变得伶牙俐齿起来,连老爷和夫人都不放在眼里。” 苏芷玉走到秋夕面前,食指抬起她的下颚,“瞧瞧这副水灵灵的模样,放在府里是个上好的美人胚子,兴许是我上次打得太轻了,你还敢对我指手画脚呢。” 秋夕脸色微变,心有余悸。 苏夫人怔了怔,仔细端详秋夕的脸,又看到苏怀破有深意看了秋夕一眼,险些咬碎了牙龈,丫鬟想爬上主子的床,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秋夕瞥见苏夫人眼神不对,顿时心惊肉跳,可以当主子为什么要做丫鬟,以往她是苏夫人的贴身丫鬟,少不得去苏怀书房独处,面对新鲜且能掌控的女人,苏怀难以自制,二人有了肌肤之亲,苏怀垂涎美色,许诺秋夕有朝一日提她做妾室。 苏芷玉歪打正着挑拨主仆关系,看苏怀和秋夕的样子,两人早暗度陈仓了,苏夫人还蒙在鼓里,心中暗爽:“没别的事,我先回房休息了。” 三姨娘乔氏望着苏芷玉远去的背影,长舒一口气,“老爷,二小姐赈灾有功皇上赏赐是件喜事,何必劳师动众呢,二小姐先前愚钝,不得老爷欢喜,难免受了委屈。” 三姨娘进府半年有余花开正茂的年纪,声音软绵,一段话下来苏怀火气消了小许,苏夫人气闷难耐,尤其是苏怀携三姨娘共同离去,更是火冒三丈,甩手拍在秋夕的脸上。 秋夕吃不住苏夫人刻意用灵力的巴掌,“哎呦”惨叫一声,摔倒在门旁,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连滚带爬去抓苏夫人裙角,“夫人开恩,二小姐是胡说八道,奴婢对夫人忠心耿耿,不曾做对不起夫人的事。” 苏夫人气得不轻,苏婉茹提脚踹开秋夕。秋夕闷哼,吐出口血来。 “还不快滚!”秋夕匆忙站起身,几乎是被夏末架着走的,她和秋夕是一同进府,不是府里的家生子,怎么也想不到秋夕生了别样心思。 把她送回房里,是最后的情分了。 二姨娘赵氏识趣带着苏妙心走了,留下苏夫人和苏婉茹独处,摒退下人苏婉茹扶着苏夫人坐在绣墩上,走到桌旁。倒了杯温热的铁观音给苏夫人顺气。 “贱婢,在我眼皮子底下爬上老爷的床,就不该心软救她,狼心狗肺不识好歹的东西。” 苏婉茹靠着苏夫人坐下来,手抚上她的背,“娘,她能兴起什么风浪来,至多爹找机会提她做姨娘,不如您找个时间,先开了口,落得温柔体贴,爹心里也欢喜,不论她是丫鬟还是妾室,都拿捏在您的手里。” 苏夫人叹口气,握住苏婉茹的手,语重心长道:“她是小,我是担心苏芷玉,你瞧她逃过一死像变了个人,伶牙俐齿的很,为两匹云缎能跟老爷争执,还让老爷落了下风。若是云缎能给你做件衣裳。”她拉远苏婉茹看了看,“在赏花宴上必定夺魁。” 苏婉茹信心十足笑起来:“您放心,女儿心里有数,我天资上乘筑基初期,琴棋书画哪一样比别人差?拔不得头筹,也是前三甲之列。” 苏夫人欣慰的笑:“是了,你是我的女儿,谁能比得上我女儿呢。我听说小侯爷约你过几日去寺庙上香?” 苏婉茹点头:“他派人来了,我没应。” “战王回来赏花宴理应是去的,你若能攀上战王,小侯爷不足挂齿。” 秋夕伤的不轻,胸口被苏婉茹踢得一脚淤青一大片,苏怀私下里找大夫过去看,淤青处全化脓了,污浊脓水让人瞧见连连作呕,大夫束手无策,推断是中毒,苏怀更是不见秋夕,时间拖得越久,溃烂越大,秋夕疼得夜不能寐。 普通外力伤,她调养几日自当能痊愈,可大夫来过后,掌事的杜妈妈命人把她送到了柴房的后院里,日月不见,竟然还派两个得力丫鬟来,名曰是照顾,实则监视。 等了许多天,苏怀还是没去看她。 就在她以为油尽灯枯,含恨而终的时候,等来了苏芷玉。 秋夕躺在阴暗潮湿的床榻上,外面阳光正烈,却丝毫照不进她的屋里,整个人缩在阴影中,胆战心惊颤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小七关上门,守在外头,苏芷玉径自走到桌边,用袖子轻拂木凳上的灰尘,不管擦没擦净坐了下去,一只手托着下巴,半真半假道:“我来救你啊。” ------------ 第十四章 废柴小姐(十四) 你经历过绝望吗? 我经历过。 那是知道没有任何人可以救你的恐惧,是来自最深沉想毁灭所有人的时刻。 “然后,我睁开眼,看见了你。我的小七。”苏芷玉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莞尔笑道:“这里就亮了,也暖了。严格意义上来说,秋夕最大的敌手不是我,她听从夫人安排,起过害我的心思,我不能太便宜她,拖延这么多天,这时候我出手救她,你说她是不是感激涕零,即使不声泪俱下,她也该看明白谁不愿意她活下去了。” 小七站在门外面,看着倒在门边的两个丫鬟,回想起苏芷玉的话,暗暗发誓不惜付出生命保护她。 “救我?”秋夕眼睛里的光芒闪了闪,迅速黯淡下去,敞开衣襟给苏芷玉看,“我四肢已经溃烂得斑驳不堪,就连着脸上——呵,”她嗓子发出难听嘶哑声:“你瞧瞧我这样子,还有救吗?” 从漠北回来,苏芷玉住在白国公府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研究院子里的草药,白瀚文见她喜欢研究这些,吩咐下人去药铺购买大量现成草药,几乎堆满了院子,苏芷玉又翻阅白国公府的医书,初牧在白绍齐的威逼下,帮她做了不少药方。 苏夫人和苏婉茹母女二人,也是狠毒,踹断了秋夕三根肋骨,苏婉茹趁秋夕不备,朝她衣襟撒把蚀骨粉。 “死马当活马医呗。”苏芷玉慢悠悠拉长嗓音:“不治怎么知道没希望。” 秋夕皱着眉,把衣裳重新穿好,犹豫道:“大夫都说了——” 苏芷玉嗤笑一声,叉着手道:“府里多少夫人的眼线,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难不成你还以为老爷悄悄找大夫,夫人不知道?” “你,你是说——”秋夕后知后觉愤怒的涨红了脸,咬牙切齿挣扎起来:“二小姐若能救得了我,我必当涌泉已报。” “首先呢,大夫给你开的药,你不要喝了,那药只会加重你身体的溃烂,阻碍你调息体内灵气疗伤。”苏芷玉指着桌上放冷的汤药,不可置否皱了眉头,味道闻起来令人作呕,从腰间取出小巧玉瓷瓶:“十粒祛毒丸,每日一粒。外面两个丫鬟是来监视你喝汤药,确保你必死无疑的,实在躲不过去,你就佯装喝了,她们见你喝了不会再为难你,她们走了你再吐出来。每隔两天,我会过来看你。” 秋夕颤颤巍巍抖着手,收下祛毒丸,“多谢二小姐。” 苏芷玉推开门,两个丫鬟睡得酣甜,她满意于自己制作迷药的威力,拉着小七轻车熟路躲过下人,越过房檐回到清修院。 早想苏夫人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她虚弱无力躺在床上,两个丫鬟强行灌下汤药,汤药入喉她喘息困难,连呛好几口,两个丫鬟全然不顾她汤药顺着嘴巴和鼻子喷出,灌完碗里最后一口汤药,她们才擦擦衣袖上溅到的汤药,把碗丢在地上,仿佛沾染了什么秽气一般,“我太倒霉了,派来照顾她,我要是她,就自断经脉,活着有什么意思——” 人声渐远,秋夕翻起身,食指伸进喉咙里,拼命的往外吐在手帕上,小心翼翼收好,吞服下苏芷玉给的祛毒丸,一番折腾精疲力尽,歪在床榻上熟睡过去。 月明星稀,苏芷玉猛然睁开眼,果不然有人悠哉哉坐在她房里的桌子旁喝茶,苏芷玉强忍怒火,悉悉索索穿好衣裳,那人也不回头看她,她语气不善道:“看来战王有夜闯姑娘闺阁的习惯。” 闺阁? 夜清风抬头,轻挑眉梢,“本王第一次见破砖烂瓦的闺阁,除了勉强遮蔽风雨,实在瞧不出哪里像闺阁了。” 苏芷玉不得不承认她住的地方残破,看着夜清风牙根痒痒。 “全三金进京了。” “真的?”苏芷玉眼前一亮,对夜清风的不满瞬间飞到九霄云外,“那我怎样才能见到他?” 她跑到夜清风面前,夜清风视线落在她胸前,别过头:“本王亲自带你去见他。” 苏芷玉想到什么,头皮发麻:“你不会半夜过来带我去见他吧?” 夜清风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点点头。站起身来:“本王走了。” 苏芷玉扶额,暗暗发誓等有钱了,把自己的房屋好好修整,闪瞎夜清风的眼睛,躺在床上睡意全无,全三金进京了,可是她捉襟见肘,干脆起来算家当有多少。四百五十六两,能买半颗四品化瘀丹。 不知是不是苏夫人一心想对付秋夕的缘故,没时间找苏芷玉麻烦,转眼十天过去,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秋夕必死无疑时,秋夕竟然好转了,甚至皮肤更加光彩照人,苏怀想起她的好,竟正大光明去秋夕房里看她。 苏夫人气得大病,私下掀翻了桌子,砸碎几个花瓷瓶,又迫不得已表现出通情达理的模样,主动提出给秋夕开脸。 苏怀大悦,逢人就夸赞家里贤妻。 到了约定好的那天晚上,苏芷玉特地换了身劲装,束起马尾,夜清风见此松了口气。推开窗腋下夹着十二分不爽的苏芷玉,飞快地朝金玉满堂赶去。 月光下,清修院有人鬼鬼祟祟蹲在墙角,看到苏芷玉房门的窗户开了,就连忙跑到苏婉茹的引蝶院里。 苏芷玉被夜清风夹在臂弯里,一路上只能看向地面,到了金玉满堂,也看不见来人的模样,就听到他对夜清风很客气,“主子在老地方等您。” 本想挣扎抬头看清楚说话人的样貌,哪知夜清风伸出手把她头死死按住。 夜清风推开三道门,才放下苏芷玉,苏芷玉一眼就看到全三金身穿玄色镶边绣金绫锻袍,袖口都镶着银丝流云纹的滚边,头戴嵌玉紫金冠,腰间的掺金珠线锦带上挂着白玉透雕云蝠佩。 苏芷玉只能在心底频频咋舌,感慨老天爷的不公,全三金穿戴没有一件是凡品,浑身散发铜臭气,且生得身材修长眉目俊郎,旁人稍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少爷。 “原想你会带个美人来,没想到战王拎了只鸡崽。” ------------ 第十五章 废柴小姐(十五) 全三金身后有一位穿着藕荷散花百褶裙的娇滴滴美人,美人垂首而立,几缕碎发披散下来,苏婉茹也是美人,可在这位面前逊色许多,苏芷玉不禁看得有些发痴。 这样一位美人,供在家里也是赏心悦目。 “全三金,你过分了!”夜清风瞧出门道,说话带着三分火气。 全三金耸耸肩,“瞧你,别吓到我家王来福。”他转头对身后的美人道:“收了吧。” 苏芷玉猛地惊醒,恶寒从脚底升起,直达头顶,再去看美人,美人朝她微微一笑,她心中又荡漾开涟漪。 “好了,王来福。”全三金看夜清风几乎要喷火的眼神,连忙阻止。 王来福抬手抿嘴笑道:“这位姑娘定力是不差的,换做旁人早被我迷得神魂颠倒如痴如醉了。” 夜清风脸上虽然还在笑,眼睛里却迸出点寒光来:“今天我来的目的已经在信上说得很清楚了,王掌柜再不收紧魅惑术,别怪本王不客气。” 王来福在心底把全三金骂了个狗血淋头,若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授意,自己才懒得去魅惑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子,瞧见苏芷玉短时间内目光逐渐清明,王来福面色微变,“我收回刚才的话,姑娘定力是极好,可以做金玉满堂的客人。” 苏芷玉一怔,细想之下便释然了,她没有腰牌,与金玉满堂交易名不正言不顺,王来福在全三金授意下进行试探,也是情理之中。抿嘴轻笑:“多谢王掌柜美言,不知全老板……” 全三金合上闪瞎众人的折扇,摩挲着光洁下巴,沉吟道:“姑娘若不嫌弃,等会儿我让王掌柜取地字号腰牌,也算是顺理成章是我们金玉满堂的客人了。” 苏芷玉惊喜,全三金出手便是地字腰牌,日后倘若她有了银子,想从金玉满堂买什么不是难事,她难掩喜悦拱手道:“多谢全老板。” 书信上既然表明来意,全三金不绕弯,“苏姑娘想买四品化瘀丹,可知价格不菲?我全三金做生意,不会看在任何人的面子上少收一个铜板。” 全三金打听过自己的底细了,也清楚的知道她有多少银子,白老国公疼爱她不假,两袖清风也是真,固定的俸禄,偶尔宫里的赏赐,都不足以支撑她买四品化瘀丹。 “我有一物,不知能否换取我想要的丹药,全老板看过再做定夺。” 夜清风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苏芷玉朝他露出个极其灿烂的笑容——从腰间拿出一把化成灰他也认得的匕首,承影。 抬眼看他,心中惶恐,到底是他送给自己的第一件礼物,然囊中羞涩,急于得到丹药,苏芷玉后退半步,深吸一口气,“虽然我外祖父身为国公,可我在尚书府,倘若真有人加害于我,我连反手的机会都没有,战王送我这匕首,逃得了一时,逃不过一世,何况那些人是毒蛇,唯有我强大起来,才能保住性命。” 夜清风先是皱了皱眉,又想到在南山见到她时,一张小脸不知是冻得发紫还是体内有毒,日日入梦眉头紧皱,他把苏芷玉手里的承影推了回去,“本王送你的礼物,岂有转给他人的道理,你身上有多少银子拿出来便是,其余的本王借给你。” 苏芷玉露出个错愕的神情,她哑然的看着夜清风,“那,那还是立下字据吧。” 夜清风点点头,顺了她的意,全三金眯起眼,意味深长的笑道:“王掌柜拿笔墨纸砚来,给二位立下字据,画押。” 买得是金玉满堂丹药,借据留在王来福手里。 写下自己名字,印下指纹后,王来福小心翼翼收好,将其放在一个紫檀匣子里,“二位稍等片刻,在下这就取丹药来。” 玉瓷药瓶放入苏芷玉手里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有了真实感,甚至有些想痛哭流涕的冲动,不动声色吸了吸鼻子,打开药瓶,里面滚出黄豆大小的丹药,光是闻着浓郁的清凉气,浑身便舒坦几分。 全三金思索再三,还是犹豫开口道:“药固然是好药,但对目前的你来说,过于猛烈,只能麻痹你的经脉痛感,苏姑娘在下还是想你考虑清楚。” 苏芷玉笑笑,“跟活着和保护身边的人比起来,这算不了什么,多谢全老板。” 交易完毕,全三金作为一个商人,已经尽到了应尽的责任,他挑眉看向夜清风,“那么夜深了,二位我就不送了。” “明日我派人送来银两,恕不叨扰了。”说完,苏芷玉还沉浸在得到丹药的恍惚中就被夜清风再次夹在腋下,送回到尚书府里。 苏芷玉急于修炼,脚刚落地,就抬头把丹药吞了进去。 夜清风心中升起一抹担忧,他皱眉看着苏芷玉,纹丝不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苏芷玉心道有个能人在旁边护着也好,毕竟这药效到底怎么样,能化解多少,她心里也没底,服下丹药,顿感经脉一股清流滑过,盘膝而坐在床榻上,在夜清风的注视下,合上双目调息,一个周天过后,见她面露喜色,夜清风眉头皱的更紧,长此以往下去,固然她的修为有所提高,伤得却是命脉,究竟是何人下毒害她?若查出此人,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长夜漫漫,王来福退下去之后,全三金了无睡意,今日见到苏芷玉,那固执想要修炼的模样,让他想起了一个人,才忍不住提醒一二,只是那个人已经不会醒来了。 或者说,不在了。 他摸了摸胸口,如千斤巨石压在上面,沉闷的厉害,跟着眼角泛酸,从来他想要得到什么,就会得到什么,所以他认为这世间从来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美人、权利、财富他都一一得到了,只不过后来,又一一失去了,包括柳飘飘。 师父曾说,他手里的剑是守护苍生的剑,是斩妖除魔之剑,可他为了苍生丧妻断腿,柳飘飘只一心想要救他,却被所谓正道追杀,拨筋抽骨,曝尸荒野,到底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昨日进乾坤玄宝塔,柳飘飘依旧睡在千年凝魂木上,双手搭在腹部,面容恬静,让人许久不能移开目光。 ------------ 第十六章 废柴小姐(十六) 已经三个月了,苏芷玉单手托腮,另外一只手摘了颗葡萄塞进嘴里,越想眉头皱得越紧,恨不得拧成疙瘩,那日夜清风守护她吞下丹药,直到她突破进阶才离开,但是这一走,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再没音讯了。 她气鼓鼓的吐出葡萄籽,不就是感激夜清风守在她身边,给了夜清风一个感激的拥抱,至于三个月不露脸吗。 小气、迂腐! 苏芷玉盯着眼前的葡萄串,小脸皱成一团,小七就以为她不爱吃葡萄,心里默默又叹口气,知道苏芷玉进阶到炼气中期,尚书府的人居然很识趣的没再找麻烦,多半是苏婉茹正跟那个永安小侯爷打得火热,顾不上她,听说两个人私相授受,连婚期都定下来了——当然,这也是偶然听下人说的,苏夫人觉得永安侯府的女主人之位迟早是苏婉茹的,苏芷玉再进阶,也就是个炼气期的废柴,不知用什么狐媚子的办法,让战王帮了一把,想必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白府的人生怕苏芷玉在尚书府受气,隔三差五差人往尚书府跑,不是送绸缎,就是送吃的,今天这新鲜的葡萄就是白绍齐拿来给她的。 食不知味,葡萄虽甜,却如同嚼蜡。 夜清风临走之前,留给她一本修行的心法,让她凡事不要操之过急,这些日子她都快把心法能倒着一字不差的背下来了,还不见夜清风出现。 该不是她真把人吓跑了吧? 苏芷玉揉揉发疼的太阳穴,都是一时激动的错,冲动是魔鬼。 “二小姐在吗?老爷叫您过去。”来唤人的丫鬟被苏芷玉暴打过一顿,又听闻她进阶到炼气中期,偏偏苏夫人差她来叫人去正堂,不禁有些害怕。 苏芷玉放下葡萄,和小七对视一眼,啧啧两声,“你瞧,才安生了多久,又不晓得整出什么幺蛾子,肯定是针对我的,并且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上。” “那咱们还过去吗?” “去,怎么不去?”苏芷玉露出狡黠的笑容,“不去怎么让他们计划落空啊,是不是。” 丫鬟路上也不敢吭声,闷头走在后面,小七回头看了一眼,就想起苏芷玉的话,这些仗势欺人的下人,都是纸老虎,揍一次就老实了,要是还有不老实的,就揍两次,总归会有老实的一天。 走进正堂,苏芷玉一眼就瞧见坐在苏怀下首的男子,年级轻轻,衣冠楚楚,穿着石青色素面锦锻直裰,长得倒是一副俊美相,可惜在她见过夜清风后,对所有男子都提不起半点兴趣,苏婉茹羞答答坐在他身侧,想必他是永安小侯爷叶永正了。 早前永安侯府退婚,逼死了原主,现在又派人找她过来,显然是没安好心。 苏芷玉深吸一口气,刚想张口,就听到苏怀大发雷霆,举起茶杯朝她砸了过来,顺势她偏头躲了过去,皱眉看向苏怀。 苏怀见她敢躲开,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苏芷玉道:“孽障,还不给我跪下!” 苏芷玉身子绷直,脸上满是不悦:“我做错了什么,苏尚书就让我跪下?” “你!”苏怀差点背过气去,苏夫人忙倒了杯茶,递到苏怀手里,另外一只手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这、这当着永安小侯爷的面儿,你爹怎么好意思说。”苏夫人不忘添把火。 “哦?”苏芷玉挑挑眉,“照苏夫人这样说,还真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了,那我不怕,我脸皮厚,就当着永安小侯爷的面说道说道,毕竟我们也没婚约了,将来嫁人我也不嫁给他。” “胡闹!”苏怀看了苏婉茹一眼,“你是不要脸皮了,我还要,你两个妹妹尚未嫁人,你作为姐姐,不曾替她们想想。” 苏芷玉懒得打亲情戏,摆手道:“她们洁身自好,自然有好人家踏破尚书府的门,关我什么事情,还是说说你为什么叫我来,又不说缘由,还让我跪下的事情吧。” 苏婉茹泪眼欲滴看着叶永正,鼻尖泛红,手帕半遮面,那模样让叶永正看得痴迷又怜爱,得知苏芷玉突破到炼气中期,永安侯叶志平命他前来,他和苏芷玉是有过婚约在先,如今她突破,背后有白国公府撑腰,苏夫人虽然出自丞相府,但生母不过是个绣女,对于目前日渐衰败的永安侯府来说,更是理想的儿媳妇。 永安侯算盘打得响,叶永正此番前来是想娶苏芷玉为正房,苏婉茹为偏房。 苏怀听到苏芷玉的话,怒不可遏险些把手里的茶杯又丢出去,转念间想到万一被苏芷玉又躲过去,他这张脸着实挂不住,捏住茶杯,咬牙切齿道:“小侯爷今日来是想娶你为妻,可哪里想得到你夜半三更出去跟其他男子私相授受!原以为你只是娇纵跋扈,可现今却是不守妇道!还有脸面站在我面前,还不跪下磕头认错?或许小侯爷看在我的薄面上,饶你一命。” 苏芷玉面无表情看着苏怀,讥讽道:“是苏尚书的面子厚,还是我的命不值钱?小侯爷说拿走就能拿走?” 这是拐弯抹角骂苏怀脸皮厚,苏怀岂能听不出来,“呵,不过是突破到炼气中期,口气倒是变得狂妄,战王不过是因为白老国公,才帮你一二,还真当你是个人物了。” “不敢不敢。”苏芷玉耸耸肩膀,“只不过说我跟男人私会,也要讲求个证据。” “不到黄河不死心。”苏怀冷哼一声,“把清修院的丫鬟带上来。” 苏夫人佯装阻止:“老爷,您消消气,玉姐儿还不磕头认个错,非要把人带上来,板上钉钉了,你才肯认错吗。” 苏芷玉非但没有跪下认错,反而走向一旁的椅子,十分安然的坐了下去,顺手还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叫上来吧,我等着。” 清修院值夜小丫鬟被五花大绑的压了上来,刚跪在正堂上,就“砰砰砰”磕起头来,哭喊道:“老爷、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被猪油蒙了心,拿了二小姐的银两,帮二小姐跟人私会,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愿意以死谢罪,求老爷和夫人放过二小姐。” ------------ 第十七章 废柴小姐(十七) 说那个情深义重,催人泪下。 苏芷玉放下茶盅,走到小丫鬟面前,蹲下身子,抬起她的下颚,迫使她不得不看向苏芷玉,瞳孔映着苏芷玉冷清的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进府里多久了?是什么时候被安排到清修院做事?” 小丫鬟咽了口吐沫,心里发憷,移开目光看向苏夫人。 苏芷玉放下小丫鬟下颚,站起身不由分说抬起腿就是一脚,将她踹到在地上,居高临下看着她,“我在问你话,你看夫人做什么。” 小丫鬟被踹疼了,年纪又不大,当真立刻红了眼,抽泣道:“奴婢叫小桃,进府三年有余,半年前杜妈妈安排我到清修院做事。” 苏芷玉背对着苏夫人,长长的“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桃说的这位杜妈妈,应当是夫人掌事妈妈吧?” 杜妈妈站在苏夫人身后,不禁皱眉道:“小桃说的不错,是奴婢安排她到二小姐的清修院做事,自打把二小姐从白国公府请回来,夫人便安排下人们好生伺候着,二小姐也不负众望突破到炼气中期,本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苏芷玉轻声笑道:“这样说来,我能突破都是你们的功劳了。可是啊——”她话锋一转,盯着小桃道:“小桃来清修院半年,想必在座的几位都知道我囊中羞涩,之前得的银两,也是托我外公和战王的福,才拿回来,又为了治病花去不少,我拿什么打点下人呢?小桃又凭什么为我卖命,现在还想替我去死,就好似坐实了我跟别的男人有什么一样。您说,是吧夫人?”她又清清冷冷的对小七道:“有一种人,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就要让她的伤疤一直好不了,才能长点记性。” 小七重重的点点头。 “牙尖嘴利,事实摆在面前了,还不止羞耻。”苏怀怒道:“证据确凿,来人,取家法来。” “等等。”苏芷玉回头看着小桃,小桃怕她再踹上一脚,小命呜呼,暗自躲开几步之遥,垂着头,“苏尚书怕是对证据确凿有什么误解,我来给你说明白点,证据讲究时间、地点、人物、事件。想必这些小桃应该知道,听一听也无妨。” 怎么还要说个究竟? 小桃心如鼓敲,看杜妈妈和苏夫人的神情,不说个一二出来,到手的银子就飞了,自己还免不了遭受一顿毒打,只好把那天晚上见到的,按照杜妈妈教的添油加醋说了出来:“那天晚上奴婢在清修院守夜,起初听到二小姐房里有声响,原以为是二小姐在跟小七姐姐说话,奴婢没多想,正巧要去如厕,想来小七姐姐在房里,有什么事也能帮衬一二,谁知道回来的路上,奴婢又听到房里传出——”她咬咬牙,难以启齿道:“传出那种让人——让人听得面红耳赤的声音,奴婢吓了一跳,一时间心乱如麻,躲在房门外拿不定主意,房里的那种声音渐渐没了,奴婢就听见二小姐跟那人说,说来日方长,他们总会有机会在一起的,后来那人居然推开窗户,抱着二小姐翻墙出去,再后来的事情,奴婢就不知道了。”说完,她重新磕起头来,“老爷、夫人,奴婢心甘情愿代二小姐去死,求求您,就放过二小姐吧。” 苏夫人一脸惊恐,拿手帕捂住唇,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情一样:“玉姐儿,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你是尚书府的小姐,真要是跟那家男子在一起,你不喜欢我,告诉你父亲就是,老爷会安排一切,你这、这让尚书府情何以堪啊。” 苏婉茹低低的哭起来。 叶永正在一旁听得火冒三丈,“噌”的一下站起来,大步流星走到苏芷玉面前,抬手扇了过去。 苏芷玉凝眉,他当自己还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呢,她飞快抓住叶永正手腕,死死按住,眼里隐约有了火光,冷笑道:“永安小侯爷这里是尚书府,不是你快落败的永安侯府,想打我,先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她用力甩开叶永正,拿出一块深蓝丝缎的手帕,擦了擦自己刚抓叶永正的手,一脸鄙夷:“这样说来,没人瞧见跟我私通的男子是谁了?就凭这个我几乎没见过的、杜妈妈安排在清修院的丫鬟一面之词,就定了我的罪,苏尚书真是聪明机智。” 苏婉茹眼见她拿出一方手帕,抽噎道:“妹妹若真与哪个男子相好,我这个做长姐的会为你求个情,你又何必强词夺理,哪怕是你真想嫁给小侯爷,我、我也让你就是。”说着,她朝杜妈妈递了个眼色。 杜妈妈心领神会,面露心疼:“那倒是委屈了大小姐,只是——二小姐无意间拿出来的这方手帕,不是女子所用——”她拉长声音,叹气道:“事到如今,奴婢不得不说两句了,”她走出来,跪在苏怀面前,“老爷,您就可怜可怜大小姐吧。” 苏芷玉正愁没地方教训杜妈妈,这会儿她自己往枪口上撞,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能错过,手起石子落,打在杜妈妈后腰上,杜妈妈直接栽倒在苏怀脚下,回头瞪苏芷玉。 苏芷玉开口道:“主子说话,哪有下人插嘴的份,我就替夫人教训了这个没大没小的奴才。”她一边说着,右手心的灵力浮现化成一股赤红火焰长鞭,不遗余力照着杜妈妈狠抽过去,顿时杜妈妈后背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杜妈妈吃痛作势要躲,苏芷玉不给她机会,第二鞭就又抽了过去。 叶永正刚才被她拂了脸面,正在气头上,又见她当众抽打杜妈妈,伸手抓住长鞭,怒道:“不可理喻!你做出丢人现眼的事情来,还怕别人说吗!” 苏芷玉抽了抽长鞭,眉头轻皱,暗骂:修为是个好东西,她催动灵力,长鞭赤焰散尽化为虚无,“捉贼要捉脏,捉jian要成双,凭空捏造个人出来,就用家法?” “哼,伶牙俐齿。”叶永正不屑道:“你手里的丝缎帕就是物证。” ------------ 第十八章 废柴小姐(十八) 苏芷玉拿着手帕,万分好笑,“依小侯爷所见,这是男子的物什,那么那名男子到底是谁?” 苏婉茹哭得梨花带雨,“二妹妹事到如今,你也别瞒着大家了,即便如此,小侯爷看在白国公府的面子上,也会娶你进门。” “婉茹妹妹,不要再哭了。”叶永正哪里经得住美人垂泪,心疼不已,走过去安慰道:“此等不守妇道的人,我是断然不会娶进门,我心里只有一个婉茹妹妹,容不得别人。” 苏芷玉没忍住笑出声来,“小侯爷对尚书府的大小姐真是情深义重,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小侯爷后宅里的几位姨娘是摆设呢。” 说到苏婉茹的痛楚,她暗暗咬牙,眼角落下一滴眼泪,楚楚可人的模样,用手轻轻扯叶永正的衣袖,另外一只手用帕子抹了抹眼角,越发哭得厉害了。 说起叶永正那几房姨娘,苏婉茹心口就疼,永安小侯爷风流在京城是出了名儿的,仗着有个永安侯撑腰,做事肆无忌惮,说来永安侯也就他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对他做的事情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是当街强抢民女,他都能掩盖过去,尚未娶妻,后院里就有了八房姨娘,也是见白琉璃多年未曾出现,苏芷玉是个废人,再怎么样也不如苏婉茹这个现在尚书府嫡女,才有了悔婚一事。 叶永正心疼苏婉茹,将其把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长发,安慰道:“别哭。”又对苏芷玉恨得咬牙切齿,怒道:“放心,就算我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那名男子。” 苏婉茹心中一喜,看目前的情况,坐实苏芷玉与其他男子私通,叶永正是断然不会娶苏芷玉为妻了,等到她坐稳永安侯夫人的位子,后院里的那些莺莺燕燕,就是她手里的蚂蚱,听话老实让她们活着也无妨。 苏芷玉上前一步,凑到苏怀面前,冷声道:“你们已经认定我手中帕子的主人就是jian夫,那就去找呗。”她无所谓耸耸肩,摊手道:“后果自负哦。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心中长长一叹,虽然是突破到了炼气中期,但是也只能打打下人,在座的各位,她没一个打得过。 她很大方的把手帕甩给苏怀,“喏,查吧。” 苏怀一把拽过手帕,端详手帕半晌,确定这手帕不是凡物,上面编制的绸缎,每一丝都带着灵力,俨然是件低级法宝,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不着痕迹的收好手帕,“你到底是从哪投偷来的?朝堂上,别人唤我一句尚书,可我怎么就生出来一个你这样的女儿!” “别。”苏芷玉瞥了他一眼,“你生不出来我,是我娘生的,谢谢。另外,你也知道你是个尚书啊?纵容夫人和女儿想抢皇上赐给我的首饰衣物,现在又想拿走这个低级法宝,给你的女儿?” 一语戳破苏怀的打算,一件低级法宝,就算是尚书府也一共没有几件,给苏婉茹添个嫁妆,还不需要动用库房里的东西,一件可抵几百两银子,价格看起来不高,可法宝工艺复杂,制作难度高,成品往往不堪用,苏芷玉这个低级法宝是极品了。 苏怀看了苏婉茹一眼,镇定自若道:“给你妹妹压惊有何不可?” “呵。”苏芷玉冷笑连连,“刚说我偷来的东西,转手就给了苏婉茹,你这个爹当的好啊。”说完,她还拍了拍手,声音响亮,眼里有了几分火光:“好,你不是想给苏婉茹吗,我偏偏不让。”说罢,她手中长鞭再现,朝苏怀扬了过去。 苏怀冷哼一声,倒是没想到她会对自己动手,动作不由得有顷刻迟疑,长鞭过去眼看要砸到苏怀脸上,苏怀竟是躲也没躲,目光一扫,长鞭便转了个方向径直朝苏婉茹砸了过去。 苏婉茹用了七成灵力,长鞭砸到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杜妈妈挨了两下,少说两三个月起不来床,她脚下生风,轻松躲了过去,长鞭砸到地面上,硬生生砸出半人的坑来。 “我教出来的好女儿啊,对为父居然下狠手,今日我不教训你,就对不起苏家列祖列宗。”说完,他手心朝上,上面劲风涌动,蓄势待发。 苏芷玉微眯了眼,她身手再矫健,数道风刃打过来,难免还是会受伤——她正聚精会神看着风刃动向,风刃过来的瞬间,苏夫人虚挡了一下,惊呼出声:“老爷!”实则她改变了风刃的方向,数道风刃密密麻麻竟朝小七飞了过去。 小七才步入炼气初期,面对数道风刃下意识用手去挡,苏芷玉大惊失色,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挡在小七面前,风刃割破皮肤的声音伴随着小七的失声尖叫:“小姐!” 苏芷玉回首刮出一道水屏,剩下的风刃噼里啪啦打在水屏上,溅得旁边丫鬟一身水。 “小姐,小姐。”小七扶住摇摇欲坠的苏芷玉,眼泪跟着流了下来,“小姐你,你这是何必呢,你不该挡在奴婢前面,奴婢这条命不值得啊。” 苏芷玉费力的拍拍小七脸,“不要哭,敌人会笑。”她身后的血痕触目惊心,咬紧了牙关,转头看苏怀:“今日我打不过你,是技不如人,来日我会一笔一笔的还回来。” “不用等来日。”格外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从小七手中接过苏芷玉,皱眉看着怀里的人,瞧样子最近应当养的不错,比之前见稍微胖了些,可背后的伤,让他脸色阴沉得可怕。 听到声音,苏芷玉就委屈了,“你怎么才来,他们个个都欺负我,还说你是我jian夫。” 苏怀看见来人,忙换上谄媚的笑容,还没等问清楚他来是做什么,就看见他把苏芷玉搂在了怀里,瞬时他笑不出来了。 “可是疼了?”夜清风眉头皱了皱,苏芷玉后背的伤不轻,要不是他教过苏芷玉用水屏,怕是这会儿人已经只能吊着一口气了。 苏芷玉吸吸鼻子,眼睛水汪汪的盯着他看:“疼,特别疼。” ------------ 第十九章 废柴小姐(十九) 夜清风明明知道苏芷玉不是娇弱女子,但此时她巴掌大的脸皱成一团,委屈巴巴泪眼迷蒙的样子,着实让人看了心疼,他强忍怒意,翻手抚上苏芷玉的背,苏芷玉倒吸一口冷气,渐渐眉头舒展,伤口凝结成痂,随着给苏芷玉疗伤,夜清风的脸色愈沉,苏怀这一招不被水屏挡下来,不死也要她半条命了! 倒是苏夫人先反应过来,笑吟吟道:“不知战王造访,有失远迎,还请战王坐下喝杯茶。” 夜清风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苏夫人全然不知手帕是他的所有物,只当他和苏芷玉在漠北有些交情,要不是他不喜功,赏赐也落不到苏芷玉头上,“让战王见笑了,玉姐儿还不快给战王赔礼?” 这“玉姐儿”从她嘴里出来,怎么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苏芷玉冷哼道:“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我做主了,要赔礼,也是苏尚书和苏夫人赔礼。” “哪有让长辈赔礼的。”苏夫人不知死活,又想表现出贤妻良母的姿态,留给夜清风一个好印象,说不定将来他会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给她和苏婉茹落得个好名声,“玉姐儿犯了错,顶撞我们老爷,我们老爷忍不住发了火,这才管教玉姐儿。”说着,她意有所指看了眼叶永正。 叶永正放开苏婉茹,走到夜清风面前,拱手道:“见过战王,正如苏夫人所言,苏尚书在管教苏二小姐。” 言外之意,这是别人家的家事。 夜清风看都不看他一眼,任由他半弓身子站在那,对苏怀冷声道:“苏尚书不会眼拙到看不出手帕是低级法宝吧,你觉得苏芷玉有那本事从本王眼皮子底下拿走吗。” 苏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都怪下官管教不利,下官明白战王的意思,一定是玉姐儿使了什么法子才偷了来,下官物归原主,战王还请放过玉姐儿,再怎么说她也是下官的掌上明珠。”他不舍的拿出手帕,亲自递给夜清风。 夜清风朝苏芷玉看过去,抬了抬下颚。 苏芷玉盯着他略带胡渣的下颚,暗想果真长得帅就是了不起,带着胡渣格外性感,让人有些忍不住摸上一把,她伸手接过手帕,揣到怀里,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在场的人都听得见,像是自言自语嘀咕道:“早不告诉我是件法宝,我还拿它擦手呢,哎呀,刚才我碰过小侯爷的手,还用它擦了呢,该不会粘上什么秽气吧。还给你,我不要了。”她嘟着嘴,有些气恼:“我就一个炼气中期,拿在手里跟烫手芋头似的,还被人诬陷偷来的法宝。” 夜清风想了想,从苏芷玉手里拿走了,这手帕确实不适合她,那天晚上他守着苏芷玉,他用手帕擦手,苏芷玉就瞧着这块手帕好看,问他能不能送给自己,神使鬼差他点头应了,现在想来低级法宝不足以保护她,也提升不了多少修为。 苏芷玉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眼睁睁看着夜清风把手帕扔进腰间的储物袋里。 苏怀松了口气,看样子夜清风对苏芷玉也没太大兴趣,是他想多了,夜清风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长平公主自幼养在太后膝下,对他念念不忘,他还不是嗤之以鼻。 叶永正见夜清风半天没理自己,心里冷哼一声,旁若无人直起身来,好歹他也是永安小侯爷,夜清风不敢拿他怎么样才是。 夜清风飞快扫了叶永正一眼,不咸不淡道:“原来永安小侯爷也在这。” 苏芷玉在心底都要笑翻了,分明叶永正先头搭话又鞠躬的,他好像是刚瞧见有这么一个人在场,叶永正不得已又再次拱手道:“见过战王。” 夜清风淡淡“嗯”了一声,就收了目光,对苏怀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苏芷玉不久前才赈灾有功,得了皇上赏赐,白老国公也又立下战功,是什么事情惹得苏尚书大动干戈。” 苏怀咽了口吐沫,刚要开口,那边苏婉茹已经抢先答道:“是二妹妹犯了错,我爹说了几句,杜妈妈替我不平,二妹妹又打了杜妈妈,杜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也是我娘房里的掌事妈妈。” 夜清风眉头皱了一下,“你又是谁,本王没问你,你回答什么?苏尚书,”他明显不记得苏婉茹是谁,十二分不悦:“你不应该解释下么?” 苏婉茹忙站起身,走到苏怀身侧,深深一福,眼神波光流转。 “这是下官府里的大姑娘——苏婉茹。” 夜清风难掩鄙夷,轻嗤一声,吐出四个字来:“真丑。碍眼。” 苏芷玉就快把持不住笑出声,眼睛弯成月牙,任谁都看得出她想笑。 苏夫人拉了苏婉茹一把,暗暗瞪她,叶永正还在场,她就当众朝夜清风送哪门子的秋波,别赔了夫人又折兵,先把叶永正稳住再说。 苏婉茹被夜清风说得脸通红,哪里还不明白苏夫人的意思,不着痕迹朝叶永正走了几步,叶永正的脸色才缓和些。 苏怀道:“下官的家事而已,战王平日那么繁忙,不劳烦战王了。”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夜清风轻哼道:“本王可听说你们要找苏芷玉的jian夫,法宝是本王的,那你们的意思是本王是jian夫?” 苏怀闻言冷汗直流,“战王误会下官的意思了,下官不知道那是战王的法宝,玉姐儿有损妇德,夜会陌生男子,下官才以为是、是战王。” “据本王所知,苏家二小姐尚未定下婚娶之事,何来有损妇德?”夜清风坐了下来,苏芷玉低眉顺目乖乖站在他身侧,夜清风见她坦露在外的伤口,打开戴在手上的储物戒指,随意从里面拿出来一件明黄银丝素锦披风,顺势披在苏芷玉肩头,这披风跟手帕不同,刚接触到身子,就能感觉到里面有灵力涌动,少说是中级法宝。 苏芷玉美滋滋收下,心说他拿走手帕,原来是想送她别的法宝。 “战王有所不知,小女顽劣,曾与小侯爷定过亲,小侯爷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小女的亲事。”苏怀见夜清风这么随意便是一件中级法宝,眼馋的很,心中又想日后怎么把它拿到手里,成为自己的法宝,眼珠子一转,便道:“还不快谢谢战——” “男未娶,女未嫁。苏芷玉就算私会男子,也不关小侯爷的事情。苏尚书莫不是忘了,此前永安侯悔婚一事。”夜清风不客气打断他的话。 ------------ 第二十章 废柴小姐(二十) 苏怀脸色微变,按说这是两家的私事,就算是手帕是夜清风的法宝,他作为一个王爷是不是惯得太宽了些,“战王,这是下官的家事。” 夜清风皮笑肉不笑道:“苏尚书不是要捉jian么,手帕是本王的,那日入夜进后宅,与苏芷玉相会不巧,也是本王。” 叶永正怒火中烧,居然指着苏芷玉破口大骂起来:“你、你当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说非我不嫁,却又勾搭战王,你简直是娼——妇。” 苏芷玉翻了个白眼,“小侯爷也太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谁说我要非你不嫁的,那日我是不知道被哪个不看路的王八蛋推进池塘里,怎么到你们嘴里成了我受不了悔婚投河自尽。”她偏头想了想,“既然战王在此,也为我和永安小侯爷做个见证,小七拿纸跟笔来,我要写悔婚书。” “本王这有。”夜清风从储物袋里拿出笔和纸,递给苏芷玉。 苏芷玉奋笔疾书,最后抬手咬破食指,落在自己的名字上,甩给叶永正,冷声道:“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也请小侯爷自重。” 叶永正气恼,涨得满脸通红,愤怒战胜了理智,“你敢羞辱我?拿命来!”他屏息运转体内灵力—— 夜清风目光扫过去,挥手便是一道半人高的风刃,打在叶永正脚下,叶永正吓了一跳,中断运转灵力,猛然吐出一口血来,想要开口再说什么,就见应接不暇的火焰鞭子抽了过来,快、狠、准,每一下都避开了致命要害,打在人能看得见的地方,尤其是脸上,左右开弓,噼里啪啦击打皮肉响声和皮肤烧焦的味道,让苏芷玉暗自拍手叫好。 “别光顾着高兴,本王来教你,打人要这么打。”夜清风低声道。 顷刻间叶永正的脸肿胀成猪头,忘记了愤怒,连连求饶。 苏怀哪里见过这般架势,在他眼里,夜清风要把叶永正往死里打,就对苏芷玉急道:“你快让战王住手,早晚茹姐儿要嫁入永安侯府的!好歹也是你姐夫。” 苏芷玉抿嘴笑:“刚才他骂我的时候,可表现的完全不像是姐夫。他惹怒战王,战王要打他,我哪里拦得住。在座的哪个修为不比我高,用得着我么?要我说啊,姐姐才该跟战王求个情,或者为小侯爷抵挡一二,才显得伉俪情深。” 苏婉茹一想,不是没有道理,既能借机与夜清风搭上话,又能博得叶永正好感,就声泪俱下的扑了过来,夜清风面不改色,望着扑过来想借脚滑顺势倒入他怀中的美人,挥手就是一鞭子,将其抽倒在叶永正旁边,“怎长得这般丑陋,哭起来跟我曾去郊外猎杀的野猪死前嚎叫一样,惹人生厌,真是太碍眼了。你们二人迟早要结成连理,那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本王一起抽了吧。” 抽叶永正不要紧,可抽打苏婉茹,苏夫人就心疼了,忙求苏怀:“老爷,快让战王放过咱们茹姐儿吧,茹姐儿经不起这么抽打。” 苏怀脸色难看起来,“下官再怎么不如战王,好歹也是个位居三品的尚书,战王插手我的家事,又当着我的面打我女儿,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夜清风淡淡看了他一眼:“放心,他们不敢。” “战王!你位高权重,可也不能不把我这个尚书放在眼里。”苏怀说罢,就又要祭出风刃装模作样,他想,战王不会连他一起抽。 可是他想错了,夜清风正愁没理由揍他,正如他所言,他是皇帝亲封的尚书,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要一想到他来之前,苏怀下了那么重的手打苏芷玉,他手里的鞭子越发狠,一鞭子带着站在他身旁的苏夫人一起抽,苏夫人吃了一鞭,疼得失声尖叫。 “你、你——”苏怀“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听夜清风叹息道:“有些时候没用鞭子了,手生得很,怎么就抽打到苏尚书和苏夫人了呢,本王好心替你们管教女儿,你们应当感激本王,躲着点,别又打到了你们。” 话虽这样说,苏芷玉看着夜清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摆出一副无可奈可的模样,“你们磕头认个错。兴许战王能网开一面,毕竟战王长这么大,还没人说过他是jian夫呢。” 夜清风挑眉看了苏芷玉一眼,心领神会,苏怀被连抽两下,胳膊上血痕渗透了衣袍,疼得龇牙咧嘴。 估计打累了,夜清风收招,指着苏芷玉看,“瞧见没,专心往一个地方打,保准皮开肉绽,伤筋动骨。” 苏芷玉煞有其事点点头,“晓得,师父。” 苏怀四人被抽得人仰马翻,叶永正双手抱头,躲在苏婉茹身后,苏夫人起初心疼苏婉茹,想替她挡两下,哪知道夜清风下手太重,只挨一下,就让她经不住痛哭流涕,苏怀修为护体,看着伤痕累累,实则没有大碍。 苏怀也看明白了,夜清风哪里是跟苏芷玉有交情这么简单,不知道二人有什么交易或者合作,夜清风分明是给她出气的。 苏婉茹顾不上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脸,急忙去扶叶永正,心里却是暗骂他不重用。 “本王今日所作所为,我想小侯爷和苏尚书不会放在心上,” 叶永正这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怪苏怀没查清楚,就让苏芷玉认错,连累了自己,“不会不会,是我失言在先,战王教训的是。”他目光落在苏芷玉身上,“只是,我希望苏二小姐重新考虑下跟我的亲事。不要逞一时之气,事情现在已经明了,是我等误会了你。亲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是儿戏,此前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礼了。” “本王做过见证了,你们的亲事不算数,苏芷玉已经与你退婚了。”夜清风的眼神冰冷,看着叶永正,叶永正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垂下头,暗想回去如何告诉永安侯才妥当,就听到夜清风继续沉吟道:“那么,接下里该谈谈赔礼的事情了。” ------------ 第二十一章 废柴小姐(二十一) “赔礼?赔什么礼?”苏夫人瞪大了眼,口齿不清道,他们四个人被夜清风打了一顿,居然他还大言不惭要赔礼? 夜清风眉头轻皱,“苏夫人这是哪里的话,小侯爷对本王不敬,本王抽打了他,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丑蛤蟆,过来扑本王,本王嫌弃得很,不慎一起抽打了,跟赔礼是两回事,你们污蔑本王,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还是不把天家放在眼里?”他叹口气,“罢了,本王这就进宫问问父皇。” 说完,他作势就要起身。 苏怀听得一身冷汗,闹到皇帝面前,别说是苏婉茹的亲事和他头上的乌纱帽,污蔑皇亲国戚,取他项尚人头都是可以的,不就是赔礼道歉么,苏怀瞪了苏夫人一眼,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妇人果真目光短浅,“战王息怒,下官这就给您赔礼道歉。”说着,他也顾不得身上的伤了,半弓身子,拱手道歉,目光扫向苏夫人,苏夫人见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民妇知错,请战王开恩。” 夜清风这才点点头坐了回去,“苏尚书愿意赔礼,本王也想看看你的诚意。” 苏夫人一怔,摸不准夜清风怎么想的,“诚意?什么——” 后面的话,被苏怀狠狠瞪了回去,“依战王之见,下官该如何是好?” 夜清风抬手摸了摸略带胡渣的下巴,若有所思沉吟道:“就一千两吧。” 苏怀大喜,区区一百两而已,朝小厮招招手,“去把管家招来,支一千两。” “一千两黄金。”夜清风补了一句。 “黄、黄金?”苏婉茹难以置信,瞪圆了眼睛。 这不是狮子大张口吗? 一千两黄金,可是尚书府一半的家财了,苏怀牙齿打颤,为了保住乌纱帽,一千两黄金算什么,他肉疼道:“还不快去找管家支一千两黄金。” 小厮刚抬脚,就被夜清风叫住了,“这一千两黄金是苏尚书的赔礼,苏夫人、苏二小姐还有小侯爷的——” “三千两黄金?”苏夫人忘记疼痛,抓住苏怀衣袖哭道:“整个尚书府也拿不出三千两黄金来啊。” “苏夫人乃是丞相府的嫡次女。尚书府不够,丞相府来凑便是。”夜清风不温不火道,“着实拿不出来,那本王就去父皇面前讨个公道算了。” 苏夫人深吸一口气,擦擦眼泪,夜清风是铁了心把尚书府掏空,此事万万不可闹到皇帝那,“民妇这就派人去丞相府借银子。”她派夏末去丞相府报信,怎么说她长姐也是柔妃,被夜清风欺到头上来,柔妃不会坐视不理,总会找机会让他和苏芷玉还回来,尤其是苏芷玉,苏夫人一看到苏芷玉站在夜清风身侧,披着中级法宝的模样,就险些把嘴唇咬出血来。 这笔账,迟早要算到苏芷玉头上。 苏芷玉暗暗耸肩,反正苏家人早把自己记恨上了,也不差这一桩。 苏婉茹双手紧扣掌心,浑然不觉得疼,看向苏芷玉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她可不敢这么瞧夜清风,忌惮夜清风的鞭子,又还想着他能多看自己一两眼,发现她的美,一定是苏婉茹在背后说了她什么,夜清风才这样对自己。 那边丞相府得了信,立刻让人准备了一千两黄金,送了过来。 尚书府的账上是两千一百两黄金,夜清风几乎是拿走了尚书府所有的银子,尚书府管家把银票递到夜清风手里的时候,苏芷玉明显看到管家的手抖得跟筛子一样。 夜清风看也不看,直接把三张银票放进储物袋里,“那么本王还有事交代苏二小姐,苏二小姐不嫌麻烦的话,请本王去后院喝杯茶如何?” 苏芷玉点头,笑吟吟嘱咐小七,“快将我房里上等的乌龙茶拿出来,给战王品尝。” 夜清风站起身,对苏怀道:“各位想必也都累了,快回去歇着吧,时间不早,永安侯爷也该担心了。” 苏怀满腹的疑问,想要找苏芷玉问个明白,夜清风这样一说,他暂时不好问出口,心下忖度等他走了再问也不迟,何况众人现在颇为狼狈,拱手道:“下官就不送战王了。” 夜清风点点头,苏芷玉走在前面,二人一前一后,穿过垂花门到了清修院,正值春暖花开之际,上次来的时候,他便注意到院子里没有多余的花花草草,没想到今日来,还是如此。 角落里有棵腊梅树,不是寒冬腊月的天,也不开花,显得清修院格外冷清,树下一方清玉石案,看年头也比较久了,案上有了斑驳的痕迹,案边有两张石凳,他轻轻挥了下手,石案和凳子上的吹尘就不见了。 夜清风选了一张看起来新一点的凳子坐下,苏芷玉羡慕的叹口气,坐在了他对面。 等了半晌,苏芷玉也不见夜清风开口,总不会是到她这破院子里看风景吧?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夜清风的脸,试图看出来夜清风在想什么。 夜清风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奇怪的是,他不反感苏芷玉的视线,只是有一点点害羞。他打开储物戒指,从里面拿出一个梨花莲瓣锦盒,一拿出来,苏芷玉就感觉到里面跃跃欲试想要散发出来的灵气,他将锦盒放到石桌上,推到苏芷玉面前。 “这里面是天山雪莲和千年蟾蜍所炼制的丹药,仅此一枚,可彻底去除你身上的毒。” 苏芷玉倒吸一口冷气,好家伙,这要多少银子啊,她违心的推了推,摇头道:“这丹药很贵吧?我怕是买不起。” “送你的。”夜清风神态自若:“刚才我从苏尚书拿讨来三千两黄金,除了你管我借的银子,算上这枚丹药,足够了。” 苏芷玉恍然大悟,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生怕夜清风反悔一样,赶忙收了下来,笑眯眯道:“多谢战王了。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就是。” 夜清风低低“嗯”了一声,端起茶盅来,抿了一口,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此时苏芷玉才有那么一点后悔,在她的授意下,小七拿出来乌龙茶的茶渣,泡了…… ------------ 第二十二章 废柴小姐(二十二) 在夜清风略带探究的注视下,苏芷玉怪不好意思的,讪讪然道:“我穷,战王就凑合着点。” 夜清风不以为然放下茶盅,想到她之前确实有些贫穷,打点下人还需要银子,加上她自己少不得要买些丹药,就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张银票,放在石桌上,“暂时借给你。”暗想刚送了她一件中级法宝,这会儿又拿出来一千两银票给她,显得太殷勤了。 苏芷玉看的很清楚,千两黄金的银票他是放在储物戒指里的,现在给自己的银票,真的是“银”票,不过她不在意,正缺银子呢,换成“金”票,少不得让别人惦记上,尤其是府里那几个虎视眈眈的人,她顿时喜上眉梢,带着锦盒一同贴身收好。 “另外,你这个丫鬟修为太低了。”夜清风皱眉看向小七,不留情道:“想要保护你,怎么也要筑基期才行。你自己不要因为吃了解毒丹就疯狂修炼。你天资固然不错,但是不要想着急于求成,会造成根基不稳。”说到这,他想到了什么,居然又拿出一个锦盒给苏芷玉,一时间想不出什么理由,动作有些迟疑,沉吟道:“这是固本丹,一共十五枚,本王用不着,送给你了。”像是丢垃圾一样,丢到苏芷玉怀里。 苏芷玉不恼,笑嘻嘻的收起来,她目光明亮,盯着夜清风看,声音轻飘飘落在夜清风耳朵里,“战王是不是喜欢我?” 声音轻得好似一阵微风吹过就散了,小七闻言低下了头,哪家姑娘敢这么问男子,羞死个人了。 但苏芷玉是来自现代的人,她就喜欢直来直去,大家不要藏着掖着,搞什么暧昧不清不楚的关系,到最后只能是不明不白的结束,两情相悦就大大方方在一起,猜来猜去多累,不是虚度光阴吗。 夜清风怔住了,他听过无数个姑娘家对自己的言谈,也知道她们对自己的评价是什么,哪怕是青梅竹马冰清玉洁的长平公主试探吐露心意,他都是冷漠回应拒绝,唯独这一次,听到这么大胆的表白,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苏芷玉才好。 一盏茶时间过去,夜清风才说了句:“本王与姑娘初见,不慎看见了姑娘赤足,而后为了姑娘身上的毒,不得已和姑娘共浴寒潭,三个月前姑娘投怀送抱,有了肌肤之亲。” 苏芷玉闻言,猛地站了起来,脸色阴沉得仿佛就快下雨了一样,盯着夜清风冷声道:“按照你的说法,并不是喜欢我,而是觉得不嫁给你,我没人要了是吧?” 说完,她竟头也不回的走了,小七忙疾步跟了上去。 夜清风摸不着头脑,怎么说着就生气了,一脸莫名其妙,突然听到有人窃窃的笑,立刻拉下脸来吩咐:“热闹可看够了?飞影今日起你就暗中保护苏芷玉,不许他人伤到她半分,有事立即向我禀告。” 飞影冷不防夜清风说了这么一句,差点从树上栽倒下来,单膝跪在夜清风面前,掩饰不住笑意恭敬道:“属下领命。” 夜清风挥挥手,飞影从地上站起身,隐下了想说这样追姑娘是行不通的,又想夜清风的为人,说出来惹他不高兴,指不定真派他去春香楼,那是夜清风麾下设立专门出卖男se,从妇人口中获取情报的地方,有一次他把夜清风惹怒了,夜清风二话不说让他去了一个月,害他整整瘦了两圈。 苏芷玉气鼓鼓的回到房里,愤愤然喝了杯凉透了的茶,对小七道:“以后他来,就给他沏最低等的茶,一壶茶里只放一点点茶叶渣子,”她用手比划了一下给小七看,指着自己的小指指甲,“看见没,就这些。”像是又不解气,摇头:“还是不用给他沏茶,他不配。” 小七啼笑皆非,不把她的话当真,抿嘴笑道:“可是小姐把战王送的东西都收下了呀,您就当行行好,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他一次,奴婢听到院子里战王还派了侍卫暗中保护您呢,不要跟他置气啦。”她拉着苏芷玉坐下,温声安慰。 苏芷玉瘪嘴,小声嘀咕道:“谁稀罕啊。一个大男人别别扭扭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别别扭扭不肯承认的样子,实在让人生气。” 其实她很笃定夜清风是喜欢自己的,不然干嘛变着法的送她东西,随手就是一件令人垂涎三尺的法宝,她就是想听夜清风站在她面前,堂堂正正的说喜欢,这样才算是确立恋爱关系。 “芷玉姑娘,”飞影从窗棂外探出半个头来,有些为夜清风不平,可脸上却是看不到一丝恼意,笑眯眯道:“你可错怪我们主子啦,战王为了祛除你身上的毒,派我去春香楼打探消息,得到消息之后,又跑到禁地之一的死山,九死一生才取得两种药材,就算得到了药材,普天之下也没人能炼得出这种解毒丹,主子又花了两个月炼丹,才得出这么一枚解毒丹。” 飞影说得言简意赅,苏芷玉却能想象得出为了解她身上的毒,夜清风花费了多少心思,原来这三个月,他一直在为自己奔波劳碌,想到这,苏芷玉又心软了。 飞影笑嘻嘻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芷玉姑娘,这其中我的功劳不小,能不能给我做个锅包肉解解馋?” 苏芷玉被逗笑了,无可奈何道:“是是是,你有功,这些天我要炼化解毒丹,锅包肉的做法我已经交给小七了,你要是喜欢吃,天天让她给你做。” 飞影看了看小七,居然不知从哪变出来一个草,叼在嘴里,一手支在窗棂上,托腮勉为其难点点头:“就是不知道这小丫头做得有没有芷玉姑娘好吃,要是不好吃回头芷玉姑娘可是要亲手做给我吃的。” 小七脸色憋得通红,跺脚气道:“什么小丫头,我今年十五了!” “十五?”飞影嘴巴略张,毛草掉落在地,他上下打量小七,瘪瘪嘴摇头道:“不像,太不像了。” ------------ 第二十三章 废柴小姐(二十三) 苏芷玉用了两天就炼化了解毒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炼化的同时,解毒丹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浓郁灵气,连守在她身边的小七也深受其益,苏芷玉闭关出来,直接突破到筑基初期,心情大好。 苏怀派人来找了几次苏芷玉,甚至亲自来到她房门口,都被小七以闭关为由挡了回去,闭关是修炼大忌,任何人不得打扰,苏怀料想苏芷玉也掀不起什么风浪,闭关最多只能冲破炼气中期的瓶颈。 苏芷玉睁开眼出关,神清气爽,看着小七一脸笑意,只见小七突破到炼气期大圆满,更加欣喜。 小七端了杯茶过来,笑道:“小姐先润润嗓子,我这就去准备水,伺候您沐浴更衣。” 苏芷玉低头看了看衣服上因突破产生的污渍,苦笑起来:“没曾想解毒丹这么厉害,经你这么一说,我都感觉自己臭了。” 小七低低的笑,由衷为苏芷玉突破感到高兴,飞影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芷玉姑娘突破到筑基初期了,哪里像你,还在炼气期。” 小七觉得她和飞影八字不合,这两日一有机会就跟她拌嘴,她走到窗棂前,“呼啦”一下关上了窗,双手叉腰:“你家主子难道没教过你不可以随便看姑娘家的闺房吗?下次见到战王,我可得好生问道问道,他的侍卫居然想看我家小姐沐浴,看战王不挖掉你眼珠子。” 飞影吃瘪,若让夜清风知道了,他或许真的能挖掉自己的眼睛,急忙道:“别啊——姑奶奶,我错了行不行。” 没等到回应,不多时房里传来水声,他又闪身不见了。 苏芷玉好笑,听着小七和飞影拌嘴,不失为一件乐趣,梳洗过后,她刚合上眼,想小憩片刻,就听到门口急促的脚步声,眉头微皱,没有不透风的墙,得知她出关,苏怀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再无睡意。 苏怀推门进来,看见苏芷玉正在等他,先是微微一怔,他感觉眼前的苏芷玉不太一样了,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可这种感觉令他十分不舒服,像极了他面对白琉璃的时候,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他站在苏芷玉面前,眉头皱了皱,见到他来,苏芷玉居然还纹丝不动坐在绣墩上,“真是越发没规矩了,”想到今日来,是有事问她,也并不想跟她多呆一刻钟,“为父问你,你到底跟战王做了什么交易,他才愿意保你?” 够直截了当,比起苏夫人那些拐弯抹角花花肠子稍微好点,苏芷玉懒懒散散打了个哈欠,一手拄着头,“那苏尚书要去问战王了,我是不敢说,”她叹道:“万一战王不让我说,我说了给你听,赏我几鞭子,我身子骨弱,可不比苏婉茹皮厚,经得住打。” 她听小七说,苏婉茹吃了那些鞭子,整天趴在床上,每当上药便声嘶力竭的哭喊,柔妃顾及娘家脸面,送来了祛疤膏,药是好药,就是涂上去的时候,火辣辣的疼。 ——自然是疼的。 飞影告诉她,夜清风派人在祛疤膏里加了不少辣椒粉呢,能不疼吗。 苏怀被苏芷玉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来是从她嘴里套不出什么话来了,拂袖道:“过几天是柔妃娘娘的生辰,皇上大摆宴席,作为柔妃娘娘的亲眷,你娘现在身上有伤,茹姐儿更是险些毁了容貌,我奉劝你,小心点别再招惹麻烦。” 这意思是宫里递来了请帖,邀请她去了。 苏怀走后,小七忧心忡忡道:“不知道白国公府那边有没有收到请帖。” 苏芷玉神色平静,拍拍小七的肩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好是没给白国公府送请帖,外祖父不可能护着我一辈子,何况他们年事已高,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柔妃想随便拿捏我,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这后宫里的女人啊,依仗的不过是皇帝的宠爱。” “还有长平公主。”小七歪着头想了想,蹙眉道:“她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一心扑在战王身上,明明到了出阁的年纪,还等着战王呢,想来苏婉茹不会安好心,肯定给长平公主送信了,添油加醋说什么坏话。” 小七自顾自的说着,再转头看苏芷玉,苏芷玉已经打起瞌睡,歪在贵妃榻上睡着了,小七只能无奈摇摇头,取了毯子盖在她身上,悄然关上房门,托腮蹲在门口。 飞影从树上跃下,见小七无精打采愁眉不展,难得没跟她拌嘴,蹲在她身边,笑着问她:“怎么啦?本来长得就不漂亮,苦着脸更丑了。” 小七淡淡瞥了他一眼,叹口气:“宫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就是担心小姐。” 转眼到了柔妃寿宴,苏怀一大早就去了宫里,苏芷玉晌午出门,宫宴晚上才开始,因是去宫里,苏夫人特意让管家准备了一辆宽敞豪华的马车,马车一动,挂在马车外棚顶的汉白玉吊坠就叮铃咣当作响,倒是上好的汉白玉,上面找工匠师傅镀了一层水罩,不至于有磨损。 是尚书府里最好的马车了。 到宫门口,自有宫女太监在那守着,哪家夫人小姐到了,就领进去,苏芷玉带着小七下了马车,瞧见一名宫女有几分面熟,那名宫女笑吟吟走过来,“苏二小姐,里面请。” 苏芷玉温顺点点头,宫女走在前面,笑道:“奴婢在慈宁宫当差,有些时候没见到苏二小姐,苏二小姐越发光彩照人了,太后娘娘听长平公主说你突破到炼气中期,还叨念过一回呢。” 苏芷玉脚下一顿,怔了怔,怪不得她看着眼熟,这名宫女名唤灵芝,上次来见过一面,她微微笑起来:“多谢灵芝提点。” 灵芝莞尔笑道:“想不到苏二小姐年纪轻轻,倒是聪慧。” 说话间,苏芷玉到了慈宁宫,灵芝带她走进去,她垂下眼睑,一副乖巧的模样,“民女拜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半晌,她才听到太后冷声道:“起来吧。” ------------ 第二十四章 废柴小姐(二十四) 苏芷玉低眉顺目谢过太后,站起身。 太后端详苏芷玉片刻,对灵芝道:“给苏二小姐看座吧。” 灵芝微微一福,领着苏芷玉做到门口稍近的位置,前头坐着的都是宫里的嫔妃,而后是官员女眷。 太后身侧站着一位亭亭玉立,唇厚齿白如花似玉的姑娘,想来便是长平公主了。 苏芷玉还是废柴的时候,那些女眷看不起她,后来她能修炼,也几乎没有跟她们往来,不多时又进来位女眷,照例给太后和皇后请了安,太后的声音又降了几度,更冷了,“冯夫人就坐在柔妃旁边吧。” 柔妃脸上有了些许笑意,手盖在小腹上,她进宫二十年,圣宠不衰,苏芷玉想,原来她是有了身孕,难怪皇帝会大摆宴席。 不用看也知道,皇后的脸色定然不好看,她正低头想着,突然感觉到一束没有任何恶意打量的目光看了过来,她抬起头,就对上了静妃的眼,静妃朝她微乎及微点点头。 苏芷玉哑然,连静妃都知道了。 众女眷在慈宁宫大气不敢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太后的首肯,谁也不敢寒暄。 太后见人都到齐了,露出一脸的疲倦,摆摆手道:“陪我这把老骨头去御花园逛逛,省得你们不自在。” 付嬷嬷退后半步,长平公主扶住太后,太后看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欣慰的笑笑,皇后挤出一丝笑容,“母后哪里的话,您身子骨还硬朗着呢。” 太后叹口气,摇头:“大不如以前喽——”她眯起眼看向柔妃,“柔妃有孕在身,你们好生照看着,若有闪失,定不轻饶。” 苏芷玉起身跟在众人最后面,眼皮跳了两下,她皱皱眉头,柔妃有孕对她来说可不是好事,这样想着,抬头看到柔妃停下了脚步,回头看过来,还朝她招了招手,她只能全当人太多没看清,哪知柔妃见此,开口道:“苏夫人这次没能来,苏二小姐还不快过来,陪我说说话,告诉我妹妹在府里的趣事。” 有个屁趣事。 苏芷玉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几步,表情淡淡的,“府里倒也没什么趣事,这些时日民女都在闭关,如果柔妃娘娘想听,怕是还要等等了。” 放在现代,柔妃现在就是国宝,磕了碰了是了不得的事情,她一停下来,好多女眷也跟着看热闹。 尽管苏怀有心封锁苏夫人和苏婉茹被打的消息,可还是传了出去,众多女眷似乎就等着看柔妃怎么教训苏芷玉,苏夫人可是她嫡亲的妹妹,就算是柔妃有心找她不痛快,那她也束手无策。 可偏偏柔妃没想到苏芷玉伶牙俐齿,把自己怼了回去,她不悦起来,大庭广众之下,她看似亲昵要拉住,却是脚下一歪,朝苏芷玉倒了过去。 苏芷玉刚要扶住柔妃,柔妃身子骤然后仰,惊慌失措喊道:“救命!” 冯夫人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只见她顷刻间额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冷汗,冯夫人红着眼,指向苏芷玉:“你好毒的心肠,谋害皇子!” 太后听到远远传来的声音,皱眉问长平公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长平公主朝苏芷玉看过去,略带惊讶温声道:“好像是柔妃娘娘出事了。” “你扶我过去瞧瞧。” 眼见太后走过来,众多女眷和嫔妃自觉让出一条道路来。 小七守在苏芷玉身旁,顿时红了眼,“你不要血口喷人,明明是柔妃娘娘自己栽倒过来,我们家小姐好心想扶,哪里想到她又倒过去了。” “哪里来的刁蛮丫鬟,给我张嘴。”冯夫人扶着柔妃大怒,柔妃的贴身宫女香玉,拉住小七,扬手就要扇下去。 苏芷玉一把抓住香玉手,眯起眼:“你们家娘娘疼了这么半天了,肚子里的可是当今皇子,你不去找太医,而是想先惩治我的丫鬟,莫非刚才是你在柔妃娘娘脚下动了手脚不成!好大胆的丫鬟,作为贴身宫女,想害柔妃娘娘和皇子。”她手腕发力,狠狠将香玉推到在地上。 太后的眉头拧成疙瘩,看清楚柔妃在冯夫人怀里大汗淋漓,双手紧紧捂住肚子,怒道:“还不快去请太医院的院长来!一个个楞在这里做什么!”她冷眼看向趴在地上的香玉,“把这个没用的丫鬟,拖出去斩了!”说完,她又回看过来,对苏芷玉道:“苏尚书养的好女儿啊,拆了长平的姻缘不算,对宫内的妃子大打出手,给我关进天牢,择日问斩。” 侍卫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苏芷玉不慌不忙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太后娘娘有令,民女不敢不听,只是柔妃娘娘自己摔了跟头,却要民女性命,民女不服。还有民女何时有能耐拆了长平公主的姻缘,还请太后娘娘明示。” 瞧她面不改色,镇定自若的模样,太后心生狐疑,不由得高看了几分,冷声道:“巧言善辩,忆之看到你此番作为,不知道要掉多少泪。” “民女不敢。”苏芷玉说着,盈盈跪拜下去,“还请太后娘娘还民女一个公道,如果民女所言有假,愿意血溅三尺,双手奉上人头。” 昨天晚上她想起好久没进“菜园”看看了,就等到日深人静,就去瞧了瞧,好家伙,大白菜长得比她还要高出半个头,她好奇扒扒菜叶,触碰的瞬间,菜叶开花了,花心里躺着个巴掌大玻璃球,她当时瞧不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脑海里却有人出声道:“此乃记录仪体验版,用于记录你肉眼所有能看到的事物,体验为一日。” 当苏芷玉见到灵芝,又经过她提点,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记录仪从“菜园”里拿了出来,稍微输入点灵力,启动了它。 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她像模像样从打了补丁的储物袋里拿出记录仪,递给太后看,从头到尾,太后看得清清楚楚,冷哼道:“太医来了没有?今日盛宴过后,柔妃还是在长春宫好好养胎,等到诞下皇子再说。” 还好,太后明辨识理,“你也起来吧。” ------------ 第二十五章 废柴小姐(二十五) 柔妃肚子一疼,众人哪里还有游园的心情,纷纷等太医院院长来,太后急召初牧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刚要给太后和皇后见礼,太后摆摆手,“免了,瞧瞧柔妃摔的怎么样,是不是当真动了胎气。” 初牧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苏芷玉,他在宫里走动,免不得听到零言碎语,又见柔妃哼哼唧唧在冯夫人怀中,像是疼极了的样子,俯身为柔妃诊脉。 半晌初牧站起身对太后恭敬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柔妃娘娘摔得看似严重,实则没有大碍,想必是最近吃多了坚果,有些上火,五谷轮回不顺畅,下官这就为柔妃娘娘开副药方,回去每日服用。”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便秘,也就初牧干得出来,苏芷玉眉梢轻动,看到初牧瞧瞧朝自己眨了眨眼。 “胡闹。”太后有些恼意,吩咐付嬷嬷,“找些得力的宫人照顾柔妃。” 付嬷嬷点点头。 皇后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来,后宫把持在太后手里,宫里的嫔妃算是一碗水端平了,也瞧不出她更喜欢哪个,但是柔妃是不得她的心,现今又闹了这么一场笑话,在没生出皇子之前,不允许出长春宫,算是被禁足了。 “好了,你们随便转转,我乏了,”太后揉揉眉心,将手心搭在付嬷嬷手上,“陪我回宫吧。” 付嬷嬷低声应了,看了眼长平公主,就听到太后又想起来,沉吟道:“长平啊,你和苏家二小姐年纪差不多,说说话去吧。” 苏芷玉微怔,这是什么情况,让长平过来跟她说话,她心说,长平啊,你拒绝吧。 长平公主也怔住片刻,垂下眼睑应了一声。 这个长平公主是异姓王安亲王之女,还未出世安亲王便战死沙场,随之安亲王妃难产生下她,也撒手人寰,太后怜悯,就命人将她接到宫里抚养长大,举止优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修为直逼筑基中期,是位天才,因此深受太后和皇帝的宠爱,就连皇后都要给她几分薄面。 苏芷玉和长平公主四目相对,还是苏芷玉犹豫的开口,试探问道:“那咱们走走?” 长平公主回神,“嗯”了一声。 两人并排走在一起,先是默不作声,自顾自走马观花一般看花花草草,而后皇后带着嫔妃,女眷三五成群的各自说起了贴己话。 长平公主脚下微顿,指着不远处无人的华亭,询问道:“苏二小姐看起来无心赏花,不如我们过去坐坐,正好我有些事问你。” 正合她意,苏芷玉欣然接受,在她看来,这位长平公主对她并没有恶意,看她的眼神,纯是好奇。 两人面对面坐下来,长平公主就直言问她:“贵府上的大小姐差人给我送信来,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今日我见到人,才觉得是个胆大心思缜密妙人,当众顶撞太后娘娘,你是头一个。” 苏芷玉坦白道:“长平公主太抬举我了,我哪里称得上是胆大心思缜密,不过是在夹缝里求生,刀架在脖子上,我也是怕的。” 长平公主抿嘴笑起来,“你倒是不会拐弯抹角,”她笑容收敛,神色怅然:“我且问你,你和战王两情相悦,私定终身,是真是假。” 苏芷玉眨眨眼,她不想骗长平公主:“两情相悦是真,私定终身是假。”想起夜清风,她又叹口气。 长平公主的脸上难掩失落与悲伤,苦笑着几乎要落下泪来:“我幼时第一次见到他,是他刚到瑶华宫,就是现在静妃娘娘住的地方,我跟随太后娘娘去看望三皇子,他就在那,不卑不亢,眼睛仿若星辰,只一眼,我便陷进去了,回来我就跟太后娘娘说,我要嫁给他,后来听说他要奔赴沙场,我日日祈求上苍他能平安归来,可以娶我进门,这一等就是数年,太后娘娘说我与年纪相仿,其实不然,今年我及笄,到了出阁的时候。当我收到苏婉茹的信,不理解为什么战王对那些名门闺秀置若罔闻,偏偏对你这个人尽皆知的废柴另眼相看,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即便是我,也对你讨厌不起来。” 苏芷玉笑笑:“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还以为你能刁难我一番呢,在这宫里,人人都带了一张假面,心里想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长平公主倒是难得有颗玲珑心。” 长平公主叹道:“可惜我们不能成为朋友。” 苏芷玉不以为然摇摇头,否定了长平公主:“他日你也会遇到一心一意对你的人,他会把你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到那时,再决定你我二人的关系也不是不可。” “会吗?”长平公主困惑的看着苏芷玉。 “这些年,你一颗心扑在战王身上,怎会留意旁边的风景。” 长平公主静默不语,看到天色暗下来,才缓缓道:“走吧,该去宫宴了。”她想了想,抿嘴继续道:“这一次,你彻底得罪了冯家人,柔妃娘娘怀有身孕,你且万事小心,宴席上,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姐,实在难为你,静妃娘娘也会帮你。” “多谢长平公主。” 长平公主声音飘忽不定,幽幽然道:“假若你和战王两情相悦,相约白头偕老,那且让我瞧瞧,你们是如何相互扶持吧。” 早知道夜清风会来宫宴,想到一晃许多天没见到了,心底有些期盼,她和长平公主并肩走入华清宫,林总管笑吟吟迎过来。 “里面请。” 长平公主看到坐在上首的太后,抬头挺胸,目不斜视径直走了过去,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哭过,林总管安排苏芷玉坐在女眷之中,不显然的位置上,便退了下去。 作为今日的主角,柔妃脸色难看,下午闹了一场,非但没有陷害成苏芷玉,反而太后把自己禁足,气得她差点咬碎牙龈,要不是冯夫人在旁劝说,她都想派人就此暗杀苏芷玉。 苏芷玉刚落座抬头,就看到正对面坐着夜清风,这次的宫宴,除了嫔妃官员女眷,再来就是几位皇子,公主了。 夜清风的目光落在苏芷玉身上,眼神温柔,用口型问她:没事吧? ------------ 第二十六章 废柴小姐(二十六) 苏芷玉微微点点头,这些天没见到他,比上一次看更顺眼了,小七在一旁低低的笑,苏芷玉瞥了她一眼,小七小声道:“战王对小姐心心念念呢——”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诸位开环畅饮便是。”皇帝坐在太后旁边,身材修长挺拔,慈眉善目,朗声说道,把小七后面的话盖了下去。 话毕,只见从宫门口盈盈走来两排身着华丽的宫女,手里各自端着美酒佳肴,面容俊俏,婀娜多姿,她们举步轻盈依次走到桌前,动作轻柔放下手中食盘。 酒过三巡,女眷们免不得要恭贺柔妃有孕。 一名身着鹅黄牡丹齐胸瑞锦襦裙,头戴镂金菱花嵌翡翠钗的女子深情款款站起身,走到大殿中间,朝皇帝深深一福,笑容灿烂:“民女想献上一曲,助兴。” “这位是?”待字闺中的小姐着实太多,皇帝看着一时想不起来,便看向皇后,询问起来。 皇后笑道:“这位是兵部侍郎李大人府上的大小姐,除了咱们的长平公主,怕是没人能与她相较一二。” “哦?”皇帝沉吟道:“想不到竟然是李子博的长女,既然如此,朕允了。” 李红锦款款落座,有宫女端着琴走上前来,放在她面前,她面带微笑,玉指轻扬,露出纤细白皙的玉指,抚上琴面,凝气深思,琴声徒然在殿上响起,琴声委婉却又刚毅,券券而来,又似高尚流水,汩汩韵味。 一曲终了,皇帝率先拍手叫好,许是因为柔妃有孕,他心情格外好,苏芷玉心下揣度,下午御花园的事情,还没穿到皇帝耳朵里——即使传到了他耳朵里,他也不会真把柔妃怎么样,毕竟自己只是个户部尚书的女儿,这点她不得不承认。 她有些不服气,明目张胆诬陷,换来的只是禁足,直至产子。 若不是有记录仪体验版,是不是这屎盆子就扣头上了? 感觉到苏芷玉神色有异,夜清风微怔,给身边的宫女递了个眼色,那宫女点点头,悄然退了下去,不多时又回来,附耳告诉他下午发生的事情。 宫女收了琴,李红锦看着皇帝,笑吟吟道:“民女献丑了,”她目光流转,最后落在柔妃身上,“民女听闻苏二小姐也来参加宫宴,民间传言,苏二小姐粗鲁蛮横,无才无德,相貌更是丑陋,今日有缘一见,并非如此,相貌宛如出水芙蓉般,并不比户部尚书府的大小姐逊色,想来无才无德也是民间误传,因此可否请苏二小姐献艺,添个彩头助兴。” 苏芷玉在心底冷哼一声,白白浪费一曲好琴,原来是柔妃找来给自己难堪的。 前世她作为杀手,什么技艺没学过? 夜清风想站出来替她解围,坐在他身侧温文尔雅的三皇子,摇摇头,拉住了他,低声道:“老四,别急,你瞧她信心十足的模样。” 定睛看去,苏芷玉已经站起身来,走到中间,笑道:“市井传言本就是不可信的,但民女才疏学浅,刚刚李姑娘已经弹过一曲,那民女便跳个剑舞吧。”她笑着抽出大殿上摆放的剑,朝乐师点点头:“奏乐,十面埋伏。” 长剑一般都带有剑穗,剑穗又有长短之分,长的达1米,她选了长剑,舞动起来,剑与穗刚柔相济,变化多端,使剑舞生色不少。 乐声响起,苏芷玉眼神坚定,剑舞舞姿潇洒英武,随着《十面埋伏》的曲调变换,她时而“站剑”动作迅速敏捷,静止时姿态沉稳利爽,时而“行剑”动作连绵不断,如长虹游龙,首尾相继,又如行云流水。 舞毕,皇帝就笑道:“果真民间传言不可信,朕就说白琉璃的女儿,怎么会比旁人逊色。” 柔妃跟着笑:“那是自然,不过臣妾听说——”她声音弱了两分,摇摇头道:“罢了罢了。臣妾多管闲事了,战王有心于她,依臣妾看就依了战王吧。” 任谁都听出来,她话中有话。 此时夜清风站了出来,看着柔妃,眼神隐约有杀气,沉吟道:“柔妃有什么话直说吧。” 皇帝眉头轻皱,“老四。今儿好歹是柔妃的生辰。” 夜清风根本不吃皇帝那套,盯着柔妃。 柔妃抿唇道:“臣妾只是听说苏二小姐行为不检点,兴许也是误传了。”话是说给皇帝和太后听的。 “什么叫行为不检点?”夜清风勃然大怒,“说不出个一二来,我就砸了这生辰宴,拆了你的长春宫。” 苏芷玉怔了怔,以为皇帝会拍桌怒起,父子二人闹得不愉快,谁知皇帝居然小心翼翼看了眼静妃,静妃端着茶盅,安然的轻吹上面的茶沫,根本没看过来,他居然露出一副极其为难的模样,又看向柔妃,皱紧了眉头,“你说说看,说得老四满意为止,他要是不高兴,别说是一个长春宫,怕是连我的景仁宫也带着一起拆了。” “那不能。”夜清风道:“那是将来二哥的,二哥待我还算不错,不拆。” 皇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笑容。 皇帝挑挑眉,“老四,朕还没死呢。” 夜清风摆手,打断他的话,“柔妃是想说我未来媳妇跟叶永正有染,还是跟全三金有不妥之处?无非就是他们二人了,前者想跟我抢媳妇,已经被我鞭打过了,是他有说了什么吗?早知道就该打得他再也下不了床;后者嘛,父皇,苏芷玉已经筑基中期,能出入金玉满堂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吧。” 未来媳妇? 八字没一撇呢,还没说要嫁给你,臭不要脸,苏芷玉暗想,但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哦?”皇帝来了兴致,眯起眼仔细打量苏芷玉。 夜清风走了几步,挡在她面前,“看什么看,这是我媳妇,要看就看你媳妇去,柔妃还有什么话说?没有的话,我就此拆了长春宫。” 看他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柔妃慌了神,夜清风年少在冷宫中受尽白眼,后虽然养在静妃膝下,日子过得不算清苦,当年皇帝的龙椅坐得并不稳,他是想将她母子二人藏在冷宫里保护起来,哪曾想到最后还是没能救成萧贵妃,随着夜清风长大,他越觉得亏欠,因此除了夜清风本身战无不胜之外,皇帝也很纵容和疼爱他。 ------------ 第二十七章 废柴小姐(二十七) 柔妃惊慌失措的抽泣道:“皇上,万万不能让战王拆了长春宫啊。” “是啊,皇上。”冯夫人没见到夜清风这架势,皇帝态度又偏向他,忙帮着柔妃道:“今日且不说是柔妃娘娘的生辰宴,柔妃娘娘还身怀六甲,保不齐就是位皇子,战王德高望重,可也不能拆了嫔妃的宫殿啊,这让天下人怎么看。” “哪来的苍蝇,嗡嗡叫,真是烦人极了。”夜清风说着,从袖中飞出一把匕首,插入冯夫人面前的桌案上,匕首落下的那一刻,桌案碎成两半,上面的美酒佳肴,果盘撒了一地。 冯夫人吓得面色惨白,从凳子上跌落下来,倒退两步,颤声道:“战王,你怎么敢挡着皇上的面,威胁我。” “刀剑无眼。”夜清风扫了她一眼,冷哼道:“不想死的话,就闭上嘴巴,别说是长春宫了,就是丞相府,我想拆,也拆了。” “好了,老四。”太后淡淡开口,想必是他听说了下午的事情,不满自己对柔妃的处罚,她垂下眼,“依我看,柔妃品行不端,但念在腹中尚有胎儿,就将为贵人吧。老四也别动不动拆人家,像什么话。另外,你早到了该娶亲的年纪,长平,”她目光落在长平公主身上,温声道:“你可还愿意嫁给老四?” 长平公主哪里还看不明白,夜清风对苏芷玉一片真心,受不得半点染指,心里更不可能留有地方给她,她缓缓站起来,对着太后叩拜下去,“长平不愿嫁给战王,只愿留在太后身边,服侍太后。” 太后有些惊讶,“你想清楚了?” 长平公主微微笑道:“想清楚了。” 太后叹口气,她朝长平公主摆摆手,“起来吧,那我就再多留你几年,让谁娶了,我还舍不得呢,如果日后遇到如意郎君,我给你做主。” 柔妃已经泪眼迷蒙,今日的宫宴,她成了最大的笑话,从妃嫔降成贵人,她盯着苏芷玉,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静妃放下茶盅,抬起头看了过去,沉吟道:“今日一而再再而三污蔑苏芷玉,皇上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皇帝轻轻“啊?”了一声,身边的杜公公忙附耳小声道:“静妃娘娘这是生气了,不给苏芷玉点赏赐,我瞧着皇上再见到静妃娘娘就难了。” 皇帝闻言,神色骤变,有故作镇定轻咳两声:“那就赏赐苏芷玉百两黄金,绫罗两匹,绸缎两匹。嗯——”他小心翼翼看了静妃一眼,见她神色淡淡,便继续道:“就从柔贵人账上支,以后休要整出这些幺蛾子事情来。” 或许是听到夜清风的话让皇后心安,又或者机缘巧合下,柔妃降成了贵人,她现在神清气爽,看苏芷玉格外顺眼,她笑道:“臣妾看着苏芷玉与外面传言大不相同,甚是欢喜,臣妾也一直想有个贴心伶俐的人儿,就此收了苏芷玉当义女。” 苏芷玉怔了怔,随即笑起来,“能得到皇后娘娘垂爱自然是民女的福气。” “依本王看,不如父皇就此下旨,赐婚更好。”夜清风道。 “赐婚?”静妃瞥了夜清风一眼,“苏芷玉年方不过十二,即便是现在赐婚也是要等及笄后再过门。” 苏芷玉投了个感激的目光过去。 皇帝一拍大腿,喜上眉梢:“就依静妃所说,传朕旨意,苏家二小姐聪慧敏捷,端庄淑睿,敬慎居心,性资敏慧,率礼不越,与战王情投意合,待苏家二小姐及笄后,责有司择吉日完婚。”说完,他又看向静妃,笑道:“如此,静妃可满意?” 静妃淡淡“嗯”了一声。 皇帝心中长吁一口气。 “本宫乏了。”静妃径自站起身,贴身丫鬟荷花走过来,虚扶了一把,“老四媳妇儿没事的话,就陪本宫说说话,这生辰宴呆着也没什么意思。” 太后脸色虽然不好看,但也没出声阻止静妃带着苏芷玉离开。 眼前这位静妃,是皇帝还是太子时,便千方百计娶进门的孤傲冰美人,后来进宫成了贵人,就算是皇帝百般宠爱,依然是懒得争抢,见谁都是一副冷清模样,生下三皇子后,更是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皇帝强行把夜清风塞给她,借此机会抬了她的位分,今日去坤宁宫,纯粹是听夜清风说起苏芷玉,想借此机会见一见。 “随便坐吧,你看老四那样子,就应该知道在瑶华宫没那么多规矩。”静妃歪在铺着白虎皮的柔软贵妃榻上,指着近处的一个绣墩,“不必拘谨。” “多谢静妃娘娘。”苏芷玉依言坐了过去。 静妃一怔,“以后该叫母妃了。虽然我不是老四的生母,但养育老四多年,母妃还是当得。”她脸上露出和煦笑意,“我原想着苏家二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得到老四那个木桩子另眼相看,如果让我见到,不满意的话,哪怕是白琉璃的女儿,打断老四的腿,我也不会认这个儿媳妇的,但是今日一见,倒是难得欢喜。” 说得苏芷玉脸颊发烫,着实有些不好意思了,又有点愧疚道:“今日我还是鲁莽了——” “你是说冯家人?”静妃道:“不必担心,你未来夫君是什么人,只要他想要,皇位也是他的,区区冯家人,不足为惧。只不过,他心比天高,看不上下界这么个皇位。”她打了个哈欠,露出疲倦的神态,“真的是乏了,荷花你带她下去休息会儿,等宫宴散了,老四会送你回去。” 苏芷玉点点头,荷花便带她来到瑶华宫偏殿休息,看着她躺下去,荷花才退出去管好房门,经过这么一天折腾,苏芷玉身心俱疲,合上眼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就连小七也趴在旁边桌案上跟着睡去。 约莫睡了半个时辰,荷花来敲门,“苏二小姐,战王来接您回尚书府了。” 苏芷玉立刻睁开眼,醒了过来,听到荷花说战王来接自己,脸顷刻红了,倒也没让夜清风等太久,简单梳洗后,又问过荷花,静妃已经睡下了,这才跟夜清风上了马车。 ------------ 第二十八章 废柴小姐(二十八) 一晃就是三个年头,苏婉茹年初倒是如愿嫁给了叶永正,成了永安侯府少夫人,但叶永正也没闲着,拜堂同一天,就有风情万种的娇滴滴美人从后门抬了进去,纵然苏婉茹气得摔碎茶盅,洞房花烛夜,叶永正还是去了新抬进门的小妾那里,对他来说,新鲜感更重要,尤其是会花样的娇美人,惹得他心痒难耐,苏婉茹早就跟他暗度陈仓过了,腻了。 赐婚圣旨传下来的之后,苏怀对苏芷玉格外宽厚,与其说宽厚,不如说害怕夜清风找上门来,再拆了家,那他的脸可就丢尽了。 那日,苏婉茹尚未出阁和叶永正在后山厮混,他还误以为是小贼闯入,带人去抓,结果抓到现行,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苏怀和永安侯立即定下吉日,命二人完婚。 今天是苏婉茹回门的日子,苏夫人早早派人准备一桌好饭好菜,马车在门口停下,她就迎了上去,瞧见苏婉茹瘦了一大圈,更是痛心疾首,几乎要垂下泪来,又见叶永正悠然自得,气不打一处来,牵了苏婉茹的手就往院子里走。 “苏夫人。” 有人朗声叫住了她,苏夫人顿足,回头看去,硬是抬起笑脸:“原来是蔡夫人。”来人是太子少傅的夫人,曾经是京城第一才女,又是太后的手帕交,就是在朝中都颇有威望,她心下揣度蔡夫人此番前来是为何。 蔡夫人一直不喜苏夫人,态度很是冷淡,“今日来是受战王所托,下聘礼,来人啊,唱礼单。” 话毕,有小厮走上前,手里展开一页薄纸,“大蒜一筐,白菜一车,生姜两筐,大米两斗……” 苏夫人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难掩惊讶:“这是礼单?” 蔡夫人点点头,冷声道:“战王说了,你们养育苏二小姐,只配得到这些聘礼,另外苏二小姐在哪,请她过来。” 苏夫人怔了怔,瞪向下人:“还不快去叫玉姐儿来。” 苏芷玉赶过来,见到蔡夫人,微微一福,蔡夫人立刻笑道:“苏二小姐客气了,我今日来,除了代战王送聘礼,还带来了个好消息。” 苏芷玉笑吟吟道:“莫非是长平公主和初太医的?” 蔡夫人跟着笑:“正是,昨儿我进宫,长平公主听说我今天过来,特意让我带话给你,说谢谢你。再来——”她拉开两步距离,“苏芷玉接旨。” 苏芷玉垂下头,毕恭毕敬跪拜下去。 “——册封苏芷玉为常阳县主,赐府邸一座,封地为常阳。”蔡夫人宣读完,把圣旨交到苏芷玉手里,笑道:“静妃娘娘说了,若是将来战王欺负你,你就搬到县主府住。” 苏芷玉闻言“噗嗤”一笑,“母妃竟想的如此长远。” 蔡夫人笑得意味深长,“何止呢。” 苏芷玉不明白她这是何意,直到她哭笑不得看见县主府就在战王府隔壁,中间打通了一道门。 嫁给夜清风的第二天,苏芷玉就筑基期大圆满了,夜清风恋恋不舍拉着苏芷玉的手,他筑基期大圆满已经很久了,若非没碰到苏芷玉,早就突破到金丹期,感应上界召唤,飞升了,遇到苏芷玉之后,他强行吃丹药压制修为,想护她周全。 “我告诉你个秘密,我就是聚贤庄的庄主。”夜清风附耳小声对苏芷玉道。 苏芷玉抿嘴笑:“我早知道了。” 夜清风皱眉又好笑的看着她,“什么都瞒不过你,我这一飞升,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跟你重逢。” 苏芷玉头靠在他胸膛上,低喃:“你先飞升打点好一切,我飞升之后捡现成的。” 夜清风哈哈大笑,揉揉她的头发,落下一吻。 三日后,苏芷玉眼看一道光柱从天而降,照在夜清风身上,光柱渐渐消散的同时,苏芷玉也不见了。 * 毫无预兆,苏芷玉晕了过去,睁开眼的时候,她坐在一间封闭房间里的沙发上,面前有面屏幕墙,屏幕正敲打出来一段话:一年后,苏芷玉飞升,遇见了白琉璃,和夜清风完美度过一生。 她有些发愣,一时间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揉揉太阳穴正准备站起来看个究竟,这才发现怀里有一团火红色的不明生物,那生物感觉她有所动作,缓缓抬起头来。 好家伙,这不是她后背的那个印记吗?没想到一模一样,包括这双使人忍不住想要揍下去的死鱼眼。 “恭喜宿主完成入门任务。”火鸡煞有其事扑腾两下翅膀,从她怀里飞落在地,“由于完成时间过长,只获得经验值1,称号萌新,接下来——我看看啊——”不知它从哪整来个遥控器,对着屏幕按下去,居然还恬不知耻露出一个自以为好看,实则欠扁的笑容:“我新来的,业务不熟,多多担待。”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快穿系统,宿主你死了,需要在这个系统里不断完成女配逆袭任务,获得经验值升级,等级越高获得隐藏任务的积分也就越高,积分能兑换你所想要的各种道具,比如之前你得到的记录仪体验版,最主要升到满级,能解锁灵魂碎片,积累到一定数目的碎片,你就可以活了,根据宿主的入门表现,主系统给你分配成女配,”火鸡刚被暴打一顿,一翅膀拿着笔记,一翅膀揉着头,小心翼翼用死鱼眼看她,“你是第十二个女配系统的宿主,为了方便起见,你的名字以后就叫十二。” 她咬牙切齿瞪着火鸡,“还真是个好名字啊。” 火鸡赔着笑脸,干笑:“宿主你想想看,这要是第三十八个多惨啊,十二是不是听起来好多了。” 十二有些气馁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着屏幕上的字发呆,原来之前的都是一场体验啊,“火鸡,我还能再遇见他吗。” 火鸡瞪圆了死鱼眼,“我不叫火鸡,我叫鸿蒙。以后宿主能不能遇见他,就看他能不能超脱系统支配了,你也别太难过,夜清风对你好,那是因为你死得冤,主系统送了你个好感加成buff而已。” 靠,什么狗屁世道。 ------------ 第二十九章 重返校园(一) 烈阳高照,烘烤着大地,课间铃声一响,大学老师放下手中课本,看向挂在最后放的钟表,长长一叹,“下课吧。” 