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含冤屈死获重生 “皇上驾到!” 铺着琉璃瓦顶的皇宫金碧辉煌,红墙绿瓦之下朵朵牡丹娇艳欲滴,与富丽精致的宫灯相互映衬,目所能及之处皆是一副繁华盛景。 可在这皇宫角落的一处偏殿里却是杂草丛生,似乎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女子身子一顿,诵经声渐渐停了下来,她缓缓转过身来,露出倾国倾城的容颜,只是这张脸虽堪称绝世之姿,却很是憔悴,风情也被削去大半。 抬眸望向面前那张清朗俊逸的面孔,口中喃喃的吐出三个字来,“为什么……” 男子眼中似有几分不忍,匆匆侧过了头去,“苏凤瑾,你莫要怪朕,你掌控的绣香坊几乎无孔不入,朝中有丝毫风吹草动皆逃不过你的眼睛。如今朕的大业已成,登基大典就定在明日,若再留着你与绣香坊朕心中难安。” 苏凤瑾低头沉默了许久,忽然仰天长笑,直笑的流出了泪来,“说到底不过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可索邑,我亦与你同床共枕了多年啊!便是你不念在我替你铲除