在座大学生青春洋溢的脸上浮现出如释重负的神色,随即松了口气,还好这位老师按时下课,能让人缓口气,本应该是相对放松的大学生活,却对大部分学生来说依然竞争激烈充满压力,这所世界闻名的M大学,能考进来的都是不甘心认输的天之骄子。 凡事也都有例外,比如徐十二。 徐十二Y省的文科高考状元,当时填报志愿的时候,在班主任的鼓舞下,填写了M大学为第一志愿,原想着就算考上了,也付不起高额的学费,她的父母虽然在W市薪水中等水平,但是M大学一年就要三十万美金学费,像她这样的家庭,M大学只能远观。 徐二十收到入取通知书那天,接到一通电话,竟是M大学教授打来的,徐十二再三推脱,教授不想放弃这么品学兼优的学生,表示可以跟校方谈谈,让徐十二在学校做些杂事,减免学费,学业优秀的话,还能拿到高额奖学金,徐十二心动了,告诉父母之后,父母赞同她的决定,送她踏上去M大学的飞机。 “徐十二,你是不是今天打扫厕所了啊,身上一股臭味。”周岩带着一帮小姐妹,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抬脚踹向徐十二桌子,捏紧鼻子,皱眉道:“穷光蛋还来上M大学,简直是丢人现眼。” 徐十二带着厚厚的眼镜,圆嘟嘟的脸上浮现出错愕的神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摇头否认:“我没有——” “还敢顶嘴?”周岩双手叉腰,朝跟班肖璐动了动下巴,“带她去洗手间,好好洗掉这一身的臭味,免得我闻见作呕。” 徐十二害怕极了,厚重眼镜片下是惊慌失措,周岩看得一览无遗,她更是讥讽笑起来:“肖璐,你一个人怕是拽不动这个死胖子,再叫两三个男生来。” 周岩是校花,身材高挑,长相甜美,家世尚且不错,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美女,心肠如此狠毒。 徐十二被按在马桶上,男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冰水,一桶又一桶的从她头顶倒了下去,就算是炎炎夏日,女生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在M大学已经一年了,徐十二以为自己早该习惯了这样的暴力,然而她没有,一想到周岩不善的朝她看过来,她就会止不住的害怕发抖,不能退学,不能没有学位,更加不能辜负父母和教授的心,她咬紧牙关听天由命的闭上双眼。 “你们在做什么?”M大学高富帅校草车孝臣正巧路过,见到徐十二被众人欺负,停下了脚步。 周岩迎过去,亲昵拉住他的手,整个身子恨不得贴上去,“孝臣,你怎么来了。” 车孝臣冷漠的抽出手臂,倒也不拒绝周岩,看清楚被欺负的人是徐十二后,面无表情道:“原来是她啊。” “对啊,就是这个丑八怪,不要脸,前几天还想跟你告白呢,你看她那恶心人的样子,肥婆。”周岩难掩一脸的厌恶,使劲往车孝臣身上靠。 车孝臣扫了徐十二一眼,走了,周岩急忙追了上去,“孝臣等等我嘛。” “我……”徐十二伸出胖胖的手,试图抓住车孝臣的背影,头顶的冰水声淹没了她,“我没有想要跟他告白呀——” * “就是她,徐十二,跟我们男神校草车孝臣告白了呢。” “我擦,就她?”说话的女生忍不住皱眉,指向徐十二,“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给车孝臣提鞋都不配,还告白?难道以为车孝臣能看上她?我呕——” “哎?你没听说啊,今年奖学金的事,她拿到了。啧啧,我怀疑她用了非常手段——” “不是吧,这谁能下得去手啊,我滴天。” “那你就有所不知了,她都有勇气跟车孝臣告白呢——” * 种种谣言和凌辱让徐十二万念俱灰,站在教学楼上,她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只因为她没有显赫的家世和美丽的皮囊,就要遭受这些无中生有的谣言和不断的暴力吗。 徐十二拨通车孝臣的电话,她想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希望车孝臣能帮她,她哭着流下眼泪:颤声道:“车孝臣,是我。” “什么事?” “我希望你能跟大家解释下,我真的没有想跟你告白——” “啧,”车孝臣正在打篮球,没闲工夫听徐十二说这些没用的话,不耐烦道:“我没空跟你说这些,你也不要随便给我打电话,我可不想让被人知道跟你有什么往来。” “我——” “嘟嘟嘟——” 车孝臣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继续跟同学打篮球了,他抬手刚传球给队友,队友接过球,突然脸色大变,指着不远处的教学楼,大声喊道:“你们看那是谁。”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教学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男男女女学生,还有几名教师,其中一名女教师朝徐十二喊道:“徐同学,你不要想不开,有什么话,你跟我说。” 徐十二眼泪滚滚落下,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 周岩便大声说道:“故弄玄虚,有本事你就去死啊,我就不信你敢跳下来——” 一道决绝的身影从三十三层教学楼顶飞跃直下。 ——哔!宿主介入,开启宿主权限,已读取原主记忆百分之百,时间回溯到跳楼的早上。 徐十二猛地睁开眼,让从头顶浇下来的冰水整了个透心凉,周岩站在厕所门口,她身后肖露和栾梦雪,三人正兴致勃勃的看两名男生轮流往自己头上浇冰水。 “瞧瞧这头肥猪,实在太好笑了。”周岩指着徐十二,笑容灿烂。 “呵。”徐十二发出一声冷笑,突然站起身来,一把夺过一名男生手里的水桶,朝着他脑袋上扣了过去,另外一名男生有些吃惊,竟然一时发愣,趁着这功夫,徐十二抬起就是一脚,直踹他胯下,男生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倒在地上,哼哼唧唧叫个不停。 ------------ 第三十章 重返校园(二) “废物。” 周岩上来就要抓徐十二的头发,徐十二动作飞快蹲下身子,一拳砸在她肚子上,肖露和栾梦雪见状大惊失色上来帮忙,徐十二左右开弓,一记扫堂腿绊倒二人,二人重重摔在周岩身上,周岩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徐十二轻嗤一声,走到周岩面前,抬起脚踩在她脸上,半俯身看她,“你说谁是废物呢。” “死肥婆,快把你的臭脚拿开!” “哦。” 徐十二不客气的用脚向开周岩的脸,周岩的鼻血顷刻流了下来,她愤怒的捂住鼻子,骂道:“徐十二,我不会放过你的!” 徐十二充耳不闻,慢悠悠拿出手机,对着周岩。肖露和栾梦雪一顿狂拍,觉得还算满意,就给周岩看了看,眯起眼道:“我等着。” 周岩气得面红耳赤。 徐十二从卫生间出来,正巧碰见车孝臣,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哇塞,想不到宿主大大这么厉害,牛批PLUS啊。”鸿蒙趴在徐十二肩头,几乎要星星眼说道。 “我也姑且当过杀手的好么,这具身体再胖,我也是个柔软灵活的胖子,你现在出来,别人看不见?”徐十二停下来,皱眉看它。 鸿蒙点点头,“除了宿主大大,别人看不见我哒,也听不见宿主大大跟我交流。” 徐十二轻轻“哦”了一声,不管鸿蒙怎么卖萌,那双死鱼眼依然让人看了很想一拳揍下去,如果有可能的话,等有了积分,看看能不能换掉这双死鱼眼,免得她忍不住一拳下去鸿蒙少半边。 “宿主大大,接下来你要做什么?”鸿蒙好奇的问徐十二。 徐十二大步流星,抬手弹了下鸿蒙脑壳,“先去医务室啊,找医务老师给我开个假条,请假几天减肥。” 原主本来就不高,高考前父母看她念书太刻苦,生怕她营养跟不上,疯狂做好吃的,偏偏她是个很容易胖的体质,半个学期下来,胖了四十多斤,整个人跟吹了气一样。 徐十二敲开医务室的门,医务老师三十出头的年纪,长得白白胖胖煞是可爱,见到她浑身湿透了,连忙站起身,翻找毛巾递给她,“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是你是女孩子,不能着凉。” 徐十二接过毛巾,谢过她,故意露出憨憨的笑容。 “你是哪个班的学生,等衣服干了再去上课吧。”医务老师很不放心皱眉道。 “我是设计班的徐十二。” “徐十二啊。”医务老师显然对于她略有耳闻,露出同情和怜悯的目光来,“我这就给你班级导师打个电话——” “阿嚏!”冷不防她刚拿起电话,徐十二打了个喷嚏,她又放下电话,抬起头抚上徐十二额头。 “你别发烧了呀。”这位陈老师担心道,一摸徐十二额头,又“哎呀”了一声,“快躺下,我给你量量体温。” 徐十二乖乖躺了下来,她也没想到这具身体是虚胖,竟然发烧了。 陈老师取出体温计,眉头紧皱,“三十八度多了,你必须好好休息才行,这样我先给你班级导师打电话,帮你请个假,再给你开些药,你回去按时吃,有什么问题再给我打电话。”她取出一张名片交给徐十二。 徐十二收好名片,就看到陈老师走到桌子前拿起电话打给她班级导师,“对,徐十二发烧了,大概这些天不能上课,我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挂上电话,陈老师又忙着去给她拿药。 徐十二躺在床上,暗想这位陈老师人真的很好,看到徐十二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过去,陈老师也没打扰,约莫太阳快要下山了,才叫醒她,甚至亲自送她回宿舍,仔细叮嘱了一番才离开。 这所顶尖贵族学校,学生宿舍都是三室两厅的个人住所,徐十二并不担心会有人看到她在干什么,原主为了省钱和更加努力的学习工作,冰箱里大部分是些速食方便面,难怪会持续胖到现在,好在冰箱里还有不少水果蔬菜鸡蛋和沙拉,几天的量是够了。 接下来除了节食,还要锻炼,不然没办法瘦下来。 徐十二走到卧室的化妆台前,她记得原主明明有化妆品,可是没怎么用过,觉得没必要。 ——学校里同学说她是肥婆,丑八怪,刚入学时的憧憬早被打破了,只剩下不自信,人一旦不自信,就会觉得不管怎么打扮,自己都是别人嘴里的丑八怪。 徐十二给自己制定了用餐和锻炼计划,不会因为饮食造成低血糖和营养不良,又能减肥,几天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就算是她严格要求自己,还是只瘦了十几斤,不过还是很明显的身材慢慢变好,她每天晚上都会敷面膜,皮肤状态也不错,整个人瞧着容光焕发。 她刚踏入教学区,就听到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看,那是徐十二,她还敢上学呢,想必不知道大难临头了吧。” “嘘,你小声点,别让她听到了,有所准备,我们就没好戏看了。”话说的女生低低的笑。 徐十二充耳不闻,倒是鸿蒙有些担心的看着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笨蛋。”徐十二忍了忍戳它眼睛的冲动,“你想啊,周岩挨了顿揍,能不回去告诉她父母吗?想必是父母找到学校来了。” “那怎么办?”鸿蒙还是担心。 徐十二耸耸肩,“能怎么办,看校方怎么说呗——” 话音未落,学校的喇叭里开始高喊:设计班徐十二,听到广播后离开来校长室…… 等徐十二到校长室门口的时候,已经聚集了大批好事想看热闹的学生,其中就有肖露和栾梦雪,肖露更是得意洋洋,“你完了,肥猪。” 徐十二瞥了她一眼,走上前,小声道:“看来还是打得轻了。”说完,她拉开距离,满脸不屑:“想来肖同学的家长没有教过你怎么跟人说话吧,毫无教养可言。” “你!”肖露涨红了脸,栾梦雪拉住了她,她愤愤道:“不要得意,等会儿你就被开除了!” 徐十二收回目光,抬手轻轻敲响校长室的门。 ------------ 第三十一章 重返校园(三) “进来。” 校长五十开外,眉星剑目,金丝边框的眼镜戴在脸上,平添一抹文弱气,年轻时也曾迷倒不少女性,他正面色凝重,双手交叉拖住下巴,看着徐十二。 沙发上坐着一名身着全身DIOR高级定制的妇人,满脸的玻尿酸痕迹,妆容还算淡雅,身边便是周岩了。 “徐十二,说说吧,为什么欺凌同学。”校长皱眉问她。 徐十二不温不火,看了一眼周岩,反问校长:“她说我欺凌的?” “瞧瞧我女儿脸上还有伤,”周夫人心疼得看着周岩,对徐十二怒目相向:“校长,今天必须开除了她,这等欺凌同学的恶毒女人,不配上M大学。” 校长淡淡道:“徐十二,有什么想说的?”这孩子,他记得品学兼优,当时是破格入取,让她帮忙在图书馆做事,还减免了学费,她也不辜负老师的期望,本该拿到今年的奖学金,怎么就出了欺凌事件。 光听周岩一人之词,他是完全不相信的。 “凡事要讲证据的,周夫人,M大学不会无凭无据开除我。”徐十二摊摊手。 “证据,我女儿和你同学就是证据。”周夫人看向校长,“肖露和栾梦雪也让她打了,校长叫她们进来问问就知道了。” 校长若有所思的看了徐十二一眼,叫了肖露和栾梦雪进来。 “就是她,她好大的力气,把我们三个人全打了,校长可要为我们做主。”肖露捂着似乎还隐隐作痛的腿,咬牙切齿。 徐十二捂住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才抹了抹眼泪,“我哪有那么大力气,能一个人把你们三个一起带到卫生间去?就算是男生也不可能一个人带走三个女生吧?那天明明是肖露和栾梦雪在周岩的指示下,带我去了卫生间,说要给我冲洗干净呢,哦对了,事后我还去过医务室,陈老师可以作证。” 徐十二什么时候起敢这么跟自己说话,周岩顿时火冒三丈,指着徐十二骂道:“你个死肥婆,我教训你,是看得起你,教训你,你就老老实实受着——” 周夫人一把捂住周岩的嘴,他们家世虽然不错,但M大学家世显赫的人多了去,他们也算不得什么上流家庭,周岩话一出口,她顿感不妙,周岩隐瞒了不少讯息,比如是她把徐十二带到卫生间的—— 经周夫人这么一个动作,周岩才发觉自己上当了,“徐!十!二!” “校长,您大概已经听明白了,她们三个人想教训我,难道我不能还手,只能任由她们欺负吗。” 校长换了个姿势,点点头,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周氏集团是赞助M大学其中一个,处罚不能太大,容易牵扯进其他集团的利益纷争,他沉吟片刻,“周岩、肖露和栾梦雪记大过一次,下次不要再犯。” 徐十二虽然不满校长的处分,但也没说什么,大大方方走出校长室,去教室的路上,倒是又看见了车孝臣,车孝臣大概是从周岩那里听说了什么,竟然主动上前,冷笑道:“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手段。” 徐十二脚步未停,冷眼瞥向他,“你哪位?好狗不挡路晓得不?” “你!”车孝臣何时被这么羞辱过,尤其是被一个他曾经厌恶的肥婆骂成狗,一下子怔住了。 见到徐十二还能若无其事走进教室,众人有些惊讶,交头接耳开始讨论起来,不多时广播里又听到了关于周岩三人的处分,又有些愕然。 原故事走向,徐十二跳楼死后,周岩痛改前非,后来车孝臣感受到她是真心喜欢自己,二人甜甜美美走到了一起。 下课后,徐十二回到宿舍,仰面躺在床上,看这个位面原有的结局,不满嘟囔:“鸿蒙,你说这不是毁三观吗?人都让她欺负死了,她痛改前非是什么个改法?我实在想不出这样的女主是什么塑造出来的,还能是个甜蜜结局,真的是让人气愤。” 鸿蒙趴在她身边,合着死鱼眼,“现在这种毁三观的连续剧、电影和书那不是太多了,不然也不需要你逆袭了,作者原意写,读者原意看呗。” “啧。”徐十二翻了个身,坐起卷腹来。 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做期末设计,班级导师让学生自由发挥,做好了之后传到邮箱里审阅,不用去教室上课,这样一来,徐十二有了大把的时间调整身体状态。 一如既往,徐十二期末设计拿到了满分,班级导师也给她拿到了丰厚的奖学金,看着银行卡里的数字,她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太好了。”鸿蒙眼睛亮亮的,两只翅膀拍在一起,“学校舞会,你能买件像样的礼服了。” M大学有条规定,每个学期结课时,会在大礼堂办一场舞会,要求每个同学都参加,上次原主参加舞会,周岩没少使坏,让她主动邀请车孝臣跳舞不说,还在大庭广众下绊倒了她,害得她在众人面前摔了个狗啃泥,成为一时间整个M大的笑话。 徐十二断然不可能买奢侈品高级定制的礼服,资金有限,她只能选一些小众牌子,翻看手机上的图片,她眼前突然一亮,就认准它了。 鸿蒙探过头来,千篇一律的礼物样式,让它眼花缭乱,晃晃脑袋走掉了,还是鸡好,有毛就行了。 舞会安排在晚上,周岩早早到大礼堂,身上穿了一件华丽刺绣的裸色连衣裙礼服,这件礼服出自法国巴黎知名品牌“艾莉·萨博”的高级定制系列,手里端着盛有红酒的高脚杯,配上她精致的脸,又迷倒万千男生。 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周岩还没看见徐十二,肖露便冷笑道:“一定是不敢来了,上次出那么大的洋相,这次换成是我,我也不敢来了。” 话音刚落,有男生就在旁边发出惊讶的声音:“那是谁啊,你们见过吗?咱们学校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大美女啊,比周岩不差啊。” 听到有人说自己的名字,周岩也看了过去,那张美丽冷漠绝伦的脸,似曾相识—— ------------ 第三十二章 重返校园(四) 徐十二身穿一字肩黑色钉珠晚礼服,尽显洒脱与高贵。虽然款式简单是件大裙摆礼服,但依旧潇洒,腰间的黑羽毛装饰富有层次感,长发高高挽起,几缕碎发散落颈肩,配上她冷漠的神情,俨然是一位冰山女神。 “徐、十二?”难免还是有人会认出来她。 “不可能吧?徐十二不是个肥婆丑八怪吗?这分明是女神好不好。” “徐十二!”周岩握紧高脚杯,眼里要蹦出火光。 就连栾梦雪也难以置信的看过去,“想不到真是徐十二……” 有长相帅气的男生,走上前朝她伸出手臂,邀请她跳舞,徐十二看着眼前陌生的男生,冷漠拒绝:“我不认识你。” 那男生倒也不恼,笑嘻嘻道:“下次再见面就认识我了吧。” 徐十二客气的点点头。 车孝臣穿着一套白色燕尾服,站在角落里,手里端着高脚杯,看向徐十二,从徐十二进来的那一刻,他就认出来了,他总觉得徐十二不是以前的徐十二,以前的徐十二胆小怕事,不论周围同学怎么欺负,也是默不作声,更不会告诉家长和老师,那次路过卫生间,他就发现徐十二变了,又或许她本性是如此,上次是实在忍受不下去了? “嗨,孝臣。”有男生过来跟他打招呼,拍向他肩膀,瞧见他也再看徐十二,打趣道:“想不到啊,以前的胖妞瘦下来竟然是如此光彩照人,你瞧把咱们校花周岩都比下去了,你不是也动心了吧?我记得她还想邀请你跳舞来着。” 车孝臣放下高脚杯,“嗯”了一声,并未收回落在徐十二身上的目光。 “车孝臣在看你。”鸿蒙从徐十二身后探出头,举着翅膀试图指给她看。 徐十二抬头看了一眼,悄然打了下鸿蒙的头,“他看就看去呗,眼睛长在他身上,不过等下周岩会找我麻烦,我瞧着肖露不在,你跟去瞧瞧。” “好咧。”难得用上自己一次,鸿蒙显得异常兴奋,扑腾着吃胖,摇摇晃晃飞出去跟踪肖露,看它那样子,徐十二都担心会不会跌倒。 舞会不乏家世显赫贵族子弟,接二连三有男生邀请徐十二跳舞,徐十二拒绝后,有穷追不舍想要联系方式。 周岩越看徐十二周围的男生越多,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也难怪了舞会极少有人会穿黑色礼服,每个女生都希望自己打扮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唯独她选了件黑的。 够显眼,够气周岩。 不多时,周岩沉不住气带着栾梦雪走了过来,脸上满是歉意,“你好啊,徐十二。” 徐十二一怔,转过头来看周岩,神色淡淡:“是你。” 她都进来好长时间了,若是有心第一时间就会过来道歉,何必拖延到这个时候,栾梦雪的手机不着痕迹亮了一下,很快灭了。 周岩委屈的瘪瘪嘴,眼眶似有泪花浮现,“以往是我不对,校长也给我处分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今后咱们可以做朋友吗?” 徐十二在心底冷笑,真正的徐十二都让你害死了,这会儿猫哭耗子装什么装。 “朋友倒是不必了吧,我高攀不起,只希望安然度过剩下三年大学生活,早日回国。” 周岩咬咬下唇,眼泪马上要落下:“你别这样,我是真心跟你承认错误的。” 看热闹的学生,喜欢周岩,立刻帮腔:“徐十二你就别计较了,周岩都承认错了,你还想让她怎么样。” 徐十二眉头一皱,生活不是过家家,做错了事情,就要抱着别人一辈子不会原谅的觉悟,在场的每一个看热闹的人,都是杀死原主的帮凶。 看见有女生从远处走来,周岩假意好心提醒:“那个女生叫你。” 徐十二目光略过周岩,心中冷哼一声,全然当做没看见周岩踩住她的裙边,就在她转身之际,周岩想着能让她再次当众出丑,踩下她的礼服——哪知徐十二带动群边,刚迈出两步,周岩整个人往后倒下,手里的红酒如数洒在了脸上。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徐十二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低头去看周岩一身狼狈。 周岩怔了怔,事情完全不是按照她想象当中那么发展,不应该是徐十二摔一跤,顺势礼服就掉了吗?怎么跌到的会是自己? 徐十二伸手去扶周岩,借机贴近她耳朵,小声道:“真是蠢,要善于借力用力啊,白痴。” 周岩闻言一巴掌拍掉徐十二的手,怒道:“滚开,不需要你扶我。” 徐十二直起身,淡淡道:“那个女生我不认识,她大概是认错人了,周岩我劝你还是赶紧换套衣服,实在不雅观。” 周岩现在的形象像极了落汤鸡,妆容也都毁了,礼服胸口也洒了不少红酒,栾梦雪扶起她,二人匆匆去更衣室换礼服。 鸿蒙办完事情回来,正巧看到一出好戏。 “肖露干什么去了?”徐十二走到一旁角落里,问鸿蒙。 鸿蒙站在高脚杯上,试图喝里面的红酒,“你们备用的礼服不都在更衣室么,我看她在你的柜子前鬼鬼祟祟的,等她走了,我才出去打开你柜子看了看你礼服,让她用剪刀拆了线,但是不细看还看不出来,穿上的话,随时都有走光的危险,要是刚才你让周岩得逞了,我还真没办法帮你复原那件备用礼服。” “然后呢,你又做了什么?不会让她这么轻易损坏我礼服吧?”徐十二笑眯眯的看着它。 鸿蒙立刻仰起头,一副“我最骄傲”的样子,“那是当然的了,怎么能让她们随意破坏宿主大大的礼服,我趁没人在的时候,打开她们三个人的衣柜,每个礼服上小小的方便了一下。” 徐十二忍俊不禁,没料到车孝臣在一旁看了很久,那个地方太暗了,实在让人看不真切,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就已经看到车孝臣走近了,声音低沉问她:“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你?” ------------ 第三十三章 重返校园(五) 徐十二怔了怔,又恢复一脸冷漠,垂眼看向手里的高脚杯。 “那么车大少爷,觉得哪个才是真的我?一味隐忍才是对的?可笑之极。” 车孝臣皱了皱眉,“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你变了。” 徐十二并不想搭理他,突然鸿蒙头上出现一行字。 触发隐藏任务——攻略车孝臣,任务成功即可获得五十点积分,积分可兑换系统道具。 哈? 徐十二一口红酒差点喷出来,隐藏任务居然是攻略车孝臣,还可以获得五十积分,说实话,她并不想攻略眼前这个高富帅校草。 鸿蒙倒是一脸兴奋,“宿主大大,你居然这么快就触发了隐藏任务,好棒啊,还给五十积分。” 徐十二皮笑肉不笑看着鸿蒙,五十积分还是很诱人的,毕竟她现在积分是零,连看系统道具的资格都没有,她有些头疼。 车孝臣歪着头看徐十二,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刚想开口问,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周岩的声音。 “孝臣,原来你在这里。” 硬生生把车孝臣想问徐十二的话,憋回到了肚子里,徐十二也回神,挑眉看向周岩,“车同学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说完,徐十二转身就走了。 车孝臣想叫住她,不料周岩整个人已经贴了上来,甜甜的笑:“孝臣,你刚才在干嘛,我都没看见你呢。” 车孝臣收回目光,落在周岩身上,眉头皱了皱,以前没觉得周岩身上的香水味道这么刺鼻,大概是徐十二不用香水的缘故,刚才跟她说话,有股淡淡的清香,不像周岩散发如此刺鼻的味道,害得他别过头,几乎要窒息过去。 鸿蒙看着车孝臣转头频频皱眉想要作呕的模样,心中暗爽不已,它的方便味道混合着香水味不刺鼻才怪了。 看鸿蒙一脸得意,料想那个味道属实不好闻,徐十二脸上就露出了笑容,至于攻略车孝臣这个隐藏任务,她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舞会期间,周岩一直紧随车孝臣,车孝臣颇为无奈,周氏集团和车氏集团向来业务往来,虽说车氏集团并不把周氏集团放在眼里,但是车仁道也就是车孝臣的父亲,早年经商认识的周夫人,在周氏的帮助下才起家,甚至越做越大,胜过周氏集团。 因而车孝臣和周岩从小就认识,周岩更是一直喜欢着他。 舞会结束,徐十二正准备离开,就被刚摆脱了周岩的车孝臣叫住了,“下周六我生日,我想邀请你来参加。” 徐十二脚步微顿,回头看他,片刻才点点头,她倒不是想攻略车孝臣,如果原主不是死了的话,按照剧情发展,车孝臣的生日会上,会有大惊喜等着她。 车孝臣抬头,深吸一口气,“你闻到没有,夏天的味道——” 徐十二倒退两步,拉远和车孝臣的距离,“夏天的味道,我倒是没闻到,你身上确实有点特殊的味道——”她作势捂住口鼻,“那个,车同学没别的事情,我先回去了。” 说完,徐十二以极快的速度逃离车孝臣范围,约莫走出几百米,她才大口大口喘气,对鸿蒙竖起大拇指,“你真有毒!” 鸿蒙头仰得老高,“也不瞧瞧我是谁!” 车孝臣生日会在下周六,徐十二并不想在这上面花钱,她把作为大二学费的奖学金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用来交学费,另外一部分她打给远在国内的父母,钱转过去之后,她拨通了徐母的电话。 “妈妈,钱收到了吗?” 徐母半晌才出声,极力压制哽咽,“哎哎,收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别总惦记着我们,乖啊。” 徐十二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就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徐母慌了:“没有,什么事情都没有。” “妈,你不肯说实话,那我现在就回国,不在M大了。”徐十二拿出威胁的架势来。 徐母咬了咬唇,抽泣道:“是你爸爸病了,以前他不是在著名的周氏集团当经理吗?不久前,一批货出了问题,这面的分公司老总就说是你爸爸做假账,贪污了。你爸爸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一下子血压飙高,就气得病了。事后查明是错怪了他,但是他失职,被辞退了——” 徐十二闻言握紧了拳头,眯起眼,沉吟道:“妈,你放心,你和爸不用操心我学费的事情,假期正好我也不回去,留在这打工,赚的钱足够补贴家用了。” “你乖,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就放心了。” 原主的父母是极其守本分的人,一定是周夫人在背后捣鬼,周夫人一心想把周岩嫁到车家,又听周岩说车孝臣对徐十二似乎有点不一样,新账旧账一起算,她要把徐十二打回原形,丑小鸭就是丑小鸭,永远别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想不到周夫人把手伸的那么长,想彻底打压你。”鸿蒙看徐十二挂上电话,才缓缓开口,却不小心对上徐十二阴冷的目光,如坠冰窟,瑟瑟发抖,不禁倒退几步,靠到墙根定住,“完了,完了,宿主大大生气了。” 徐十二扫了鸿蒙一眼,耐心教导:“下次啊,你可以去她杯子里方便——” 鸿蒙艰难的咽了口吐沫。 “车孝臣生日会,周夫人不会不前去祝贺,到时候看看什么情况,这笔账我记下了。” 次周六,徐十二扎了个马尾,戴上隐形眼镜,穿了件白色T恤,换上高腰牛仔短裤,鸿蒙略带嫌弃,但是不敢吱声,看着自己红肿的鸡翅膀,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徐十二是断然不会自己准备生日礼物给车孝臣,所以当她低头问鸿蒙的时候,鸿蒙只能委屈的用鸡翅膀笨拙编制出一条土黄色围巾,徐十二还为此表扬了它,奖励一根火腿肠,可是那土黄色围巾,它都不忍直视,生怕徐十二拿不好,抽线散了。 车孝臣住在郊区古堡,徐十二起个大早坐车来到车孝臣家门口,管家四十多岁的样子,笑容可掬,见到徐十二就走了过来,问她:“是来参加少爷生日会的同学吧,来,里面请。” ------------ 第三十四章 重返校园(六) 徐十二望着古堡,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面对友好的管家,她笑吟吟点点头。 “从右边小路走过去,绕过花园,你就能看见少爷和你的同学们了,我就不送你过去了,等会儿还有其他的同学要来。”管家笑着给徐十二指路。 徐十二谢过管家,就往小路走,远远的听见,男女生说话的声音,其中就有周岩。 “孝臣,生日快乐。”她略带腼腆,将手里精致的礼盒递到车孝臣手里。 车孝臣接过来,交给身后另外一名管家。 徐十二走近了才看见,管家身后的生日礼物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无一例外,全是高档精致的奢侈品。 见到徐十二,车孝臣眼前一亮,迎了过来,“原以为你不会来了。” 徐十二外头看他,又看向那堆生日礼物,故意将手中的袋子放到身后,偏巧又能让车孝臣看出来她的动作,“生日快乐,车同学。” “怎么?”车孝臣挑挑眉,指了指她藏在身后的袋子,“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吗?” 徐十二手足无措,慌忙的摇头,“不不不,不是——哎——” 车孝臣动作轻柔,一把抓住徐十二手腕,将她藏在身后的袋子拿了过来,打开来看,“亲手织的?比他们倒是用心多了,我喜欢。” “啧啧。”鸿蒙不屑的用死鱼眼瞥了一下车孝臣,大声嚷嚷:“那是老子织的,别臭不要脸了!” 当然,车孝臣听不见。 徐十二羞红了脸,恨不得钻到地缝里的模样,着实让他心中荡漾开一圈涟漪。 鸿蒙:“宿主大大,收放自如,牛批!” 眼见车孝臣奔向徐十二,周岩气得跺脚,可不远处就是车孝臣父母,她发作不能,愤愤然瞪着徐十二,就想把她身子瞪出来个窟窿。 周夫人正跟车夫人寒暄,听到声音免不得转头过来看,当她看到徐十二时,眼神变得阴沉,脸上却充满笑意,她对车夫人道:“不好意思姐姐,我过去看一眼。” 车夫人笑道:“去吧。”她瞧见周夫人往徐十二那边走去,本不在意,可又见周夫人拉着周岩过去,周岩委屈瘪嘴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那是谁?从来没见过,穿得倒是朴素。” 车仁道摇摇头,“以前没见过,也没听儿子提起来,不过看样子周岩似乎是受了委屈,小孩子的事情,咱们就没跟着掺和了。” “嗯。”可车夫人还是留意了徐十二,周岩是有些任性,但是好歹是周氏集团千金,等她再看过去时,周岩已经抹泪了,她拍拍车仁道的手,小声道:“我过去看看。” 车仁道点点头。 “怎么了这是?周岩怎么还哭起来了。”车夫人皱着眉头走了过来,又重新打量徐十二。 “没事儿,”周夫人亲昵的拉住车夫人手,“小孩子闹脾气呢,说来也是我惯坏了周岩,她在学校闹了点小性子,校长给了她一个处分,她想着借此机会给徐同学道歉。” “既然如此,周岩怎么还哭了?”车夫人不得其解,周夫人的话让她认为是徐十二揪着不放,不禁眉头皱的更紧。 车孝臣下意识把徐十二拉到自己身后,挡住了她,“妈,你就别管这些事情了,周阿姨也是,你们大人去聊你们的不好吗。” 徐十二不会因为车孝臣的行为感激,倒是鸿蒙扑腾着翅膀,叫起来:“车孝臣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袒护你,依我看宿主大大的隐藏任务肯定能完成啦。” “非也。”徐十二不以为然,悄悄跟鸿蒙交流,“他要是真心护着我,就会把周岩在学校所作所为一一说出来,但是他没有,说明他在心里权衡利弊,我家世比不过周岩,目前对他来说只是充满新鲜感,你想啊,以前一个公认丑八怪肥婆,如今变成大美女,又对他时冷时热,他能不上心吗。” 鸿蒙不解:“那你为什么不反驳周夫人?” 徐十二淡淡道:“你不觉得这样才有意思吗?让她们先嚣张会儿,站得高,跌得越惨。”她突然冷笑起来:“况且刚才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车仁道明明看过来了,目光却始终都在周夫人身上,你说,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鸿蒙恍然大悟,用翅膀捂住了脸,“我滴天呀!贵圈真乱!” 车夫人拍拍周岩的肩膀,温声安慰道:“好了,别哭了,再哭都不漂亮了。” 周岩闷闷点头,硬是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扬起一个笑容:“听车阿姨的,不哭了。” 周夫人就拉着车夫人走了。 周岩看向车孝臣,“孝臣,难道你也帮着她么?以前是我不对,我也得到处分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车孝臣看看周岩,又回头看看徐十二,左右为难,最后朝周岩道:“算了,你也认错了,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以后别使小性子了。”说完,就有男生过来打招呼,他便走了过去。 周岩擦干眼泪,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徐十二,“瞧见了么?就算你变漂亮又怎么样,车阿姨看不上你,孝臣更不会对你心动,我的男朋友,你少打主意,我若是你,还打什么工,装什么勤工俭学惹人怜爱啊,早回家看望卧病在床的爸爸了,哈哈哈。” 徐十二撩了下头发,笑眯眯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我爸的账,我也记下了,周岩,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周岩冷哼一声,又跑去找车孝臣了。 这会儿倒是没人来找徐十二寒暄叙旧,不少车仁道工作上的合作伙伴也来祝贺,车夫人周围水泄不通,各色各样的妇人花枝招展,却独独不见了周夫人,那边车仁道也借口去卫生间,离开了。 徐十二挑挑眉梢,周夫人真是按奈不住,她看了看正在偷吃点心喝茶的鸿蒙,觉得靠不住,还是算了,就算是去捉现行,鸿蒙也留不下什么有力证据,想到这,她左顾右看,见没人注意到她,悄然攀上古堡后侧的石壁。 这也是她为什么今天穿着轻便来生日会的原因,方便。 ------------ 第三十五章 重返校园(七) 这招叫壁虎游墙,又叫“蛇形功”、“爬壁功”、“仙人挂画”。 徐十二能以背贴墙,用肘腫之力,在墙面行动,状似守宫之游行墙上。守宫俗称壁虎,又称蝎虎;壁虎游墙之名,由此而来。 当初徐十二作为不入流的杀手,唯独壁虎游墙的功夫数一数二,别人想练就壁虎游墙,少则十多年,多则二十几年,她用了短短两年便出师了,壁虎游墙在应急时,可以上楼房高墙,高来高去,无阻挡之处,也可以用于侦探等等,如在被围困险地可以不费力地出来,在征战时偷听敌营寨也有妙用。 鸿蒙吃饱喝足,四下找不到徐十二,就凭借绑定系统这一优势,感应她位置,出现在她肩头,没还等问她干嘛来了,先被眼前的景色吓了一跳,暖风徐徐吹过鸿蒙的鸡毛,它低头看了眼脚下,差点吓得灵魂出窍,爪子紧紧扣住徐十二的肩膀,身子笔直僵硬挺着,声音颤抖:“宿主大大,下次不要这么刺激好不好,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就不来找你了。” 徐十二动作轻盈,全心贯注的游墙,听到鸿蒙的话,漫不经心道:“你好歹也是只飞禽,还恐高?” 鸿蒙欲哭无泪:“宿主大大,你见过能飞在天上的鸡吗?” 徐十二愣了愣,竖起耳朵听古堡内声响,眼见头顶有个窗户,她脚下一用力,翻身而进,古堡里的佣人,都在下面忙碌车孝臣生日会,五楼安静的一根针落下都听得见。 “仁道,你别急——哎呦——”周夫人轻软勾魂的声音从一间房中传出。 徐十二贴进墙壁,蹑手蹑脚走到门口,附耳在门外。 车仁道低沉沙哑道:“这不是很久没见到你了,我心痒难耐,你还是这么的让我欲罢不能——”他的头埋进周夫人胸口。 不多时,房中传出周夫人甜腻又宛若气绝的声音,那婉转如轻泣的呻,吟,夹杂着车仁道压抑急促的喘气。 鸿蒙双翅又捂住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它一边说着,徐十二一边移动到车仁道房间外的窗户口,二人正情浓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五楼窗外会有人拿出手机,关掉声音和闪光灯,对着他们一顿狂拍,在周夫人不断拔高的低泣声中,结束了这场隐秘的欢愉。 徐十二收好手机,原路返回到地面。 有一会儿没见到车仁道了,车夫人难免会找佣人问起,刚叫了保姆来,就看见车仁道从楼上缓缓走了下来,“你去哪了,这么久。” 车仁道睁眼说瞎话,上前拉住车夫人的手,宠溺笑道:“刚才贪了几杯,头有些晕,这不去楼上坐了会儿,老夫老妻了,就这么一会儿想我了啊?” 车夫人面色变得红润,她嫁给车仁道二十五年了,二人是商界有名的恩爱夫妻,就算结婚这么久,车孝臣也这么大了,还如胶似漆,羡煞旁人。 过了许久,周夫人才从另外一侧楼梯下来,笑眯眯看着车夫人,附和道:“如果我老公也这样宠爱我,那我就心满意是了。” 车夫人面色更红了。 鸿蒙长大了嘴巴,若不是亲眼所见,它是不会相信车仁道和周夫人刚发生过一段事情,“这、这——” 徐十二抬手敲了它脑袋一下,“走,咱们去别处转转,看他们容易得针眼,尤其是你那双死鱼眼,得了针眼,得多难看。” 鸿蒙讪讪然嘀咕:“这双眼睛又不是我设定的,是主系统的错。” 周夫人和车仁道的证据拿到手了,他们二人太过投入,徐十二甚至有机会拍了一有声段视频,她在想怎么才能把手里的证据发挥到最大化。 “你在想什么?”车孝臣扔下周岩,见徐十二独自坐在桌前,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么出神,就坐在了她对面。 周岩倒是块甩不掉的膏药,徐十二还没出声呢,她便疾步跟了过来,贴着车孝臣坐下,眼神充满敌意。 “没什么。”徐十二单手托腮,另外一只手搅拌咖啡,好奇的看着车夫人和周夫人,问车孝臣:“你妈妈和车阿姨戴的手表是同一款吧,想必一定很贵了。” 原来是这样,徐十二家境实在一般,对于奢侈品了解不多,他能理解,笑道:“哦,你说手表啊,那是我爸送她们的,跟我爸戴的是情侣款。” 徐十二佯装怔住片刻,抿嘴笑起来:“你这样给我解释,会让我误以为你爸爸跟周阿姨有什么呢。” 周岩哪里听得下去,猛地站起身,瞪徐十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说什么呢!你把我妈当成什么人了!” “你别生气,是我没理解车同学的意思。”徐十二继续笑,“那表确实好看,难怪车阿姨和周阿姨都喜欢,但也代表不了什么,是吧,车同学。”她观察到车孝臣的神色微变,捕捉到一丝异样。 车孝臣“嗯”了一声,岔开话题,“听说你假期还要勤工俭学?M大的奖学金足以交下一年学费了,想不到你还会去打工,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徐十二看了周岩一眼,周岩依然目露凶光,她笑道:“也没什么。” 看样子她不想说太多,车孝臣心底叹口气,等着生日会结束,派人去查查她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时间有些冷场,徐十二来一趟也得到了想要的证据,打算提前回去整理出来,建个匿名邮箱,发给周夫人。 她站起身告辞:“我还有些事情,要先回去了。” 车孝臣有些惊讶:“这么早就回去了?”他还想跟徐十二多呆一会儿,更深入了解她,想绅士一点送她到门口,却被周岩拉了回去。 徐十二马不停蹄回到宿舍,建立了个匿名邮箱,找到周夫人的邮箱地址并不难,周氏集团的官方王爷上写得清清楚楚,她精挑细选了几张很亲密的照片,高清发送到周夫人邮箱,注明现金一百万美金,将钱于次日晚上放到古堡六楼废弃的储藏室里,不然有更加劲爆的发布到网上去。 ------------ 第三十六章 重返校园(八) 做完这一切,徐十二美滋滋躺在床上,坐等周夫人把现金交给车仁道,又或者车仁道自己拿这笔钱,放到储藏室里,不论是谁拿这笔钱出来,损失的都不是她,想到白来一百万美金,能给原主父母转过去,让他们趁着夏季出去旅游舒缓心情,徐十二长吁一口气。 鸿蒙没那么乐观,担心问徐十二:“宿主大大,他们能把钱放到储藏室里吗?” 徐十二翻过身,看着鸿蒙,伸手习惯性弹了弹它脑壳,“当然会放到储藏室里,越是家大业大,越是怕出绯闻,别忘了车仁道是三好先生人设,周夫人也是体贴贤惠出名的,古堡那么多流动佣人,我观察了一下,女佣就十多个,他们哪里知道是谁偷拍了?万一真传出去,车氏集团的合作伙伴可不想趟浑水,一旦撤销合作关系,车氏集团资金链断了,就会陷入银行失信状态,从而倒闭宣告破产。” “那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派人守在储藏室门口,到时候抓你。”鸿蒙别过头,不想让徐十二继续弹脑壳,“可他们哪里会想到宿主大大会壁虎游墙,”它还不忘拍马屁,“不亏是我的宿主大大,比他们想得厉害多了!” 徐十二收回手,平躺双手叉在脑后,望着天花板,沉吟道:“我今天是故意说周夫人手表的,看车孝臣的神色,他也应当知道或者听说了什么,不然不会生硬的转移话题。再说,我壁虎游墙的功夫在组织里是顶尖,而车仁道也不会明目张胆要求那么多佣人偷偷守在储藏室,你当车夫人是傻子么,肯定会追问,车仁道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这钱他必然会老老实实放进储藏室,让我拿走。” 说着,她拿出手机翻看新闻,商业新闻的头条标题写着:著名车氏集团董事长车仁道携其夫人甜蜜亮相奥斯卡颁奖典礼。 小标题又一行:伉俪情深,羡煞旁人。 徐十二正打算看新闻内容写得是什么,突然手机弹出来个通知:您有新的邮件,请查收。她嘴角一勾,露出迷人笑容,果不然点开邮件,对方先是发来:你是谁? 紧接着又进来第二个邮件:好,希望你遵守承诺。 徐十二关掉手机,无心再看新闻内容,她盘算车仁道知道后,会不会有所收敛,可按照周夫人安慕虚荣的性格,她巴不得小三上位,踹了周金荣这个暴发户吧? 鸿蒙困惑道:“既然她费尽心思想让周岩嫁给车孝臣,为什么还要和车仁道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啊。” 徐十二耸耸肩,从床上起来,走进卫生间,打开花洒,水温调到合适的位置上,“这样她才能更加把控车氏集团呀,她想当真正的豪门。你没仔细看过新闻吧,周夫人早年家里贫困,长得有几分姿色,在酒会当礼仪,认识的周金荣,那时候经济危机,周金荣走了好运,买彩票中一等奖,靠这笔钱创立公司,年轻气盛哪里经得住周夫人诱惑,周夫人未婚先孕,周金荣这才娶了她,说到底爆发起家,总是不牢靠,也被所谓的真正上流看不起,走红地毯当嘉宾,哪里有周氏集团的事,哪年去她不是蹭红地毯啊。”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徐十二养精蓄锐睡到第二天下午,翻箱倒柜找出一套紧身装,更加适合壁虎游墙,腰间挂着个万能包,里面装着绳索和钩子,天黑透了,她才出来,潜入车孝臣的家。 车孝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徐十二精致的脸,索性睡不着了,他起来找水喝,位于三楼的佣人竟然一个也没看见,他狐疑往楼下走,听到车仁道在悄悄打电话:“好了,你别哭了,这件事交给我,钱给他/她,破财免灾就是,暂时不要见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车孝臣一怔,下意识出口问道:“爸,你在跟谁打电话?” 车仁道慌忙挂上电话,抬头看车孝臣,“工作上的事,你怎么还不睡去?” 车孝臣暗暗握紧拳头,“你打电话吵醒我了,以后不要再这么晚打电话了,有什么事白天说。” 车仁道心虚,“嗯,你快去睡吧。” “佣人呢?” 车仁道微怔,想也不想就道:“最近小偷多,佣人被我安排到外面巡逻了。” “哦。”车孝臣皱了皱眉,“我怎么没听说周围有什么小偷——” 徐十二全然不知有这么一段插曲,在车仁道心虚怕车孝臣看出端倪的情况下,他当真把原本守在储藏室周围的佣人全派到院子里巡逻了,这样一来,虽然徐十二进院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但她飞快上墙,急速翻进储藏室后,见到了装满一百万美金的巨大袋子,试着拎起来,足足有十多公斤的重量。 她犯愁了,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抗在肩上拿走吗?太不现实了,壁虎游墙要求身体轻盈,这么重的袋子架在身上,不一下到底摔个半残才怪。 徐十二挫败坐在地上,盯着装满美钞的袋子发愁:“鸿蒙啊,我能不能预支积分,换个什么东西?” 鸿蒙点点头:“幸亏你触发了隐藏任务,可以预支积分。” “太好了。”徐十二眼睛发亮,抓住鸿蒙,盯着它双目,霎时间觉得死鱼眼挺好看的,“有没有什么道具能把这袋子美钞变小?或者变轻?让我拿得出去。” 鸿蒙挣扎着从她手里出来,“我看看啊,”它眼前浮现出无数排道具信息,直到末尾它才举起翅膀,指给徐十二看,“变轻符,时效半个小时,兑换所需积分二十,宿主大大需要嘛?” 听起来不错,就是贵了点,二十积分才半个小时,思忖后,徐十二点点头,“就它吧。” 鸿蒙面前凭空出现一张鬼斧神工的符,“宿主大大把它贴在袋子上就可以了,顺便提醒宿主大大,现在你的积分是负二十哦——”它还没说完,徐十二一把把变轻符贴在了袋子上,扛上肩头,顺着窗户就要下去,“宿主大大,你等等我啊。” ------------ 第三十七章 重返校园(九) 有了“变轻符”的帮助,徐十二很快通过壁虎游墙离开了车孝臣的家。由于“变轻符”的有效时间只有半个小时,所以,当徐十二离开车孝臣家里的时候,装着一百万美金的黑包慕然变沉了,徐十二只感觉肩头重重朝下压去,差点面朝地面摔地上。 还好徐十二最近锻炼的比较勤快,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形,站稳之后,徐十二有惊无险的拍了拍胸口,忍不住对鸿蒙发起牢骚:“这二十积分花的也太不划算了,这才几分钟啊就变得这么沉了,你让我怎么回去啊!” 鸿蒙抖了抖两个翅膀,一脸事不关己的说道:“这是主系统定的,我说了也不算啊,不过宿主大大,我还是很相信你有这个实力自己把包扛回去的,你就当减肥了嘛。” 其实徐十二也知道,对鸿蒙说这些也没用,徐十二瞅了瞅还安稳的蹲在自己肩膀上的鸿蒙,反手把鸿蒙拂到一边,然后又将装满现金的黑包背在背上,用最省力的方式哼哧哼哧朝前走去。 鸿蒙一个趔趄还没飞稳,看见徐十二自顾自的闷头走了,急急忙忙赶上:“诶!宿主大大,你等等我啊!” 徐十二气喘之余还不忘和鸿蒙斗气:“哼,不帮忙就算了,还要霸占着我肩膀,知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啊,你那么能耐,自己飞着吧!” 鸿蒙看着气势汹汹的徐十二不敢反驳,只能认命的挥动着自己单薄的翅膀,一颠儿一颠儿跟上了徐十二的步伐。 好容易回到宿舍,徐十二已经累瘫在了沙发上。 徐十二虽说是个杀手,可毕竟是二流的,何况,做杀手又不是做耕牛,拼的是耐心和巧劲,而不是一把子蛮力,徐十二只觉得自己三辈子加起来也没这么累过。 负重跑这么多公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鸿蒙也是累瘫了,只觉得自己没这么憋屈过,喘着气儿跟徐十二抱怨:“你说说你,舍不得那点儿钱干嘛呀,打个车多好,也省得我追这么久,可累死我了。” 徐十二闻言一下子从沙发上起了身,瞪着眼睛冷笑:“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那变轻符不靠谱,我至于这么费劲儿吗?还打车呢,你也不拿你那核桃大的脑仁儿想想,我这可是赃款,万一被人认出来这个包,我还要不要过了。” 徐十二这么一说,鸿蒙一想,也是,徐十二扛着这么大这么沉的一个包本就目标巨大,万一被那个不长眼的司机报了警或者被周夫人利用追着线索找到徐十二头上,的确是不太好过的。 不过,核桃大的脑仁儿是什么意思?!鸿蒙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拖着灌了铅一样的翅膀飞到了沙发上,凑到徐十二脑袋边儿说道:“宿主大大,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虽然长了个鸟样儿,哦不,凤凰样子,但是我的本体可是很牛叉的,你不要小看我,我脑仁儿绝对不止核桃大!” 徐十二睨了一眼一本正经跟自己解释的鸿蒙,嘲笑起身:“呵呵,照照镜子去吧,我去洗澡了。” 照镜子?什么意思?鸿蒙将信将疑的来到镜子前,对着镜子里一对儿死鱼眼的自己看了半晌,终归是放弃了,心想,哎,能怎么办呢,身体是主系统给的,我们怎么就这么委屈呢。 碾压了鸿蒙的徐十二痛痛快快的冲了个澡,出来之后,一边用干毛巾擦拭着湿发,一边走到了放在沙发边依着的黑包边上,徐十二一下打开了黑包,看着里面静静地躺着的一捆捆的美金,眼神发亮。 徐十二随手拿了一捆出来,放到了鼻尖闻了闻,眯缝着眼睛赞叹:“果然啊,不管是什么时代,什么背景,有钱才是王道啊。” 坐在镜子前自卑的快把自己毛拔光的鸿蒙听见徐十二的赞叹,哀怨的抬起头冲徐十二说道:“瞧瞧你这财迷样子,你还记得自己的主哟任务是什么吧?” 徐十二把手里的美金扔进黑包里,重新拿了一个编织袋,把美金统统塞进去,一边塞一边说:“没忘,没忘呢,做个难度这么高的任务就给五十积分也就算了,赊了二十积分换来的道具都只有半个小时效力,你说说,我这苦水往哪儿处倒去?” 说话间,徐十二已经将美金统统转移到了编织袋里,徐十二抱着空掉了的黑包折吧折吧,走到鸿蒙身边,盯着镜子里的鸿蒙接着说:“我要是你才不会就这么伤春悲秋呢,你想想啊,好歹你能飞不是?” 鸿蒙一想,对啊,好歹自己还能飞啊! 于是,失去了的自信又回来了,鸿蒙觉得自己的世界又被太阳照亮了,徐十二看着鸿蒙笑的龇牙咧嘴,自己也情不自禁带上效益,揶揄鸿蒙:“你这么能干,帮我干件事儿成不成。” 鸿蒙这下子不糊涂了:“感情你夸奖我就是为了利用我,宿主大大,你这样是不对的。” 徐十二装作无辜:“是吗,我不是觉得能者多劳吗,要是你觉得自己没这个能力,那就算咯,我自己再去想别的办法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徐十二就作势要走开,鸿蒙却拦到了徐十二面前,听着小胸脯说:“那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觉悟的份儿上,我就帮你一回吧。” 徐十二窃喜,将手里叠好了的黑包挂在了鸿蒙的鸟脖子上,笑眯眯的说:“哎哟,那可真是谢谢您了,您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这一瞬间鸿蒙只觉得通体舒畅,原来被人捧着的感觉这么好。 接下来,徐十二又说:“这黑包我不是不能自己解决掉,但难免不会被人发现,所以给来无影去无踪的你解决是最好不过的,我知道聪明的你一定不会让人发现这个包是从我这里出去的吧?” 这种让人吹捧着的感觉太让人上瘾了,鸿蒙用自己的翅膀拍着小胸脯保证:“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处理好,请好吧您!”说完,就拖着笨重的身体和黑包朝窗户外边飞去。 徐十二看着鸿蒙笨拙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看来这个死鱼眼火鸡还是不太聪明。 ------------ 第三十八章 重返校园(十) 等到鸿蒙处理完徐十二背着赃款的黑包回到徐十二宿舍的时候,宿舍里黑灯瞎火的。 要不是窗户还开着,那个装着美金的编织袋还在一旁沙发上立着,鸿蒙都觉得自己走错了宿舍。 徐十二这个时候已经躺到床上盖着被子了,看上去像是睡着了,窗外的微风吹拂着徐十二的黑发,发丝调皮的抚摸着徐十二光洁的额头。 鸿蒙心想,这宿主也太心大了,刚干完坏事儿回来倒头就睡,而且不是已经睡了一下午了吗,怎么这会儿还睡啊。 想是这么想,此时的鸿蒙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一声,鸿蒙可怜兮兮的用翅膀摸了摸自己的鸟肚子,抵着卧室门靠了下来。 哎,还以为自己遇上个有良心的宿主呢,结果自己忙活半天回来,连口热饭都没有,哭唧唧。 就在鸿蒙以为自己就要饿着度过今夜的时候,床上传来了徐十二的声音:“外面饭桌上有火腿和吐司,你自己将就吃吧。” 徐十二说完了之后,卧室再度恢复静谧,鸿蒙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觉得自己有没有可能是幻听。 将信将疑的来到客厅,看见餐桌上果然放着一袋儿吐司和几根火腿,鸿蒙迫不及待的飞身上桌,哼哧哼哧的扒开吐司和火腿的袋子就开始吃。 鸿蒙觉得宿主还是比较有良心的,至少还给自己留了宵夜。 转眼间天已大亮,徐十二在闹铃响起来的前一刻先一步起了床,按掉了闹钟。 其实徐十二昨晚上根本没怎么睡,只是因为害怕青春期的自己熬夜长痘,所以才躺到了床上闭目假寐。徐十二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看了一眼还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就差打个鼻涕泡的鸿蒙,徐十二嗤笑了一声,抬起腿踢了踢鸿蒙的翅膀。 鸿蒙还在梦里吃着好吃的冰淇淋,吧唧两下嘴巴咕哝:“嗯,好吃好吃—-”徐十二也不管鸿蒙是不是真的醒了,说了一句:“我出去有点事儿,你就在宿舍呆着吧。” 说完就带着自己的包包转身出了宿舍楼,鸿蒙被“碰”的一声关门声给吓醒了,睡眼惺忪的醒过来,看了看周围发现徐十二不在,嚷嚷着:“宿主大大,你又扔我一个人!” 少顷,鸿蒙在纠结了一阵子是跟着宿主跑,还是继续睡自己的觉的时候,认命的选择了负责任的跟着自己的宿主。 当鸿蒙出现在自己肩头的时候,徐十二毫不意外,听鸿蒙发着牢骚:“宿主大大,你不能这么欺负我。”徐十二反问:“喔唷,我怎么欺负你了。”鸿蒙对着自己没几根毛的翅膀嗫喏:“老是把我一个人扔下,这不是欺负我吗?” 徐十二伸出手,用中指弹了一下儿鸿蒙的脑门儿:“你说说你有什么出息,就知道吃吃睡睡,我要想靠你完成任务比登天还难,那我带着你干什么。” 徐十二一番话打击的鸿蒙开始怀疑鸟生,小声嘀咕了一下算是抗议,之后就不再出声了。 徐十二倒是乐得耳根清静,迈着轻盈的步伐进入了一家银行。 银行大堂经理见到学生打扮,长相不俗的徐十二先是微微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反应过来,用着礼貌的语气和徐十二打招呼,明显是拿不准徐十二的身份,毕竟能来这家银行办理业务的,大部分都是M大的学生,而M大的学生非富则贵,不是她一个工薪阶层可以招惹的。 “您好!请问您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大堂经理的态度倒是让徐十二很是满意,扬了扬下巴说道:“我需要办理现金存储转账,私密上门的那种。” 徐十二这么一说,大堂经理更加肯定徐十二的身份不凡。因为他们银行的上门现金业务都是有门槛金的,没有两百万人民币是无法办理的。 于是,大堂经理恭敬的将徐十二让到了VIP室,并给徐十二上了一杯蜂蜜茶和一碟巧克力,随后对徐十二说:“您请稍等片刻,我们的VIP服务经理马上就到。” 徐十二并没有等多久,就来了一个三十岁上下,西装革履,下巴剃的干干净净的中年男人,热情的对徐十二打了个招呼:“您好,我是本行的VIP经理徐磊,还没请教您贵姓?” 徐十二懒得搭理这个徐磊眼冒红心的殷勤,只是懒懒的说道:“我姓徐。” “哦,那可真是巧了,我和徐小姐还是本家呢,请问徐小姐这次想要办理什么上门业务呢?”徐磊嘴巴巴巴的,似乎想要将用在豪门阔太身上的那一招用在徐十二身上,可是徐十二不是个善茬儿啊。 徐十二微微将背往后靠到了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拽的不要不要的拿眼冷睨着眼前这个叫徐磊的男人:“徐经理就是这么服务VIP客户的吗?” 徐磊眼神中闪过一瞬间的慌张无措,但很快又恢复淡定:“徐小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能为徐小姐服务是我徐磊的荣幸啊。” 徐十二不打算再跟他废话,只是看向一边一直站的笔挺的大堂经理招了招手,大堂经理立刻小跑着凑了过来:“您好,请问有什么问题?” “让你们总经理来见我,顺便这种服务质量和服务态度的经理你们可以考虑开除了,不然我有多少钱都不会存到你们银行。” 徐十二说完这话,不等徐磊和大堂经理辩驳,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嘶,这儿附近是不是还有一个开发银行来着?好像只有几步路,不然去他们家好了。” 说着,徐十二就要站起身往外面走。 大堂经理又怎么轻易放弃这么一单大case,着急忙慌的小跑到徐十二面前,小心翼翼的陪着不是:“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您稍坐一会儿,我去把我们总经理给您请过来亲自办理这笔业务,好吗?” 徐十二面无表情,没有动作,也不说话。 这下唬住了大堂经理,一边劝着一边把徐十二哄回了沙发上,带着那个徐磊就离开了。 徐十二的这番操作让鸿蒙很是迷惑,情不自禁问道:“为什么宿主大大要这么挑剔办理储蓄的业务员呢?” ------------ 第三十九章 重返校园(十一) 徐十二端起一边的凉白开喝了一口:“跟昨晚上为什么我不打车是一个道理啊,这个叫徐磊的,一副贼头贼脑色眯眯的样子,一看就嘴巴不牢靠,我要是把那么多钱交给他帮我储蓄转账,我还不如直接把钱放进碎纸机,顺便把我有一百万美金这事儿在学校广播室里唱上一遍。” 鸿蒙好像懂了,点了点头,看见茶几上放着的巧克力,坐不住的飞身到茶几上,开始拆巧克力吃。 看着没心没肺吃着巧克力的鸿蒙,徐十二不禁想,真是个七秒记忆的死鱼眼,这么快就忘了之前的不开心了,呵呵。 就在鸿蒙吃掉了第三颗巧克力的时候,VIP室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包臀裙职业装,打扮刻板严肃的女人,看见徐十二就是一顿道歉:“徐小姐,十分不好意思,我为我行业务员的冒失给您致歉。”说着,深深鞠了一躬。 徐十二只是懒懒的坐在沙发上,并不搭茬,那个女人走到徐十二身边的椅子旁坐下,十分专业的对徐十二说道:“徐小姐,我是本行的业务总经理,我姓李,刚刚的事情我已经汇报给了行长,相信我行会给徐小姐一个满意的答复。” 徐十二这才点了点头,觉得总经理就是不一样,看人眼色的功夫不是一般厉害。 接着,这个李经理就继续给徐十二开始介绍上门业务,一番周折,徐十二总算办好了银行上门提取现金转账的业务。 要说徐十二为什么这么做,无非就是害怕树大招风,虽然M大有钱的学生多,但是如果自己就这么大剌剌带着一百万美金跑到银行去存钱的话,难免会惹眼,被人看见了又是风波不断,但是办理银行上门业务就不一样了,银行会有工作人员在你指定的时间带着保险柜上门,把你要存储的现金带走之后,你只需要在网上查询余额就行了,完全不需要自己出面。 徐十二心里盘算着一百万美金能换算成多少人民币,想着这些钱应该足够徐十二的父母在欧洲亚洲美洲玩儿一个来回之后,安安心心的开始自己每天的运动必修课。 周末很快就过去了,把一百万现金处理好,拿着转账存根的徐十二心里颇为踏实。 期末设计拿了高分的徐十二早早的过起了暑假,虽然徐十二手头还有一些余钱,但是坐吃山空,之前的徐十二在课余时间也经常出去打工,但是因为太胖的原因,很多地方都不要她,哪怕知道她是M大的学生,也没人愿意收留徐十二。 但是现在的徐十二不一样了,又瘦又高挑又好看,还没有一般豪门女生的矫情和矫揉造作。 所以迎来暑假第一天的徐十二直奔人才市场,想要在人才市场找一份合适的暑期兼职。 徐十二讲自己捯饬的精精神神的,穿上了白衬衫和灰色的长裤,扎着高马尾。这一身穿在别人身上就是饭馆儿里的服务员,但是穿在徐十二身上,总让人觉得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再加上徐十二日以继夜练出来的修长美腿,简直可以与超模一拼。 所以,出尘绝艳的徐十二走到了人才市场里就成了鹤立鸡群的一个,徐十二屁股后面跟着一群招聘经理,有男有女,但是大多是冲着徐十二的高颜值去的。 徐十二一边接着狗腿招聘经理递上来的名片,一边拍了拍自己都快捂热了的简历,忧愁的和站在自己肩上的鸿蒙说道:“哎,你说怎么找一个钱多事儿少的兼职怎么就这么难呢。” 鸿蒙满不在意:“宿主大大,你来这儿又不是挣钱来的,你是来完成系统任务的,巴巴的跑过来找什么工作啊。” 徐十二回以一个白眼:“不挣钱我吃什么穿什么啊?你能变钱出来?面包不要钱?火腿不要钱?”鸿蒙被问倒了,自己跟着宿主大大这么多天了,却是没帮上什么忙,但是面包火腿没少吃,徐十二要维持身材所以每天只吃吃沙拉,顶多再吃个水煮蛋,但是鸿蒙却是顿顿面包火腿,虽然看着单调了些,但是也比沙拉和白水煮蛋有滋味儿啊。 鸿蒙下意识觉得自己是被嫌弃了:“宿主大大,你是不是嫌弃我吃火腿面包吃太多了,嘤嘤嘤。” 徐十二不想和鸿蒙多废话,因为她看见了一个很具有特点的招聘摊位。 为什么说具有特点呢,其他的招聘摊位不是简简单单一张桌子,几张椅子几只笔就算了,而这个摊位竟然搬了一整套桃木桌椅过来,还有真皮沙发、打印机、电脑等等。 徐十二直觉,招聘摊位都这么讲究,这个东道主肯定有钱,于是长腿一迈,两步走到了那个招聘摊位前坐下,递上了自己的简历:“你好,我叫徐十二,这是我的简历,请问有合适的岗位适合我做吗?” 坐在徐十二对面的,是一个身着旗袍的优雅女士,看见徐十二先是眼前一亮,但随后举止得当的接过了徐十二的简历,放在了一边,给徐十二亲手泡了一壶茶,放到徐十二面前。 红色的茶汤被青色的裂纹茶盏映衬的十分诱人,徐十二正好渴了,端起了茶盏先是小酌了一口,赞叹一声:“好茶。”随后,分了好几口才将茶喝完。 那位优雅的女士看着徐十二口渴的情况下喝茶不是牛饮,仍旧举止得当,点了点头说道:“你很不错,你说你叫徐十二?我们是一家餐饮俱乐部,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到我这儿来试试做侍应生。” 侍应生说白了就是服务员,徐十二以前也干过,只是苍蝇馆子的服务员又怎么和高档餐饮俱乐部的服务员能比较呢。 徐十二直白的问道:“工资给多少?” 面对徐十二的率真,优雅女士不仅没有恼怒,反而掩唇微笑:“呵呵,你真可爱。我们俱乐部的侍应生分白银、黄金、钻石三个等级,等级越高工资越高,最高一个月有十万,这还不包括对应服务的客人给的tips。” 徐十二点了点头,那这和国外那些餐馆给小费差不多,只是等级越高的侍应生小费应该就越多。 ------------ 第四十章 重返校园(十二) 本来就是奔着钱多事儿少来的徐十二一口答应了这位优雅女士,当场就签了临时工合同,约好第二天就去俱乐部上班。 拿到了俱乐部地址和联系方式的徐十二就回了家,想着养精蓄锐好好休息一晚上迎接明天的奋斗。 第二天。 徐十二拿着手里的便条,看着眼前这个像古堡一样的建筑,心里感叹,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自己的老板居然会这么壕。 原本以为就是市中心CBD的几层楼而已,没想到居然是一整栋古堡,这市中心的地价就不说了,在这儿建这么一栋建筑,徐十二想象不到这要花多少钱。 微晃了晃神,徐十二就走进了一心俱乐部里。 这一心俱乐部里到处都铺了地毯,不知道有多厚,人走在上面都是静音的。徐十二来到前台,对前台小姐姐表明了自己的来意:“你好,我是昨天应聘会上招聘过来今天来上班的。” 前台小姐姐温柔的对徐十二点了点头,拨了一通电话低语了几句之后,对徐十二说:“徐小姐,一心俱乐部欢迎你加入,麻烦坐电梯上三楼右转,我们老板在那边等着你。” 徐十二点了点头,坐着金碧辉煌的电梯上了三楼。 看着三楼似曾相识的装修风格,找到了总经理办公室,敲了敲门,一把熟悉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徐十二推门而入,只见昨天那位优雅的女士端坐在总经理的位置上,对着徐十二一笑,伸手示意徐十二:“坐吧。” 徐十二大方的坐下,优雅女士就开始介绍自己的一心俱乐部。 原来这位女士叫乐悠悠,是很早以前比较出名的一个女影星,这一心俱乐部是这位乐悠悠女士业余爱好开的一家美食俱乐部,来俱乐部用餐的非富则贵,而乐悠悠也退居二线安心经营起了自己的俱乐部,时至今日,俱乐部已经在上层圈子打响了名声。 而一心俱乐部不仅仅是美食出名,众多俊男美女的侍应生也是名声在外,都说来一心用餐不仅仅是舌头的盛宴,更是眼睛的享受,双重感官体验。 徐十二听完乐悠悠的介绍觉得自己果然没有来错地方,这么说来这俱乐部是绝对不会少了工资的,徐十二喜滋滋的跟乐悠悠握了握手,乐悠悠叫了一个领班就把徐十二带走了。 徐十二走后,乐悠悠的电话铃声响起,乐悠悠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徐十二并不陌生的一个男声:“干妈,怎么样?她答应留在一心了吗?” 乐悠悠笑着回答:“哎哟,我的小祖宗哦,你干妈出马你怎么不放心呢,不过干妈到底好奇,你跟她是什么关系你要这么帮她?莫非—-”乐悠悠唇边漾起了揶揄的笑容。 而电话那头的男声听得出来的慌乱:“干妈,徐十二我就托付给你了,你别多想,她就是我一个同学,好了好了,我还有别的事情,我先挂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忙音,乐悠悠摇了摇头:“这小子。” 名叫青芒的领班很快带着徐十二将一心七层楼逛了个遍,一楼是大堂,只有一个前台,二楼是厨房,三楼是经理办公室,四楼是白银VIP包房,五楼是黄金VIP包房,六楼是钻石VIP包房,而七楼是连领班都没有上去过的,乐悠悠用来招待贵客的地方,一个月也不见得开放一次,想要去七楼用餐,不仅仅需要是一心的钻石VIP了,还需要大把大把的金钱和老板乐悠悠给面子。 徐十二了解了一心的结构之后,领了工服就去更衣室换上了,白色的长袖立领衬衫搭配着有暗纹的鲜艳红色领巾,修身的黑色长裤更加彰显徐十二的修长细腿,印着徐十二名字的金色铭牌别在胸前,徐十二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收拾妥当之后,徐十二看着更衣室,没想到一心真的是有钱啊,就连侍应生的更衣室都做的这么花哨。 片刻之后,青芒领着徐十二到了一心五楼,在电梯里,徐十二本着不耻下问的原则问青芒:“怎么去五楼啊,新来的不是应该去四楼吗?” 青芒看了徐十二一眼点了点头:“这是老板特别嘱咐的,她说以你的表现直接做黄金级别的侍应生绰绰有余。” 徐十二眨巴眨巴眼,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自己的铭牌是黄金的原因吗?话说,这是不是真金啊,徐十二忍着咬一口确认质地的冲动,看了看青芒胸前,青芒的铭牌是黄金的百合花边镶嵌着闪耀的钻石,钻石中又套着一块儿刻着青芒两个字的和田玉,精致极了,也奢侈极了。 很快到了五楼,徐十二和领班一起去了502号房,路上青芒已经将需要注意的事项一一交代了,还说今天会由领班带着她服务客人,徐十二只要打好下手就可以了。 青芒推开502的门进入包房内,高大的青芒挡住了徐十二的视线,只听见青芒说着。 “各位尊敬的客人午安,今天将由我和本店新来的侍应生十二为大家进行服务。”说着,特意让开一个身位,徐十二这才看清楚包房里坐着的客人。 赫然是周夫人和周岩。 周夫人看着徐十二的眼神带着轻蔑和挑衅:“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岩岩的同学啊,怎么会在这儿做侍应生呢?岩岩,妈妈记得M大可是贵族学校啊。” 周岩学着周夫人的神态,学了个十成十,也是一副高姿态,仰着下巴俯视眼前的两个人:“是啊,M大可是贵族学校,怎么就混进来你这种丑八怪,还敢窥探孝臣,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哦,我差点儿忘了,徐十二你以前可是个大肥婆啊,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斤两吗?” 青芒从业多年,却从没遇见过这般刻薄的客人,这两个人指名道姓对着徐十二骂,很明显是针对徐十二,不论如何,青芒觉得不能放任客人在一心捣乱。 正当青芒想要上前劝阻的时候,徐十二轻轻拉了拉青芒的袖口,青芒脚步微顿,徐十二就走上前去,转到料理间,拿起展柜最上面的一瓶红酒。 ------------ 第四十一章 重返校园(十三) 徐十二一脸笑意走上前对着周夫人和周岩说道:“两位客人说的是,我是新来的侍应生十二,这是我为二位选择的开胃酒,还请二位慢用。”说着,打开了红酒,给周夫人和周岩面前的红酒杯添上了红酒。 周岩只觉得这徐十二是疯了吧,自己都那样奚落她了,她不反驳也就算了,居然还说自己说的是,还给自己倒红酒,难不成是怕了自己? 可是周夫人心眼儿多多了,她只觉得徐十二不是个简单角色,只是不知道徐十二要玩儿什么花招。 正想着,徐十二又提了一瓶起泡酒过来:“二位,这是本店最新到的起泡酒,这酒味道清新,泡沫丰富,用来佐餐最适合不过了,如果二位稍后点一个惠灵顿牛排的话,白酒和红肉的搭配会让二位感受到灵魂的升华。” 周夫人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周岩就已经开口了:“哼,徐十二,你是在挑衅我,觉得我吃不起这里的大餐吗?开玩笑,我堂堂周氏集团千金,要什么没有,你!” 周岩指了指青芒:“把着菜单上所有的东西统统给我上一遍!” 周夫人看着周岩的做法不赞同的皱了皱眉,周岩这个孩子跟他亲爹倒是像,一样的财大气粗没脑子,但是周夫人也不能在外人面前,特别是徐十二这个情敌面前落了自己女儿的面子,所以只能什么都不说。 而这一切落在徐十二眼里,徐十二背对周夫人母女的时候,唇角勾起了暧昧的微笑,在一边儿呆着的鸿蒙看到了徐十二的偷笑,心里感叹,宿主大大笑的这么不怀好意,看来周岩这个女主角又要倒霉了。 片刻后,又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物来到了502包房,那就是乐悠悠。 乐悠悠推门而入,一脸让人难以抗拒的笑容对周夫人和周岩说道:“哎哟,真是稀客啊,周夫人这么久没来一心,一来就这么给我面子,真是感谢感谢,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说着,乐悠悠端起了红酒杯,周夫人也不好拒绝,喝了一杯意思意思,要说周夫人和乐悠悠的渊源,那可以就深了。 原来一心刚刚开门的时候,周夫人和他先生周金荣来过一次,可是那次因为周夫人看不起乐悠悠是个过气明星和乐悠悠起了几句口角,之后就再没来过,周夫人哪里想得到乐悠悠也是名门出身,只是家里是清贵世家,认识的人多,底蕴深厚,不像周金荣,把有钱写在脸上而已。 结果是那次回去以后,周氏集团的好几个大单子全都告吹了,理由是周夫人惹了乐家的大小姐,周夫人想了半天乐家大小姐是谁,最后一拍脑袋,可不是乐悠悠嘛。 这梁子就这么结下了,所以时至今日,若非必要周夫人不来一心,今日也是借了旁人的VIP会员才进来的,周夫人更忌惮的是乐悠悠背后的乐家。 乐悠悠笑眯眯的喝完了酒,接着说道:“哎哟,真是士别一日当刮目相看,想不到周夫人现在品味这么好了,借了别人的VIP也要来吃饭,一来就点了我们店里唯二的两瓶珍藏佳酿。” “什么?什么珍藏佳酿?”周夫人有些没反应过来。 乐悠悠指着桌上的一瓶红酒和一瓶起泡酒说道:“可不就是这两瓶吗?这两瓶分别是法国康蒂酒庄的特级罗曼尼红酒和波尔科夫干型香槟,现在都已经不生产了,两瓶酒价格加在一起可以买下两个我的一心呢。” “什么?!两、两个一心?这是抢钱吧?”周岩不淡定的拍桌而起,也不怪周岩拍桌而起,一心地理位置极佳,又是市中心最牵手的餐饮店,有不少地产商对一心估价都是过千万,而此刻乐悠悠说这两瓶酒可以买下两个一心,周岩就不淡定了。 周夫人此刻才确定,徐十二只怕早就知道了这两瓶酒的价值,又故意激怒周岩点了那么多东西,就是周岩存在消费行为,这两瓶酒的账他们就赖不掉了。 徐十二得逞的冲着瞪着自己的周夫人笑的肆无忌惮。 “怎么,周家的家教就是教导自己女儿这样同长辈说话的吗?还是说,周夫人,你想重蹈覆辙,赖账不成?”乐悠悠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说着。 周夫人的面色白了又白,过了许久才扯着嘴角勉强的笑着起身,来到乐悠悠身边,和乐悠悠套着近乎:“哎哟,悠悠姐,瞧你说的,我们好歹也是老相识了,怎么会存在赖账一说呢,别说是我,就是我们家老周也不会赖你这点儿钱啊。” 乐悠悠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抿了一口酒杯里的红酒。 周夫人尴尬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但是却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呵呵,悠悠姐,岩岩那孩子是我惯坏了,你别跟她一般计较,只是今天这个账,能不能等后天或者明天我再来付钱?今天一时半会儿拿不出那么多现金啊。” 乐悠悠冷哼了一声:“怎么,你还真想赖账啊?别说我不给你这个面子,就算我给,我也怕你要不起啊。” 乐悠悠明晃晃的奚落,让周夫人面色苍白的低下了头,周岩自然见不得自己亲妈被人欺负,于是站出来说道:“凭什么要我们给钱,这两瓶酒根本就是徐十二自己开的,要给钱也应该是她给才对!” 还不等乐悠悠说话,周夫人站起身对周岩呵斥道:“够了!你闭嘴!” 周岩瞬间觉得全世界自己最委屈,红着眼睛,抹着泪儿就往外冲去。临了,路过徐十二的时候,还不忘狠狠瞪了徐十二一眼:“咱俩没完!” 徐十二勾着唇角做出嘴形,我等着你。 鸿蒙呆在徐十二的肩膀上,向徐十二投去崇拜的目光:“宿主大大,你真的太厉害了!”徐十二撩了撩头发:“小意思。” “不过,周岩和周夫人为什么会在这儿呢?听刚刚乐老板的语气,周夫人应该是特地来找你茬的。”鸿蒙说出了徐十二心底的疑问。 但是徐十二觉得,这个问题说不定过一会儿就能有答案,于是徐十二低眉顺眼的站在青芒身后看戏。 ------------ 第四十二章 重返校园(十四) 周夫人已经颜面尽失,但是还在为自己最后的尊严做着抗争:“呵呵,悠悠姐,您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今天这账我是一定会认的,只是我确实身上没带那么多钱,能不能麻烦您帮帮忙,让我回去一趟取个钱。” 乐悠悠叹了口气:“哎,我也不是难为人的性格,只是我这里打开门做生意,从来没有赊过帐,再说了,你身上没钱你就打个电话让你老公送过来啊,偌大的周氏集团不至于这点儿钱都没有吧。” 这点钱肯定有,只是不能让周金荣知道自己和女儿在外面吃个饭花了这么多钱啊,所以只能拿自己的私房钱贴上了,但是这话周夫人说不出口啊。 “实在是电话里怕解释不清楚,要不这样吧,我把我的钻戒压在这儿,还有包包,这可是宝格丽的限量款,一会儿我拿了钱再回来拿包和钻戒,您看行吗?” 乐悠悠心里偷笑,但是面上云淡风轻,装作为难的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那好吧,你先把这些东西放我这儿,等你来了再拿回去吧。” 周夫人如释重负,连连点头:“谢谢悠悠姐,谢谢,我一会儿就来。” 乐悠悠扯着嘴角假笑,对青芒说道:“松松周夫人吧。”青芒礼貌又疏离的做出请的姿势,周夫人摆了摆手,连说不用,落荒而逃的离开了包房。 此刻,包房里就剩下了乐悠悠和徐十二,乐悠悠走到了徐十二身边,看着徐十二说道:“想不到你个小丫头片子有两手啊。” 徐十二笑了:“想来乐老板也是刻意去招聘会蹲我的吧?” 乐悠悠毫不避忌,也不否认:“看来你很聪明,孝臣能有你这样的同学和朋友,我替他高兴。” 原来是车孝臣。 徐十二知道车孝臣这么做估计是调查到了自己家里的情况,毕竟自己家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军事机密,哪怕跟隔壁邻居打听打听就能知道。 不过,不知道车孝臣有没有调查到自己父亲事业的原因,如果知道了,车孝臣还会依旧容忍周岩嘛?徐十二对此持怀疑态度。 “乐老板,如果你是看在别人面子上收留我,那我大可不必再做下去了,因为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不喜欢欠别人的。” 徐十二说这话的时候,紧紧盯着乐悠悠的眼睛,乐悠悠失笑:“你想多了,的确是孝臣来拜托我的没错,但是,我现在很佩服你的临场应变能力,我们一心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这次,是我作为一心的老板,而不是孝臣的干妈,请求你留在一心。” 哦,干妈啊。徐十二挑了挑眉毛,微微颔首:“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以后还请乐老板多多指教才是。” 乐悠悠满意的看着徐十二,只说了句:“好好工作吧。”就离开了包房。 等到徐十二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后,和青芒等一众一心的侍应生也达成了一片,这些看着长相俊美的男男女女却都出乎预料的十分好相处。 下班路上,徐十二遇见了一个预料之中的人,车孝臣。 车孝臣等在徐十二的宿舍楼底下,看见徐十二回来了,从靠着的自己车上起身,目光灼灼的看着徐十二。 徐十二目光放空了一瞬间,旋即低下了头,装作不认识车孝臣的样子想要离开,被车孝臣一把捉住了手臂,徐十二因此打了个趔趄,眼看就要磕到地上,车孝臣一把将徐十二搂在了怀里。 一瞬间,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对方深深浅浅的呼吸。 车孝臣看着红霞飞上徐十二的面颊,直到徐十二害羞的低下头去,车孝臣这才将徐十二扶起来,眼睛却还紧紧黏在徐十二羞红的脸蛋儿上。 “你没事吧?”车孝臣问。 徐十二咬着下嘴唇摇了摇头,车孝臣抬着手上前一步,想要替徐十二理清额前的碎发,但徐十二却像受惊的小鹿一般往后退去。 车孝臣见状也不解释,心里却有些憋闷的难受,就这么表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来是为了周岩去一心为难你的事情,我不知道她会那么做,我代替她向你道歉。” 徐十二抬起头,看着车孝臣,眼睛里有一丝倔强和泪光:“如果车同学你是来代替周岩同学道歉那就大可不必了,自己做错的事情本就要自己承担,me没有人可以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车孝臣哑口无言。 徐十二又接着说道:“还有,乐老板是你干妈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也跟乐老板摊牌了,如果她是因为你才让我留在一心,那我宁愿不去做,而乐老板也已经表态了,说是因为我的工作能力所以才让我继续留在一心工作。” 车孝臣闻言皱起了眉头,捏紧了拳头闷声说:“所以呢,你想说明什么?” 徐十二仰起头接着说道:“我想说,我能留在一心靠得是我自己,所以以后不劳烦车同学来关心我的生活,还有,你既然能调查到我家里的情况,应该也能知道我父亲为什么会被辞退,为什么会生病,如果这样你还能代替周岩来跟我道歉的话,那我就祝福你们百年好合。” 说完了之后,徐十二头也不回的进了宿舍楼,车孝臣根本来不及阻拦,伸着无力的手,不知道是在挽留谁。 回到了宿舍楼之后,徐十二立马就变了一副面孔,一脸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样子,鸿蒙赞叹:“宿主大大,你这演技不去演戏都是屈才了。”这个时候鸿蒙只恨自己没有手指头,不能伸出个大拇指来夸夸徐十二。 “你懂什么,你看看车孝臣的样子,明显就是知道了我爸被陷害的事情,但是就这样还能忍着周岩,想必车孝臣也深刻地明白,车家还是离不开周氏集团的。”徐十二冷静的分析。 鸿蒙点点头,脑袋上的红色羽毛跟着一晃一晃的:“那宿主大大你现在怎么办,隐藏任务可是要你攻略车孝臣啊。” 徐十二已经走到了宿舍门前,掏出了钥匙,一边开门一边说道:“很简单,既然他们为了利益抱团,我就让他们的利益团体解散。” ------------ 第四十三章 重返校园(十五) 鸿蒙看着徐十二信心满满的样子,就知道徐十二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 车孝臣在徐十二宿舍楼底下站了良久,手心仿佛还残留着徐十二的体温。 他想不明白,明明自己调查清楚徐十二勤工俭学的事情之后,拜托了自己的干妈乐悠悠给徐十二找了一份钱多事儿少的工作,为什么徐十二还可以硬气的站在自己面前。 那张盈满泪水的眸子和倔强的巴掌脸深深地印刻在了车孝臣的心里,车孝臣从来没对一个女孩子有过这种奇特的感觉,明明不是喜欢,却总是忍不住关注。 过了一会儿,车孝臣转身上车,离开了宿舍楼下,明亮的车尾灯在夜色里划出一道长虹。 楼上,隐在黑暗中的徐十二站在窗户后面,看见车孝臣银灰色的车身消失在夜色里,肆无忌惮的勾起嘴角。 很好,鱼儿咬饵了。 接下来的数十天,车孝臣和周岩都没有再去找过徐十二,徐十二也乐得轻松的在一心工作,随着对于工作的熟练,徐十二越来越觉得一心是个好地方。 工资高不说,还有吃不完的好吃的,每天下班之后,厨房总是会清理掉一天的库存,一心从来不卖隔夜货,哪怕是珍贵的波士顿玫瑰龙虾,也是要当天处理掉的。 说是处理,但实际上全都是后厨开伙,进了侍应生和帮厨们的肚子,乐悠悠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被人吃掉总比扔掉浪费的好。 所以徐十二每天都可以在一心解决掉自己的中饭和晚饭,至于早餐,拿厨房剩下的面包和蔬菜带回家就可以做三明治了。 徐十二算计着,按照这个过法,一个暑假下来,除了必要支出的交通费和宿舍费用,徐十二还可以省下不少钱。 每每看到自己银行户头上增长的数字,徐十二就想躲在被子里偷笑。 这也不怪徐十二,毕竟徐十二家唯一的经济来源徐父已经失去了工作,为了让徐母安心,徐十二不得不精打细算。 就在徐十二为了生计奔波忙碌的时候,一场巨大的阴谋正在酝酿。 那天被周夫人呵斥之后的周岩,回到了家里就是跟自己的父亲周金荣一通哭诉。周金荣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时就是娇惯的没边,而周金荣本身对于对女儿好的定义就是给足够多的钱,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周岩才形成了骄横跋扈的性格。 看着眼前巴巴掉眼泪的女儿,可把周金荣心疼坏了,弯着粗成水桶的腰,轻声细语的劝:“乖女儿,好岩岩,你跟爸爸说,这是受了什么委屈呀?还是谁欺负你了?告诉爸爸,爸爸去给你出气。” 周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抽嗒嗒:“呜呜,都是那个—-那个徐十二!明明就是—-明明就是她要跟我抢孝臣,她凭什么呀,就是个丑八怪,还以为自己变漂亮了就能抢走孝臣了,居然让我妈当着大庭广众的教训我,爸爸,我要气死了—-” 周金荣听了个七七八八,不过也明白了,就是周岩口中的徐十二,要抢周岩的男朋友车孝臣,还挑唆周岩的母女感情,这怎么得了,向来大男子主义的周金荣断然不会看着自己的女儿受委屈。 “女儿你放心,那个徐十二算是个什么东西,爸爸一定给你出气!你等着吧!”周金荣拍着胸脯保证。 周岩这才停下了哭泣,她知道,自己的爸爸别的本事没有,但是黑白两道通吃,所以周岩就开始撒娇:“爸爸,你一定要让人毁她的容,这样她在我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孝臣也不会喜欢一个丑八怪的。” 周金荣拍了拍周岩的肩膀:“爸爸办事,岩岩安心。”看着周岩不哭了,周金荣又给了周岩一张银行卡,让周岩自己出去购物散心,开解开解心情。 于是,周岩毫不客气的就叫了肖璐和栾梦雪出来血拼。 逛的累了的三个人找了一家高档咖啡厅休息,周岩一坐下就开始吐苦水,把自己怎么被徐十二那个丑八怪作弄欺负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引得肖璐感叹:“这死肥婆现在这么有心机了吗?” 周岩面色微变,栾梦雪立马就用胳膊肘捅了捅肖璐,让肖璐闭嘴,又拉着周岩的手安慰周岩:“哎哟,怎么我们周岩这么无辜要被那个丑八怪徐十二欺负啊,明明徐十二就是个小三,还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小三,车孝臣又怎么会喜欢她呢。” 肖璐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车孝臣是属于我们周岩一个人的。” 周岩面色稍霁,叹了口气:“哎,我爸爸已经说他会想办法帮我出气,但是他偶不跟我说想什么办法,向来就是刁难刁难徐十二,取消他的助学金什么的吧,但是这样真的没办法让我出了这口恶气啊!” 肖璐和栾梦雪对视了一眼,立马从对方眼中明白了彼此的意思,两个人一左一右围在周岩身边,栾梦雪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自己教训教训那个徐十二啊。” “教训?怎么教训?”周岩试探地开口。 肖璐又说:“徐十二在M大可是举目无亲的,她父母都是穷酸的要命,不可能来陪读,也就是说现在徐十二是自己一个人住宿舍的—-”说到这里,肖璐用眼神示意栾梦雪。 栾梦雪又接着说:“一个人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难免发生点儿什么呀,就算是匪徒上门也不稀奇的—-” 顿时,周岩就觉得自己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遭人侮辱的徐十二仿佛近在眼前,想到那个画面,周岩就觉得太解气了。 不过这些事情周岩是不会自己亲手去做的,毕竟周金荣虽然有钱,但是M大的名额也是求爷爷告奶奶才得来的,刚入学的时候,周金荣就三令五申,一定不能被M大开除,不然自己的富贵天梯就就此打住了。 所以,周岩对肖璐和栾梦雪笑了笑,拿出了周金荣给的卡,左右晃了晃,金色的卡身在余晖下照映着光芒刺眼:“啊,我这卡里好像还有一百万的额度,也不知道谁能帮我这个忙呢,我可以把这张卡送给她以表感谢啊。” ------------ 第四十四章 重返校园(十六) 栾梦雪抢先肖璐一步将周岩手里的卡抢到了自己手里,一脸谄媚对周岩说道:“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吧。” 没抢到金卡的肖璐撇着嘴喝了一口冰咖啡,但是不敢情绪外露惹得周岩不快。 周岩此刻只觉得,金钱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钱可以帮自己进入M大,可以让车孝臣不得不接受自己,可以让肖璐和栾梦雪这两个小集团的千金做自己的狗腿,更可以让徐十二万劫不复。 徐十二还不知道自己大难当前。 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徐十二照例回到了宿舍,刚洗完澡还是一身的水汽,徐十二就听见了敲门声,开门一看,门口站着学生会副主席。 副主席戴着一副眼镜儿,一脸严肃的对徐十二说道:“徐十二,校长请你到办公室一趟。” 徐十二觉得稀奇,平时万年见不到校长一面的,怎么最近接二连三校长要见自己,但是强龙也怕地头蛇,徐十二并不打算招惹M大的校长,穿上外套,老老实实的跟着副会长走了。 原本是下班时间的校长接到了临时电话也是很无奈。怎么这个周岩和他爸就跟徐十二过不去,要不是看在周岩他爸给了学校一大笔赞助的份上,校长根本不打算管这档子事儿。 正想着,校长室响起了敲门声,推门而入的就是副会长和徐十二。 校长示意副会长下去,徐十二也不客气,自己找了个单人沙发坐下了:“校长这么晚找我有事儿吗?” 校长推了推自己的金丝边儿眼镜儿:“徐同学,听说最近你在外面打工?” 徐十二点点头:“对啊,我家庭一般,可不是要勤工俭学吗。”现在的徐十二可不是以前的徐十二,校长的说辞让徐十二敏锐的察觉到校长的用意。 眼见自己的话被徐十二打太极似的驳回,校长咳嗽了两声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徐同学,我们M大历史悠久,但是从来没有出过一个学生在俱乐部打工的情况,你这算是严重违反校纪,所以针对你这一情况,我需要—-” 还不等校长说完,徐十二就反驳道:“怎么,校长觉得勤工俭学是违反校纪?没错,M大从来没有在俱乐部兼职的学生,因为以往的学生家里有钱有势,根本不需要为自己的一日三餐发愁,但是我不一样,我父亲生病在家,我母亲要照顾他,我不仅要负担自己的学费生活费,还要帮补家用,校长,您这么站着说话不腰疼,真的不会觉得良心痛嘛?” 校长被徐十二说的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哪里晓得徐十二嘴巴这么厉害。 “况且据我所知,校长也是寒门出身吧?多年以前也做过M大的勤工俭学生,怎么,喝了这么多年洋墨水就忘记了当年一个面包顶三天的日子了?”徐十二坐在沙发上轻声说道。 校长身体微颤,仿佛是想起了自己做学生时候的日子。 其实校长并非不能体会徐十二的艰难,只是迫于周家的压力才不得不处理徐十二,但这事儿又偏生不能跟徐十二说明白,于是端着校长威严说道:“好了,不要狡辩,现在说的是你在校外违规兼职的问题,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徐十二突然从沙发上起身,两步走到了校长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校长说道:“校长,我不是不知道你的难处,可是,跟周家的赞助比起来,国际设计大赛金奖是不是更具有诱惑力呢?” 校长坐在椅子上不自在的挪了两下屁股,心里感叹徐十二的气场强大,佯作镇定:“你想要怎么样?” 徐十二接着开口:“唔,我可以代表M大参加今年的国际设计大赛,并且承诺校长一定拿到金奖,至于周家,呵呵,校长不会不知道怎么做吧?” M大已经很多年没有拿到过国际设计大赛的金奖了,很多学术界人士都说M大的设计专业已经没落了,这关系到M大的招生和声誉,学校内部的校董和领导自然是极为重视这件事情的,一旦校长能够带领M大学生拿到今年的国际设计大赛金奖,那么,校长的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语了,这是周家用钱买不来的东西。 就是因为笃信这一点,所以徐十二敢在校长面前如此放肆。 而M大很久没有拿过金奖的事情也是徐十二不久之前,和青芒在一起闲聊的时候聊到的,青芒知道徐十二是M大的学生,所以好奇聊了两句,徐十二回去一查就知道了这件事儿,正犹豫着要不要参加,周家这事儿就撞枪口上了。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校长同意了徐十二的提案,但是为了和周家面上过得去,校长对徐十二口头警告了一次。 说是口头警告,其实就是在办公室里念叨两句,也没人听见什么,属于不痛不痒的类型。 徐十二从校长室出来,头发已经干了,吹着校园里微微的凉风,徐十二觉得通体舒畅。 既然周家想玩儿,徐十二觉得自己可以奉陪,先是徐父的事情,再然后是一心包房发生的事,徐十二不得不承认人善被人欺这个更古不变的道理。 周家已经和徐十二结下了仇怨,那双方就是不死不休的,徐十二一个手无寸铁的白丁,想到对付周家自然是要另辟蹊径。 徐十二最先想到的就是利用车仁道和周夫人之间的关系,如果这事儿被车孝臣知道了,不晓得他会不会接受自己的女朋友是小三的女儿这件事儿,还有,如果车夫人知道了—- 一切不言而喻,这么一来,不仅仅自己的任务目标可以达到,周家估计也会毁于一旦。 但实际上,徐十二本身对于车孝臣这样的人并没有什么好感,纵容他人校园霸凌,看见徐十二变漂亮了,又跑出来“仗义执言”,说实话,虚伪的很。 不过任务在哪儿摆着,自己不完成任务就是负积分,徐十二觉得自己的命运比三毛还惨。 徐十二回到宿舍的时候,屋内一片漆黑,但是杀手敏锐的直觉让徐十二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 第四十五章 重返校园(十七) 果不其然,徐十二刚进客厅,就看见鸿蒙颠颠儿的跑过来对徐十二说:“宿主大大,不得了了,就你刚刚离开,我在沙发上打盹儿这会儿功夫,从窗户外面爬进来三个男人,躲进了你的卧室,一个在床底下,一个在门后边儿,一个在窗帘后面。” 徐十二顿时觉得庆幸,还好自己没带着鸿蒙一起出去,不然这个时候可能就要吃了这个暗亏了。徐十二虽然是杀手,但是功夫不行,也就身量轻盈一些,一下子面对三个壮汉,徐十二估计自己要把他们都放倒也是够呛。 徐十二冲鸿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悄无声息的进了厨房,拿着一柄果酱刀,靠近了自己的卧室。 鸿蒙心惊胆战的在后面跟着,虽然知道没人看得见自己,却也情不自禁放轻了脚步声。 凭借着粗浅的医学知识,徐十二先是将门后的男子一个手刀砍翻在地,随后又将手里的果酱刀狠狠的扔进床底下,听见了一声痛呼之后,飞腿一脚踢中了窗帘后男子的鼻梁骨。 一瞬间的功夫,三个人倒了两个,还有一个在床底下捂着自己的大腿吱哇乱叫。 徐十二见状把男子从床底下拖出来,那男子见了徐十二的眼神像是见了鬼一样,不顾自己还淌着血的大腿就双手合十告饶:“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知道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 徐十二冷哼一声:“哟,还会说中文啊,不错啊。”见徐十二根本不理会自己,男子瑟缩着想要偷溜。 可是徐十二眼尖,一把掐住了男子受伤的大腿,不理会男子的乱叫,逼问:“说吧,谁让你们来这儿的?” 男子吱唔着开始说起了外语,徐十二毫不意外:“不说是吧?告诉你,擅闯民居,屋主是可以击毙闯入者的,你说不说?” 男子很明显被徐十二吓到了,哭着就开始叫嚷:“呜呜,我说我说,是一个女人给了我们钱,让我们跑进来把你带走。” “那女的长什么样子?要把我带去哪儿?”徐十二不依不饶。 那男的吃痛,老老实实吐了个干净:“她穿着M大的校服,一头黑色波浪卷发,说要带你去夜色酒吧。” 夜色酒吧?徐十二没听说过,但是估计不是什么好地方,至于黑色波浪卷发的女人,徐十二想到了一个人,从书桌上拿了全班合影,指着上面的一个人问男子:“是不是这个?” 男子只想要徐十二快点儿松手,啄木鸟似的点头:“对对对,就是她就是她!” 徐十二看着照片上食指指着的栾梦雪,心里冷笑,说这里面没有周岩参与她一点儿也不信。不过恶人就该自食恶果,徐十二从不是软弱的性子。 徐十二并没有将男人放走,而是洗干净手,淡定的叫了安保上来,安保看见两晕一伤的男子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伸手这么好,徐十二坐在沙发上,面色苍白,柔弱无助的对安保队长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大晚上怎么会到我房里来,我吓坏了,只能拿着果酱刀防卫,啊,好多血—-”说着,徐十二还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安保队长见状安慰了徐十二几句,并且承诺会将这三个人扭送警局,以后会加强宿舍安保管理,就离开了。 安保队长带人离开了,徐十二也觉得犯困,收拾收拾就上床睡了,毕竟明天还有一场好戏瞪着自己看呢。 虽然M大学校宿舍条件良好,但是放假期间留校的学生并不多。 但是学校的公示栏前却挤满了人,大多是和车孝臣一样的中国学生,不想回家或者有社团活动所以暑假留在了学校里,像徐十二这样没钱所以住校的只有她一个了。 人群后的徐十二瞄了一眼公告栏的方向,人太多,懒得挤进去,所以独自一人朝着图书馆方向走去。 但是鸿蒙抵挡不住八卦的心啊,跌跌撞撞的飞到人群头上,凑到公告栏前面凑热闹。 等到徐十二到了图书室开始准备国际设计大赛的题目的时候,鸿蒙瞬间出现在徐十二面前,声线因为兴奋而拔高:“出大事儿了,出大事儿了。宿主大大你想不想知道?”说着一脸神秘兮兮看向徐十二。 徐十二偷笑,但是碍于鸿蒙弱小的自尊心还是强忍了下来,装作饶有兴趣的问:“哎呀,出什么大事儿了?我好好奇哦。” 徐十二的语气很大程度满足了鸿蒙的虚荣心,就见鸿蒙沾沾自喜的说道:“我在公示栏上看到了周岩的那个跟班儿,就是那个叫栾梦雪的姑娘,她被M大开除了。” 徐十二并不意外,做出了那种买凶伤害同学的事情,还被闹到了警察局,M大是断断容不下栾梦雪了。 鸿蒙见徐十二并不意外的样子有些挫败,但是看着徐十二认真准备着大赛的题目又不好打扰。 一个休息日在图书馆熬了一上午,徐十二就已经把参加国际设计大赛的题目确定了,带着大大小小数份资料准备回自己宿舍。 走在路上的徐十二突然听见前面有一阵人声嘈杂,放眼望去,竟然是栾梦雪被两个保安架着往外赶,一边还散落着一个银色旅行箱,和一个古驰旅行包,估计是栾梦雪的东西。 就这样栾梦雪还在大吵大闹:“我不服气,你们凭什么把我赶出去,我要去告你们校长!”一旁的副会长站了出来,仍旧是那一副严肃的面孔,说着冷冰冰的话语:“你买凶伤人已经是触犯了法律,学校不追究你给学校带来的名誉损害已经是网开一面,现在你还要这样闹,就不要怪学校无情了。” 栾梦雪闻言卸了力气,身体渐渐滑落在地,却在这时看见了不远处的徐十二,栾梦雪又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猛地起身指着徐十二破口大骂:“是不是你这个丑八怪从中作梗!故意设计我,让我被学校开除?” 徐十二面无表情,懒得搭理疯魔的栾梦雪,径直从人群后走开,栾梦雪飞奔上前想要捉住徐十二,却被徐十二一个错身,栾梦雪面门冲地栽了下去。 ------------ 第四十六章 重返校园(十八) 等到她抬起头来的时候,除了徐十二,周围的同学哄笑一堂,原来栾梦雪摔掉了两颗门牙,鼻孔还流着血,此刻微张的嘴唇正透过缺损的牙洞往嘴里呼呼灌风。 徐十二叹了口气,走到栾梦雪身边,拿出一张纸巾给栾梦雪,栾梦雪一脸警惕的盯着徐十二,徐十二却是笑的人畜无害的,用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这下子,你尝到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儿了?” 栾梦雪气急,一下子推开了徐十二,徐十二跌坐在地,周围看热闹的同学开始对着栾梦雪指指点点。 “栾梦雪你怎么这样啊,人家徐十二是好心,还给你递纸巾,你倒好,把别人推在地上—-” “—-就是,好心没好报,徐十二不嘲笑你已经够意思了,还这样对别人,不识好歹。” 议论纷纷的声音掩盖了栾梦雪针对徐十二的叫骂,徐十二趁此机会对栾梦雪悄声道:“不怕死的就把周岩供出来,到时候可就不只是开除学籍这么简单了。” 下一刻,有热心的同学就把徐十二拉了起来,徐十二则是微笑着解释:“大家不要为难栾梦雪了,她也是被开除了心情不好,多理解理解她吧,毕竟,想要进M大可—-不容易呢。” 说到不容易三个字,徐十二特意拉长了声音,挑衅的看着栾梦雪,栾梦雪又气又怕,这事儿周岩知道了肯定跟她没完,但是如果把周岩供出去,那就是周金荣跟自己的父亲没完了。有气没处撒的栾梦雪只能灰溜溜的带着自己的行李出了校园。 徐十二一点儿也没有胜利者的姿态,鸿蒙好奇:“你把欺负自己的人赶走了不高兴吗?” 徐十二摇摇头:“她终究不是罪魁祸首,逼迫校长向我施压,让栾梦雪买凶伤人的都另有其人。” “一定是周岩,要不就是她妈。”鸿蒙肯定的说。 徐十二用“你难得说对一次”的眼神看着鸿蒙,鸿蒙翘起了尾巴上的几根红色羽毛,得意着呢。 “栾梦雪终究只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想要一劳永逸,那就只有彻底解决周岩和她妈。”徐十二如是说。 鸿蒙又不明白了:“那解决周岩不就完了吗,为啥还要搭上她妈?” 徐十二拿出了宿舍钥匙,打开宿舍门:“你以为周岩有那么聪明知道借力打力嘛?她顶多是使使小性子,带你去女厕所朝你头上泼水而已,这种事情不用问,一定是她妈教的。” 鸿蒙想起来了,上次在一心,周夫人的脸色有多难看。 说到底,就是周夫人已经把徐十二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是阻拦她女儿的绊脚石,必须要除之而后快。 不过徐十二也想过,就周夫人这种不择手段,靠出轨未来亲家来谋取利益的行为,可以说也是很变态了。 这事儿往小了说就是周夫人和车仁道品行不端,罔顾人伦,往大了说就是周夫人都愿意把自己的身体和自己亲生女儿的终生幸福做赌注,用来换取荣华富贵,真真是非常变态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徐十二才能有机可乘,瓦解车仁道和周金荣本就不牢靠的利益联盟。 栾梦雪的事情过去了没两天,校长就过来催着徐十二报名了,徐十二除了轮休那天去过一次图书馆之外就再也没动过自己的设计进度,没办法,赚钱也很重要啊。 所以为了安抚校长焦急的心,徐十二特意跟乐悠悠请了一天假期完成自己的设计稿。M大往届参加国际设计大赛的都是大三大四的学生,像徐十二这样大一就参加的还是少数,也是因为徐十二在这方面突出的天赋,校长才特别看好也特别重视这次徐十二的比赛。 因为国际设计大赛是需要学校代表老师提交设计初稿才能报名的,所以徐十二做完设计初稿之后放心的把设计稿给了校长。 可是徐十二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在她走了之后,周夫人跑到学校里来找校长打听为什么徐十二没有被处分开除的原因,恰巧校长出去了一下,周夫人就看见了校长办公桌上放着的设计稿初稿和报名表。 周夫人看着设计稿上徐十二的签名和报名表姓名一栏徐十二的名字,略略思索了一阵,拿起设计初稿用自己手提包里的相机拍了下来,再放下设计稿的时候,周夫人满面春风出了校长办公室。 离开的时候,周夫人迎面碰上了学生会副会长,副会长狐疑的看着从校长室里出来的周夫人,但是没有说什么。 就在徐十二等着校长发报名信息过来确认的时候,却赫然在手机上发现了自己的设计稿初稿,署名却是另一个学校名叫Micheal Lee的人。 首先,徐十二可以确定自己不认识什么Micheal Lee,其次,徐十二的设计稿在自己手上的时候并没有被除了鸿蒙之外的人看见过,最后,唯一有可能导致设计稿泄漏的地方就是校长的办公室。 这个时候,徐十二的手机亮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校长”两个字。 徐十二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校长用气急败坏的语气说道:“徐十二同学,你怎么能够抄袭别人的设计初稿来交给我呢,你不知道国际设计大赛是要提交设计初稿的嘛?哪怕你着急也不能这样敷衍我啊!” 徐十二停顿了两秒,看来校长还不知道自己的设计初稿已经泄漏了,之后沉着的对电话里的校长说:“校长,我先明确我的设计稿没有抄袭,其次,我昨天就把设计稿放你桌上你没有看过吗?如果你没有看过,一天的时效过去了,哪怕设计稿泄漏了,你也会先入为主的认定是我抄袭,这我不怪你,但是关系到学校国际设计大赛的问题,我不会跟你开玩笑,你放心,这份设计稿丢了,我还有更好的作品,只是,下次别再弄丢我的设计稿了。” 说完,徐十二就挂了电话。 校长对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有些茫然无措,自己昨天确实把设计稿放桌上就回去了,但是谁能不经自己允许进来看到设计稿还泄漏出去呢?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真的是自己的责任了,校长一脸愁容,正好学生会副会长推门进来汇报工作。 ------------ 第四十七章 重返校园(十九) 校长想起来学生会办公室就在隔壁,副会长会不会见过来自己办公室的人呢,于是问副会长:“副会长啊,你昨天有没有看见什么人从我办公室里出去啊?” 副会长略思索了一阵,说道:“有,昨天校长跟我们打了招呼回去以后,我看见一个女士从您的办公室里出来,好像是—-周岩的母亲。” 周岩的父母作为出资人,来参加过学校新教舍的奠基仪式,所以副会长有印象。 校长一下子恍然大悟,心里也不禁恼怒,这个周夫人,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平时就不把他这个校长放在眼里,如今还要来霍霍自己的学生,破坏学校这么重要的比赛,校长觉得自己没办法在容忍下去了。 此时,一心赶着设计稿的徐十二并不知道校长办公室发生的事情,只是一遍又一遍阅读着自己查找到的文献资料,反复修改着原有的设计文稿。 终于,经过了一整个通宵,徐十二在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天赶出了让自己满意的设计稿,看着窗户外面徐徐升起的朝阳,徐十二伸了个懒腰,打电话让校长自己过来拿设计稿。 校长这次是本着将功补过的心态来到了徐十二的宿舍,徐十二熬了一通宵却不见疲惫,给校长和陪同校长过来的副会长一人倒了一杯凉白开,自己则是挤在沙发上喝着热咖啡。 校长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设计稿一看,眼前一亮。 徐十二的新设计稿巧妙就巧妙在,她在原设计稿的含义上做了进一步的引申,这是抄袭者无法做到的事情,因为他们不知道徐十二为了做这个设计参考了多少文献,而这个设计背后真正的含义又是什么。 只有真正的创作者才能够如此灵活变通的将设计稿的引申意义表现出来。 校长不敢耽搁,立刻就在徐十二的电脑上上传认证了报名表。 徐十二坐等抄袭的人被打脸。 果然,过了一天,国际设计大赛的官网上就出了一则公告,关于取消S大Micheal Lee参赛资格的决定,还反复重申了,国际设计大赛不能容忍抄袭这种恶劣的行为,并对Micheal Lee的作品永不录用。 要知道,一个设计专业的学生,一旦在国际设计大赛这种国际性的比赛中有了污点,就意味着他的设计师生涯到此结束,毕竟没有公司会录用一个有抄袭前科的人。 徐十二也不觉得这个Micheal Lee无辜,虽然不知道作品是谁的,但是不是自己的就是不是自己的,想要通过这种不光彩的手段获取荣耀,就注定会有自己应该承担的后果。 徐十二觉得最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周岩和周夫人接二连三找茬,已经踩到了徐十二的底线,当徐十二看到国际设计大赛的赞助商名单时,突然有一计上心头。 车家 车孝臣盯着眼前的设计稿,很难相信这是出自徐十二之手,他从前怎么没发现徐十二如此有才华。车孝臣也知道了Micheal Lee的抄袭事件,并且在看到了M大的参赛作品的时候就断定了Micheal Lee是抄袭了M大的初稿,只是没想到作者署名是徐十二。 车孝臣面上带着玩味的表情,心想,看来是自己小看徐十二了呢。 国际设计大赛评委由主要评委和客席评委组成,客席评委说白了就是给赞助商一个面子,坐在评委席上比坐在观众席上有面子而已,实际评分的时候,客席评委占总评分比例的百分之十都不到,最终还是主要评委做决定。 这次国际设计大赛,车家和周家都在赞助商名单上。 徐十二就想利用这次大赛,让车仁道和周夫人在车孝臣面前自露其短。毕竟车孝臣生日会上都忍不了的两个人,因为勒索的事情这么久没见了,好不容易有了正当理由见面那肯定是久别胜新婚啊。 找到车仁道和周夫人偷情的地方不难,让鸿蒙一路跟过去就知道了。 问题就在于,如何才能够让车孝臣自己发现两个人的位置。徐十二思来想去,就只有牺牲自己了,但是这样有暴露在车孝臣面前分风险,容易被误会成是徐十二挑拨离间。 所以,徐十二需要一个十分稳妥的不在场证明。 找谁来做这个假证明呢,徐十二撑着下巴冥思苦想,鸿蒙打岔道:“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徐十二随口说道:“想拜托谁来帮我在国际设计大赛上做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哈哈,还不在场证明,你以为是名侦探柯南嘛,不过你为什么要不在场证明啊?”鸿蒙打趣徐十二。 徐十二白了鸿蒙一眼:“我要让车孝臣自己发现车仁道和周夫人偷情的事实,但是又害怕暴露自己,所以找一个证人来证明自己没时间去做挑拨离间的事情。” “原来如此啊,宿主大大终于想起来自己的任务了吗?”鸿蒙兴奋的搓着自己的两个爪子。 徐十二苦思不得其解,正烦着呢,没空继续搭理鸿蒙,但是鸿蒙接下来的话却点醒了徐十二。 “你并不需要拜托谁啊,找个理由叫人陪你去一趟女厕所,再从女厕所窗户出来就行了,到时候门没打开,人没出来,谁也想不到你去做坏事儿了。”鸿蒙撩着自己脑袋上的毛老神在在的说道。 徐十二眼前一亮,激动的拍了拍鸿蒙的脑袋:“哎哟,关键时候你怎么这么聪明呢,这次事儿能不能成就都靠你啦!” 鸿蒙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把自己给卖了。 国际设计大赛转眼就到。 这是一年一度的国际赛事,每年这个时候,国际设计大赛总会在本国最大的展馆举办比赛,设计大赛的金奖获得者更有五十万美元的奖金,还能获得许多设计公司的邀约,所以每年参加的人数都不少。 徐十二看着展馆里忙忙碌碌的人群心生感叹,这个世界也有这个时间的奋斗和美好。 校长带着副会长找到了徐十二,啰啰嗦嗦的念叨:“徐同学!徐同学!你不要乱跑啊,展馆这么大,你万一走丢了,错过了设计展示环节怎么办啊。” 徐十二听见校长这话,脸上绽放了一个无比灿烂的微笑,看的校长心里发毛,下一刻就听见徐十二乖巧无比的说:“好的校长,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跟着副会长的。” ------------ 第四十八章 重返校园(二十) 接下来的时间里,徐十二果然寸步不离副会长,把校长也是弄的一头雾水,怎么就突然这么听话了呢? 副会长倒是乐得轻松,与其一会儿还要赶着去找人,不如老老实实跟着自己。 车孝臣和周岩也来到了国际设计大赛的现场,两个人都是以学生观众的身份进来的,周岩早就知道了车孝臣会来看这个比赛,所以早早的打发周金荣给自己留好了票,还刻意在展馆门口等着车孝臣。 “孝臣,好巧啊!你也来看这次的设计大赛吗?”车孝臣出现在展馆门口的第一时间就被周岩眼尖的发现了,周岩热络的走上前挽住了车孝臣的胳膊。 车孝臣其实很不喜欢别人挽着自己的胳膊,但是对方是周岩,又不得不给周金荣几分面子。 车孝臣悄无声息的挣脱开周岩挽着自己胳膊的手:”周叔叔和周阿姨呢?怎么不见他们?” 周岩听见车孝臣主动提起自己的父母,来不及细想车孝臣挣脱自己手的事情,一脸娇笑着说道:”我爸爸妈妈早就进去了,他们是去做客席评委,要早一点到的。” 车孝臣点了点头,目不斜视朝前走去。 周岩在后面急急的追赶:”孝臣,你等等我啊!”因为在校外,周岩今天打扮的格外俏皮艳丽,一身紫色短裙把周岩原本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的极为诱人,可惜车孝臣看不见。 设计大赛赛程中的时候,观众是可以不坐在观众席上,去周边的四个大展厅参观其他参赛选手作品的,车孝臣进了展馆并没有直接去观众席,而是来到了A展厅。 M大的设计作品就放在这里。 车孝臣抬眼望去,A展厅里的人比他想的要多很多,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M大作品展出的位置。 周岩看到车孝臣在展厅门口张望着,就知道车孝臣一定是在找M大的作品,周岩可不愿意自己的男朋友被别人的才华折服,于是刻意走到车孝臣身边扭了两下,只听见”哎哟”一声,周岩就蹲了下去,捂着自己的脚脖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车孝臣见状皱着眉头问到:”你没事吧?”心里却在腹诽,没事儿穿那么高的高跟鞋干什么,这不是添乱嘛。 周岩拿开捂着脚踝的手一看,这下好,假戏真做了,脚踝真的扭伤了,高高的肿了起来,像个馒头。 原本就娇气的周岩这下更是不依不饶了:”孝臣,我脚扭伤了,你扶我去休息室休息一下好不好?” “这里是会展中心,又不是shoppingmall,哪里来的休息室。”车孝臣低着头,看不出情绪的说着。 周岩丝毫没有察觉到车孝臣的抵触情绪,仍旧自顾自的说着:”那你扶我去观众席坐着也可以啊,总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吧。”周岩这么说着,涂着唇彩的嘴唇嘟起,声音也带着委屈。 车孝臣叹了口气,伸出手扶起了周岩:”走吧,我带你去观众席坐着。” 听车孝臣这么说,周岩立马就乐开了花:”孝臣,你对我真好。”一边说着,还一边把脑袋靠在了车孝臣靠近自己的肩膀上。 车孝臣把周岩扶到了观众席之后,其实还想要回A展厅找徐十二的,只是被周岩拖住了:”孝臣,你不能放我一个人在这儿啊。” 语带撒娇的周岩只让车孝臣觉得腻味。 正好这个时候,对面平台评审席上的周金荣和车仁道都往这边看了过来,车孝臣冲二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不情不愿的坐到了周岩身边,周岩如愿以偿的挽着车孝臣的胳膊,靠在车孝臣身上,笑的甜蜜蜜的。 周金荣看见这一幕笑的见眼不见牙:”嘿嘿嘿,仁道啊,你看看我们两家这小儿女多登对啊,等他们大学毕业,我周金荣一定举周氏集团之力为孝臣和岩岩举办一场世纪婚礼。” 车仁道微笑着回应,心里却在想,乡巴佬,还世纪婚礼呢,除了穿金戴银你还会些什么,难怪你老婆要给你戴绿帽子。 车仁道这边儿在心里默默咒骂周金荣,周夫人和车夫人那边则是坐在评审席后面一排的座位上。 “哎哟,姐姐,你今天这身打扮可真漂亮啊。”周夫人看着车夫人夸赞。 车夫人笑不露齿:”呵呵,哪里就那么好看了,这不过是仁道帮我做的高定罢了,从前也有好几条款式差不多的呢。” 周夫人眼中的阴鸷一闪而过,接着吹捧道:”啧啧,我就说嘛,怎么会这么好看,原来是高定啊,要是我老公也对我这么有心就好了,哎,可惜呀—-” 车夫人只觉得周夫人是在羡慕自己,丝毫没有察觉周夫人言语中的醋意,忙拉着周夫人的手说道:”呵呵,赶明儿我帮你定制一身更好的,我认识好几个专门做高端的设计师呢。” 周夫人敷衍的笑了笑。 就在此时,展馆的大喇叭响起来了。 “尊敬的各位来宾,本次国际设计大赛即将开始,请各位来宾就坐观赛,谢谢配合!” 周夫人和车夫人对视了一眼,车夫人说道:”那我们就看比赛吧。”说完就把脸转过去看向赛台。 殊不知,车夫人把脸扭过去的一瞬间,周夫人开始拿着手机发短信。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安排,M大的参赛作品是第一个展出的,经过了一轮的展示环节之后,很快就轮到徐十二做上台阐述了。 徐十二面对这种大场面倒是不见紧张,一边的校长可紧张坏了:”徐同学,你,你不要紧张啊,就像平时练习的那样就好了,我和副会长会给你加油的。” 徐十二看了一眼紧张到爆汗的校长和旁边依旧面瘫的副会长,笑了笑:”好的,校长,我会发挥自己最好的水平。” 说完这话,徐十二抬头看了一眼评审席,看见周金荣身边的车仁道并没有在看展台,而是在低头看着些什么,徐十二吩咐鸿蒙:”你去盯着车仁道,只要他跟周夫人汇合了,你就马上回来找我!” 鸿蒙觉得这种捉奸给人看的事情想想就刺激,一脸正经的用自己的翅膀行了个军礼,就往车仁道的方向去了。 ------------ 第四十九章 重返校园(二十一) 随后,徐十二安心的走到了台上,聚光灯一瞬间打在了徐十二的身上。 徐十二根据自己作品的灵感源泉,希腊唯美的爱情神话,厄洛斯和普绪克的故事,用自己铿锵有力的语言深刻的诠释了普绪克对于厄洛斯诚挚不渝的爱,最终感动了维纳斯,让身为凡人的普绪克与爱神厄洛斯长厢厮守。 做艺术的人多数是多愁善感的,评审席上有不少女评审眼眶泛红,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徐十二的叙述格外的有渲染力。 车孝臣坐在位置上,难掩激动,他通过徐十二神采飞扬的表达,看到了徐十二独一无二的灵魂,那是属于徐十二自己特有的魅力,无声无息的吸引着人向往。 车孝臣以前只知道徐十二品学兼优,却不知道徐十二是如此才华横溢,把原本就唯美的爱情故事淋漓尽致的体现在自己的作品里,这是一个设计班大一新生的作品,徐十二毕业以后一定会是设计界的一颗新星。 就在徐十二结束阐述的时候,鸿蒙出现在了徐十二的肩头:“宿主大大,车仁道和周夫人跑到了二楼的空展厅里,就是二楼上去第一个。” 徐十二嘴角漾开了微笑,下了台对副会长说道:“副会长,我有点儿肚子疼,想上厕所,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啊?” 副会长看了一眼捂着自己肚子的徐十二,不像是作假,又看向了校长。 校长现在对于徐十二是一万分的满意,看着评审席上评委的反应,觉得这个金奖胜券在握了,所以徐十二一说肚子疼,校长连忙关心道:”哎呀,怎么会肚子疼呢,刚刚还好好的,一会儿还有颁奖典礼,副会长你就陪着徐同学去一下吧,必要的时候该去医院就去医院,我这儿你打个电话就行了啊。” 副会长点了点头,搀扶着“虚弱”的徐十二就往厕所方向去了。 台下时刻关注着徐十二的车孝臣自然看见了这一幕,看着徐十二痛苦的表情,车孝臣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一下,起身就要去跟着徐十二和副会长。 周岩自然不肯:“孝臣你去哪儿啊,我这腿上还有伤呢。” 车孝臣不耐烦的说道:“我去厕所也要带着你吗?”周岩失声了,车孝臣二话不说紧跟着徐十二两个人就走了。 徐十二刻意走的比较慢,好让鸿蒙确认车孝臣跟在自己身后。 一直到了跟女厕所门口,车孝臣这才停下脚步,看着徐十二被副会长搀扶着进去了。 原来是闹肚子啊。 车孝臣这么想着,正犹豫要不要去给徐十二买个药的时候,却看见一个背影酷似徐十二的女孩儿从厕所后面的一个拐角出来,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车孝臣正觉得奇怪,于是跟上去一探究竟。 厕所里,徐十二进去的那个蹲位里,鸿蒙正拿着徐十二的手机,不停的给门外的副会长放着录音。 “哎哟,我肚子好疼啊—-” “啊,疼死我了——” “我这是吃坏什么东西了吗,副会长今天早上我跟你们一起吃的早饭啊,怎么你们就没事儿啊?” 这全都是徐十二提前录好的音,目的就是为了拖着副会长在厕所门口等她。 副会长听着徐十二声音不太对,但只觉得应该是厕所的回音,于是说:”那你要不要我去给你买个药啊?要不干脆去医院吧?” 听见副会长说要去医院,鸿蒙一阵手忙脚乱才翻到了那条去医院的录音。 “啊,不用去医院了,去医院就耽误我领奖了,你就在门口守着吧,我害怕我一会儿拉虚脱起不来。” 副会长一脸冷汗,这还是自己这辈子第一次要在厕所门口等着一个同性呢。 徐十二这边利用自己做杀手时的反侦察能力,很好的将车孝臣吊在了身后,让车孝臣永远只能看见自己的一个背影,看不见正脸。 徐十二顺利的带着车孝臣上了二楼,刚踏上二楼那一刻,徐十二就听见了车仁道和周夫人白日宣淫的声音。 眼看车孝臣就要上楼了,徐十二快跑了两步,飞身从走廊尽头的窗户一跃而下,用壁虎游墙爬在墙壁上。 车孝臣上了二楼就失去了徐十二的踪迹,自然也听见了车仁道和周夫人的喘息。 车孝臣先是面色微红,有些尴尬的想要转身回去,但是听着这喘息的声音有些熟悉,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熟悉的男声说:“不是说好了,最近不要见面吗?” “哼,那你为什么还来呢,还花心思花钱给你老婆买高定,真是孝夫贤婿啊。” “怎么这你也吃醋啊,别说那么多了,时间紧迫,快几个月没见了,想不想我啊?” “不要啦,仁道—-” 最后这声”仁道”击溃了车孝臣的理智,只见他一声不吭地踹开了展厅虚掩着的门,伴随着”哐”一声巨响,展厅里苟且的男女朝门口看过来,车仁道尚不等看清来认识谁就怒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等尘雾散去,车孝臣就清楚的看见了赤裸上身抱在一起的车仁道和周夫人,车仁道还把周夫人压在一张展桌上,皮带也解了。周夫人更惨,白色长筒裙被扔在一边,上衣褥在腰间被揉成一团,看见是车孝臣,周夫人慌张的捂住胸部想要遮住春色。 “怎么是你?”车仁道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 车孝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抖的食指指着车仁道和周夫人好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手一甩,转过头就走,仿佛多看一眼都是脏了自己的眼睛。 车仁道见状赶忙系上了裤子,抓起衬衣和外套就想要追上去:”孝臣,孝臣你等等我,你听我解释!” 留下周夫人缩在展桌上,仿佛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在窗户外面听了个热闹的徐十二只想捂着嘴偷笑,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见双。不让车孝臣亲眼看见车仁道和周夫人的奸情,他又怎么会相信呢,哪怕只是看见两个人一起去酒店的照片,估计车孝臣也会给车仁道和周夫人找各种借口。 ------------ 第五十章 重返校园(二十二) 见目的达到,徐十二也不耽搁,急忙抄小路回到了厕所蹲坑。 鸿蒙终于等到了徐十二,满眼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徐十二看着鸿蒙看见亲人一般的眼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鸿蒙这翅膀,摁手机真是难为他了。 当副会长在门外数着第三千八百只小绵羊的时候,厕所里传来冲水的声音,徐十二打开了门,一脸冷汗走了出来,副会长赶忙上前扶着徐十二,心里不禁犯了嘀咕,看来还真是拉肚子啊,原本以为只是叫的惨呢,看着徐十二这满头大汗、面色惨白的样子怕不是真的拉虚脱了。 单纯的副会长并不知道,这满头大汗,面色苍白是徐十二一路小跑过来导致的,而非她想的拉虚脱了。 回到展厅的路上,副会长还贴心的买了一瓶功能饮料递给了徐十二,说是补充电解质,防止脱水。 徐十二心虚的不敢看副会长诚挚的眼神,就怕自己不小心漏馅儿。 车仁道这边儿一直追着自己儿子,气喘吁吁的跟在车孝臣身后喊:”儿子,你等等我,等等爸爸!” 车孝臣怒气冲冲的走了一截,冷静下来觉得自己这个样子不能被车夫人看到,更不能让车夫人看见车仁道的样子,终是停下了脚步,双目圆睁,等着车仁道质问:”为什么啊,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车仁道被问的一脸心虚,等气喘匀了才慢慢说道:”唉,爸这不是有意要这样的,孝臣,你可千万不能告诉你妈妈啊。” 车孝臣冷哼了一声:”哼,敢做还害了别人知道?你这么做有没有考虑过妈妈的感受,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车仁道面对车孝臣这个儿子的质问哑口无言,但还是揣着自己做父亲的威严说道:”这是长辈的事情,孝臣你就不要管了。” “呵呵,长辈的事情?一句长辈的事情就可以背着我和我妈跟你未来的姻亲乱来了?爸,我原以为你只是不拘小节,但是没想到你是真的糊涂,那个周金荣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你动谁不行,非要去动他的老婆?”车孝臣急迫的想要知道自己父亲这么做的原因。 哪里知道,车仁道一脸轻蔑:”切,周金荣算是个什么东西,那个暴发户就因为当年给过我们车家一笔资助,就挟恩求报,借着我们车家的名号打入上层圈子还不够,还想染指我车家的产业,这我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所以你就睡他老婆?”车孝臣对自己亲爹这么直白的说话已经是非常不客气了。 谁知道车仁道倒是不否认:”孝臣,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只要你将来和周岩结了婚,我又拿捏着周夫人,到时候周氏集团就是咱们车家的囊中之物了,周金荣那个乡巴佬就有多远滚多远吧。” 听着自己一向儒雅的父亲嘴里吐出这样粗鄙不堪的语言,说着这样肮脏龌龊的阴谋,车孝臣一瞬间觉得眼前的父亲就像是一个陌生人。 车仁道看着车孝臣不说话,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孝臣啊,爸这么做都是有苦衷的,我们被周氏集团拿捏多少年了,你不是不知道,爸爸只想将一个完完整整的独立的家业交给你,你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不需要像爸爸这样对讨厌的人曲意逢迎,你只要做你的车家少爷,车总裁就够了!” 车仁道这么说,就是在打感情牌了,说实话,车孝臣和父母的关系其实都不错,因为父母的原因,车孝臣没少在外面被自己的朋友同学羡慕,说自己家庭幸福美满,但是这一切都在今天化为泡影。 车孝臣沉默了良久,才有开口说道:“今天的事情我可以不跟我妈说,但是你要答应我,从此以后跟周夫人断绝往来,我车孝臣想要得到的东西,绝对不屑于用这种肮脏的手段得到。” 车仁道的了车孝臣的好话,拍着胸脯再三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不和周夫人来往了。 可是这事儿谁说得准呢,有一就有二,车仁道这只偷了腥的猫儿怎么会说不吃鱼就不吃鱼了呢。 这都是后话了。 车孝臣带着车仁道到男厕所整理了一下仪容,随后就跟着车仁道一起回了评审席。 车夫人看见自己的老公和儿子一起出现颇为惊讶:”你俩怎么一起过来了?” 车孝臣十分淡定的帮车仁道圆谎:”我去洗手间的路上正好碰见我爸了,他说妈你也在这儿,正好我就一起过来看看,评审席的位置到底好一些。” 车仁道好不心虚的点着头说是。 车夫人也并未起疑心,笑呵呵的拉着车孝臣在自己身边坐下,看着车仁道回了评审席。 车孝臣往四周看了看,问车夫人:”妈,怎么没看见周阿姨啊?” 车夫人回答:”哦,你周阿姨之前还在呢,刚刚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车孝臣摇了摇头,只说:”周岩腿摔伤了,我想着可以让周夫人带她回去的。” 车夫人笑着说:“周岩这个姑娘是爱是使小性子些,但是妈妈看着她心地不坏,两个人在一起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你不多跟她来往,怎么知道她的好处呢?” 车夫人这么说的时候,车孝臣第一个想到的是徐十二。 之前徐十二拖着一副肥胖的身躯,顶着一个大脸盘子,倒是让车孝臣忽略了,徐十二的五官很是精致好看,她的双目犹如一泓清泉,顾盼之间,自有一股清冷高雅的气息,鼻头娇俏,樱桃小嘴不画而红,这样的五官,再配上徐十二身形苗条,虽然身高不算高挑,却胜在身材比例绝佳,一身衬衣长裤的打扮就足够清新脱俗,娇美无匹。 今天,车孝臣又见识了徐十二才华横溢的一面,这让车孝臣不禁疑惑,徐十二到底还能给他多少惊喜。 看见儿子突然走神的车夫人只以为车孝臣是想着周岩去了:”是了,多想想人家的好,毕竟周家和车家关系向来都是那样好。” 车孝臣听见车夫人说周家和车家,放在大腿上的手紧攥成了拳头,关节都泛了白,他虽然不介意政治联姻,但是现在只要看到或者想到周岩的脸,就想到了周夫人和车仁道在展桌上的那一幕,这让车孝臣觉得无比的恶心。 ------------ 第五十一章 重返校园(二十三) 车夫人看见儿子情绪不对,关切道:“孝臣,你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车孝臣摇摇头:“妈,如果我说我不喜欢周岩,一定不愿意娶她呢?” 车夫人听见车孝臣这么说微微愣了一下,先是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但是看着儿子越来越紧蹙的眉头,车夫人又说:“但是感情的事情终究勉强不来,就像我和你父亲,虽说当年也是两家为了结盟才走到一起,但是我们也是有感情基础在的呀,我相信你父亲不会为难你的。” 车夫人终究还是太天真。 车夫人和乐悠悠是旧识,不然也不会让乐悠悠做车孝臣的干妈。车夫人当年也是数一数二的名媛千金,和乐悠悠那是不相上下,只是车夫人娘家虽然有权有势过,但到了车夫人父亲这一代终究是没落了,车夫人带着娘家一身的债务嫁给了车仁道,车仁道也因为车夫人娘家的关系顺利的继承了车家的产业,说白了,这又是一场互相利用的婚姻。 只是书香门第的车夫人不知道,这么多年,对自己含情脉脉的丈夫只是在做戏罢了。 车夫人察觉到儿子的眼神一直在往选手席看,车夫人也顺着车孝臣的眼神看过去,发现是之前生日会上和周岩起过冲突的那个叫做徐十二的孩子。 车夫人也是过来人,自然明白车孝臣的目光代表着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我和你爸爸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终归是想要你有一个好的归宿,能够帮衬着你打点好家里的一切,孝臣,你听妈妈的,那种女孩子不适合你。” “那种女孩子?妈您说的是哪种女孩子?”对于车夫人的话,车孝臣有些不悦。 车夫人看车孝臣有些不高兴了,也不敢说太重:”就是徐十二那种女孩子,我听说她在学校耍的周岩团团转,还陷害周岩的好朋友从学校开除了,这样心思恶毒的女孩子真的不适合你。” 其实,现在的车孝臣对于徐十二顶多算有兴趣,谈不上感情,但是栾梦雪的事情原委车孝臣是知道的,如今听见车夫人嘴里是非颠倒,黑白不分的话,就知道一定是周夫人告诉车夫人的,目的无非就是调唆车夫人对于徐十二的成见。 车孝臣如今是恶心坏了这个周夫人,既然是靠着身体上位的女人,跟没什么内涵的暴发户老公一心一意过日子也就算了,竟然想要把女儿塞给自己,看这样子是还想要挑拨自己母子关系,下一步她是不是就要接手车氏了? 车孝臣毕竟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孩儿,心思总是格外深沉,也不怪他这么多想,周夫人的小动作实在太多了,车孝臣调查出来的就有蹿捯周岩让栾梦雪去买凶伤人,泄露徐十二的设计稿等等等等。这一切看似针对徐十二,其实就是害怕车孝臣会因为徐十二转变心意,车夫人又是个疼爱儿子的,绝不会因为儿子喜欢的人跟车孝臣翻脸,所以这一桩桩一件件让车孝臣怀疑周夫人暗地里做的这些事情其实有更大的图谋。 只可惜自己的糊涂老爸还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拿捏周夫人。 这么思索下来,车孝臣觉得自己有必要让车家和周家分离,车家必须要另找出路了。 “妈,你不用担心,徐十二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而且,我也不是很喜欢她,只是觉得她很有意思,想交个朋友罢了。”车孝臣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跟车夫人翻了脸,那以后车夫人就可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这对于自己让车家脱离周家的想法是背道而驰。 车夫人听车孝臣这么说,自然是更加相信自己儿子,于是笑着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看来周夫人跟我说的那些事情都可能是谣传吧,你也真是的,想要交朋友大可以带她到家里来做客啊,妈妈也听说那个徐同学是独自一人在外求学,也怪可怜的,没事儿带她来家里吃吃饭。” 车夫人就是这样,知书达礼、温文尔雅,从不因为一个人的身份就低看人。 两母子的对话结束于车孝臣意味深长的点头。 徐十二坐在选手席上一直感觉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转眼看过去,就是车夫人拉着车孝臣在说话,一脸和颜悦色,车孝臣却面色严肃直勾勾看着自己,这让徐十二很疑惑。 按道理,一般知道了自己丈夫出轨,还是出轨未来亲家母的女人不应该很生气吗?就算车夫人出身好,有素养,也不至于这般云淡风轻吧,难道她和车仁道只是表面夫妻? 但很快,徐十二推翻了自己的这个结论,一个人看另一个人的眼神是做不得假的,车仁道看向车夫人的眼神里就只有尊重、礼貌,时不时还会漏出一丝疏离感,但是车夫人看车仁道的眼神完全就是热恋的小姑娘看男朋友的眼神啊,热切又赤诚,所以徐十二觉得,一定是车孝臣和车仁道达成了某种共识,车孝臣不把这事儿告诉车夫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车孝臣肯瞒着车夫人这么大一件事儿呢?徐十二觉得自己有必要厘清一下头绪。 一直在厕所等着的鸿蒙因为没看成车孝臣捉奸的热闹在徐十二耳朵边上念叨了好久,徐十二觉得自己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看了看正在看比赛的校长和副会长,这才对鸿蒙说:”好了,别念叨了,回去我就把细节全说给你听。” 这下鸿蒙高兴了。 国际设计大赛的最终结果并不出人意料,M大的徐十二以优异的艺术表现形式获得了评委们的一致好评,虽然有一位客席评委直接给出了0分,但是仍旧不耽误徐十二拿金奖。 徐十二站在台上,手里捧着沉甸甸的金奖,腼腆的笑了笑。 这种靠自己的努力获得肯定的感觉还是很好的嘛。 其实这个设计稿本就是以前的徐十二高中时候就有的创意,只是她没来得及做完的,徐十二帮她完成了。 领完了奖的徐十二跟着副会长和校长就往门口走,准备搭校长的车回学校,正好省了公交费。 ------------ 第五十二章 重返校园(二十四) 校长捧着金奖的奖杯有些情绪失控,几度停下来抹眼泪,徐十二也不知道怎么劝,副会长又是个寡言的人,所以两个人只能看着校长哭。 校长可能也感觉到了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失态不好,于是揩了揩鼻涕说:”不好意思久等了,咱们回学校吧。” 等到徐十二和校长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会展中心的观众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徐十二在会展中心门口看见了车孝臣,看样子是一个人,不过很奇怪的是周岩没在他身边。 车孝臣看见徐十二出来,走上前问徐十二:”是你吧,是你故意引我看到那一切。” 徐十二睁着眼睛,歪着脑袋问:”车同学你在说什么呀?什么看到那一幕?” 车孝臣看不出来徐十二是在撒谎还是实话,因为车孝臣回想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看见的那个人只是背影和徐十二很像,并没有看见她的正脸。 “你比赛的时候去过哪里?”车孝臣还是不放心。 徐十二故作回忆了一会儿说道:”啊,我肚子疼,去了厕所一阵子,副会长跟我一起去的,一直陪着我,是吧,副会长。” 副会长虽然不知道车孝臣在说些什么,但是徐十二的确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也没必要撒谎:”徐同学一直在厕所,我在门口等她。” 这下车孝臣就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了,看着车孝臣迷茫的眼神,徐十二偷笑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的对车孝臣说:”车同学,你没什么事的话我要跟校长他们回学校了,开学再见吧。”说完,就跟着校长和副会长走了。 车孝臣看见徐十二的事情最终就这么不了了之。 国际设计大赛之后,新学期就开学了,徐十二顺利升上了大二,因为暑假里徐十二参加国际设计大赛拿了金奖的缘故,她一下子成了M大的红人,走在路上的学子都会跟她打招呼。 毕竟M大也是个一流贵族学校,能进来这里的人非富则贵没错,但也都是天之骄子,成绩方面是没得说的,除开周岩这种走后门进来的,像车孝臣、甚至栾梦雪和肖璐,成绩也是十分优越的。 所以,在M大除了看谁的家世显赫之外,更看重你的个人实力。 徐十二这下子就是在M大闯出了名堂,校长也得到了升迁,在校董会有了一席之地。 M大的校董会十分低调,成员全都是这个国家底蕴最深厚的家族,能够成为M大校董会的一员,代表着校长彻底脱离了中产者的身份,一下子步入了高级决策层。 新学期开学伊始,徐十二就开始发愁。 愁什么,愁M大的大二学生必须要进行的选修课程。 在徐十二的认知里,普通大学选修课不就是健美操、太极拳之类的嘛,高端一点的就是网球这种。 但是这些放在M大的那些真正的贵族选修课面前根本不够看。 徐十二看着眼前一堆的报名表,一个一个的翻看:”马术、插花、茶艺、击剑—-这学校就没有一门正常的选修课吗?” 不是徐十二矫情,而是这些选修课,一个赛一个的贵,关键是还必须选一个,不然大二学年的学分就会记零分。 鸿蒙在一边看着徐十二唉声叹气,随爪抄起一个报名表:”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不如爽快些,选个最便宜的不就好了。” 徐十二想说这里面没有一个便宜的。 马术课要买全套的衣服护具和马鞍,插花课要穿和服还需要每天购买名贵的花束,茶艺课要购买全套茶艺工具,击剑更不用说了,就那把练习用的剑徐十二连个剑柄都买不起。 “唉,这是天要亡我啊,好不容易存了点儿钱,现在倒好,全都要霍霍了。”徐十二趴在书桌上哀叹。 鸿蒙深表同情,用翅膀摸了摸徐十二的脑袋,说道:”要不这样吧,宿主大大你选个最便宜的课,我以后不吃火腿肠了,光吃面包,这样也能节省一点儿。” 鸿蒙的善解人意却被徐十二嘲讽:”得了吧,你那点儿火腿肠能省出来几个钱,我还是打电话回一心,问问乐老板要不要周末的兼职生吧。” 徐十二拨通了乐老板的电话,顺便打开了网页准备选填最便宜的插花课,这样只要买一套和服就行了,至于鲜花可以从一心拿每天换下来不要的花。 “喂,乐老板,我想—-” 就在电话接通的时候,徐十二看到网页上自己的选修课登记一栏赫然显示着马术课,而且课程费用下打着绿色的小勾勾! 这是怎么回事?徐十二觉得惊奇,她根本没有交报名表,更别说缴费了。 “喂?是十二吗?有什么事儿吗?”乐老板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把徐十二拉回了现实,徐十二敷衍了两句把电话挂了,赶紧用手机看了看自己的账户余额。 徐十二揉了两遍眼睛,余额没少,那这个马术课是谁给她报名缴费的呢? 徐十二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么一个财大气粗的朋友。 至少青芒不是,乐老板有可能,但她那样优雅的女人做这种事肯定会知会自己一声。 徐十二思来想去想不到可疑的人,鸿蒙在徐十二身后说:”难道是车孝臣嘛?”徐十二受不了胡乱猜测,所以她觉得自己去学工部看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是以,徐十二就拿着自己的报名表到了学工部。 正巧遇见副会长带着人在整理这一次大二学生报名选修课,徐十二就拉着副会长走到一边问:”副会长,这次大二选修课报名是你负责的吗?” 副会长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徐十二接着说:”我还没有报名,但是今天却发现我的登记栏上已经选了马术课,还交了费,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是谁帮我报名缴费的?” 副会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做,但是为了防止是系统出了差错,别的学生报名缴费却安到了徐十二的登记栏上的情况,副会长让学生会的同学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开始一分一分人工核查系统上提交的报名表。 半个小时过去了,副会长拿着一份报名表走过来对徐十二说道:”我们核查了所有的纸质文件和系统上的文件,都没有错漏,但是我找到了你的纸质报名表。” 徐十二接过一看,上面不是自己的字迹,却填着自己的信息,最后的缴费栏上贴着一张已核销的支票,支票上的签名是周岩。 橘子 ------------ 第五十三章 重返校园(二十五) 这下真相大白了,原来是周岩替自己报了名交了费,但是为什么呢? 徐十二想不出周岩有什么理由这样做,两个人糟糕的霸凌关系不提,周岩一直把自己当成情敌,又怎么会善心大发资助有困难的徐十二? 徐十二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她把报名表还给了副会长后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马术课开在每周五的上午,在M大最边缘的一个马场里进行。徐十二虽然不知道周岩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既来之则安之,见招拆招就完了。 终于到了上马术课的时候,徐十二很早就到了马场,对于徐十二这样家庭一般不可能在校内开车的人来说,走到马车少说也有好几公里路。 因为徐十二之前没有来过马场,所以照着地方,找到了马场负责人办公室,门是开着的,徐十二敲了敲门就走了进去。 “老师你好,我是今天来上课的徐十二。”徐十二站在门口说道。 办公室里放着相对的两张桌子,冲门口的那张办公桌上放着一张电脑,一个扎着拖鞋,叼着根烟儿的中年男子正在电脑上玩儿蜘蛛纸牌,听见徐十二敲门声回过头一看,烟灰随着他回头的动作掉落下来,挂在男子的Polo衫上。 “哦,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啊?之前来过马场吗?上过马术课吗?”男子吸了口烟,吞云吐雾的问徐十二。 徐十二摇摇头,心里想,这老师烟瘾可真大。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徐十二一番,将烟头摁到了烟灰缸里,走到一旁的办公柜,从里面取出一套红黑相间的衣服和护具,又拿出一双马靴递给了徐十二。 “试试吧,看合不合身。”中年男子说道。 徐十二接过了衣服,看着坐回原位又开始玩儿自己的蜘蛛纸牌的中年男子有些疑惑,M大的老师教授一向是精英级别的,怎么这个马术老师看着这么特立独行呢?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 “老师,请问您怎么称呼?还有,更衣室在哪边儿?” 中年男子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回的说道:“后边儿右拐第二间,叫我琼斯。” 徐十二闻言就自己去找更衣室了,不打扰这位琼斯老师自娱自乐。 很快,徐十二换好了衣服从更衣室出来,虽说这个琼斯老师态度不怎么样,但是眼光却是好,给徐十二拿的衣服马靴都是刚刚好。 徐十二不想再去办公室找那个讨人厌的老师,于是自己走到了马车里闲晃。 说是闲晃,但是马场里除了黄泥什么都没有,还有一股子浓厚悠长的马粪味儿,让刚吃过早饭的徐十二有些想吐。 但有时候,不是你不去找麻烦,麻烦就不来找你的。 琼斯老师找到了在马场上呆着的徐十二,将手里的铁桶和扫帚往前一递:“诶,你,叫什么十二的,既然来了就去把马厩扫一扫。” 徐十二其实不想去,但是琼斯是老师,自己的学分全都拿捏在他手里,打扫卫生这事儿虽然M大的老师一般不会叫学生做,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徐十二接过了琼斯手里的铁桶和扫帚,跟着琼斯来到了马厩。 不得不说,M大是真的有钱,马厩里的马一匹匹身彪体壮,一看就是血统优良的马种,一眼望过去,每匹马都要高徐十二三个脑袋。 徐十二看着这些马就觉得头大,一会儿还要自己骑马,这比牧马人还高的马背自己怎么上去啊。 琼斯看徐十二半天不动作,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干活儿啊!” 徐十二一向是不吃亏的个性,这个琼斯老师仗着自己手里有点儿权利就对自己耀武扬威,徐十二决定给他个下马威。 于是,徐十二憨憨的说道:“老,老师,我不会打扫马厩啊,这扫帚铁桶是干嘛的呀?” 那个琼斯立刻就一脸的不耐烦,抢过了徐十二手里的铁桶和扫帚,铁通拿去打水,扫帚把地上的草料和掉出来的马粪一一清扫,一边干活儿还一边对徐十二耳提面命:“看到没有,就是这样扫,这样扫,知道了吗?” 琼斯耳边突然听到了轻微的少女轻笑的声音,回过头一看,徐十二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琼斯立刻心生不满,觉得徐十二是在耍自己,说好的徐十二打扫卫生怎么变成自己打扫了? 琼斯把扫帚塞到了徐十二手里,颐指气使:“扫!扫不干净学分儿你别想拿!” 徐十二看到琼斯熟练的清扫动作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看了看表,已经八点五十了,估计再过不久来上马术课的学生们就要到了,马术课也就要开始了,于是暗自偷笑,拿着扫帚开始大力的扫地。 一边扫还一边问站在一边监工的琼斯:“是这样吗?琼斯老师?还是这样啊?”草料和灰尘伴随着徐十二大力的挥动扫帚被扬起,空中顿时四散着灰尘和草料屑,琼斯被扬起的灰尘呛得咳嗽,想要阻止徐十二:“够了够了,哪里是你这样扫地的!灰尘都扬起来了,你快停下。” 徐十二得意的笑着,趁着琼斯老师张嘴说话的功夫,踢起地上一小块儿马粪就往琼斯嘴里去了。 琼斯一瞬间只觉得嘴里有什么异物,可是还来不及反应,咳嗽的本能反应促使琼斯把异物吞了下去。 琼斯顿感不妙,这地上除了草料就是马粪,这样大小的异物就只有马粪了。 一时间,琼斯慌张的咳嗽着,一边用食指扣着喉咙,一边冲马厩外跑去。 徐十二见琼斯跑了,把扫帚扔到了一边,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跟着也要出去,却发现了马厩最末尾一匹独特的浑身雪白的马。 徐十二走到白马身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发现这马竟然像是有人性一般,看见徐十二盯着它看,它也直视着徐十二,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流露着善意,徐十二看着很是喜欢,于是伸出手凑到了白马鼻子边。 白马探出鼻子,嗅了嗅徐十二身上的味道,随后,竟然低下头,直接把自己的脑袋往徐十二的手上贴。 这示好的动作不要更明显了。 ------------ 第五十四章 重返校园(二十六) 徐十二从善如流的摸了摸白马的鬃毛,顺滑的手感让徐十二爱不释手,想着一会儿反正要上课,自己提前选一匹自己喜欢的马不过分吧。 徐十二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她把白马从马厩里牵了出来,路过马料间还顺了两根儿胡萝卜,白马吃胡萝卜吃的那叫一个香,跟饿了三天似的。 徐十二的想法是,毕竟一会儿要骑人家的,不给点儿好处怎么行呢。 但徐十二不知道的事,这匹白马根本就不是教学使用的马。 所以当上马术课的同学纷纷开着车到了马场的时候,看着马场里,一身骑服,牵着白马,慢悠悠散步的徐十二,都以为马术课换了老师。 徐十二自然也看到了马场外渐渐多起来的车辆和学生,本着不要惹事儿的原则,徐十二牵着马走到了最偏僻的一个角落,等着琼斯过来上课。 但是角落偏僻,白马显眼呀。 有不少选了马术课的同学就走上前和徐十二搭讪。 “你好,请问这是你的伙伴吗?”一个扎着两个麻花辫,一脸小雀斑的黄头发女生问徐十二。 徐十二腼腆的笑了笑:“不是,我看他在马厩里挺讨喜,就牵它出来走走。” 黄发女生诧异:“你不是新来的老师呀?” 徐十二摇头:“我也是来上课的学生呀。” 黄发女生十分高兴,有些腼腆,拽着自己的一根辫子说:“那太好了,我叫索菲亚,你叫什么?”徐十二报上大名,索菲亚和徐十二握了个手,随后,眼神就一直在徐十二和白马之间打转。 这么热烈的眼神徐十二怎么可能忽略,于是主动说:“索菲亚,你想摸摸它吗?” 索菲亚头都要点掉了,徐十二失笑的将缰绳交到了索菲亚手上。 可是,白马的缰绳刚脱手,索菲亚还没上手摸,白马就开始不停的打着鼻响,仿佛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索菲亚牵着缰绳摸也不是不摸也不是,尴尬的站在原地,徐十二看出了白马的情绪,伸出手接过了缰绳,握在手里给白马看:“好了好了,别有情绪,我不是要把你交给别人,你看,我牵着你呢。” 白马躁动的情绪这才渐渐平息,还不忘仰着头白了索菲亚一眼,逗得索菲亚和徐十二相视一笑。 周围的同学听见动静也都纷纷过来凑热闹,有幸围观到了徐十二驯服白马的神奇一幕。 “哇,你好厉害,你是新来的老师吗?”围观的同学问道。 “不,她也是来上课的同学,她叫徐十二。”索菲亚帮忙解释。 “那我可以摸摸你的马嘛?”又有人这样问。 索菲亚连忙阻止那个人伸出的手:“这匹白马已经认主了,别人摸它它会生气的。” 许多双蠢蠢欲动的手这才作罢,可是不耽误人家围着白马过眼瘾啊。 鸿蒙见状调侃徐十二:“宿主大大,你可托了这白马的福,享受了一会做偶像的感觉啊。” 徐十二但笑不语,刚刚听见索菲亚称呼白马为自己的伙伴,又说白马已经认主,看来索菲亚是真的喜欢马,关于这方面的专业知识也不少,徐十二想着要不要找这么个靠山在马术课上罩着自己。 周岩到了马场的时候,就看见一群人艳羡的围着徐十二和她牵着的一匹白马,顿时火从中来,睚眦欲裂的瞪着徐十二,车也懒得管了,就朝徐十二的方向走过去。 “哟,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穷光蛋徐十二同学啊。”周岩语气嘲讽,丝毫不把徐十二放在眼里。 但是周岩这句话却是适得其反,有人认出了徐十二。 “哦,对了,她就是那个徐十二,那个拿了今年国际设计大赛金奖的勤工俭学生!” “哦,你就是徐十二啊!幸会幸会!” “闻名不如见面,徐十二同学,留个手机号吧?” “徐同学,看我看我,我请你去我家吃饭,我爸妈在国内有个设计公司,我想请你去上班—-” 一时间,想认识徐十二的,想请徐十二去上班的,想请徐十二帮忙补课的,围着徐十二的学生看着徐十二的眼神顿时比看着白马更加狂热。 毕竟,白马再难得那也是一件物件儿,除了充充门面,不能创造多余的价值。 而徐十二如今在设计界名声大噪,她就是一块儿活招牌,拉拢她,不仅仅能为自己的家族事业增添助力,还能获得一员猛将,有人要和自己的亲兄弟争家产的话,就必须有帮手,像徐十二这样家世一般,却能力非凡的人,是最好的伙伴。 周岩更是意难平,指着徐十二就想开骂。 身后远远追过来的肖璐拉住了周岩,在周岩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周岩就一副走着瞧的样子,气冲冲的离开了。 徐十二看见周岩和肖璐就知道,这两个人没安好心,指不定又在算计什么,于是嘱咐鸿蒙去盯着周岩和肖璐。 徐十二这边儿的热闹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马场真正的负责人来了。 一个一头凌厉板寸、身高近一米九的男人朝着徐十二一群人的方向走过来,他面色严肃,白色T恤也遮掩不住那一身的腱子肉。 徐十二看见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宙斯下凡。 “宙斯”来到徐十二一群人面前,眼神盯着徐十二牵着缰绳的手,徐十二被盯的头皮有些发麻,正当她想问这个人是谁的时候,琼斯颠儿颠儿的跑过来了。 “Vincent老师,你来了呀?我已经把马厩的卫生做好了,马的草料也都喂过了,您放心吧。”琼斯一脸谄媚的跟Vincent汇报着自己的工作,却又在看见徐十二手中牵着的白马时大惊失色。 Vincent刚想开口,琼斯就指着徐十二惊道:“你你你,你怎么把他牵出来了?谁准你擅自把他牵出来的?这可是Vincent老师的爱马—-小栗子!” 说完又转头跟Vincent解释:“Vincent老师,都是这个徐十二不懂事,我这就把小栗子带回去,一会儿我就帮您把徐十二的马术课报名作废。” 琼斯转身拨开人群,从徐十二手里抢过缰绳,想带那匹叫小栗子的白马回去,可是小栗子却突然生了气。 ------------ 第五十五章 重返校园(二十七) 伴随着一声嘶鸣,小栗子拼命挣扎,琼斯缰绳脱手,摔倒在地,小栗子抬起了强壮的马腿,四周的学生作鸟兽散,徐十二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抓着一根胡萝卜,另一只手死死的拽住缰绳,小栗子竟然慢慢平复了下来,鼻子跟着徐十二的胡萝卜走了,原本要踩到琼斯身上的马蹄轻轻放下。 Vincent看着徐十二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小栗子的白色鬃毛,满眼的不可思议,走上前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小栗子是自愿跟你出来的?” 徐十二看看四周,才意识到Vincent是跟自己讲话,点了点头:“对呀,琼斯老师让我打扫马厩卫生的时候,我看着她跟我撒娇,就带她出来散散步,胡萝卜是我在马料间拿的。” Vincent笑了,笑声宽厚:“哈哈哈,难得小栗子愿意和陌生人玩儿,那以后你上马术课就由小栗子做你的伙伴吧。” 还不等周围的同学发出艳羡的赞叹,地上的琼斯就一个轱辘爬起来:“Vincent老师,你可不能这样,徐十二只是个没背景的穷学生,不能给她搞特殊!” Vincent瞧了一眼一身灰土的琼斯,沉声说:“刚刚徐十二同学叫你琼斯老师?还说你让她去打扫马厩卫生?我怎么不记得你转正了呢?琼斯助教?” “哈哈,这下真相大白了,原来这个琼斯就是个助教啊,还拽的二五八万的让宿主大大你去打扫马厩,原来本就是他的工作。”刚回来的鸿蒙听见了为徐十二抱不平。 可是徐十二不认为这事儿有这么简单:“他不会无缘无故针对某一个学生,M大历史悠久,能来这里念书的都是天之骄子,如果不是有人提前跟他透底,他又怎么知道我只是一个穷学生呢?” 鸿蒙机灵了:“哦,宿主大大你的意思是—-” “他背后必然有人指示。”说完,徐十二意有所指的看向了周岩。 琼斯见事情已经被拆穿,自己很可能要丢掉这份来之不易的助教工作,在和周岩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琼斯面色发狠,指着徐十二就说:“她信口胡诹!明明就是徐十二自己说要给我帮忙的,现在反倒赖我使唤她打扫卫生,徐十二,你是何居心!” 的确,当时马场就只有徐十二和琼斯两个人,究竟谁在说谎还真不好说。 不过Vincent自有自己的判断:“不论徐十二同学是否自愿帮助你打扫,但是打扫马厩,管理马匹本就是你的本职工作,何况,你越级自称老师是不争的事实,这件事情我会写一份报告给校领导,今天你先收拾东西回去吧。” 琼斯面色刷的一下就白了,突然一下跪在Vincent面前哀求:“Vincent老师,求求你看在我工作这么久一直勤勤勉勉的份儿上,留我一条生路吧!” Vincent最看不惯男人哭哭啼啼的,直接拒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如果不做那些错事,我也没理由开除你了。” 这时,徐十二想起来琼斯办公室电脑上还开着蜘蛛纸牌,于是悄悄跟鸿蒙说了两句,鸿蒙就朝办公室飞去,片刻后,办公室传来一声巨响,Vincent腿长,两步走过去一看,好嘛,插满烟头的烟灰缸掉在了地上,电脑上还开着蜘蛛纸牌的游戏,Vincent指着办公室里的惨况问琼斯:“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琼斯再也想不出辩解的理由,只能拿着自己的背包灰溜溜的走了。 经过了这么一场闹剧,时间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今天上午马术课的时间本就只有两个小时,Vincent立刻就组织学生开始进行马术课指导。 周岩见一计不通,心中愤愤,但是却仍旧忍耐着,选马的时候都没有再找过徐十二的茬。 一人一匹马分好了,Vincent开始进行新手指导,一轮下来,该了解的都了解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上马练习了。 马场的训练用马都比较温驯,所以Vincent可以放心的让学生自己练习,他更关注的是骑在小李子上的徐十二。 小栗子一开始是有些抗拒的,可是徐十二跟小栗子说了两句话之后,小栗子竟然神奇的不闹腾了,安安静静等着徐十二上马,驮着徐十二在马场里慢慢兜圈子,要知道,小栗子是一匹烈马,性格孤傲,别说人,就连马场里一起长大的马都不能随便靠近他,所以小栗子愿意和徐十二亲近,还愿意让徐十二骑在他身上,这让Vincent啧啧称奇。 除却周岩这种居心不良的,和徐十二这种不是自愿加入马术课的,其他学生多多少少都是对马术有兴趣或者像索菲亚那样喜欢马的,这会子,索菲亚就骑着一只棕色大马和徐十二齐头并进。 徐十二看着索菲亚熟练的上马背,踩脚蹬,不由得好奇:“索菲亚,你不是第一次骑马吧?” 索菲亚害羞的笑了笑:“我非常喜欢骑马,我父亲八岁那年就送了我一匹马,现在在爷爷的牧场里养着,可惜学校不准带宠物,不然我非要带着他来上学。” 索菲亚谈及自己心爱的小马的时候,神采飞扬,一点儿也不像她自我介绍的时候,有些拘谨的样子。 徐十二觉得索菲亚十分对自己胃口,于是说:“索菲亚,你真可爱。”索菲亚好像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夸奖,面色绯红低下头去,一旁的鸿蒙不乐意了:“宿主大大啊,系统给你的任务是攻略车孝臣,不是做少女杀手!” 徐十二轻笑一声:“着什么急啊,你看看现在车孝臣已经知道了车仁道和周夫人的事情,他和周岩已经没可能了,你且看周夫人和周岩怎么作茧自缚吧。” 鸿蒙问:“那车夫人呢?车孝臣没把车仁道的事情告诉她,你不告诉车夫人嘛?” 提起车夫人,徐十二笑容邪肆:“她可是我最大的一张王牌,这么大的底牌怎么能随便亮给别人看呢。” 鸿蒙觉得徐十二肯定又憋了一肚子坏水儿,只是不晓得什么时候发作。 “徐同学,你在跟我说话吗?”索菲亚看徐十二一个人低声自语,以为徐十二在跟她说话,徐十二抬头满面笑容,没料到索菲亚居然会听见自己和鸿蒙说话:“啊,没事,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罢了。” ------------ 第五十六章 重返校园(二十八) 索菲亚同情的看着徐十二,因为索菲亚从前有过一个同学,也是家世不好,班里的同学都不跟他玩儿,所以他时常一个人呆在没人的角落喃喃自语,索菲亚看他可怜,想要邀请他一起玩儿跳房子,却被同伴和那个同学一起被孤立了,因此索菲亚觉得徐十二一定是因为家世的原因没人跟她做朋友,所以喜欢老神在在,自言自语。 徐十二能明显感觉得到索菲亚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些许怜悯,想要开口解释,却被索菲亚抢白:“徐同学,我会跟你做朋友的,你不要害怕!” 索菲亚说完这话的时候,红着一张脸,眼神看着自己紧紧的握着缰绳的手,僵硬的动作暴露了索菲亚现在紧张的情绪。 徐十二知道索菲亚是看见自言自语会错意了,但是却正中她下怀,于是笑的无害对索菲亚说道:“好呀,索菲亚你人真好!” “徐—徐同学,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我会去你宿舍拜访你的。”索菲亚面对如此“坦率”的徐十二有些赧然,说话都磕磕巴巴,徐十二则是完全相反,落落大方的说:“你都说我们是朋友了,那就叫我十二吧!” 索菲亚闻言眼眶有些红红的。 其实索菲亚完全不像出身显赫的千金小姐,成因全都是因为索菲亚童年被孤立,性格又内向,除了那些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之外,并不懂得拓展自己的交际圈子,是以,索菲亚长这么大也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她的父母祖父母都为此烦恼,只能不停地给索菲亚送小动物来陪伴索菲亚。 徐十二并不知道这些,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索菲亚唯一的闺蜜。 就在两个小女生闺蜜达成的时候,索菲亚身下的棕色大马开始发出强烈的鼻响,索菲亚熟练的控制着自己的马匹,却也疑惑:“这马是怎么回事呢?明明什么事也没有啊,是掌钉该换了吗?” 索菲亚的马被索菲亚控制着就还好,但是,离徐十二较近的几匹马都突然开始发狂,先是嘶鸣一声,然后就扬着蹄子冲徐十二和小栗子冲了过来,徐十二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这些马不是小栗子,不通人性,再加上骑马的是新手,更加难以驾驭,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坐骑就要跟徐十二的小栗子撞上了。 Vincent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不对劲,飞身上马朝徐十二和索菲亚在的方向跑去。 索菲亚一边控制着自己的马,余光看见还有好几匹马冲徐十二冲过去,赶忙对徐十二大声喊道:“十二,快打马鞭!夹紧马腹!让小栗子跑起来!不然就要撞上了—-” 徐十二听见索菲亚的话,但是这是新手训练,又怎么会有马鞭在手呢,徐十二只能夹紧马腹,揪着小栗子白色的马鬃,大喊:“驾!” 还好小栗子是个通人性的,哪怕没有马鞭,也立马领会了徐十二的意图,撒蹄子就开始躲避那些发狂的马。 可是小栗子不跑还好,这一跑起来,路过哪匹马,哪匹马就要发狂,一个接着一个,很快,徐十二身后跟着好长一个马队。 周岩早就下马休息了,站在一旁看到一群马疯狂的追逐着徐十二,一边拿出手机拍着视频,一边说道:“好戏终于开唱了。” Vincent见此情形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不对劲,于是和索菲亚一起跑在徐十二的前面为徐十二开道。 “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必须想个办法把十二和马群隔离开。”索菲亚对Vincent说道。 Vincent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黄色的泥土,唯有马场边的栅栏让Vincent灵光一闪:“索菲亚同学,你继续领着徐十二同学跑,我去马场边上把栅栏打开,然后你带着徐十二出栅,我来关上门!” 索菲亚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于是两个人分道扬镳,开始拯救徐十二的计划。 马背上颠簸的徐十二终于知道了周岩对自己隐忍不发的原因,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己会引得这些马发狂,如果今天自己骑的不是小栗子而是一匹普通的马,徐十二估计自己此刻就葬身马蹄之下了。 Vincent很快来到了栅栏门边,正准备下马打开栅栏门,却被周岩拦住了。 “Vincent老师,你不收我爸爸的礼物当然可以,但是你今天也别想开这个门!”周岩恨恨的说,和肖璐两个人站在门前一副“你动我试试”的样子。 但是很明显,Vincent不吃这一套:“你爸爸的确是学校资方没错,可他不是什么人都能招惹的,有钱不代表可以买下一切,我不管你和徐十二之间有什么夙愿,你都不能够这样害人,这是谋杀!” 周岩对Vincent说的话有恃无恐:“呵呵,谋杀?谁能证明呢,我站在栅栏门口只是害怕马群被放出去伤人,我这么做也没有错啊,还有,Vincent老师,你家里不过是一个没落的贵族,比狗还不如,现在是谁手里有钱谁就是老大。” 说着伸出手,肖璐把一个袋子放到了周岩手里,周岩拉开袋子的拉链往前摔倒了Vincent脚边:“这里面是五十万美金,足够支付你家祖宅的这一期抵押款,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不然我可以让银行下周就拍卖你家的祖宅!” “你!”Vincent觉得周岩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先是拿着钱来贿赂自己,发现行不通,现在又拿自己家的祖宅威胁自己。 就在Vincent和周岩争吵的时间,徐十二和马群的距离越来越近,索菲亚见状着急的不行,看见栅栏门边Vincent正在和周岩争吵着什么,迫于无奈,只能退到徐十二身侧说道:“十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Vincent老师被拖住了没办法打开栅栏门,你要想办法出去啊!” 徐十二其实一直在想,有一个办法虽然冒险但是值得一试。 马场的栅栏为了防止马匹逃跑都设置的比较高,只有栅栏门做得低几公分,但是普通的马匹仍旧跳不过去,徐十二心里有一个计划,就是骑着小栗子直接从栅栏门跳出去,那个高度徐十二没有十分的把握,但是总比被身后的马群直接踩死好。 ------------ 第五十七章 重返校园(二十九) 说干就干,徐十二支走了索菲亚,索菲亚在不远处担心的看着,徐十二扯着小栗子的缰绳就往栅栏门的方向奔去,就在快要接近栅栏门的时候,徐十二大喊一声:“让开!” Vincent听见身后的声音赶紧跑到了一边,可是周岩和肖璐就没那么幸运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徐十二骑着小栗子,以一种十分优雅的姿态,从栅栏门上一跃而过,马蹄带起来的黄泥点点,全都甩到了周岩和肖璐两个人身上。 徐十二突出重围,拉开了与马群的距离后,安稳的下了马,拍了拍小栗子:“多亏你了。”小栗子调皮的甩了甩脑袋。 看见徐十二安全落地的索菲亚赶紧上前查看,拉着徐十二转了一圈又一圈,前后左右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十二,你没事儿吧?没受伤吧?有哪儿疼吗?” 徐十二无奈的笑道:“我没事,好得很,毫发无伤。”索菲亚却“哇”一声哭了出来:“你可吓死我了!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也去做!” 看着索菲亚为了自己哭的这么伤心,不知道的还以为遇事儿的是索菲亚呢,说不窝心是假的,徐十二豪迈地揽过索菲亚,轻轻拍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索菲亚的背:“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突然,索菲亚停止了哭声,徐十二以为是自己劝说有效了,却看见索菲亚嗅来嗅去:“什么味儿啊。” 终于,搜索味道的索菲亚在徐十二胸前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啊!就是这个!这是马尿的味道啊!” Vincent听见索菲亚的惊叹声也赶了过来,要徐十二把衣服脱下来,徐十二里面还穿着一件隔汗的白色背心儿,于是就地把衣服脱下来交给了Vincent。 Vincent仔细辨别了一下,肯定的说:“嗯,索菲亚说的没错,这是马尿的味道,而且不只是马尿,还是会让公马发情的母马尿。” 虽然不知道Vincent是怎么辨别公马尿和母马尿的,但是这种东西出现在自己的衣服上绝非偶然,徐十二想起了是琼斯拿给自己的这套衣服,当时自己还跟鸿蒙感叹,说琼斯眼神好,一眼就看出来自己穿几码的衣服。 现在想来,应该就是有人和琼斯串通了,早就准备好了这么一身母马尿衣服给自己。 而这个人毫无疑问因该就是周岩。 但是徐十二觉得,依照周岩的性格和智商,决计布置不了这么复杂的局,那就说明这主意一定是周夫人给周岩出的。 先是买通琼斯,然后笃定自己走路过来会来的比普通学生早,所以给自己准备了涂马尿的衣服,然后利用新手上课不会有马鞭所以没办法控制马匹,将徐十二一步步推向死亡的边缘。 徐十二真是不得不感叹,真真是好算计啊。 可惜千算万算,周夫人没算到自己的女儿会让琼斯为难徐十二,而让徐十二去打扫脏乱的马厩,徐十二却因此获得了小栗子这个坐骑,捡回了一条命。 还有索菲亚,如果不是有索菲亚这样熟悉马匹的朋友,徐十二也来不及在面对数匹马冲向自己的时候作出反应。 Vincent和索菲亚到底是大家族出来的,肮脏手段见过不少,索菲亚立马让徐十二去换衣服,并嫌恶的将Vincent手上的衣服拍在了地上。 Vincent也知道这事儿出在自己课堂上,自己必须要给校长一个交代,所以又收好了衣服,准备拿给校长看。 虽然徐十二知道这事儿一定是周岩干的,但是没证据证明,所以只能说:“好了好了,我换好衣服咱们就回宿舍吧,今天这事儿也够闹心的了。” 索菲亚觉得有人用这样缺德的手段对付徐十二,所以为徐十二打抱不平:“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徐十二看着捏紧拳头在空中挥舞的索菲亚,只觉得率真可爱,牵起了索菲亚的手:“走吧,咱们回去吧?” 就在徐十二准备搭索菲亚的车回宿舍的时候,一辆银灰色的车疾驰而来,徐十二看着觉得有些眼熟,果不其然,车孝臣从车上下来了。 车孝臣一下车,一群惊魂未定的女同学立马发出尖叫。 “哇,是车孝臣诶!” “真的是他!太帅了,我要晕了—-” 可是尖叫是尖叫,谁都知道有车孝臣身边有周岩这么个母老虎,所以也只敢围观不敢近身。 车孝臣下车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走到徐十二身边,担忧的看着徐十二:“徐同学,你没事儿吧?”徐十二摇摇头。 确认徐十二没有问题之后,车孝臣转身走向周岩,周岩丝毫没有注意到车孝臣的脸色不对,冲徐十二挑衅地瞪了一眼,然后甜笑着迎向车孝臣:“孝臣,咱们好几天没见过了,你是特意来接我的吗?我—-” 还不等周岩说完,车孝臣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周岩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顷刻间,半边脸上五个指印红的明显。 周岩难以置信的看着车孝臣:“车孝臣,你敢打我?!” 车孝臣也不顾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手机质问周岩:“这是不是你干的?!”徐十二朝车孝臣的手机上看去,竟然是一段徐十二骑着小栗子被马群追赶的视频。 “你现在竟然敢做这种害人的事情了?还拍视频发动态?枉我妈还以为你有多纯良,结果呢,你比你妈还下作!”车孝臣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喝骂。 原本嘛,车孝臣是不打算动周岩的,毕竟周岩那个性格没什么危害,但是现如今周岩竟然做出了威胁到徐十二生命的事情,这事儿就可大可小了。 如果这次车孝臣只是像生日会上一样说两句不轻不重的话,一方面,在徐十二心里,车孝臣的印象就会彻底坏掉,另一方面,周岩和周夫人今天能够对徐十二动手脚,明天难保不对车夫人动手脚,以周夫人阴暗的性格,车孝臣觉得她一定做得出来。 周岩则是一脸失望的看着车孝臣:“你居然为了徐十二打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就是我干的?我拍视频发动态怎么了?我就喜欢幸灾乐祸,我就喜欢把徐十二狠狠踩在我脚底下。” ------------ 第五十八章 重返校园(三十) 说完又指着徐十二问车孝臣:“这个猪精肥婆有什么好啊?你就不记得她之前长什么样子了吗?” 徐十二觉得有必要制止一下,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徐十二外表还是青春逼人,魅力四射的,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实在不能忍。 可是车孝臣先她一步:“住口!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你觉得我们车家会要你这样满口腌臢的儿媳妇嘛?” 一瞬间,周岩静止了,没有了哭泣,没有了指责,静静地呆在原地,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包括车孝臣的那一巴掌,“啪”的一声响后,所有围观的人都保持着缄默,静静看着事态发展,但是看到颓丧得跌坐在地上的周岩,虽然有人心里觉得活该,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幸灾乐祸,冷漠代替了假笑,在每个人面上尽显。 肖璐一直在边上看着,她不敢招惹车孝臣,也不敢不理会周岩,只能怯懦的走到周岩身边,小小声的劝说:“周岩,我们先走吧,今天这儿人太多了。” 周岩却像是吃了定身符一般,僵硬的坐在满是黄泥的地上,任凭肖璐怎么拉她,她都不起来。车孝臣转身向徐十二说:“徐同学,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会让周岩的父母给你一个交代,这事儿还希望你不要告到校长那儿去。” 校长因为徐十二代表学校拿了国际设计大赛金奖的原因,现在对她青眼有加,可以说学校里和校长关系最近的除了学工部的学生干部就是徐十二了。 车孝臣这么做并非没有原因,现在外面人人都知道周岩是车家内定的儿媳妇,今天的事情发生了,就必须要把车家摘干净,车家一向是爱惜羽毛的,在上流圈子里的名声从来就没差过,不能因为一个周岩就败坏了车家祖祖辈辈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声誉,那到时候,圈子里的人只会觉得车家和周家联姻,沾染了周家粗鄙的铜臭,到时候就不是周家能不能跻身上流的问题了,是连带车家都会被排斥在外。 这个圈子就是这么势利残酷。 徐十二倒觉得自己不稀罕周岩父母给自己所谓的交代,哪怕给了估计也是虚情假意,说不定他们还会觉得自己羞辱了他们的宝贝女儿,所以徐十二坚定的说:“交代就不必了,毕竟我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事儿就是周岩做的,不过我希望周岩同学以后不要来招惹我,好好过你的日子,做你的周家千金。” 说完这些,徐十二觉得自己没必要再留下去了,转身准备走,却被车孝臣拉住了胳膊。 “我送你回去吧?”车孝臣说这话的时候满眼期待。 可是徐十二又怎么会轻易领着份儿情,摇了摇头,挽着索菲亚的胳膊说:“索菲亚会送我的,车同学请自便吧。” 索菲亚拿鼻孔冲车孝臣哼了一声,她觉得车孝臣和周岩就是一丘之貉,周岩不是什么好东西,自诩校草的车孝臣就更不是。 哼完了就拉着徐十二离开了。 主角之一的徐十二都已经离开了,围观的同学纷纷都觉得没了看头,一致朝马厂外走去。 坐了许久的周岩抬眼看着尚未离开的车孝臣问:“车孝臣,你刚刚说的是你憋了很久的心里话对不对?” 车孝臣看着远处离去的车辆,沉默。 “呵呵,车孝臣,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周岩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胸口,用力到仿佛要将心脏掏出来。 车孝臣仍旧保持着沉默,他不想再给周岩一点希望。 周岩满脸泪水冷哼:“就算没有徐十二,也会有别人,是不是?”听周岩提起了徐十二,车孝臣才开口:“你不要觉得这一切都是徐十二的错,她什么错都没有,如果不是你亲妈做的那些龌龊事情,我还不会这么厌恶你,可是现在,我只要一看见你这张脸,我就想起你妈恶心的嘴脸!” 周岩又不乐意了:“这又关我妈什么事儿?” 车孝臣一下子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紧贴着周岩咬牙切齿道:“回去问问你妈,看她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儿?” 周岩一下子懵了,车孝臣厌恶自己的原因不全是因为自己,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终于是跌跌撞撞跟着肖璐一起离开了。 在所有人都走了之后,车孝臣找到了Vincent,拿回了那件衣服,并且再三嘱咐Vincent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跟校长那边就说琼斯助教没有照顾好马匹,导致马匹发狂。 这意思是把周家和车家摘干净,要把黑锅往琼斯身上扣了。 Vincent家里和车家是有些交情的,车孝臣的面子他不能不给,但有些担心:“这事儿闹的这么大,只怕有心人不会善罢甘休,我倒是可以帮你遮掩,但是周岩实在太过分了。” 车孝臣明白Vincent是什么意思,这事儿现在就是个定时炸弹,处理得好大家都好,处理不好不仅周家完蛋,车家也要受牵连,所以车孝臣才不能在这件事儿上做文章来打击周家。 车孝臣表示自己明白,很快也离开了马场。 第一次马术课就这么荒唐的结束了,谁都不知道这事儿会引发什么样的连环效应。 徐十二回到宿舍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洗澡换衣服,毕竟想想那件涂马尿的衣服,徐十二就觉得膈应。 索菲亚也跟着徐十二回了她的宿舍,新奇的看着徐十二略显简朴的宿舍感叹:“十二,这儿就你一个人住吗?” 徐十二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拐到冰箱给自己和索菲亚都倒了一杯冰水:“是啊,就我自己一个人住。” 索菲亚接过了徐十二手里的水,小声说谢谢,又接着围观徐十二的小冰箱:“哇,你冰箱里放着这么多吃的呀?” 徐十二疑惑:“你冰箱里不放吃的吗?”索菲亚耸肩:“我脸上雀斑多,所以我冰箱里放的都是护肤品,在宿舍一般有管家给我送饭,家里的食物有专门的储藏间。” 储藏间啊!那得放多少东西啊,徐十二感叹有钱人家里就是不一样。 ------------ 第五十九章 重返校园(三十一) 突然,索菲亚从沙发上蹦哒起来说道:“诶,要不然我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吧?虽然我们不是一个专业的,但是也能做个伴儿啊!” 对此,徐十二不置可否,只是觉得如果索菲亚搬过来,鸿蒙是不是就不能自由自在的吃火腿面包了,眼神理所当然的落在了鸿蒙身上,鸿蒙这个小可爱还一头雾水,不明白宿主大大为什么看着自己。 还不等徐十二答应,索菲亚就兴冲冲的说:“你沉默我就当你答应了哦!哈哈,太好了,我也要有大学舍友了!” 只是这舍友跟普通大学不太一样啊。 当天下午,趁着徐十二去上课的功夫,索菲亚带着管家和保镖把自己的行李统统搬进了徐十二的宿舍,徐十二宿舍原本空置的两个房间都满满当当塞满了索菲亚的东西,靠近徐十二房间的是索菲亚的卧室,另一间是衣帽间。 所以等徐十二下课回来的时候,被宿舍的焕然一新惊呆了。 原本就娇小的冰箱旁边放了一个双开门冰柜,质朴的原木餐桌也被换成了大理石台面的桌子,还附带着四张田园风格的实木沙发椅,而原本刚好够徐十二一个人坐的沙发也变成了棕色牛皮沙发,林林总总下来,基本上索菲亚把徐十二宿舍里能换的都换了。 当初徐十二入学的时候为了节省花费,住的是最便宜的宿舍,宿舍里的配套设施全都是徐十二花钱买的二手东西,没有别的原因,M大自带的配套设施太贵,弄坏了赔不起不说还要交很贵的押金。 现在可好,东西全都被索菲亚堆到了杂物间,徐十二也感受了一把什么叫有钱真好。 正当徐十二打量着房间的时候,门后一声不吭进来两个人,突然的一声:“大小姐好!”把徐十二吓了一跳。 徐十二拍着胸脯缓解惊魂未定的内心,索菲亚拉着徐十二介绍:“十二,这是我的保镖—-汤姆,杰瑞。” “汤姆,杰瑞,这是我的好朋友兼舍友徐十二,你们要叫她徐小姐,以后徐小姐说的话跟我的命令是一样的,好嘛?” 徐十二受宠若惊的看着索菲亚:“这不好吧,你帮我把宿舍翻新了,还让我用你的保镖?”索菲亚则是一脸无所谓:“嗨呀,我们是好朋友嘛,好朋友之间不要计较这些。” 交代完保镖的事情,索菲亚又拉着徐十二参观了自己的房间和衣帽间,还说衣帽间的衣服徐十二可以随便穿,这时候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匆匆跑进来对索菲亚说:“大小姐,宿舍的管理费和租金都已经交了,三年的都缴纳好了。” 徐十二十分吃惊:“你把我宿舍的租金给交了?”索菲亚点点头:“我不能白住你的呀,所以租金我要交的嘛。” 徐十二只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这天晚上,徐十二和索菲亚吃的是管家亨利送来的晚餐,吃饭的时候,亨利在一边感叹:“啊,我们大小姐终于交到朋友了,好开心!”如果不是索菲亚说过亨利是看着她长大的,徐十二会以为亨利是索菲亚的迷弟。 再说说周岩这边儿。 周岩回家之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任凭周夫人怎么敲门她就是不开门,周夫人着急啊,连忙吩咐人联系周金荣。 房间里的周岩却突然打开房门,一双眼睛肿的像两颗桃子,盯着周夫人说:“不用叫我爸了,妈,你进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周夫人心疼女儿,虽然不知道女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跟了进去。 房间里,周岩坐在床上,周夫人坐在周岩身边,见周岩没有开口,主动上去握住了周岩的肩膀问:“宝贝啊,是什么人欺负你呀?又是那个徐十二吗?怎么妈妈告诉你的法子不管用吗?” 周岩一下挣脱了周夫人的双手:“还说呢,事情没办成不说,我还被车孝臣打了一巴掌,你看看,现在肿还没消呢!” 周夫人一看,果不其然,周岩左脸有五个若隐若现的指痕,周夫人立刻来了火气:“反了他还,他居然敢打你,岩岩你放心,妈妈一定会给你讨个公道,妈妈这就打电话给车孝臣的爸爸妈妈,让他们好好教训车孝臣。” “行了!”周岩出言阻止,“你知不知道车孝臣跟我说了什么?他说是因为你这个做妈的干了龌龊事情才会恶心我,妈,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车孝臣这样报复我啊,车孝臣还说了我永远不可能成为车家的儿媳妇,妈,你可害死我了!”说着说着,周岩又激动起来。 周夫人听见周岩的话,脸色愈发苍白,想起那天在会展中心二楼被车孝臣撞见的事情。 她和车仁道之后一直很默契的没有联系,但是只有周夫人知道,她心里有多紧张害怕,所以才想出马尿的损招想要解决徐十二,好早点儿把周岩和车孝臣的婚事定下来,谁成想,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周岩知道了,只是看样子还不知道多少。 于是,周夫人决定瞒着女儿:“唉,妈妈还能做什么呢,还不是不择手段为岩岩谋求未来的幸福吗?”说这话又坐进了些,挨着周岩,拉着周岩的手:“妈妈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我的岩岩可以得偿所愿,为此妈妈可以做一切事情,可能就是这些事情让孝臣看不惯吧,可是妈妈也是好心啊。” “真的?”周岩表示怀疑。 周夫人指天发誓:“我用自己的生命起誓,我怎么会骗你呢。”周岩脸色稍微缓和,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迷茫:“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啊,我喜欢了车孝臣那么久,他现在为了一个徐十二就敢当众打我巴掌了—-” 眼见自己把周岩糊弄过去了,周夫人稍稍放下了心,对周岩说:“我看啊,孝臣心里应该还是有你的,只是这次的事情可能会影响到车家,所以他才会那么生气,明天妈妈就让你爸爸去给车叔叔和车阿姨施压,让他们早点儿把你和孝臣的婚事定下来,好嘛?” 周岩点点头,在周夫人的劝说下躺下休息了。 ------------ 第六十章 重返校园(三十二) 从周岩的房间里出来,周夫人的慈母温柔瞬间变成了一脸的阴郁,她揉搓着自己手里的纸巾,心中充满怨恨,怨恨徐十二出来搅局,回到了自己房里的周夫人拿出了手机,给车仁道打去了电话。 马场的事情最终不了了之了,这是徐十二想得到的结果,车孝臣的做法本就是息事宁人,现在有这么个结果也不意外。 现在徐十二又有了新的想法。 周夫人已经开始下杀招,那么下次周夫人出手肯定比这次更狠,马场这次徐十二就已经是有惊无险了,再来一次徐十二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在,所以是时候祭出自己的王牌了。 这张王牌不是别人,正是车夫人。徐十二笃定,接连经过了被勒索和车孝臣现场目睹车仁道和周夫人偷情的事情之后,车仁道和周夫人一定不会像之前那样来往,即便有来往肯定也会变的隐秘,自己也不好查证,所以想让车夫人现场捉奸是不可能了,所以只能想办法让车夫人看到二人偷情的证据,并通过一点一点的细节佐证。 为什么徐十二会断定车夫人不会随便相信自己的照片呢,毕竟照片可以作假,但是自己的眼睛不会欺骗自己,像车夫人那样的人,车仁道和周夫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偷情那么多年她一点儿没察觉,徐十二不知道说她心大还是粗心,总之车夫人对车仁道想必是非常信任的。 就在徐十二想着借用什么机会让车夫人相信自己的判断的时候,徐十二的手机响了。 徐十二拿起手机一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写着:“徐同学,我是车孝臣,我想邀请你明天参加我家里为我父母举办的结婚纪念日晚宴,敬候光临。” 结婚纪念日啊,那不是很好吗?徐十二眯了眯眼睛,感叹,这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车孝臣这个邀请来得太及时了。 鸿蒙在一边也看到了徐十二的手机信息,一屁股坐在徐十二身边说:“宿主大大,你要去吗?” 徐十二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你要买礼服啊,晚宴总不能穿着上次参加生日会的衣服去吧?”鸿蒙说道。 这一点徐十二也考虑到了,只是前阵子报选修课没用钱,徐十二就留了一点生活费,把剩下的钱给徐母打了过去,现在也是没钱买礼服的状态。 正苦恼着,小机灵鸿蒙出主意道:“诶,宿主大大,你可以跟索菲亚借礼服啊,我上次偷偷进衣帽间看到了,索菲亚的礼服可多了呢。” 徐十二表示怀疑:“索菲亚可比我要高,她的衣服我能穿吗?” 鸿蒙诶了一声:“是索菲亚自己亲口对宿主大大你说的,她的衣服你可以随便穿,只要你跟她借,她一定会想办法让你穿上的。” 徐十二一想,也是,自己跟索菲亚是朋友,这么客气疏远反倒不像是好朋友了,于是打定主意的徐十二敲响了索菲亚的房间门。 索菲亚是法律专业的,昨晚上通宵写论文,一早上还在补觉,她开门的时候还带着眼罩,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问徐十二:“十二啊,你有什么事情吗?” 徐十二笑的腼腆:“嘿嘿,车孝臣邀请我去他家参加他父母结婚纪念日的晚宴,我想跟你借一条礼服。” 索菲亚闻言,瞌睡立马就醒了,皱着眉头说:“那个车孝臣不是好招惹的,他身边一年四季跟着周岩,你本来就跟周岩不对付,为什么还要主动去触这个霉头啊?” 索菲亚实在想不明白,就徐十二这样的小可怜,又拼不过周岩,为什么要掺和进去,就像上次马场的事情,车孝臣说是要给徐十二一个交代,最终不还是不了了之了吗,徐十二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徐十二知道索菲亚的顾虑,于是把自己的内心想法说了出来:“我不是惹事儿的人,但我也不怕事儿,车孝臣敢邀请我我就敢去,再说了,说不定还能看场好戏呢。”徐十二一脸鬼精灵,这让索菲亚也来了兴趣:“看戏?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徐十二略做思索的样子,然后等到索菲亚一脸着急的时候,才开口说:“肯定呀,哈哈哈,我逗你玩儿呢。” 于是,索菲亚来不及洗漱,就开始拉着徐十二挑选礼服。 接下来就是徐十二和索菲亚的变装秀。 索菲亚是典型的西方人的身材,骨架大,所以一些款式花哨的礼服穿在她身上也丝毫不显得累赘或突兀,反而衬托了她丰腴的身材,所以索菲亚穿的是一条带木耳花边的黄色暗纹连衣短裙。 相反,和索菲亚一比较,徐十二就显得瘦瘦小小的,索菲亚眼光好,帮着徐十二参谋了许多条,最后定下了一条自带闪闪的蓝色一字肩长裙。 选完了裙子还不够,索菲亚又拉着徐十二去做了头发,还约了第二天上门的造型服务,可把徐十二折腾个够呛。 折腾了一天的索菲亚和徐十二都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一大早,造型团队的人就上门了,徐十二开的门,惊叹于这些人的职业素养,一下子进来七八个人,手里都拎着或大或小的箱子和包包,最夸张的要属最后一个进来的,手里提溜着整整十双高跟鞋。 不多久,索菲亚也被吵醒了,一行人看见索菲亚纷纷打招呼,徐十二心里默默念叨,这群人倒是知道巴结金主。 昨天已经保养过头发的索菲亚和徐十二开始了造型之旅,发型师帮索菲亚做了一个盘发造型,而在面对徐十二的时候,先是看了徐十二很久,然后端着徐十二的下巴赞叹:“啧啧啧,你这张小脸可真是精致啊,要是再高一点儿,去做模特也不是不行呢。” 徐十二谦虚的咳嗽两声:“咳咳,过奖过奖。”基于徐十二的精致五官,发型师最后给徐十二做了一个大波浪卷发,黑色的卷发集中在一侧肩膀上,很是好看。 就连阅人无数的索菲亚都夸奖:“哇,徐十二,你打扮起来也太好看了吧。” 徐十二心想,哪有那么夸张。 ------------ 第六十一章 重返校园(三十三) 等到一切都收拾好了,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下午两点,该是时间出发去晚宴现场了。为了维持造型,徐十二中午就吃了两口三明治,到现在已经是饿的不行了,想着晚宴上说不定有吃的,于是催促着索菲亚快走。 索菲亚还以为徐十二多想要去参加那个晚宴呢,徐十二一语道破真相:“你别看我瘦,但是我能吃啊,之前都是蔬菜沙拉吃到饱,中午那两口三明治太不抗饿了,话说谁发明的这种一口一个的三明治啊,他肯定很瘦。” 比起依靠健康饮食和运动的徐十二,发明这种沙拉的人的确是节食减肥的欧洲贵妇,这种三明治也不是用来包餐的,而是下午茶上的一道点心。 知道徐十二是饿了的索菲亚拉着徐十二上了加长宾利。 车上,索菲亚从车身侧的储物柜里拿出了一条巧克力递给了徐十二:“那些欧洲贵妇经常为了穿进束胸和礼服裙,而节食,但是人是铁饭是钢,所以才有了那些一口一个的点心和糖果,你要是饿的慌,就拿这个先顶一顶。” 徐十二接过巧克力,疑惑的问索菲亚:“你不饿吗?” 索菲亚只是笑笑:“我习惯了。” 很快,两人到达了晚宴现场。 徐十二和索菲亚一出场就成为了全场的焦点。一身蓝色银闪长裙的徐十二,披着的波浪卷发拢在一侧肩膀,脖子上一条满镶钻石choker,手腕上也搭配着同系手链,再配上银色的高跟鞋,徐十二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仙度瑞拉。 而一旁的索菲亚也是姿态端庄,气场强大,跟徐十二所知道的那个有些内向胆小的索菲亚完全不一样,毕竟还是世家大族的孩子,出身在那里摆着,仪态怎么的也比一般人要好。 徐十二很快吸引了在门口迎接宾客的车孝臣的目光。 上次只觉得徐十二穿着黑色的礼服十分特别,在乱花渐欲迷人眼的花丛里像是遗世而独立的高雅妖姬,而这次的徐十二更让车孝臣惊喜。 一身仙度瑞拉的装扮,让眼前的徐十二看起来像是掉落凡尘的精灵,眼尾和耳尖处黏贴着的水钻更是凸显了徐十二的灵气,这就是东方仙女。 如此吸引人的徐十二自然是引来了一种男士的觊觎,纷纷猜测这是谁家的千金小姐,车孝臣皱着眉头看着那些男人充满了占有欲的目光,先一步上前,笑容满面的迎接徐十二和索菲亚:“徐同学,索菲亚同学,欢迎你们来我父母的纪念日晚宴。” 索菲亚惊叹:“你认识我?” 车孝臣回答:“怎么会不认识呢,凡多姆家族唯一的大小姐,凡多姆-索菲亚,可是大名鼎鼎呢。” 全场闻声看向索菲亚开始议论纷纷。 “啊,原来她就是索菲亚小姐啊。” “哦,以前只听说过她家老爷子凡多姆-亚索的大名,没想到今天能看见这位大小姐。” “我听说这位大小姐足不出户,可是什么活动都没参加过的。” “对呀,她能来给车家添了多大的面子呀。” “就是就是——” 索菲亚在人群的议论声中有些遭不住,紧紧地攥着徐十二牵着她的手。 徐十二知道车孝臣这招是声东击西,想要用索菲亚来吸引别人的目光,好让那些人不打自己的主意,但是这样让徐十二很不喜欢。 是以,徐十二拉着索菲亚说道:“索菲亚,我有些不舒服,你可以陪我去洗手间吗?”索菲亚当然愿意,徐十二拉着索菲亚和车孝臣擦身而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车孝臣能明显感觉到徐十二的疏离,他觉得是因为之前马场的事情,自己说好了给她交代,最后却了无音讯。 其实这事儿还不怪车孝臣,他回家以后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儿告诉了自己的父母,但是车仁道鬼迷心窍,车夫人不明就里,一个一个都不相信车孝臣说的话,车仁道在接到了周夫人打给他的电话,听说了车孝臣打了周岩一巴掌之后,更是劈头盖脸骂了车孝臣一顿。 车夫人也帮着自己的丈夫说话,说再怎么样,车孝臣不应该打女生。 所以有了自己的父母压着,车孝臣想要借此机会让车家和周家分离的计划也落败了,自然更不可能给徐十二什么交代了。 就在徐十二和索菲亚去了洗手间不久,一个车孝臣永远不想看见的人来了。 周夫人带着周岩衣着鲜亮从车上下来了。 为什么说衣着鲜亮呢,因为和索菲亚还有徐十二一比,这两母女穿的太骚包了,没气质不说,还往自己身上戴着夸张的珠宝,看着就像是山珍海味堆砌的一道菜,口味儿太杂了。 车孝臣问身边的侍应生:“是谁把她们请过来的?” “是我!”车孝臣身后传来了车夫人的声音,车夫人言辞凿凿:“上次本就是你的不对,这次妈妈把她们请过来就是要你当面和周岩道个歉。” 车孝臣怒了,拉着车夫人走到一边:“妈,你不是不知道上次周岩做了什么,为什么你还要我跟她道歉?” 车夫人甩开车孝臣的手,严肃的说道:“好了,你也不应该当中掌掴周岩啊,今天是爸妈的结婚纪念日,妈妈想邀请谁就邀请谁,你就不要多说了。” 说完这话,车夫人转身就迎向了周夫人和周岩:“周夫人来了,真是赏脸赏脸啊。” 周夫人看着车夫人背后的车孝臣一脸厌恶的看着自己,却是热络的和车夫人打招呼:“哎哟,我的好姐姐,好久不见了,今天恭喜你和你先生结婚纪念日啊。” 车夫人笑得一脸甜蜜:“唉,都老夫老妻了,仁道非说要办这个什么晚宴,我也不好推辞。”听见这话的周夫人完美的微笑上出现了疑似裂痕,不着痕迹的低着头夸奖车夫人的鞋子:“哎哟,姐姐,这是新鞋吧,真好看呀。” 车夫人点了点头:“是啊,这是孝臣送给我的纪念日礼物,孝臣快过来,跟周阿姨和周岩打个招呼。” 周岩看见车孝臣一脸冷漠的走过来,心中有些刺痛,但还是想起来周夫人说的话,只要有周家一天,车孝臣就必然是她周岩的囊中之物。 ------------ 第六十二章 重返校园(三十四) 车孝臣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周岩却热情的走上前挽住了车孝臣的胳膊:“车阿姨,我和孝臣去一边儿玩儿了,您和我妈妈慢慢聊。” 车夫人笑眯眯的夸奖周岩:“我就说周岩这孩子懂事,好了,你们年轻人自己去玩儿吧。” 周岩也不管车孝臣愿不愿意,就拉着车孝臣走了。 这一切都落在了从洗手间出来的徐十二的眼中,徐十二不禁冷笑,这个周夫人还真是脸皮厚,都被车孝臣亲眼看见了还敢送上门来,自己不利用这个机会岂不是时不再来? 略略思索了一番,徐十二侧身,趁着索菲亚在餐台上拿东西的功夫,对鸿蒙说了两句话,鸿蒙点了点头就飞了出去。 索菲亚一直把徐十二说自己饿了的事情放在心上,所以一直在餐台挑选个头儿比较大的小点心给徐十二垫肚子。 徐十二回过头就看见索菲亚手里的盘子已经装了满满一盘子点心,全都是索菲亚精挑细选过的,索菲亚看见徐十二回过头,立马献宝似的把盘子里的点心拿给了徐十二:“十二,你吃这个,这都是我选过的,一会儿晚宴的饭菜上桌肯定都凉了,与其饿着肚子等着吃冷饭,不如现在把肚子填饱。” 徐十二失笑:“你就不怕影响你凡多姆-索菲亚的形象吗?拿这么多。” 索菲亚无所谓的笑了笑,“其实那些人我都不怎么在意的,他们关注我无非是因为我的家族,只要他们不围着我,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 二人相视一笑,徐十二开始拿着点心吃起来。 就这趟功夫,周夫人手机上收到了一条短信,是车仁道发过来的,短信上写着,把手机放到办公室,到后花园的小亭子里来一趟。 周夫人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就在周夫人放下手机的一瞬间,早已等候多时的鸿蒙又用周夫人的手机给车仁道的手机发了一条一模一样的短信。 随后,鸿蒙把车仁道的手机放到了车夫人手边的餐台上。 熟悉的手机铃声自然引起了车夫人的注意,车夫人没有仔细看,就拿着手机递给了车仁道:“老公,你手机有短信。” 车仁道笑着接过手机,打开一看,脸色微变,车夫人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于是关心车仁道:“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车仁道笑得勉强:“没事,就是公司有些事,我有些内急,去一趟洗手间。”说完就朝洗手间走去,车夫人虽然疑惑,但是要招呼的人太多,所以也没在意。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在晚宴即将开席的时候,徐十二用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新号码,给车夫人的手机上发了一条信息,信息内容就是请车夫人去后花园看看,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车夫人疑惑,是什么人会给自己发这种无聊的信息呢,但心里还是有些在意,于是一个人走到了后花园边上,往里看了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车夫人差点儿气晕过去。 只见车仁道和周夫人在后院的小亭子里拉拉扯扯了几下,最后,车仁道主动抱紧了周夫人,嘴里说着什么,车夫人听不见,周夫人竟然开始拥吻车仁道。 这一幕让信任丈夫多年的车夫人难以置信,就在这时,车夫人又收到了一则信息,是几张图片,分别是车仁道和周夫人在古堡里和在会展中心偷情的照片。 这下车夫人不淡定了,一个人转身想要回房间冷静冷静。 路上遇见甩开了周岩的车孝臣,车孝臣见母亲一脸失落和隐忍有些担心,便拦住了车夫人的去路:“妈,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车夫人有些怔忪,停滞了一秒才回答车孝臣:“孝臣,妈有些不舒服,回房休息一下,你帮我招待这些客人吧。” 车孝臣见闻不出什么,只能作罢。 车夫人回到房间里冷静了许久,这才回想起来,在会展中心的时候,车孝臣又一次是和车仁道一起回来的,那个时候的车孝臣跟自己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莫不是那个时候车孝臣就已经知道了车仁道和周夫人有一腿的事情了? 车夫人觉得极为可能,想着,等把客人打发走了,一定要找车孝臣问个究竟。 车仁道并没有和周夫人温存太久毕竟两个人都莫名其妙收到了那样的短信,保不齐就是有人要做些什么,于是车仁道回去找了车夫人。 却发现车夫人不在晚宴现场,车仁道拉住一个侍应生问:“夫人呢。” 侍应生回答:“少爷说夫人身体不舒服,回房间休息一下。” 车仁道就马不停蹄回到了房间里,看见车夫人捏着鼻梁躺在沙发上,这才松了一口气:“夫人,怎么拉?怎么会不舒服呢?” 车夫人笑着回答:“可能是刚刚喝了太多红酒,有些醉意,怎么了?” 车仁道笑容宠溺:“没事,就是担心你。” 车夫人心里还在疑惑,刚刚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是真的,还是眼前的这个丈夫才是真的? 不等车夫人细想,车孝臣敲门进来:“爸妈,晚宴就快开始了。” 车仁道和车夫人这才相携下了楼。 在一众宾客的祝福声中,车仁道和车夫人开了爱的香槟,入座开始用餐。 徐十二一直悄悄观察着车仁道那一桌的情况。 周夫人坐在车仁道右边,车夫人坐在车仁道左边,车夫人一直在观察周夫人和车仁道互动的细节。 周夫人给车仁道倒酒,车仁道给周夫人夹菜,以往看来不过是寻常朋友间的互动,此刻在车夫人眼里全都成了刺眼的偷情佐证。 在看周夫人今天的打扮,和车仁道的西服一样的酒红色系,甚至裙边的花纹和车仁道西服上别着的领巾都是相似的,车夫人记得这个领巾是周夫人帮自己选的,再搭配上同款的手表,看上去,周夫人和车仁道俨然才是一对。 车夫人面色不好,又盯着车仁道和周夫人不停地打量,一边的车孝臣自然是注意到了,问车夫人:“妈,你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车夫人摇了摇头,定定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说道:“一会儿客人走了到书房来,我有话要问你。”车孝臣直觉不好,可是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 第六十三章 重返校园(三十五) 车孝臣虽然预感不好,但还是点着头默默答应了车夫人。 车仁道只顾着和周夫人眉来眼去,哪里想得到平日里心大的车夫人已经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事情,但是徐十二就不一样了,徐十二一直在观察车夫人,车夫人面色微变的时候她就看见了。 徐十二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现在车夫人需要的就是自己去求证,不论发匿名短信给车夫人的是谁,照片上的人和她亲眼看到的事情吻合的情况下,这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了,只是不知道车夫人会在什么时候发作出来,到时候周金荣知道了又会怎么做。 宴会结束后,周夫人带着周岩离开,周岩临走之前还不忘去找车孝臣,却是找不到人。徐十二跟着索菲亚回了宿舍,原本想要跟徐十二谈两句的车孝臣被车夫人喊到了书房。 书房里隔着书桌相对而坐的母子二人一时间默契地保持着同样的沉默。 因为他们都明白,一旦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以后的一切都回不到从前那个快乐的三口之家了。 “我们母子两个有多久没像这样坐在一起谈心了?”车夫人看着眼前的车孝臣问道。 车孝臣的面上带着尴尬的微笑,用沉默代替着回答。 车夫人最不愿意相信的就是自己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辛辛苦苦新手带大的儿子居然帮他父亲瞒着这样大的事情。 但是车夫人也知道,车孝臣最是孝顺,断然不会忤逆自己:“既然你不说,那就由妈妈来说,孝臣,你告诉妈妈,是不是那天你跟妈妈说你不愿意娶周岩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你爸爸和周夫人之间的事情了?” 一瞬间,车孝臣脸上出现了惊讶、愧疚、后悔、愤怒几种情绪交杂的复杂表情,知子莫若母,看到车孝臣的这个表情,车夫人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与失望伴随而来的是同时被两个自己深爱着、深信着的男人背叛,这样的滋味儿,让车夫人终于奔溃,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车孝臣见状慌张不已,手足无措的看着坐在自己面前情绪失控的母亲,他想要劝一劝,却不敢劝,也没有立场。 如果不是他听信自己父亲的话,觉得在周家有利可图,觉得自己可以像车仁道说的那样,利用周岩和周夫人彻底掌控周家,最后再釜底抽薪,将周家彻底提出这个圈子的话,如果不是自己贪心的话,车夫人也不会像今天这般难过。 车夫人啜泣着发出自己的控诉:“为什么?为什么不要帮你父亲瞒着这么大的事情?你父亲背叛我也就算了,你是我的亲生儿子,为什么也要帮着你父亲背叛我?” 车夫人盛满了泪水的双眼中满是不解。 车孝臣听见母亲的责问,心中也失了方寸,只能慌张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车夫人身边,搂着车夫人不停地道歉:“妈妈,对不起,是我错了,但是我真的不忍心让你知道真相,受到伤害啊!爸爸也跟我保证过,他不会再去见周夫人了。” 车夫人听见这话登时停止了哭泣,从车孝臣的怀抱中挣脱,盯着车孝臣说:“他保证他不会?你可知道妈妈今天在后花园看到了什么?若不是亲眼看见,妈妈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车夫人对车孝臣隐瞒了匿名短信的事情。 车孝臣一下子明白了,原来那些承诺,在车仁道面对周夫人的时候都可以不作数,一个说话不作数的人是没有任何诚信可言的,车孝臣知道这次是自己判断失误,成为了车仁道伤害车夫人的帮凶。 “我原本以为爸爸会就此改邪归正,我没想到——总之,妈妈,不论你想要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跟您离心。”车孝臣捂着胸口心脏的位置说道。 其实,即便是知道了车孝臣帮着车仁道瞒着自己的事情,车夫人对车孝臣更多的是难过和心疼,而非彻底的失望,所以听见车孝臣如此着急地表明自己的心意,车夫人也心软了,伸出手握着车孝臣的手腕:“孝臣,妈妈没想要责怪你,只是妈妈太难过了,我跟你爸爸二十几年的夫妻情分,他居然——” 车夫人说着说着,眼泪又夺眶而出,车孝臣终归是心疼母亲的:“妈,你别难过了,你还有我不是吗?” 车夫人这才止住了眼泪,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盈盈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车孝臣:“是啊,妈妈还有你,妈妈真欣慰。” 车仁道这事儿算是彻底让车夫人死心了,车夫人娘家怎么说也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跟祖祖辈辈经商的车家相比,自然是有更多的拥趸和人脉。当年还是待字闺中的李凤娇,也就是车夫人,正是凭借着自己娘家的人脉才帮助车仁道定了乾坤、稳了江山,可以这么说,没有当年的李凤娇和李家,就不会有现在风光的车仁道。 只是结了婚这么多年之后,车仁道虽然仍旧对李凤娇相敬如宾,却失却了最开始对于李家的顾忌,毕竟在车仁道的认知里,李家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出仕,李凤娇的那些侄子、侄女没一个掌权的,那李家自然也就不足为惧了。 久居人下的车仁道这是憋不住想要脱离所有人的辖制。 可车仁道不知道的事是,虽然李家没有入仕,但李家的老爷子,也就是车夫人的爷爷余威尚存,除了这样大的事情,只要车夫人一句话,车家的生意也就到此为止了。 “儿子,妈妈现在决计不能再跟你爸爸继续虚与委蛇下去了,妈妈只要想到车仁道那个虚伪的嘴脸我就恶心!”车夫人捶胸顿足,后悔自己当年瞎了眼,看错人。 “还有那个周夫人,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勤快,可是背地里竟然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来,枉我还以为她是真心相待,结果就是一只白眼狼!”车夫人恶狠狠的声音恨不得此刻就把周夫人和车仁道这一对奸夫**生吞活剥了。 车孝臣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失态的母亲,可想而知车夫人有多受伤:“妈,我只想你好好的,你想怎么做我都不会拦着你,只是,车家——” ------------ 第六十四章 重返校园(三十六) 车夫人自然知道车孝臣的顾忌:“你放心,就算没了车家,妈妈也能够为你留存一份事业,你的将来只会比现在更好,你别忘了,你的外曾祖父颇有势力,如果我跟车仁道离婚,我必然让车仁道净身出户!” 说完,车夫人扶着头痛欲裂的脑袋,让车孝臣扶自己回房间休息。 车仁道回来就看见自己的妻子虚弱的躺在床上睡着了,车孝臣在床边的椅子上坐着发呆,车仁道忙问:“你妈这是怎么了?” 车孝臣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爸,妈有些不舒服,我让医生来看过了,医生说是饮酒过量导致的继发性心悸,以后不能再喝这么多了。”车孝臣看着眼前喝酒喝的满脸通红的车仁道,内心百转千回,无数种念头参杂在一起,让车孝臣纠结着要不要把刚刚的事情告诉车仁道。 “哦,没事就好,唉,你妈年纪也大了,岁月不饶人啊。”车仁道感叹着,不知道是因为车夫人睡着的原因,还是周围没有外人的原因,车仁道竟然毫不避忌开始发起了车夫人年纪太大的牢骚。 车孝臣不知道车仁道这样的想法存在多久了,如果自己不是那天看到了他和周夫人之间的事情,他会在自己面前漏出他的真面目吗? 一时间,车孝臣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陌生。 “孝臣啊,你早点儿去休息吧。”车仁道说,自顾自扯了扯领带,看样子是要洗洗睡了。 车孝臣默默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车仁道终究是和自己的妻子、儿子离心了。 徐十二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图书馆的兼职工作徐十二也一直没落下,只是暑假里图书馆不开门,所以也不用去,这不,新开学不久图书馆的老师就发来信息要自己去报道了。 在图书馆里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徐十二其实要负责的只是把换回来的图书放回原位,做书架陈列的清洁,其他的事情原本就有学校请的清洁工去做,不需要徐十二自己动手。 当放完小推车里的最后一本书的时候,徐十二的工作就基本结束了,她推着小推车想要跟图书馆老师打声招呼就回宿舍,却在门口遇见了戴着墨镜的车夫人。 其实徐十二早有预感,最终车夫人会查到那封匿名信息从而找到自己,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车阿姨,您好!”事情还没说穿之前,徐十二觉得自己有必要保持礼貌,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只是不知道这车夫人是不是来找自己算账。 鸿蒙先一步发表了自己的观点:“宿主大大,我觉得这车夫人十有八九是来找你算账的,更有可能是来封你口的,你想啊,你现在手里有她老公偷情的照片,这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片青青草原啊,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上流圈子的贵妇人,这事儿如果曝光了,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嘛。” 徐十二觉得有可能,却也不绝对,要说打脸,这事儿更打脸的应该是车仁道和周夫人吧,车夫人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受害者,谁能想到呢,所以徐十二觉得还是静观其变。 车夫人上前一步,优雅地把提包挎在胳膊上,抱着手对徐十二说:“徐同学,能不能请你喝个茶?” 车夫人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了,要带徐十二去一个私密地方聊。 徐十二倒是无所谓,因为她觉得车夫人不至于把她怎么样,顺从的跟着车夫人上了图书馆外等候的车上。 一路上,车夫人目不斜视,没有跟徐十二说过一句话,徐十二偷偷观察,车夫人的表情毫无破绽,这让徐十二不由得猜测,难道自己判断错了?车夫人对于这段婚姻也只是形式主义,没有一丝感情? 这样的猜测,直到车夫人领着徐十二到了一个私人会所,两个人一起进了包间,车夫人摘掉了墨镜,漏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徐十二才知道自己判断没有错。 刚一坐下,车夫人就说:“怎么,看到我这个样子才符合你对于中年失婚的女人的映像吗?” 徐十二不敢乱说话,毕竟人家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车夫人又没有难为过自己,又何必给人家伤口上撒盐:“车阿姨哪里的话,只是有些意外,车阿姨经历了这些事情还能够强自镇定,想必是已经有后招了。” 徐十二的直率倒是让车夫人感到意外,她之前还一直以为徐十二这么做的原因是想要敲诈勒索,现在看来倒不是她想的那样了。 “说吧,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车夫人也直言不讳,她喜欢说话爽快的人,至少不像周夫人那样,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徐十二习惯性的眯起了眼睛:“我的目的是什么并不重要,车阿姨只要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和车同学就够了,这次的事情,您可以当做是我见义勇为。” “你喜欢孝臣?”车夫人反问,因为在她看来,能够为了她做这种事情的不是图财,就是求情了。 谁喜欢车孝臣,你才喜欢车孝臣呢!徐十二内心腹诽,但是却不能够直接这么说,毕竟系统给的任务就是车孝臣,自己不能在车孝臣亲妈面前刷好感度也就算了,更不可能败车夫人心中对自己的印象啊。 所以,徐十二只能不置可否的微笑。 车夫人却误会了,认为徐十二这就是默认,到了这里,车夫人的面色才缓和了下来,点点头说:“我能理解,毕竟孝臣很优秀,但是你不怕这样做会让我觉得你这样的女孩子很心机嘛?” 这徐十二倒是没有想过:“心机也分好的跟坏的,用在心思不纯上那就叫心机,但是用在好事儿上,那就是策略。这世道,没心机的人死的很快,我相信车阿姨也不是个单纯的家庭妇女吧?” 徐十二的率真让车夫人另眼相看:“你很聪明,这次的事情我多谢你,算是我欠你的人情,以后你想要办什么事,我都可以答应你。” 徐十二没有错过车夫人眼中的犹豫:“车阿姨带我到这儿来不仅仅是为了知道我发短信的原因吧?还有什么事儿我能帮您呢?” ------------ 第六十五章 重返校园(三十七) 果然,车夫人抬起了头,定定的看着徐十二,咬着唇角,踌躇良久才说:“没错,我是想请你帮个忙。” 徐十二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您尽管说。” 车夫人疲惫的眼神突然变得愤怒,熊熊烈火正噼啪地在那双眼睛里燃烧:“我知道你父亲之前是周氏集团的员工,后来被害辞退了是吗?” “是,我父亲因为我跟周岩不对付,被周夫人怂恿集团里的人结合起来陷害他,说他挪用公款,后来虽然查清了,但也定了个办事不力的责任,被辞退了,我父亲还因此被气出了高血压。”徐十二对于之前的事情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车夫人顿时有种找到了同盟的感觉:“很好!很好!那么对于你我二人而言,周氏集团就是共同的敌人!” 车夫人说了这话,徐十二就知道车夫人想要干什么了,比起车仁道的背叛,车夫人更加憎恨口蜜腹剑的周夫人,还有娇纵任性的周岩,一个祸害她,一个祸害她儿子,她怎么能不恨,而报复周夫人的最佳方法,就是让她失去她所在乎的一切,她之所以能这么豪横,不就是因为她有一个暴发户老公么,如果她的老公一夜变成穷光蛋,她会怎么做?如果她的老公知道了她跟车仁道的事情又会怎么做? 但是这些事情不能够乱来,必须要一步一步慢慢筹划,否则轻举妄动就会打草惊蛇,到时候车夫人婚还没离成,财产还没处理好,就会被自乱阵脚。 徐十二笑着回答车夫人:“车阿姨说的很对,您怎么想的我也很明白,只是您想要我怎么做呢?” “周氏集团的事情我没办法安排人去查,但是也未必是铁桶一块,你父亲在周氏集团工作这么多年,想必明暗帐都过过手,只要他留心,就没有理由拿不到周氏集团的把柄。”车夫人喝了一口茶,慢慢说道。 徐十二一下就明白了,原来车夫人是不好出手查周氏集团,所以想要利用自己父亲曾经的职务便利,拿到周氏集团内部的财务错漏,以此打压周氏集团,徐十二此刻不得不感叹,想要复仇的女人真是不能小觑。 欣然同意了车夫人的提议,随后,车夫人便安排人送她回了学校。 事情进展如此顺利,徐十二都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 可是鸿蒙却在这个时候出来打岔:“宿主大大,你光整垮周氏有什么用啊,车孝臣不还是没成功攻略嘛。” 徐十二鄙视的看了鸿蒙一眼,心情极好的解释:“你懂什么,事情不能够着急,该来的都回来的,你觉得以车孝臣的人设,他会喜欢贴上去的女生吗?不,他喜欢刺激,喜欢征服,喜欢新鲜感,越是得不到的就越会想要,懂么你。” 鸿蒙摊开翅膀:“好好好,我不懂,宿主大大你最厉害,你最聪明。” 徐十二现在心情极佳,懒得跟鸿蒙打嘴仗,下了车回了宿舍就打电话给徐母,徐母先是在电话里一顿嘘寒问暖,问徐十二吃的饱不饱,穿得暖不暖,学校生活怎么样,有没有被同学欺负,等等。 自己如果不打断徐母,她能一直这样得巴得下去:“好了,妈,我有事儿找爸说呢,您把电话给他吧。” 徐母这才恋恋不舍地把电话交给徐父,徐父接了电话第一句就是说:“十二啊,你不要嫌弃你妈妈啰嗦,她是看你寄了这么多钱回来,她于心不忍啊,害怕你委屈自个儿。” 徐十二何尝不知道徐母的担忧呢,可是越是这样,徐十二越不能跟徐母多说,说多了徐母难免会以为她是在强撑:“爸,我知道的,您多劝劝我妈,告诉她我在这边儿一切都好,不需要担心,您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千万不要再发脾气了。” “诶诶,爸知道,你打电话找爸有什么事儿吗?”徐父对自己女儿的关怀很是受用,可还是知道徐十二打电话回来应该是有事儿。 徐十二想了一下,这事儿不能直接跟徐父说,只能旁敲侧击,于是说道:“这不就是关心您嘛,您之前因为在周氏集团的事情气伤了身,这还有几年呀,眼看就要退休享清福了,居然出了这种事儿。”故意把话题往哪边儿引,自然惹得徐父大吐苦水:“唉,孩子啊,别提了,这事儿啊爸就当作自己被狗咬了一口,没法儿说,没法儿说呀。” “那怎么就没法儿说了,那公司无故辞退你是要赔钱的,别以为给您栽一个办事不力的名头这事儿就这么过了,爸,咱不蒸馒头争口气啊,我已经联系了自己W市的同学,让他们想办法帮您打赢这场官司,您就告诉告诉我,这事儿到底怎么来的吧。” 之前,徐十二只知道这事儿是徐父被分公司总经理诬赖,明明是货物出了问题,非说是徐父贪污做假账,事后又查明不是徐父的原因,所以以徐父失职为理由辞退了他。 徐父现在回忆起来还气的胸口一阵阵疼:“唉,算了算了,孩子,你也别找你的律师同学了,爸爸也看开了,不愿意掺和这里面的污糟事儿。” 污糟事儿?什么污糟事儿?徐十二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爸爸,我是您女儿,你谁都不能倾诉,您还不能跟我说说嘛,大不了我保证不说出去嘛。”徐十二半带撒娇淡定的说道。 徐父确实没人能一吐为快,毕竟这是公司内部机密,自己清清白白都能被冤枉,到时候真的说出去,周氏集团还能放过自己?所以徐父是有怨没处说。 如今徐十二这个女儿这么贴心,徐父也松了口:“好吧,如果你能保证不说出去,我就告诉你。” 电话这头的徐十二眉毛一挑,唇角勾起,伸出自己的左手,食指和中指相绕着说道:“爸爸,我跟您保证。”保证什么呢,徐十二也没说,倒是徐父敞开了说。 原来,周氏集团的那批货物是要提供给分销商的,但是分销商在检查货物的时候发现了货物型号质量都和购销合同上的对不上号,这样一来,分销商就扣住了货物还不愿意给货款,总公司知道了怪罪下来,分公司经理为了给总公司一个交代,就把做账的徐父给推了出去,说是徐父做了假账,贪污了购货的公款。 ------------ 第六十六章 重返校园(三十八) 这事儿徐父肯定不会认,再说了,事儿也不是他干的,所以徐父就自己暗地里查,结果还真让他查到了端倪。 徐父偶然从办公室同事口中得知,分公司经理是周夫人的表弟,也就是周氏集团老板的小舅子,这个小舅子一直在分公司耀武扬威,直到徐父被调到分公司做财务总监,他没了下手的机会,早就恨透了徐父,所以当周夫人找到自己的表弟,让他把徐父踹出分公司的时候,两个人一拍即合。 徐父知道了这事儿就开始查公司往年的账目,果不其然,一塌糊涂。 分公司经理公款吃喝还是小事,重要的是,他还虚报收益,多出来的收益和税款都进了他自己的腰包,要是这事儿周金荣不知道就算了,问题是周金荣自己也知道,看见小舅子这么做可以节省不少税款,干脆总公司也这么干了。 周金荣虽然有钱,但是他没文化,他根本不懂这么做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周氏集团经年累积下来虚报漏报的税款数额竟然高达数十个亿,可是这事儿也只能在周氏集团的内部财会系统上才能看得到,徐父第二天就被禁了权限,没办法再登录系统了。 这也是为什么徐父觉得委屈的原因之一,空口无凭没有证据啊。 得到了这么重要的信息,徐十二自然高兴,没有证据不是她要担心的问题,就凭着车夫人的心眼,没证据也能给你整出证据。 徐十二挂了电话就开始给车夫人发短信,还是用的那个陌生的号码。 车夫人收到了短信,仔仔细细的阅读了每一个字之后,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说来也是巧合,车夫人的外祖父是退下来的Y省税务局局长,税务稽查这事儿对于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了。 有了把握更加从容了,喝着管家送上来的咖啡,一脸惬意,车仁道这时候进来了,看到她正享受的喝着咖啡,不禁打趣:“夫人真是好兴致啊。” 车夫人并没有和车仁道说穿自己已经知道的事情,所有的一切只是暗中进行,所以面对车仁道的时候,仍旧是那个贤淑的车夫人。 “仁道,你回来了,快坐下吧,今天管家新买的咖啡豆味道醇厚,你一定要试试啊。” 车仁道摆摆手:“这个不忙,你还记得我们受邀参加奥斯卡颁奖典礼嘛?” 车夫人点头:“当然记得,怎么了?” “下个月有一场同规模的颁奖仪式,邀请我们去做颁奖嘉宾,我想着你要是不舒服就在家休息——” “不舒服?你看我像是不舒服的样子吗?我当然要去了,我不去的话别人还以为你跟我离婚了呢。”车夫人眉眼带笑,半真半假的说道。 车仁道只觉得车夫人说话有些怪怪的,却说不上哪里奇怪,只当作是自己多心了,笑着环抱住车夫人:“那就好,我可是很担心你的呢,那过两天我再让你喜欢的那个设计师过来帮你做一身高定吧?” 车夫人不说话,只是颔首,眼神中透露着危险的光。 而周夫人和周岩回了周家之后,周岩一连告假了很多天,徐十二都以为她不会回M大了,哪知她又再次出现在徐十二的眼前。 因为是上下课的路上,徐十二就一个人走着,并没有跟索菲亚在一起。 而周岩也是看准了这个机会,特意在这个上下课必经之路等着她,徐十二看见周岩的第一反应就是绕开,继续走自己的路。 被无视的周岩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这一次直接用身体堵住了徐十二的去路,徐十二走一步她就走一步,徐十二不耐烦的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周岩咬牙切齿的瞪着徐十二:“徐十二,我告诉你,不要以为现在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可以得意洋洋,只要我愿意,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徐十二不明白,周岩这样挑衅自己的目的何在,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记得在厕所被自己打了?不过徐十二压根儿不打算理会周岩,语气冰冷的说道:“我劝你最好让开,不然我不介意再让你尝尝那次在女厕所挨的打。” 周岩怕挨打吗?当然怕!但是她更害怕失去车孝臣,周岩寸步不离的硬挺着身体:“你打啊,你打啊,最好让孝臣知道你是个何其暴力的女人,看孝臣还会不会喜欢你!” 徐十二没有错过周岩的眼神,一直在往一个方向看去,徐十二瞟了一眼并没发现有人,鸿蒙却发现了徐十二的眼神,不需要徐十二说话,就飞身出去查探情况。 只一会儿的功夫,鸿蒙就回来了,蹲在徐十二肩膀上就说,肖璐带着车孝臣从那个方向过来了。 徐十二摇了摇头,只觉得周岩无药可救,这种伎俩都用在自己身上:“你还以为我真的喜欢车孝臣啊,你看我什么时候搭理过他啊?都是他上赶着来撩扯我,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人格魅力,不是你这种胸大无脑的女人能够拥有的,想要车孝臣喜欢你,还早八百年呢。” 要比说话气人,徐十二比周岩厉害多了,周岩果然沉不住气,瞪着眼睛,抬起手就要一巴掌打下去。 “住手!你在干什么?”关键时刻,一只手拦住了周岩即将挥下去的巴掌,周岩抬眼一看,竟然是车孝臣,一时间,周岩眼神中充满了慌张和错乱:“孝,孝臣,事情不是你想的样子,是徐十二她要打我。” 车孝臣皱着眉头,一个字一个字说道:“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你要打徐十二我亲眼所见,上次也是你带着人把她堵在厕所欺负,为什么你就喜欢欺负比你善良的人呢?” 周岩眼眶红红的,辩解道:“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太喜欢你了,害怕你被别人抢走,孝臣,你在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是真得喜欢你的。” 车孝臣将周岩的胳膊甩开,怒斥:“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转头看向徐十二,徐十二正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紧紧抱着自己怀里的书本,墨水染过似的双眸中盛着晶莹的泪水,让车孝臣心生怜爱:“怎么上次知道自己打回来,这次又要忍耐呢?” ------------ 第六十七章 重返校园(三十九) 周夫人刚想呛声说施舍给你们吃,一直没怎么说话,也是这家lotus的老板的钱太太开口了:“别说我们太太圈的人在外面吃饭不打包,就算打包也不会带到熟人的店里,你这是在打谁的脸呢?” 最终周夫人灰溜溜的提着包走了。 周夫人在几位太太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正有气儿没处撒呢,恰巧车夫人打电话过来了。 “周夫人,我最近几天都比较累,你来了也没好好招待你,不好意思啊。” 周夫人自然不能与车夫人撕破脸皮:“姐姐说的哪里的话,咱们俩用得着说这么生分的话嘛。”车夫人客套了两句就直奔主题:“最近有一个酒会,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周夫人眼神一亮,但是想到了刚刚遭受的屈辱,又说:“算了吧,我还是不要去丢人现眼了。”“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这种话?”周夫人不知道车夫人已经知晓了她和车仁道的事情,车夫人在电话这头表情厌恶,说出来的却是满满关心的话语:“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说出来姐姐帮你排遣排遣?” “唉,还不是今天去了lotus,王太太,李太太,钱太太几个人给我脸色看,我原以为他们是好相与的,谁知道说起话来一个比一个刺人。”周夫人对车夫人大吐苦水。 车夫人自然是知道这事儿的,就刚刚王太太还给她打了个电话特意说了这事儿,说不是针对她李凤娇,而是看不惯周夫人那土地主的做派。 车夫人并没有接周夫人的茬:“那一定是你多心了,钱夫人她们的确是说话直白一些,至于酒会的事情,我还想着给你多介绍几个夫人呢,既然你不想去,那我就不勉强了。” 开玩笑,周夫人怎么可能不想去呢,她巴不得现在就去,着急忙慌的说:“不是不是,我不是不愿意去,我只是害怕又被说重话。” 车夫人怎么听不出来,周夫人话里话外就是想把她当枪使,让自己给她出头呢,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车夫人对于周夫人的花言巧语可以说是油盐不进了:“啊,这样啊,那好,还是老样子,我从家里出发去接你,明天早上八点半,好吗?” 周夫人急忙答应了。 挂了电话之后,周夫人从家里换了一身衣服,戴上墨镜和头巾就打算出门,管家在门口为周夫人开门问了一嘴:“夫人是去哪儿?晚上还需要准备晚餐吗?” 周夫人只当管家是担心自己不回来,白做了晚饭,毕竟现在周岩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里,周金荣要应酬,家里吃饭的就她一个人了,于是回到:“哦,我去一趟药店就回来,你不用等我。” 管家点了点头,目送周夫人出门后,就回了房间给周金荣打了个电话,告诉了周金荣周夫人的行踪。 周金荣自然是不会自己去跟踪的,花了钱,请了一个私家侦探偷偷在周夫人身后一直跟着,一边跟踪一边偷拍,很是专业。 徐磊自从被银行开除之后就业屡屡碰壁,显然是一副在这个行业遭到封杀的状态,谁会愿意要一个会对女客户下手的客户经理呢,落魄的徐磊没办法,只能在M大学附近的一个drugstore当起了售货员,毕竟这么多年的客户经理经历,去当一个售货员还是很憋屈的。 更憋屈的是,徐磊今天遇见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客人。 平时来drugstore的都是附近的居民,M大的学生一般都有校医,或者家庭医生,不会在外面乱买药乱吃药,而drugstore里面也不同于国内的大药房,包罗万象,什么都有,除了处方和非处方药,还有一些化妆品、香烟等等。 而今天来的这个客人,看打扮就不是附近的居民,也不是来买烟的烟民或者买化妆品的高中生,带着一副墨镜,还用头巾把脸挡了起来,浑身上下倒都是名牌,Dior、香奈儿的,但是这鬼鬼祟祟的样子一看就不像做好事的。 徐磊挂着营业微笑迎上前去:“这位夫人,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周夫人先是慌张的用手拉着头巾遮住了脸,然后看到眼前的人只是一个售货员之后才凑近了小声的说道:“我想问一下哦,心脏病人一般不能用哪些药物啊?” 徐磊熟练地回答:“抗组胺类药物和胃肠动力药、消炎药、抗痴呆药。” 周夫人低着头略思索了一下,又问:“哦,正好我最近肠胃不舒服,有点儿便秘,你拿一只肠胃动力药给我吧。” 这不就奇怪了吗?刚问了心脏病人不能吃哪种药,然后马上又买了不能吃的药,你这是要给谁吃?徐磊已经在脑袋里脑补了无数个小三上位,下药谋夺家产的戏码了,但是手上的工作不曾停止。 “谢谢惠顾,一共二十三点六元。”徐磊将药盒放到周夫人面前,周夫人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拿着药盒头也不回的走了,快到徐磊连她的那声“不用找了。”都没有听清楚。 周金荣雇佣的私家侦探把这一切都写进了自己的报告里,看到周夫人回家之后,掉头就去了周氏集团,将手里的一踏资料交给了周金荣。 周金荣看着周夫人今天去过的地方,米其林餐厅、lotus咖啡馆、drugstore——她去drugstore干什么?家里有家庭医生啊? 周金荣的第一反应是,是不是周夫人又怀孕了,不想让他知道,所以去了drugstore,但是很快,私家侦探给出的消费记录否定了这一设想,周金荣百思不得其解,周夫人跑到那么远的drugstore去买了一盒胃肠动力药做什么?害怕自己便秘被人晓得? 私家侦探看着周金荣五彩缤纷的表情知道他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的,所以根据自己这么多年座私家侦探的经验给出了一个猜想:“周先生,有没有可能令夫人是想要给什么人下药呢?” “下药?!”周金荣反问。 “是的,根据我这么多年的侦探经验,一般贵太太都会有自己的固定圈子和作息规律,不会贵步踏贱地跑到那么远的一个drugstore去买药,如果真是她自己吃的话,随便叫一个仆人去买就好了,不是吗?”私家侦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淡定的说出了自己的推论。 ------------ 第六十八章 重返校园(四十) 周家母女吵过那一架之后,周岩就一直不搭理周夫人,这让周夫人大为苦恼她的确贪恋车家的权势名位没错,但是也没想要弄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不然早就明着来了。 更何况周岩再怎么说也是周夫人的亲生女儿,周夫人不想自己百年之后没人送终。 所以这几天周夫人一直变着法儿的讨周岩欢心,一会儿又是香奈儿的衣服,一会儿又是古驰的鞋子,一会儿又是Prada的包包,只要平时周岩喜欢的高档品牌,周夫人买了个遍,可是周岩就是对周夫人爱答不理的。 周夫人没了办法,周金荣也发现了不对劲。 起先是周金荣发现,最近周夫人的信用卡刷的特别勤,一问周夫人就说是买东西哄女儿高兴,问周岩为什么不高兴吧,周夫人就敷衍说是被车孝臣说了两句,可周金荣要去找车孝臣麻烦的时候,周夫人又不让,莫名其妙的。 所以周金荣就找来了自己家的管家,问他周岩回家那天到底在家里发生了什么,管家照实说了,当然也说了周岩怒气冲冲的回来找周夫人吵了一架,那以后就不怎么理会周夫人了,不管周夫人怎么讨好,周岩都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周金荣不是没想过亲自去问问周岩,可是周岩连周金荣的面子也不给,周金荣在周岩房门外好说歹说,周岩就是不开门。 周岩其实也不是不给周金荣面子,只是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自己的父亲。 其实周岩是有机会跟周金荣坦白这一切的,只是周岩太纠结,害怕真的跟自己的爸爸坦白了周夫人的事情之后,周车两家就彻底翻脸,到时候别说跟车孝臣在一起,就连见车孝臣一面都难了。 可她是真的喜欢车孝臣,所以这些天内心十分纠结,爱而不得和对父亲的愧疚,对母亲的失望深深纠缠着周岩,她不知道怎么才能破眼前这个局,她不相见周夫人是因为觉得周夫人嘴巴里每一句真话,不想见周金荣,是害怕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她和车孝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周金荣在周夫人、周岩和管家这里都没能了解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所以他更加坚定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想法,所以这几天格外注意周夫人和周岩的一举一动,甚至嘱咐管家,只要周夫人出门,不管她去哪儿,管家都要知会周金荣一声。 给管家发工资的毕竟是周金荣,所以该听谁的话,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心里清清楚楚。 周夫人的日常其实也很简单,平时没事的时候就会去车家陪着车夫人,跟在车夫人后面结交一些权贵。 可是最近两日车夫人总是推脱身体不适,周夫人也去看过一次,发现车夫人真的面色苍白,虚弱的躺在床上,她还在心里想,病了好,病死了最好,所以最近几天车家也不去了。 上午就睡觉,下午就喝喝茶,美美容,或者是去圈子里比较有名的几个贵太太常去的咖啡厅坐坐,想要融进车夫人之前一直带着她混迹的贵太太圈子。 可是,阶层跨越这种事情,光是有钱远远不够的,更何况周夫人也不是自己有钱,而是周金荣有两个小钱就跑出来冒冒然想要攀附,这种行为在贵太太眼里就是趋炎附势,满身铜臭,要才情没才情,要品味没品位的。 所以,当周太太出现在lotus咖啡馆的时候,几个贵太太纷纷私下里掩嘴嘲笑,为什么不当着周夫人的面儿笑呢,因为之前周夫人总是跟着车夫人一起来的,其他几个贵太太总是要看在车夫人的面子上对周夫人容忍一二,今天,几个贵太太左等右等不见车夫人的影子,对于周夫人自然是不待见了。 周夫人捧着一盒子刚从米其林三星餐厅打包过来的甜点,直奔几个贵太太的卡座,也不等招呼就自己落座自言自语:“哎哟,几位太太,真是好巧呀,正好我从米其林餐厅带了些甜点,各位不要客气,都尝尝吧?” 周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甜点的纸盒,将甜点一一拿出来。 若要说这甜点不好吃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几个贵太太什么世面没见过呢,在她们眼里,面子是最重要的,哪怕东西再好吃,也断然不会作出打包这种事情。 是以周太太拿出来放在茶桌上的甜点自然是受了冷落,周太太见状也不气馁,直接拿起一块儿,朝靠的自己最近的王太太笑眯眯的递了过去:“呵呵,王太太,尝尝吧。” 结果王太太瞥过眼神,拿起自己面前的红茶喝了起来,周太太又把甜点给了另一边的李太太递了过去:“李太太,你——”还不等周夫人话说完,李太太就端详着自己的指甲自言自语:“啊,最近手有些粗糙,需要保养呢。”顺带修了一波中指上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 几位太太没等周夫人找下一个太太推销自己甜点的时候,就开始恭维李太太手上的鸽子蛋。 “哇塞,李太太,这个鸽子蛋可好看了呀,是老公买给你的吧?” “哎呀,一般般啦,他就是去南非的时候正巧遇见了这么块儿原石,所以就买了回来镶成我喜欢的款式。” “李太太呀就是谦虚,谁不知道你老公是南非第一矿王啊,那些小国家的酋长啊,首领啊,看见李先生就跟看见救世主似的呀。” “喔唷,王太太你家里也不差呀,你公公是特区行政长官,老公是立法委主席,儿子呢有出息,在常青藤念NBA,女儿也长得漂亮,去年是在维也纳办钢琴个展吧?” “哈哈哈,不敢当不敢当,下次有机会请大家一起去参加我女儿的个展呀?” 一群贵太太聊的热闹,完全把周夫人排除在外,真成了一群人的热闹,一个人的孤独,周夫人就是再不时区也知道这些人压根儿不待见自己,原本还想着她们顾念车夫人总要给自己几分面子,却不曾想自己会遭受这样的待遇。 周夫人提起包包就想走,可谁知身后的李太太说道:“周夫人,别忘了你的甜点。” ------------ 第六十九章 重返校园(四十一) 周夫人刚想呛声说施舍给你们吃,一直没怎么说话,也是这家lotus的老板的钱太太开口了:“别说我们太太圈的人在外面吃饭不打包,就算打包也不会带到熟人的店里,你这是在打谁的脸呢?” 最终周夫人灰溜溜的提着包走了。 周夫人在几位太太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正有气儿没处撒呢,恰巧车夫人打电话过来了。 “周夫人,我最近几天都比较累,你来了也没好好招待你,不好意思啊。” 周夫人自然不能与车夫人撕破脸皮:“姐姐说的哪里的话,咱们俩用得着说这么生分的话嘛。”车夫人客套了两句就直奔主题:“最近有一个酒会,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周夫人眼神一亮,但是想到了刚刚遭受的屈辱,又说:“算了吧,我还是不要去丢人现眼了。”“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这种话?”周夫人不知道车夫人已经知晓了她和车仁道的事情,车夫人在电话这头表情厌恶,说出来的却是满满关心的话语:“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说出来姐姐帮你排遣排遣?” “唉,还不是今天去了lotus,王太太,李太太,钱太太几个人给我脸色看,我原以为他们是好相与的,谁知道说起话来一个比一个刺人。”周夫人对车夫人大吐苦水。 车夫人自然是知道这事儿的,就刚刚王太太还给她打了个电话特意说了这事儿,说不是针对她李凤娇,而是看不惯周夫人那土地主的做派。 车夫人并没有接周夫人的茬:“那一定是你多心了,钱夫人她们的确是说话直白一些,至于酒会的事情,我还想着给你多介绍几个夫人呢,既然你不想去,那我就不勉强了。” 开玩笑,周夫人怎么可能不想去呢,她巴不得现在就去,着急忙慌的说:“不是不是,我不是不愿意去,我只是害怕又被说重话。” 车夫人怎么听不出来,周夫人话里话外就是想把她当枪使,让自己给她出头呢,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车夫人对于周夫人的花言巧语可以说是油盐不进了:“啊,这样啊,那好,还是老样子,我从家里出发去接你,明天早上八点半,好吗?” 周夫人急忙答应了。 挂了电话之后,周夫人从家里换了一身衣服,戴上墨镜和头巾就打算出门,管家在门口为周夫人开门问了一嘴:“夫人是去哪儿?晚上还需要准备晚餐吗?” 周夫人只当管家是担心自己不回来,白做了晚饭,毕竟现在周岩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里,周金荣要应酬,家里吃饭的就她一个人了,于是回到:“哦,我去一趟药店就回来,你不用等我。” 管家点了点头,目送周夫人出门后,就回了房间给周金荣打了个电话,告诉了周金荣周夫人的行踪。 周金荣自然是不会自己去跟踪的,花了钱,请了一个私家侦探偷偷在周夫人身后一直跟着,一边跟踪一边偷拍,很是专业。 徐磊自从被银行开除之后就业屡屡碰壁,显然是一副在这个行业遭到封杀的状态,谁会愿意要一个会对女客户下手的客户经理呢,落魄的徐磊没办法,只能在M大学附近的一个drugstore当起了售货员,毕竟这么多年的客户经理经历,去当一个售货员还是很憋屈的。 更憋屈的是,徐磊今天遇见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客人。 平时来drugstore的都是附近的居民,M大的学生一般都有校医,或者家庭医生,不会在外面乱买药乱吃药,而drugstore里面也不同于国内的大药房,包罗万象,什么都有,除了处方和非处方药,还有一些化妆品、香烟等等。 而今天来的这个客人,看打扮就不是附近的居民,也不是来买烟的烟民或者买化妆品的高中生,带着一副墨镜,还用头巾把脸挡了起来,浑身上下倒都是名牌,Dior、香奈儿的,但是这鬼鬼祟祟的样子一看就不像做好事的。 徐磊挂着营业微笑迎上前去:“这位夫人,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周夫人先是慌张的用手拉着头巾遮住了脸,然后看到眼前的人只是一个售货员之后才凑近了小声的说道:“我想问一下哦,心脏病人一般不能用哪些药物啊?” 徐磊熟练地回答:“抗组胺类药物和胃肠动力药、消炎药、抗痴呆药。” 周夫人低着头略思索了一下,又问:“哦,正好我最近肠胃不舒服,有点儿便秘,你拿一只肠胃动力药给我吧。” 这不就奇怪了吗?刚问了心脏病人不能吃哪种药,然后马上又买了不能吃的药,你这是要给谁吃?徐磊已经在脑袋里脑补了无数个小三上位,下药谋夺家产的戏码了,但是手上的工作不曾停止。 “谢谢惠顾,一共二十三点六元。”徐磊将药盒放到周夫人面前,周夫人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拿着药盒头也不回的走了,快到徐磊连她的那声“不用找了。”都没有听清楚。 周金荣雇佣的私家侦探把这一切都写进了自己的报告里,看到周夫人回家之后,掉头就去了周氏集团,将手里的一踏资料交给了周金荣。 周金荣看着周夫人今天去过的地方,米其林餐厅、lotus咖啡馆、drugstore——她去drugstore干什么?家里有家庭医生啊? 周金荣的第一反应是,是不是周夫人又怀孕了,不想让他知道,所以去了drugstore,但是很快,私家侦探给出的消费记录否定了这一设想,周金荣百思不得其解,周夫人跑到那么远的drugstore去买了一盒胃肠动力药做什么?害怕自己便秘被人晓得? 私家侦探看着周金荣五彩缤纷的表情知道他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的,所以根据自己这么多年座私家侦探的经验给出了一个猜想:“周先生,有没有可能令夫人是想要给什么人下药呢?” “下药?!”周金荣反问。 “是的,根据我这么多年的侦探经验,一般贵太太都会有自己的固定圈子和作息规律,不会贵步踏贱地跑到那么远的一个drugstore去买药,如果真是她自己吃的话,随便叫一个仆人去买就好了,不是吗?”私家侦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淡定的说出了自己的推论。 ------------ 第七十章 重返校园(四十二) 周金荣更不能理解了:“我老婆温柔贤惠,从不得罪人,怎么可能给人下药呢,你不要乱猜。” 相对于周金荣的激动,私家侦探就显得冷静很多了:“周先生不必激动,我这也只是一种假设,更何况,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很多事情的细节只有局外人才能过看的一清二楚。” 私家侦探的话让周金荣冷静了下来,细细想着最近周夫人一些反常的举动,比如说不停的给周岩买东西,周岩却对她爱理不理,而据周夫人所说周岩发脾气的理由是被车孝臣说了重话,那么如此看来,难不成周夫人要下药害的人是车孝臣?不过也没听说过车孝臣有心脏病啊。 “你继续查,我要知道我老婆到底隐瞒了我什么事情!”周金荣明显的对这事儿是上心了。 徐十二这边也不好过,那天晚宴之后,徐十二吃了太多甜食,诱发了急性肠胃炎,去校医那儿吃了点药之后缓解了一点,却在今天吃了一口蔬菜沙拉之后再次爆发。 疼的满头冷汗的徐十二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荷包和手机,顾不上跟慌张的鸿蒙打招呼,自己就出了门。 偏巧今天索菲亚回家了,如果她在还能让她帮忙,可是她不在,徐十二舍不得打救护车,怪只怪国外医疗体系太坑爹,打个救护车一千美刀就没有了,还不算你在车上输液抢救用的材料费。 所以,小穷鬼徐十二只能是强撑着赶往附近最近的一家drugstore买点儿消炎药吃吃。 一路走走停停的徐十二终于在距离drugstore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倒下了,晕在了drugstore门口。 鸿蒙见状着急的不得了,又没人能看见他,正巧drugstore里出来了一个人,鸿蒙就趁机进去了,看着有些眼熟的售货员,鸿蒙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推到了玻璃橱窗前的售货驾。 徐磊听见售货架倒地的声音正好奇,怎么好好的售货架突然倒了呢,跑到橱窗前正打算把售货架扶起来,却赫然看见外面门前倒着一个人。 徐磊慌里慌张的跑出去,推搡了倒在地上的徐十二一下:“喂,喂,你没事儿吧?” 徐十二已经失去意识,完全没法儿回答徐磊,徐磊伸出手探了探徐十二的鼻息,确认人还有气儿之后把徐十二翻了过来,却是惊讶道:“徐小姐?” 意识到眼前的女生就是害自己丢了饭碗的徐十二,徐磊不知道作何感想,虽然他有些贼眉鼠眼,喜欢看漂亮妹妹,但是不代表他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啊。徐磊叹了口气,扛着徐十二就往药店里背,然后放在了药店后的员工休息室里的床铺上。 到现在徐磊还不知道徐十二昏迷的原因是什么,这时候,徐磊注意到徐十二手里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荷包手机,还有一张纸,徐磊把那张纸抽了出来,就是校医给徐十二开的药方。 有了药房,徐磊就好办多了,至少能够对症下药给徐十二把药吃上,至于药钱嘛——姑且是徐磊自己掏的腰包。 徐磊扶着徐十二把药吃了之后,心里感叹,没想到这么个有钱的小姑娘会晕倒在自己的药店前面,她到底是不是M大的学生呢?看她穿衣打扮挺朴素的,却不想还挺有钱。 就在徐磊内心胡思乱想继续上班的时候,徐十二从休息室的床上醒过来了。 “咝——我这是在哪儿?”徐十二还能感觉得到腹部残留的痛意,像是被人打了一圈,一抽一抽的,空气里弥漫的烟味儿和泡面味儿让徐十二意识到这里应该不是医院。 鸿蒙听见徐十二的声音也朦胧的醒来,看到徐十二真的醒过来了,高兴的凑上前:“太好了,宿主大大,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吗,你吓死我了,要不是这家药店的店员好心,现在你只怕是已经——” 鸿蒙聒噪的声音也让徐十二头疼,徐十二想喝口水,发现周身别说水,连个杯子都没有,徐十二只能撑起无力的身体,一边摸向门边,一边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看见个人儿,就问:“你好,我能不能跟你要一杯水喝?” 抬头一看:“徐经理?!” 徐磊丝毫不诧异徐十二看见自己会是这样的一副表情,只是挠了挠后脑勺笑着说:“现在不是经理了,只是个售货员,你叫我徐磊吧。” 徐十二有些不好意思:“刚刚,麻烦你了,可是你怎么会跑来当售货员的?” 徐磊一脸感叹:“唉,说来话长,我们副行长早就看我不顺眼,正好借着那天你的事情把我开除了,然后银行业的人就是这么势利眼,就通通排挤我,我就只能跑到这儿当个售货员啦。” 那感情还是自己的错?徐十二不这么认为,如果不是徐磊自己有错在先,自己也不会像那样发作,最终的原因还是要怪徐磊自己。 但是徐磊却把徐十二的沉默当成了是愧疚,一脸慷慨的说:“哎呀,你其实不用内疚啦,这事儿还是怪我自己,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和嘴,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丢了工作啊,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现在也挺好,至少也无压力没那么大了嘛。”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内疚了?徐十二内心腹诽,不过碍于刚刚徐磊救了她一命,悄悄忍了下去。 徐磊突然一拍手:“对了,你要喝水是吧,我去给你倒一杯。” 看着徐磊倒水的身影,徐十二觉得,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别看徐磊行为不怎么检点,但是这个人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怪靠谱的,谁会没事救一个倒在自己店门口的人呢?反观车孝臣,就有些难以言喻了。 徐十二接过了徐磊递过来的纸杯,一口一口的嘬着水,就听见徐磊自顾自地念叨:“嗨呀,今天店里来的客人都奇奇怪怪呢,除了你,上午还有一个打扮的神神秘秘太太,跑过来问我心脏病不能吃什么药,然后就买了我说的那种不能吃的药。” 说到这里,徐磊忍不住自己八卦之魂,凑近徐十二身边贱兮兮的说:“诶,你猜她买那药到底干嘛的呀?是不是什么小三上位,给正房下药啊?” ------------ 第七十一章 重返校园(四十三) 徐十二兴趣缺缺:“不知道,没兴趣。” 可是,店里上班无趣,好不容易来了个人,吴磊自然不愿意放过这大好的八卦机会:“诶,别呀,我是说真的,不是骗你,不信你看,我这儿有监控!”说着就伸手去调监控。 徐十二原本没兴趣,可是当看见了徐磊调出来的监控屏幕上的人之后,嘴巴里的水差点被她喷出来。 “你是说,上午这个女人跑过来买了心脏病人不能吃的药?”徐十二扒着屏幕,指着里面带墨镜和头巾的周夫人问道。 徐磊被徐十二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不刚刚还说没兴趣吗:“嗯,嗯呢,就是她,怎么,你认识?” 徐十二脸上乍现邪肆的微笑:“认识,怎么不认识啊。” 周夫人虽然掩饰的极好,但是却忘了自己定制的那一款爱马仕包包,极其罕见的拼色搭配让徐十二印象深刻,还被索菲亚嘲笑过周夫人的品味。 周夫人大费周章跑到这儿来买了心脏病人不能吃的药?这药肯定不是她自己吃,那是给谁吃呢?心脏病? 徐十二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匆忙从荷包里抽出了一张五十美刀对徐磊说:“谢谢你今天的帮助,我有急事先走了,改天请你吃饭啊!” 徐磊追着徐十二的影子,一边追一边说:“诶,徐小姐,徐小姐,说好的八卦呢!” 徐十二一边往宿舍赶,一边给车夫人打了电话,结果车夫人死活不接电话,这让徐十二着急死了,想着现在刚放学,车孝臣应该还没走,于是去了学校停车场堵车孝臣。 车孝臣一如往常,开着自己的银色轿跑准备回家的时候,突然从一旁冲出来一个人,把车孝臣吓一跳,还好车孝臣刹车踩得快,又是在停车场里,速度不快,要不然就真的撞上了,正当车孝臣解了安全带想下车骂人的时候,那个碰瓷儿的竟然自己打开车门上来。 车孝臣一脸惊恐,定睛一看,上来的人竟然是一脸病色的徐十二。 徐十二一脸焦急的说:“快快快,开车快先回你家,有什么事儿我路上跟你解释!再不快点儿你妈就危险了!” 车孝臣一听徐十二说跟车夫人有关,二话不说开足马力就往家里赶,路上,徐十二把自己去药店买药偶然发现周夫人买了心脏病人不能吃的药的事情告诉了车孝臣,然后说自己怀疑周夫人要对车夫人不利。 因为之前车孝臣和周岩起冲突的时候,徐十二在一边儿听的一清二楚,所以对于徐十二知道周夫人和他之间的矛盾并没有感到意外,却也注意到了,徐十二是去买药的,忍不住关心徐十二:“你脸色这么差,是什么病?” 徐十二此刻只不想自己做好的计划被打乱,车夫人作为徐十二的王牌一旦昏迷甚至死亡,对于徐十二都是十分不利的。 “没什么事情,现在回你家看看车阿姨的情况更重要。”徐十二面露焦急,车孝臣理解为了,这是为他母亲担忧,这样不顾自己安危也要考虑车夫人的徐十二让车孝臣动容。 因为徐十二说的情况十分紧急,车孝臣也打不通车夫人的电话,这让车孝臣也开始焦急,只想着赶快赶回家确认自己母亲是否安全。 平时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今天花了二十分钟就到了。 车孝臣从车上下来,不忘等一等徐十二,和徐十二两个人肩并肩进了古堡。古堡里的女仆和佣人正在打扫屋子,看见大少爷车孝臣带着一个女生急急忙忙地回来,一众佣人都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儿,给车孝臣打招呼。 车孝臣此刻顾不上这些,随手拉住了一个佣人就问:“夫人呢?” 那佣人也是一头雾水,怎么大少爷今天回来的这么早,还一回来就问起了夫人,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车孝臣:“夫人在楼上呢。” 车孝臣正准备上楼,被徐十二拉住了车孝臣的衣角,徐十二对那佣人问道:“今天有人来拜访过车夫人吗?” 佣人看着车孝臣,车孝臣点了点头,佣人才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说:“今天周夫人来过了,但是没坐一会儿就走了,还给夫人留下了一盅燕窝,说是她亲手炖的。” “糟了!”车孝臣和徐十二异口同声的说道,两个人不约而同就冲着楼上冲去。 鸿蒙一直紧紧的抓着徐十二的肩膀,生怕奔跑的徐十二把自己颠下来:“宿主大大,你说那个周夫人真的有那么大的胆子吗?”徐十二目光明暗不定:“当一个人觉得自己被逼急了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你觉得一个不惜牺牲自己的身体和女儿的幸福的女人,有什么下限可言吗?” 对于普通出身的周夫人来说,财富、权利才是一切。 车孝臣从未像此刻这样懊恼自己家怎么这么大,后悔当初没有阻拦父亲买下这个古堡,更后悔买了也没装个电梯。 车孝臣和徐十二终于来到了车夫人房门前,打开房间门后,车孝臣看见车夫人正半坐在床上,手里端着一个炖盅喝着什么,一时间,车孝臣大惊失色,冲上前去打翻了车夫人手里的炖盅:“不能吃!” “啊!”车夫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眼睁睁看着车孝臣和徐十二突然闯进来,车孝臣将她手里的炖盅打翻在地,淡黄色的汤汁撒了一地,还有星星点点滴落在了真丝被上,而白色骨瓷的炖盅在地上转了两圈儿竟是没有破损,徐十二捡起炖盅一看,里面竟然是几块儿乌鸡肉和红枣枸杞。 “不是燕窝吗?怎么是乌鸡汤呀?”徐十二也有些懵了。 车孝臣也走过来,接过徐十二手里的炖盅一看,可不就是乌鸡嘛,车夫人平时最爱喝党参乌鸡汤了,说补气养血。 倒是车夫人听出了一些端倪:“什么乌鸡汤呀?儿子,你俩这是干什么呢?” 车孝臣看着车夫人气色尚佳,这乌鸡汤是用自家的炖盅装着的,那车夫人刚刚喝的就是自己家里做的乌鸡汤,总算有惊无险,刚刚是看到车夫人在喝东西着急了,也没看出来这炖盅是自己家的。 ------------ 第七十二章 重返校园(四十四) 车孝臣耐心的将徐十二是怎么知道了周夫人买药,包括徐十二之后的一系列举动都告诉了车夫人。 车夫人第一反应是:周夫人怎么敢。 车夫人知道了周夫人送给自己的燕窝可能被下了药之后,立马让女佣将燕窝端过来给车孝臣和徐十二,徐十二之前懂一些医术,接过了燕窝,尝了一口,细细回味,能隐约感觉到燕窝的味道不太对,但是燕窝里放了一些花旗喝龙眼,这就导致那味道极其微弱,但并非不可察觉。 徐十二放下勺子,面色严肃的对紧盯着自己的车夫人和车孝臣说道:“这燕窝只怕真的有问题,谨慎起见,我建议拿去做一个化验。” 车夫人听见徐十二的话,倒吸一口冷气,觉得背上一阵阵发寒,她从没想过,周夫人为了自己的目的,竟然可以杀人! 同时,车夫人也庆幸,庆幸自己小睡以后有喝乌鸡汤的习惯,若是真的喝了周夫人的燕窝,那此刻只怕自己已经是无声无息的死了,同时也庆幸,徐十二在最关键的时候来找了自己,让自己提前知道了周夫人的真面目对她有了防备,这才没有喝下那碗燕窝。 车孝臣一拳头砸在了一旁的沙发椅上:“欺人太甚!我要去报警!周家这群人都是王八蛋!” 车夫人正想劝阻,却被徐十二先一步拦住了车孝臣:“你去报了警又有什么用,你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里面的药就是周夫人下的,何况,现在阿姨什么事都没有,哪怕报了警,真的立了案,也只是个谋杀未遂,这个未遂还没有任何损害,连民事诉讼都不好提。” 车孝臣听见徐十二的话冷静了下来,但是脑子里仍旧是一团浆糊,只觉得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是那么可怕,周岩为了自己能要了徐十二的命,周夫人为了车仁道能要了车夫人的命,就像他当初所想的一样,只是没想到,周夫人比她女儿更狠。 车夫人这时候说话了:“妈知道你想为妈出头,从你那天没有告诉你父亲任何事情就离开的时候,你已经站在了妈妈这边,妈妈都知道,只是孝臣,她不仁我们不能不义,她杀人我们不能放火,报仇是一定要报的,可是不是用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 车孝臣颓丧的跌坐在沙发上,捂着自己的脸:“那您说我应该怎么做啊。” 车夫人看向了徐十二,徐十二感应到了视线,与车夫人对视着。 “杀人诛心,周夫人最在乎的是什么,我们就让她失去什么,等到她一无所有却还活着的时候,那时候,或者就是对于她的折磨,这个现世就是她的炼狱——”车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上平静,仿佛不是在说报复周夫人的事情,而是在说今晚上晚饭吃牛排还是意面。 最终,车夫人没有选择将那碗燕窝送到检验所,而是拿给了车仁道吃。 车仁道一下班回来,就看见车夫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自己,面前还放着一个眼熟的炖盅:“怎么,孝臣今天没有回来吃饭吗?” 车夫人身穿小香风高定包臀裙,耳朵上戴着一对儿圆润的珍珠耳环,化着淡妆,微笑着对车仁道说:“孝臣说要跟朋友出去玩儿,我就让他去了,估计今晚上不会回来了,这儿有燕窝,尝尝吧?” 车仁道不疑有他,脱了西装外套就坐下来吃起了燕窝,边吃还边说:“嗯,这燕窝还不错,对了,你不是一贯喜欢喝乌鸡汤吗?怎么今天突然炖了燕窝?” 车夫人看着自己的丈夫一口一口将燕窝吃了个干净后,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才说道燕窝的来历:“是啊,我一向是吃惯了乌鸡汤的,这燕窝是周夫人下午来看我的时候送过来的,我想着别浪费了,你吃也是吃嘛。” 车仁道突然从车夫人嘴里听见周夫人三个字有些慌乱,刚刚喝下去的燕窝险些吐出来。自己刚刚从周夫人那里回来,不是被知道了吧? 他有些心虚,一边偷偷瞄着车夫人的表情一边说道:“啊,原来是周夫人送来的啊,那夫人真是没有口福啊。” 车夫人如何不知道车仁道的这些小动作,只是不屑于和车仁道打太极,推说自己累就上楼休息了。 车仁道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躲到了露台上跟周夫人打电话,电话接通第一句就是问:“你怎么一回事儿啊,不是说了最近少接触吗,你没事儿给凤娇送什么燕窝啊?” 周夫人拿着电话的手微颤:“你怎么知道我送了燕窝?” “废话,那么大一盅燕窝全被我给吃了。” “被你吃了?你怎么能吃呢?那里面是——” “是什么?黄金?我怎么不能吃了?” 那里面是我下给李凤娇的药!周夫人着急的要命,好不容易狠下心要解决车夫人,结果被车仁道这个猪队友给拖了后腿,气的周夫人啪一声挂断了电话,车仁道被挂了电话自然不高兴,骂骂咧咧的就去了书房,车仁道没注意到,露台上的花坛后面一直坐着一个人。 车孝臣这天晚上没有回家,在学校也没有预留宿舍的车孝臣原本是打算去住酒店的,但是却被徐十二拉住了:“不介意的话,你今天可以住我宿舍,索菲亚不在。” 原本徐十二是没有这个打算的,但是被鸿蒙一直“好机会呀,宿主大大!”“上啊,宿主大大!”的吵的不行,这才叫住了车孝臣。 其实车孝臣去不去,徐十二是无所谓的,因为去了也不跟她睡一张床,顶多让车孝臣睡客厅的真皮沙发而已。 倒是车孝臣,越来越觉得眼前的徐十二看着很顺眼,一边看还一边想,怎么以前就没有发现徐十二其实是一个内心善良、纯洁、坚强、勇敢又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女孩子呢?今晚上跟着徐十二回宿舍会不会发生点什么呀,嗨呀,想想就害羞呢! 最后,车孝臣跟着徐十二回了宿舍,却在准备跟着徐十二的脚步往房间里面走的时候被拦在门口,徐十二一只手抵着车孝臣的胸脯,另一只手指了指车孝臣身后客厅的沙发说道:“诺,你今晚上睡哪儿。” ------------ 第七十三章 重返校园(四十五) 车孝臣最终还是睡了沙发。 月明星稀的夜晚,徐十二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眠,进入这个世界这么久,徐十二头一回感受到了一种孤独感。 看着窗户外倾泻而入的月光,徐十二起身,在床上呆坐了良久,终是忍不住想要到客厅倒一杯水喝。 徐十二推开房门,朝沙发的位置看了看,没有动静,便蹑手蹑脚的往餐桌的方向摸去,走到一半又觉得,不对啊,这是我自己的宿舍,我干嘛走的这么偷偷摸摸的。 于是,徐十二又赌气一般的豪迈的迈开步子向前走去,殊不知这一切都落在了毫无睡意的车孝臣眼睛里。车孝臣看着徐十二搞笑的动作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声。 这倒是把徐十二吓了一跳,转过身看见是车孝臣坐在沙发上冲着自己笑,拍了拍胸口说:“哎哟,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啊。” 车孝臣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这让徐十二有一瞬间怔忪,不得不说,除却车孝臣的行为品德,车孝臣这个男人长得还是很好看的,一张瓜子脸剑眉星目,笑起来眼睛里灿若星辰,被M大女生拥护为校草想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车孝臣渐渐止住了笑,看着盯着自己的徐十二,嘴角带着调笑的意味:“怎么这样盯着我看?我会不好意思的。” 徐十二是什么人,会承认自己盯着一男的看吗:“谁盯着你看了?跟人说话看着人是礼貌。” 车孝臣并不还嘴,只觉得现在这样有些俏皮的徐十二实属可爱,一阵沉默过后,徐十二以为车孝臣不会再开口了,准备倒了水回卧室,就在徐十二转身的那一瞬间,她听见车孝臣说:“谢谢你。” 徐十二知道车孝臣说的是今天的事情,头也不地说道:“人命关天,我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本就无辜的人被人害死,若果我真的这么做了,我就是周夫人的帮凶,和周岩那种人也没有区别,当然,”徐她回过头,目光灼灼的盯着车孝臣:“和以前的你,也没什么区别。” 徐十二的这番话让车孝臣陷入深思,以至于徐十二什么时候回了房间他都不知道。 第二天,徐十二一早起来了,客厅的沙发上摆放着叠放整齐的被褥,被褥上还有一条便签,上面写着:徐十二,谢谢你昨夜的收留,我已经清醒了许多,对于我之前的错误做法,我在此向你表示歉意,希望我们能够重新开始一段诚挚的友谊。 落款是车孝臣。 徐十二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车孝臣应该是一夜没睡,也是,那样的公子哥儿怎么睡得惯沙发呢。 车家古堡内, 车夫人静静地坐在露台上,远眺着不远处的湖光山色,美不胜收。但是这样自然的美景却没能打动车夫人的心,当身后传来脚步声的时候,车夫人回头,看到是车孝臣后,面色平静的对车孝臣说:“坐吧。” 两母子一时相对无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夫人开口说道:“以前没买这块儿地方的时候只觉得这里景色极美,却忽略了这古堡太大,藏污纳垢的地方太多,早知如此,当初我宁愿不接受周家的资助,也不让你来M大读书,就在Y省,找个重点大学,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些事情了?” “没有周夫人还会有别人,爸爸的野心有多大,作为妻子,妈你不了解吗?”车孝臣不敢苟同。 只是车夫人仍旧难以相信,尊敬爱慕了二十几年的丈夫竟然会出轨背叛她,两个人站在这个古堡露台上,相携眺望远方,展望未来美好日子的时候,仿佛还在昨天,历历在目。 回不去的终归是回不去了,车夫人自己也知道,车仁道已经变了,变得不甘心久居人下,变得无比贪婪,变得得陇望蜀,想要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可是,人之不如意十之八九,上天眷顾你的时候也不会把所有的东西都赋予你,贪心太多,必遭反噬,车夫人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儿子:“孝臣,如果妈妈和爸爸离婚了,你打算怎么办呢?” 车孝臣知道父母离婚已经是必然,即便车孝臣不愿意看到,但是也不能为了已经成年的自己而让车夫人委曲求全。 所以车孝臣笑着回答:“那我就跟着妈妈回外公家,毕竟外公最疼我了。”车孝臣所言非虚,李家虽然并非富可敌国,但是李凤娇作为李家唯一的女儿,李家的老太爷和老爷子都是极为疼爱她的,说李凤娇是按照公主养大的也不给过。 车夫人欣慰的笑了笑,儿子长大了,不需要操心了,这也是为什么车夫人能够下定决心的原因之一,车夫人拍了拍车孝臣的手背说道:“去吧,收拾收拾,等到颁奖典礼过了之后,妈妈就带你回国。” 车孝臣自然知道车夫人说的收拾收拾不是收拾行李,而是收拾自己在M大的人际关系,毕竟父母离婚了,自己还是要考虑前途将来的。 车孝臣走了之后,车夫人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串数字:“喂,我吩咐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姐姐,你真的想好了吗?毕竟你和姐夫那么多年的夫妻感情呢。” “不用劝我了,你只要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就行了,对了,转移的财产除了现金之外,固定资产和公司的股份不要安在我名下,太显眼,就安在孝臣名下吧。” “那好吧,姐你多注意身体。” “嗯,我会的,你也多费心照顾照顾爸。” 挂了电话之后,车夫人从椅子上坐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在慢慢地吐了出来,眼光深沉。 徐十二在自己宿舍门口看到了一个大大的箱子,没有快递单号,只用马克笔写了个徐十二收,这让她感觉脑壳疼。 “这不是谁的恶作剧吧?”鸿蒙怀疑。 徐十二觉得有这个可能,但是也不排除是徐父徐母托人带过来的,徐十二搬着箱子进了宿舍,打开了箱子,却看见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条黑色的礼服裙,还有一张卡片。 ------------ 第七十四章 重返校园(四十六) 徐十二打开卡片,从卡片里掉落了两张纸片,拿起来一看,竟然是颁奖典礼的门票,卡片上还写着邀请徐十二和索菲亚一起去颁奖典礼现场。 她瞬间就明白,这个应该是车孝臣送的。 鸿蒙见状蹦跶着说:“哇,这就开始邀请你去约会了诶!”徐十二翻了个白眼:“你见过谁邀请女生约会还拖个电灯泡的吗?” 正在上课的索菲亚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之后嘀咕道,自己应该要加件儿衣服了。 鸿蒙自然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那你怎么知道这不是车孝臣打算跟你约会,又害怕你不去,所以连同索菲亚一起邀请了呢?” 徐十二捏着鸿蒙的鸟嘴眯着眼睛咬着牙说道:“喔唷,聪明的咧,就你知道,我不明白吗?关键是我根本就不想去啊。” “为什么不去啊?”鸿蒙不太理解。 其实由始至终徐十二压根儿没想过要跟车孝臣有一腿,要不是这个坑爹系统自己看不见实体,要看得见,徐十二早一脚踢爆了,上上辈子被情敌一刀捅死就算了,上辈子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对的人,还没享受两天幸福日子呢,又给自己折腾到这儿来了,美其名曰攻略车孝臣,你咋不给弄个男宠大后宫呢。 这些话徐十二也只能是在心里说说,真的说出口,估计鸿蒙就要炸了。 “哎呀,你想啊,到手的都不会珍惜的,只有若即若离,若有似无的感情才能铭记于心,懂吗?”徐十二一顿吹水,把鸿蒙唬的一愣一愣的,好半天儿都没反应过来,那个箱子就被徐十二一脚踹到了角落吃灰去了。 颁奖典礼很快就到了,车孝臣一直在门口等着徐十二,直到最后一个嘉宾也入场了,仍旧没有看见她的身影,电话又关机了,车孝臣知道,或许她今夜不会来了。 车孝臣叹了口气,再抬起头时又是那个帅气倜傥的车孝臣,理了理西装领子就朝颁奖典礼内走去。 颁奖台上,来来回回已经有好几个政界大佬和明星发过言了,很快就轮到了企业家代表,车仁道朝坐在他身边的车夫人绅士的伸出了手,车夫人却面无表情的躲了过去。 车仁道尴尬的收回了手,冲身边的陌生人笑了笑。 主持人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看见了车夫人不大搭理车仁道,以为是夫妻两个吵架,就没有强行要求车夫人和车仁道互动,只是采访了车仁道几句。 车仁道场面话讲的极为漂亮,可惜的是就没有主持人那么有眼力见儿了,为了维持自己二十四孝老公的形象,车仁道强硬的揽过了车夫人的肩膀,笑哈哈的说道:“今天,w我的夫人有些不太舒服,所以还请各位见谅。” 原本车仁道以为,车夫人会好好的配合自己,毕竟过去的二十几年,车夫人从没对自己说过一个不字,但是今天,车夫人的反常让车仁道一再跌破眼镜。 车夫人挣脱车仁道揽着自己的手,一把抢过了车仁道手里的话筒,面对台下的观众毫不畏惧的说道:“大家好,今天借着这个颁奖典礼,我想请大家为我做个见证,我李凤娇,决定和车仁道解除婚姻关系,谢谢!” 说完,车夫人顾不上呆若木鸡的主持人,难以置信和车仁道和台下目瞪口呆的一票观众,风风火火走下了台,在一众人的注视下,挽上了车孝臣的胳膊,潇洒的离开。 直到车夫人离开许久,现场才有人反应过来。 “那个男孩子是谁啊,长得还挺帅气的。” “车夫人不会是因为他才和车先生离婚的吧?” “疯了吧你,那个是她儿子。” “哇塞,她儿子都那么大了呀,那她保养的挺好啊。” 台下的议论声终于让车仁道回过神来,不理会一旁劝说的主持人,三步两步跳下台就追上了车夫人离开的脚步。 车仁道追出来的时候,车孝臣正扶着车夫人准备上车离开。 车仁道跑上前,气喘吁吁的拽住了车门,恨恨的问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二十几年的夫妻,你为什么要这么毁我?” 车夫人已经坐进了车里,面对车仁道的不依不饶丝毫不畏惧,仰着下巴看着车仁道反问:“我毁你?那你和周夫人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背着我做那种龌龊的事情的时候,你有想过我,有想过儿子吗?是我毁了你,还是你咎由自取?” 车仁道惊呆了,明显是不明白为什么他和周夫人的事情会被车夫人知道,但是车仁道毕竟是车仁道,行商多年练就的处变不惊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见车仁道仍旧赖在车门口,单膝跪地说道:“老婆,老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犯了,我心里是有你的,真的!” 车夫人冷淡的看了一眼车仁道,慢悠悠的说道:“你知道为什么那天你吃了周夫人的燕窝她在电话里那么吃惊吗?” 车仁道又不淡定了,瞳孔随着车夫人缓慢的语速逐渐放大。 “因为她在里面下了药,她想要我吃了药之后一命归西,然后她就能名正言顺的上位了,只可惜你只顾着呵护你的心肝儿,却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细节,车仁道,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的。”车夫人的一字一句,像是一把一把的利刃,破开了车仁道虚伪的皮囊,将他肮脏的内里一点儿一点儿掏出来放到了太阳底下,受着烈日灼烧。 原来,那天露台上的黑影正是车夫人,那个时候的车夫人还在犹豫,毕竟这么多年夫妻感情也不是说断就断的,车夫人苦恼的一个人坐在露台上发呆,打电话的车仁道并没有注意到悄无声息的车夫人,这才被车夫人听见了他和周夫人的对话内容,也正是这一次,让车夫人彻底死了心。 一个毫不在意你的男人,留住了又有何用。 车仁道最终瘫软了,手也松开了车门,车孝臣将车门关上,面对颓丧的车仁道,车孝臣说:“你是我的父亲,这是切割不断的血缘关系,但是,我只会对你承担赡养的责任,还有百年之后为你送终,这以后,我们父子之情,就到这儿吧。” ------------ 第七十五章 重返校园(四十七) 说完,车孝臣打开另一边的车门,上了车,这辆载着车仁道老婆孩子的黑色轿车就此扬长而去。 车仁道实现逐渐模糊,一滴一滴的眼泪砸在了车仁道的手背上,车仁道恍惚的抬头看了看天上,以为在下雨,可是今夜是个晴天,下雨的是车仁道的内心。 徐十二在家看了完整的颁奖典礼直播,看到英姿飒爽抢话筒的车夫人就没有再看下去了,这样对于车仁道而言,是最好的,也是最残酷的结果吧。 周岩在家里也看到了颁奖典礼的直播,看到车夫人宣布和车仁道离婚,周岩焦急的想要打电话给车孝臣问问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车孝臣却始终不接周岩的电话,最后,甚至把周岩的电话拉进了黑名单。 周岩觉得事情不对劲,想要去车家看看情况,于是自己一个人就出了门,往车家赶去。 车孝臣过了今天就要回国了,本来想要在颁奖典礼上和徐十二告别的,只是徐十二没来,所以车孝臣想要去学校找徐十二,看到身边心情欠佳的车夫人,有些犹豫。 车夫人看着车孝臣张了又闭的嘴,叹了口气:“儿大不由娘啊,徐十二没来是不是?”车夫人自然知道车孝臣约了徐十二的,门票还是她给车孝臣的呢,车孝臣点了点头。 车夫人的确感谢徐十二屡次帮助自己,只是徐十二这个人性情正直,不像是有所图谋,要是拿着谢礼上门反而没诚意,反正她喜欢自己的儿子,自己倒不如成全她,有没有缘分就不是自己说了算的了。 徐十二要是知道在车夫人心里,自己已经成了疯狂迷恋车孝臣,但是又不失自己做人的原则,为了车孝臣可以付出一切的女人,是准儿媳的人选的话,应该会很抓狂。 “十二是个好孩子,以后回国你们也不要断了联系,你明天就要走了,今天去学校跟她道个别吧。”车夫人如是说,车孝臣激动的点了点头,这就要下车,车夫人感叹着儿子真是留着不住啊,拦住了车孝臣:“我让司机直接去学校吧,省的你再打车,还有,我这儿有一份礼物,你顺道带给她吧,这是妈妈我年轻的时候第一次出国,你外公送给我的一个书签,b帮妈妈告诉十二,妈妈祝愿她学业有成。” 车孝臣知道,车夫人这是变相的认可了徐十二,接过了那只镶满了碎钻,做成了羽毛形状的书签,直奔学校。 车孝臣跟着车夫人往学校那边去了,所以周岩来到了车家的古堡扑了个空,车孝臣不在,车夫人不在,就连车仁道也不在,周岩着急坏了,拉着门口的佣人就问:“你们少爷去哪儿了?” 那佣人见过周岩几次,恭敬地回答:“老爷少爷和夫人一起去参加颁奖典礼了,还没回来,周小姐有事的话可以在会客厅稍作等待。” 周岩哪里坐的住呢,就这么站在门口,想要等到车孝臣回来。 过了半个小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朝古堡开过来,周岩高兴的一下从台阶上站起来,眯着眼睛看了看,确认是车家的小车,等到车停下来后,周岩冲上前去,却见车夫人一个人从车上下来了。 “车阿姨,孝臣呢?没跟您一起吗?”周岩一边问这话,一边朝车夫人身后看去,以为是车孝臣不愿意看见自己躲在车里。 车夫人看见周岩就想起了周夫人,什么样的人就能教出来什么样的女儿,是以对着周岩也没了好脸色:“周小姐,请自重,我们孝臣跟你无亲无故,你不要喊的那么亲热。” 周岩觉得车夫人的话刺人得很,但是为了见到车孝臣也忍住了:“车阿姨,我知道你跟我妈妈之间有些误会,但是那是你们长辈的事情,我只想要见见孝臣,能麻烦您让他见我一面吗?” 楚楚可怜的周岩并没有引起车夫人的怜惜,反而因为周岩的两句话点燃了车夫人心中那团无处发泄的火焰:“误会?你母亲勾引我老公就是一句误会能够说清楚的?徐十二和孝臣清清白白的,你就嫉恨的恨不得杀了徐十二,到我这儿怎么就成了误会了?” 周岩被眼前咄咄逼人的车夫人吓到了,想要反驳,却碍于车夫人是车孝臣的母亲不敢多说:“车阿姨,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要见孝臣一面。” “免谈!不说现在孝臣根本不待见你,就算孝臣对你还有感情,我也会让他断了,我绝不会让孝臣跟一个小三的女儿在一起!”车夫人指着周岩的鼻子破口大骂,随后,不再理会周岩,对着佣人大声说道:“关上门,以后她们母子两个再过来,谁也不许开门放他们进来!” 周岩脸上呈现绝望之色,知道跟车夫人求情已经是不可能了,车孝臣又不接自己的电话,那自己还能去哪儿找他呢。 最后,周岩决定去学校碰碰运气。 车孝臣站在徐十二的房门前,深吸一口气后,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谁呀?”徐十二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是我,车孝臣。” 徐十二纳闷,今晚上出了这么大的事,车孝臣不陪着他妈,还跑过来找自己,什么情况啊?但还是把门打开了。 要是徐十二知道车孝臣过来就是车夫人授意,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徐十二在房门口问车孝臣,车孝臣笑着回答:“看你没去颁奖典礼,以为你有什么事儿耽误了,就过来看一下能不能帮上忙,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今天索菲亚在呢,车孝臣也做不了什么。 是以,徐十二将车孝臣让了进来。 车孝臣熟稔地在沙发上坐下之后,掏出了那个放着书签的礼盒,递给了徐十二:“这是我妈嘱咐我交给你的,她说预祝你学业有成。” 徐十二点了点头,但是很快察觉到了车孝臣话里的意思:“你们要走了吗?”不走的话为什么是预祝学业有成啊,很明显是车孝臣不打算在M大读下去了,车孝臣不在M大了,车夫人和车仁道又离婚了,那肯定就是要离开的。 ------------ 第七十六章 重返校园(四十八) 车孝臣点了点头:“我和我妈打算回国了,所以今天来跟你道个别。” 徐十二淡淡的问:“学校这边的事情你都办好了吗?” 车孝臣抬头说:“嗯,都已经办好了。” “那你什么时候走?”徐十二接着问,车孝臣回答:“明天。” “这么着急的吗?”车孝臣失笑,没想到徐十二也有这样慌张无措的时候,徐十二满脑子都是怎么办任务没完成。 车孝臣安慰徐十二:“你念完书反正也要回国的,以后我们还有能够见面的机会,反正你也有我的电话号码,回国之后跟我联系就是了。” 徐十二有些郁闷,等到回国还有三年,三年时间会有太多变故了,说不定车孝臣就会喜欢上别人,到时候自己还怎么让车孝臣对自己动心啊。 车孝臣看着沉闷的徐十二,只以为她是因为自己要走了,所以不开心,车孝臣半开玩笑的说道:“这样吧,我们互换一样东西,等到你回国的时候,我们再换回来,怎么样?” 徐十二觉得这也是个办法,不是办法的办法,一样东西而已,转眼就扔到不知哪儿去了,又怎么会上心呢,要是真的可以维系,就不会有那么多分手的异地恋情侣了。 徐十二沉闷的点了点头,车孝臣拿出了一枚戒指,徐十二一看,瞪着眼睛吃惊的看着车孝臣。 鸿蒙也是一脸激动:“哇,这就求婚了吗,宿主大大这也太神速了,真好真好,哇咔咔!” 谁知,车孝臣说道:“这个你不要误会,这是我外祖母给我留的一枚戒指,可以带在身上保平安的,她说这是古代某一位开国将军带过的,后来又在国内的寺庙求高僧开了光,我一直带在身上,今天送给你,希望他能保佑你平安。” 徐十二提上去的一口气这才慢慢放下,笑眯眯的接过了戒指,但是徐十二又犯难了,人家送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我送什么给人家啊? 现在徐十二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仍在角落吃灰的那套礼服,那还是车孝臣送的,要说徐十二自己的东西,徐十二翻箱倒柜,找到了一个徐十二很久以前拍的一张照片做成的水晶摆台。 这个水晶摆台其实徐十二挺喜欢的,她记得以前的徐十二也很喜欢,正方形的立面摆台上雕刻着一只可爱的小兔子,中间是胖乎乎、肉嘟嘟的徐十二,扎着两个羊角辫儿,笑容腼腆。 相比较于现在自信霸气的徐十二,这个徐十二就显得憨厚可爱了。 徐十二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送给车孝臣,鸿蒙却在一边唧唧歪歪:“宿主大大,你送个这玩意儿给人家,就不怕给人家留下心理阴影?” 她又拿了另一个水晶挂件,小兔子的形状,十分可爱,说道:“那就让车孝臣自己选吧,你看他会不会选择这个摆台。” 说完,徐十二拿着两样东西就出去了,可是好巧不巧,徐十二出卧室门的时候正巧撞上进来找徐十二的索菲亚,只听见“哎哟”“哎呀”两声,索菲亚摔倒在地,徐十二一跌坐一旁。 闻声而来的车孝臣赶忙扶起了徐十二,又想要去扶索菲亚,索菲亚龇牙咧嘴的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需要,车孝臣就关心徐十二道:“你没事儿吧?” 徐十二摔了个大屁股墩,正疼着呢,没心情搭理车孝臣。 车孝臣一脚踩到了个东西,捡起来一看,就是徐十二的小兔子水晶挂件,上面的小兔子摔得就剩了个脑袋。 “这——是你的吗?”车孝臣拎着个兔子脑袋问徐十二,徐十二“嗷呜”一声接过了兔子脑袋:“这是我最喜欢的挂件儿啊!” 车孝臣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他提出来的主意,徐十二也不至于把自己最心爱的东西拿出来,也不会就这么碎掉,于是有些内疚的跟徐十二说道:“要不,你还是把这个摔坏了的给我,我再重新赔你一个新的?” 徐十二还没开口,自己站起来的索菲亚就嚷嚷:“当然要你赔,这是十二最喜欢的东西,要不是你来也不会摔坏了,赔!赔十倍!” 徐十二汗颜,这也不是这样赔的呀,有些东西重要的是纪念意义,赔再多也不是原来那个,也买不回原来的回忆了,于是徐十二说道:“算了算了,我还是把这个摆台送给你吧,这个兔子我自己拿回去了。” 说着,把没有摔到地上的摆台递给了车孝臣,车孝臣接过看着摆台上憨笑着的徐十二,有点儿可爱,心里流淌着一种异样的情绪。 索菲亚也凑到了旁边看了一眼,说道:“十二,这是谁啊?你妹妹吗?跟你长得挺像的。” 徐十二笑了:“这就是我啊。” 索菲亚大惊失色:“是你吗?这是你吗?不像啊!” 刚刚还在说像的是谁啊! 徐十二耐心的解释:“这是不久之前的我,现在瘦下来就成这样了。”索菲亚立即星星眼的看着徐十二:“哇塞!十二,你也太厉害了吧,我有一个表姐,减肥减了好久连五斤都瘦不下来,你这——变化也太大了!” 徐十二谦虚的说道:“嘿嘿嘿,没什么,就是管住嘴迈开腿嘛。” 就在索菲亚对徐十二吹着彩虹屁的时候,宿舍门又被敲响了,索菲亚自告奋勇:“我去开门!”打开门后,索菲亚看清楚来人的面孔,立马就要关上门,可是却被外面的人死死的抵住了门。 “索菲亚,你让我进去,我看到孝臣在里面了!”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徐十二和车孝臣纷纷往门口看去,就看见周岩费尽力气把门推开,也不理睬索菲亚,就笔直朝车孝臣奔来。 “孝臣!”周岩上前一步,车孝臣就退后一步,最后直接躲到了徐十二的身后,徐十二无语,你们两个的事情难道不应该自己解决吗,把我推出去算什么本事? 周岩也不想在徐十二的宿舍跟徐十二和索菲亚起争执,于是对车孝臣说道:“孝臣,我是看了颁奖典礼的直播很担心你,所以才来找你的,你家里我也去过了,车阿姨说你不在,你又不接我电话,所以我才来学校找你的,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谈谈么?” ------------ 第七十七章 重返校园(四十九) 徐十二并不打算理会。 倒是索菲亚走过来呛声:“有什么好谈的,你没看见人间不待见你么?你还上赶着跑到别人宿舍来找茬?你是不是欠的呀?”索菲亚经过刚才的事情对车孝臣有了改观,觉得车孝臣至少没有主动欺负过同学,刚刚跌破的水晶兔子明明不是他的责任,他也愿意承担,说明本心不坏,索菲亚哪里晓得车孝臣也有旁的心思呢。 周岩也不甘示弱的说回去:“这是我和孝臣之间的事情,你凭什么来插一腿。” “我——”索菲亚被怼的哑口无言,徐十二最见不得自己人被欺负:“就凭她住这个宿舍。”索菲亚就来了劲:“对呀,就凭我是这个宿舍的,我住这儿,这儿是我的地盘儿!” 周岩不想要和索菲亚纠缠,于是又看向车孝臣,希望车孝臣能和自己走,可是车孝臣看向一边,丝毫不理会周岩。 不是车孝臣想逃避,而是他害怕忍不住对周岩动手,他从来不打女人,更何况还是在徐十二的面前。 徐十二叹了口气,今晚上还想着早点儿睡觉的呢,为了自己的睡觉大计,徐十二开口说:“既然你都追到这来了,车孝臣还是不愿意搭理你,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车孝臣不喜欢你,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放过车孝臣也是放过你自己。” 周岩本就憎恨徐十二,听见徐十二这么说就骂道:“孝臣不喜欢我,难道还喜欢你这个猪精肥婆吗?孝臣就算瞎了眼也不会——”喜欢你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周岩就注意到了车孝臣手里拿着的摆台,而摆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还没减肥的徐十二。 顿时,周岩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丢在了火炉子上炙烤,她一把推开徐十二,痴痴地盯着车孝臣说道:“孝臣,你为什么会拿着这个?” 徐十二被周岩推的一个趔趄,撞到了墙壁上,原本就还在疼的屁股蹲儿更疼了,车孝臣慌忙上前扶住了徐十二:“没事吧。”徐十二难受的摇了摇头。 周岩看见车孝臣扶着徐十二的手,更加来火气:“车孝臣!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车孝臣也来了火气:“我怎么对你了?我是跟你订婚了还是结婚了?我们之间,就连男女朋友都不是,一直都是你死乞白赖的粘着我不放,我本来不想直接挑破,但是你太过分了,之前在马场就是你爸妈把案子压了下去,怎么,今天还要欺负十二吗?我告诉你,我不允许你欺负她!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徐十二!” 都说娇弱的女生最容易激发男生的保护欲,但是徐十二一直都很坚强,但是正因如此,徐十二偶尔流露的脆弱就更加让人心疼,放在车孝臣身上就是这样的。 周岩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不,孝臣,你不会就这样离开我的,一定是你这个猪精肥婆,挑拨我和孝臣之间的关系,是你对不对?” 看着执迷不悟的周岩,车孝臣怒吼道:“够了,我已经忍耐你很久了,你不要以为仗着周家帮助过车家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容忍你不过是给你爸面子,你最好想想你妈最的那些丑事,不要让我一件件说出来让你无地自容!” 周岩自然是不会承认,因为她自己都承认了,那她不就真的像车夫人说的那样成了小三的女儿,周岩歇斯底里的哭喊:“不是,那些都不是真的,都是别人编排我妈妈,我妈妈不会做那种事情。” 徐十二也忍不住了,直接拉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车孝臣,直面周岩:“周岩,其实我觉得你挺可怜的,一直被自己妈妈蒙在鼓里,我知道你对我做的很多事情都不是你的本心,而是你妈怂恿你去做的,但是你要知道,虽然你还在读书,但你已经成年,成年人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说到这里,徐十二微顿了顿:“你想一下,就算没有你妈的事情,就凭你自己,你凭什么让车孝臣喜欢你?凭你恃强凌弱?凭你靠关系走后门进M大?凭你拉帮结派?还是凭你家里有钱?” 徐十二在一点一点瓦解着周岩的自信:“可以这么说,你除了有钱,一无是处。”然后又指了指自己:“但是我就不同了,我有毅力,有能力,有执行力,又聪明,读书好,性格好,除了没钱,可以说我哪儿哪儿都比你强,你觉得车孝臣可能喜欢你还是优秀的我呢?” 经过徐十二这么一对比,周岩只觉得自己的确一无是处。 其实徐十二说的没错,周岩本心不坏,但是坏就坏在德行不行,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冲着要跳楼的徐十二叫嚣,导致徐十二跳楼而亡。 车孝臣挑起了眉毛,倒是没听过有人这么直接的夸奖自己,还夸奖的有理有据,而索菲亚则是一脸的认同,觉得徐十二说的一点儿没错,真是除了没钱,哪儿哪儿都是优点。 鸿蒙就不一样了,听着徐十二自吹自擂直犯恶心,却又不敢当着徐十二的面前吐出来。 最后,徐十二凑近周岩耳边放下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最重要的是,龙生龙凤生凤,你妈那样的女人,你觉得车孝臣不会想不到娶了你以后你跟你妈一样吗?” 周岩只觉得耳边的声音在一点一点破碎,自己的完美世界一瞬间坍塌,只剩下了一地残垣碎片,真实的自己暴露在自己眼前,已经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周岩不得不承认。 是啊,这样的周岩真的不会有人喜欢。 最终,周岩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走了,没有人去阻拦,也不会有人阻拦,车孝臣扬了扬手里的摆台对徐十二说道:“谢谢你的礼物,我会好好珍惜的。” 徐十二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其实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这个的。” “怎么会呢,我很喜欢的。”车孝臣一脸笑意的回答道:“那就,后会无期了?”他脸上露出遗憾,他知道这次回去以后可能会很长时间见不到徐十二了,但这是迫不得已的。 “嗯,后会无期,一路顺风。”徐十二摆了摆手,但是内心却十分焦虑。 ------------ 第七十八章 重返校园(五十) 周氏集团。 周金荣看着眼前办公桌上一堆照片和酒店的消费记录、通话记录,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响,他从没想过自己贤惠能干的妻子竟然会背着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更没想到自己帮助过的人,一直引为知己还差一点成了亲家的朋友会背叛自己。 而面对着沙发站着的私家侦探用中指推了推眼镜儿:“周先生,这是我调取的过去半年,周夫人的通话记录和酒店消费记录,以及酒店的监控拍下的画面。” 周金荣办公桌上放着的照片,赫然就是车仁道揽着周夫人,两个人十分亲密地走进了酒店里。 只听见“咣”地一声,周金荣一巴掌拍在了办公桌上,震得办公桌上的咖啡杯倒在一旁,冷掉了的咖啡洒了一桌,慢慢将桌上的纸张侵染。 周金荣脑袋上青筋暴起,私家侦探见状赶忙说道:“周先生,您要我调查的事情我已经调查完了,没什么事的话我这边就可以结尾款走了。” 周金荣不想说话,挥了挥手。 私家侦探赶忙推出了气氛紧张的办公室。 思虑了良久,周金荣拿起了桌上放着的车钥匙,准备回家一趟。这边去到财务室结算的私家侦探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却见到财务室里面一团乱,财务总监和几个助理围着电脑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 私家侦探有不好的预感,再次敲了敲已经推开的办公室的门后对屋内的人说道:“你好!我来拿周先生欠的尾款。” 财务总监看是之前周金荣雇佣的一个私家侦探,便不耐烦的挥挥手说:“没空没空,改天再来吧!”私家侦探觉得自己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改天再来可能就拿不到尾款了,拿自己的事务所下半年就要喝西北风了。 于是,私家侦探略停顿了两秒后,径直走到了财务总监的身边,躬下身在财务总监身边耳语了几句,财务总监便一脸苍白的拿出了U盾给私家侦探转账了。 私家侦探看着财务总监在电脑上的操作,满意的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旁的小助理很好奇,这个人到底跟财务总监说了什么,让财务总监不顾平时的资金审批流程就直接给他转了账,悄咪咪凑近财务总监身边:“总监,他跟你说了什么呀?” 财务总监却一脸尴尬和生气地吼道:“关你什么事儿?先看看眼前这个事儿怎么对付过去吧!” 一旁的另一个小助理跳出来说道:“总归还是要告诉老板的,不如先给老板打个电话吧?说不准老板就有人能摆平这事儿呢?” 财务总监思量再三,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周金荣的电话,只可惜,周金荣把手机调了静音,并没有接到这一通至关重要的电话。 挂了电话的财务总监急出了一脑门子汗:“老板不接电话。” “老板刚刚不是还在办公室吗?这会儿不在了吗?”小助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事儿要怎么办,突然就听见财务总监一拍桌子说:“不管了,这事儿闹大了谁都没有好果子吃,小张、小周、小李,你们跟了我那么久,我也不亏待你们,多给你们发半年工资,都走吧!” 三个小助理傻了眼,小张带头说:“总监,我们就这么撒手撤了吗?这事儿这么大,万一怪到我们身上来怎么办啊?” 财务总监叹了口气:“你们懂什么,这事儿要背锅也是周老板背,你们几个小喽啰根本犯不上。”说着,看了眼前的三个小年轻几眼:“唉,实话跟你们说吧,周老板逃税漏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事儿只有我跟他还有老板娘知道,总额巨大,弄不好就要吃牢饭的。” 听财务总监这么说,小张等几个助理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纷纷感激的看向财务总监:“总监,那我们,我们就走了,你多保重啊。” 你们放心吧,我才没那么傻呢。财务总监在心里默念着。 于是,在周金荣离开公司之后,他的财务小组也纷纷自动辞职了,不知道这事儿的周金荣还在回家的路上。 周岩那晚上回家之后,失魂落魄的往床上一躺就是一整天,到第二天周夫人来叫她她都没有反应。 周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实在是着急,但是又没办法,只能直接拎着大包小包走进周岩的房间,蹲在周岩眼前说:“岩岩,妈妈要走了,你是跟妈妈走还是留在这儿你自己决定吧。” 周岩这才回过神,皱着眉头问周夫人:“你要走?你要去哪儿?为什么要走?” 周夫人当然不会对周岩说实话,只是说:“妈妈娘家有个亲戚家里出了点儿事儿,妈妈要回家看一下,你要是不跟妈妈走的话,你就好好在家呆着吧啊。” 其实周夫人原本是没打算走的,可是昨天看了直播之后,就知道自己的事情应该是被车夫人知道了,顿时慌乱的不行,第二天想都不想就开始收拾行李,把所有值钱的珠宝首饰全都打包了,还包括之前车仁道买给她的值钱的包包和手表,还有存着她全部家当的银行卡。 周岩突然有些不明白了,去走亲戚没必要如此声势浩大吧,不知道以为你搬家呢,周岩到底没那么好糊弄,扯着周夫人就问:“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又跟车夫人有关是不是?!” 周岩现在已经十分不信任周夫人了,周夫人见女儿拉着自己有些不耐烦:“你走不走,不走就不要拉着我,我飞机快赶不上了。” “我不准你走,你去跟车孝臣解释清楚,你去跟车阿姨道歉!”周岩不依不饶。 纠缠之中,周夫人一把推开了周岩,周岩一个没站稳,脑袋直直的磕到了身后的茶几上,一瞬间,鲜血争先恐后的从周岩的额头上留下来,周岩感觉视线里一片红色,往头上一抹,满手的鲜血淋漓。 “血,血——”周岩吓坏了,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外伤的周岩,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鲜血,还是从自己头上流出来的,直接晕了过去。 ------------ 第七十九章 重返校园(五十一) 周夫人手足无措,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周金荣回来了。 周金荣到家之后就听见周岩和周夫人在房里吵架,马不停蹄赶过去一看,就看见周岩满头是血躺在了地上,周夫人摊着手痴愣的站在一边,旁边还放了四五个箱包。 “贺青青!!”周金荣几乎是从嗓子眼儿挤出了周夫人的本名,原本就五大三粗的周金荣此刻看上去可怖极了。 周夫人转头一看是周金荣回来了,赶忙挡在了自己的行李前面,又想着旁边还有躺在地上的女儿,又慌了神,摆着手对周金荣说道:“老公,你听我解释,我——” “啪!”还不等周夫人说完,周金荣上前就是一个大嘴巴子,直接把周夫人抽懵了,摔倒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周金荣打了120电话,又让佣人把周岩抬到了床上,让管家拿着毛巾给周岩止血。 做完这一切之后,周金荣又找到了还坐在地上的周夫人,左右手开工就开始抽周夫人嘴巴子。 “你个臭不要脸的女人,背着我跟车仁道那个奸夫干出这种丑事,还想要去毒害车夫人,我看你就是活腻了,带着大包小包想要逃跑是吗,老子告诉你,你做梦!” 整个房间只能听见啪啪啪的掌嘴声,周金荣的辱骂还有周夫人的惨叫声。 一旁的管家和佣人看在眼里却不敢上前阻拦,生怕一个不小心遭殃的就是自己。然而,这样的施暴并没有持续多久,门外传来了警笛声,数分钟后,就看见一个佣人带着一队穿着制服的人进来,那佣人看着这场面有些畏首畏尾地对周金荣说:“老爷,他们说是税务稽查大队的——” 执法人员一看,周金荣也不理人,光顾着打自己老婆,那必须上前阻拦呀,于是冲着周金荣喊道:“你住手!听见没有!” 周金荣像是打上了瘾,丝毫没有停手的念头,几个执法人员便一起上前制住了周金荣,为首的执法人员亮出了证件和逮捕令:“周金荣,我们是Y省税务稽查大队的执法队员,这是依法申请的逮捕令,现在传唤你回国进行调查。” 周金荣此刻才回过神,倒是没怎么在意执法人员手上那的证件,只是冲地上淬了一口说道:“我要见律师,让我公司的律师和财务总监来见我!” 那名执法人员看了周金荣一眼,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我们是从你公司过来的,你的财务总监已经携款潜逃了,目前正在缉拿中,并且现在法院已经下了强制执行通知书,你名下所有的财产,包括固定资产和现金都会被冻结。” 说完之后,执法人员走向一边的周夫人,看她只是被打懵了,甚至还算清晰,再次亮出了自己的证件对周夫人说:“贺青青,我们是Y省税务稽查大队的执法人员,现在依法对你进行传唤,请你配合我们走一趟。” 他说完之后,就有女执法员上前将周夫人的手铐了起来,周夫人眼神里一片死灰,仿佛灵魂被抽走。 执法人员就这么带走了周夫人和周金荣,还有周夫人打包的大包小包的家当,并且在临走的时候,查封了周家的豪宅。 周岩一直昏迷着,被送上了救护车,入院抢救。 第二天,报纸上的头条新闻就是周氏集团破产,周金荣和贺青青这一对曾经的金融巨鳄陷入了偷税漏税的丑闻之中,这条新闻一度取代了车仁道和车夫人离婚的消息占据了各大报纸杂志的新闻首页。 徐十二也毫不意外的看到了报纸上的报道,内心只能冷哼,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周夫人和周金荣这样的下场只是必然,不论有没有徐十二的存在,作恶的人终究得不到善终。 鸿蒙却感叹:“唉,你都把周氏集团整垮了,也没见你把任务完成啊,宿主大大,你可怎么办啊?” 徐十二神秘一笑:“我可不这么觉得呀,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但是我仍旧可以完成这个任务啊。” 鸿蒙兴奋的问:“你能完成?宿主大大,你就别卖关子了,你知道我的,最受不了这样了,求求你就告诉我吧。” 徐十二笑了笑:“你还记得你织的那条土黄色围脖吗?” 鸿蒙点了点头,当然记得,当时好容易完成了那么一件作品,他翅膀都要断了,但是那围脖也不好看啊,鸿蒙还一直担心会抽丝散架。 “有些东西不是圆满了就是好的,对于车孝臣这样的人来说,要什么没有呢?甚至说女人,那都是一抓一大把。”徐十二眼神直视前方,不带半点儿杂念说道:“但是,人嘛,总有一种情感是最难以忘怀的,你知道吗?” “我当然不知道,我又不是个人。”鸿蒙无奈的说。 徐十二被鸿蒙这样子逗笑了:“一个人的一生如果事事顺遂,那他对那些已经拥有的就不会珍惜,反而对那些留有遗憾的会格外珍视,我应该是车孝臣人生里唯一一个不完美,所以车孝臣必然不会忘记我。” “不会忘记你又怎么样啊?任务就能完成了吗?”鸿蒙有时候真的是傻的可爱。徐十二摇了摇头说:“对啊,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哪怕此刻车孝臣不是真的喜欢我,等到回国以后,徐十二这个人就会成为车孝臣的白月光,而活在记忆里的人是没有缺点的,相反,车孝臣只会越发美化徐十二的形象,到最后变得难以割舍,放心不下。” 鸿蒙顿时觉得徐十二真是有两把刷子,佩服的他不行不行的。 但是徐十二又疑惑了:“你说过,这个系统任务是要我攻略车孝臣,我完成了是不是就要跳转到下一个世界了?” 鸿蒙点了点头:“按道理来说是这样。” 徐十二又说:“那想要知道我完成没完成任务,只要看我会不会领取任务奖励,能不能跳转到下一个世界不就行了吗?” 鸿蒙一想,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呀,还想说什么,徐十二已经不在眼巴前儿了。 ------------ 第八十章 重返校园(五十二) 鸿蒙追着徐十二的耳朵念叨了一下午,徐十二就在想,为什么没有一个屏蔽装置可以屏蔽这只死鱼眼呢? 周岩是在病床上醒过来的,醒来之后就看见身边守着自己的是家里的管家,周岩想要摸摸疼痛难忍的头部,却摸到了一圈绷带,周岩推醒了管家,管家睡眼惺忪的看向周岩:“小姐,你醒了?” 周岩问:“我爸妈呢?我怎么在这儿。” 管家神色有些慌张,沉默了许久才说:“小姐你不小心磕到了头,老爷让我把你送到医院来了。” 周岩觉得管家很可以,揪着不放:“我问你,我爸妈呢!他们去哪儿了?” 管家很为难,闭着嘴不肯说,周岩不耐烦了,抽出枕头给了管家一枕头:“我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管家也没了耐性:“小姐,我看在老爷的份上才再叫你一声小姐的,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啊。” “什么叫看在我爸的份上才叫我一声小姐,我爸妈怎么了,我在医院躺着为什么不是他们来守着我?”周岩近乎疯魔。 管家也不打算隐瞒了:“老爷和夫人都被国内税务稽查大队的执法员抓走了,他们还查封了老爷夫人名下的财产,包括那栋别墅,我就给你打包了一些你的个人用品出来。” 管家把手里的一个黑色塑料袋递给了周岩,周岩接过来往里一看,里面放着自己的身份证、护照、手机、钱包,打开钱包,里面的银行卡现金统统都没有了。 周岩按着钱包问管家:“我的钱呢?我的钱都哪儿去了?” 管家神色为难:“都被执法员带走了,他们说那些银行卡都是老爷和夫人的副卡,都要拿去冻结。” “那现金呢?现金哪儿去了?”周岩冷冷的问。 管家不高兴了:“小姐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呀?现金当然是去缴纳诊金和医疗费了呀,我连这个月的工资都没拿到,我倒是想不管你,可是怎么办呢,毕竟是一条命啊,你不领情就算了,我也没必要跟你在这儿耗着!”说完,管家转身就走了。 现在的周岩彻底一个人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周岩拔了输液管,提着黑色的塑料袋子来到了医院的结算处。 “你好,我想把我的诊金接算了。”周岩朝玻璃窗里的护士说道。 护士瞥了一眼周岩问:“叫什么?” “周岩。” 护士手上噼里啪啦一顿操作,看了看之后,打开了收银柜,拿出了几张钞票和几枚硬币硬币递给了周岩。 周岩一看,六十三美金,还有几个美分的硬币,皱着眉头问道:“这钱不对啊,我应该交了有八千美元现金的呀?” 护士不耐烦的说道:“救护车出诊不要钱啊?你在车上的医疗费不要钱啊?要不要吧,不要拉倒!” 周岩胸口憋着一口气,但是终究没有发作,拿着钱走出了医院。 周岩终究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家里已经破产了,打了个的去了周家的别墅,花了三十美金。 周岩站在了被贴了封条的别墅前,再一次哭了,这一次他真的是一个人了,身无分文,无亲无故,无依无靠。 哭了一会儿,周岩抬起了眼睛都哭肿了的脸,给家里的亲戚打起了电话,首先就是贺青青唯一的弟弟,周岩的舅舅。 “舅舅!”周岩带着哭腔。 “岩岩,怎么了,怎么哭了呀?是不是在国外过的不开心啊?”周岩的舅舅还没收到周家的消息。 “舅舅,我妈和我爸被抓走了,我家和公司都被查封了,我现在身无分文,我怎么办啊!”周岩一边说一边哭。 电话那头的周岩舅舅沉默了很久,周岩都以为他把电话挂了的时候,周岩舅舅说:“周岩啊,不是舅舅不管你,而是你也承认了,你弟弟现在还在念小学,舅舅舅妈是自顾不暇啊,就这样吧啊。” “嘟——嘟——”周岩有些茫然的看着手机,想着以前周金荣刚刚一夜暴富的时候,舅舅不远千里带着礼物赶到周家,就为了给周岩庆生,现在翻脸不要太快。 其实周岩舅舅说的没错,周岩已经是成年人了,家里人对她没有抚养义务,只是周岩现在觉得自己孤苦伶仃,想要找个地方住一晚都没有。 很快,周岩又想到了徐十二。 徐十二正在睡午觉,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打开门一看,是一身狼狈的周岩站在门外,徐十二正想关门,被周岩堵住了,周岩在门外哀求着:“拜托你帮我联系一下孝臣吧,求求你了。” 徐十二冷口冷面,并不大想搭理周岩。 周岩见徐十二不说话,只能继续哀求:“我家里破产了,现在没地方去了,你不帮我联系孝臣也行,你收留我住一晚上吧。” 徐十二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人,看着眼前的周岩声音清晰地说道:“现在做了落难凤凰想要我出手相救?当初早干什么去了?害我的时候有恃无恐,现如今还想要我收留你?周岩,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周岩被徐十二说哭了,抽泣着说:“我也收到了报应啊,你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 “可怜就是理由了?我告诉你周岩,我徐十二一向行的正坐得端,今日不对你落井下石已经是我的仁慈,趁着我心情好,早点儿滚蛋,不然报警抓你!” 徐十二说完就“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一直在围观的索菲亚说:“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了?” 徐十二不觉得:“如果我们这么做就是残忍,那她周岩在马场害我的时候,在此所欺负我的时候,联合别的学生排挤我的时候,他不残忍了?我说了,不落井下石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 徐十二一点儿没错,周岩早在挑唆徐十二跳下楼的那一刻就理应落入地狱。 Y省W市,李宅。 李凤娇拿着好几张照片得意的敲响了儿子的房间门:“儿子啊,儿子啊,你开开门儿啊,妈给你看几张照片好不好呀,妈知道你对十二念念不舍,但是人总是要前进的呀,妈妈给你多介绍几个朋友吧?” ------------ 第八十一章 初入民国(一) 房间内的车孝臣充耳不闻,他坐在书桌前,面前放着一个精美的木盒,木盒里面是一条针脚稀疏的土黄色围巾和一个水晶摆台。 水晶摆台里的女孩儿笑容天真可爱,像极了年画娃娃,笑起来的脸蛋儿上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车孝臣拿着水晶摆台摸了又摸,终究是舍不得一般把摆台放回了木盒里,又轻抚着那条围巾,想着,什么时候他才能再遇见她呢。 车孝臣将木盒锁到了保险柜里,打开房间门,看见李凤娇站在门口,李凤娇不好意思的笑着拿起照片给车孝臣看,车孝臣无奈的回绝:“妈,你知道的,不找到十二我是绝对不会罢休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李凤娇拿着照片的手颓丧的垂了下去:“那徐十二就是音讯全无了,怎么办呢,妈妈不是没帮你找过,M大没有,Y市也没有,你让妈妈怎么办嘛。” 车孝臣微笑着说:“我相信,她一定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等着我,我一定要亲自找到她,跟她说,我喜欢她。” “那你知道你自己喜欢她,怎么不早说呢,当年离开M大的时候,妈妈也可以去把她调回国内呀。”李凤娇有些崩溃,自从车孝臣回了李家之后,什么都好,就是有些不对劲,不对劲的是,车孝臣一个劲儿念叨自己有多后悔,有多喜欢徐十二。 可偏巧,等到李凤娇和车孝臣在派人去找徐十二的时候,徐十二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知所踪。 李凤娇知道徐十二还有父母在W市,于是也派人去找过徐父徐母,只是位置找到了,找附近邻居一打听,都说早就搬走了,不知道搬哪儿去了。 于是,徐十二一家三口都没找到。 自打那以后,车孝臣天天念叨徐十二,李凤娇就不停的想办法吸引车孝臣的注意力,比如带他去旅游,但是他会在半路上自言自语,以后要带十二也过来看看,再比如塞一堆工作给他,他就会在半夜三更对着徐十二当年送给他的礼物傻笑。 最后李凤娇逼不得已开始帮车孝臣相亲,结果,车孝臣不是嫌弃这个没有徐十二善良,就是嫌弃那个没有徐十二聪明。 最最可恨的是,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儿,被车孝臣嫌弃没有徐十二白! 那一瞬间,李凤娇都要觉得车孝臣喜欢的其实不是徐十二,而是他自己捏造的一个形象,拜托,眼前的姑娘白的都能反光了,他还嫌弃人家不够白,把人家姑娘气的嘤嘤嘤的跑了,那徐十二得多白啊!当你妈没见过徐十二好糊弄是不是。 其实李凤娇也想过,是不是车孝臣不想结婚不想谈恋爱,所以拿徐十二做挡箭牌,但是,车孝臣对于徐十二的态度和疯魔程度让李凤娇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车孝臣可以说是倾尽全力在寻找徐十二,只要是听见有关于徐十二的一点儿风吹草动,他都能立马放下手边所有的事情跑过去求证真伪,哪怕是假的,他也一点儿不生气,觉得去伪存真,自己距离徐十二的距离又近了。 李凤娇是彻底没办法了,于是哀求车孝臣:“儿子啊,妈妈觉得徐十二应该是真的找不到了,咱们就别费这个心了好吗?缘分天定,上天一定会再赐予你一段姻缘的。” 车孝臣摇了摇头:“妈,你不懂,徐十二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爱慕的对象,更是我的信仰,是她把生命的曙光照亮了我,有了她,我活着才有意义。” 言下之意就是除非找到徐十二,否则这辈子就这样了。 李凤娇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没再说话,就在这时,车孝臣的手机响了。 车孝臣拿起电话:“喂,哪位?什么?你是说真的吗?好,我现在就来。”车孝臣挂断电话之后就往外走,李凤娇在后面一路小跑跟着:“孝臣,你又要出去吗?你去哪儿啊?” 车孝臣兴冲冲得,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去找十二了,派出去的人传消息回来了,这次一定能找到她,妈,你放心吧!” 李凤娇看着车孝臣的背影失落的摇了摇头。 车孝臣来到了地库,用最快的速度开着车出门了,一路上,车孝臣都在想着,如果这次真的见到了徐十二,他应该说什么,自己穿的这一身衣服,徐十二会喜欢吗?会回答自己的爱慕吗? 这么想着,车孝臣丝毫没注意到右手边的车辆情况,一辆满载的大卡车突然冲了出来,直接撞上了车孝臣的驾驶座,整辆车被撞翻,疏忽大意没有系安全带的车孝臣整个人飞出了车窗,在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停止了呼吸。 车孝臣不知道的事是,徐十二早已离开了这个小世界,哪怕他在努力,也找不到徐十二这个人了。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徐十二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不是宿舍的白色吊顶,而是一张床幔,徐十二难受的摇了摇头,满满的起了身,看了看四周围。 外面是古香古色的八仙桌和绣凳,她睡在一张三进的架子床上,架子床不仅仅有床,还有一个脚踏,一个梳妆台和连着的两个柜子。 这种床应该叫做拔步床。 依照徐十二的眼光来看,这床应该造价不菲,主体都是酸枝木,床架子上还雕刻着精美的梅兰竹菊图案,栩栩如生,徐十二情不自禁摸上去,木头包浆的手感十分光滑,摸不到一根儿毛刺,这东西不是时间放太久就是传统工艺做的,现代工艺做不到如此好的包浆。 徐十二下了床,路过妆台镜子,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又变了一个样。 如果说之前的徐十二是中等偏上的身材,眼前的这个明显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发育还不明显。额头前留着齐刘海儿,挡住了清秀的眉毛,脑袋上还扎着两个包包头。头发上还簪着小粉花儿,身上穿着一身粉色的长袖旗袍,旗袍群上绣着好看的海棠花,还有两只俏皮的小画眉鸟。 脚上还穿着一双绣鞋,绣鞋的质地十分舒适,绣鞋前坠着一颗大珍珠,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一水儿的粉色衬托的镜子里的人儿越发的娇俏。 ------------ 第八十二章 初入民国(二) 镜子里的徐十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珠子乌溜溜的,笑起来眯缝着看着十分讨人喜欢,还有两个小酒窝,鼻子也是精致小巧,嘴巴嘟嘟的十分可爱。 得,穿成个萌妹子了。 基于自己对所处时代和目前的情况不甚了解,第一反应就是找到鸿蒙。 “鸿蒙!鸿蒙!”徐十二冲着床上喊,没有。 “鸿蒙!快出来呀!”对着柜子里看,没有。 “鸿蒙,再不出来我把你炖了!”找到了桌子底下,还是没有。 这就奇怪了,按理说,鸿蒙和自己的系统是绑定的,怎么自己醒过来了却看不见鸿蒙了呢?难不成自己最后嘀咕的屏蔽鸿蒙的念头被系统知道了?然后鸿蒙就被屏蔽了? 想到这里,徐十二又点儿想吐血,怎么好的不灵坏的灵啊,现在正是需要个人来解释情况的时候呢,怎么就不见了呢。 郁闷的坐回了床上,看着精致的拔步床开始了自己的猜想。 看着这古香古色的房间应该不是现代,依照房间里挂着的几幅画作和博古架上的东西来看,应该也不是很古代。 穿这种长袖旗袍的,至少是在清朝之后了,那应该就是差不多清朝到民国之间。 徐十二打开了梳妆台的抽屉,看到里面有几张洋画儿、还有各种珍珠翠环,黄金首饰,念叨着这家人真富裕啊,又打开一个小抽屉,发现里面有红色纸张包着的一筒筒的东西。 拆开一看,竟然是一个一个的大洋。 大洋又名银元,是明朝万历年间流入中国的一种铸币方式,徐十二将手里的大洋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发现上面刻着一排字,仔细看去写的是“中华民国三年”,字儿下面还有一个侧脸的人头。 这不就袁大头嘛!她心里想,做杀手的时候还收藏过这种袁大头呢,说起来这钱币也真是铸造的简约,袁世凯圆溜溜的脑袋在上面摆着,想认错都难。 那就没错了,这会儿是民国没跑了。 确认了时代的徐十二又开始琢磨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没注意到床上忽然掉下来个东西,回头一看,呵,可不就是鸿蒙吗。 徐十二急急上前,捏着鸿蒙的鸟翅膀就问:“鸿蒙呀,我可总算找到你了,这房里我找遍了,就是没找房顶,没想到你在房顶躲着呢!” 鸿蒙刚刚还在待机,现在有些晕乎,看着眼前的徐十二笑着直冒傻气:“宿主大大,您早啊!” “早个什么呀,还等着你给我介绍情况呢,你快清醒清醒,我这儿还一头雾水呢,你说这儿是不是民国?”徐十二抖着鸿蒙的翅膀,想要鸿蒙清醒一点。 鸿蒙倒是清醒了,瞪着徐十二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嘿,宿主大大,你任务还真做成了嘿。” 徐十二无语:“你这不废话吗,任务没完成我在这儿啊,快点儿的,说明情况!” 鸿蒙笑的谄媚:“这不是宿主你刚刚换了样子我还不熟悉吗,好了好了,说正经的。”它清了清嗓子:“现在是民国时期,诶,对了,宿主你上一个任务完成了,你有积分了诶。” 鸿蒙不提这事徐十二还忘了:“对哦,上次说好了完成任务有五十点积分奖励的呢,你快帮我看看,积分还是负数吗?” 鸿蒙赶紧帮徐十二查看了一下:“嗯,积分值是三十点,宿主大大你要用积分换道具吗?” 徐十二想起了上次那个二十积分的变轻符,想起来就生气,自打她出生就没做过这么不划算的买卖,真是血亏,那么一个变轻符就花了二十积分,时效还只有半个小时,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她忍不住吐槽:“二十积分就换了个变轻符,三十几分能有什么好东西啊,我这做一个任务才这么点儿积分,有了积分我也换不到好东西,这积分要了干嘛,不,这任务做了有什么用!” 鸿蒙着急了:“嗨呀,宿主大大,你别急啊,你先逛逛积分超市呗,看看,看看又不花钱,万一有那实惠的呢。”虽然鸿蒙很想直接说,有实惠才奇怪了,但着自己宿主的面不好直说,再说了,他的业绩也跟宿主做的任务赢得积分有关呢。 是啊,看看又不花钱,徐十二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就要鸿蒙给自己看看,三十积分能换什么东西。 “变小符,能把包括自己在内的任意物体变小到任意大小,效力十分钟。” “这个还行,关键时候能救命,下一个。” “闪电咒,能在一定范围内施展一次电闪雷鸣特效,效力一分钟。” “就一分钟?我这三十几分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呢,下一个下一个!” “隐身咒,可以使自身隐身,时效三分钟,副作用是使用后半小时内不能开口说话。” “怎么还带有副作用的,这太不靠谱了!” “定身咒,能让他人保持五感但维持同一个姿势一个小时——” “行了行了,怎么三十积分的东西听上去净是些垃圾啊。”徐十二有些郁闷,好容易赚来的积分,想要换点儿好东西还不容易。 鸿蒙蹭到了徐十二身边说道:“宿主想要好东西还不容易么,多做任务,多赚积分啊。” “问题是你这积分制度也太坑了吧,不划算啊。”徐十二心里在琢磨着,琢磨到底怎么样才能不用积分免费使用那些道具。 鸿蒙为难的对着翅膀:“这也不是我定的呀。” 突然,徐十二灵机一动:“要不然我不要积分了,任务奖励可以直接换成道具吗?” 鸿蒙挠着脑袋深思了一下:“没人这么干过啊,我得问问主系统。” 徐十二笑的腹黑:“这点儿事儿要问什么主系统啊,你就不能给开个后门儿?到时候嘛,别说火腿肠,再好吃的东西我也弄给你哦——” 鸿蒙扑腾着翅膀:“我们一举一动主系统都看得见的,你不要想着贿赂我,我是不会接受的。” 它一副宁死不屈,壮士断腕的样子,让徐十二忍俊不禁:“就你这怂样,啧啧,算了,你还是先问问吧,顺便问问看随机掉落的道具会不会比直接给的积分要多。” 迫于徐十二的威胁,鸿蒙只能答应了。 ------------ 第八十三章 初入民国(三) 鸿蒙嘀咕了两句之后,转过身对徐十二说道:“主系统同意了新计算方式,但是任务奖励是积分还是道具都是随机的,有时候可能会掉落一些不那么值的道具哦,你确定要吗?” 徐十二只考虑了几分钟就点头答应了:“行,那你说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吧?” 鸿蒙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遥控器,只见他一顿操作,徐十二就觉得脑海里一阵汹涌。 ——开启宿主权限,读取原主记忆。 等到徐十二再睁开眼睛已经是一片清明。 原来,徐十二现在所处的是民国时期,这具身体的原主是军阀家的大小姐,这位大小姐名叫陈十二。 换汤不换药,换姓不换名。 陈十二是东三省最大的军阀—陈伟林的长女,她的生母在陈十二很小的时候就生病故去了,那之后她的父亲陈伟林没有娶妻。 一直到民国初年,各地军阀势力割据,不少军阀因为牵涉党派之争所以被拉下了马,唯独陈十二的父亲陈伟林很有眼力见儿的攀上了新政府,甚至娶了总统的女儿做老婆。 这个总统的女儿就是陈十二的后妈——林氏。林氏也给陈伟林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叫陈馥郁,可是在那之后,林氏的肚子就再没有过动静,陈伟林也不敢娶小妾,毕竟谁叫林氏有一个总统爹呢。 俗话说,有后妈就有后爹,这话放在陈十二身上是印证得妥妥当当。 自从这位后妈进了门,当着陈伟林的面,后妈自然不敢怎么样,可是陈伟林没在的时候,陈十二受了不少挤兑。 虽说后妈不会用不给吃不给穿这种愚蠢的法子来折磨陈十二,但是却时不时带着陈十二和自己的女儿一起出去,在别人面前称赞陈十二,然后等着别人来夸奖自己这个后妈做得好云云。 只有陈十二知道,后妈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博个好名声,转过背没人的时候就会骂自己小野种,有娘生没娘养的。 连带着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陈馥郁对她也是百般刁难。 今天故意弄脏陈十二最喜欢的衣服啦,明天又故意弄丢陈十二要交给师父的大字啦,总之没少给陈十二穿小鞋。 陈十二不是没想过抗争,可是每次陈十二到陈伟林面前告状的时候,陈馥郁总是红着眼睛,咬着嘴唇,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对陈伟林说:“爹爹,馥儿不是故意的,姐姐这么凶,馥儿害怕。” 往往这个情况,陈伟林总会轻轻拍着陈馥郁的背哄她:“好了好了,别害怕,有爹爹在呢。”转过头又虎凶虎凶地对着陈十二:“你是姐姐,你要让着妹妹,懂不懂?不就是一件衣服吗?再买一件不就好了。” 所以,最后总是告状的陈十二再受一次委屈告终。 长此以往,陈十二也就不敢告状了,昨天,与陈十二有娃娃亲的陆家来提亲了。 要说这个陆家,家里底子也是十分深厚,陆家世代经商,经历了时代变迁,却仍旧富可敌国,其中势力可见一斑。所以,现在的陆家在其他官宦军阀眼里看来就是一块儿香饽饽,谁能与陆家攀上亲戚,那就是天大的福气。 偏生,与陆家订下娃娃亲的陈十二的亲娘已经死了,陈十二的后娘自然不会愿意把这门亲事白白便宜陈十二,就往陈十二的饭菜里下了巴豆。 等到陆家的人来的时候,陈十二拉了个昏天黑地,根本没见到人。 而林氏就顺理成章推说陈十二身体不舒服,把陈馥郁推了出去,说陈馥郁也是陈家的女儿,自然也是可以接下这门亲事的。 陆家来的是一个打扮富贵的老妈子,那老妈子说自己只是陆老太太身边的一个仆妇,这么大的事情作不得主,所以要回去问一问陆老太太,林氏满心欢喜的把人送走了。 等到陈十二追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坐着马车走了很远了。 陈十二跌坐在地,看着马车扬起的尘土久久没有落到地上,她那颗心早已经跌入深渊。 陈馥郁这个时候穿着一身浅蓝色的旗袍出来了,看到坐在地上形容狼狈的陈十二在一旁奚落:“哟,这不是我的十二姐姐吗?我要是你呀,我早就找个老鼠洞躲起来了,总比在这大门口丢人现眼的强啊。” 陈馥郁说完,拉着自己的丫鬟,炫耀一般的大声说道:“走,露儿,陪我去买几件衣裳首饰,说不定下次陆家来人就是要跟我定亲了呢。” 陈十二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赶巧遇上了回府的陈伟林,陈伟林看见这个大女儿如此行为无状,指着陈十二的鼻子就骂:“你看看你哪里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还不给我滚回屋里去,在这儿丢人现眼。” 陈十二抬起头,小兔子一般的眼睛看着陈伟林:“爹,我是您的女儿吗?” 陈伟林莫名其妙:“还胡说八道,你要把我老陈家的脸都丢干净了你才甘心吗?”陈十二眨了眨不甘心的眸子,对陈伟林如泣如诉:“爹,陆家来人了,我被林氏下了巴豆没能见到人,林氏把我的婚约定给了陈馥郁,爹,娘临终前您答应过她的,只要我满了十五就让我平平安安嫁去陆家您忘了吗?” 陈伟林心里一想,事儿是有这么个事儿,于是要人把陈十二扶回自己的房间,一个人跑去问林氏。 哪里晓得不问还好,一问林氏反倒来了委屈:“那是我下药害她吗,她自己吃错了东西反倒赖我头上了!” 陈伟林最见不得林是这个样子,语气顿时矮下去一截儿:“我这不是跟你确认呢么,十二他娘临终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你就让十二嫁过去吧。” “她自己的问题怎么还怪我?我还不是害怕得罪陆家,才让馥儿去顶替她吗,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林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坐在了床上。 陈伟林嘿嘿笑着,暗戳戳挤到林氏身边坐着:“那十二不是好好的,也没什么事儿吗,你就行行好呗,等到下次陆家来人了你就原原本本告诉他们呗。” ------------ 第八十四章 初入民国(四) 林氏瞪了陈伟林一眼:“哦,我前脚才告诉人家,陈家大女儿有病,要换二女儿,后脚人家带着庚帖来了,我又说要换回大女儿,我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陈伟林有些为难:“那也不是说换就换的呀,婚约原本就是十二她娘和陆夫人定的。” 林氏眼睛一转,戳着陈伟林的脑门子说道:“你呀你,你怎么就不用脑子想想呢,陈十二对你对我有多少孝心啊?哪怕她嫁去了陆家,又会帮衬咱们陈家多少啊,馥儿就不同了,她一向最喜欢你这个爹爹,怎么这么好的婚事你就不能成全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说的好像陈十二不是亲生的。 陈伟林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所以就默认了陈馥郁嫁去陆家了,可是陈十二不知道啊,坐等右等,没等来自己的爹,就从床上爬起来想要去找陈伟林问个清楚。 谁知,在路过陈馥郁房间的时候,听见陈馥郁和林氏的谈话。 “娘,您和爹都说好了吗?让我嫁到陆家去?”陈馥郁迫不及待的问林氏,林氏拍了拍陈馥郁的手让她安心,说道:“那是自然,那个陈十二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也配嫁进陆家,做梦去吧!” 陈十二捂着嘴,眼泪从眼角滑落,她摇着头后退,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原以为陈伟林会念着她娘的遗愿为她做主,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不相信也不行了。 就在陈十二后退的时候,碰到了脚边放着的花盆,“卡拉”一声响,林氏警惕的朝外面看:“是谁?!” 想跑已经来不及了,陈馥郁打开了门看到了门口的陈十二,立刻骂道:“好啊,是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野种在这儿偷听,娘!你看她!” 林氏从陈馥郁身后走了出来,一脸冷笑,陈十二慌张的从地上爬起来,却被林氏逮个正着,只听林氏一声:“来人啊!”又有两个婆子跑进来帮林氏架住了她。 陈十二奋力挣扎,可是养在深闺的小姐又怎么有力气抵抗做粗活的婆子,林氏阴岑岑的看着:“原本想放你一马,让你在陈府混吃等死,现如今看来你是没这个机会了。” 陈十二被两个婆子押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想挣扎就被婆子一个耳光抽过去,想呼救,嘴里就被塞了一张抹布。 满脸泪痕的陈十二被绑在了自己的拔步床上,林氏拿着一个小碗一步步走过来,她直觉碗里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果然,林氏笑的阴狠的说:“这一碗可是好东西,你只要喝了,就能无声无息的离开,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爹的,你安心去吧。” 说完就把碗交给了婆子,婆子掰开陈十二的嘴灌了下去。 霎那间,灌进自己嘴里的不像是毒药,而是千年的寒冰,浑身的血液在瞬间凝固,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 灌完了药,林氏冷哼了一声,给她松了绑就带着婆子走了,唯独剩下瘫在床上的陈十二。 陈十二红肿着眼睛,从怀里掏出一个玉兔子吊坠握在手心,喃喃的念叨:“沁哥哥—我们终归是有缘无份,我,先走一步了——” 时间又回到了陆家来人的这一天,十二成功进入原主的身体。 “不过陈十二的身世这么可怜,也是一个女配?”现在已经是陈十二的她问鸿蒙。 鸿蒙点点头:“陈十二死了之后,陈馥郁嫁到了陆家,遇到了第二个女配,被抢了丈夫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当初对自己的姐姐做的有多过分,于是奋起反抗,最后和男主角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陈十二听的想骂人。 怎么这个系统这么操蛋,分配的女主角一个比一个不是个东西,原本的女配又把一手能当女主的牌打得细碎。 想是这么想,已经进入陈十二的身体,那就只能随遇而安了,她想了想:“这么说,一会儿有人来送饭,那饭里就有巴豆?” 鸿蒙点了点头。 要知道,她可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能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做出这样的事情,十二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原主出口气,先发制人才是王道。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大小姐,大小姐你醒了吗?” 理了理衣服道:“醒着呢,进来吧。”门被推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挎着一个食盒进来了,看见坐在床上的陈十二俯了俯身说道:“大小姐,奴婢给您送吃的来了。” 这个是自己的丫鬟碧儿,碧儿放下食盒,开始张罗,陈十二走过去,看见桌上放着黄豆蹄花、清炒芥蓝、红烧仔排几个菜,还有一个雪耳银杏羹,拿起了碗筷,看着身边的碧儿盯着自己,说:“你下去吧今天不用你伺候。” 碧儿觉得奇怪,但是没说什么,乖乖走了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等到碧儿走了之后,陈十二悄悄打开一条门缝往外探了探,很好,没人,拿着几个菜放到食盒里提着就往外面走,依照着之前的记忆寻找着林氏的屋子,没记错的话,今天晌午陈伟林没有回来吃中午饭,林氏是自己一个人吃的。 悄悄摸到了林氏的房外,隔着虚掩的窗户朝里边儿看去,林氏果然在里面等着用饭,桌上摆着和陈十二那儿差不多的菜式,只是比自己的多几道荤菜。 这时候,外面来了一个丫鬟,她赶忙藏到柱子后面,不知道丫鬟和林氏说了什么,林氏匆匆忙忙出门了一趟,猜想应该是丫鬟告诉林氏陆家来人了。 趁着林氏出去的功夫,陈十二拎着食盒走到林氏饭桌旁,把几碟子相似的菜全都换走了,而盛雪耳银杏羹的汤盅不一样,干脆把两碗汤对到了一起,搅拌起来,办妥了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的又走了。 林氏听说陆家要来人,就到前厅准备了一下,然后回到自己房里,坐下准备用饭。看着桌上的雪耳银杏羹,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比自己离开之前要多一些。 ------------ 第八十五章 初入民国(五) 着急吃完饭去迎接陆家人的林氏管不了那么多,几口吃完了饭就又往前厅去了。 陈十二拎着食盒回了自己院子,和鸿蒙一起把干净的饭菜吃了个精光,碧儿来收碗筷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大小姐,您今天胃口这么好啊。” 陈十二慕然想起,原主是个不太会吃的小丫头,打着哈哈到:“啊,是啊,今儿天气不错,天气好胃口就好。” 鸿蒙捂嘴偷笑,你就可劲儿瞎说吧。 吃饱了饭的陈十二歇了会儿饭气,掐着点儿就往前厅去了。 此时,林氏正在招待陆家来的客人,只见林氏坐在主位上,一派热情:“哎哟,这位妈妈也真是的,您说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东西怎么好意思啊。” 陆家妈妈笑容矜持:“陈大小姐是与我们少爷自幼订下婚事的,自然是不能怠慢了,不知夫人可否行个方便,让老身见一见大小姐。” 林氏扬着帕子说道:“哎哟,这可就不赶巧儿了,我们大姑娘今天身体不舒服,所以——” “小妈,我什么时候说我身体不舒服了?”陈十二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前厅门前传来,林氏和陆家妈妈放眼望去,就看见一个打扮甚是娇俏的姑娘家家迈步进来。 进门之后,陈十二先是对林氏行了个礼:“小妈好,不知道小妈是听哪个该打的奴婢扯谎,我什么事儿也没有,好的很呢。”说完又转身朝向陆家妈妈:“这位妈妈面善的很,十二在这里给妈妈见礼了。” 陆家妈妈满意的看着眼前的陈十二,回了一礼:“老身可受不起大小姐的礼,大小姐出落的如此亭亭玉立,想来,我们老太太也是会满意的。” 陈十二娇羞的低下头去,却在眼神遇上撞鬼一般的林氏时挑衅的看了一眼。 林氏哆哆嗦嗦指着陈十二:“你,你,你不是——” 陈十二张着小鹿一般的眸子:“小妈,我怎么了?你看着我做什么呀?” 林氏正想要发难,却突然觉得肚子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般的疼痛,捂着肚子,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这种疼痛,让林氏不自觉的想要弯腰缓解。 陈十二关切地上前扶着林氏的胳膊,不让她躬下身子,一边说:“小妈,你这是怎么了呀,哎呀,哎呀,小妈你别往下滑呀!” 林氏现在连和陈十二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凭陈十二摆布,陈十二着急忙慌的对着丫鬟喊道:“哎哟,快请大夫啊,我小妈不行了,快快快,把我小妈扶床上去!” 一边说着一边把林氏交给了一旁的丫鬟,转过身一脸担忧的对陆家妈妈说道:“这位妈妈,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我小妈平时身体很好的,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陆家妈妈只是笑笑,表示理解。 这时,迟迟不见林氏来叫自己的陈馥郁也来了,见到前厅里只有陈十二和陆家妈妈,陈馥郁面色微变,对陈十二说:“姐姐,娘亲呢?” 陈十二内心冷笑,这小姑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小妈刚刚不舒服,我让丫鬟扶她下去休息了,你也去陪着她吧。” 陈馥郁好容易等来了陆家来人的机会,又怎么肯随便放过,如果让陈十二和陆家妈妈独处,那自己不就没机会了吗!陈馥郁笑着说道:“姐姐,娘亲病了,我和你一起招待陆家妈妈吧。” “诶,这可不行,现在爹不在家,小妈又病了,你作为女儿肯定是要在小妈身边尽孝啊,我是你的长姐,外面这些庶务我来就行了。”陈十二当机立断地拒绝了。 陈馥郁不甘心:“可是——” 陆家妈妈这个时候发话了:“二小姐理应听从长姐的话,还是好好去陪陈夫人吧。” 陈馥郁心不甘情不愿的拧着帕子,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等到陈馥郁走了,陈十二扯着嘴角跟陆家妈妈笑了笑:“让您见笑了,唉,长姐难做啊。”鸿蒙看着陈十二一脸忧郁的样子,差点都要相信了。 陆家妈妈是陆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了,活了半辈子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刚刚帮陈十二说话就是看出来了陈馥郁的心思,此刻看着满脸忧郁的陈十二,陆家妈妈也懂了恻隐之心:“大小姐放心吧,嫁过去之后日子只会更好的,少爷很好相处,老爷和夫人也都会将你视如己出。” 说来也是缘分,当年陈十二的娘和陆沁的娘是手帕交,陆夫人生下了陆沁之后来看望刚生了孩子的陈夫人,看着玉雪可爱的陈十二,陆夫人当即决定给三岁的陆沁和没满月的陈十二定亲。 陆沁看着自己娘怀里的奶娃娃,问陆夫人:“娘,这是我以后的新娘子嘛?”陆夫人不知道陆沁从那儿学来的这个词儿,点了点头:“对呀,这就是沁儿以后的新娘子,沁儿喜欢吗?” 陆沁点了点头,伸出自己的胖手摸了摸陈十二的小脸蛋儿,陈十二咯咯咯的笑了,陆夫人和陈夫人都说这两个孩子有缘分。 那之后,陆沁十岁,陈十二七岁的时候,二人还见过一次面,那是在陆沁的十岁生辰宴上,林氏带着陈十二和陈馥郁一起去赴宴,陆沁面对一众小孩儿一眼认出了陈十二,拉着陈十二的手就回了自己房间。 民国时期,民风开放,对于七岁不同席已经没了大讲究,看见陆沁拉着陈十二回了自己房间,大人们也没说什么,倒是陆夫人看着满脸欣慰。 那年,十岁的陆沁从自己的床底下掏吧掏吧哦,掏出来一个小木盒子,递给了陈十二,陈十二打开一看,里面全都是金啊,玉啊的玩意儿,陈十二虽然娘死的早,但是也知道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要,摇了摇头推开陆沁的盒子:“我不能要。” 陆沁小霸王似的不依不饶:“为什么不能要,你是我未来媳妇儿,你就能要!” 两个人你推来我送往了好一会儿,最后陆沁从盒子里拿出了一个玉雕的小兔子,郑重其事的戴在了陈十二的脖子上说:“好好带着,别掉了,以后凭着这个兔子我就能找到你。” ------------ 第八十六章 初入民国(六) 虽然年纪还小,但是陈十二明白,这是一份承诺,一只小手攥着小兔子红着脸点了点头。 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现如今,陈十二即将满十六岁了,陆沁也已经十九,两个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陆夫人便派了陆家妈妈过来看看陈十二,如果陈十二没有问题,陈伟林也同意的话,陈十二明年开春儿就要嫁到陆家去了。 陆家妈妈并没有多待,只是留了一会儿,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陈十二把陆家妈妈送到了门口,陆家妈妈对陈十二说道:“过半个月,夫人会带着聘礼上门,你与你父亲说一声,啊。” 陈十二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陆妈妈,您路上小心,十二就不远送了。” 陆妈妈摆了摆手示意陈十二回去,陈十二站在门口看着陆妈妈的马车渐行渐远。 这个时候,林氏揪着裤头慌慌张张的跑出来:“陆妈妈,陆妈妈,您等一下!陆妈妈!” 可惜,陆妈妈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了一溜烟儿的尘土给林氏吃。 林氏看着已经走远的马车无奈的放下了手,转身看向门口站着的陈十二,走上前,咬牙切齿的对陈十二说:“我知道是你这个死丫头做的手脚,好端端的怎么就我拉肚子呢。” 陈十二拿眼睛瞟了一眼大路上,扯着嘴角嘲讽林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想要成全你女儿的好姻缘,就要提出我这个阻碍,可是我陈十二也不是吃素的,警告你没事儿老实些,不然让我爹休了你娶一个能生儿子的进门!” 林氏果然被激怒了,揪着陈十二的衣服领子,另一只手高高的扬起,眼看着就要打下来。 “住手!”陈伟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氏一听见这声音顿时矮了一截儿,“刷”的一下收回了自己的手,笑吟吟的迎上前:“老爷,你怎么回来了?” 陈伟林皱着眉头问:“这大路上,家门口的,你想干啥呀?想打我闺女啊?让人看见了,我陈伟林的老脸还要不要啊?亲妈死了,后妈就苛待闺女?” 这事儿林氏不占理,也不敢反驳陈伟林,只是悻悻的缩着手听陈伟林训斥,但是徐十二觉得陈伟林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货,只要面子好看了,回屋指不定跟林氏下跪道歉呢。 陈十二上前挽着陈伟林的手说:“爹,这事儿不怪小妈,你别骂她了,今儿陆家派人来了,说半个月后陆夫人会带聘礼上门,替陆沁少爷和我说亲呢。”陈十二说这话的时候一派亲昵,让陈伟林差点儿以为自己换了个闺女。 “哦,好好好,你妈临终前就嘱托我要好生把你嫁到陆家去,陆家来人了好啊,到时候爹在家帮衬着你啊,放心吧。”陈伟林尽情施展着自己的慈父形象,陈十二一脸的慕孺之情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陈十二顺从乖巧的对陈伟林说道:“女儿谢谢爹,爹这么早回来还没吃饭吧?女儿伺候爹吃饭。”说完,挽着陈伟林的胳膊就进去了。 林氏还在门口回味,这陈十二怎么跟转了性儿似的,要不是一模一样的脸,林氏差点儿就要以为自己见鬼了,陈馥郁看着陈十二挽着陈伟林离去的身影,急匆匆跑到林氏身边皱着眉头撒娇:“娘,你不是答应人家,说陆家的婚事一定是我的吗,怎么现在爹都答应陈十二了呀!” 林氏被陈馥郁一阵晃,刚下去的那股劲儿又上来了,捂着肚子摆着手一言不发就往茅厕跑。 留陈馥郁一个人在原地跺着脚生闷气。 陈十二拍完了亲爹的马屁,伺候完亲爹吃饭之后就回了卧室,谁知,回卧室刚躺下就听见了系统的语音提示。 ——系统任务,拿回陈十二生母的嫁妆,任务奖励:易容术道具。 听见这声系统提示,陈十二噌一下从床上起来了:“鸿蒙,鸿蒙!” 鸿蒙从床边滚了过来,一屁股坐在陈十二身边:“宿主大大,来任务了啊。” 陈十二点点头问道:“这个易容术是个什么道具你给我解释解释。”鸿蒙一本正经的说道:“易容术,可以将使用者的容貌外形变换成任意一个使用者看见过的人,维持时间十五分钟。” “这玩意儿好啊,有了这玩意儿能干好多事儿呢。”陈十二拍手叫好。 鸿蒙郁闷的说道:“宿主大大你就不关心关心任务内容吗?光看任务奖励有什么用啊,你要先完成任务啊!” 陈十二长舒一口气,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啊,不就是要亲妈的嫁妆吗,小事一桩。” 听见陈十二口气这么大,鸿蒙不由得好奇:“你这么有信心一定能做?这任务难度可不低啊,那个林氏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你能应付?” 陈十二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对鸿蒙说道:“你看看今天就知道了,经过这么多任务的锻炼,你要相信我的等级已经提升了,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萌新菜鸟了,这事儿我自然有办法。” 鸿蒙见陈十二自己都不担心,那就没必要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陈十二是不着急了,但是林氏和陈馥郁就不一样了。 林氏房内。 屋内烛火通明,林氏躺在榻上长吁短叹:“哎哟,我的肠子,哎哟,我的屁股,哎哟我可是虚脱了——” 陈馥郁捏着帕子坐在一边,嘟着嘴巴对林氏撒娇:“娘,你看看这怎么办嘛,要是等到半个月以后陆家来人了,真的定下了的话,我不是就没有机会了嘛,您想想办法呀。” 林氏捂着空虚的肚子,喝了一口手边的茶:“你也要等娘缓过这口气儿再说呀。” 陈馥郁低着头,一下一下的揪着帕子,林氏缓了一会儿才说道:“说来也是奇怪,我总觉得这个陈十二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陈十二,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是吧,娘你也觉得吧,今日白天我去前厅的时候,不想留陈十二一个人在前厅,就说要留下来招待陆妈妈,可是你猜怎么着,那个陈十二竟然三言两语哄的陆妈妈把我打发了!”陈馥郁一脸愤慨,好像陈十二抢了她的东西似的。 ------------ 第八十七章 初入民国(七) 林氏思索了一会儿:“没道理啊,要是她真的这么厉害,早干嘛去了?” 陈馥郁想了想,提出了一个猜想:“莫不是,鬼上身。” 林氏打了个寒战,撇着嘴:“你别瞎说,要是真的陈十二成了精,那咱们这儿还能住活人?我看不像。” “那是为什么呢。”陈馥郁觉得自己想不出来。 林氏揉着肚子说:“总而言之咱们这次大意了,也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知道她饭菜里下了巴豆的,按道理翠儿应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啊,难不成她察觉了翠儿是咱们的人?” 陈馥郁可是不管那么多:“管他的呢,总之,咱们一定不能让她再搅局,下次就是陆夫人来了,在此之前,一定要不能让陈十二呆在陈府!” 林氏垂下眉头:“你等我想想啊。” 因为林氏身体不适,陈伟林今天晚上睡的书房。陈伟林对着书房墙壁上挂的一张画看了良久,那是陈十二的生母聂氏生前的画作。 要说陈伟林是真的艳福不浅,聂氏是江南有名的才女,她家里祖上全都是清朝的大官儿,只可惜后来随着清王朝的覆灭,聂家也家道中落了,聂氏不得已北上到了东三省,以卖唱为生。 那个乱成一锅粥的世道,聂氏这清水出芙蓉的样貌招惹了不少小混混想要轻薄于她,每次都是被当时还只是一个总兵头子的陈伟林给赶走了。 一来二去,聂氏就对陈伟林动了心,两个人就这么在一起了,第二年就有了陈十二。 只可惜,聂氏到底是红颜薄命,陈十二还没多大就撒手人寰。 到现如今,陈伟林偶尔还能在梦里看见聂氏的英容相貌,平心而论,聂氏比林氏要好看上许多,只是年纪略大一些,林氏姿色平平,只是仗着自己有个总统爹,所以格外跋扈。 但是林总统也并非多看重这个女儿,林总统膝下有三个儿子六个女儿,林氏不前不后,排行老四,只是人家毕竟是总统,要是真的林氏撒起泼来,林总统也不会不管这个女儿。 想着林氏的泼辣,陈伟林就更加怀念聂氏的小意温柔,诗情画意。陈伟林忍不住想,若是如今聂氏还在,生不出儿子的是聂氏,只怕她咋就张罗给自己纳妾了。 陈十二并不知道自己白天的举动引发了自己亲爹的多愁善感,只是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陈伟林居然破天荒的来了陈十二的院子。 陈十二正吃着呢,但是爹来了总要守着规矩啊,所以陈十二放下了碗筷,走到了陈伟林面前行礼:“爹,您早啊。” 陈伟林笑着扶起了陈十二:“早早早,哎呀,看着你我就想起你娘啊,她也是这般温柔啊。” 陈十二背着陈伟林翻了个白眼,大早上的来人家这儿追忆故人干嘛,让不让人吃早饭啊。 陈伟林丝毫没有打扰了陈十二的自觉,只是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问陈十二:“爹今天陪你一起吃饭好不好啊?” 陈十二受宠若惊的对碧儿说道:“碧儿,快去给老爷拿一副碗筷。”转身又拿着自己的碗对陈伟林说道:“哎呀算了,碧儿腿脚太慢,爹,我这个碗是干净的,您先吃我这个碗吧。” 陈伟林自然乐呵呵的同意了,陈十二盛了一碗粥放到了陈伟林面前,陈伟林端起来尝了一口:“嗯,香,跟我女儿一起吃饭就是香。” 你怎么跟我吃饭了,我还没吃呢。 陈十二和陈伟林两父女这边儿吃的高兴,那边儿的林氏却摔了筷子。 “你说什么?老爷去那个小野种院子里吃早饭了?”林氏的碗筷被摔在桌子上,一旁的陈馥郁一脸无所谓的喝着粥,吃着糖饺子。 陈馥郁看着气的胸脯不停上下起伏的林氏,吃着喝着说道:“娘,这就生气了?以后还有的气呢,不过是一顿早饭罢了,您就当施舍给一条陈家养的狗了呗。” 陈馥郁这话实在难听,但是林氏却不得不这么安慰自己。 两个院子里的四个人就在截然不同的状态下吃完了饭,就在陈伟林临走的时候,陈十二拉着陈伟林,一脸欲言又止。 陈伟林现在心情好得很,对陈十二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有事儿跟爹说,爹帮你摆平。” 陈十二抬起了头,娇俏的鼻头红红的,眼眶也是红红的,像极了一只可爱的小兔子,看的陈伟林心里一阵不忍,不禁心里埋怨自己怎么冷落了这个女儿这么久,也不关心她,也不探望她,于是耐着性子哄陈十二:“乖,闺女你别哭,有什么委屈你告诉爹啊。” 陈十二唯唯诺诺的说道:“我害怕我说了会招惹小妈不高兴。” 陈伟林大手一挥:“她算个啥,这家里你爹我说了算的,你说吧,的看看能不能帮你?” “爹,我想,我就快出嫁了,我不指望家里能给我什么东西,我只想要我娘留给我的嫁妆。”陈十二哑着嗓子对陈伟林说了,那眼睛里的泪珠子都在打转,仿佛在诉说着陈十二凄苦的身世。 陈伟林想起来了,聂氏生前是留了一箱子东西给陈十二,他岑经打开看过一次,后来给了林氏保管,也不知道里面的东西还在不在。 聂氏那一箱子东西全都是老古董,就连陈伟林都没有见过的老古董。 想到这里,陈伟林对陈十二说道:“爹把东西都交给你小妈保管了,爹不能保证东西还在不在,但是只要还有一样东西,爹都会给你争取过来,剩下的,爹尽量给你补起,你放心,爹绝对不会在嫁妆上委屈你。” 陈伟林此时此刻说的就都是真心话了,要说陈伟林不心疼这个女儿是假的,但是原主胆子小,不像陈馥郁那样会撒娇,再加上陈伟林碍于林氏的泼辣,林氏有从中作梗,在陈伟林和陈十二之间作妖,所以陈伟林不怎么重视陈十二这个女儿,但是血浓于水,亲生的就是亲生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所以现在的陈十二很好的迎合了陈伟林的感情需求,陈伟林也乐得照拂陈十二。 陈十二就这么送走了陈伟林,鸿蒙问陈十二:“你就这样一下,陈伟林能帮你把嫁妆要回来?” “他能要回来就有鬼了。”陈十二笑容俏皮。 ------------ 第八十八章 初入民国(八) “那要不回来你跟他废什么话啊,宿主大大。”鸿蒙觉得奇怪,既然早就知道了跟陈伟林说要不回来,干嘛要让他去出面呢。 陈十二满脸坏笑:“那我问你,我直接去找林氏就能要回来了?” 鸿蒙摇了摇头。 陈十二又接着说:“既然找谁都要不到,我总不能去偷吧,偷了回来到时候林氏倒打一耙吃亏的可就是我了。” 鸿蒙的死鱼眼滴溜溜转了一圈:“那宿主大大的意思是——” 陈十二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戳了戳鸿蒙不大的脑仁儿:“你傻呀,我今天开了这个口,陈伟林不能帮我把嫁妆要回来的话,那我要出嫁要置办嫁妆了不还是我说了算吗?我说这个东西是我的嫁妆,陈伟林还会说一个不字儿嘛?” 一脸恍然大悟的鸿蒙这才转过弯儿来,指着陈十二说:“宿主大大,你坏坏哦~” 陈十二扬着下巴:“告诉你吧,这对儿母女的亏还在后头呢。” 陈伟林果然依照自己的诺言,从外边儿回府的时候跟林氏提起了这个事情。 彼时,林氏正在帮陈伟林脱下军服,陈伟林清了清嗓子对林氏说:“夫人啊,你还记得你刚嫁给我的时候,我给了你一个上锁的木头盒子嘛?” 林氏忙着手上的活儿:“记得啊,怎么了?” 陈伟林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林氏:“那是十二的嫁妆,你拿出来还给她吧——” “什么?!你再说一遍?”林氏实在听不清陈伟林含糊不清的话,觉得这陈伟林怎么回事儿,说话跟嘴里含了糖似的。 陈伟林定了定心神,中气十足的吼道:“你把那盒子还给十二,那是我闺女的嫁妆!” 这不吼就罢了,一声吼得林氏难以置信的看着陈伟林:“你凶我?!” 陈伟林皱着眉头:“那不是你说的你听不见嘛,声音小了你又说听不见,声音大点儿又说我凶你,你怎么这么难对付啊。” 林氏一把推开敞着长衫扣子的陈伟林,一副委屈的样子哭诉道:“我爹都没有凶过我,你居然敢这么对我,呜呜呜——” 陈伟林听见林氏提起他爹,就想起了陈十二,看看这林氏出嫁了还能把自己亲爹搬出来镇场子,想陈十二没了娘,自己这个爹要是连她的嫁妆都要不回来那还算什么亲爹啊。 打定主意的陈伟林也不管林氏哭哭啼啼了,坐下自己一边扣着扣子一边对林氏说:“你别岔开话题,那个盒子是十二的娘亲手交给我,说明了那是将来要给十二做嫁妆的,陆家马上就要来人下聘了,你就拿出来给十二自己保管吧。” 陈伟林觉得自己已经面面俱到把事情说的很清楚了,谁知,林氏把脸一翻,也不哭了,瞪着陈伟林就指着骂:“是不是那个小野种要你过来讨的?她白吃陈家那么多年的饭了?我们好吃好喝供了她十六年,她啥也没奉献,现在连这点东西都要从陈家带走吗?” 听见林氏这么说,陈伟林不乐意了:“你骂谁小野种?瞧瞧你的德行!以后馥儿出嫁也不带嫁妆是不是!” 林氏翻了个白眼儿:“那她怎么能跟我的馥儿比呢,馥儿有一个好娘,我这个做娘的自然不会亏待她,陈十二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老爷,你难道还要倒贴着养她嘛?” 瞧着林氏越说越不像话,陈伟林咬着牙,捏着拳头问:“十二的婚事眼看就要订下了,我这个亲爹不能让她因为没有一件儿像样的嫁妆在婆家受委屈!一句话,你给不给?” 林氏白眼儿一翻:“想的美!就不给!” 陈伟林颤抖着手指着林氏,满脸失望:“好,好,你好样的!”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怼林氏,只能拂袖而去。 林氏看着陈伟林暴怒的背影满脸幸灾乐祸:“哼,小野种,想哄的你爹把我的东西骗走,门儿都没有。” 陈伟林走着走着来到了陈十二院儿门口,左右踱步,就是不敢推门进去,出门前自己还答应的好好的,说什么一定给她把嫁妆要回来,结果毛儿都没一根,这怎么和十二交代啊。 仿佛父女心有灵犀一般,就在陈伟林犹豫着怎么和陈十二说这事儿的时候,院儿门打开了,开门的正是陈十二。 “爹,您在门口做什么呢?”陈十二一脸乖巧。 陈伟林是欲言又止,嘴巴张了又张,就是没说话。 陈十二低了低头,睫羽遮住了乌溜溜的眼珠子,一张小脸上满是苦笑:“是我娘的东西没要回来吧?” 陈伟林心疼闺女,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点头。 沉默了片刻,再抬头时,陈十二脸上又是阳光一样灿烂的微笑:“爹,没事儿,没有了就没有了呗,我不会怪爹的,娘亲,也不会的——”提到聂氏,陈十二复又低下头。 这样委曲求全的陈十二让陈伟林觉得心头就像是一把刀子在割自己的肉,一步上前握住了陈十二的小肩膀说:“十二,是爹不好,爹让你受委屈了,这么多年爹也没关心过你,你就求爹这么一件事儿,爹也没给你办好。” 陈伟林说着眼泪珠儿就要往外掉。 陈十二伸着帕子拭去了陈伟林眼角的湿濡:“爹,没事儿,你跟小妈终归要过日子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不坏怪您的。” 看看眼前懂事的陈十二,陈伟林又想起了骄纵任性的陈馥郁,两个闺女都是自己亲生的,为什么会有这天差地别傻子都能想出来,无非就是陈十二从小吃亏长大的,习惯了呗。 陈伟林点点头:“爹知道,你是心疼爹的孩子,你是个懂事的,你放心,爹不会让你一分钱不带嫁去陆家的,你娘的嫁妆,爹总有办法给你找补回来!” 陈伟林说完这些话就走了,鸿蒙赞叹:“宿主大大,你现在这手段可以啊!”陈十二眉毛一挑:“那是,不看看我是谁,走吧,去我亲爱的小妈那头儿看看,正好一起吃个饭。” 陈十二又转身对院儿里的碧儿说道:“碧儿,我今儿去大桌吃饭,你就不用去厨房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 第八十九章 初入民国(九) 碧儿眼神闪躲,紧追了两步陈十二:“大小姐,怎么今天不吃了呢?”陈十二勾着嘴唇笑:“你说呢?” “当啷”碧儿手里拿着的水瓢掉落在地,两只手抓着自己的前襟心慌意乱。 陈十二到了大院儿的时候,林氏正在准备晚饭,陈十二一部跨过门槛,看着饭桌上三副碗筷,冷笑着说道:“小妈,今天我也在大桌吃饭,能帮我加一副碗筷嘛?” 林氏瞪了一眼陈十二:“你不是一向只在自己屋里吃吗?跑出来吃干嘛,滚回你院儿里去。” 就是自己单独吃才给了你可乘之机啊。 陈十二满脸的谨小慎微:“小妈,你别生气,我娘的嫁妆我不要了,我都快出嫁了,只想珍惜最好在家的时光,跟家里人好好吃顿饭。” 林氏觉得陈十二这话就是在跟自己示威:“怎么?八字儿还没一撇的事儿呢,你怎么就知道你要出嫁了?说不定是馥儿才有这个福气嫁到陆家呢!” 陈十二只觉得林氏段位太低,才来回过几招啊,那副虚伪的慈母嘴脸就挂不住了。 正想要说别的,陈伟林也进了饭厅:“十二说的没错,吴妈,拿一副碗筷给大小姐,以后大小姐就在大桌儿上吃饭了!”说完,陈伟林就坐在了主座上。 吴妈在陈府干了二十年了,比谁都要清楚陈伟林的脾气,二话不说添了一副碗筷在边上,陈十二嫁妆撩了林氏一眼,二话不说挨着陈伟林坐下了。 林氏被气的一口气堵在胸口还没顺下去,陈馥郁也进来了,看见挨着陈伟林坐着的陈十二,皱着眉头指着陈十二就问:“娘,她怎么在这儿!” 还不等林氏说话,陈伟林就沉着声音严肃的说道:“怎么,你姐姐不能进饭厅吃饭了?” 陈馥郁没见过陈伟林对着自己这么严肃,瑟缩着收回手,低声嘀咕:“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人都到齐了,吴妈问陈伟林:“老爷,开饭吗?” “开饭吧!”陈伟林说道。 林氏也入座了,坐在陈伟林的另一边,这下子陈馥郁又不高兴了,迟迟不坐下,撅着嘴看着自己的娘。 可是林氏也没法子啊,只能闷头吃饭,陈伟林看了陈馥郁一眼:“坐下吃饭!” 陈馥郁又使出了自己惯用的伎俩——撒娇。 “爹!我要挨着你坐嘛,平时馥儿都是挨着你坐的!”陈馥郁一边说一边跺脚,这要是几岁的小孩子做起来就是娇憨可爱,可是十三四的大姑娘了,还这么做就有些怪异,跟傻姑似的。 陈十二憋着笑,给陈伟林夹了一筷子菜:“爹,你吃这个鸭肉,鸭子滋阴润肺,爹你老是风里来雨里去,吃这个最好了。” 本欲说话的陈伟林笑着吃下了陈十二夹的菜,陈馥郁还想吵,就听见陈十二说:“既然妹妹想坐我这儿直接跟我说就好了,不过一个位置,又不是婚姻大事,我当然可以让给你了。”说完就要起身,却被陈伟林一把按了下去:“馥儿,你听话,过不久你姐姐就要嫁去陆家了,你在爹身边坐了这么些年,也不差这两天。” 听听,听听,陈十二这话说的里外里的道理全占了,愣是把陈馥郁的行为定性为骄慢霸道,容不得亲姐妹的坏妹妹。 而陈十二自己就是委屈求全,顾全大局的懂事姐姐。 陈馥郁只觉得胸口有一团火在燎啊燎,分分钟就要点燃自己的小宇宙,林氏看着女儿面色不佳,赶忙上前拉住了陈馥郁的手:“馥儿,听话,先坐下吃饭!”一边说着还一边朝陈馥郁不停地使眼色。 陈馥郁知道现在不论说什么陈伟林都只会当自己是无理取闹,反而坐下乖乖吃饭息事宁人,这事儿才能揭过去。 心不甘情不愿的陈馥郁坐到了林氏身边,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陈十二一会儿给陈伟林夹一筷子菜,一会儿给陈伟林盛一碗汤,陈伟林被哄的不亦乐乎,吃完了饭整个人都晕陶陶的。 陈馥郁倒是想给陈伟林夹菜,中间隔了个林氏,林氏也给陈伟林夹了菜,但是因为刚刚林氏跋扈的表现让陈伟林觉得林氏就是在临时抱佛脚,不诚信,所以并不买账。 一顿饭下来,陈十二和陈伟林是吃的乐呵,林氏和陈馥郁没吃几口就说饱了,可不嘛,气都气饱了。 鸿蒙是知道陈十二的手段的,他觉得陈十二如此讨好陈伟林一定是有目的的。 果不其然,没过几日,验证成效的时候到了。 这天,陈家收到了省里二把手的帮办—吴敏华的邀请,去他府上参加他儿子的生日宴,陈伟林是都督,按说是吴敏华的上司,这种场合林氏带着女眷去了就是给吴敏华撑排场,贴金的。 吴敏华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子都是吴敏华的原配夫人牛氏给他生的,之前陈伟林也是颇为羡慕,几次怂恿林氏去牛氏那儿取经,但是临时拉不下来面子,自己好歹是总统的女儿,怎么可能跟牛氏那种山野村妇讨论这种事情呢。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搁置了,这天要去吴帮办的府上,陈伟林又旧事重提了。 趁着林氏打扮自己的功夫,陈伟林绕到了林氏身后,看着镜子里的林氏就是一顿夸:“夫人可真是年轻貌美啊。” 林氏嗔道:“满嘴谎话,都徐娘半老了,哪儿来的什么年轻貌美啊。”林氏这手戴上了耳环一想不对,转过身来对陈伟林问:“今儿嘴巴这么甜,你是有什么事儿求我吧?嫁妆盒子那事儿免提啊,我不会答应的。” 陈伟林挤着林氏在绣凳上坐下,一边儿给林氏捏着肩膀一边说道:“那事儿可以放一放,咱们这不是要去吴帮办家里吗?” “嗯,怎么了?”林氏心不在焉的听着。 陈伟林脸上有些揶揄的声色:“你还不知道我嘛,就想要个大胖小子,吴帮办的老婆可给他生了三个大胖小子了,你不去取取经?” 林氏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原来就这啊。” “那你是答应了?”陈伟林面带喜色,以为林氏这么说是乐意去取经了,可是林氏整了整鬓边的发丝儿,说道:“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 第九十章 初入民国(十) 陈伟林不高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我就两个女儿,都要出嫁的,将来谁在我跟前儿尽孝啊!” 林氏斜了陈伟林一眼:“那我管不着,反正我不会去找那个牛氏,一个下里巴人也值得我去跟她请教,她配嘛?” 见林氏说不通,陈伟林慕然站起身,咬牙切齿的说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是要害死我嘛?要陈家的血脉断送在我手上?!” 林氏听见陈伟林拔高了声音,也拍着桌子站起身:“我告诉你陈伟林,你别以为我好欺负,你不想想我爹是谁?要不是我爹,你还能在这儿耀武扬威?我说了不去就不去,做梦吧你!” 陈伟林一听林氏提起大总统,整个人就不好了,林氏嫁过来这么些年,每次和陈伟林起口角就会搬出她的总统爹,但是也没见她爹或者她娘家来过人看看她,陈伟林没办法,只能跺着脚出去了。 又打赢了一仗的林氏得意的用梳子理了理头发,然后拿起梳妆台上一个精致的发簪插到了发间,金丝翠玉的发簪在乌发之间熠熠生辉,林氏觉得今晚上自己必然是万众瞩目,就是比之以前的皇后也有过之无不及。 收拾停当的林氏出了门敲响了陈馥郁的房间,陈馥郁打开门出来,一件儿淡紫色云锦旗袍用金丝银线绣着各色的蔷薇花,太阳光照耀下,金丝银线走过的地方都闪着光,头上盘了个小发髻,发髻上用一根点翠小凤簪点缀着,小凤簪的凤嘴上还坠着一颗水滴珍珠,十分精致。 林氏惊喜的拉着陈馥郁转了一圈儿有一圈,啧啧夸赞:“哎呀,我林氏的女儿就是标志啊,看看这身段儿,看看这小脸蛋儿,今晚上不知道又要迷死多少人啊。” 陈馥郁其实也是个嘴巴甜的,扑到林氏的怀里撒娇:“女儿哪里比得上娘亲啊,娘亲才是真正的天香国色,这翠玉金簪真是好看,衬得娘亲端庄大方,比皇后娘娘还像皇后娘娘呢。” “那可不,呵呵呵。”林氏要是有尾巴,这会儿该翘上天了吧。 林氏带着陈馥郁到了陈府门口,就准备上车,陈伟林作为省里唯一有汽车的都督,自然是坐着小汽车出门的。 陈伟林和陈十二已经等在那儿了,陈伟林看着打扮的像是花孔雀的林氏母女,再看看身边一身素色衣裳,头上只有一朵粉色小绢花点缀的陈十二,顿时又不高兴了。 陈十二看着陈伟林面沉如水,心里就想笑。 林氏走过来先跟陈伟林打了招呼:“老爷,久等了,咱们上车吧。”看到了一旁的陈十二,像是才注意到她一样惊讶道:“呀,十二,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呀,老爷没告诉你我们是去吴帮办府上赴宴嘛?” 陈十二张着自己小白兔的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林氏说道:“我这样有什么问题吗?我平时在府上也是这么穿的呀?” 林氏白了小白兔一眼,讥讽道:“穿成这样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后妈的刻薄你呢。” 陈十二闻言低下了头:“那,那我干脆不去了吧,爹,我先回去了。” 林氏得意的转过身去,打算开车门上车,却被陈伟林一把抓住了开车门的手,陈伟林对陈十二说:“你为什么要回去?” 陈十二状似不经意的说:“我最好的衣裳和头面就是这一身儿了,小妈这么说,我害怕去了给府上丢脸——” 陈伟林闻言,一把把林氏和陈馥郁头上的翠玉金簪和点翠凤簪扯了下来,塞到了陈十二的手里,林氏和陈馥郁都是嘴巴大张着,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 陈十二摊开手,手捧着两个发簪对陈伟林说道:“爹,这,这不好吧,这是小妈和妹妹的东西啊。” 陈伟林大手一挥:“拿着吧,你小妈不是不把嫁妆盒子还给你嘛,这给你也是应该的,戴上吧,咱们去赴宴。”一边说着,还一边为陈十二打开了一侧的车门。 这是我刚花了五百大洋买的新簪子!林氏内心在咆哮。 那是前阵子在古董店用我全部的私房八百银元淘来的!陈馥郁濒临崩溃。 陈馥郁率先反应过来想要去抢陈十二手里的发簪,陈十二收起了手,一个闪身躲进了车里,隔着车窗对车外的林氏和陈馥郁说道:“谢谢小妈,谢谢妹妹,我就不客气了。”陈十二笑容狡黠,像极了得了猎物的小狐狸。 林氏恶狠狠的瞪着陈十二,恨不得冲上车把陈十二扒拉下来抽一顿,可是这儿终归是大街上,林氏还要顾及面子,所以当陈馥郁想要争辩的时候,林氏拉着陈馥郁也上了车。 车上,陈伟林和林氏坐中间,陈十二坐陈伟林左边,陈馥郁坐林氏右边。 陈十二拿着手里的簪子看了又看,落在陈伟林眼里就是好不容易得来的珍贵东西很是欢喜,陈伟林很高兴,转过身对陈十二说:“别看了,戴上吧。” 陈十二娇笑一声,自己摸着头发将发簪戴上了,又转身问陈伟林:“爹,好看吗?” 陈伟林有一瞬间恍惚,透过眼前的陈十二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聂氏,也是一样花儿一样的年纪,自己没什么钱,送了一朵银珠话给她,聂氏也是这样笑着问自己好看不好看。 “好看,我的十二戴什么都好看。”陈伟林笑着回答。 不同于这边的父女情深,另一边的林氏和陈馥郁仿佛置身寒冰地狱,被人抢走了贵重的心爱的发簪还不算,还要坐在这里受冷落,看人家父女情深。 林氏和陈馥郁都快被醋淹死了。 虽然陈十二一行人坐的是小汽车,但是因为省里的汽车不多,马车居多,所以道路狭窄,并不适合小汽车走,一路上绕了好几个圈子才到了吴帮办的府邸。 早就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吴帮办和牛氏,远远看见一辆小汽车开了过来,就知道是陈伟林一家到了,牛氏拉着自己的小儿子吴彦霖站的笔挺,又理了理儿子的领结西服。 小汽车在吴府门口稳稳地停下了,吴帮办殷勤的上前帮着打开了车门,先下车的是陈馥郁,吴帮办点头哈腰:“陈小姐,欢迎欢迎。” ------------ 第九十一章 初入民国(十一) 牛氏用胳膊肘给了自己儿子一下,吴彦霖面无表情的走上前和陈馥郁打了个招呼:“陈小姐。” 陈馥郁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谁也没搭理。 林氏紧跟着下车了,吴帮办的头低的更低了:“哟,陈夫人您近来可安好啊?”林氏一向习惯了吴帮办的吹捧,又因为牛氏的原因,对着吴帮办也没什么好脸色。 陈伟林和陈十二是从另一边车门下来的。 陈十二打开了车门先自己下了车,然后扶着车门对里面儿的陈伟林说道:“爹您小心磕着头。”陈伟林点着头下了车,吴帮办看见连忙关上这边儿的车门,转到另一边对陈伟林行了个军礼:“陈都督!”然后放下手弯着腰对陈伟林说:“没想到今天您亲自过来了啊,真是不胜欢喜,蓬荜生辉啊!” 陈伟林官场混迹习惯了,打着哈哈:“啊,是啊,今天没什么事儿,所以一起来了。”吴帮办看向了一旁的陈十二,向陈伟林示意:“这位是——” 陈伟林扶着陈十二的背,往前带了带,说道:“这是我大女儿,陈十二,十二,叫吴叔叔。” 十二乖巧的叫了一声:“吴叔叔好。” 陈馥郁可没叫过吴帮办吴叔叔,要不就是不理人,要不就是直接叫吴帮办,陈十二的这一声吴叔叔叫进了吴帮办的心坎儿里,吴帮办笑着说:“哎哟,这位就是陈大小姐啊,久闻大小姐养在深闺,今日一见真是天人之姿啊,彦霖,快来,认识认识。” 说着,拉着吴彦霖走到了陈十二面前介绍:“大小姐,这就是我的小儿子,吴彦霖,算岁数比你小几岁呢。” 吴彦霖仍旧是一副面瘫脸:“陈大小姐。” 陈十二被这个面瘫脸逗笑了,咯咯咯的笑着说道:“吴小少爷好,你可真有意思。” 吴彦霖活了十几岁,头一次被人夸奖有意思,还是一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吴彦霖登时就红了脸。 看着小一辈闹得开,陈伟林也很愉悦:“哈哈哈,老吴,我这个女儿心思灵巧,让他们小一辈儿自己去玩儿吧,今天是彦霖的生日,他们自有他们的去处,馥儿,你也去吧!” 陈馥郁揪着帕子不情不愿的跟着吴彦霖走了。 陈十二跟陈伟林行了个礼,说:“爹,那我去了。”这才慢腾腾一路过去,和牛氏打了个照面,也行了个礼:“吴夫人好。” 牛氏看着陈十二的背影若有所思。 吴帮办将林氏和陈伟林也迎了进去。 今天是吴帮办的小儿子吴彦霖的生日会,吴家四层的别墅里到处都是人,来的都是省里的督军、道尹一类的,也有不少的千金小姐 牛氏帮着吴彦霖张罗这个生日会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帮吴彦霖选一个妻子。 陈十二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看上了,跟着吴彦霖去了一个小宴会厅,宴会厅正中央摆着一个七层的奶油大蛋糕,围着奶油蛋糕的一圈儿全都是各类自助食物和酒水,四周零零散散的围着一些西餐桌,有四人座也有两人座。 跟着吴彦霖进来,但是进来没多久,吴彦霖就被自己的朋友拉走,陈馥郁则是跟自己隔了好十几米远,一副恨不得不认识自己的样子,这样一来,她乐得轻松,自己找了一个两人座坐下了。 一坐下,鸿蒙就从陈十二的肩头扭着身子下来,坐在她对面,看着这一屋子热闹的场景,鸿蒙耐不住寂寞了:“宿主大大,我去找些吃的啊。” 说是一个人坐着,其实陈十二一直在观察周围的这些人,哪些是和帮办府交好的,哪些是不太搭理帮办府的,相对于大人,小孩儿的圈子一目了然。 陈馥郁一进来就被好几个千金围着了,拉着陈馥郁叽叽喳喳。 “哇塞,陈小姐,你今天穿的这身儿衣服可真是好看啊。” “是啊,是啊,只可惜——” “可惜什么呀?” “可惜少了个好物件儿陪衬,要是有个漂亮簪子就好了,衬得你这一身旗袍更好看!” 陈馥郁腮帮子鼓起,恶狠狠的瞪向了陈十二的方向说道:“本来是有的。” 一旁的千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纷纷三缄其口,毕竟陈馥郁的外公是大总统,谁也招惹不起她。 陈馥郁扒拉开一群人,自己走向了餐台,从餐台上取了一只水晶杯,盛上了一杯红葡萄酒,转过身走向陈十二的桌前,轻轻的把水晶杯放到了桌上,对着她冷嘲热讽:“嗯,这葡萄汁儿可真不错啊,姐姐,你不尝尝嘛?” 见了鬼的葡萄汁儿,这分明就是红酒! 陈十二大概猜出了陈馥郁想要做什么,微笑着对陈馥郁说道:“虽然我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像你一天到晚跟着小妈出去招蜂引蝶,但是这是红酒我还是知道的。” 陈馥郁见自己计谋没有得逞还被奚落了一番,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有娘生没娘养的——” “吴小少爷——”陈十二看向陈馥郁身后打着招呼,陈馥郁立马噤声,也看向身后,可是身后哪里有人呢,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的陈馥郁怒火中烧,凑近陈十二跟前儿就恶狠狠的说:“别以为会耍点儿小把戏哄的爹开心,你就能安安稳稳嫁给陆沁,告诉你,陆家的婚事只能是我陈馥郁的,你陈十二没那个资格,你个小!野!种!” 面对着陈馥郁威胁的陈十二,脸上并没有露出陈馥郁期待已经的害怕、惊恐的表情,反而是一脸的坦然自若:“所以呢,咱们要不要打个赌,赌我不仅仅能平平安安嫁给陆沁,还能拿回本应属于我的一切。” 陈馥郁恨的咬牙切齿,就想一巴掌扇到陈十二脸上,抬起的手却像被凝固在原地,侧头一看,竟然是吴彦霖紧紧抓住了陈馥郁想要打人的手。 “放手,你给我放手!”陈馥郁一点儿也不想给这个吴彦霖面子,毕竟他爹是帮办,但是陈伟林是都督,省里的一把手。 吴彦霖最看不惯陈馥郁这种仗势欺人的千金小姐:“不放,你为什么要打陈大小姐?” ------------ 第九十二章 初入民国(十二) 陈馥郁见周围渐渐人多起来了,也有些害怕,要是被传出去,自己的名声就不好了,于是装作一脸楚楚可怜的说道:“吴小少爷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要替我姐姐捋捋头发,根本没想打她,你快放手吧。” 周围的人不明所以,看到楚楚可怜的陈馥郁纷纷开始指责吴彦霖,可是吴彦霖并不打算解释。 陈十二看着呆若木鸡的吴彦霖,和惺惺作态的陈馥郁,心里想,装可怜谁不会啊。 只见陈十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揪着自己的手帕捂着胸前,劝着吴彦霖:“吴小少爷,我相信这应该只是一场误会,你放了我妹妹吧,我,我给我妹妹道歉——” 吴彦霖闻言皱着眉头说道:“你为什么要给她道歉?明明是她辱骂你小野种在先的!” 围观的人一下子炸开了,哦吼吼,陈都督家的二小姐骂大小姐是小野种,这事儿只有画本上才有吧,一时间人群都围了过来,对着中间的三个人指指点点。 吴帮办和陈伟林也被小宴会厅的动静吸引,过去一看,吴帮办的小儿子抓着陈馥郁的手腕子,陈伟林瞪向吴帮办,吴帮办苦着一张脸:“都督,您别生气,我这就去教训那个臭小子。” 说完,拨开人群走进去,照着吴彦霖后脑勺来了一下子,吴彦霖被打蒙了,问自己爹:“爹,你干嘛打我?” 吴帮办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吴彦霖说道:“你个臭小子,赶快把你的手放开,陈小姐的手是你随便抓的嘛?” 吴彦霖气呼呼的为自己辩解:“那是因为她要打陈大小姐的耳光,还骂人家是小野种,我才仗义执言的。” 吴帮办狠狠的教训着自己的儿子,又不敢强行拉开吴彦霖的手,只能一边跟陈馥郁道歉,一边骂吴彦霖。 陈十二注意到了人群外的陈伟林,娇娇弱弱的上前一步替吴彦霖解释:“吴叔叔,你别责怪吴小少爷了,这都是一场误会,吴小少爷,你快放手吧,我相信我妹妹不会责怪你的。” 陈馥郁一张脸铁青,听见陈十二这么说反应激烈:“陈十二你要点儿脸吧,好人都让你做了,感情都是我的错?难道我说错了吗?你就是有娘生没娘养!”后半句之有陈十二和吴彦霖听得见,吴帮办只顾着道歉和骂人,根本没听清楚陈馥郁说的什么。 吴彦霖更恼怒了:“她都当着你的面儿说了,你还不相信吗?爹,你糊涂了吗?” 吴帮办急坏了,上前就拧着吴彦霖的耳朵:“你先给老子把手放了!是不是想吃皮带炒肉!” 吴彦霖犹豫再三,这才撒了手。 吴彦霖一撒手,陈馥郁就揉了揉自己被抓青的胳膊,恶狠狠的对吴帮办说:“吴帮办,这事儿我看不是一顿皮带炒肉能解决的,我看是不是我要告到我外公那儿去呀?” 吴帮办顿时急眼了,拉着吴彦霖给陈馥郁鞠躬道歉,其实,陈馥郁连她外公的面儿都没见过。 圈子外的陈伟林见到陈馥郁这跟她亲娘林氏一模一样仗势欺人的嘴脸,面色更难看了,就在这时,林氏从外面哭喊着进来了,牛氏在后面追着。 “哎哟,馥儿,我的馥儿,快让娘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欺负我的馥儿。”林氏来的时候,人群主动让开了一条路,林氏先看到的就是陈十二,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不好发作,只能先看了看陈馥郁的手腕子。 陈馥郁跺着脚撒娇:“娘,馥儿疼死了,都是这个吴彦霖,把我胳膊都抓青了!” 林氏瞪着眼睛就指着吴帮办和吴彦霖臭骂:“我好心好意给你们面子来赴宴,你倒好,唆使你的儿子伤害我女儿?我要去告诉我爹!让他狠狠的教训你!” 吴帮办满头大汗的解释,就差跪地磕头了,但是林氏和陈馥郁仍旧不依不饶,此刻的他着急的不行。 陈伟林慢慢靠近了人群,陈十二走出来说道:“小妈,这都是一场误会,没必要闹的这么大,帮办府和陈府向来交情不错,吴叔叔又是爹手底下曾经共事过的兵,不止于此的。” 吴帮办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林氏可是听不进去的:“你说是误会就是误会,我看就是你挑唆的吴彦霖这个臭小子来伤害我馥儿!” 陈十二柔弱的摇着头,一瞬间眼睛就红了,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小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跟吴小少爷才刚刚认识,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五句,怎么可能是我挑唆呢,我只是觉得不能因为这事儿就冤枉人家呀——”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陈小兔子委屈哭泣的时候,陈伟林进来了,先是大量了吴帮办一眼,然后伸出手揽住了陈十二的肩膀,没对陈十二说话,而是对在场的其他人说:“各位见笑了,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的再正常不过,大家都自去吃喝吧!” 陈都督都发话了,自然是没人再敢围着看热闹了。 林氏觉得这么处理不合心意,于是直接呛声:“老爷,这怎么是小孩子打打闹闹呢,你看看馥儿的手都被弄成这样了,你就不行疼吗,一定是——” “你住嘴!”陈伟林瞪着林氏,开口道,“你还嫌笑话闹得不够大吗?” 说完,又转身对吴帮办说:“老吴,这次的事儿我就算他是个误会,我女儿的伤我也不同你计较了,但是这宴会我们就待不下去了,先走一步。” 吴帮办擦着脑门子上的汗水,点头哈腰送走了陈伟林这尊大佛。 回去的车上,陈馥郁就没停过,一直哭哭啼啼:“爹,你怎么这样啊,抢了我的簪子就算了,为什么还帮着外人说话啊。” 林氏也在陈伟林耳朵边唧唧歪歪:“就是,咱们又不怕他,为什么就不能帮馥儿讨个公道呢。” 陈伟林一直忍耐着,想着身边还坐着陈十二,不想吓到小兔子一样的她。 一直到了家里,林氏和陈馥郁还在说个不停,陈伟林终于爆发了,一拳砸在了最近的茶桌上,桌子裂成了两半儿,木屑纷飞。 ------------ 第九十三章 初入民国(十三) 林氏和陈馥郁登时就愣住了,都没见过陈伟林发这么大的火气。 陈伟林对一边儿的陈十二说:“十二,你先回自己的屋子去吧。”陈十二俯了俯身,走到了门外,右拐了个弯儿多在窗子底下偷看。 透过窗户缝儿,陈十二看见陈伟林一言不发的走到了太师椅上坐下,林氏就黏了上去,紧挨着陈伟林坐着,给陈伟林到了一杯茶:“老爷,我知道你是害怕大庭广众之下这么闹腾对馥儿影响不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的馥儿就这么任由人欺负了去,不知道的还以为都督府人尽可欺呢。” 林氏说着说着,抽出了掖在旗袍上的帕子就开始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上去像是伤心极了。 鸿蒙都忍不住出声:“我要是不知道她的真面目,只怕我也被她骗了。” 陈十二小声嘲笑:“她要是没两把刷子怎么把陈伟林吃得死死的,嘴巴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就是不知道陈伟林接不接他的招啊。” “宿主大大此话怎讲?”鸿蒙觉得陈十二话里有话,扭过脑袋问。 陈十二盯着坐在一边也抽了帕子拭泪的陈馥郁说道:“母子两个一唱一和,说白了就是不乐意看见陈馥郁受委屈,可是你别忘了,这事儿是在吴帮办的府上,牵扯到的是吴帮办的小儿子。” “那又如何?” “如何?你可别忘了,吴帮办虽然只是省里的二把手,但是他手底下管了多少大事小情,我爹这个陈都督终究只是拿捏大局的,如果吴帮办有异心,分分钟能把他从位置上拉下去。” 鸿蒙点点头,觉得陈十二说的在理。 “还有,吴帮办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已经结婚了,我在宴会厅上听别人议论,吴家大儿子娶的是巡阅使的女儿,二儿子入赘了外省都督府,你说说,如果我爹这个都督真的和吴帮办闹翻了,到时候是小妈的总统爹管用还是吴家的巡阅使亲家好使呢?”陈十二只是在宴会厅听了一耳朵,就已经把陈伟林都督府所处的境地剖析的一清二楚,鸿蒙都对陈十二刮目相看。 陈伟林坐在太师椅上,也不接林氏的茶,只是正容亢色地坐着,也不劝林氏,林氏见状也来了脾气,即刻反颜相向,“噔”一声大力地将茶杯砸在了小茶桌上。 陈馥郁被这一声吓了一跳,打了个激灵。 林氏好整以暇的说:“吴敏华不过就是区区一个帮办,再怎么也越不过你这个都督去,再说了他敢拿我怎么样?我爹可是大总统——” “——你爹是大总统,他什么时候关照过我这个女婿?一天到晚只知道顶着个总统女儿的头衔欺行霸市,你到底是总统女儿,还是狐假虎威?”陈伟林终于忍不住了,连带着十多年来的积怨一下子爆发。 平时只要林氏提到自己的总统爹,陈伟林都会退让三分,哪怕再大的脾气也会强忍着不跟林氏争,但是今天这事儿很明显已经触碰到了陈伟林的底线,所以一时之间,林氏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是瞠目结舌的看着陈伟林。 陈伟林瞪着林氏,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老子还以为你是个识相的,结果你脑壳这么不清醒,那吴帮办的确官位没我高,但是他大儿子的岳家是两都巡阅使!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拿他小儿子开刀?” 说完又指着陈馥郁:“平时好的不学,净跟你娘学了这些仗势欺人的东西,你说说你有什么用?你还不如十二!平时的琴棋书画,家庭教养都给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看来,陈伟林并非一无所知。 “那个吴彦霖就是个二愣子,性格耿直,老子还不知道吗?一定是你当着他的面儿骂十二是个小野种,不然他不会空穴来风。”陈伟林对于自己手底下的人的家底是一清二楚的。 “爹,我——”陈馥郁刚想打岔,又被陈伟林吼住了嘴:“你什么你?你还想狡辩?十二是你的亲姐姐,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敢这么骂她,想来平日里老子不在的时候,你们指不定怎么挤兑她的!” 陈伟林火眼金睛?! 陈馥郁自打出生以来从没被陈伟林这么凶过,一时间眼泪珠子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林氏心疼女儿,看见陈馥郁真委屈了连忙上前将陈馥郁抱在怀里哄:“馥儿乖,别难过了。”这温柔的声音转个背就变了,粗着喉咙对陈伟林吼道:“她懂什么?她才多大?陈十二都多大了,那种情况下不论如何都应该是陈十二护着馥儿,她不仅仅没做到姐姐的责任,还挑唆别人欺负妹妹,这是姐姐该做的吗?” 不得不说,林氏反应过来了,嘴巴皮子还是蛮快的,偷换概念溜得一批。 可惜的是,陈伟林正在气头上,听不得别人跟他对着干:“你哪只眼睛看见十二挑唆别人欺负妹妹了?你比老子去的还晚!” 越说越激动的陈伟林干脆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对着林氏说道:“老子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你平时怎么撒泼犯浑老子都不管,但是要影响到老子升官发财,你看老子会不会把你打的亲爹都不认识!” 陈伟林抬起脚“啪”一下踢飞了林氏坐着的凳子,甩着八字步就扬长而去。 林氏瞪着陈伟林的背影,眉头紧锁地看向陈馥郁:“馥儿,别哭了,改天娘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陈馥郁虽然年纪小,但是脑子转得快,抽泣了两下止住了哭声:“娘,咱们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会不会这么做影响到了爹的仕途,万一爹被夺了军权,又被贬去小县城做什么道尹,那我不就成了乡下人了嘛,娘,我要做都督府小姐,我不要做乡下人。” 林氏低着声音哄道:“好了好了,娘不会让你爹被贬到乡下去的,不是还有外公么,别担心了。”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林氏自己心里都没底。 陈伟林有一点说的没错,如果大总统真的把这个女儿当一回事的话,陈伟林不可能在都督这个位置上坐了那么久了都没有挪过窝儿。 ------------ 第九十四章 初入民国(十四) 大总统更不会看着女儿女婿结婚那么多年了,不差人来看看自己的女儿过得怎么样。 陈伟林和林氏吵的这一架,倒是让陈十二掌握了许多有用的新信息。 当晚,陈伟林没有回林氏的屋子休息,而是又睡在了书房。 书房里,陈伟林仍旧对着那副画作发着呆,想象着当初和聂氏在一起的美好,这空档,房门被敲响了。 “老爷,您歇了吗?”门外传来一个甜甜的女声。 陈伟林皱着眉头收起画轴问:“谁啊。” 门外的人说:“是我,烟儿,我给您打了盆水洗把脸。” 陈伟林舒了口气:“进来吧。” 烟儿端着一个铜盆进来了,铜盆里浸着一方帕子,水面上还飘着几片黄黄红红的花瓣儿,煞是好看。 陈伟林见着铜盆里的花瓣儿,痞笑着问烟儿:“怎么,捯饬花花草草,捯饬到爷的洗脸水里了?” 烟儿是从前伺候聂氏的丫鬟,聂氏死了之后伺候了两年陈伟林,却在林氏进门后被赶去了花房种花除草。 陈府的大丫鬟原先有四个,分别是伺候过聂氏的烟儿,伺候陈十二的碧儿,伺候陈馥郁的露儿和服饰林氏的香怜,除了香怜是林氏带过来的陪嫁丫鬟之外,其他三个都是陈府买来的丫鬟。 其中数烟儿生的最好看,又有几分肖似聂氏,因此被林氏嫉恨,打发了出去。 烟儿今儿穿着一身粉色短褂,外面搭着一件酱紫褙子,下身穿着和上身断卦同色的长裤,不知道是不是衣裳小了的原因,这一身与普通丫鬟无异的打扮穿在烟儿身上却格外引人注目,掐腰收臀的,身段儿漂亮。 陈伟林克制的看着烟儿,眼神却老是忍不住往烟儿身上飘,烟儿像是不知道一般在书房里忙活着,素手纤纤,捏着帕子拧干,又递给了陈伟林。 不同于保养得当的林氏,烟儿的手倒更像是当年聂氏的手,骨节分明,有一些小茧子,却白的透明,连带着几个小茧子也显得十分可爱。 身在曹营心在汉的陈伟林接过烟儿手里的帕子,装木作样的擦了擦脸,却看见站在一边的烟儿,低着头露出一截后脖颈儿,光洁如玉的颈项有一层细细的绒毛,烛光透过来,给烟儿的后颈染上了一层光晕,看着格外诱人。 陈伟林清了清嗓子,把帕子递了出去:“烟儿啊,今儿怎么是你来伺候啊,旺福呢?”旺福是平时跟在陈伟林身边伺候的小厮。 烟儿俯首帖耳:“回老爷的话,旺福今儿回家给老娘看病去了,让我给他顶替一晚上。” 陈伟林点了点头,看烟儿接过了帕子就准备出去,陈伟林忙说道:“烟儿你今年也有二十二了吧?” 烟儿点了点头,不说话。 陈伟林自讨没趣的蹭了蹭鼻梁,想着林氏那头母老虎,打消了旖旎的念头:“行了,你下去吧,旺福回来了让他来伺候我。”烟儿端着铜盆就出去了。 鸿蒙下午在吴彦霖的生日会上吃撑了,跑出来散散步,路过陈伟林的书房门口,正巧碰见烟儿出来,鸿蒙停顿了两秒,反应过来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回了房间,忽闪着翅膀大呼小叫:“宿主大大,宿主大大,不得了了,你猜猜我看见什么了?” 房间里的陈十二正在数着自己妆台屉子里有多少大洋,心不在焉的附和:“嗯,有什么不得了的啊。” 鸿蒙咽了口唾沫:“我看见,看见有个丫鬟打扮的姑娘从你爹书房里走出来了!” “嗯?!”这事儿引起了陈十二的兴趣:“此话当真?” 鸿蒙撩着自己的鸟毛,一脸的得意:“那是肯定,我还能看走眼不成。” “那这就奇怪了,林氏霸道,不准陈伟林身边有丫鬟伺候,这个丫鬟是怎么混到陈伟林书房去的?”陈十二自言自语。 鸿蒙又开始得瑟了:“想知道吗?想知道就问我呀。” 陈十二二话不说一枕头拍过去,鸿蒙被枕头带到了地上,委屈的看着陈十二:“宿主大大,君子动口不动手,干嘛打人啊。” “打你都是轻的!”陈十二把数好的大洋收了起来:“既然知道不早说,等什么呢?” 鸿蒙无法反驳,只能揉着自己的鸟头说道:“回来的路上,我听有丫鬟议论,说烟儿赶得巧,旺福今儿晚上回去看老娘了,就把伺候老爷的差事交给了正好遇见的烟儿,要是被老爷看中了抬个姨太太做做,那也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了。” 霎那间,陈十二觉得自己的任督二脉被打通了,一个念头忽闪而过:“我记得这个烟儿是我亲娘生前身边的丫鬟,后来林氏来了把她从我爹身边赶走了,这个烟儿比我大个七八岁吧。” 鸿蒙疑惑:“那又怎么样,林氏那样的性子怎么会容忍的下那么漂亮的一个丫鬟啊。” “是啊,小妈的性格怎么会容忍下烟儿,那烟儿又是怎么这么赶巧碰上了要回家的旺福的呢?”陈十二喃喃自语。 鸿蒙立即就反应过来了,挣扎着飞回了床上,凑到了陈十二身边说:“你是觉得今晚上不是巧合,而是烟儿预谋已久的?” 陈十二翻了个白眼:“那肯定啊,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不说别的,旺福就不害怕得罪我小妈?要知道,这陈府虽然是我爹的,但是府里下人的来去都是小妈说了算。” 鸿蒙觉得陈十二说的有道理,如果是巧合,那之前怎么就没出现过呢?怎么就赶上了林氏和陈伟林吵架的晚上,旺福刚好要回家看老娘,烟儿又刚好遇见旺福接了这差事呢。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是烟儿自己刻意安排的,要不然就是买通了旺福,要不然就是通过其他途径获得了今晚上的机会。 同时,又有一个疑问浮上了陈十二的心头,陈伟林会因为一个丫鬟长得好就动心吗? 这晚,陈十二带着疑惑入睡了,打算着第二天去找一趟烟儿,打探打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第二天一早,陈十二就收拾着出了房间门,在去找烟儿之前,看见院儿里站着的碧儿问了一嘴:“碧儿,你知道烟儿现在在哪儿干活儿吗?” ------------ 第九十五章 初入民国(十五) 碧儿像是被惊到了,激灵了一下,鹌鹑似的颤巍巍回答:“奴婢,奴婢不太清楚啊。” 陈十二冷笑看着碧儿说道:“不知道啊,不知道就算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说完自己除了院子。 “宿主大大,你不是知道烟儿在哪儿吗?为什么还要问碧儿啊?”好奇宝宝鸿蒙上线。 陈十二怒了怒嘴:“看见碧儿那副样子了吗?我估摸着不等明天,她就该来找我坦白一切了。”这就是所谓的借力打力。 陈十二凭借着原主的记忆顺利的找到了花房,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叫骂。 “你个臭不要脸的,昨晚上敢勾引老爷?说!谁给你的这么大的胆子?!” “我没有啊,太太,您是知道我的,不争不抢,怎么敢勾引到老爷面前去呢!” “你没有?你没有香怜来告诉我,昨晚上看见你从老爷房里出来?” “太太,那是旺福回家看老娘,托我帮他代一晚上的差事啊,我真的跟老爷清清白白啊,太太!” “还装?还敢狡辩?” 话音一落,就传来辫子抽打到皮肉上的声音。 陈十二面色一凌,大步走进了花房内,果不其然,看见林氏正提着一根马鞭抽打着跪在地上的烟儿。 烟儿想躲又不敢躲,跪的东倒西歪的,嘴里还在求饶:“太太,我不敢的,我真的没有啊,太太!” “住手!”陈十二直接上前一把捉住了林氏挥舞着马鞭的手腕子。 林氏扭头一看,竟然是陈十二,咧嘴就骂:“好啊,你个小野种,竟然还敢拦起我来了,你看我不打死你。” 林氏就准备换一只手拿马鞭,可是被陈十二抢先一步把马鞭拿在了手里,林氏就要上去抢,陈十二一把推开了林氏。 烟儿十分有眼力见儿的躲开了林氏,猫到了陈十二身后躲着。 陈十二瞟了一眼烟儿,身上穿着的衣服都被抽烂了,白花花的肉和血露在外面,所幸脸上倒是没事儿。 林氏一贯泼辣,这会儿也是脾气上来了,也不抢马鞭了,抄起一旁的空花盆就要往陈十二头上砸,陈十二又怎么会给林氏这个机会,一脚把林氏踹飞了,林氏拿着的花盆砸到了自己脑袋上,真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林氏被砸到头昏死过去,歪在一片红蔷薇上,旁边的丫鬟小厮都不敢上前,只在一边儿站着。 陈十二冷着声音警告一群人:“不想死的话就把嘴巴给本小姐闭紧了,我是陈府名正言顺的大小姐,陆家大少爷的未婚妻,想要处置一个下人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一群丫鬟婆子纷纷跪倒在地,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陈十二又说:“今天是小妈自己被花盆砸到了头,明白吗?” 跪在地上的一群人跟鹦鹉学舌似的:“明白明白。”说个不停。 见事情摆平了,陈十二拉着烟儿离开了花房。 走到一半儿,烟儿挣脱了陈十二的手,怯懦的说道:“大小姐,你带奴婢去哪儿啊?” 陈十二一副了然的表情:“怎么,有本事买通旺福放你去伺候我爹,没本事跟我一起去我爹哪儿告状吗?” 烟儿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但很快又装作一脸无知:“奴婢不明白大小姐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明白的很,被赶到花房去吃了不少苦吧。”陈十二说着看向了烟儿的手,“我记得,以前你的手比现在的要娇嫩多了,在花房里要除草、搬花盆,做各种粗重的活计,想来是没有跟着我爹做个贴身丫鬟,或者姨太太来的体面和舒服啊。” 烟儿“咚”一声跪下了:“大小姐饶了我吧,你要是把我交给太太,我就没有活路了呀!” 陈十二满脸的笑容,看着烟儿说道:“我怎么舍得把你交给我小妈呢,我不是要带你去给我爹告状吗?” 烟儿又一脸惊慌的磕下头:“大小姐饶命,你把我交给老爷和交给太太有什么区别呢?老爷惧内,一定会任凭太太处置我的啊!” 陈十二摇摇头:“原本以为你有多重的心机,多大的本事,原来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起来吧,起来回我院子好说话。” 烟儿抬起了头,看向陈十二,仿佛在确认陈十二话里的可信度,陈十二嗤笑:“要是我有心处置你,刚刚就不会救你,为了救你我把我小妈都得罪了,现在咱们就是一根绳儿上的蚂蚱,懂了吗。” 烟儿这才起身,两只手捏着自己褙子的下角,一脸局促的跟着陈十二。 正在院儿里晒衣服的碧儿看见陈十二回来了先是一愣,在看见陈十二身后的烟儿又是一惊,情不自禁说道:“你怎么会——” “怎么会什么?怎么会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儿吗?你连院子都没出就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陈十二这话说的有些咄咄逼人。 碧儿即刻低下了头去,一脸惶恐的回答:“奴婢不敢。” 陈十二指着烟儿说:“碧儿,去给烟儿那一身干净衣裳,再拿点儿金创药来。” “是。”碧儿低着头慌不择路的跑了。 烟儿看见碧儿,对陈十二欲言又止,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陈十二知道烟儿要说的话,领着烟儿回了自己房间。 回了房之后,陈十二让烟儿把衣服脱了,自己亲手给烟儿处理了伤口,一开始烟儿还有些担心,但是陈十二处理伤口十分细心,烟儿也不禁动容,再想着刚刚陈十二的出手相救,烟儿忍不住了。 就在陈十二把烟儿一身的鞭伤处理好了的时候,烟儿“噗通”一声跪下了。 泪水涟涟的烟儿说道:“大小姐,奴婢不是真心要勾引老爷的啊,是奴婢实在忍受不了了啊!” 陈十二一脸淡定的收拾着桌上散落的金创药和沾了血的帕子,毫不意外烟儿的这番话,眼都不抬就说:“烟儿姐姐,你毕竟是伺候过我娘亲的,看在我娘亲的面儿上我可以救你一命,但是从此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咱们各过各的,谁也不碍着谁。” 烟儿见陈十二油盐不进,咬了咬下嘴唇,仿佛下定决心一般。 ------------ 第九十六章 初入民国(十六) 烟儿再抬起头眼中透着憎恨和红血丝:“大小姐,我想要做老爷的姨太太,我想把林氏比下去!我要让林氏失去老爷的宠爱!” 陈十二收拾妥当,在铜盆边上洗着手,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烟儿,烟儿咬了咬嘴唇,凑上前去,恭恭敬敬的把干净帕子递到了陈十二的手边上。 陈十二笑着看了一眼烟儿,接过帕子擦干净手之后说道:“这才对嘛,这才是个老实样子。” 说完,又在自己的凳子上坐下,问:“说吧,昨晚上是个什么情况?” 烟儿站在一边,不敢做也不敢跪,局促的捏着自己的衣角,磨磨蹭蹭半天就是不说。 陈十二也可以理解,毕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让她亲口说自己勾引老爷这事儿还是说不出口,陈十二循循善诱:“我也不是不理解烟儿姐姐的难处,可是你要我帮你,总得让我知道昨晚上的情况不是,不然两眼一抹黑,我爹到底睡没睡你我也不知道,你在我爹心里是个什么地位,我也不知道,那我怎么帮你嘛。” 烟儿听陈十二这么说,点了点头,咬了嘴唇半晌才小声说:“昨晚上,昨晚上,什么也没发生,奴婢就是进去给老爷洗了个脸,拧了个帕子。” 陈十二不耐烦的说道:“站那么远干什么,坐下说,我脖子疼。” 烟儿挑了离陈十二比较近的一张凳子,屁股挨着凳子边边坐下了,说道:“昨晚上奴婢是进了书房,但是老爷没动我,只是一个劲儿看我,临出门问我今年多大,还让我叫旺福来伺候。” 陈十二眼睛一转,就知道,陈伟林这个表现就是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儿,其实不是不垂涎烟儿的年轻貌美,要不怎么问烟儿多大了呢,但是又忌惮林氏,不敢随便动府里的丫鬟,怕林氏撒泼。 这倒是好解决了,只要不是丝毫念头没动,陈伟林有这个想法,那陈十二就可以给他创造条件。 陈十二对烟儿勾了勾手指头,让烟儿附耳过来,烟儿凑过去,就听见陈十二在耳边一阵嘀咕。 烟儿听完脸“刷”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的说道:“这,这不行吧。” 陈十二一脸的坏笑:“怎么不行呢,我爹到现在还没一个儿子,你要是能把儿子生了,在这陈府你就是半个主子,到时候别说林氏,就是我都得给你让路。” 烟儿犹豫着,思来想去,做不下决断。 陈十二在一旁添柴加火:“你要是做不了这个决定也没关系,大不了回你的花房,但是出了今天的事儿,我小妈是断断容不下你了,我估摸着要么就发卖了你,要么就找个小厮嫁了你,好的呢就是旺福那样的年轻人,差一点的嘛,那就是守门的老李头儿了,瘸了腿,又豁着牙,年纪一大把,烟儿姐姐这如花似玉的嫁过去,啧啧啧,造孽哦——” “好,我答应你,我都听大小姐的。”烟儿听见老李头儿的时候脸色就变了,果然是只有逼到绝境人才会置之死地而后生。 陈十二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今天先好好休息,估计等明天我小妈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告状,我们等着她告状就完了。” 烟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睡在了陈十二院子里的一个小单间儿里。 林氏从昏迷中醒过来,第一眼看见就是哭红了眼睛的陈馥郁,陈馥郁看见林氏醒过来了,趴在林氏身边哭着说道:“娘,你可吓死我了,花房下人把你送回来的时候,你满脸都是血,女儿还以为你就这么没了,呜呜呜——” 林氏被陈馥郁的哭声吵的头疼,皱着眉头捂着脑袋:“嘶——你别吵吵了,我头疼。” 陈馥郁这才住了嘴。 林氏打量了四周,疑惑的问道:“我怎么回来了?” 陈馥郁接话说:“昨个儿上午花房的下人把你送回来的,说是你去花房被花盆砸了头。” 林氏如同当头棒喝:“花房?!对了!烟儿那个小贱蹄子哪儿去了?我还没跟他算完账呢!还有陈十二那个小野种!”林氏说着就要起床。 陈馥郁哪里敢让林氏起来啊,连忙拦着:“娘,娘,大夫说了你现在要静养,还不能起身啊,有什么事儿以后再说吧。” 林氏怒目圆睁:“那不行,烟儿那个小贱蹄子勾引你爹,陈十二还包庇她,用脚踹我,用花盆砸我!我一定要去老爷那儿告一状!” 陈馥郁一听是陈十二用花盆砸了林氏,立马也不拦着了,怒气冲冲的就说道:“什么?陈十二她敢打你?不行,这事儿我也要去跟爹说道说道,怎么能这样呢!太欺负人了!” 两母女就这么骂骂咧咧一路到了陈伟林的书房。 陈伟林这个时候正在书房里看书,他们这些人,都是草头王出身,扛着一把枪就打了江山,骨子里对于附庸风雅这件事很是向往,所以陈伟林的书房里都是书画,哪怕有些书看不懂就这么摆着,也显得自己很有内涵了。 就这么一个享受书籍的时候,陈伟林听见了林氏骂骂咧咧的声音。 “老爷,老爷啊!你要给我做主啊!陈十二她敢打我啊!”林氏人还没见到,声音就穿透了书房的墙壁。 陈伟林皱着眉头放下书,起了身,打开门就看见陈馥郁扶着林氏跪在书房外的地上,看着林氏脑袋上的纱布和隐隐透出来的血迹,陈伟林也动了恻隐之心,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林氏只顾着哭,陈馥郁说道:“爹,娘昨天早上在花房教训干活儿不利索的下人,陈十二跑过去包庇犯错的下人不说,还打了娘,还用花盆砸了娘的头,爹,您这次可不能再向着陈十二了啊!” 陈伟林脸色微变:“还有这种事儿?” 陈馥郁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陈伟林指着身边的旺福说道:“去把大小姐请过来!”旺福就去了。 旺福到了陈十二的院儿里的时候,陈十二正在院儿里晒太阳,旺福就直冲着陈十二去了,笑容满面的说道:“大小姐,老爷那边儿有请。” ------------ 第九十七章 初入民国(十七) 陈十二眯缝着眼睛看了旺福一眼,就朝院儿里叫:“烟儿,烟儿?老爷叫我们过去呢。” 旺福有些诧异烟儿也在这儿,但是片刻之后在他脸上已经丝毫不见其他神情,只有满脸的笑容。 须臾,陈十二带着烟儿跟着旺福就到了陈伟林的书房,此刻,陈伟林坐在书桌前,林氏和陈馥郁坐在屋里的炕上,陈十二没地方坐,先给陈伟林行了个礼。 “爹您安好,不知道爹要女儿过来是什么事儿?”陈十二恭恭敬敬,脸上不见半点儿惊慌。 这让陈伟林也有些一头雾水,打了人还能这么淡定的吗? 陈伟林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小妈说她昨天在花房教训下人,被你打了,可有这事儿?” “回爹的话,确有其事。”陈十二一脸坦荡,坦荡到林氏都开始怀疑昨天打人的不是陈十二,但是陈十二又承认了打人的事情,林氏立马就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陈馥郁也哭了起来。 陈伟林皱着眉头斥责陈十二:“十二!你是大家闺秀,怎么能打人呢?” 重点是这个吗? 还来不及吐槽陈伟林的发言重点,陈十二就镇定的说道:“爹,我那是正当防卫,是小妈拿着鞭子对我喊打喊杀的,所以我才推开她,她又举着花盆要砸我,我才一脚踢了她,她才被自己举着的花盆砸中了脑袋。” 陈伟林怀疑的眼光看着林氏:“是这样吗?” 林氏脸色变了变,指着陈十二就哭道:“老爷,你不能这样偏心啊,明明就是陈十二打我,还拿花盆砸我脑袋,怎么到她嘴里就都变成我的错了?” 陈十二毫不畏惧,站的笔挺的对陈伟林说道:“要是爹不信,可以让花房里的下人来作证,看看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个时候,陈馥郁又跳出来说道:“下人的话怎么能当真的呢,我看你就是打了我娘想赖账不承认!” 但很快又被陈十二大打了下去:“馥儿妹妹是亲眼看见我拿着花盆砸了小妈脑袋,还是亲眼看到我主动出手打了小妈?如果都没看见,那这儿就没你说话的份儿!” “你——”陈馥郁被气个够呛,但是平心而论,陈十二这话还真没说错。 为了公平起见,陈伟林叫来了花房的下人,花房下人看见了陈十二还在打寒战,昨天刚被威胁过,没活够吗,今儿敢不说实话? 所以陈伟林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陈十二说的才是实话。 林氏见苗头不对,不依不饶的说道:“老爷,就算是我有错在先,我也是受害者啊,您看看我这一身的伤,您再看看陈十二完好无损的样子,我这才是受害者啊!” “是吗?小妈是不是记错了,昨天的受害者可不是你啊。”陈十二眼光灼灼盯着林氏说道。 陈伟林觉得陈十二话里有话:“哦?怎么说?” 陈十二笑着说道:“爹,您让我叫个人过来您就知道了。”烟儿就在书房门外等着,听见里买呢的动静也是心里不停的打鼓,陈十二走到门外拉着烟儿进来了,林氏一看见烟儿就来火,指着烟儿就骂:“是你这个小贱蹄子,你还敢过来?看我不打死你!” 林氏说完,抄起鞋子就要打烟儿,烟儿瑟缩着躲到了陈十二的身后,这神情看的陈伟林心里一揪,出言阻止林氏:“哎,馥儿,看着你妈,不看看这是哪儿,就随便撒泼。” 陈十二笑着对气的发抖的林氏说道:“小妈,你看看你,昨天就抽了烟儿姐姐一顿,今天还想再来一次?还想再吃我一记窝心脚?” 昨天被陈十二踢中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林氏揉了揉胸口,坐了回去。 陈十二这才转过身对陈伟林说道:“爹,我昨天之所以阻止小妈打人,是因为小妈打人没理由,而且用马鞭抽的烟儿姐姐一身的血,烟儿姐姐毕竟是伺候过我娘亲的,算是我半个亲人了,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烟儿姐姐被打死呢。” 陈伟林觉得有道理,便问林氏:“你昨个儿为什么要打烟儿啊。” 因为她勾引你啊! 林氏当然不会这么说,林氏委屈巴巴的说道:“老爷,难道我打骂一个下人也要经过陈十二同意了吗?我还是不是都督府的女主人了,呜呜呜——” 陈伟林其实挺烦林氏这样无理取闹的,但是偏生对女人的眼泪没办法,正想要出声劝慰,就听陈十二说:“小妈挺会洗白自己啊,明明就是小妈犯了七出之罪,还说是我爹不容你,真是好笑。” 林氏登时就说道:“我犯了什么七出之罪了?你倒是说说看啊?” “嫉妒!无后!”陈十二的字字句句掷地有声,仿佛扎进了陈伟林的心里。 是啊,陈伟林这么多年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儿子,还有一个遗憾就是没能够享受齐人之福,聂氏在的时候有过想法把身边的几个大丫鬟抬给陈伟林做姨太太,但是当时烟儿还太小,所以就作罢了,再后来聂氏死了,陈伟林娶了林氏,就再也没碰过其他的女人。 林氏看着陈伟林一脸认同的表情也是来气,就赖在地上哭了起来:“爹啊,爹啊,我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啊!后娘难做啊!我要回家啊——” 陈馥郁也跟着拿帕子擦眼泪。 陈十二悠哉悠哉的站到了林氏的身边说道:“这事儿就算你说破天去,也是不争的事实,你没有儿子,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又不准我爹娶姨太太,不准我爹碰其他的女人,我看你就是想要我陈家断子绝孙!” 要说陈伟林最在意的事情,除了升官儿发财就是绵延子嗣了。 现如今林氏没有儿子是不争的事实,林氏怎么说也是不占理儿的。 陈馥郁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你是爹的女儿,哪怕我娘真的犯了这些事儿也轮不到你来管!” 陈十二笑着点了点头:“是啊,轮不到我管,我也没说要管啊,我只是说说道理罢了,这个家是爹做主,怎么处置自然是爹说了算的啊。”她又转过头对着陈伟林问道:“爹,您说我说的对不对呀?” ------------ 第九十八章 初入民国(十八) 一直沉默地坐在书桌前的陈伟林看了一眼地上哭闹的林氏,又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目光灼灼、振振有词的陈十二和躲在陈十二身后的烟儿,叹了口气:“想我陈伟林英明一世,今天居然要断送在你林氏的手上。” 林氏听见这话明显愣住了,往日里的陈伟林对着她不是好言好语的哄着,就是气的不行还要硬忍着的憋屈,从来没有像这样显露出脆弱的一面,林氏有些不知所措。 陈伟林抹了一把脸,红着眼眶对陈十二说道:“十二,这事儿终究是你方式不对,以后你要注意再注意,明白了吗?” 陈十二听陈伟林这话就知道,陈伟林这是想要息事宁人了,于是乖巧的点头:“是,女儿知道了,女儿这就回院子去面壁思过。” 说完这话,陈十二觉得自己的袖子被一个小小的力量牵引着,低头一看,是烟儿拉着陈十二的袖子一角在暗暗使劲儿。 陈十二笑了,又对陈伟林说道:“爹,烟儿姐姐,受了重伤,不适合再呆在花房里了,不如就让她去我房里伺候吧?” 陈伟林挥了挥手,陈十二就当是默认了。 林氏一看,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但是看着坐着默不出声的陈伟林又偃旗息鼓了,不论如何,自己生不出儿子,陈伟林没有纳妾这是不争的事实,如果再继续拧下去,吃亏的就是自己了。林氏也知道见好就收,今天这事儿本来就是自己不占理,能打压打压陈十二的气焰也够了。 陈馥郁就扶着林氏下去了。 人都走了之后,陈伟林捏了捏鼻梁,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算计,陈伟林如果是个好糊弄的,他也不会那么精明的在新政府成立之后迅速攀上大总统的大腿,只可惜,陈伟林看走了眼,娶了大总统可有可无的一个女儿林氏。 要是林氏是个聪明的,懂得运筹帷幄,也不会争不过自己的姐姐妹妹,在大总统面前说不上几句话,所以陈伟林也看透了,林氏就只能养在家里做个花瓶,想要她有点政治手段笼络那些官僚太太们,估计是不行的。 这么一个中看不中用又生不出儿子的草包婆娘,还善妒泼辣,陈伟林忍耐她这么多年的缘故终归还是忌惮大总统。 可是,除去大总统这个因素不提,其实陈伟林只要好吃好喝的养着林氏,其他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大总统是不会搭理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大总统不会为了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得罪地方的都督。 只可惜,陈伟林还没想透这一层。 陈伟林没想透,不代表陈十二不明白啊。 陈十二刚安顿好烟儿回到了自己屋里,还没坐下喝口水,系统任务又来了。 ——系统任务,嫁给陆沁,任务奖励:随机道具百毒不侵,可抵御一次毒药攻击,抵挡后失效。 哟呵,没想到这系统给的奖励越来越诱人了啊,可是上一个任务还没完成呢。陈十二这么想着。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碧儿的声音:“大小姐,太太派人送东西来了!” 陈十二觉得疑惑,林氏刚刚才告了自己一状怎么会送东西给自己?陈十二打开门就看见林氏身边的香怜捧着一个盒子一脸和气的在外头站着,看见自己香怜鞠了个躬:“大小姐,太太说让我把这盒子东西拿来送给你,还说昨天的事情就是一场误会,你不要在意。” 陈十二接过了盒子,发现盒子上竟然有撬动过的痕迹,铜制的搭扣上有两道划痕,打开盒子往里一看,是几根儿发簪,两根儿和田玉的,一根儿梨花木的,雕工倒是精细,陈十二直觉,这应该就是自己的亲娘聂氏临终前交给陈伟林的盒子,只是里面的东西对不对,估计就只有林氏自己知道了。 陈十二一下子就知道了林氏这是想要使怀柔政策,做个样子给陈伟林看看,可是陈十二不是这么好糊弄的,盖上了盒子就塞回了香怜的怀里说道:“我估计我娘把这盒子交给我爹的时候里面不止这么多东西吧?要是小妈没有那个心思就别下这些功夫了,做戏也不做全套。” “还是说,”陈十二转手摸上了自己头上的金镶玉发簪,“小妈觉得我可以跟父亲说一声,到时候我直接去小妈屋子里拿,什么是我的什么不是我的,到时候就不是小妈说了算了。” 香怜自然是认得陈十二头上的金镶玉发簪,那是林氏不久前才花了五百个大洋买的,临去吴彦霖的生日宴之前被陈十二抢走了,顿时就明白了陈十二的言下之意,脸色苍白的离开了。 “碧儿!”陈十二对着站在一边低着头的碧儿喊道。 碧儿也在院子里站着,将陈十二和香怜的对话看得一清二楚,当陈十二叫她的时候,碧儿哆嗦了一下。 这一哆嗦自然没能逃得过陈十二的眼睛,陈十二刻意走到了碧儿身边,关切的拉起了碧儿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说道:“哎呀,碧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发抖了呀?是生病了吗?” 碧儿只觉得背脊发凉,她总感觉大小姐变了,具体哪儿变了也说不出来,只是现在只要看见陈十二就像老鼠看见猫,忍不住的害怕发抖,碧儿哆哆嗦嗦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大小姐,碧儿,我,没事儿,您不用担心。” 陈十二丝毫不在意碧儿抽回了手,又扣住了碧儿的肩膀说:“没事儿就好,有事儿一定要跟我说啊,毕竟我才是你的主子!”你的主子几个字,陈十二咬的特别重。 就在碧儿以为陈十二会发难的时候,陈十二掉转头回屋里说道:“我去睡个回笼觉,一会儿叫醒我吃完饭。” 碧儿蚊子叫般答了声:“是。” 等到陈十二一觉睡醒,太阳已经落山了,碧儿也在外面敲门:“大小姐,太太,太太叫你去饭厅吃饭。” 陈十二在床上耷拉着眼睛:“知道了,你下去吧。” 收拾好的陈十二来到了饭厅,发现这次陈馥郁竟然早早的来了,还把陈伟林身边的位置让了出来,不禁觉得好笑。 ------------ 第九十九章 初入民国(十九) 陈十二甜甜的笑着与陈伟林和林氏打了招呼:“爹,小妈。” 陈伟林点了点头,示意陈十二坐下,等到陈十二落座之后,陈伟林拿起筷子问道:“听你小妈说,她把你娘的嫁妆盒子还给你了,你没要?” 陈十二瞟了林氏一眼,就乖巧的对陈伟林说道:“那毕竟是娘亲的东西,我年纪小,没轻没重的怕弄坏了,还是给小妈保管吧。” 林氏闻言得意的瞪着陈十二,还没高兴过瘾,就听见陈十二又说:“只不过,女儿终归是要出嫁了,到时候嫁妆事宜还要多多拜托小妈筹备,这毕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也代表着陈府的脸面,如果太寒酸了,陆家不待见不说,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陈府有多穷酸呢,到时候还有谁敢娶馥儿妹妹呢。” 这鞭子不打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林氏以为用这种手段就可以拿捏住陈十二,却没想到被陈十二反将一军,要说林氏最在意的莫过于女儿陈馥郁了,要说这事儿对陈馥郁不好,她保准不干。 陈伟林点了点头,看着陈十二说道:“十二啊,你还是长大了,比你妹妹比你小妈看的长远,不错。”又转身吩咐林氏:“既然十二都这么说了,你就好好的准备一份儿嫁妆,只能贵重不能寒酸,到时候陆家来人是要看的,知道了吗?” 林氏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低头猛扒饭降低存在感。 陈馥郁在一旁听见了虽然心里不爽快,但是也知道现在再说什么都是徒劳,倒不如老老实实吃饭。 一顿饭就在这诡异的氛围中度过了。 吃完了饭,陈十二回了自己的院子,正打算打开房门的时候,却突然看见门口不起眼的角落跪着一个人,把陈十二吓一跳。 “嘿!什么人?”陈十二手已经摸上了门边儿放着的木条栓子,打算有不对劲就抄着木棍儿上的,那个黑乎乎的人影说话了:“大小姐,是奴婢——” 陈十二听出来了,是碧儿的声音,也不知道这姑娘在这儿跪了多久了,陈十二放下了木棍,舒了口气:“是你啊,大半夜不打灯在这儿干嘛。” 黑漆嘛乌的,陈十二看不见碧儿的表情,但是能听见碧儿紊乱的呼吸声和低泣:“大小姐,奴婢有错,求大小姐饶恕奴婢!” 来了!陈十二心想。 “碧儿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啊,来吧,进屋来好好说吧。”陈十二笑着把碧儿带进了屋里。 一进屋,陈十二就把碧儿按在了凳子上,碧儿一脸的不安,陈十二安抚道:“没事儿,让你坐你就坐吧啊。” 碧儿如坐针毡,看着陈十二自己去挑亮了煤油灯,又坐到了自己的对面,陈十二说道:“说吧,什么事儿。” 陈十二一开口,碧儿就想往座位底下滑,陈十二一把将她扶正笑着对她说:“我又不吃人,你这么害怕我做什么?莫非是,做贼心虚?” 此话一出,碧儿彻底跪下了,一边磕头一边哭着说:“大小姐,大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啊,奴婢是被逼无奈啊。” 陈十二对于碧儿的弦外之音了然于胸,翘起了二郎腿说:“是被逼无奈啊,还是见钱眼开啊?” 碧儿顿时就抬起了头,大张着眼睛吃惊的看着陈十二。 陈十二接着说道:“你爹病了,你妈是个傻子,你哥哥又是个赌鬼,这么可怜的身世,想来也不是你几个月钱就能够养得起的。” 碧儿听着陈十二的话又呜咽起来。 是了,其实碧儿的身世颇为可怜,她爹年轻的时候做工瘸了腿,取了她的傻子妈做老婆,先是生了她哥哥,然后生了她,哪里想到,生了碧儿之后的碧儿妈疯病越来越严重,生活都不能自理了,碧儿爹没办法就把碧儿卖进了陈府。 最近,碧儿哥哥在外面欠了一大笔赌债,要债的上门没要到钱把碧儿爹打了一顿,碧儿爹一病不起,碧儿拿着自己微薄的积蓄回家给老爹看病,却被哥哥抢走去做了赌资。 这个时候林氏趁虚而入,告诉碧儿可以帮忙治好她爹,只要碧儿帮林氏暗中监视陈十二的一举一动,而后又用碧儿哥哥的赌债要挟碧儿帮她在陈十二的饮食里下巴豆。 碧儿是个胆子小的,被陈十二若有似无的这么吊着早就吓破了胆儿,今天在陈十二面前坦白了一切,虽然有内疚,却也觉得解脱。 “大小姐,奴婢不求大小姐原谅,只是我爹可怜,一天儿女福都没享过,求求大小姐可怜可怜我爹,给他一点儿安家银子吧。”碧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着甚是可怜。 只可惜,陈十二是不吃这一套的,陈十二对碧儿说:“我可以不计较你跟林氏串通给我下药的事情,我也可以把你害我这件事儿当做没发生过,甚至可以帮你解决你的赌鬼哥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碧儿抬起头殷切的看着陈十二:“不论什么条件,奴婢都答应你!” 陈十二抬起一只手:“你不用着急答应,先听我说。” “我要你假装今天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继续在我身边伺候,林氏那边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但是你得把林氏嘱咐你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陈十二面色轻松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碧儿愣住了,大小姐这意思是要自己做个两面派? 陈十二不意外碧儿的反应,从桌上拿起茶壶到了一杯水给自己:“这事儿不着急,你可以好好考虑,过了明天再来回复我。” 碧儿跪在地上置若罔闻,就在陈十二都要睡着的时候,碧儿声如细丝:“大小姐,是不是只要我按照大小姐说的做,大小姐就能帮我把我哥哥解决掉?”碧儿刻意逼迫自己不去想这个解决是个什么解决法,但是自己已经卖身给了陈府,爹又独身一人在府外,想要他好过就不能再有碧儿哥哥这个祸害。 陈十二揉了揉眼睛说道:“我说到做到,要是到时候我做不到,你可以把我的事情告诉给林氏。” ------------ 第一百章 初入民国(二十) 碧儿磕着头对陈十二说:“奴婢相信大小姐,一定不会辜负大小姐的期望。” “行了,你下去吧,我困了,要睡觉。”陈十二大发了碧儿,碧儿躬身退了出去。 “原来宿主大大说的快了,是早就料到了碧儿会自己憋不住招认了吗?”鸿蒙用梳子梳理着自己的鸟毛。 陈十二点了点头:“她是个胆子小的,最禁不起吓,我一直用话撩她又不发落她,迟早会被自己吓出来的。” 不得不说,陈十二这是走了一步好棋。 再说林氏吃了饭回到了房里,一脸怒气,就连香怜看见了也不敢靠近。 陈馥郁去厨房端了一碗银耳莲子羹敲响了林氏的门:“娘,是我。”香怜给陈馥郁开了门,陈馥郁就端着碗进来,把碗放在八仙桌上,走到坐在镜子前的林氏身边说道:“娘,您看看我们现在的情况这么被动,该怎么办啊。” 林氏气的头发都要揪掉一大把了,就是想不出来该怎么办:“怎么办,能怎么办啊,把那小野种的嫁妆盒子还给她呗,一个破盒子,先是要走了咱娘俩的簪子,现在又要倒贴给她一份嫁妆,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早点儿把东西交出去呢!” 陈馥郁拿起了妆台上的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给林氏梳着头:“娘,眼看着陆家就要来人了,这没了一盒子首饰倒是小事儿,要是真的让陈十二嫁到了陆家,那以后还有咱们什么好果子吃啊!” 林氏叹了口气:“哎,乖女儿,娘也知道啊,娘也舍不得把这么好的亲事拱手让人啊,可是,可是娘没有办法啊,你爹现在又是那个样子,我,哎——” 林氏一口气好像要把这几日受的委屈都叹出来。 陈馥郁拿着梳子的手顿了顿,看着镜子里的林氏说道:“那咱们能不能想个办法让她没办法嫁去陆家呢?” 林氏不解:“什么办法?” 陈馥郁悄声说道:“陆家是名门望族,最看重女儿家的贞洁,要是陈十二被拐了,或者莫名其妙消失一个晚上再回来,那她还能嫁给陆沁吗?” 林氏像是被点透了,面上有些欣喜又有些怀疑问陈馥郁:“这能行吗?” 陈馥郁笑容阴损:“试试不就知道了。” 过了没两天,碧儿就跑过来找陈十二了,陈十二正在院儿里踢腿,就看见碧儿抱着个盒子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贴着陈十二的耳朵说了几句,然后把盒子给自陈十二,陈十二立刻就笑了,拍着碧儿的背说道:“很好,很好,你做的很好,我会让人帮你的,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陈十二心想,陆家的事情正愁着没地方发做呢,林氏和陈馥郁就自己撞上来了。 ——叮,任务完成,奖励到账。 鸿蒙一看,是嫁妆任务的奖励到了,陈十二瞟了鸿蒙一眼就回了房,数自己的嫁妆去了。 原来,今个儿一大早,香怜就跑过来找碧儿,香怜一边朝院子里张望,一边大声对碧儿说:“碧儿啊,太太有东西要给大小姐,你跟我去一趟吧。” 碧儿跟着香怜来到了林氏的院儿里。 刚走进去,就听见林氏和陈馥郁的小声议论。 “馥儿,你找的人靠谱吗?” “靠谱,怎么不靠谱,娘亲你就放心吧,只要碧儿把那个小野种叫出来,往我们派人埋伏的路上走,一定能成功的。” “那就好,但是这事儿不会被你爹发现吧?” “不会,都是自己人,没人会说出去的。” 这个时候香怜带着碧儿进来了:“太太,碧儿来了。”林氏点点头,对碧儿说:“碧儿,明天你带着大小姐去置办一些出嫁要用的胭脂水粉,这是十五个大洋,还有,这盒子嫁妆是大小姐的生母的,你也给她带去。” 说完这些,陈馥郁贴到了碧儿的耳朵边说道:“记住,要走我们提前说好的那条路,后面发生什么你就不用管了,老老实实的,明白了吗?明白了就去吧。” 碧儿跟个鸡崽儿似的点了点头,抱着盒子走了。 陈馥郁和林氏笑的一脸得意,林氏不知道的事是,陈馥郁不仅仅是打着想要拐走陈十二的想法,还想要坐实陈十二不贞洁的事实,所以陈馥郁提前给几个拐子打了招呼,说不计较其他,只要人不死了就行。 陈十二从碧儿口中得知了这个事情,第一反应就是要好好利用。 没等到第二天,陈十二当天就出了门,去找了吴彦霖。吴彦霖在省里的警卫队做队长,消息灵通,陈十二来警察局找上他的时候,他也是颇为惊讶。 在警卫大院儿里操练的吴彦霖看见院子门口进来一个女人,看着有些熟悉,再定睛一看,竟然是陈十二。 吴彦霖赶忙放下了手里的警棍儿,跑到门口对陈十二说:“你怎么来了?” 陈十二笑容灿烂,晃了晃手里提着的一包点心:“吴小少爷,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我特意来给你道歉。” 吴彦霖局促的压了压自己的帽子,小声说道:“没什么大事儿,不用特意来的,你叫我名字就好了。” 陈十二爽朗的点头:“好的呀,吴彦霖,你就叫我陈十二就好了。” 还以为你会叫人家彦霖呢,吴彦霖心中遗憾。 陈十二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对陈彦霖说:“其实今天来还有些事情要麻烦你。” 吴彦霖拍了拍胸脯说道:“什么事儿,不要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直接跟我说就行了,我一定尽全力。” 这一副严肃的模样逗笑了陈十二:“呵呵,你可真有意思,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陈十二凑在吴彦霖耳朵边儿把事情说了。 说完了,陈十二注意到吴彦霖的耳朵有些红红的,面上倒是没什么异常,还是黑黑的。 殊不知,吴彦霖内心娇羞的要死了,僵硬的点了点头:“我办事儿,你放心,我回去了。” 陈十二看着四肢不协调的吴彦霖,心里想着就这傻大个儿是怎么做上警卫队队长的? 第二天,在府里等着好消息的陈馥郁听见露儿跑回来说看着陈十二出门了,陈馥郁心里得意:小野种,这一趟你就要一去不回了,想要嫁给陆沁,下辈子吧。 ------------ 第一百零一章 初入民国(二十一) 这时候,一个小孩儿跑到了陈府门口说要找陈馥郁。 门房老李头儿自然不会放他进去,想要赶走这个小孩儿,赶巧,陈馥郁想要出门亲眼看着陈十二被拐走,看见了那个要找自己的小孩儿,走上前阻止了老李头儿。 “李伯,住手!”陈馥郁一脸仪态端方,和蔼可亲的对小孩儿说:“小朋友,我就是陈馥郁,你找我什么事儿啊?” 小孩儿伸出了沾着鼻涕的手,递过来一张字条:“有个姓陆的哥哥,约你去这里。” 陈馥郁眼神示意露儿,露儿接过来展开给陈馥郁看,陈馥郁捂着鼻子一看,上面隽永的字迹写着几个钢笔字:今日四点,庆丰大街咖啡馆见。 陈馥郁一想,姓陆的男子,莫不是陆沁?自己没有见过他,他约自己见面做什么? 露儿也看见了字条儿上的内容,出言提醒陈馥郁:“小姐,年前的时候,您不是在宴会上见过陆沁少爷么。” 可不是么,年前巡阅使办的宴会上,陈馥郁看见了陆沁,陆沁当时在台上发言,台下一群人挤人,台上陆沁少年风流,就是这一眼让陈馥郁芳心暗许。 陈馥郁心中甜蜜,原以为他没注意到自己,没想到竟然是早就看见自己了。 露儿十分有眼色的说道:“看来,小姐和陆沁少爷是郎有情妾有意啊。” 陈馥郁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的脸,娇嗔的骂道:“你个丫鬟,好大的胆子。” 既然已经笃定了来信儿的是陆沁,陈馥郁就打定了决心去赴约了,正巧也要经过陈十二的那条必经之路,陈馥郁想着正好路过也看个热闹。 殊不知,陈馥郁出门之后,陈十二就跟着从陈府后的小巷转了出来,原来陈十二根本没去脂粉铺子买东西,而是等着陈馥郁上钩。 看着陈馥郁出门了,陈十二才对身边的碧儿说道:“记住了,碧儿,今天我临出门前弄脏了裙子,回家换了一条才又出门去脂粉铺子的。” 碧儿点了点头。 陈馥郁没有坐马车,带着露儿就去了,走到了庆丰大街却没看见陈十二的影子,正想着是不是自己出门晚了,没赶上。 路边的一个小箱子里,两个彪悍抄着麻袋往大街上张望,其中一个大汉说道:“大哥,怎么还不见你说的那个人啊。” 那个被叫大哥的人皱着眉头说:“稍安勿躁,一个千金大小姐目标很明确,估计就是穿的花哨些,带着一个丫鬟。” 正说着,陈馥郁走进了二人的视野,大哥立马指着陈馥郁的背影说道:“就是她了!上!” 话音一落,两个人冲上前,一个用麻袋儿套住了露儿,一个用麻袋儿套住了陈馥郁。 两个人扛着麻袋就往偏僻的小路上走,很快的消失在了马路上。 陈十二带着碧儿去了脂粉铺子,用林氏给的十五个大洋买了不少胭脂水粉,花露水百花露,高高兴兴的回了陈府。 陈府里,发现女儿出门了的林氏有些着急,你说这节骨眼儿上不见了陈馥郁,林氏心里着急啊,就在门口等着,哪里晓得,没等到陈馥郁,等到了陈十二。 林氏看见陈十二活蹦乱跳的回来,一脸活见鬼的表情,指着陈十二:“你,你,你——” 陈十二一脸天真无邪看着林氏:“小妈,你怎么了?见鬼了?身体不舒服就在屋子里呆着嘛,到府门口来是要给我爹丢脸吗?” 说完也不理会脸色很差的林氏,自顾自的回了房间。 林氏顿感不妙,急急忙忙要陈府的小厮跑去找陈伟林,告诉陈伟林陈馥郁不见了。 那小厮紧赶慢赶,找到了正在军队里的陈伟林。 “二小姐不见了?”陈伟林疑惑不解,早上出门吃早饭还看见了,怎么就不见了呢,“是谁说小姐不见的?” 小厮一脸懵懂:“是,是太太说的,太太让我来找您,告诉您小姐不见了。” “这才多少功夫,是不是二小姐出门逛街去了,怎么一惊一乍的,你先回去吧,告诉太太这事儿我知道了。”陈伟林这个时候根本没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 小厮不敢反驳陈伟林的话,又跑回去,把原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林氏。 林氏瞬间就不淡定了,哭着闹着要去警察局报案,香怜没办法,扶着林氏去了警察局。 赶巧,这天是吴彦霖当班,看见林氏进来的时候,吴彦霖眉头皱了皱。 林氏看见了吴彦霖也是一顿,但很快表明了来意。 吴彦霖听完就说:“人才不见了多久啊,你也不能说明她就是失踪了啊,等到明天还没回来你再来报案吧。” 林氏听见就着急了:“怎么,我一个大总统的女儿指使你一个小小的警卫队还使唤不动了吗?” 吴彦霖听着这话就来火,拍着桌子站起身对林氏说道:“要耍威风滚回你的都督府和总统府去,这儿是警察局,是我吴彦霖的地盘儿!” 林氏被吓个够呛,但是也没了办法,只能怯怯的出了警察局。 香怜一脸的着急,问林氏:“太太,这可怎么办啊,老爷老爷不来,警察局警察局使唤不上,二小姐不会真的出事儿了吧?” “呸!乌鸦嘴!我馥儿吉人天相,怎么会有事儿呢?一定是在哪条街上呢,走,跟我去庆丰大街找找!”林氏一口啐在了香怜脸上,香怜耷拉着脑袋跟着林氏去了庆丰大街。 陈馥郁重见光明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破旧的茅屋里,她被五花大绑,看着眼前的两个大汉骂道:“蠢货,两个蠢货,绑错了人都不知道吗?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眼前的人才是你们的主子。” 小弟被骂得有些怂,扯着大哥的袖子问:“大哥,给咱们钱的是她吗?” 大哥有些脸盲,不记得那个人具体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是个女的,但是听见陈馥郁骂得这么难听,也来了火:“管她的呢,反正我拿了钱办了事儿,要是弄错了就怪金主自己瞎了眼,这个泼皮小娘们儿倒是和我心意,老子要让你受教受教,看你还骂不骂的出来!”说完,大手一伸,直接撕碎了陈馥郁的衣领,露出了白花花的肉来。 ------------ 第一百零二章 初入民国(二十二) 陈馥郁见着大汉盯着自己胸前不怀好意的眼光,顿时方寸大乱,喊着叫着:“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 大汉不堪其扰,直接用碎布堵住了陈馥郁的嘴,开始上下其手。 等到陈伟林回家的时候,仍旧没有看见陈馥郁的影子,只看见林氏在前厅哭的眼睛都肿了,陈十二在一边儿陪着。 林氏看见陈伟林回来,顿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起身小跑到陈伟林身边,抓手捉住了陈伟林的胳膊说道:“老爷,你怎么才回来啊!馥儿到现在还没回府,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啊!” 陈伟林目色严肃,扶着林氏在椅子上坐下,给林氏到了一杯茶,宽慰道:“我已经知道了,我让旺福去警察局找人了,你放心吧,他们会把馥儿找到的。” 林氏摇着头,满眼都是绝望之色:“不,老爷,我不放心,咱们府上也出动去找人吧!一定要找到馥儿啊!” 陈伟林也坐下了:“这有什么不放心的,难不成警察局的还不如我们府上的几个小厮吗?我还派了一队人马出去了,你就放心在家等着吧,馥儿说不定就是跟那个小姐一起出去玩儿了。” “不,不是的,她——”林氏面露难色,看了看一旁坐着的陈十二,欲言又止。 陈十二见状,心下了然,林氏和陈馥郁这又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好自己及时策反了碧儿,不然真的等到他们得逞,自己的任务也做不成了。 陈伟林看林氏一直盯着陈十二看,有些疑惑:“你看着十二做什么,她一个姑娘家总不可能出去找馥儿吧。” 林氏心里其实大概猜测到了,陈馥郁下午出门应该是去看热闹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错当成了陈十二抓了起来,要是人还找不到,怕是陈馥郁名节不保。 顿时,林氏恶向胆边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要把脏水都泼到陈十二的身上,就对陈伟林说:“老爷,我看大小姐下午也出门了,怎么她就好端端的回来了,我的馥儿就丢了呢,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陈十二一声冷笑:“小妈怕不是忘了,今天是你吩咐碧儿带我去脂粉铺子买出嫁要用的东西,你还给了我十五个大洋呢,就忘了吗?” 林氏面色发白,心里懊恼,怎么就忘了这茬儿呢。 陈十二也看出了林氏的心思,说道:“馥儿妹妹去哪儿了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跟她不是一道出门的,我出门的时候馥儿妹妹还在家里呢,要说是一道出门,我回来了,她没回来还确有可疑,只是我先出的门并不知道馥儿妹妹去了哪儿,小妈这个脏水可不能往我身上泼啊。” 陈伟林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林氏,显然是对林氏之前说的话不赞同。 陈十二打算趁热打铁,又说:“再说了,平时馥儿妹妹也不是没有晚归的时候,怎么偏生今天出去一下午,小妈就这么着急呢,难道,您是早就已经知道了馥儿妹妹会出事?” 陈十二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紧紧的盯着林氏,林氏觉得陈十二的眼睛就像是毒蛇看到猎物一般透着光。 慌了神的林氏立刻就反驳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心馥儿一个姑娘家在外面被欺负!” “那这么说来倒是我多心了,只不过小妈担心馥儿妹妹被欺负,就要出动警卫队和爹手底下的人马把整个省城翻过来,也是蛮兴师动众了哦。”陈十二一字一句的将林氏的谎言拆穿。 陈伟林不是没脑子的,听到这里也听出了问题,林氏坏就坏在表现的太着急了,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陈馥郁身上会发生什么,又怎么会出去了短短两个小时就要兴师动众的找人呢?林氏自然不会害陈馥郁,那今天的遭遇又是为谁而准备的呢? 答案不言而喻。 林氏约莫知道了自己说错了话,干脆闭上了嘴。 就在墙角的西洋钟要敲响第十二下的时候,陈馥郁终于被找到了。 陈馥郁是被抬回来的,身上裹着一件儿军大衣,她的丫鬟露儿也跟着被抬了进来,一身衣裳破破烂烂,身上肮脏不堪,不难想象陈馥郁军大衣下的身体有多难看了。 林氏一看陈馥郁是被抬进来的,扑上前去哭喊着,被陈伟林的手下提醒陈馥郁还没死的时候,林氏颤抖着手挑起军大衣的一个角往里看了一眼,顿时泪水就决堤了,也不管露馅儿不露馅儿了,扯着陈伟林的衣服就闹:“老爷啊,老爷啊,你一定要弄死那帮见色忘义的王八蛋啊!” 陈伟林皱着眉头,眼睛喷火问林氏:“你怎么知道是谁伤害了馥儿?!” 林氏一下止了哭,抽抽嗒嗒,眼神游离不敢正视陈伟林,陈伟林上前一步掐住了林氏的一只胳膊质问道:“是不是你让人干的?嗯?!” 林氏推开陈伟林,一脸委屈的说道:“怎么会是我呢,我怎么会害自己的亲生闺女呢?” “不是亲生的就可以害了?”陈十二适时地插了嘴,一针见血的指出了林氏的错漏。 林氏看见陈十二就想撕烂她的嘴,现在她奈何不了陈伟林还奈何不了陈十二吗,上前就想打陈十二,却被陈伟林拎着衣领子一把拦住了,林氏指着陈十二对陈伟林说:“老爷,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害了咱们的馥儿啊,老爷!” 陈伟林没有说话,只是叫来了两个婆子,让两个婆子把林氏押了下去。 林氏吱哇乱叫的被拖走了,警卫队和陈伟林的手下也走了,陈馥郁被抬进了自己的房间医治,陈伟林一脸疲惫的坐在了前厅的椅子上。 陈十二也想走,却被陈伟林叫住了,陈伟林问她:“十二,这事儿你知道多少?” 陈十二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看着陈伟林疲惫的身影,陈十二摆了张凳子放在陈伟林身边坐下了,看着院子天井里漫天的星辰,对陈伟林说:“爹,我还记得小时候,娘刚走,我不懂事就跟你要娘。” 陈十二抬起手指着天上的星星:“爹您就跟我说,娘在天上,天上那么多星星,有一颗就是我娘,从那以后我天天都缠着你要你陪我看星星。” ------------ 第一百零三章 初入民国(二十三) “如果天上的星星真的是我娘,她看见我现在这样,会不会流眼泪呢?”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事儿我原本就不知道多少,我只是趋吉避凶,躲开了要绑架我的人。” “如果陈馥郁不是那么歹毒想要毁我清白,今天她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这是她自作自受——” 陈十二的话萦绕在陈伟林的耳边,久久挥之不去,等到陈伟林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的凳子早已凉透,就像陈十二的那颗心,十多年过去了,已经捂不热了。 回到了自己院子里的陈十二看见院子里站着的碧儿叹了口气,碧儿满脸紧张迎了上去:“大小姐,你没事吧?老爷太太没把你怎么样吧?” 陈十二“扑哧”一声笑了:“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呢,你放心吧,这事儿就这么过了,我小妈已经被看起来了,暂时也不会找你,哪怕她们知道是你透露的消息,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毕竟你是我的丫鬟。” “那——那我爹的事儿——”碧儿放下心来,又开始想碧儿爹的事情。 陈十二拍了拍碧儿的肩膀:“你放心,警卫队队长出马,难道你哥哥还敢造次吗?” 碧儿喜上心头,“咚”一声就跪下了,连连给陈十二磕了好几个头,陈十二忙拦住了,本来就不聪明,就怕这丫头一不小心再把头磕傻了。 “好了好了,你不用给我磕头了,以后安安心心在我身边做事儿知道了吗?”陈十二揉了揉碧儿磕红了的额头。 碧儿的眼眶子一下就红了,忍着哭出声的冲动,碧儿说道:“大小姐大恩大德碧儿没齿不忘,这辈子一定做牛做马为大小姐效劳!” 陈十二欣慰的笑了笑,回了自己房里。 鸿蒙知道陈十二今天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也为陈十二高兴:“宿主大大,你这就干的很漂亮了,不过你怎么笃定那些拐子会抓走去看热闹的陈馥郁呢?” 陈十二脱了外裳,换上了一身儿睡衣说道:“这事儿很简单,那就是我一开始就什么都没做,我只是跟警卫队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别那么快出警。” 手边的脏衣服丢在了一边,陈十二从铜盆里掬水洁面,手上忙活着嘴里也不闲着:“是生是死全都看陈馥郁自己,那些人贩子见过的小姑娘没有上千也有一百了,哪里会记得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要他们绑架个什么样的人呢。” 鸿蒙就懂了,这就是一出将计就计,陈馥郁想要陈十二落得什么下场,最终自己就会落得什么下场。 陈馥郁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记忆朦朦胧胧,丝毫不记得自己晕倒之前在哪里,在做什么。 “露儿!露儿!”陈馥郁强忍着头疼,冲外面喊着人,接着想要起身,却觉得浑身上下疼痛难忍,特别是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门口进来一个陌生的丫鬟。 陈馥郁皱着眉头:“你是谁?露儿呢?叫露儿来伺候我。” 那丫鬟神色躲闪,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呃,露儿姐姐,露儿姐姐她——二小姐,是太太让奴婢过来伺候你的,奴婢也不知道露儿姐姐去哪儿了。” 陈馥郁气上心头,就想起身给这个丫鬟一些教训,可是起身的动作扯到了下半身的伤口,一股剧烈的疼痛直接窜入陈馥郁的脑海,伴随着疼痛一同闯入的,还有陈馥郁晕倒之前的记忆。 陈馥郁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她掀开了被子冲里面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上,肚子上,腰上,大腿内侧都充满了凌虐和欢爱的痕迹。 顿时,陈馥郁像是喘不过气来一样大口呼吸,眼泪随着一呼一吸之间大滴大滴的砸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丫鬟见陈馥郁状态不对,关切地上前问道:“二小姐,您怎么了?要不要请大夫?” 陈馥郁一把推开了丫鬟伸过来的手,歇斯底里的咆哮:“出去!你给我滚出去!滚!” 丫鬟见状不敢再呆下去了,连滚带跑的跑了出去,这会儿陈伟林不在家,林氏又被看守起来了,没有老爷的命令不准出屋子,这陈府就只有陈十二这一个说得上话的主子了。 所以,这丫鬟就跑去陈十二的院子请示主意了。 陈十二看着眼前跪着的丫鬟,一边儿吃着糕点喝着茶,一边问:“怎么了,急急忙忙的赶什么呀。” 丫鬟低着头说道:“回大小姐的话,二小姐醒了,状态不太好,又不准奴婢们近身,所以奴婢特来请示大小姐该怎么办。” 陈十二放下手里的茶碗,叹了口气:“我小妈被关起来了,不是还有我爹么。” “老爷吃了早饭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 说实话,陈十二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的,但是如果现在躺着的人是自己,估计陈馥郁和他娘就会上门来百般奚落,所以陈十二也想通了,反正害你的是你自己,关我陈十二什么事呢。 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起身就过去了。 陈十二到了陈馥郁的院子的时候,还能听见里面陈馥郁的疯癫声音:“你们都是混蛋!都是来看我笑话的!都给我滚!” 当陈十二迈着步子走进陈馥郁的房间里的时候,一个茶碗飞了过来,陈十二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 陈馥郁看清了接住茶碗的人是陈十二的时候,更加激动了,也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上来就要对陈十二又打又杀。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没办法嫁给陆沁了,你怎么不去死啊!”陈馥郁到底是养在深闺的小姐,拳打脚踢没什么威力,全都被陈十二悉数挡下了。 陈馥郁见打不到陈十二,抄起一旁的花瓶就要往陈十二头上砸,被陈十二一只手稳稳的截住了。 陈十二目光灼灼看着眼前头发散乱,形容枯槁的陈馥郁说:“你要疯要癫我都不管,但是陈馥郁,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扪心自问,如果不是你买通了拐子要陷害我,你自己又怎么会落到今天的这种下场呢。” ------------ 第一百零四章 初入民国(二十四) 陈馥郁像是被卸了力气,拿着花瓶的双手突然就松了手,花瓶砸在了地上,一地碎片。 望着那一地的碎片,陈馥郁像是想起了自己不再完整的身体,拿起一片碎瓷片就往手上割。 陈十二伸出了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陈馥郁拿着的碎瓷片,锋利的瓷片边缘将陈十二的掌心割破,鲜血从陈十二的指缝渗落,一滴一滴滴在了陈馥郁的裙子上。 陈馥郁一脸惊恐的看着陈十二,明显是没想到陈十二会这么做。 陈十二淡定的对陈馥郁说:“吃一堑长一智,没必要为了这点儿事寻死觅活,你是都督府二小姐,爹已经下了死命令不准把这事儿说出去,又有谁知道你未婚失节呢?” 陈馥郁突然有些看不明白眼前的陈十二,她怎么就从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小羊羔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陈十二揪掉了陈馥郁手里的瓷片,叫人上来把一地的碎片都收拾了,这个时候,就听见林氏从外面进来了。 “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啊!”要说这号丧的本事,估计没人比得过林氏,这女儿好好的没事儿被她嚎成了有事儿。 林氏一进来就看见一屋狼藉,所有能砸的都被陈馥郁砸了,又见陈馥郁跪坐在地上,裙子上赫然有片片血迹。 在看陈十二站在一边,林氏丝毫没有注意到陈十二手上还留着血,扑上去就打了陈十二一个巴掌。 “啪!”响亮的巴掌声不仅陈馥郁听见了,赶来把林氏捉回去的婆子们也听见了。 硬生生受下这一巴掌,陈十二的脸上有清晰的五个指头印子。 林氏也吓傻了,显然是没想到自己真的能打到陈十二。 平时的林氏当然打不到陈十二,陈十二是故意接这一巴掌的,这给鸿蒙看的这叫一个心疼,要不是林氏看不见他,估计他都要上去踹林氏两脚了。 陈十二镇定自若的对林氏说:“小妈,你怕不是误会了,馥儿妹妹身上的血是我的,不是她的。” 闻言,林氏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挺着胸脯炮仗似的骂道:“怎么,我打错了吗?要不是你我馥儿会这样被人欺负吗?我不止要打你,还要杀了你!” 身后的婆子又怎么会再容忍林氏胡来,赶忙上前一边儿一个钳住了林氏,满脸歉意的看着陈十二的脸:“大小姐对不住了,都是咱们看管不周,让大小姐受累了。” 陈十二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带下去吧,别让她再乱跑出来了。” 林氏又被拖了下去。 陈馥郁皱着眉头问:“你不是陈十二。你是谁?” 陈十二离开的背影微顿,回过头勾着嘴唇,原本可爱清秀的小脸变得妖冶:“我可不就是陈十二么,怎么,默不作声被你欺负的就是陈十二,奋起反击的就不是陈十二了?” 陈馥郁被陈十二的眼神吓到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陈十二就这么负伤累累离开了陈馥郁的院子。 还没回房呢,鸿蒙就开始为陈十二打抱不平:“凭什么呀,一个用瓷片扎你,一个抽你耳刮子,宿主大大你怎么不打回去啊?” 陈十二无所谓的看了看已经止住血的手心说道:“你等着瞧吧,今晚上我就能验收成果。” 入夜,陈伟林从军营回来,看见陈府灯火通明的等着他一个人,有些奇怪,叫来了旺福:“旺福,旺福!” 旺福颠儿颠儿的从府里跑了出来:“老爷,老爷你可回来了。” 陈伟林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儿啊,这是。” 旺福一脸的为难:“哎,老爷,大小姐被二小姐用瓷片划破了手,还被太太——打了一巴掌。” “怎么回事儿啊?白天不还好好的吗?林氏不是在自己屋里吗?”陈伟林暴怒,指着旺福就一顿指责。 旺福心里冤啊,但是又没办法儿细说,只能蔫儿巴着对陈伟林说道:“老爷还是自己去看看吧,奴才说不清楚。” 陈伟林把马鞭塞到了旺福怀里,踩着军靴就直奔陈十二的院子。 碧儿正在陈十二屋里给陈十二包扎伤口,拿着纱布裹了一圈儿又一圈儿,一边裹着一边看着陈十二脸上的五指印说道:“哎,要我说大小姐就不应该去,二小姐那么坏,那样陷害你,你不随便她去寻死觅活嘛,干嘛还要劝她呢。” 陈十二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说道:“如果我真的不管她了,小妈被关住了,爹又不在,她出了什么事儿,这帐就会全都算在我头上。” 碧儿惊讶:“怎么会呢,大小姐毕竟是没有出阁的女儿家,怎么也轮不到大小姐来主持家里的事儿啊。” “我是没有出阁,但是这家里能说上话的主子就我一个,我不去安抚住陈馥郁的话,爹回来就会找我算账,说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姐妹受罪。”陈十二喝了一口茶。 碧儿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奴婢是个蠢笨的,也帮不到小姐的忙,只是看着小姐脸上的印子奴婢心疼,太太下手也太狠了点儿。” 陈十二无所谓的笑了笑。 正在这时,陈伟林进来了,第一眼就看见了陈十二脸上通红通红的一个巴掌印,和被碧儿整个包裹着的手,再配上陈十二那副可怜又无辜的小兔子样子,陌生人看了都要心疼,更何况是陈伟林这个亲爹。 “闺女,你这是怎么弄的?”陈伟林一步上前。 碧儿侧开身:“老爷。” 陈十二笑着给陈伟林行礼:“爹,你回来了。” 陈伟林见陈十二不说,觉得陈十二受了天大的委屈,拍着桌子就说:“闺女,你只管说,爹去给你讨公道。” 陈十二张了张嘴,又叹了口气:“爹,这都是一场误会,算了吧。” 陈伟林气性上来了:“我陈伟林的女儿也有人敢欺负,说出来,爹给你出气!” 陈十二楚楚可怜,眼中含泪的看了一眼碧儿,碧儿即刻就会意了,跪下磕着头说道:“老爷,我们大小姐太可怜了!求求您为我们小姐主持公道啊!”说着还带上了哭腔。 陈十二适时的出言阻止:“碧儿,不准你多管闲事!” ------------ 第一百零五章 初入民国(二十五) 又转身一脸乖巧的对陈伟林说:“爹,我没事儿的,我这不还好好的嘛,比起馥儿妹妹受的那些伤害,我这都是小事情,要是我这样能让馥儿妹妹好过一些,我也认了。” 碧儿扯着哭腔,跪倒在陈伟林脚边哭着:“老爷啊,您看看我们大小姐多懂事啊,为了您的家宅安宁宁愿自己受委屈,可是奴婢看不过啊,为什么二小姐在外面出了事儿要赖到我们大小姐头上,罪魁祸首又不是大小姐,奴婢真是替大小姐冤啊!” 陈伟林听完碧儿的话,问陈十二:“到底怎么回事儿,跟爹好好说。” 陈十二这才将白天的事情娓娓道来。 陈伟林听完了直接拍桌而起:“反了,反了!这个林氏真以为自己有个爹撑腰我就治不了她了嘛?我还就不信了!”说完转身出了院子。 陈十二立马拉着碧儿起来,说了一句“快跟上看热闹去”,一边跟在陈伟林后面十步远,一边喊着“爹!爹!您别去了!小妈和馥儿妹妹都睡了!” 陈伟林先是去了林氏的屋子,一脚踢开房门,一把把在床上小憩的林氏拽到了地上。 林氏穿着一套真丝睡衣咕咚两下从床上滚下来,磕到了后脑勺,疼的龇牙咧嘴,闭着眼睛大骂:“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羔子敢这么对你姑奶奶!” “是我!”陈伟林字正腔圆,一下子把迷迷瞪瞪的林氏吓醒了,看见眼前的陈伟林,又立马变了一副嘴脸:“老爷啊!你怎么回来了?你是来放我出去的吗?”林氏揪着陈伟林的胳膊问。 陈伟林拂开了林氏的手,指着林氏的鼻子骂道:“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你敢打我闺女?” 林氏看向了门口,陈十二和碧儿正站在门口偷看。 林氏顿时就火了,尖着声音骂门口的陈十二:“是不是你跟你爹告的状?你个臭不要脸的——” 林氏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伟林一脚又踹回了地上,林氏摸着自己被踹疼的屁股,也顾不上跟陈伟林虚与委蛇了,扯开嗓子就喊:“啊,你个没良心的打我,我要去告诉我爹!” 陈伟林眼神缩了缩,狠狠的瞪了林氏一眼,起身说道:“以后,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屋子里,哪儿也不准去,我会加派一队人马看守,你要是敢出这个院子一步,别怪我不顾夫妻情分。” 看到了这里,陈十二也没心思再看下去了,陈伟林终究还是忌惮着林氏的父亲,没有对林氏下狠手。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如今这种地步,林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与其等着见招拆招,不如早点儿解决掉林氏这个大祸害,早点完成任务是真。 陈十二想到了自己的任务奖励道具。 笠日,距离陆家来提亲只有三天了,陈府上下也开始忙碌了起来,毕竟陆夫人要亲自过来了,这是亲家又是贵客,必然要好好招待。 林氏被关了起来,陈府没个女主人不行,所以一切都交到了陈十二手上打理。 一个陈府的庶务而已,陈十二处理的还算妥帖,等到陆家来的时候,该张罗的都张罗好了。 陆家的车队就这么出现在了陈府所在的那路上,一行十二辆马车,前三辆坐着人,后七辆全是陆家带来的聘礼。 这阵仗,就是巡阅使娶媳妇儿也没这么多东西。 陈伟林和林氏早早的等在了陈府门口,看着一队热热闹闹的马车队走过来了脸上尽是喜色。林氏昨日被放了出来,因为怕被陆家的人看见不好,陈伟林就下了命令让林氏出来了。 陈十二知道,林氏这一出来大概率是不会回去了。 上次来过的陆妈妈从马车上先下来了,转身就去扶后面的人,只见一只玉手纤纤从车帘儿里探了出来,放在了陆妈妈的手上,一个出尘绝艳的女子从车上走了下来,门口的陈伟林和旺福都看呆了。 陈伟林见过漂亮女人,但从没见过,这么漂亮又有魅力的女人,她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之间尽是妩媚,却艳而不俗,保持着吸引力的同时也有距离感。 林氏见身边儿的陈伟林不出声,抬头一看,陈伟林看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一个胳膊肘就过去了。 陈伟林被捅了一下,皱着眉头瞪了一眼林氏,接着就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啊,陆妈妈,一路辛苦,这位是?” 陆妈妈保持着矜持和礼节,对陈伟林介绍道:“这位就是咱们家的大太太。” 陈伟林笑的见牙不见眼:“啊,是未来亲家母啊,幸会幸会,快里面儿请!”说着就要把陆夫人往里面迎,完全忽略了一边的林氏,林氏自己硬是挤了进去,拉住了陆夫人的另一只手:“哎呀,陆太太,幸会呀,我是陈伟林的夫人!” 陆夫人觉得好笑,头一次看见自己介绍自己的官僚夫人,不过也并没有做出失礼的举动,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进了陈府。 身后陆夫人带来的人开始往下搬东西,谁也没注意陆夫人坐的车上又下来一个男子。 陆夫人在正厅坐定,喝了一口茶之后开始问陈十二的事情:“陈都督,十二和沁儿的婚事是当年十二的娘还在的时候订下的,现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我想知道,十二怎么样了?” 陈伟林还没开口,林氏就抢着说道:“好好,十二很好的,吃得好穿的好,但是啊,咱们陈府可不止她一个姑娘,我也有一个女儿,贵明馥郁,陆太太可要一起见见?” 陆夫人面色微微变了变,笑容的得体的对陈伟林说:“要说我跟十二的娘是有一段情谊在的,当年若不是她,我也没办法安安稳稳的做我的陆太太,我只沁儿一个儿子,自然是要对得起他。” 话里的意思就是只认陈十二这个儿媳妇。 可是林氏是谁?凭他什么渊源都大不过她的总统爹:“哦,是这样啊,我馥儿是大总统的亲外孙女,想来配陆沁少爷也不差的吧。” 陆夫人不高兴了,不再开口。 陈伟林打着圆场,呵呵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就都叫出来吧!” ------------ 第一百零六章 初入民国(二十六) 就有下人去叫人了。 陈馥郁身上的伤痕还没大好,但是走路至少没问题了,伤痕都在看不见的地方,陈馥郁裹的严严实实就来了。 陈十二倒是平时穿什么就穿什么。 两个人并排进了前厅,对厅上坐的几个人行礼。 “爹。” “娘。” “小妈。” 陆夫人定睛看去,一眼就看出了略高一些、瘦一些的是陈十二,对着陈十二笑了笑,陈十二礼貌的俯了俯身。 再看陈馥郁,穿的严严实实,看着就热,陆夫人疑惑的看了一眼陈馥郁,陈馥郁慌乱的冲陆夫人点了点头。 陆夫人回过头来对陈伟林说:“十二这么些年长大了,也水灵了。”承受不住林氏炙热的眼神,也说了一句:“二姑娘也很好。” 林氏一脸得意的看了一眼陈十二,陈十二只觉得林氏愚不可及。 就在林氏想要提出换一个姑娘定亲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爽朗的声音。 “娘亲要给我订婚事,怎么也不叫上我啊!”只见一个身穿米黄色长褂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剑眉星目,英姿飒爽,一看就是练家子,陈馥郁看见这个人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无法自制的爱慕。 陈十二看见这个人就知道了,他就是陆沁。 陆沁走到了厅中间,看了陈十二一眼,大大方方的向陈伟林行礼:“陈都督,陈太太,还请饶恕陆沁不请自来。” 陈伟林笑着点头:“无妨无妨,贤侄快坐吧。” 陆沁依言坐下,陆夫人一脸歉意看着陈伟林:“不好意思,我这个儿子是个拒不住的,听说今日要来下聘,死活都要跟着过来。” 陆沁玩味的看着厅中站着的陈十二和陈馥郁,说道:“这两个姑娘哪个是要说给我的?” 陆夫人正想说话,林氏就兴冲冲的走到陈馥郁身边,把陈馥郁推到陆沁眼前说道:“陆小少爷,您看看,这是我们家的馥儿,是大总统的亲外孙女,爱好琴棋书画——” 林氏话还没说完,陆沁就笑了出来:“哈哈哈,陈二小姐这是捂痱子吗?这大热的天儿我穿一件儿大褂都嫌热,你这包的严严实实是要干什么?莫不是有什么隐疾吧?” 陈十二被陆沁的快言快语逗笑了,憋笑憋的难受,大腿都快被自己掐紫了。 陈馥郁则是一脸尴尬,有在心上人面前丢脸的难堪,也有害怕自己的秘密被看穿的心虚。 林氏倒是丝毫不介意陆沁的话:“哈哈哈,陆小少爷真会开玩笑,我们馥儿是没出阁的大家闺秀,自然是要好好保护起来的,不像有些人穿的有伤风化。” 这个“有些人”犯了一个白眼儿,正巧被陆沁看见,陆沁的嘴可是真不饶人:“陈大小姐这又是怎么了?眼睛有眼疾?” 陈十二听见这话只想抓一把狗屎塞住陆沁的嘴,原以为陆沁和原主是两厢情悦,现在看来是原主瞎了狗眼。 陆夫人对陈伟林说了一声抱歉。 陈伟林虽然心中有火,但是也忍着了,看见陆沁的桌上还没上茶,就要陈十二给陆沁上杯茶缓解尴尬。 林氏见陈伟林只要陈十二接近陆沁,顿时就不高兴了,趁着陈十二端茶的功夫,暗暗伸出了一只脚。 按道理,以陈十二的身手完全可以躲过去的,但是陈十二没有躲,非但没有躲,还可以摔得很惨,让大家都看见了林氏伸出来的那只脚。 只听见“哎哟”一声,陈十二摔了个大马趴,一个闪光点从陈十二的脖子里甩了出来。 陈十二手上端着的那杯热茶不偏不倚洒向了陆沁,陆沁一个闪身躲了开,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陈十二脖子上挂着的东西吸引。 陆沁一个箭步上前,捡起了陈十二脖子上的挂坠,一个月雪可爱得小兔子在日光下散发着荧光,陆沁抬起头,眼神中充满着惊喜:“是你!” 陈十二一头雾水,但是看着陆沁眼中的欢喜,还有手上的小兔子,想起来原主还小的时候去过一次陆家,这个小兔子就是那个时候陆沁给她的。 陈十二一脸无辜:“陆小少爷,看够了吗?这个兔子可以还给我了吗?” 陆沁这才回过神来,亲自把陈十二扶了起来,一脸歉意对陈十二说:“刚刚说你有眼疾不好意思,你还记得这个小兔子是哪儿来的吗?” 陈十二笑着说:“记得啊,是小时候娘亲带我出去玩儿,一个小哥哥给我的,本来给了我一盒,但是我就要了这个小兔子。” “没错,是你,就是你,娘亲,我要娶她!”陆沁一只手拉着陈十二的胳膊,高兴的手舞足蹈。 陆夫人见状很是无奈:“娘亲今天来就是谈你跟十二的婚事,你们还没成婚,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陆沁这才意识到自己逾矩了,一脸绅士风度的松开手对陈十二笑了笑。 陈十二回以微笑,看向了陈馥郁,发现陈馥郁正盯着自己看。 陈馥郁看见陈十二回头看自己,连忙躲开了眼神的对视,盯着自己的绣鞋。 林氏见此情形心有不甘,但是人家母子二人都已经认定了陈十二也不好再说什么,愤愤不平的回了自己的座位。 接下来的过程进行的就顺利多了,陈伟林和陆夫人交换了庚帖,确定婚事在明年上半年举行,之后又带着陈十二看了一遍带过来的聘礼。 要不说陆家是真有钱呢,陆家给的聘礼塞满了陈十二的院子,有古董雕花屏风、真金镇纸、青花瓷花瓶等等不一而足。 林氏带着陈馥郁一脸羡慕的站在院子外面看:“啧啧啧,这比我当年嫁过来带的嫁妆还要多好几倍呢,要不是陈十二——这些东西就都是馥儿你的了。” 陈馥郁闻言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掉头就走。 林氏半天才反应过来陈馥郁已经走了,急急忙忙赶了上去:“馥儿,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呀,陆家小少爷还在陈十二的院子里呢。” 陈馥郁满脸阴沉:“我还有资格和陈十二争吗?陆小少爷认定了她,我又——”说着,眼神闪过一丝伤痛。 林氏也是一脸的心疼,走着走着,林氏突然拉住了陈馥郁就往自己房里去。 ------------ 第一百零七章 初入民国(二十七) 陈馥郁一脸莫名其妙看着林氏,林氏小心翼翼的关好门窗,从自己的枕头里拆出来一个小瓷瓶,放在了陈馥郁面前。 “这是什么?”陈馥郁问道。 林氏笑的阴险:“这是好东西,当初娘就是——咳咳,算了,你只要知道,把这个东西下到陆小公子的吃食里面,他就会和自己第一个看见的女子情投意合就行了。” “情投意合?是——”陈馥郁看见林氏微红的脸色,顿时就明白了这小瓷瓶里的大概就是丫鬟们说的春药。 陈馥郁顿时羞红了一张脸:“娘,这怎么能这样呢,更何况,我并非完璧呀。” 林氏拉着陈馥郁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馥儿,娘亲知道你喜欢陆沁少爷,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你放心,陆沁少爷吃了这药神志模糊,根本不会记得发生过什么,更不会记得你身上的伤痕。” “可是——”陈馥郁还是觉得这么做不妥。 “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了!”林氏又逼了陈馥郁一把。 终于,陈馥郁拿着药瓶子回了自己房间。 陆夫人和陆沁晚上都留在了陈府,赶了好几天的路,这才能好好休息一阵。 陆沁满心满眼都想着陈十二,吃了饭就往陈十二的院子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一桌子人,陈十二没吃好,就打发碧儿去给自己端点儿夜宵过来,碧儿想着这么晚了不知道厨房还有没有吃的,就没打发旁的丫鬟去,自己直接去了厨房。 碧儿来到厨房门口,一只脚正准备踏进去的时候,突然看见厨房里有人,正在鬼鬼祟祟的往炉子上炖的燕窝粥里撒着什么。 碧儿直觉不对,一个闪身到了窗户后面,透过窗户往里看,那人倒完了东西之后,一手把瓷瓶丢在了火炉里,端着那盅燕窝粥就往外走,就着月色,碧儿看清楚了那个人的样子,赫然就是陈馥郁。 碧儿觉得陈馥郁没安好心,害怕陈馥郁是要给陈十二下毒,着急忙慌的就回了院子,找到了陈十二告诉了她在厨房的所见所闻。 陈十二皱着眉头问碧儿:“你看清楚了?确定是二小姐无疑?” 碧儿点点头:“奴婢不会看错的,今儿就她穿的最多。” “那就奇怪了,她是要给谁下药?下什么药呢?”陈十二自言自语,忽然,一张人脸在陈十二脑中一闪而过,陈十二吩咐碧儿:“我出去一趟,不管谁来了就说我睡下了,不准他们进来,明白了吗?”碧儿点了点头。 陈十二披上了一件深色斗篷就出去了,先去了一趟厨房,然后直奔陈府客房。 陈府的客房也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好几件屋子,陆沁就住在顺数第二间。 陈十二借着壁虎爬墙的本事爬上了院儿墙,悄悄地隐在夜色中。 只见一个身穿华服的女子敲了敲陆沁的房门,见没人回应,四下看了看就推门而入。 陈馥郁进入陆沁的屋子里,发现没人在,把手里的燕窝粥放在了桌上,坐在桌子边儿打算等陆沁回来。 此时此刻,陆沁已经到了陈十二的院子里,碧儿推三阻四就是不愿意把陈十二叫醒,陆沁脾气上来了,干脆就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好吧,我坐在这儿等着你主子醒过来。” 这可把碧儿急坏了,我主子不在,我怎么叫醒她啊,但是又赶不走陆沁,只能这么干耗着了。 陈馥郁在陆沁屋子里等了半天没看见陆沁,自己都有些瞌睡了,撑着脑袋开始打盹儿。 早在门外等待多时的陈十二趁虚而入,无声无息的拿走了桌上的燕窝盅,换上了另一个燕窝盅之后,闪身出去了。 陈馥郁只觉得眼前刮过了一阵凉风,眯瞪着眼睛往外看去,陆沁还没有回来,摸了摸燕窝盅,嗯,还是热的,那就再等等吧。 陈十二得手了下了药的燕窝盅之后回了自己院子,却发现陆沁坐在院子里,碧儿蹲在自己房门前一脸的无奈。 迫不得已,陈十二又翻身上了院墙,从院子后面进入了烟儿的房间。 烟儿正好洗漱完准备睡觉了,却突然听见窗户“咔哒”一声,吓得烟儿拿起身边篮子里的剪刀就胡乱挥舞一通:“哪里来的登徒子!不要过来!” 陈十二一脸尴尬:“是我!烟儿是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烟儿睁开眼睛,发现是陈十二端着一盅补品站在自己眼前,一头雾水的问:“大小姐,怎么你不走正门,从窗户外面进来啊。” 陈十二将燕窝盅放到了烟儿的手里:“来不及解释了,你拿着这盅东西送去书房,就跟我爹说是我送的,然后——”说着,陈十二附在烟儿耳边一阵嘀咕。 烟儿听完脸烧的通红:“这,这,这不好吧,大小姐。” 陈十二催着:“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先把生米煮成了熟饭,等到瓜熟蒂落了,这陈府里谁也奈何不了你!” 烟儿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换上衣服拿着燕窝盅就出去了。 陈十二舒了一口气,又翻出烟儿的房间回了自己的屋子,将斗篷解了下来,换了一身衣裳,打开门走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碧儿一脸惊讶的看着陈十二,都忘了起身,院子里的陆沁听见动静看见陈十二朝自己走过来满脸笑意:“我就说你会出来的,你家的这个小丫鬟硬是不肯去叫你一声,这么顽固当心嫁不出去!” 碧儿羞红了脸,瞪了陆沁一眼,就自己蹬蹬蹬的跑开了。 陈十二看着陆沁说:“不知陆小少爷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儿吗?” 陆沁腼腆的笑了笑:“你都是我的未婚妻了,还叫的这么生分干什么,就叫我——” “沁儿?”陈十二的声音怀疑中带着坚定,还没等陆沁反应过来,陈十二自己先笑了出来:“哈哈哈,不行,我这么叫你我就想起你娘,这是谁给你取的名字啊!” 陆沁脸臭臭的:“叫我沁哥哥——” 陈十二犹自笑的在地上打滚:“啊哈哈哈,还亲哥哥,天呐,笑死我了。” 陆沁看着笑的放肆的陈十二,嘴角也噙着一抹笑:“你比小时候开朗多了。”陈十二闻言,收敛了笑声,低着头扭了好一阵,声若蚊音的叫了一声:“沁哥哥——” ------------ 第一百零八章 初入民国(二十八) 陆沁被陈十二这一声“沁哥哥”叫的身子都软了,昏头昏脑的就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了陈十二。 陈十二接过一看,是一个老式怀表,怀表做工极为精致,黄铜镂空的表身里藏着深海贝母雕刻的小鸟和蝴蝶,一打开怀表,蝶贝小鸟和蝶贝蝴蝶都上了发条自己动起来,从怀表里也传出了清脆悦耳的音乐。 饶是见过世面的陈十二看见这样精巧的怀表也隐藏不住内心的喜爱,陆沁看着陈十二眼神中透露出的喜悦,勾着唇角笑容宠溺。 再说烟儿这边儿。 烟儿从陈十二手上拿了燕窝粥之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往陈伟林的书房去了。 和林氏闹翻以后的这么多天以来,陈伟林一直都是一个人睡在书房,好在书房的卧榻也宽敞,睡一个陈伟林绰绰有余,陈伟林每天都是让旺福把床铺好了自己就过去睡了。 今天晚上,陈伟林意外的没有睡那么早,烟儿看着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光,紧了紧端着燕窝盅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就上前敲响了书房的门。 “老爷,您睡了吗?大小姐让奴婢来给您送燕窝粥。”烟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清脆悦耳。 陈伟林放下了手上的书,揉了揉眼睛说:“进来吧。” 烟儿一手端着燕窝盅,另一只手推门而入,看见半靠在卧榻上的陈伟林,烟儿福了福身:“老爷,大小姐担心您晚上跟她一样没吃好,这是她特意吩咐奴婢去厨房端来的燕窝粥。” “十二有心了,你放下吧。”陈伟林面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见陈伟林没有要动手的意思,烟儿麻利的把放在一边儿的矮桌放到了卧榻上,又把燕窝粥放到桌上,打开了燕窝盅,一股清香飘了出来。 烟儿盛了一碗温热的燕窝粥递到了陈伟林的手边上:“老爷,燕窝粥不趁热喝就凉了,奴婢一路抱在怀里过来的,这会儿喝温度正好。” 陈伟林听见烟儿说燕窝粥是自己一路抱在怀里过来的,眼色微变,但很快又隐了下去,接过了燕窝粥,一语不发的喝了起来。 烟儿见状不禁着急,要是陈伟林对自己一点儿意思也没有,那即便他吃了药成了事儿,事后也不会把自己留在身边了。 烟儿把心一横,盯着陈伟林放在榻上的书就说道:“咦,老爷这是看的什么书?” 陈伟林头也不抬的喝着燕窝:“《诗经》。” 烟儿眼中充满了崇拜的看着陈伟林:“老爷可真厉害,这么难的书也看得懂。” 陈伟林挑了挑眉毛:“你知道《诗经》?” 烟儿笑着摇了摇头:“奴婢没读过书,但是奴婢原先伺候夫人的时候,经常看见夫人靠在窗户边上看《诗经》,夫人告诉奴婢,她最喜欢的一句是——”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陈伟林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和烟儿说出了这一句。 陈伟林目色幽沉的看着眼前的烟儿,一瞬间,陈伟林有些恍惚,竟不知道眼前的到底是烟儿,还是已经故去的聂氏。 “婉萍——”恍惚间,陈伟林伸出手覆上了烟儿的脸颊,烟儿的脸羞得通红,感受着脸侧粗糙的手掌带来的温热,一脸娇羞的叫着:“老爷。” 几乎是同一时间,陈伟林只觉得自己在难以克制内心的火热,顾不上卧榻上还放着的燕窝粥,急急的欺身上前,将烟儿未尽的话语和零碎的呜咽堵在了嘴里。 一夜春色无边。 第二天,陈伟林醒过来以后觉得右臂沉沉的,低头一看,就看见一个乌溜溜的脑袋顶,顿时吓了一跳,吼了一声起了床,直起身子看向躺在自己身边的人。 烟儿被陈伟林的声音吵醒,眉目含春的起了身,被子滑落,不着寸缕的肌肤裸露在外,看的久未开荤的陈伟林一阵心血直冲脑门儿。 烟儿面带娇羞的低头唤了一声:“老爷。” 昨夜的记忆迅速回笼,陈伟林意识到,自己好像是一时冲动把烟儿给睡了,不过也不怪她,烟儿和聂氏长得有三四分相像,特别是一双眼睛,雨露过后看着更像故去的聂氏了,一晚春宵,让陈伟林觉得自己回到了刚刚认识聂氏的时候,感慨颇多。 “你——”陈伟林开口,发现烟儿的神情并没有一丝抗拒接过了话:“昨夜是奴婢心甘情愿的,奴婢不需要老爷负责,能伺候老爷,是奴婢的福分。” 烟儿说着,又低下头去,红霞飞上了她年轻的肌肤和面颊,吹弹可破的肌肤让陈伟林忍不住想要触碰,陈伟林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烟儿只觉得自己被碰到的地方像是着了火,内心的羞臊让她忍不住微微颤抖。 陈伟林收回了手,对烟儿说道:“当年聂氏在的时候就打过让我把你收房的主意,如今兜兜转转你终还是我的人了,以后你就是陈府的姨太太。”陈伟林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温柔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烟儿乖顺的点了点头:“奴婢但凭老爷做主。” 而一直等不到陆沁的陈馥郁就没那么幸运了,陈馥郁看陆沁一直到了太阳升起还没回来,心里觉得凉凉的,连凉掉的燕窝都没有拿就出了陆沁的房间准备回去。 谁知,竟在房门口遇见了正好出来的陆夫人,陆夫人一脸吃惊的指着陈馥郁:“你——” 陈馥郁神思一转,觉得倒不如将计就计,一脸害羞的咬着嘴唇跑了出去。 陆夫人还在震惊陈馥郁怎么会从陆沁的房里出来,难不成是陆沁把陈馥郁给—— 还不等陆夫人想出个所以然,陆沁竟然从外面回来了,陆夫人又像是见了鬼一般指着陆沁:“你,你——” 陆沁挠着头,一脸抱歉对陆夫人说:“我昨晚上在十二院儿里,和她聊了一晚上。”陆夫人没有说话,面色有些苍白。 陆沁以为陆夫人是生气了,连忙解释:“娘,我可什么逾矩的事情都没做,只是和她呆在院儿里聊天,你不信可以去问碧儿。” 陆夫人苍白着脸色,疑惑的凝视着陆沁,觉得他不像是在说谎,于是问道:“你什么时候去的?” ------------ 第一百零九章 初入民国(二十九) 陆沁回想了一下:“大概刚吃了饭就去了,娘你回屋了,我没在屋子里久坐。” 陆夫人顿时就明白了刚刚的陈馥郁是怎么回事儿,陆家家大业大,四方主子之间的斗争不少,深宅手段陆夫人也没少见识,只是不知道陈馥郁一个十四岁的懵懂少女竟然有如此深的心机。 陆夫人嘱咐陆沁:“你给我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呆着,不然到时候闯出了祸事,没办法把十二娶回去就不要赖我!” 陆沁自然是害怕的,急忙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陈馥郁回了自己屋子之后心跳如雷,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让陆夫人信以为真,如果陆夫人真能误会自己和陆沁过了一夜,说不定这桩婚事就是自己的了。 这么想着的陈馥郁有些小雀跃,想着陆沁英俊的脸庞,趴到了床上,把自己的脸埋进了软绵绵的被褥里。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 “谁呀!”陈馥郁从床上直起身子问道。 门外的人弱弱的回答了一句:“馥儿,你睡了吗?” 陈馥郁听出来是林氏的声音,刚忙开门把人让了进来,皱着眉头看着林氏:“娘,你也不怕被人看见啊!” 林氏一脸激动,眼下有些乌青,显然是一夜没睡,拉着陈馥郁的手问道:“别管那些了,馥儿,你告诉娘,事儿成了吗?” 陈馥郁害羞的咬着嘴唇低下了头,林氏见她不说话以为是事儿成了,连连拍手叫好:“哎哟,好好好,太好了,这事儿成了娘就有底气了,今天陆太太和陆沁少爷都要走了,娘这就去跟你爹提这事儿。” 说完,也不顾陈馥郁的阻拦,急急忙忙跑了出去,陈馥郁一开始是想拦着林氏的,但是一想到,万一陆夫人不提这事儿怎么办呢,林氏性子蛮横,说不定她闹一闹就能成了呢。 于是就也没硬拦着,跟在林氏屁股后面就去了。 陆夫人和陆沁正好都到了前厅,正准备用早饭,林氏风风火火的就来了。 一夜春宵的陈伟林原本心情颇佳,看见林氏就又黑了脸,这女人一脸春光得意,估计又没憋什么好屁,今天就要把陆家人送走了,可不能让她在掀起什么波澜。 想到这里的陈伟林对一旁的吴妈妈使了个眼色,吴妈妈即刻会意,走上前将林氏拦在了门外。 “太太,老爷说了今儿您身子还没好利索,就在自己房里用早饭吧,奴婢会亲自给您送过去的。”吴妈妈说着还扯上了林氏的胳膊。 林氏一把将吴妈妈推开:“有你什么事儿,起开!” 吴妈妈一时不察,被推倒在了地上,旁边有小丫鬟上来搀扶她。 林氏扭着腰就站到了陈伟林的身边,至于为什么不坐着,因为陈伟林左边坐着陆沁和陆夫人,右边坐着陈十二,没地方了。 林氏撇了陈十二一眼,然后看着陈伟林说:“老爷,我有话要跟你说。” 陈伟林没接茬,倒是陆夫人一脸客气:“亲家母有什么事儿啊,不如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说啊,我听陈都督说你身体不舒服,以为你不来吃早饭了呢。” 林氏立马一脸谄媚的笑着:“哎哟,亲家母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身体好得很,正好这事儿跟陆沁少爷也有关,亲家母在这儿听一听也好啊。” 陆夫人听见林氏说跟陆沁有关,面上的笑容立刻淡了下去。 林氏浑然不觉,大屁股一挤把陈十二连人带椅子挤到一边,又让丫鬟给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了陈伟林身边。 陈十二看着作天作地的林氏心中暗笑,想着一会儿有热闹看就不与林氏计较了。 可是陈十二不计较,不代表陆沁不计较,果然,陆沁就开始怼林氏:“陈太太可真是心宽体胖啊,把十二挤得都没地方坐了。” 林氏听见陆沁的话,脸上五颜六色的,一口气憋了半天正想骂回去,就听见陆夫人说:“来,十二,坐到我身边儿来。” 林氏更气了,也有些懊恼怎么没把陈馥郁也带过来,那样就轮不到陈十二坐在陆夫人和陆沁身边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林氏这么想的时候,陈馥郁就过来了。 “爹,娘,陆太太,陆沁少爷。”陈馥郁一一打过招呼,眼神扫到坐在陆夫人和陆沁中间的陈十二的时候,面色微顿。 林氏见陈馥郁来了,赶忙就张罗了起来:“哎哟,馥儿你来得正好,你坐到陆沁少爷身边儿去吧。” 陆沁红着脸低着头,正准备抬步往陆沁身边的位置上走,就听见陆沁说:“十二是我的未婚妻,她坐在我身边是理所当然,陈小姐是我未婚妻的妹妹,这么大剌剌坐在我身边难不成是惦记你的未来姐夫?” 陆沁说的话不好听,陈馥郁的脸色也不好看。 林氏自然不能坐视女儿被欺负,登时就站了起来阴阳怪气的说道:“想不到陆少爷是如此的忘恩负义之人,难不成忘记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昨晚上根本什么都没发生,陆沁自然是一脸正气的反驳:“昨晚发生了什么就让陈太太说我忘恩负义了,你这么说是在指责我爹娘教子不善吗?”陆沁一句话又把锅甩给了陆夫人。 林氏见陆沁一脸大义凛然,不似作假,不禁开始怀疑昨晚上陈馥郁到底有没有成事儿,但是事到如今只能一条路走到底了,于是林氏梗着脖子就说:“硬要我说出来吗?那我就说了,昨晚上,我家馥儿可是与你陆少爷一度春宵了的,陆沁,你要赖账不成?” 林氏这么说完,就连陈伟林都用指责的眼光看向了林氏:“住口!不要胡说八道!” 陆沁则是说道:“我昨晚上可没有干那种事情,不知道昨晚和陈小姐一度春宵的又是什么人呢?” 陆沁这话就是在扎林氏和陈馥郁的心了。 林氏咋咋唬唬的说:“你休要抵赖,我可是有证据的,馥儿,你来说!” 陈馥郁眉头紧促,看了看林氏,又看了看陆沁,最后看了一眼陆夫人,见陆夫人一脸云淡风轻,就咬着牙说道:“昨夜,昨夜我确实在陆沁少爷房里,早上出门遇见了陆夫人——” ------------ 第一百一十章 初入民国(三十) “听听,你们听听!陆夫人,你可是亲眼看见了的,这下没法儿抵赖了吧?”林氏脸上遮掩不住的洋洋得意。 这时候陈十二开了口:“馥儿妹妹只说昨晚上在陆少爷房间里,但是没说和陆少爷发生了什么,怎么小妈就认为我的未婚夫和馥儿妹妹之间有什么呢?” 林氏一时语噎:“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呆了一晚上难不成什么都没发生吗?” 陆沁接话很快:“问题是昨晚上我没在房里啊。” 林氏惊呆了,看向了陈馥郁,陈馥郁面上也开始又些浮躁。 就在这各执一词的时候,陆夫人开口了:“陈都督,我们陆家一向最重视体统,只可惜我看陈太太不太在意这些东西,我原本以为是陈馥郁小姐自己的主意,没想到是被自己娘亲挑唆的,我今日亲眼看见陈二小姐从我沁儿的房里出来没错,但是陈二小姐前脚走了之后,沁儿后脚是从外面回来的。”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了,陈伟林愤怒的看着林氏,忍着怒火对陆夫人说道:“陆太太,实在对不住,是我管家不善,今天的事情还希望陆太太不要说出去。” “怎么不要说出去!他陆沁不要对我女儿负责任的吗?他从外面回来的就能证明他昨晚没碰过我女儿吗?可以找个人来验一验,只要我馥儿不是完璧之身,就说明他陆沁要对我馥儿负责,他就不能娶陈十二要娶我馥儿!”林氏觉得自己分析的很有道理,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了。 谁知陆沁说道:“我昨夜根本没回自己屋子,我一直呆在十二的院儿里和她聊了一整晚,不信的话可以叫碧儿来问问。” 林氏自然不乐意:“碧儿是陈十二的贴身丫鬟,她自然帮着陈十二说话,她说的不能算数。” “我昨晚还送了十二一个老怀表,这总能作数了吧。”陆沁冷冷的看着林氏说着。 陈十二立即从怀里掏出了那个黄铜蝶贝怀表。 这黄铜蝶贝怀表一看就价值不菲,林氏嫉妒坏了,陈馥郁阴郁的盯着陈十二和她手里的怀表。 “那也不能证明你一整晚都呆在那儿,反正你不准和陈十二结婚,只能跟我馥儿结婚,你要——” “够了!”陆夫人终于是忍不住打断了林氏的话,“你说你女儿非完璧之身?很好,外面大把的婆子可以验出女子**的时间,你要是拿不出陈馥郁的落红帕子,就让接生婆验陈馥郁!” 林氏哪儿敢啊,这要是验出来陈馥郁不是当天**的,那不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么,要是让陆夫人知道自己找陆沁给陈馥郁做接盘侠,不就得罪死陆家了么。 林氏偃旗息鼓了。 陈馥郁见林氏没了气焰,心里咒骂了一句林氏没用,紧接着就用帕子掩面哭泣,一边哭一边说道:“爹,是女儿不对,要怪就怪女儿太钦慕陆沁少爷,陆夫人您别生气,都是我不好。” 这白莲花真是伪装的极好啊,要撕破脸的时候就要林氏上,轮到自己了就开始卖惨,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陆夫人脸色极差,被陆沁劝着坐下了,陆沁也不想搭腔,陈伟林也只是恶狠狠的看着林氏,陈十二觉得自己有必要上了。 陈十二先是招来了一个丫鬟,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随后站到了陈馥郁身边,大声说道:“那这么说来,倒是我们冤枉了馥儿妹妹,是馥儿妹妹对陆沁少爷用情至深了,是吗?” 陈馥郁透过指缝狠狠的盯着陈十二,不做声。 “不说话我就当馥儿妹妹默认了,只是馥儿妹妹,你有没有想过,陆沁少爷与我早有婚约,就是我的未婚夫,你的未来姐夫,你这么做跟勾引姐夫,违背人伦纲常有什么区别呢。”陈十二一针见血的揭穿了陈馥郁用真情伪装的肮脏心思。 陈馥郁的面上也挂不住了。 陆沁寒着一张脸走到了陈十二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陈馥郁说道:“我不会让人欺负了十二,今天我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你,陈馥郁,就算没有你姐姐我也不会看上你,你那些下作手段和龌龊的心思收起来,别再让我发现你对十二不利,不然,我陆家会给你好看!” 陈馥郁被陆沁的话直击心灵,刹那间,陈馥郁只觉得通体冰冷,眼前的陆沁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而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陈伟林咳嗽了一声,开了口:“陆小少爷,陆家和我陈家毕竟是姻亲,你这样威胁小女不是不给本都督面子吗?” 陆沁转过头,又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子:“陈都督,这本是小事儿一件,您大人有大量不计较,咱们就体面的揭过去了。” 陈伟林见陆沁如此识大体,给了自己台阶下,也就不想再追究,毕竟这事儿真计较起来,还是自己不占理,正准备说话,却被林氏截了话头。 “不计较?什么叫不计较?我馥儿可是大总统的亲外孙女!我是大总统的亲女儿!你们今日这样对我馥儿就不害怕我告诉大总统嘛?!” 陆夫人和陆沁显然不喜欢被人威胁,但也不害怕被人威胁。 陆夫人站起身说道:“要是陈太太觉得有必要这样我们也没办法阻拦,只不过到时候去拜见大总统的就不是我母子二人了,而是我陆家家主陆老爷子!” 陈伟林闻言,瞳孔缩了缩。 这陆家虽然是商业世家,可是内乱这么多年了,陆家风光依旧,而大总统当年还没发迹的时候也受过陆家的恩惠,大总统自立后也得到了陆家的多番相助,可以说没有陆家就没有大总统。 但是这事儿知道的人并不多,很明显,林氏就不知道。 “陆老爷子又怎么了?再大能大得过我爹去!告诉你们,今天要是不把陆沁和我馥儿的事情办妥了,我就让我爹把你们陆家的人一个一个拉去枪毙!” “林氏!” “娘!” 陈伟林和陈馥郁异口同声的开口阻止了林氏,林氏一脸憋屈的看着陈伟林和自己的女儿。 陈伟林站起身对陆夫人和陆沁说道:“不好意思,内子失态了,还请陆太太不要见怪,我这就让人把她带下去。”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初入民国(三十一) 还不等婆子近身,林氏就又开始吵吵嚷嚷。 这时候,烟儿进来了,看着这一场混乱的局面,小鹿一般看着陈伟林:“老爷?” 正厅里一群人目光齐刷刷往烟儿身上集中,烟儿穿着一身明显不是丫鬟能穿的玫粉色旗袍,叉开到了大腿,脚穿一双羊皮高跟鞋,耳朵上戴着一对珍珠耳环,头发梳的齐整。 在陈家,除了太太和小姐以外,没有人能穿的这么体面,烟儿一不是太太,二不是小姐,能穿的这么好的理由那就只有一个。 烟儿已经成了陈伟林的姨太太。 烟儿怯生生的看着屋里的众人,在看到了陈十二之后才定了定心神,抬脚走到了陈伟林身边:“老爷,您让我出去买些穿的用的我都买好了,旺福刚刚才把我送回来,这是怎么了?” 这时候,众人才注意到,烟儿身后跟了一个丫鬟,丫鬟手里大包小包的提着不少东西。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林氏,林氏眼神赤红,一个箭步上前就想要去打烟儿,却被陈伟林拦了下来。 “你做什么?”陈伟林脸色黑的跟锅底有的一拼了。 林氏隔着陈伟林的手也要挠烟儿:“你这个小贱蹄子!果不其然就是想要勾引老爷!我今天,我今天就要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林氏挠了半天见没办法打到烟儿,转过身从饭桌上抄起了一个碗就直接往烟儿身上砸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陈十二最先跑到烟儿前面,稳稳的接下了林氏丢出来的饭碗,林氏的碗没砸到人,陈十二却被碗里的热粥烫个够呛。 烟儿看着陈十二红起来的手,找了急:“呀,大小姐!你的手!快快快!拿冷水来!” 陆沁也一边催促着,一边等不急丫鬟那水过来,直接找到了放在一边茶桌上早就放凉了的茶水,往陈十二手上淋。 过了一会儿,丫鬟把冰和水都拿来了,陆沁急忙拉着陈十二的手按在了放满冰水的缸子里。 陈伟林瞪着林氏,林氏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但是仍旧贼心不死,嘴里骂骂咧咧:“小贱蹄子,背着我勾引老爷,不知道用了什么龌龊手段上位,现在还大摇大摆的到我面前显摆,你显摆给谁看啊?” “你给我住嘴,你们几个,还不把她带回自己房里去!”陈伟林的声音像是燃起来的爆竹,炸耳朵。 陆夫人面色不佳的匆匆告退了。 陆沁仍旧呆在陈十二身边。 陈伟林也围在陈十二身边嘘寒问暖:“十二,手没事儿吧?还疼吗?快去找大夫!” 陈馥郁看着一群人围着中间被烫了手的陈十二,而满身伤痕累累的自己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只觉得身上发凉,“咕咚”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可是这时候谁顾得上这位二小姐呢,请大夫的请大夫,拿冰水的拿冰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倒在地上的陈馥郁。 陈馥郁躺了一会儿,只觉得地上又硬又凉,见迟迟没人搭理自己,愤愤然起了身,看向陈十二那边儿,正坐着一个大夫给陈十二看伤。 这下陈馥郁是真的想晕倒了。 陈十二其实早就注意到了陈馥郁的动作,只是刻意不提,此刻看着陈馥郁一脸郁结,这才开口:“爹,馥儿妹妹好像不太舒服啊,要不让大夫给她也看看吧?” 陈伟林这才注意到陈馥郁,陈馥郁坐在地上,一脸楚楚可怜的看着陈伟林,可是陈伟林只是挥了挥手:“馥儿,你没什么事就下去吧。” 陈馥郁被这话凉透了心,踉跄着起了身准备回自己屋里,却在转过身的时候听见背后的陈伟林说:“还有,我警告你,以后少去找你娘。” 陈馥郁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声“是”,跌跌撞撞就走了。 陈十二的烫伤并无大碍,敷上药第二天就不红了,陆夫人带着陆沁当天就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威胁了一番陈伟林。 陆沁依依不舍的告别了陈十二,说明年就来接十二离开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 烟儿成了名正言顺的姨太太,林氏被关了起来,陈府的大事小情都交给了烟儿打理,陈伟林对自己的新姨太太也十分的满意,年轻漂亮,能干懂事的女人谁不喜欢呢? 经此一事,林氏和陈馥郁受了重创,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很久都没有动作。 转眼年底就到了,寒冬腊月的,外面街道上都是银装素裹,过了这个年,陈十二就要开始准备婚礼的事情了,烟儿的肚子也大了起来。 陈伟林每天回府第一件事儿就是去看烟儿,看着烟儿一天天长大的肚子,陈伟林就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毕竟陈伟林自己也没想到,四十岁的人了居然还能有孩子,而且有可能是一个儿子。 陈十二这些天也经常去看望烟儿。 “大小姐你来了啊。”烟儿此时正挺着肚子,坐在炉火旁缝着一个虎头帽。 陈十二拎着一包阿胶,轻轻放到了烟儿的桌上,拿起桌上缝了一半的虎头帽笑道:“二妈的手艺真是好呀,想来我弟弟戴上了一定好看。” 烟儿小脸绯红:“大小姐就是喜欢打趣我,快坐下喝口热茶吧。” 陈十二笑闹着放下了手里的虎头帽,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说道:“你月份越发大了,我眼看着就要出嫁了,这府里留着林氏和陈馥郁终归是对你不利。” 烟儿歪着脑袋:“这能有什么不利啊,我生我的儿子,又没碍着她们什么事儿,我一不争太太的位置,二不挡二小姐的前路,她们与我何干。” 陈十二面色严肃:“你就没想过,你肚子里的要是个男孩儿,作为陈家唯一的男丁,以后是要继承我爹的家产的,母凭子贵,只要你生下儿子,这陈府最大的就是你了,我以前不是说过吗!” 烟儿悻悻地笑了笑:“我以为大小姐你开玩笑呢。” 陈十二正色道:“我不开玩笑,我知道你心没那么大,只要日子平平安安就行,可是有些人心里想的就是不想你平安,说不定会暗中下什么毒手来害你和你儿子。” “不会吧?”烟儿又些被吓到了。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初入民国(三十二) “你不要觉得我是危言耸听,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平时吃的穿的都要格外小心,出去也一定要让丫鬟扶稳你了,高的地方,危险的地方,水边都不要去,知道吗?”陈十二说这话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像是个老妈子。 烟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交代完烟儿之后,陈十二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陈十二的房里正大大小小的铺开了一堆东西,碧儿正在前前后后的忙活着,看见陈十二回来了急忙说道:“小姐,您跑哪儿去躲懒了呀,奴婢给您整理这些东西都要忙活坏了!” 大婚在即,陈十二有太多东西等着整理,嫁衣、绣鞋、陪嫁等等等等,陈十二不想做这些繁琐的事情就都丢给了碧儿自己出去串门子去了。 陈十二默不作声的抬起脚往院子里走,碧儿跟在后面追:“小姐,小姐,你又去哪儿啊?!”开玩笑,陈十二才不会在这儿做这些苦力呢。 此时,陈府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外,站着一个身披斗篷的人影,这个人影对面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你按照我交代的去做准没错!” “可是你开价太低了,这点儿钱根本不够几个兄弟花的。” “事成之后,我会再给你一笔钱。” “好,一言为定!” 说完,男人坐上了停在小巷子里的马车,驱车离去。 穿着斗篷的人影进了陈府,拐过一个弯儿,确认没有人跟着自己之后,摘下了帽子,竟然是陈馥郁。 陈馥郁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一趟门之后,又到了林氏的房内。 屋子里,林氏坐在桌子边喝着茶,闭着眼睛,听见有人进来了,眼也不睁地问道:“都办妥了吗?” 陈馥郁自己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都办妥了。 摘了斗篷坐下的陈馥郁这才露出了身形,球大的一个肚子竟是比碧儿的肚子还要大。 陈馥郁厌恶的看着自己的肚子,问林氏:“娘,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请大夫进来把他打掉?” 林氏一脸平静说了一句:“不急。” 陈馥郁面色阴郁,放下了茶杯,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过了腊八就是年,这个新年注定不一般。 衙门早早的放了假,陈伟林也乐得清闲在家呆着,省城里一直都有过年放烟花的传统,陈伟林便打算带着一家子出去看烟花。 烟儿想起了陈十二跟自己说的话,试探地问道:“老爷,那太太和二小姐——” 陈伟林面色如常:“她们自然是呆在家里了,外面人多,太多人一起去也不好,就咱们俩再加上十二一起去吧,往年都没怎么带十二去过,她快嫁人了,再不去就没机会了。” 烟儿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腊八节这天,林氏竟然出现在了饭桌上。 陈伟林仍旧是坐在正中间,烟儿坐在左边,陈十二坐在右边,林氏来了之后,烟儿习惯性的想要起身给林氏让座儿,却被陈伟林拦了下来。 林氏没有闹,静静地坐到了陈十二的边上。 从林氏上桌起,饭桌上就一直保持着安静,这份安静一直到饭快吃完了,林氏才开口对陈伟林说:“老爷,大年三十晚上的烟花,咱们家还去吗?” 陈伟林冷冷地说:“烟儿和十二跟着我去,你和馥儿就在家守岁吧。” 林氏眼中闪过一丝伤感,但一纵即逝,一反常态的平静的说道:“老爷,你还记得你有一个二女儿吗?” 陈伟林闻言直视着林氏:“你什么意思?” 林氏一脸幽怨:“我嫁进陈家十五年,殚精竭虑的为了这个家,现如今,我们母女就这么被你扔在一旁不闻不问,陈伟林,你会遭报应的。” 陈伟林充耳不闻:“你要是来说这个的话,害人遭的报应更大。” 林氏说完了这话就回去了。 陈十二觉得莫名其妙,感觉林氏这次来者不善,但是什么都没发生,这就在陈十二心里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让陈十二隐隐的感觉到不安。 一直到大年三十的晚上,午安家人都穿戴整齐了,陈十二独自一人去找了烟儿。 烟儿正在穿外出的衣服,陈十二拦下了烟儿:“二妈,今晚上,你就别去了。” 烟儿笑了笑:“你是大小姐,你可以不去但是我是姨太太,老爷就是我的天,我得哄着他高兴啊。” 陈十二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对烟儿郑重其事的说:“这次我真的有预感有事发生,我会跟我爹说你不去的,你就待在我房里,哪儿也别去,我会让碧儿守着你。” 烟儿觉得陈十二大题小做了,但是陈十二却说:“你觉得对你腹中的孩子而言,到底什么才不算大题小作。” 烟儿思虑了良久,终于答应了陈十二,和她换了衣服,自己回了陈十二的院子。 碧儿早就被叮嘱好了,在门口接了烟儿进屋。 烟儿的房里就剩下了陈十二一个人,鸿蒙在她耳边问:“宿主大大,到底是什么事情你会这么慌张啊。” 陈十二说:“我觉得林氏腊八那天跑出来说的那些话不仅仅是气话,她应该是有什么计划的,所以我打算今天代替烟儿去看烟花,来个引蛇出洞。” “你是打算用掉之前的任务奖励嘛?”鸿蒙问,陈十二点了点头。 易容术的实效只有半个小时,想要好好的利用就不能一开始就使用道具,陈十二换上了烟儿的衣服和外袍,把床上的枕头折巴折巴塞进了衣服里,又用一条银狐皮围巾围住了自己的脸,对着镜子里一看,倒是像足了烟儿。 鸿蒙:“嗯,倒是挺像的,你不说我也不知道你是谁。” 这大冬天儿的,一个孕妇裹成这样也是正常。 刚穿好衣服,房门就被推开了,陈伟林进了来:“烟儿,衣裳换好了吗?” 陈十二点了点头,陈伟林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十二来不了了,刚刚碧儿来了,说她染了风寒,在自己院儿喝了药歇下了。” 闻言她又点了点头。 虽然觉得今夜的“烟儿”沉默的有些奇怪,但是陈伟林并没有起疑心,带着她一起出了陈府,往放烟花的湖边儿去了。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初入民国(三十三) 就在陈伟林带着“烟儿”出了陈府之后,一个戴着斗篷的身影也出了陈府。 两个人坐在车上一路沉默,倒不是陈伟林不想说话,而是陈十二不敢说话,害怕说多了就暴露了。 陈伟林心里只以为“烟儿”身子不爽利,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省城过年放烟花的规矩是很早以前就有的,负责采购烟花、燃放烟花的都是本地的商会成员,每年轮着来,今年轮到了大金米行,而放烟花的地点就选在了在一个冻结了的湖面上。 之所以选在这里燃放烟花,一方面是因为地势开阔,可以容纳更多的人前来围观,另一方面,岸边停泊的画舫就成了贵宾席,不仅离烟花近,而且画舫里面是应有尽有的舞曲、炭盆、美酒、佳肴,这些都是有实力的人才能享受的。 陈伟林作为省城的第一长官,自然少不了有人巴结,这最大的一艘画舫就是大金米行订给他观看烟花的。 陈伟林带着“烟儿”上了船。 上船之后,陈十二就不能再这么严严实实的裹着自己了,于是对陈伟林欠了欠身子,捏着嗓子说:“老爷,我要去方便一下。” 陈伟林大手一挥:“去吧,小心些,别着了凉。” 陈十二点了点头,在丫鬟的搀扶之下去了画舫上的茅厕。 这画舫也当真是豪华,就连茅厕里也装饰的金碧辉煌,墙上挂着梅兰竹菊的水墨画,靠门边儿是一个金丝楠木的浣洗架,架子上搭着一条真丝帕子,下面还有一个铜盆。 走过去一看,铜盆里竟然也有文章,一对金龙鱼栩栩如生的浮雕印刻在盆子底部,仿佛下一秒就要越水而出。 正对着浣洗架的是一个竹制的屏风,上面有四大美人图,定睛一看,美人图边上还提着诗词,都是名家手笔。 屏风后面的就是一个金丝楠木的马桶,马桶里放着铜质的痰盂,痰盂中有草木灰等等东西来掩盖气味儿。 饶是见过世面的陈十二也不得不赞叹这是她活了这么久见过最奢华的厕所。 忽然,陈十二觉得鼻端有一丝异香传来,闻着像是檀香,顺着味儿找过去,她发现香味儿是从一旁边桌上的香炉里散发出来的。 陈十二眉头紧锁,一手打开了香炉,顿时一股冲鼻的味道扑面而来,让她情不自禁掩住了口鼻。 陈十二用手扇了扇,又将窗户打开,把味儿散掉了一些,这才凑近了香炉看。 香炉里有一截正在燃烧着的香,四周都是灰白的香灰。心细如发的陈十二注意到,燃烧的香中间是空心的,空心的地方撒着一些棕褐色的粉末。 她小心翼翼地把香取了出来,又用小指甲盖儿挑了一些棕褐色的粉末放在了手心,细细闻去,不闻还好,闻这一下被薰个够呛。 这股味道难以形容,说是腥气又不尽然,倒是有些像是狐狸身上的骚味儿。 陈十二掏出了身上的荷包,把荷包里装着的零头碎脑全都倒了出来揣在袖子里,又将棕褐色的粉末放进了荷包里随身带着。 做完这一切之后,陈十二将香炉复了原,整理了一下衣裙就对一直默不作声的鸿蒙说道:“是时候了,从现在开始计算半个小时应该差不多了。” 鸿蒙登场,陈十二就觉得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被鸿蒙拽着斗篷往一边扯:“宿主大大,来来来,看看效果。” 陈十二顺着鸿蒙的力道外梳妆镜前走,抬眼看去,镜子里的自己赫然就是烟儿的样子,惟妙惟肖。 陈十二一边摸索着自己的面颊一边惊叹于易容术道具的神奇之处,想着道具时效不长,不再耽搁,收拾好了之后就出了门。 门口的丫鬟一直在等着,见到“烟儿”安然无恙的出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没有逃过陈十二的眼睛,但她不动声色,脸色如常地对丫鬟说道:“走吧,别让老爷等急了。” 丫鬟攥了攥手中的衣角,匆匆跟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丫鬟似乎有些不甘心,赶上了陈十二的步伐之后,问:“姨太太,你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陈十二突然停住了脚步,盯着丫鬟看,丫鬟一脸局促的低下了头。 陈十二知道她是在掩饰自己的慌张,装作看不见说:“怎么,我安然无恙你不高兴了?还是说你巴不得我有事儿?” 丫鬟紧忙抬起头辩解:“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姨太太不要误会了。” 陈十二学着烟儿的样子站着,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仰着下巴说道:“就算我以前是伺候太太的丫鬟出身,我现在也是姨太太,是你的主子,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小主子,别让我知道你有些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你要爬老爷的床我不管,可是我不会纵容你害我的孩子。” 丫鬟像是被说穿了,“咚”地跪下了,话也不敢说了,浑身抖得像是筛糠。 陈十二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回画舫主舱去了。 陈伟林见“烟儿”去了这么久,有些担心,正要喊吴妈妈去看看,人就回来了。 此时的陈十二已经将披风、围脖全都摘了,穿着烟儿的衣服体态臃肿的坐在了陈伟林的边上。 陈伟林贴心的让人热了一盅奶酥茶上来,放到了“烟儿”手里。 陈十二将奶酥茶端起正准备喝的时候,就看见那个丫鬟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手里的茶碗,她就知道这奶酥茶应该和茅房里的莫名其妙的香一样,被动了手脚。 于是陈十二装作喝了的样子仰了仰头,实则闭紧了嘴巴,将奶酥茶挡在了薄唇之外。 放下茶碗之后,陈十二就开始观察身边的人的表情。 那个丫鬟还是低着头,紧紧攥着衣角,时不时看一眼陈伟林的身后。 陈十二装作和陈伟林说话的样子,偏头看向了他身后,后边儿一共就站着三个人,吴妈妈,旺福还有一个面生的小厮。 她在想,吴妈妈和旺福都是忠心于陈伟林的,不大可能会伤害陈伟林的孩子,不过事无绝对,万一这两个人被拿捏了什么把柄,被逼着去做一些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初入民国(三十四) 又看向那个陌生的小厮,陈十二也打理过一段时间陈府的庶务,实在记不清这个小厮是什么时候进陈府的,于是笑着问陈伟林:“老爷,这个小厮好眼生啊,什么时候进来的?” 陈伟林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背后的小厮,笑着说道:“这不就是前两天李老头儿跟你说的他们家的一个远房亲戚么,你当时答应了他让这个小子留在陈府打打杂的,我想着李老头儿年纪也大了,是该有个人给他养老送终,接了他的位置也不错,就把他带在身边了。” “李老头儿?守门的那个?”陈十二下意识反问,陈伟林笑着点头:“怎么,你答应的事情你不记得了?”陈十二不是烟儿,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 如此看来,这个莫名其妙跑出来的李老头儿的远房亲戚是最可疑的,不过也不能排除吴妈妈和旺福的嫌疑。 陈十二又拿起了奶酥茶喝了一口,余光瞟着陈伟林身后的三个人,看着他们的反应。 果不其然,看见了“烟儿”又喝了一口奶酥茶的时候,吴妈妈突然抬起了头看了过来。 陈十二眯了眯眼睛,放下了手里的茶,又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舒气声。 看来这艘船上牛鬼蛇神不少啊,林氏特意等了好几个月都没动静,刻意在此刻动手一定是上了多重保险的,这个丫鬟是,吴妈妈也是,虽然不知道林氏是怎么买通的吴妈妈,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吴妈妈只怕是逃不脱了。 陈十二特意把那个装了东西的荷包掉在了地上,她现在大着肚子,自然是不方便弯腰捡东西的,于是离她最近的吴妈妈顺理成章的将荷包捡了起来,递到了她眼前。 陈十二伸出手去准备接,却在食指就要碰到荷包的时候收回了手,看着吴妈妈说道:“哎哟,您在陈府呆了不少年头了吧?有多少年了?” 吴妈妈看向了陈伟林,陈伟林只当他们在聊天解闷子,没在意。 见陈伟林没说话,吴妈妈就笑着回答:“回姨太太的话,老奴在陈府有二十年了。” “那可就是陈府的老人儿了啊,陈府上下可都依仗着吴您了。”陈十二盯着吴妈妈,想要从她的身上发现蛛丝马迹。 可是,吴妈妈只是恭敬地捧着荷包,然后眼观鼻鼻观心的回答:“姨太太折煞老奴了,老奴只是区区一个奴婢,怎么担得起这般夸奖。” 陈十二皮笑肉不笑的说:“吴妈妈太谦虚了。” 这时,吴妈妈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盯着手里的荷包看,问道:“姨太太,这不是大小姐的荷包吗?” 陈十二故作惊讶:“哎呀,许是大小姐在我这儿的时候落下了,结果被我拿错了,吴妈妈快打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大小姐的东西。” 吴妈妈毫无戒心的打开了荷包,只看了一眼就合上了,一脸惊恐的看着陈十二。 陈伟林也注意到了吴妈妈的神态,问:“怎么,大小姐荷包里有什么东西吗?”吴妈妈结结巴巴的回答:“回老爷的话,什么也没有。” 陈十二见状又说:“啊,我差点儿忘了,这个荷包是大小姐前些日子送给我的,跟他的那个一模一样,我在里面儿放了些香粉,怎么你就说什么都没有呢?” 吴妈妈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套话了,捏着红包的手都泛了白。 陈伟林面色一凌,他从没见过吴妈妈这样失态的样子,正要拿过她手里的荷包一看究竟,只听见“咻啪”的一声,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夜晚的天空盛放。 一群人很快就被烟花吸引了过去,只有陈十二依旧目光沉沉的盯着吴妈妈。 就在吴妈妈面色苍白,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陈十二扯过了自己的荷包,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开始看天上的烟花了。 大金米行的老板的确是用了心的,这次的烟花格外的绚烂,时而像金菊怒、牡丹盛开,时而像彩蝶翩跹、巨龙腾飞,时而像火树烂漫、虹彩狂舞。 正当画舫上的人都如痴如醉的沉迷在烟花的缤纷中的时候,打船底上来两个人。 那人脑袋大脖子粗,一身金色长褂活像个招财猫,脖子上还围着一个黑狐裘,他身后跟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穿着普通的灰色短褂,面色严肃。 招财猫笑眯眯的跟陈伟林打着招呼:“大都督啊,新年吉祥如意!刘某有失远迎,您能来我们的烟花会真是蓬荜生辉、大放异彩啊!”一边说着还一边拱着手。 陈伟林笑着回应:“刘老板言重了,这不是大过年的,想着带家里人出来热闹热闹嘛。” “是是是,”被称呼为刘老板的招财猫眼神看向了陈十二,对陈伟林示意:“这位是?” 陈伟林大方的介绍:“这是本都督的姨太太,烟儿,这是大金米行的刘老板。” “哦,原来是小姨奶奶,失敬失敬!”刘老板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陈十二,在看见她隆起的腹部的时候眼神停留了许久,随后又问:“小姨奶奶这是几个月了?” 陈十二只是颔首,腼腆的微笑,把一切都交给陈伟林。 陈伟林很满意“烟儿”的懂事,揽着她说道:“这都六个多月了,不小了。” 被抱住的陈十二内心有些膈应,但是现在自己是烟儿,所以只能忍着。 刘老板很会来事儿:“啊,这真是喜事儿啊,我就恭祝大都督一索得男!龙凤呈祥!”陈伟林现在最喜欢听的就是别人说烟儿的肚子里是个男孩儿,也笑着说:“那就承刘老板吉言了,哈哈哈!” 刘老板和陈伟林聊天儿的时候,刘老板身后的男子眼神一直往陈十二身上瞟,陈十二被看的不自在,轻咳了一声,陈伟林立刻回过头关心她:“怎么了?你这是?” 陈十二用眼神示意,陈伟林就向那个男子看过去,刘老板见状急忙上前解围:“大都督,小姨奶奶,我来为您介绍,这是我弟弟,刘奔。” 说完又转身看向男子,用颇为严厉的语气说道:“刘奔,还不给大都督和小姨奶奶拜年?”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初入民国(三十五) 刘奔看上去有些木讷,只是躬身给陈伟林和陈十二请了个安:“大都督,小姨奶奶新年吉祥如意。” 陈十二却注意到了,这个刘奔估计并不是旁人看上去的那样木讷。 刘奔虽然穿着不如刘老板,但是一些隐藏的细节却凸显着他的野心,比如他的靴子,寒冬腊月,刘老板穿的是一般富人爱穿的用锦缎包着的千层底棉鞋,虽然不能沾水,但是有钱人家到哪儿都是车座马架,从不需要自己走泥泞的雪地。 而这个刘奔就不一样了,穿的既不是富人穿的锦缎棉鞋,也不是穷苦人或者劳力才会穿的普通布鞋,而是穿了一双跟陈伟林差不多款式的军靴。 这个年代,只要有钱,什么东西都可以弄到手,但是军需就不一样了,不仅仅要有钱,还要有关系。 这个刘奔只怕是不简单,单单看这个刘掌柜对这个弟弟的态度,应该还不知道他是个有野心的。 刘老板和陈伟林寒暄了一阵之后,就说:“我和我弟弟还要去看着烟花,我就不多留了,一会儿还有好东西送上来,大都督您慢慢享用!” 陈十二突然问道:“烟花是您二位放的呀?” 刘老板脸上堆着笑:“呵呵,回小姨奶奶的话,是我弟弟放的呢。” 陈十二淡笑着点点头。 这时候,一直没说什么话的刘奔突然说了一句:“看烟花儿最好还是去甲板上看,视野最开阔,也最好看。” 刘奔这么一说,陈伟林就动心了:“烟儿,要不,咱们也去看一看?” 陈十二知道,这个刘奔是故意这么说的,既然对方有备而来,自己不妨配合一下看看他们到底还有什么花招。 于是陈十二笑着点了点头。 陈伟林就带着一群人上了甲板,刘老板要走,也跟着上了甲板。 走到甲板上的时候,正好又是一株烟花上了天,在夜空中点缀着星星点点。 陈伟林等人都看呆了,诚如刘奔所说,在甲板上看烟花的确是感觉近在咫尺。 就在一群人集中注意力看烟花的时候,背后一个人影慢慢的靠近了陈十二。 鸿蒙最不喜欢看这烟花,于是四下张望着,突然看见一个人上来就要推陈十二入水,立马鸡叫了起来:“宿主大大!快闪开!” 陈十二听见了鸿蒙的声音,一个闪身,刘奔和她错身而过。 电光火石之间,陈十二像是想通了什么,假装被带着也掉下了水。 但实际上,陈十二是跳下了甲板,用壁虎游墙的功夫趴在了船底。 寒冬腊月的水是刺骨的寒冷,陈十二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颤抖着牙齿给自己兜头浇了一点儿湖水。 鸿蒙见状用自己孱弱的翅膀阻止陈十二:“宿主大大,你疯了呀,这可是冰水!” “别吵!”陈十二皱着眉头,一个翻身向岸边游了过去。 这时候船上已经炸锅了。 怀孕的小姨太太掉下船了,这还得了?! 陈伟林当即趴在甲板上往下看,既没看见“烟儿”的踪影,也没看见刘奔。 现在是冰冻期,船只不载货,吃水浅,所以从甲板上往下看的时候,有一个很大的视觉死角,陈十二就是利用这个视觉死角离开了湖面游上了岸。 而刘奔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直直的栽进了湖底,呛了好几口水,好容易脸浮上了水面,挣扎着四肢无力的在水面扑腾着。 陈伟林派的人很快坐着小船靠近了船底,但是只看见了半死不活的刘奔,找人的用船桨把他拉上船之后,一群人又散开继续寻找小姨太太。 陈十二这时候就找到了距离画舫不远的一块儿冰面,听见找人的人船只靠近了,赶忙躺在边儿上装死。 “在这儿呢!在这儿呢!姨太太在这儿呢!”立刻就有眼尖的看见了陈十二,冲后面不停的喊道。 陈伟林闻讯而来,将躺在冰面上昏迷过去的“烟儿”揽入怀中,不停的拍打着她的面颊,呼喊着:“烟儿!烟儿!你醒醒啊!” 陈十二只觉得自己要被摇晕了的时候,将嘴巴里早就含着的水吐了出来,浑身瑟瑟发抖,睁着眼睛虚弱的看着陈伟林说道:“我,我这是在哪儿?” 陈伟林着急坏了,也顾不上管“烟儿”身上为什么没湿透了,抱起来就往陈府赶。 刘老板也吓坏了,只觉得自己要被刘奔这个鳖孙给害死了,看见了他孤零零的被扔在了小船上,立马就要自己的手下把还在昏迷的刘奔捉了,用绳子五花大绑了,也往陈府赶去。 在陈十二的院儿里,真正的烟儿正躺在床上喝着热乎乎的蜂蜜羊奶,吃着绿豆酥,边吃还边夸奖:“碧儿,你这绿豆酥做的真是一绝!” 碧儿笑着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儿:“姨太太要是觉得好吃,奴婢天天给你做。” 烟儿摸了摸肚子笑道:“哈哈,那我不吃成个球儿了。” 室内一片温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丫鬟紧张的拍门声音:“大小姐,大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姨太太落水了!” 坐在床上的烟儿和坐在桌子前的碧儿对视了一眼,第一反应就是:“大小姐落水了?” 两个人都不敢耽搁,烟儿抄起了一旁的斗篷围上,紧紧的遮住了自己的肚子,在碧儿的掩护下就往陈十二那边赶去。 报信儿的丫鬟还在疑惑,怎么今天大小姐看上去这么臃肿啊,不过冰天雪地的,谁不怕冷呢,穿的多也实属正常。 烟儿和碧儿上气不接下气赶到屋子里的时候,床上正躺着一个人,那个人面朝床铺里面,看不见脸,陈伟林正牵着她的手。 陈伟林听见推门的动静,转过头看见了碧儿和用斗篷遮住脸的烟儿,只以为是陈十二来了,对他二人说道:“你来了?你二妈掉河里了,已经去叫大夫了,你不用担心。” 烟儿使了个眼色,碧儿即刻会意,走到了陈伟林身边惊讶的说道:“呀,老爷您这一身衣服还是湿透的呢!您快些去换一身衣服,这儿有奴婢和大小姐照顾姨太太就行了!” 陈伟林有些犹豫:“这,烟儿还一身湿透着呢,我——”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初入民国(三十六) 不等他说完,床上的“烟儿”开口了:“老爷,你就去吧,你病了我也担心呢。”陈伟林这才放心的走了,这时候屋子里就只有烟儿碧儿和陈十二了。 陈十二慢慢转过头,看见屋子里没人了,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胸脯说:“哎哟,吓死我了,还以为差点儿要穿帮呢!” 碧儿拿着一套干净衣服递给了陈十二:“大小姐先别说这些了,您先把衣服换上吧。” 陈十二不习惯有人伺候自己,所以穿衣服都是自己来,换好了衣服之后,又张罗着让烟儿解掉了斗篷,躺在了床上,自己则是神色如常的坐在了床边。 烟儿躺在床上看着她一脸的崇拜:“大小姐,真被你说中了吗?有人要害我,所以你就假扮我和老爷一起去看烟花了?” 陈十二点了点头。 烟儿和碧儿不知道她是怎么能够不被人发现的,所以心里都有些佩服,佩服陈十二的机智和勇气。 “这次如果是你去的话,不是胎儿流产就是母子俱损,那些人用的招数太下作,简直是防不胜防,还有,”陈十二看了看窗户外面,碧儿点点头,跑过去打开门看了看,确认没人后陈十二这才接着说:“吴妈妈也被收买了,我不知道她是知道全部的计划还是只知道一部分,总之,你的贴身丫鬟,还有吴妈妈,包括今夜放烟花的刘奔,全都要害你!” 烟儿听见陈十二的话之后,面色有些苍白:“你说的,竟然是真的。” 陈十二也害怕吓到了烟儿,于是安慰她:“你放心,有我在,你们会母子平安的,只是现如今害你的人还没被揪出来,你只能相信我和碧儿,旁的人包括我爹,给你的吃的喝的都不能要,穿的用的也都不能用,明白吗?” 烟儿咬着下嘴唇点了点头。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话之后,陈十二察觉出了不对劲,她回府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大夫过来啊?还有他爹也是,怎么就没看见回来呢? 陈十二让碧儿看着烟儿,自己出了门去。 出了门,她才发现,原本守在烟儿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婆子都不见了,陈十二皱着眉头往外走,先是去了正厅,正厅里没有,再去了自己院子还有陈伟林的书房,也没人,那就只有林氏的院子了。 果不其然,到了林氏的院子的时候,就看见里面灯火通明,下人们都守在门口,陈伟林在林氏房门前敲着门。 “夫人,夫人你开门啊!你有了你怎么不跟我说呢!你是要急死我啊!”陈伟林在门外啪啪的拍着门,门内传来了一阵高过一阵的女人喊叫。 陈十二随手拉住了一个下人问道:“太太怎么了?” 那下人看见陈十二先是一愣,然后低着头说:“大小姐,太太她小产了,刚请来的大夫进去给太太保胎了。” 陈十二眉心紧蹙,林氏这孩子来的太是时候了吧?偏巧是烟儿落水了要看大夫的时候,她就小产了? 陈十二觉得事情不太对,便要鸿蒙偷偷进去看一看。 围着林氏的屋子转了一圈,实在没有地方进去,陈十二就绕到了院儿后面,那儿有一口大缸,陈十二踩在大缸上,把鸿蒙扔上了房顶。 还好屋顶上有雪,摔着不疼也没什么声响,鸿蒙将身上雪花抖落,揭开一块儿青瓦伸头往里看。 陈十二这边儿也没闲着,回到了前院儿里,走到了陈伟林的身边一脸担忧的问:“爹,我听说小妈小产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陈伟林一脸悔恨:“我就说你小妈腊八那天怎么会说那种奇奇怪怪的话,原来是怀了孕不告诉我!她今天从台阶上滑了下来,马上就见了血,大夫说孩子保不住了,她还不让我进去,你看看!” 陈十二安抚的拍着他的肩膀:“爹,小妈会没事儿的,只是二妈那边儿,等了好久也没见着大夫,只怕——” 陈伟林这才想起来,烟儿落水了自己应该赶快去看看,与其在这里守着这个没希望的,不如回去看看那个有希望的,但是听陈十二说这么久了还没大夫过去看看,就只以为是下人们又欺负烟儿,指着满院子的下人就骂。 “都干什么吃的?姨太太掉水里了还不赶紧再去请一个大夫?都围在这儿干什么?找抽啊!告诉你们,要是姨太太有个好歹,我一个个把你们拖出去枪毙!” 院儿里的下人们立刻做鸟兽散。 陈伟林也急匆匆的往烟儿的院儿赶。 陈十二转过头看了一眼林氏的屋子,女人的喊叫还在持续着,但是她总觉得这个声音有些不太像林氏。 片刻之后,鸿蒙重新回到了陈十二的肩膀上,他呼了一口气:“哎哟,真是没见过这么刺激的场面。” 陈十二问:“怎么了?” 鸿蒙赶紧爬起来说道:“宿主大大,你猜对了,那个林氏根本没怀孕,屋里躺在床上叫唤的也不是她,是她的女儿,陈馥郁。” 陈十二突然想起来,陈馥郁当初买通拐子要害自己那一晚,是她自己中了招,看来是那一晚珠胎暗结了。 “你还看见了些什么?”陈十二觉得这事儿一定不像表面的这么简单。 鸿蒙说:“我听林氏用大总统威胁那个大夫,说如果他不能保证陈馥郁好好的把胎流下来,就把他的老婆孩子卖到妓院里去。” 陈十二目光一暗,看来林氏是铁了心要落了烟儿的胎,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女儿。 陈馥郁原本早就可以把胎流掉,但是非要等到这么大了,流产对身体伤害不可挽回的时候来吃药流产是为什么,就是为了把大夫和下人留在自己院子里,让落水的烟儿得不到及时的救治。 这大年三十儿的晚上,叫来一个大夫本就不容易,哪里能那么轻易找来第二个呢,这个时候,只要林氏把陈伟林和大部分的下人留在自己院子里,烟儿和她的孩子就真是的回天乏术了。 这种歹毒的居心,缜密的计划让陈十二倒吸一口凉气。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之后,陈十二回了烟儿的院子,正巧遇见陈伟林正在发脾气。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初入民国(三十七) 陈伟林对着旺福和吴妈妈以及院子里的一干下人怒吼:“平时吃闲饭你们那么上进,现在姨太太病了让你们请个大夫都请不过来?” 看来是猜对了,大夫还是没有请过来。 旺福梗着脖子走上前解释:“老爷,不是奴才们不想请啊,实在是大过年的大夫们都回家了,省城里开门儿的医馆就那一个,大夫也就,就只有那一个,大太太那边儿还没完事儿呢。” 陈伟林其实也知道,自己是在强人所难,但是眼前的情况实在是让他为难。 陈十二走到了陈伟林身边说道:“爹,您不用担心,我去给二妈看看吧。” “你看?你什么时候还会看病了?”陈伟林一脸不相信。 陈十二笑容明媚,却透着些脆弱:“早些年有个小病小痛我都是自己整好的,二妈落水想来也只是感染了些风寒,我能看。” 陈伟林听见陈十二这话,只觉得心脏一揪一揪的疼。 早些年是什么时候?陈十二才八九岁?那么小的孩子没了娘,生活在深宅大院儿里,吃不饱穿不暖不说,生病了也没人请大夫,只能自己瞎琢磨着给自己治好了,到底经历过怎样的痛苦,她才能有如今的坚强。 陈十二走到了烟儿的身边,把了把脉,其实她对中医是不太精通,但是最基本的把脉还是知晓一二。 “嗯,很平稳的滑脉,胎像安稳,只是有些许着凉了,喝一些姜汤就好了,碧儿,你去给姨太太炖一盅姜汤和一盅燕窝粥来。”陈十二收回了把脉的手。 然后转身又对陈伟林说道:“等到新年里,爹再去请一个好大夫给二妈瞧瞧,巩固一番吧。” 陈伟林点了点头,坐到了烟儿身边,重新拉着她的手。 陈十二见状就准备离去,就在要踏出门口的时候,陈伟林的声音传来:“十二,这些年,苦了你了。” 陈十二笑着回答:“有爹在,女儿不苦。” 就在陈十二踏出门槛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可不是苦嘛,真正的陈十二早就死在了那个夏天,带着永远的遗憾和无尽的痛苦,离开了这个世界。 林氏房内。 “我女儿这胎怎么还没落下来啊!你给我馥儿用的是什么药啊!”林氏着急的在陈馥郁床边团团转。 那大夫一头一脸的汗来不及擦:“二小姐月份这么大了,落胎本就是有风险的,要落干净就必须用虎狼之药,可是——” “可是什么,我只要我馥儿好好的!”林氏顾不上那么多了,红着脸对着大夫咆哮。 大夫一脸的无奈:“可是二小姐忧思过重,身子孱弱,承受不住这虎狼之药啊!” “那你说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有推宫了。” “什么?!推宫!”不知道是屋子里温暖的炭盆还是因为听见了这句话,林氏背后和脑门子上沁出了一层汗。 大夫摸着胡子点了点头:“没错,不借助外力的话,二小姐很容易出危险。” 林氏这下慌了,原本是想要趁着烟儿落水的时候,拦着大夫给陈馥郁落胎,来个一箭双雕,姨太太的孩子也没了,女儿的胎也无声无息的解决了,现在倒好,陈馥郁的月份太大了,承受了更多倍的风险。 香怜在一旁也是干着急:“大夫,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大夫摇了摇头。 香怜拉着林氏的胳膊:“太太,救大小姐的命要紧啊!” 林氏一把推开了香怜,骂道:“你懂什么!推宫是要往肚子上压的呀!更有甚者是要把手伸进肚子里去把孩子掏出来的呀!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的馥儿受这种苦呢!” 香怜没生养过,所以不懂,但是林氏是明白的,当年她生陈馥郁的时候,孩子太大也差一点难产,是一个老道的接生婆帮她推宫她才生下来。 因此林氏不想要陈馥郁也承受那种痛苦。 但是事到如今,不推宫就要送命,陈馥郁没得选择,林氏也没有,是林氏一步一步把自己的女儿逼到这个地步的。 床上的陈馥郁神志早已不清,她现在只想早点儿解脱,从难以忍受的宫缩和耻骨痛中解脱出来,她伸出满是汗水的手揪住了林氏的裙角,面色惨白,唇色苍白,咬着一口银牙颤颤巍巍的说道:“娘,我要,要推宫——” 林氏的泪水瞬间就落了下来,冲大夫点了点头之后自己走到了外间,不忍心看着陈馥郁忍受这样的痛苦。 陈馥郁显然没想到,推宫比阵痛宫缩更痛。 大夫先是在陈馥郁的几个大穴上扎了银针,随后取下了银针,让香怜喂了陈馥郁一口参水,就开始从上往下的推她隆起的肚子。 大夫刚推了一下,陈馥郁就痛呼了出来,头上青筋暴起,原本擦干了的汗水又再度爆发出来,香怜看着这情形眼中的泪水也在打转,她摁住了陈馥郁的双手,防止她挣扎伤到自己,一边劝说着:“小姐,您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陈馥郁现在疼的谁的话都听不进去,香怜被她打了好几下,脖子上也被抓破了,但香怜只是咬着嘴唇忍耐着。 大夫趁着香怜和陈馥郁说话的时候又推了好几下,终于,早已没了气息的胎儿和胎盘都掉了出来。看了看情况,确认没有了大碍之后,大夫松了一口气,开了一些药方子就打算走。 林氏早就等在了门口,一手拿着一个钱袋子,一边阴狠的对大夫说道:“我告诉你,今日的事情你要是敢说出去,明天我就让你去青楼见你的婆娘和女儿!” 大夫一脸惧色,匆匆收下钱袋儿就跑了。 香怜忍着恶心处理好了陈馥郁身上的血污,又给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陈馥郁躺在床上呆愣愣的看着产下的死胎,眼神中有一丝莫名的失落。 刘老板这边儿也带着刘奔直接上门了,可是陈伟林没心情见他们,于是几个人就被挡在了门外。 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陈伟林还没有心思去细想,但是等到他得空了的时候,一定会想到为什么刘奔会突然莫名其妙的从烟儿背后跑出来呢? 刘老板是铁了心要把刘奔交出去保自己平安了。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初入民国(三十八) 刘老板带着刘奔见到陈伟林的时候已经是事发过去第三天了。 刘奔这两天过的的确不好,被关在大金米行的柴房里,吃的馊饭喝的生水,才两天功夫,就瘦的骨脱形销,狼狈不堪。 陈伟林在正厅见了他们。 刘老板一看见陈伟林就跪地告饶:“大都督!刘某带弟弟过来给您赔罪了!这事儿千错万错都是刘奔的错,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陈伟林沉默了一会儿,看刘老板还跪在地上没有抬头,脸上挂着营业笑容对刘老板说:“哎哟,刘老板,你这是做什么呀?快起来!” 刘老板跪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大都督不原谅刘某,刘某不敢起来。” 这下,陈伟林脸上连假笑都没有了,端起一旁的茶碗喝了口茶,半晌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你只说千错万错是你弟弟的错?那你可有调查清楚,为什么刘奔要害本都督的姨太太和儿子?这事儿究竟是你刘老板针对我,还是他刘奔针对我?” 他的话像是一把刀子悬在了刘老板脖子上,他不敢抬手去擦拭额头的冷汗,喉结上下滚动了一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都督明鉴,这一切都是他一人所为,一定是刘奔被人收买了来陷害我,同时伤害大都督您啊!” 推脱责任的借口陈伟林听过许许多多,自然能够分辨刘老板所言不虚。 但是这事儿实在是蹊跷,烟儿一个深闺妇人怎么会与刘奔扯上关系?思及此,陈伟林决定把人叫上来问个究竟。 旺福来叫烟儿的时候,陈十二正陪着她在屋子里聊天打发时间。 “姨太太,老爷请您过去一趟。”旺福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陈十二觉得不太对,如果陈伟林有事的话,会顾忌烟儿大着肚子直接来房里找她,现在让旺福来请,那就不是陈伟林有事儿,而是有人来找了。 至于是什么人,c陈十二隐隐能够猜得到。 烟儿看向了陈十二,不是她现在小心翼翼,而是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之后,她总觉得害怕,害怕会被别人暗害。 陈十二安抚的拍了拍烟儿的手:“放心,我同你一起去。” 说完又转过头问旺福:“我爹没说不准别人陪姨太太过去吧。”旺福略思索笑着说:“那倒没有。” 于是,陈十二和烟儿一起来到了前厅。 二人刚走到回廊上,就遥遥看见了前厅里跪着的刘老板和被绑着的刘奔,因为事发当晚烟儿并没有见过这两个人,于是陈十二凑在她耳朵边上细声说道:“地上跪着的是刘老板,被绳子绑着的是刘老板的弟弟刘奔,当晚就是他推你下水的。” 烟儿轻轻点了点头。 陈伟林看见陈十二陪着烟儿一起来了有些意外:“你怎么跟着一起来了。”陈十二十分规矩的行了礼:“我陪二妈一起来看看,爹不介意吧?” 陈伟林摆摆手表示没关系,等烟儿坐下之后问她:“烟儿,我问你,在看烟花那晚之前你可认识刘奔?” 烟儿看向了被绑着的刘奔,见刘奔恶狠狠的瞪着自己,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捂着胸口说:“不认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推我。” 刘奔本就不是个老实的,此刻见烟儿说他推了她,连忙狡辩:“姨太太怕是不清醒了,那晚明明就是您自己失足落的水,怎么成了我推你了。” 烟儿一时语塞。 陈伟林一巴掌拍到桌子上:“你的意思是,姨太太落水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当晚你明明站在姨太太身后,你说不是你干的,那你又是怎么跑到前面儿去的?” 刘奔死鸭子嘴硬,丝毫不畏惧陈伟林的官威:“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指不定是有人从后面推了我一下,我才掉水里的,姨太太恰巧没站稳也掉水里了。” 事情到这里就出现了一个僵局,烟儿根据陈十二的描述,当晚就是刘奔推她入水的,但是刘奔又否认。 陈十二这时站了出来:“爹,我有一个疑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陈伟林觉得自己脑袋要被气炸了。 刘奔斜睨了一眼陈十二,不屑地说道:“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是冤枉的,我没有做。” 陈十二笑颜如花儿:“哎哟,我可不是问你这个,我要说的是旁的事情,你这么着急辩解,莫不是心虚?” 刘奔冷哼了一声甩过头去,不搭理她。 不过陈十二有的是办法,她可以转到了刘奔身后,发现他仍旧穿着那晚的鞋子,于是指着他脚上的军靴说道:“呀,这是什么呀?这可是军靴呀!” 陈十二此言一出,立刻吸引了陈伟林的注意,要知道,全省的军队总指挥权都在陈伟林身上,军需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一向是交给自己的心腹管着的,如今军靴突然出现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身上,如何不可疑。 陈伟林也走到了刘奔身后,对旺福使了个眼色,旺福立即上前把刘奔的军靴脱了下来,呈到了他眼前。 仔细端详了这只军靴之后,陈伟林立刻通过鞋子的款式和新旧程度判断出这是最新一批的军靴,就连他都还没拿到手,刘奔怎么就有了? 陈伟林脑袋上青筋暴起,一把将军靴丢在了刘奔脸上:“还说你不是针对我?说,这军靴从哪儿来的!” 刘奔从陈十二指着他的靴子那一刻起,脸色就变得惨白,但是仍旧挺着胸脯不肯说。 这事儿牵扯到军队内部,陈伟林就有些不择手段了,当即就让自己的手下把刘奔绑到院儿里严刑拷打。 皮鞭、烙铁、老虎凳、辣椒水,陈伟林手下的手段刘奔尝了个遍。 刘老板跪在一旁的地上颤抖着手不停地用袖子擦汗。 烟儿坐在正厅里没出来,听着刘奔的惨叫有些于心不忍,拉着陈十二说:“这事儿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呢,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陈十二看着烟儿:“难道他把你推到水里的时候就不过分吗?更何况,如今牵涉到了军务,如果他不老实交代这军靴到底怎么来的,我爹也会把省城翻个底朝天,把这个偷卖军用物资的人抓起来。”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初入民国(三十九) 烟儿听陈十二说涉及军务就不做声了。 刘奔虽然嘴硬,但到底只是个普通人,没记下就嚷嚷着招了。 两个腰上别着枪的士兵一左一右将刘奔拖了进来,扔在了地板上,还不等陈伟林发话,他就趴着说:“大都督,我知道错了,这军靴是太太给我的,她还答应了我,只要我把姨太太解决了,把事情嫁祸给我哥,以后大金米行就是我的了,还会给我一大笔现金——” 此刻,真相大白。 陈伟林亲自去林氏的院子把林氏提溜了来,指着地上趴着的刘奔质问她:“这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其实陈伟林也没说什么事儿,只是问是不是林氏干的。 林氏看着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刘奔,从地上爬起来抱着陈伟林的大腿就倒豆子似的全说了:“老爷,是他栽赃嫁祸啊!我怎么可能去害烟儿的孩子呢,我自己还怀着孕呢,再说了,管军需的不是您的心腹嘛,我怎么可能接触的到啊!” 陈伟林目光森冷:“我可没说他招了什么供。” 林氏顿时被打入无间地狱一般,全身脱力的瘫坐在地上。 这时候,陈馥郁也闻讯赶来了。 过来的陈馥郁面色有些苍白,看见地上的人,她就跪到了林氏的身边跟陈伟林求情:“爹,娘不论犯了什么错,他都是你的妻子啊!您不顾念娘刚刚小产,也好歹想想外公对您的知遇之恩吧!” 陈十二看够了林氏和陈馥郁的大戏,直接一句话拆穿了她:“小妈小产了?我怎么不知道?那个大夫不是说小产的是馥儿妹妹吗?” 陈伟林回过头狠狠的瞪着林氏,林氏低着头不敢说话,陈馥郁平静的说:“姐姐,任何事情都讲究证据,你无凭无据就血口喷人,难道不怕遭报应吗?” 听见这话,陈十二放声大笑:“证据不就在你们自己身上吗?到底是谁流产来个接生婆一验便知。” 陈馥郁和林氏的脸色都更苍白了。 陈伟林看着林氏说:“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都学会撒谎了!”陈十二腹诽,早就学会了。 林氏摇着头,苍白无力的乞求着:“老爷,这一切都不关馥儿的事,她被奸人所害,我是担心她的名声才这么做的呀!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刘奔贪图大金米行设下的阴谋诡计,现在事发了就全都退到了我一个人身上!” 说着说着,林氏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咬着牙指着刘奔说:“老爷,我只做了隐瞒你馥儿的身孕和背着你卖军需两件事儿!其他的我从来没做过啊,老爷!” 林氏倒是变聪明了,知道把自己摘干净。 但是陈十二也不是好惹的,云淡风轻的在一旁煽风点火:“是啊,隐瞒馥儿妹妹的身孕,让她这么大月份了才来堕胎,好巧不巧还赶上了二妈落水,把唯一的大夫请走了,如果不是我在,二妈贻误了病情,那我的弟弟可就没办法出世了。” 陈伟林本就觉得林氏流产的时间来的太过蹊跷,现在细细想来,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一切都是认为安排好了的,从一开始林氏就打定主意要弄死烟儿肚子里的小生命。 刘奔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背锅,听见陈十二这么说赶紧接腔:“大小姐说的对,这一切都是太太不满姨太太身怀有孕,针对她设的局,我只是一颗棋子而已啊!” 林氏没办法反驳陈十二,却有胆子威胁刘奔:“你不要信口雌黄!再乱说,我就让我爹把你全家都卖到窑子里去!” 可惜刘奔是个吃软不吃硬的,面对林氏的威胁,更加激动地反驳:“我还知道,林氏收买了姨太太的贴身丫鬟和吴妈妈,让她们在姨太太喝的奶酥茶和茅房的檀香里下药!” 一直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吴妈妈和丫鬟听见了刘奔的话,立刻跪倒在地,不停地磕着头告饶:“大都督饶命!” 到这里,陈伟林以及基本确定了烟儿落水是林氏设局一事。 但是,现在只有人证没有物证,林氏咬死不承认,陈伟林也拿她没办法。 就在这两难的时候,陈十二掏出了之前从画舫茅厕的香炉里拿到的棕色粉末,递给了跪在地上的吴妈妈。 吴妈妈一看大惊失色:“大小姐,这不是姨太太的——” 陈十二淡淡的笑着靠近:“吴妈妈,我知道你的儿子在林氏的手上,但是你也不想想,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她怎么会留你这么个把柄在我爹身边呢。” 吴妈妈跪在地上,眼神飞速转动着,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陈十二不害怕吴妈妈不答应。 果然,陈十二刚走回到烟儿的身边,吴妈妈就自告奋勇的跑出来,举着手里的荷包对陈伟林说:“老爷,老奴有证物!” 陈伟林看了一眼荷包,眼神示意吴妈妈继续说。 吴妈妈声泪俱下的开始倾诉自己是怎么被林氏用儿子胁迫,又是去哪儿买的麝香粉和红花,麝香粉交给了刘奔下在了画舫上的香炉里,而红花则是吴妈妈亲手放进了烟儿喝的奶酥茶中。 至于烟儿的贴身丫鬟,则是受命跟紧烟儿,别让她去了没有麝香的茅厕。 陈伟林问林氏:“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林氏一脸幽怨的看着陈伟林控诉:“老爷,我做这些是为了我自己吗?我是为了我们的馥儿啊!” “佛口蛇心。”陈十二的声音虽小,但是像一根根绵绵细针扎进了林氏的心里。 被伤到的林氏指着陈十二骂道:“你住口!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指责我?陈十二,我养了你十几年,你不缺吃不少穿,不感恩也就罢了,还联合别人来欺负我?都说后娘难做,我奉献了十几年的青春年少在这个家里,我换来了什么?” 哟呵,这又开始打感情牌了?这是陈十二的第一直觉。 林氏跪爬着到了陈伟林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老爷啊,你想想我当年嫁给你的时候还是个千金大小姐,黄花大闺女,但是我一进门就做了妈,孩子还不是我亲生的,换做是陈十二,她也会说一声苦啊!” ------------ 第一百二十章 初入民国(四十) “不是我不想生啊,是我生馥儿的时候落了病根儿,怀不上啊——” “这么多年,我不信你一点儿也不清楚——” “你明知道我最在意你,最在意这个家,你偏偏要娶一个姨太太来气我——” “我不甘心啊——” 是了,林氏所作所为都是因为一个不甘心,但是陈十二觉得,这不是可以堂而皇之害人的理由。 “爹,错了就是错了,不管理由是什么,都没办法改变已经酿成的恶果,如果您今天原谅了小妈,是不是明天馥儿妹妹或者我做出同样过分的事情的时候,也可以用同样的理由让您原谅呢?”陈十二狠狠的朝林氏的心上戳着刀子。 林氏抬起埋在双手中的脸,恨决的看向了陈十二。 陈伟林沉默了良久,说道:“今天的事情就这样吧,刘奔关到牢里去,其他人都散了吧。” 陈十二还想说什么,却被烟儿拦了下来:“大小姐,我知道你一心想要为我讨个公道,但是老爷已经累了,你就别再烦他了。” 陈十二皱着眉头紧盯着陈伟林的背影,终是放弃了。 林氏搀扶着陈馥郁从地上起来,陈馥郁刚小产过,本来应该卧床休息的,但是今天却强行赶了过来。 看见陈十二走过来,林氏狠狠的啐了一口:“陈十二,你不要以为拿捏着我的把柄就能奈我何,告诉你,老娘跟陈伟林在一起的时候,你娘还窝在哪个山沟沟里吃土呢!” 说完就扶着陈馥郁走了。 这话让陈十二很是郁闷,难道林氏不是在聂氏之后进门的吗?一瞬间,她脸上阴郁的可怕,她开始觉得林氏和陈伟林的关系不仅仅是政治婚姻那么简单,否则,陈伟林不会这么容忍林氏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 烟儿落水的事情就这么被一笔带过了,最终,除了刘奔被下了大狱之外,什么都没能改变。 陈伟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仍旧睡在烟儿房里,该吃饭吃饭,该应酬应酬。 林氏也老老实实的呆在了自己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可这样的平静越是持续,越让陈十二觉得不安。 带着这样的情绪,陈十二去找了一趟吴彦霖。 自从上次找到了陈馥郁之后,吴彦霖就升了官儿,做了警察局的大队长,什么都要管,在局里除了局长就是大队长最大。 陈十二来找吴彦霖的时候,他正在带着人抓贼。 要说这贼也真是奇怪,不偷财不劫色,专偷别人写的书信,还是有来有往的那种,几个省城里的大官儿都糟了窃,要是一般的信也就罢了,偏生有一封信涉及军事机密,吴彦霖被下了死命令要把信追回来。 陈十二是在警察局门口看见吴彦霖的。 “陈小姐,你怎么来了?”吴彦霖一脸惊奇的看着陈十二,如果仔细分辨,还能看出吴彦霖黑色的皮肤下透着一丝丝红色。 陈十二笑容灿烂:“我想请吴大队长吃个便饭,以感谢你上次帮我的忙,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呢?” 吴彦霖搔着后脑勺正打算拒绝,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从警察局里出来对他说:“大队长,局长说这次的行动暂时停止,他需要重新部署确保万无一失,今天就放假了。” 陈十二听到很是得意:“看来你没有办法拒绝我了。” 吴彦霖只能跟着陈十二去了一家名叫金菊园的酒楼。 酒菜上桌,谁都没有动手,陈十二觉得吴彦霖局促,便端起一旁的茶碗:“吴大队长,我以茶代酒,感谢你上次的相助。” 吴彦霖也赶紧端起了酒杯,脸红红的喝了一杯:“上次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陈小姐本不必如此挂怀。” 陈十二俏皮的笑了一下:“不感谢你,怎么好再拜托你。” “你又有事要帮忙吗?”吴彦霖也听出来了陈十二的来意。 陈十二也不好再藏着掖着,于是直说:“我想摆脱你帮我一个忙,帮我查一查我小妈当年和我爹是怎么认识的,两个人在我爹和我娘结婚之前又是什么关系。” 吴彦霖听着一脸震惊:“你怎么想起查这个了?” 陈十二尴尬的笑了笑:“说实话,我也知道这样很为难你,但是我也走投无路了,没办法才来求你。”说完,陈十二双手合十,一脸恳求的看着吴彦霖。 吴彦霖第一次被一个女生这样盯着,闷声答应了。 陈十二立马高兴的又敬了吴彦霖一杯茶,放下茶杯才说:“我刚刚听你说要抓一个小偷?什么小偷需要出动你们整个警察局的力量啊?” 吴彦霖一脸苦恼:“不是个普通的小偷,而是专门偷人信件的小偷,这次他跑到了参谋长的家里偷走了一封机密文件,事关军事机密,上头正愁着怎么抓他呢,再多的我也不能告诉你了。” 这事儿倒是稀奇,陈十二心想,吴彦霖帮了自己这么多次,自己也不能不回报一下,于是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谈完了事情之后,陈十二就马不停蹄的回府了。 就在要进门的时候,看见了香怜和一个男人在拉拉扯扯,陈十二躲在了石狮后面偷看。 香怜手里拿着一个小荷包,那个男人好像是在抢她手里的荷包,陈十二一开始以为是抢劫,但是那个男人见香怜不撒手就开始劝说她。 陈十二又凑近了一些,听了个七七八八。 “怜儿,你就当作发发善心吧,我这次真的是要急用的。” “你要什么急用,每次拿了我的钱不是去喝花酒就是去大吃大喝,这点儿钱是我唯一的家底儿了,万一我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办?” “你在陈府好吃好穿不是花不了这么多嘛,我答应你,就这最后一次,等我开春儿拿了钱,我就来娶你,行不?” “不行,你都答应了多少次了,没一次兑现的,这都三年了,我有几个三年,再等就成老姑娘了,你还给我!” 那男人见劝不动香怜,直接上了手,一个巴掌把她打到了地上,抢了荷包骂骂咧咧的就走了。 香怜趴在地上啜泣了良久都没能起身。 陈十二看完了这出渣男戏码就抬脚回了自己的院子。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初入民国(四十一) 碧儿从厨房拿了一些新糕点打算给陈十二尝尝,结果一进院门就看见陈十二坐在石凳上撑着下巴发呆。 碧儿走上前去小声喊道:“大小姐,大小姐!” 陈十二没反应,碧儿只能粗着嗓子吼了一声,把陈十二吓个够呛:“哎哟,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干嘛呢,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啊。” 碧儿一脸歉意,把手里的食盒放到了桌上:“大小姐,你想什么这么出神呢。” 陈十二仍旧撑着下巴:“你知不知道香怜有一个相好啊。” 陈十二的话音一落,碧儿那颗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就燃烧了起来:“哎哟,小姐您还不知道啊,香怜是我们这群丫鬟里年纪最大的,她有一个好了三四年的男人,听说那个男人是个读书的,好像还挺有出息,小姐怎么想起来这出啊。” 陈十二把在门口看见的都告诉了碧儿,碧儿大张着嘴:“天哪,那这个男人不就是个负心汉嘛,香怜等了他三年,还倒贴那么多钱就换来这么个下场啊,倒是活该,谁让她帮着太太作孽。” 陈十二听见碧儿这么说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于是拉着她说了一会儿悄悄话。 碧儿听完直起了身子,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十二:“大小姐,真的要这么做吗?” 陈十二坚定的点了点头。 于是第二天,碧儿踩着点儿,趁香怜去厨房拿东西的时候,也借口出现在了厨房里。 香怜看见了碧儿,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没有说话,忙着手上的活计。 碧儿看见了香怜脸上若隐若现的伤痕,突然有些心疼,但是想起陈十二的吩咐,又盯着香怜说:“哎哟,香怜姐姐,你这脸上是怎么了啊?” 香怜急匆匆的捂住了自己的脸,拿着东西仓皇而逃。 碧儿确认香怜还没走远,于是用几倍大的声音开始和厨房里的帮厨们闲聊:“哎哟,你们说,香怜姐姐这是怎么了呀?” 一个八婆的厨娘立刻就搭话:“还能是怎么,被相好打了呗。” 碧儿立刻做惊讶状:“不会吧,我听说她那个相好是读书人啊,怎么还打人啊?” 立刻有知情的人透露:“什么读书人啊,就是一个吃软饭的家伙,拿了香怜的钱坑蒙拐骗小姑娘。” “啊,那香怜姐姐也真是可怜啊,”说到这里,碧儿往厨房外看了一眼,透过窗户看见了一角粉色的衣角,“要说香怜姐姐是我们几个大丫鬟里年纪最大的,但是长得最美的,可偏生是烟儿得了老爷青眼,要是香怜姐姐——” 说到这里,碧儿没有再说下去,拿着已经准备好的东西就往出走。 走到拐角的时候,看见了倚着墙壁满脸泪痕的香怜,碧儿赶忙上去递了帕子:“哎哟,香怜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啊,莫不是,刚刚的话你都听见了?” 碧儿一脸的不好意思:“我们不是说你,只是觉你——怪可怜的。” 香怜呜咽着不说话,碧儿又劝:“你别哭啊,天底下好男人那么多,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说着,碧儿看了看四下无人才接着说:“烟儿可以做姨太太,你也可以做啊。” 香怜立即也不哭了,瞪了碧儿一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不会背叛太太的。”说完把帕子往碧儿手里一塞,自己掉头就走了。 碧儿看着香怜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口是心非啊。” 夜晚,香怜的屋内。 火红的蜡烛跳跃着,似乎在倾诉主人不平静的内心,香怜只穿了一件儿红肚兜躺在床上,脑海里满满都是烟儿穿着玫粉色旗袍,披着银狐裘的样子,富贵又大气。 躺了一会儿香怜实在睡不着,起身想要倒口水喝,坐在桌边的时候,看见了椅子上搭着的自己的衣服。 这还是去年冬天做的,自己根本没舍得穿几次,粉色的碎花袄子,此刻看上去极尽讽刺,香怜一把揪起了这件袄子,拿起桌上的剪刀,一剪子一剪子下去把袄子剪了个稀碎。 陈十二没等几天就等到了吴彦霖的消息,他直接递了一沓子信给陈十二捎了过来。 陈十二一开始还觉得奇怪,怎么要他打听消息给自己弄了这么多封信啊。 直到她拆开了第一封信,这封信是吴彦霖写的,大致意思是感谢陈十二帮他出的好主意捉到了偷信的小偷,然后也是在这个小偷的老窝发现了这些信,觉得可能对陈十二有用就拿了过来。 陈十二将吴彦霖饿信拿到了一遍,开始翻看下面的信件,一封封一件件都只有两个署名,“伟”和“芳”。 陈十二觉得奇怪,“伟”是谁?“芳”又是谁? 她拆开了一封信就有了答案。 这封信上大概写的是芳十分的思念伟,问伟为什么不来家里提亲,她告诉伟自己怀孕了,但是害怕家人知道,让伟回来拿个主意。 这一封信就已经足够让陈十二惊世骇俗了,当她看完了所有的信件,她才明白,“伟”就是陈伟林,“芳”就是林琼芳。 林氏的闺名就叫林琼芳。 原来,当年林氏和陈伟林早在聂氏出现之前就已经在一起了,林氏还为陈伟林堕过胎,而当时的陈伟林因为没权没势不敢贸然去招惹已经颇有势力的林氏的父亲,所以偏居一隅,直到陈伟林遇上了聂氏,喜新厌旧和聂氏结了婚生了孩子。 而此时的林氏因为堕胎被父亲发现,而被罚禁闭,在家足足困了半年。 等到林氏出来的时候,就是心上人已经结婚了,孩子也满月了。 但是林氏的性子本就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她偷偷和陈伟林保持着联系,一直到聂氏去世,林氏正式嫁进陈府。 那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陈伟林对林氏再三忍让了,是因为愧疚啊。 但是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陈十二的亲娘刚死,林氏就进了门,莫不是当年还有什么事情是陈伟林都不知道的? 陈府里的老人除了吴妈妈就是已经告老归田的老管家,福伯。 福伯是旺福的舅姥爷,如果找到他能不能知道当年聂氏之死背后的原因呢?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初入民国(四十二) 陈十二一向是一个行动派,当天就让碧儿去找了福伯。 福伯住的地方是个偏远的小山村,一来一回也要三四天。 还没等到碧儿回来,林氏的院子里出事儿了。 林氏在香怜的房间发现了一件男人的中衣,一怒之下要把她发卖了,陈伟林出来阻拦,林氏不依不饶,无奈之下,陈伟林说出了真相。 香怜屋子里的中衣是他的。 林氏当场就昏了过去。 陈十二赶到的时候,香怜正跪在院子里的地上低着头哭,林氏在自己屋里的椅子上瘫着。旁边有一个大夫在把脉。 而罪魁祸首陈伟林则是站在了香怜身边,想要把她拉起来。 陈十二看见这情形就知道前一阵子让碧儿去说的话起作用了。 大夫收回把脉的手吩咐林氏:“太太不能再情绪激动了,气急攻心,一口气上不来是很危险的。” 林氏听见大夫的话,指着香怜就开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我看你就是想要我的命!” 陈伟林听不过去了,挡在香怜前面:“够了,这关香怜什么事,是我喜欢她,我要她做我的姨太太,她自己不肯,害怕被你知道了你不高兴,才委屈自己继续伺候你,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好啊,你们不要脸的苟合还有道理了?陈伟林,你偷人偷到我这儿来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香怜是我的陪嫁丫鬟你都要,你是不是饥不择食啊!”林氏骂得难听,陈伟林站在院子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陈十二不知道香怜是怎么做到把陈伟林勾上手的,但是现在这个样子就再好不过了,林氏忙着对付香怜,就没有精力再去对付烟儿和自己。 看完热闹的陈十二正准备离开,却被眼尖的林氏看见了,林氏大声呵道:“陈十二,你给我站住!” 陈十二顿住了离开的脚步,站在了门口:“爹,小妈。没什么事我就走了,我只是路过。” 林氏当然不会相信她的说辞:“是你对不对?是你窜捯香怜来勾引老爷的是不是?” 还不等陈十二说话,陈伟林就骂回去了:“怎么什么都是十二窜捯的,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的原因啊,像个泼妇一样整天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我早就忍受不了你了!” 林氏瞪着眼睛看着陈伟林:“你说什么?你看不惯我?有本事你就休了我啊!你再娶一个去啊!当年——” 陈伟林及时阻止了林氏接下来的话,用阴沉的眼光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以后,香怜就是二姨太太,太太报病在身就不要管家了,庶务都交给二姨太太打理。” 说完这些,陈伟林就转身走了。 香怜一脸无助,院子里的下人们开始走向香怜,一口一个“二姨太太”的叫着,叫的林氏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香怜的事情过去以后两天,碧儿回来了,她还不知道自己促成了一件多大的事情。 陈十二给风尘仆仆的碧儿到了一杯茶:“你一边喝一边说吧。” 碧儿喘了口气才说:“大小姐,我找到福伯了,当年先夫人的死因真的有蹊跷。” 陈十二捏紧了裙子,问:“真的吗?还被我猜中了?” 碧儿点了点头:“我从福伯那儿打听到,说当年先夫人去的时候,大夫给诊断的死因是积劳成疾,但是福伯去给先夫人收拾的时候看了一眼,先夫人根本就不是积劳成疾的表现,更像是中毒。” “中毒?这怎么说?”陈十二更觉得惊奇。 碧儿将福伯说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来,当年福伯是最后一个见到了先夫人的人,当时的陈伟林在外地驻兵没有回来,聂氏一个人操持家里的确是心力交瘁。 但是福伯作为管家,也是唯一跟先夫人有接触的外男,他发现先夫人有时候会咳嗽,咳出黑色的血。 当时请的大夫只说是劳累过度,福伯不信,还要再请大夫,被先夫人拒绝了,那个时候福伯就隐隐觉得不对劲。 直到有一天,福伯亲眼看见了林琼芳,也就是现在的林氏跟吴妈妈在陈府外的箱子里窃窃私语,林氏递给了吴妈妈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儿,还给了她一包白色的东西。 福伯发现了事情之后就打算告诉先夫人,但是那个时候先夫人的身体就已经不行了,直到先夫人去世,福伯也发现了先夫人的死状不对,但是陈伟林在外地,家里也没一个能说事儿的人,这样的事情又兹事体大,没办法的福伯只能先隐瞒了下来。 后来福伯想过给陈伟林寄信,但是总是寄不到,还没等陈伟林从驻地回来,福伯就被已经入府的林氏以年事已高为由劝退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福伯不是没想过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但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管家,说白了也是个奴才,他也有子孙后辈,害怕被牵连,所以只能怀着歉疚的心每年去给聂氏烧香上坟。 明白了当年的事情之后,陈十二的裙子也已经被揪皱了。 碧儿看着陈十二,觉得她状态不太对,起身站到了陈十二的身边:“大小姐,我知道这事儿您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但是人死不能复生,现在最重要的是老爷到底知不知道这事儿。” 陈十二用肯定的语气回答:“我爹不知道,他就连当年林氏为他堕过一次胎都心怀愧疚,如果知道我娘是林氏害死的,就不会任由她嫁进陈府。”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碧儿问。 陈十二知道,这事儿已经挖出来了,他们还需要更加有力的证明,不仅仅只有福伯一个人,还有福伯提到的吴妈妈。 “走,咱们去找吴妈妈。”陈十二眼神坚定。 自从烟儿落水的事情,查清了是吴妈妈给她下的药之后,吴妈妈就被陈伟林赶回了家,现在她一个人在家里,孤苦无依。 林氏之前拿捏着吴妈妈的儿子,是因为他在林氏名下的一个铺子里做工,前些日子,铺子起火,他也葬生火海。 吴妈妈不是没有怀疑过林氏,可又没证据,并且儿子已经回不来了,每次想到这她就忍不住落泪,短短几日就白了头。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初入民国(四十三) 陈十二到了吴妈妈家里的时候,就看见破败不堪的院墙内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院墙边上堆着一些烂了的白菜。 她走到老人身边俯下身问道:“老人家,您知道这里有一个姓吴的大妈吗?” 那老人回过头,声音沙哑:“我就是,你是——大小姐!” 陈十二这才认出来眼前这位老人就是吴妈妈,颇为震惊:“吴妈妈,您怎么成这样了?” 见她的语气中不似作假,吴妈妈叹了口气,从地上的小板凳上扶着腰站了起来,对陈十二说:“不瞒大小姐,我儿子——没了。” 吴妈妈说这话的时候,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泛着泪光,陈十二这时才知道她儿子的遭遇。 陈十二唤了外面的碧儿进来,给了吴妈妈几十个大洋:“吴妈妈,这里是一点儿钱,之前的事儿也不能全怪你,你在陈府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吴妈妈摇了摇头:“我儿子都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有意义,你不觉得他死的蹊跷吗?”陈十二不愿轻易放弃这最后的线索。 吴妈妈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诧异,陈十二接着说:“我知道,当年我娘的死因有可疑,我已经全都从福伯那儿听说了,林氏作恶多端,她是我的仇人也是你的仇人啊!难道你就不想为你的独子报仇吗?” 话说到这里,吴妈妈的惊恐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事情应该石沉大海,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聂氏当年的死因,就算知道了,林氏已经做了陈府的女主人,翻案也没什么意义了,但是如今陈十二却找了来。 “报应,报应啊!”吴妈妈说着,“大小姐,我可以答应你指证林氏,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吴妈妈但说无妨。” “我要我儿子的尸身!” 吴妈妈的儿子死在了布料铺子的大火之中,但是尸身却还在警察局没有还给她,想来去拜托一趟吴彦霖这事儿就能够解决了。 陈十二与吴妈妈说好,就直接去找了吴彦霖。 吴彦霖听明白了陈十二的来意,二话不说就去停尸房找吴妈妈的儿子吴大牛的尸身,却被告知尸身已经被扔去了乱葬岗。 陈十二觉得奇怪,多问了那个警员两句,那警员说布料铺子的大火起的奇怪,只有吴大牛死在了火场中,而且看样子不像是烧死的,倒像是死后被焚尸,但是这事儿上面压着不准过问,他们这些小警员就只能闭紧嘴巴。 于是,吴彦霖带了一队人马和陈十二去了一趟乱葬岗。 顶着烈日,吴彦霖带人挖出了吴大牛的尸身。 陈十二本身除了杀手的一身本事之外,还算是半个大夫,看看尸体,判断判断死因还是绰绰有余的。 吴彦霖看着陈十二毫无畏惧的戴着鱼皮手套就上去翻看尸体,眼神中透出一丝赞赏。 陈十二查看了一会尸体,发现果然如那个警员说的一样,尸身上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不像是烧死的,倒是像是被焚尸,但是也不排除吴大牛是被浓烟呛死然后被大火烧着了。 不过这个说法成立的也比较勉强,如果是被浓烟呛到了,吴大牛的第一反应应该是逃跑,但是在吴大牛的房间,门窗全部都是完好且锁死的。 陈十二心中有了定论,吴彦霖让人将吴大牛的尸身给吴妈妈送去了。 “你是不是有发现?”吴彦霖肯定的说。 陈十二点了点头:“我怀疑吴大牛不是被烧死的。” 吴彦霖皱着眉问道:“这事儿,要查吗?”陈十二眼神讳莫如深:“查,当然要查,不然我还不知道我的好小妈到底做了多少害人事情。” 此时,陈府来了一位客人。 今日陈伟林没有出门,在家接待了来客,林氏也在。 这位客人正是陆家的二房少爷,陆浚。 陆家一共有四方,陆沁这一辈的男孩儿一共有四个。 陆沁是大房唯一的儿子,在家排行老三,二房有老大陆洇、老二陆浚,三房有老四陆泞。 现在当家作主的是陆沁的父亲陆炳元,陆家执掌中馈的也是陆沁的母亲陆夫人。 这次陆浚来是向陈馥郁提亲的。 知道了陆浚的来意,陈伟林想要跟他说一说陈馥郁的情况,但是被林氏一把拉住了。 陆浚言谈举止温文尔雅,比当初气死人不偿命的陆沁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何况陆浚又是陆家的三儿子,虽然不是大房嫡出,但是好歹还是在陆家,将来分家少不了陆浚的这一份儿。 所以林氏看着眼前的陆浚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不想因为陈馥郁身上发生的不愉快而让女儿的亲事毁了。 聊了没两句,林氏就做主拍板,把婚事给定下了,婚期竟然定的比陈十二和陆沁的婚期还要早。 陈伟林眼神中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但是林氏却不管那么多,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去给陈馥郁报喜了。 陈馥郁的屋内。 陈馥郁小月子还没出,只能在床上躺着,正喝着汤药就听见门外林氏的声音。 “馥儿!大喜事啊,大喜事!” 陈馥郁皱着眉头,把喝了一半的药碗放在了一边,拿帕子擦了擦嘴看向门外,林氏满面春光的进门来,一屁股坐到了她的身边。 “馥儿,娘亲终于给你找了一门好亲事!”陈馥郁的悲伤表情丝毫没有影响到林氏,口水四溅的分享着自己的喜悦。 “娘,我看开了,亲事我也不着急了,您就不必张罗了。”陈馥郁淡淡的拒绝了。 可林氏不是轻易罢休的人:“你不要自暴自弃啊,娘给你订下的是陆家的亲事!” 陈馥郁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神采,但很快又暗淡下去:“娘,你不要开玩笑了,陆沁少爷早就和陈十二定了婚期,再说了,就我现在这残破的身子——” 林氏阻止了陈馥郁的话:“傻女儿,你说什么呢,这都不是你自愿的,你是被人害的呀。”看陈馥郁不搭理自己又说:“娘给你说的不是陆沁少爷,是他的二哥,陆浚少爷。” “陆浚?”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初入民国(四十四) “是呀,他是陆家二房的小儿子,是个读书人,娘亲看他谈吐有礼,倒是比陆沁好太多。”林氏殷勤的跟陈馥郁安利着陆浚。 而陈府的客房内,陆浚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他的小厮正在帮他铺床。 “少爷,您真的要娶那个陈家二小姐吗?”小厮问道。 陆浚砸吧砸吧嘴:“是啊,怎么了。”小厮停下手上的活儿:“可是,奴才听说她是个破鞋啊。” 陆浚一个眼刀甩向了小厮,小厮就不敢说话了。 “我陆浚娶老婆,要的是她背后的势力。陈馥郁是林总统的亲外孙女,只要娶了她,我自然就可以搭上大总统这条路子,到时候别说区区一个陆家,就是将整个省城拿下也不在话下。”陆浚的语气和他说话的内容截然相反,温柔磁性的嗓子说着最残忍的话。 小厮谄媚的点点头:“那是,少爷您是最厉害的,就连三少爷也比您不过。” “陆沁算是个什么东西,他就是会投胎,托生在大房的肚子里,我想要的东西就必须都拿到手里。”陆浚盯着手上的被子说道。 “那,那个陈二小姐怎么办呢?” 陆浚冷笑一声:“她不过是个破鞋,娶回来扔一边就行了,等我拿下了陆家,想要什么女人没有。” “二少爷英明!” 陈十二知道陈馥郁的婚事的时候,是这天吃完饭的时候。 陈十二回来吃饭,看见饭桌上有个陌生男人只是点了点头,陈伟林大方的向她介绍:“十二,这是陆家的二少爷,陆浚。” 陆沁向她看过来:“原来这位就是和三弟订婚的陈家大小姐,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啊。”陈十二只是报以微笑。 鸿蒙在陈十二肩膀上吐槽:“林氏是不是长针眼了,这个陆浚少爷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怎么把女儿交给他了。” 陈十二倒是觉得,并非林氏看不出来,而是着急给陈馥郁找一个接盘侠罢了。 一顿晚饭宾主尽欢。 陈十二虽然惊讶于陈馥郁婚事的急迫,但是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毕竟人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作为旁观者介入就没有道理了。 就在陈十二忙着搜集林氏的罪证,调查吴大牛死因的时候,陈馥郁的婚期到了,烟儿的胎也已经满了八个月。 因为时间仓促,陈馥郁和陆浚的婚事都是急匆匆的举行的,聘礼彩礼自然也是远远比不上陈十二的。 当天,陈馥郁穿着一身大红嫁衣上了花轿,林氏在陈府门口泪水涟涟。 陈十二也到了门口看着陈馥郁上了花轿。 喜乐队敲锣打鼓,鞭炮放得震天响,还有一队士兵护送到城外。这是陈家的女儿,就算再仓促,陈伟林也给了陈馥郁最大的体面。 陈馥郁一走,陈府就只剩下陈十二、陈伟林还有林氏和烟儿了。 烟儿这几日的孕反有些大,脚也肿的不像样子,陈十二天天陪着她。 这天,陈十二照常吩咐碧儿去给烟儿熬安胎药。 碧儿走了之后,烟儿总是一阵一阵的恶心难受,陈十二没办法,只能自己亲自去厨房给她拿些蜜饯果干儿压一压。 陈十二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女人的惨叫声。 “不好!”陈十二身体反应快过大脑,直接飞步进入烟儿房内,只看见一个人影一下子从窗户窜了出去,再看床上,烟儿一脸的惊恐,满头大汗地朝她伸着手。 “二妈!你怎么样了?”陈十二急切地问着烟儿。 烟儿不停地喘着粗气:“大小姐,我,我好像要生了。” 听见这话,陈十二也顾不上问她刚刚看见了什么人了,扶着烟儿平躺了下来,对她说:“你现在尽量保持平稳的呼吸,千万别瞎使劲儿,我先给你看看。” 说完就撩起了烟儿的裙子,让烟儿把腿屈起来,陈十二一看,好在还没有破水,就在这时,碧儿回来了。 碧儿手上端着一碗药,看见烟儿躺在床上,面色惨白还喘着粗气,忙不迭上前招呼:“这是怎么了这是?” 陈十二镇定自若的一边给烟儿检查胎位一边回答:“要生了,碧儿你快去把接生婆还有大夫请来。” “什么?这不是才八个月吗?怎么就——”碧儿显得非常吃惊。 但是时间紧迫,陈十二没工夫磨蹭了:“快去!” 碧儿匆匆忙忙跑出了门,先去叫了陈伟林,而后,陈伟林让旺福带人把大夫和接生婆都带过来。 陈十二这边已经检查过一次胎位了,虽然从没干过这事儿,但是她当年的护理学也没白学。 “咝——不对呀。”陈十二透过烟儿隆起的腹部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烟儿立马紧张的抬起头看向她:“怎么不对了?什么不对啊?” 为了不吓到烟儿,陈十二只能说:“没事儿,就是孩子下来的比较快,估计你应该不会受什么罪,我已经让碧儿去叫人了,你安心吧。” 烟儿点了点头,继续深呼吸。 陈伟林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直接冲进了烟儿房里:“怎么样了?怎么这么早就要生了呢?” 陈十二将他拦在了外面,现在这个时候,如果贸贸然让他进去,烟儿估计会更加紧张:“爹,您就别跟着添乱了,您又不是接生婆也不是大夫,您就在外面等着吧。” 话音刚落,旺福就带着接生婆和大夫过来了。 接生婆最先进入屋内,陈十二退了出来,大夫在外面摆了一张台子开药方,然后也进去了。 不一会儿,大夫把脉出来,对陈伟林说:“姨太太这是动了胎气要早产,老夫为她开一副催产的药,陈都督稍安勿躁。” 陈伟林听见急的不行,下人摆了椅子在院儿里他也不坐着了,来来回回在房门前踱步。 过了一会儿,林氏也闻讯赶来,看见焦急的陈伟林和坐在一旁的陈十二,嗤笑:“老爷,不过是生个孩子罢了,女人都会有这一遭的,你怎么还没大小姐镇定啊?” 陈伟林现在懒得跟林氏吵架,瞪了她一眼继续围着房门转圈圈。 陈十二看见林氏在一旁空着的椅子上坐下了,勾着嘴唇说道:“小妈只怕是过来看热闹的吧?”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初入民国(四十五) 林氏翻了个白眼:“牙尖嘴利,一会儿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小妈来的这么晚,刚刚干什么去了?”陈十二盯着林氏露在外面的鞋子看。 只见林氏眼神游移:“怎么,我去哪儿还要经过你同意吗?” 陈十二看见了鞋子上的花泥,确认了之后说:“那倒不是,只是二妈这胎气动的蹊跷,我不过是去给她拿个蜜饯的功夫就发作了,小妈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女人生孩子,十个有九个都是万分凶险,她就格外矜贵一些吗?”林氏阴阳怪气。 “好了,别吵了!”陈伟林发话了,“十二,你刚刚说你一直陪着姨太太,那你知道她为什么动胎气了?” 陈十二点了点头:“我方才听见二妈尖叫就跑进了屋里,结果看见了一个人影从窗户外面翻了出去。” “这么说,烟儿动胎气并非偶然。”陈伟林问。 陈十二沉默的看向了林氏。 林氏瞬间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你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还是我干的。” 陈十二没说是谁,只说:“二妈房间的窗户外面是个小花坛,想要从那里翻出去,鞋底上势必会沾上花坛里的花泥,想要知道是谁,扒了鞋子看看花坛里的脚印对不对的上不就完了么。” 她话音一落,碧儿立马就上去扒了林氏的鞋子。 林氏没有防备,被掀翻在地,拍着地叫嚷:“造反了,造反了!” 碧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鞋子拎起来一看:“老爷,您看看,真的有泥!” 陈伟林没有接过,只是吩咐旺福:“你拿着鞋子去花坛里对一对!”旺福立即拎着鞋子就去了。 “老爷,烟儿妹妹怎么样了?”这时候,一直被冷落的香怜从院外走了进来,如今的香怜已经大变样了,比原来在林氏身边做大丫鬟的时候滋润许多,面色都是红润的。 陈伟林看见她还有几分好脸色:“你不要担心,接生婆已经进去了,她会没事的。”香怜柔弱的点了点头,用帕子擦试着眼角:“老爷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孩子,要是就这么没了我比老爷还难过,都怪我,肚子不争气,不能为老爷生儿育女。” 看着呜咽不止的香怜,陈伟林忍不住把她揽入怀中,细声安慰着。 陈十二看着香怜,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而眼前的这一幕,无疑是在给林氏心上扎刀子。 屋里的那个在给自己男人生孩子,屋外的这个拥有自己男人的柔情蜜意,现在说林氏被醋坛子淹死已经不够形容她滔天的嫉妒劲儿了。 林氏刚想开骂,屋里的接生婆就推开门冲了出来:“不好了不好了,姨太太难产了呀!” 陈十二急忙上前问:“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会难产了呢!” 接生婆纠结再三说:“姨太太她,她的孩子脚先露出来了呀,我接生个二十几年就没见过几个这样的,这生不出来的呀!” 院子里的人群一下就慌了,骚动之中,香怜捂着的嘴角微微上扬。 陈十二着急,此刻顾不上那么多了,就对陈伟林说:“爹,不能就这么放弃,我有办法让二妈生下来,你让我去吧!” 陈伟林还没回答,一旁的接生婆就大惊小怪:“你一个没生养过的小娃娃懂什么呀,别在这儿添乱了。” 陈十二面上泛起一层寒霜:“我爹还没治你的罪,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指手画脚!来人,把她给我押下去!”她话音一落,就有院子里的家丁把接生婆钳住了。 陈伟林看向了沉默了很久的屋子,冲陈十二点了点头,这时候,香怜突然说道:“老爷,这样不好吧?烟儿妹妹毕竟是您的姨太太,大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怎么能给她接生呢,万一出了什么事儿——” “你闭嘴!你再耽误时间,如果二妈真的生不下来,我就把你枪毙了给我弟弟陪葬!”陈十二的话把香怜吓到了,再不敢出声。 陈十二进入屋内,大夫正坐在屏风后束手无策,她走上前查看了烟儿的情况,果然是足先露,这在妇产科领域就是胎位不正导致的难产,唯一的办法只有将胎儿的脚退回去,找到肩膀的位置,把胎儿头冲下摆正。 她唤来了碧儿,给烟儿喂了些补充力气的红糖水,又让碧儿抓紧烟儿的手。 陈十二不敢耽误时间,用热水洗了手,又用一旁放着的烈酒擦过,看着虚弱的烟儿说:“烟儿,现在唯一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了,接下来会很疼,你忍一忍,孩子就生下来了!” 烟儿虚弱的点了点头。 陈十二咬紧了牙关就直接抓住了胎儿的小腿往里推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烟儿的枕巾和床单已经被汗水和血水染透,陈十二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手上动作小心翼翼,一边还跟烟儿说这话,让她保持清醒。 “好了,烟儿,我数一二三你就用力!” “一、二、三,用力!” 伴随着一声惨叫,烟儿顺利的生下了一个男孩儿,陈十二用烫过的剪子剪断了脐带,将满身是血的孩子抱在怀里递到了她身边:“是个男孩儿。” 烟儿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可是没持续两秒,她又皱着眉头开始喊疼,陈十二一看,好家伙,肚子里还有一个! 这一个倒是比上一个顺利多了,烟儿得了一对儿龙凤胎,面上尽是初为人母的光辉。 陈十二让碧儿帮烟儿收拾,自己抱着两个孩子洗干净,抱上襁褓。 做完这一切之后出了门。 门外,陈伟林一脸期待的看向了陈十二:“十二,怎么样?烟儿生了吗?”陈十二点点头:“生了,一对儿弟弟。” 听见这句话的一瞬间,陈伟林只觉得自己飞上了天,大笑着抱起了陈十二:“哈哈哈!老子得了一对儿双棒儿!十二啊,你就是爹的福星啊!”说完,放下了陈十二,急匆匆赶紧去看孩子了。 香怜也想跟着进去,却被陈十二一闪身挡在了门外。 她不解的看着陈十二:“大小姐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去看看烟儿妹妹,怎么还不让我进去呢。”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初入民国(四十六) “到底是看她还是害她,现在还未可知,在一切尚未查明之前,你和林氏谁都不准靠近我二妈。”陈十二的声音并不小,一旁的林氏也听见了。 林氏不傻,听见陈十二这话自然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正好旺福也回来了,举着手里的鞋子对陈十二说:“大小姐,鞋子对过了,鞋印是一样的。” 林氏一巴掌打在旺福脸上:“老娘才是你主子!我是被陷害的,我一直呆在屋子里没出来过,这鞋是怎么粘上泥的我自己都不知道,你跑出来瞎嚷嚷啥!” 陈十二对旺福说:“拿着鞋子先下去吧,我一会儿会跟爹说的。” 旺福捂着被打肿的脸,一脸委屈的下去了。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姨太太刚生了儿子,劳苦功高,这院儿里的活都给我上紧些,要是再被别人混了进来捣乱,害了小主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陈十二盯着院儿里的每一个人,逐字逐句的说道。 香怜不敢苟同:“大小姐再怎么说也只是个闺阁女儿,老爷之前可是发话让我处理陈府的庶务的,这院儿里难道不是应该我说了算吗?” 可惜,香怜并没有得意多久,陈伟林就从陈十二身后出来了:“谁说她说了不算,她是老子的女儿,换来了老子的两个大胖小子,以后十二的话就是我的话!” 说这话的时候,陈伟林盯着香怜看,后者心虚的低下了头。 陈十二一早知道香怜不单纯,能在林氏身边做那么多年的大丫鬟,手段自然是不少的,只是没想到香怜野心这么大,想要一箭双雕,她自然不能如他得意。 陈十二把旺福发现鞋印的事情告诉了陈伟林,然后又补充:“女儿怀疑,是有人要借着这事儿嫁祸小妈,伤害弟弟,想要一探究竟,让小妈穿着鞋子再踩一次就知道了,脚受力和鞋子受力不一样,形成的鞋印深浅自然也不同,您说呢。” 陈伟林自然同意。 旺福又被叫了过来,让林氏穿上了鞋子又去踩了一次泥,结果自然是两次的鞋印子不一样。 陈十二又说:“我在二妈房里的时候看见了那个人影的一片衣角,是一件儿粉红色莲花云纹的褂子,这府里有这么件儿褂子的,我记得只有二姨太太吧?” 香怜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瞬间褪去。 陈伟林紧紧的盯着香怜,后者登时跪地求饶:“老爷,我冤枉啊,我有什么理由去伤害烟儿啊。” “怎么没有,你久居林氏之下,吃的喝的用的全都要看她的眼色,好容易成为了姨太太,却久久没办法怀上身孕,所以你就设计要害我二妈难产,再嫁祸给林氏,这一出一箭双雕,差一点儿就被你成功了。” 陈十二早在香怜借口探望烟儿跑过来跟陈伟林一顿哭诉自己没孩子的时候,就已经猜测到了。 林氏闻言上去就掐住了香怜的脖子:“你个贱人,你看我馥儿嫁出去了你就胆子大了要害我!”香怜被掐的面色青紫,陈十二觉得她就快要断气的时候,陈伟林说话了。 “来人,把香怜带下去,等烟儿出了月子亲自发落。” 林氏这才松开手,香怜已经被掐的只剩下了半条命,而后被家丁拖走了。 陈伟林的两个儿子得了名字,一个叫卓文,一个叫桌武。 香怜被关进了一个没人住的小屋子,彻底不能翻身了,林氏对这个事儿很是满意,却没因此对陈十二和颜悦色几分。 但很快,林氏也彻底蹦跶不起来了。 陈十二婚期将至的时候,陈府又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老爷!老爷!不好了!”一向只守着门的老李头儿跑进来传信,在前厅里逗孩子的陈伟林皱起了眉头:“混蛋玩意儿,什么叫不好了?大白天的你号丧呢?” 老李头儿急的不行,顾不上告罪了:“老爷,门口有人来传信儿,说姑爷勾结日本人贩卖文物,给抓起来啦!” “什么?”陈伟林拍案而起,放下手里的孩子就急匆匆的出门了。 陈十二此时正好从外面回来,迎面碰上了陈伟林:“爹,这是怎么了?急匆匆的去哪儿啊?” 陈伟林一脸焦急:“你妹夫勾结日本人被抓起来了,我没空和你细说,你在家招呼好你弟弟,爹去去就回!” 陈十二点点头。 可是陈伟林这一去就是两天整。 回来的时候不仅是他一个人,还带着一身囚服的陆浚和眼睛肿的像个桃子的陈馥郁。 几个人坐在前厅里都不说话,陈十二吩咐下人上了茶,自己亲自端着一杯菊花茶走到陈伟林身边:“爹,这是菊花茶,清火的,您嘴角都起皮了。” 陈伟林叹了口气,接过茶喝了一口。 屋子里除了陈伟林的喝茶声音之外再无半点儿杂音。 这样的寂静维持了很久,直到林氏到来。 林氏一看见坐在椅子上的陈馥郁就拉着她哭了起来:“馥儿啊!娘的馥儿,你受苦了!”一旁的陆浚翻了个白眼儿。 林氏正对陆浚不满,余光瞥见他这态度立马指着陆浚的的鼻子骂:“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把我女儿交给你,你就是这样对她的?你自己做日本人的走狗就算了,还要连累我馥儿跟着你一起下大狱?” 陆浚不满意了:“什么一起下大狱,她不过是配合调查去了一趟而已,在牢里吃苦受罪的是我,她连一次饭都没来送过!” 陈伟林“啪”地一声拍响了桌子:“够了!还嫌闹得不够大吗?都给我住口!” 陈十二觉得在这些人这里听不见什么有用的事情,默默的走了出去,找到了老李头儿打听这事儿。 在老李头儿的嘴里,陈十二才还原了事情的真相。 陆浚和陈馥郁成婚之后,他就借着“大总统外孙女婿”的名号,暗中和日本人有了不少大宗交易。 不仅仅是文物古董,还包括一些国内稀缺的矿物资源,全都被陆浚大包大揽下来,明里开采,暗中倒卖,靠着这些,陆浚赚了不少钱。 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被中统局的人发现了。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初入民国(四十七) 当天陆浚就被抓进了大牢里刑讯逼供,陈馥郁作为和陆浚最亲密的人也被叫进了中统局询问,这一问就是一整天。 还是陆家二房的太太发现了事情不对劲,派人去了大牢,又让人来给陈伟林传信儿,陈伟林好说歹说才把人从中统局保出来。 可是陈十二知道,中统局是直接听命于大总统的,没有他的命令,谁也别想从里面提人。 陈十二正打听着呢,门口来了一个穿着军装的男子。 一看军衔,还不低,是个少校了。 陈十二没让老李头接待他,自己迎了上去:“请问这位客人来找谁?” 那男子看陈十二穿着打扮不俗,知道她是个说得上话的人,便对陈十二说道:“我来贵府是送一封大总统的书信,顺便传达两句话。” 陈十二一听对方的来意,立刻不敢怠慢,将人带进了前厅,前厅里,林氏和陆浚还在互相挤兑。 “爹,有一位贵客来了,说是带了大总统的一封信和几句话。”陈十二看也不看吵架的两个人,进去直接对陈伟林说。 陈伟林一听是给大总统带信儿的,立马换上了一副营业微笑:“快请快请!” 陈十二将人带了上来,又亲自给人上了热茶。 那男子见陈十二叫陈伟林叫爹,便猜出了她的身份,连忙起身接过了陈十二手里的茶:“怎敢劳烦大小姐。”陈十二只是笑了笑,不说话。 陈伟林问道:“请问这位怎么称呼?” 男子站起身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在下总统府机要秘书,文利民。” 陈伟林忙招呼人坐下,文利民拿出了一封信交给了他:“大总统还有两句话让我转告三小姐。” 陈伟林点点头,文利民伸出一只手:“三小姐,一边说吧。” 林氏好不容易等来总统爹的一次传话,正想威风几下,大手一挥:“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我跟我爹的话没什么不能听的,你说吧。” 文利民犹豫了,看向了开始看信件的陈伟林,便对林氏说:“大总统说了,他给过三小姐机会,三小姐屡教不改,以后也不用认他这个爹了,三小姐的娘亲已经回了娘家,三小姐也不用回总统府了。” “什么?你说的都是真的?怎么可能?我爹怎么可能不认我?”林氏抓狂了,上来就揪着文利民的衣领子问道。 文李明正了正被撞歪的眼镜儿:“陈太太,在下说的句句属实,大总统已经下了死命令,以后不准您回总统府,总统府也没有三小姐了。” 林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突然看见握着信的陈伟林,又拼命爬向他:“老爷,老爷啊!我可怎么办啊!我以后只有你了啊!” 陈伟林刚看完信,脸色不太好,一把挣脱了林氏的纠缠,把信扔到了林氏的脸上:“你自己看看吧,你做的那些事儿大总统全都知道了!” 林氏捡起信,看着看着手就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陈十二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 林氏突然抱着陈伟林的大腿就喊道:“老爷,我是迫不得已啊,咱们家开销多大你不是不知道啊,我不做点这些事情你哪儿来的钱养这么多下人,吃那么好的饭菜啊!” 陈十二捡起了孤零零落在一边的信,原来,林氏不仅仅串通了陈伟林的心腹偷偷贩卖军需用品,陆浚的那门生意她也是知情的,给陆浚开了绿灯不说,还分了不少红利。 这样一来,为什么大总统要和林氏接触父女关系就说的通了。 这么一个汉奸女儿,饶是大总统也容不下她了吧。 相较于林氏哭得凄惨,陈馥郁倒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儿,没说话,也没掉眼泪,陈十二觉得奇怪。 陈伟林受不了林氏的苦恼,一把推开了她:“这么些年我亏待你了嘛?家里的大事小情从来都是听你一个人的!十二还那么小就瘦了那么多苦,我眼睁睁看着却什么都没说,不就是体谅你不容易吗?你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明明是自己想要最好的,反倒说是贴补我陈家?” 林氏见谎言被拆穿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陆浚坐不住了,拉着陈馥郁就要回家。 陈馥郁一次又一次挣脱了陆浚的手,陆浚发了脾气:“你个破鞋有人要就不错了,你还使性子不跟我回去?” 陆浚的声音不大,正在吵架的陈伟林和林氏都没听见,陈十二却看见了。 仿佛感应到了陈十二的眼神,陈馥郁看了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又乖顺的跟着陆浚走了。 这架最终以林氏死缠烂打告终。 文利民当天就回去了。 陈十二回了自己的小院儿,看见碧儿正在院儿门口等着自己,看见自己回来了就说:“大小姐,刚刚吴家少爷拆人来过了,说是吴大牛的事情有下落了,找你去说这个事儿呢。” 这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正愁着怎么处理林氏呢,消息就这么来了。 陈十二和吴彦霖在约好的酒楼见了面。 一见面,吴彦霖就开门见山的拿出了一叠审讯材料说:“这是我前些日子捉到的人审出来的结果,吴大牛果然不是被火烧死的,而是被人活活打死了之后,抬进房间里伪装成失火死亡的假象。” 陈十二看了看那几页材料,人都是布料铺子的死契伙计,没有林氏的指令他们不可能这么做。 整了整手上的材料放进了档案袋,陈十二起身对吴彦霖举了一躬。 吴彦霖赶忙阻止:“你这是做什么?” 陈十二抬起头说:“我知道这些事情本与你无关,让你帮我调查就是在滥用私权,但是你还是帮了我这个大忙,我无以为报,以后你有什么事情我能做到的,我陈十二一定上刀山下火海也帮你这个忙。” 吴彦霖摇了摇头:“你觉得我做这些就是为了让你欠我人情吗?” “那不然是为了什么?”鸿蒙觉得,陈十二有时候挺迟钝的。 吴彦霖涨红了一张脸,虽然在他黑色的皮肤之下,这一抹红晕并不明显,他说道:“那,你就陪我喝一杯酒吧!喝了这杯酒以后,你就不欠我什么了。”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初入民国(四十八) 辛辣的白酒入喉,陈十二被激得眼角沁出了泪珠。 吴彦霖打趣道:“陈大小姐好酒量啊!” 陈十二吐了吐舌头。 带上了资料后,陈十二就离开了酒楼,吴彦霖一个人默默的坐在酒楼二层,凭栏望去,陈十二的身影逐渐远去。 他拿起了桌上陈十二曾经喝过的那只酒杯,看了许久,她不用口脂、不涂胭脂,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姑娘都要出尘绝艳。 她就要出嫁了,想来,一定是世上最好看的新娘子。 最终,吴彦霖饮下手里酒杯中的残酒,将空酒杯揣入怀中走远。 陈十二终于收集齐了林氏的全部罪证,能否扳倒她成败在此一举,她也不耽搁,回去就直接找到了陈伟林。 陈伟林正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对着聂氏的画像自斟自饮,陈十二到的时候,他已经喝了半壶酒了。 陈十二害怕喝酒误事,急忙将陈伟林手里的酒壶抢了下来:“爹,你这是干什么呀?” 他喝得多,但是并没有醉意,眼神清明的看着陈十二说:“爹总是在想,是不是当年不娶你娘,这一切悲剧就都不会发生了?” 看着眼前这个显得有些脆弱的男人,陈十二的语气也不禁带着些柔软:“爹,过去的都过去了,但是娘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啊,何况卓文和卓武才刚刚满月,他们都还需要你呢。” “是啊,我不和你娘结婚,也不会有你这么乖巧的女儿,更不会有卓文卓武了。” 陈十二犹豫再三,还是拿出了手里的资料放到了桌上:“爹,有些事情或许远不止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呢。” 陈伟林皱起眉头问:“你什么意思?” 陈十二回答:“您就没有想过,当年我娘死的蹊跷?您在驻地人还没回来,我娘就被急匆匆的下了葬,您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是了,当年在驻地的陈伟林听到了聂氏的病重的消息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半路上又传来聂氏已死的消息,他更是快马加鞭,硬生生跑死了三匹马赶回了省城的陈府,可还是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吴妈妈告诉他,天气热,尸身停放久了容易腐坏,所以就早早的让太太入土为安了。 陈伟林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因为当时林氏已经找上门来,无暇顾及这些事情,现在细细想来,可不就是疑点重重嘛。 “我知道你娘死的早,你心里遗憾,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做再多也没办法挽回你娘已死的事实。”陈伟林此时还是在说着违心的话,说完这些又跟陈十二说:“你快出嫁了,不要老是跑出去,安安心心呆在家里待嫁才是正经。” 陈十二见他如此执迷不悟,也不再有顾忌,直言不讳道:“爹,你心里其实是清楚的不是吗?我娘就是小妈害死的,你觉得自己对不起她,所以为了包庇她才这样借口诸多!” 陈伟林拍桌而起:“你胡说些什么?” “我没有胡说,当年的事情我全都调查清楚了!”陈十二毫不畏惧陈伟林咄咄逼人的眼神,直视着厉声道,“当年你和小妈珠胎暗结,结果被大总统发现,大总统将她禁足了,在此期间你遇上了我娘,一见钟情,结为夫妻,所以你一直觉得你亏对小妈不是吗?” 陈伟林不看陈十二的眼神,撇过头去:“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陈十二知道,这都是陈伟林的黑历史,他不可能会承认自己曾经有过那么不堪的一段,于是接着说道:“但是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对小妈的愧疚害死了我娘!” 陈伟林闻言震惊地看向了陈十二。 “当时我妈根本就不是生病了,而是中毒了,下毒的不是别人,就是林氏!” “林氏趁你在外驻地期间,买通了府里的吴妈妈,让吴妈妈在我娘的一日三餐里不停的下慢性毒药。” “最后我娘死的时候,福伯发现了不对劲,林氏就连夜把他赶回了老家,福伯想给你寄信,接连被她拦了下来。” “林氏为了封口,把吴妈妈的儿子也一并害死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有人证物证,吴妈妈、福伯、布料铺子的伙计等等都可以来证明林氏当年犯下的罪行。” “爹,你还活在你的愧疚里,想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林氏手软吗?你醒醒吧!”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陈十二的声色俱厉,陈伟林说不出话来,只是坐在椅子上默默的流着眼泪。 或许他早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他到底是误了林氏的一生,对于活人的歉疚让他对林氏一再忍让。 这也是为什么色厉内荏的林氏可以在陈府胡作非为这么多年最主要的原因。 过了许久,陈伟林终于有所动作了,他擦了擦满脸的泪痕,对陈十二说:“好了,爹心里有数,东西你放下就出去吧。” 陈十二以为陈伟林仍旧是狠不下心来对付林氏,掉头就走。 就在她即将跨过门槛的时候,陈伟林说道:“再过一个月你的婚期就到了,这事儿不宜张扬,对你没好处,爹会再给你添一笔嫁妆,到了陆家,好好过日子。” 陈十二脚步一顿,看来,陈伟林并没有那么顽固不化。 接下来的日子,陈十二再没有搭理过林氏的事情,只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看看书,收拾收拾东西。 倒是陈伟林,暗中叫来了福伯和吴妈妈问过当年的事情,只是,陈府里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两个人来过。 香怜早就被发卖到窑子里了,这个主意倒不是烟儿出的,烟儿觉得她也是个可怜的,虽然犯下了过错,但是罪不至死,只说要把她赶出陈府。 是林氏跳出来指着香怜针对她,硬要把她卖到窑子里去。 陈伟林同意了。 香怜就这样过上了一双玉臂千人枕的生活,但是没几天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一次她费劲心机从老鸨的手底下逃了出来,好容易跑到了陈府门口,却好巧不巧遇上了林氏。 林氏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趴着的香怜,笑容得意:“哟,这不是香怜嘛,你现在可红了,春香楼的头牌呢!”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初入民国(四十九) 香怜不欲与林氏争一时长短,抱着自己的包袱低着头就想进陈府。 林氏先她一步拦住去路,厉声喝道:“你当你是谁啊!你以为这是你们春香楼,想进就进啊?” 香怜抱着包袱的手紧了紧,低眉顺眼的说:“太太,我这次回来真的是找老爷有重要的事情,还请您行个方便,我给你磕头了。” 说完就自己深深磕头下去。 林氏又岂是能轻易放过她的,一脚踩上了香怜放在地上的手掌上:“之前的帐我还没跟你算清呢,别以为你被卖到了窑子里我就消气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偏生要自己跑到我眼巴前儿来送死,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向身后的婆子打了个招呼,那个婆子就一把抓起了地上的香怜,她下意识的捂着肚子惶恐的挣扎着,却毫无意义。 眼尖的林氏看见了她护着肚子的手,脸上立刻由愤怒变成了嫉妒,纠结的情绪使得她的表情扭曲:“你是不是有了?” 香怜立马摇着头。 林氏一脸得逞的笑容说道:“哈哈,没想到啊,你居然在这个时候有了,你说说这是不是报应啊?带走!” “不,你不能对付我!我怀的是老爷的孩子,是老爷的!”香怜抗拒的伸出手扣住了陈府的红木大门。 林氏指示的婆子稍稍用力,香怜的指甲盖儿就翻了起来,挣扎的双手在大门上留下一道道的血痕。 林氏恶狠狠的说道:“谁知道这孩子是你的哪个恩客的?想拿外面的野种来冒充老爷的孩子?做梦!” 香怜无助的被带去了偏僻的柴房。 门口的老李头儿见状不敢和林氏顶撞,但是转背却去找了陈十二。 陈十二听见老李头儿说香怜回来了,好像还怀着身孕,却被林氏扣下了,立即要老李头儿去找陈伟林,自己则带着碧儿去了柴房。 还没靠近,陈十二就听见了柴房里传来的一阵女人尖叫声音,这让她想起了当初在花房里救下烟儿的情形。 陈十二上前,一把掀开守在门口的婆子,正要进去,却被里面出来的林氏堵在了门口,柴房门匆匆掩上了,她还来不及看一眼里面的情形。 “小妈,虽然你是长辈,但是也不能滥用私刑,更何况香怜还怀着我爹的孩子呢!”陈十二语重心长,不希望违背陈伟林的话,把事情闹太大。 但是林氏却理直气壮的说道:“她在春香楼呆了那么长时间,谁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跟她是私怨,我劝你最好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招惹我,不然我让你没法儿嫁给陆沁!” 陈十二眉头紧锁:“不论孩子是谁的,都要等我爹回来了再说,你先把香怜放了!” “想我放了她?不可能!她一次二次的背叛我,早就应该打死!”林氏不依不饶。 陈十二已经很久没听见里面的声音了,害怕出事,正想要硬闯的时候,陈伟林回来了,看见林氏的表情从洋洋得意慢慢变成惊恐,一切都只在一瞬间,陈伟林来到了她身后。 陈伟林一把扒开了林氏,推开了门,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陈十二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就看见香怜虚弱的靠在柴堆上,已经不省人事昏死过去,而她身下是一滩血水。 陈伟林一把将香怜抱了起来,陈十二这才发现,她背上的衣服都已经被血水沁湿了,这个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 香怜被安置在了客房,大夫很快就过来了,一番诊断之后对陈伟林摇了摇头:“这位姑娘腹部受到重创,伤害到了腹中胎儿,已经保不住了,老身尽力了。” 说完接过了旺福递过来的医药箱就准备走,陈伟林拦住了问他:“可知道孩子有多久了?” 大夫思索了一阵说:“依照脉象看来,已有三个月,原本过了这阵子胎气就稳了,不至于如此轻易的流掉。” 香怜是两个月之前被赶走的,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是陈伟林的。 “旺福,好生送大夫出去。”陈伟林咬着牙说道。 林氏在门口听见了这一切,目光闪躲,神情惶恐,就想要掉头就走,却被陈伟林一个箭步捉住了后衣领子,一把甩在了院儿里的石板地上。 林氏吃痛,“哎哟”一声,摔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陈伟林一步一步迈向林氏,一边说道:“这是第几次了?是不是没机会伤害到十二的时候你就已经有想法让我断子绝孙了?” 聂氏当年怀着陈十二的时候,林氏还在被禁足。 林氏摇着头:“不是这样的,老爷,我以为她去了春香楼那么久,身子都不干净了,肚子里的自然不知道是谁的孩子了,谁知道——老爷,我不是故意的啊!” “这么说,你是明知道她怀着身孕还对她下了毒手了?林氏,你何其歹毒,一个尚在腹中的无辜胎儿都能狠下杀手,你——”陈伟林明显是真的生气了。 林氏一把抱住了陈伟林的大腿哀求:“老爷啊,我也是无心之失,你就不能看在当年我——” “你什么?”陈伟林一脚踢开了林氏,这一脚下的力道不轻,直把个林氏踢到了墙角,闷哼了一声。 “老子想着十二要出嫁,聂氏的事情我就没有找你算账,你倒好,一天不清闲,怎么,卓文卓武没被你害到,香怜的孩子你就打上主意了是吧?!”陈伟林的雷霆之怒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承受的。 林氏听见他重提聂氏的事情,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顾不上胸口鼓槌一般的疼痛,着急忙慌的解释:“老爷,你是不是听信了别人的谗言,说聂氏是我害的,我根本就没有—” “你还撒谎?!”陈伟林红着一双眼睛,像是被激怒的野兽,“福伯、吴妈妈我都已经仔仔细细问过了,都说当年是你指使吴妈妈在聂氏的饮食里下了慢性毒药,她一死你就跑到陈府来说是替我代掌陈府,把聂氏草草下葬,亏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我顺路参加她的葬仪罢了!” “你利用我对你的愧疚之心这些年做了多少孽?你对十二做了多少亏心事?你扪心自问对得起我吗?” ------------ 第一百三十章 初入民国(五十) 林氏也豁出去了:“呵呵,到底是谁当年口口声声答应我会娶我,结果转背就娶了聂氏那个狐狸精!她才是第三者!我馥儿才应该是陈府的嫡出大小姐!陈十二和她娘的一切原本就是属于我和我馥儿的!” 陈伟林失望的看了一眼林氏:“十二,我会与林氏和离,她现在交由你处置。”说完就拂袖而去。 陈十二却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林氏。 “那吴大牛呢?烟儿呢?他们也是亏欠了你的吗?你不过是用母爱面孔遮掩你自己的自私自利!陈馥郁当初流产本不会那么凶险,结果因为你要利用她的胎拖住大夫害的她此后再不能生育!陆浚没少因此折辱她,这时候只怕你的女儿也已经抛弃你了。” 这事儿是陈十二事后打听的,那天看见陆浚和陈馥郁拉拉扯扯之后,她就起了疑心。 这之后,她派了碧儿拿上一些好东西送去陆府给陆沁和陆老爷、陆夫人,再随便扯一个陆家的下人就能知道陈馥郁这个二少奶奶在陆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林氏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十二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这绝对的对不可能!我馥儿还是好好的,那个大夫说只要好生将养着就能够恢复如初的!” 陈十二冷哼一声:“这一切只怪你自作聪明,要拿人家的妻女威胁他,他又怎么肯把陈馥郁不能生育的事实告诉你呢。” “不!他竟敢!陆浚怎么敢,他怎么敢?!”林氏哭喊的撕心裂肺,围观的人却没有一个上前安慰。 陈十二冷着声音戳破了林氏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怎么不敢,以前娶陈馥郁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陈馥郁已经破身的事情,不过是想要利用你们搭上大总统 “现在大总统都已经和你断绝了父女关系,你就是个毫无依靠的普通妇人,陈馥郁在婆家过得如何都只能仰仗陆浚的脸色。” “听说,陆浚娶了陈馥郁之后一次都没碰过她,倒是又抬了三四个姨太太进府里。” “林氏,你说说你现在,父亲不要你,丈夫背弃你,女儿怨恨你,众叛亲离的滋味儿如何啊?” 林氏被彻底击垮,双目迷离的跪坐在地。 陈十二叫来了小厮,把林氏架到了刚刚关着香怜的那件柴房里,屋子里还没打扫过,香怜躺着的地方仍旧是一滩血渍。 “把她关在这儿,给吃给喝就是不给自由,她要发疯就任由她发疯,她要看女儿就派人去陆家请二小姐,明白了吗?” 小厮麻溜儿的锁上了门,恭敬地对陈十二点头。 耳边的拍门声渐远,鸿蒙问:“这就是林氏最坏的下场了吗?” “这就是林氏最好的下场了,她这个人一生都要强跋扈,自以为有一个总统爹,有一个漂亮女儿就了不起了,我偏要她看看,什么叫做人间炼狱。”陈十二话语间透露着冰冷,嘴角却含着笑。 在柴房关了一整天的林氏一身狼狈,不吃不喝把自己缩在角落,半晚上总觉得那滩血水里爬出来一个长着利牙的婴孩儿,冲自己嚷嚷着血债血偿,第二天天不亮就拍着门说要见女儿。 下午,陈馥郁回来了,没了往日孔雀一般的高傲神情的她让陈十二觉得陌生。 “馥儿,去见见你娘吧,毕竟她生养你一场。”陈伟林严肃的说道。 陈馥郁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就跟着丫鬟走了。 柴房门打开,被强光刺激的林氏皱了皱眉头,待看清楚门口站着的人之后,激动的上前想要拉住她的手。 被陈馥郁一个闪身躲开。 林氏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狼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搓着手嗫喏:“馥儿,陈十二说你生不了,不是真的吧?” 陈馥郁低垂的睫羽颤了颤,深吸了一口气才说:“是真的。” 面对陈馥郁的惜字如金,林氏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只是自顾自说:“这事儿说不准的,当年娘亲也堕过胎的,大夫也说我怀不上了,结果不还是有了你吗?你别怕,你接娘先回陆家住一阵子,等到娘亲劝好了你外公,回了总统府,我就给你请最好的大夫,再好好整治一番陈十二和陆浚!这两个——” “娘!”陈馥郁突然高声喊道,“别说了!” 林氏凑到她眼前,看见她泪水在眼眶打转,顿时就心疼了:“哎哟,馥儿,你别哭啊,你不满意什么,你跟娘说,娘什么都答应你!” 陈馥郁一把推开林氏,林氏不偏不倚跌在了地上的血泊里,被吓的举着满手污血尖叫起来:“啊!血啊!鬼上身啦!” 陈馥郁咬着后槽牙带着哭腔大声控诉:“都是因为你!我最不满意的就是你!为什么我要托生到你这个毒妇的肚子里?为了男人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利用!你已经把我毁了,你满意了吧?我以后与你恩断义绝,再不相干!” 说完这些,陈馥郁再也无法忍耐,捂着嘴离开了柴房。 林氏想要跟着追出去,却被门口的小厮拦住,直接关上了门。 柴房内又回归了黑暗,满身是血的林氏只觉得背后发凉,利索的窜到了角落,抱着膝盖喃喃自语:“不是我,都怪你们,都是你们的错!” 六月,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 一身大红嫁衣的陈十二喜气洋洋的坐在自己的拔步床上,让一旁的好命婆给她梳着乌发:“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梳完了发的陈十二站起身,一旁的碧儿上前扶住她:“小姐,您今天真好看!” 走到了院儿门前,烟儿和陈伟林正一个抱着卓文一个抱着卓武等着。 陈伟林郑重的点了点头:“十二长大了,要嫁人了,好好过,陆沁不听话就告诉爹,爹帮你抽他!”陈十二笑了。 烟儿眼角湿濡,将卓文送到了奶娘怀里,走上前接过碧儿手里的红盖头,替陈十二盖到了头上。 陈十二一路被搀扶着走到了陈府门口,在那里,吴彦霖早已等候多时。 新嫁娘是要家里的兄弟背上花轿的,但是陈十二没有成年兄弟,所以陈伟林就请了吴彦霖来代替。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恶女皇妃(一) 陈十二隔着盖头看不见吴彦霖的表情,他只说:“上来吧!” 她就被扶上了一个宽厚的后背。 吴彦霖一步一步走得稳,就在陈十二上花轿那一刻,她似乎听到了一声:“就送你到这儿了。” 陆沁胸口带着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喜气洋洋的接了新娘回了陆家。 到了陆家正堂拜完了堂,揭开红盖头的那一瞬间,陈十二看见了人群之后瑟缩着满眼艳羡的陈馥郁。 新婚之夜,陈十二离开位面,自从知道这是个系统后,若非为了推动位面故事进展,她定不会嫁给一个对自己来说只是数据的男人,更加不会做亲密爱人才会做的事情。 她看着屏幕上位面的结尾:陈馥郁因为受不了陆浚的虐待上吊了,族里因此将陆浚剔除了陆家。林氏最终还是疯了,趁着夜色逃出了陈府,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只有人在总统府门口看见过与她相似的疯乞丐。 “叮——恭喜宿主大大成功完成初级任务,获得经验值10,同时获取了奖励道具:百毒不侵。” 鸿蒙仍旧是那一副德行,十二瘫在沙发上不耐烦的问:“什么时候才能解锁灵魂碎片啊!” 本着为宿主提供优质服务的原则,鸿蒙耐心的解答:“宿主大大不要着急,你现在才刚刚四级,要到满级十五级还要很多积分啊,满级之后就会开始解锁灵魂碎片啦!” 十二臭着一张脸:“那还说什么呢,开始下一个任务呗!” “好滴!” 随着鸿蒙话音一落,十二眼前一黑。 再睁开眼时,她眼前是欧式洛可可风格的蕾丝床帐,起身低头一看,身上穿着浅粉色绸缎睡衣,看着十分洋气。 环顾四周,全都是欧式风格的家具,这时,房门被推开了,门口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佣冲十二躬身行了个礼:“皇妃殿下您醒了吗?是时候该用早餐了。” 十二拍了拍有些过载的脑壳,明白了自己现在是罗伯特帝国的十二·坎贝尔。 十二·坎贝尔十五岁的时候父母双亡,作为唯一继承人的她继承了父亲的公爵之位,并在十七岁时从皇家贵族学校毕业之后就嫁给了现在的丈夫,皇帝凯尔·罗伯特。 十二在女佣的服侍下洗了脸,用牙粉刷了牙,换上了一件华丽的圆形袒领长裙。 不得不说欧洲女性服侍真的是繁冗,如果不是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十二都觉得自己要累死在穿衣服这件事儿上。 梳洗好了,十二就在女佣的带领下来到了餐厅。 在这里,她见到了罗伯特帝国的君主,她的丈夫凯尔。 凯尔已经坐在桌上开始用餐了,按照规矩,皇妃必须要坐在一旁静静等待,等到皇帝用完餐,她才能开始吃。 桌上摆着五颜六色的水果和点心,面前还有一盘儿炙烤乳猪佐奶油土豆沙拉,腹中空空的十二悄咪咪咽了咽口水。 这声儿竟然被一旁专心吃饭的凯尔听见了,凯尔回过头来目光如炬盯着十二看,十二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 金发碧眼,欧洲人一贯有的高鼻梁,没有血色的皮肤和抿成一条线的嘴唇彰显着这个男人血性中自带的无情。 “朕的皇妃好像很饿啊。”凯尔又开始切割盘子里的猪肉,一小块儿一小块儿送进嘴里。 十二不自在的挺了挺被束腰硌得难受的腰部。 凯尔却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吃完了猪肉还要来点儿点心,吃完了点心,又开始小口的吃着水果。 十二闭上了眼睛,心中腹诽,眼不见为净,这大男人吃饭娘们儿唧唧的,真讨厌,给他送个外号叫娘炮皇帝吧。 所幸,凯尔最终吃完了,擦了擦嘴,扔下了餐巾离开。 行礼送走了娘炮皇帝,十二终于松了口气,开始拿起刀叉吃自己的第一顿饭。 啊!好腥!这是她的第一印象。 毕竟在现在的欧洲,料理肉类的方式只有水煮和火烤,去腥是什么?放血又是什么,没人能懂。 十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教宫里的厨娘做出好吃的饭菜,然后放弃了炙烤乳猪,吃了一些水果和点心。 吃完了饭之后,闲的没事儿干的十二,支开了佣人在花园里闲逛。 为什么要支开佣人,因为这样才能和鸿蒙自由自在的畅快聊天儿啊! “鸿蒙,你说这个皇帝到底是个什么人,我嫁给他三年了,他好像只有我一个皇妃啊,我是女配,那女主去哪儿了?”十二不解。 鸿蒙坐在十二的肩头,一手一个葡萄吃的欢快:“那是因为女主还没来到这个世界啊。” “难不成女主也是个穿越者?!”这倒让十二惊愕了一把。 之前两次任务,都是只有十二一个人是开了金手指的穿越者,现在女主也是一个穿越者,可想而知这次的任务难度有多大。 鸿蒙甩着红色的羽毛回答:“是啊,这次的女主名字叫赵家琦,将在一个月以后穿越过来。” 十二眼前一亮:“那我不是有很多空子可以钻?” 鸿蒙摇了摇头:“这次这个赵家琦不好对付,你不要忘了原主就是死在了她手上。” 在赵家琦穿越过来之后,与凯尔相爱,随后煽动凯尔以叛国罪为名杀死了十二·坎贝尔。 “不怕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是要治我的罪吗?那我就先另辟蹊径找一个办法防着她!”十二对自己很有自信。 鸿蒙揶揄道:“宿主大大你可不要轻敌哦——” “嘘,你听!”十二一把捂住了鸿蒙的嘴,低声说道。 两个人静静听着,似乎听见了一个微弱的呼救声。 二人对视了一眼,十二二话不说,撒开步子就往声音的源头狂奔,鸿蒙在她身后跌跌撞撞地喊着:“宿主大大,你等等我啊!” 十二循着声音来到了一个湖边,却见湖面泛起了阵阵涟漪,而湖心正有一个娇小的身影在扑腾着。 没有丝毫犹豫,救人的本能驱使十二脱掉了高跟鞋,直直扎进了湖水里。 十二游近了才发现,呼救的是凯尔小女儿维多利亚,她从背后一把搂住这个维多利亚,就往岸边游去。 笨重的宫裙拖累了十二救人的步伐,鸿蒙在岸边着急又没办法。 “维多利亚,你也使劲儿登水!不然咱们两个都要葬身湖底了!”十二费劲的冲维多利亚喊着。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恶女皇妃(二) 维多利亚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也燃起了一股求生欲,开始奋力的用脚踩水。 终于,两个人安全到了岸边,维多利亚不停的咳嗽着,十二喘了口气就开始帮她排出肺部的水。 维多利亚这才舒服了一些,看着眼前的十二真诚的说了一句:“谢谢您。” 不远处,一个扮相滑稽的男佣急匆匆的奔跑而来。 “殿下!可算找到您了,您去哪儿了急死我了。”男佣脸上扑着的铅粉和汗水化成一团,让人看不清楚他的长相。 维多利亚对他说:“我掉水里了,是这个姐姐救了我。” 男佣看向了十二,表情立马变得恭敬起来:“皇妃殿下!” 维多利亚一脸懵懂:“原来你就是我父皇娶的那个皇妃吗?我还没有见过你呢,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十二笑着回答:“我在皇宫里看见过你的画像啊。” 维多利亚的小脸立马雀跃着说道:“啊,原来如此啊!太好了,我有一个皇妃姐姐了。” 男佣一脸的担忧:“皇妃殿下,公主殿下,还是先去把湿衣服换了吧,一会儿吹了冷风该着凉了。” 维多利亚牵着十二的手不撒手,十二拉着她一路往皇宫走去。 到了十二的寝殿,维多利亚顺理成章的留在了这里。 趁着换衣服的功夫,十二问维多利亚:“你是怎么掉水里的?” 维多利亚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我记得我在森林里和小鸟儿玩儿,但是小鸟儿不听话逃跑了,我就一路追呀追呀,追到了湖边,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换下了湿衣服的十二摸了摸维多利亚的额头,对身边的女佣吩咐:“塞雅,去给公主殿下端一杯热牛奶过来。” 维多利亚听见热牛奶就噌的一下躲进了床上的被子里。 十二觉得好笑,想要拉开被子把她扯出来,但是维多利亚一双小手紧紧的揪着被子不放。 十二问道:“你怎么了?” 维多利亚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说道:“我不要喝牛奶,牛奶不好喝,我要喝果汁儿!” 面对眼前的熊孩子,十二自有一套对付她的办法。 塞雅端了两杯热牛奶过来,一同出现在象牙托盘上的还有一碟精致的小饼干,她耐心的蹲在床前,拿起一杯牛奶和一块儿饼干,吃的喷香,一边赞叹:“嗯,牛奶配饼干真是好吃啊,多喝牛奶我还能长高呢。” 拱起的被子小山下露出了一双湛蓝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十分可爱。 十二余光瞥到了维多利亚,继续装作不在意的吃着饼干喝着牛奶。 维多利亚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掀开了被子,伸出一只小手先是抓了一块儿饼干,哼哧哼哧吃完了。 见十二不搭理她,又吃了一块儿。 两块儿饼干下肚,维多利亚觉得有些口渴,犹豫着伸出手端起了牛奶,屏息喝了一口。 “咦?甜甜哒!”维多利亚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牛奶,一脸餍足。 十二看着她可爱的举动,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维多利亚放下了奶杯,顺着十二的手劲儿轻轻窝进了她的怀里。 这么乖巧可爱的孩子,十二很难做到不疼爱,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背,维多利亚突然开口说:“皇妃姐姐,从来没有人这么抱过我。” 十二低头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来,维多利亚从小就没有了母妃,几乎是自己一个人在皇宫里长大的,有些心疼这个可爱的小团子,于是说道:“那以后我多陪陪你,好吗?” 维多利亚抬起头,眼神中有着飞扬的神采:“真的吗?那你来陪我玩儿过家家吧!” 于是,一本正经的十二被维多利亚拉着在她的寝殿玩儿了一天的过家家,直到夜幕降临,十二哄着她沉沉睡去。 皇帝凯尔刚和大臣议完事,就听见维多利亚的贴身女佣来传话,说维多利亚上午掉进了水里。 凯尔虽然无情,但是面对维多利亚还是有一丝愧疚,没能给她一个完整的童年。 于是,凯尔就直接去了维多利亚的寝殿。 谁知,推门而入的凯尔在维多利亚的床上看见了一个陌生的身影,走近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皇妃十二。 维多利亚小小的一个团着窝在侧身睡着的十二怀里,一只手拉着她的衣襟,另一只手摸着十二的头发,样子充满依恋和满足。 看着眼前温馨的两个人,凯尔沉默地走出了寝殿。 十二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眼前,维多利亚正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什么时候醒来的?我都不记得回自己寑点了。”十二笑着从床上起了身。 维多利亚兴奋的在床上蹦哒:“皇妃姐姐陪我睡觉啦!真开心!”十二拉着她安静下来:“不要高兴得太早,我今天还是要回去的。” 维多利亚撅着小嘴:“为什么呢,皇妃姐姐不能一直陪着我吗?” 十二失笑:“因为我要去陪伴你的父皇啊,我亲爱的公主殿下。” 维多利亚闻言抱着手生气:“哼,父皇真讨厌,跟我抢皇妃姐姐!” 就在这时,一个皇帝内侍跑过来传旨:“公主殿下,皇妃殿下,皇帝陛下有旨,以后维多利亚公主交由十二皇妃抚养!” 维多利亚听见内侍的话歪着头看向一边的维诺拉。 维诺拉是她的贴身女佣,她耐心的向维多利亚解释道:“公主殿下,内侍大人的意思是,以后十二皇妃殿下就是您的母妃了。” 维多利亚听见高兴得不得了,拉着维诺拉又唱又跳。 十二倒是有些疑惑:“为什么陛下会突然下这样的旨意?” 内侍解释道:“昨日陛下听闻是皇妃殿下救了落水的公主殿下,之后又细心的照顾安抚了她,陛下觉得殿下十分贴心,是公主殿下母妃的不二人选。” 这倒是解释得通了。 维多利亚拉着十二说:“以后皇妃姐姐就是我的母妃了!” 维诺拉在一旁提醒:“殿下,您应该称呼皇妃殿下为母妃了。” “母妃!母妃——”维多利亚叫得干脆,一头扎进了十二的怀里撒娇,十二对自己年纪轻轻就有了这么大一个孩子有些无奈,但是看在她很可爱的份上,决定不和凯尔计较了。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恶女皇妃(三) 因为维多利亚的关系,十二今天早上没有和凯尔一起用餐,反而在她寝殿里好好吃了一顿。 一个月的时间眨眼就过,这段时间里,十二一直陪伴着维多利亚,不然就是泡在厨房里和厨娘一起研究怎么做好吃的。 鸿蒙觉得十二未免太懈怠了,眼看着赵家琦就要穿越而来,作为女配的十二竟然一点儿也不着急。 ------------ 第一百三十四章 恶女皇妃(四) 在基本课程上,十二了解到,罗伯特帝国是现在的大陆板块上最强大的帝国。 罗伯特帝国的统治者是皇帝,但是皇帝却是由皇家教会的领袖主教选择册立。 而国王凯尔·罗伯特则是将****体制下的君主集权制度推向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君主专制的巅峰。 罗伯特帝国信奉神教由来已久,皇宫内还 ------------ 第一百三十五章 恶女皇妃(五) 可事情往往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第二天一早,内侍就过来传话,让十二去陪伴皇帝用餐。 “什么?怎么今天突然让我去了?我还要陪伊丽莎白上课呢。”十二头发还没梳好,塞雅在后面急急忙忙给她梳着头,她却冲到了前面质问内侍。 内侍低着头委屈的回答:“殿下,这是陛下的意思,说不定是想要给你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恶女皇妃(六) “圣女大人,您没事儿吧?” “您受伤了吗?哪儿疼吗?” “皇妃殿下,您怎么可以推倒圣女大人呢!” 而维多利亚则是歪着小脑袋自言自语:“咦,为什么大家都要怪我母妃呢,明明是圣女大人自己摔倒的呀。” 十二拉着维多利亚的小手问:“为什么你不相信是我推倒了她。”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恶女皇妃(七) 卡斯蒂里夫人谄媚的点了点头,阿拉贡女爵仍旧沉默不语。 说白了这几个人无非就是想要抱大腿呗。 赵家琦一脸单纯:“汉威诺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想要我做什么直说就好了啊。” “我们久闻圣女大人在民间传播福祉的贤名,所以愿意在您成为皇后之后扶持您,还希望您在陛下面前多为我们几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恶女皇妃(八) 面临新的任务,十二显得有些头大。 “鸿蒙,你确定系统给的这个任务是认真的吗?”十二躺在床上,看着纹饰繁复的高吊顶问。 而被问到的鸿蒙则是一脸的严肃,如果能从他那张死鱼眼的鸟脸上看出什么的话,说道:“那是自然,宿主大大,系统任务会越做越难的,但是任务越难就说明掉落积分和经验值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恶女皇妃(九) “你就快和我成亲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丈夫,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凯尔的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赵家琦脸上挂着被爱情滋润的神情:“陛下——” 婚事宣布了,主婚的主教大人也被赵家琦摆平了,皇宫里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皇帝和未来皇后的婚事。 对于一个帝国而言,这就是一件最 ------------ 第一百四十章 恶女皇妃(十) 裁缝正绞尽脑汁怎么回赵家琦这话,就听见她说:“罢了,一件衣服而已,你就用普通舒适的白纱为我做一件婚纱吧。” 女佣和裁缝都惊讶于赵家琦的大度和淳朴,女佣劝说道:“殿下,这可是您的大婚,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将就啊。” 赵家琦表情宁静,看上去仿佛与世无争:“我与陛下大婚不需要在意这些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恶女皇妃(十一) 赵家琦右手边则是依附她的汉威诺公爵等和他们的夫人。 宴会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不少人为皇后献上了许多稀世珍宝。 轮到了卡斯蒂里夫人的时候,眼尖的她发现了不对劲:“请恕我冒昧,皇妃殿下的着装是不是不太合适?” 此话一出,宴会上的人纷纷向十二看去。 十二皱起了眉头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恶女皇妃(十二) 因为他在任期间,在后宫收纳了无数的男男女女不说,还建造了一个大露台,每天都让自己的侍从侍女裸身在上面表演各类歌舞,民众看见了纷纷摇头感叹罗伯特帝国要亡在他手上。 还好昏帝只活着做了五年的皇帝就因为长期酗酒暴毙了,他的弟弟继任了地位,亚历山大大帝也是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恶女皇妃(三) 皇家角斗场。 场上,十二和罗伯特帝国近卫骑士团的二十五名骑士相对而立,围观的贵族和普通民众都鸦雀无声。 骑士团的队长约翰·汤普森从队列中走出来,一脸高傲的睨视眼前的这位皇妃:“尊敬的殿下,我的建议是你从我们之中挑选任意一名骑士代替骑士团出战,只要您能够赢了他,胜利就是属于您 ------------ 第一百四十四章 恶女皇妃(四) 毕竟他们也是和“无双剑姬”对战过的人了。 十二对于周围人的议论浑然不觉,而坐在高高的看台上的赵家琦则是气的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但是气归气,该说的场面话赵家琦还是一句不落:“呵呵,皇妃真是厉害啊,让我大开眼界了。”一旁的卡斯蒂里夫人听见了立马开始跟着搭腔:“是啊,皇后殿下,皇 ------------ 第一百四十五章 恶女皇妃(五) 收拾好了之后,他她就迫不及待去了议事厅想要找凯尔。 谁知,凯尔正在和大臣商议政事,赵家琦正准备转身离去,就听见里面的人在说。 “陛下,这次卡斯帝国是真的预谋已久,准备开始侵入我帝国的疆土了。”听声音应该是一位军事大臣。 凯尔说道:“卡斯帝国边境不是有海涅·坎贝尔在守 ------------ 第一百四十六章 恶女皇妃(六) 唯一的只有低调的喂着维多利亚的十二了。 这下就尴尬了,十二没有自报家门,凯尔也没表现出对她过多的感情,所有人都只以为她是维多利亚公主的伴读,根本没把她和那个骁勇善战的“无双剑姬”联系在一起。 高台前的静默让维特尔斯家的军官有些疑惑,但看到凯尔的脸色他又不敢直觉问出声,但是直 ------------ 第一百四十七章 恶女皇妃(七) 赵家琦知道,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发作,只会让凯尔觉得自己吃醋矫情,于是抬着水洗一般的眸子看着他:“真的吗?” 凯尔点了点头,她破涕为笑,拥抱着凯尔说:“陛下,你真好,你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凯尔笑了:“你就是我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 赵家琦摇了摇头,表示:“您应该 ------------ 第一百四十八章 恶女皇妃(八) 还不等她说完,维多利亚一把推开她想跑。 赵家琦伸出手飞快抓住了维多利亚的胳膊,另一只手高高抬起就要往她脸上抽去。 就在这时,赵家琦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被一个力量牵制住,回头一看,是追着维多利亚赶过来的十二。 十二面色冰冷如霜:“放开她!” 赵家琦气急反笑:“我是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恶女皇妃(九) 这边十二收拾行装忙忙碌碌,刚刚回国的军官们和骑士团也蠢蠢欲动。 自从她和近卫骑士团一战打响了“无双剑姬”的名号之后,就有不少人想要和她讨教,但是奈何十二身为皇妃,必须要恪守宫廷礼仪和规则,未经皇帝允许,不能够随便接见外臣。 但是如今,十二做为特派使要去征讨卡斯帝国,许许多多 ------------ 第一百五十章 恶女皇妃(十) 十二表情淡漠:“谁下的命令?” “是,是皇后殿下,她说您不能因为要打仗就带走帝都大部分的精锐力量,到时候有人来攻打帝都的话,陛下就没有保障了——”内侍的声音越说越小,显然是对于这种想要马儿跑又不想马吃草的做法,是没有底气的。 十二冷笑道:“我竟然不知道如今罗伯特帝国的军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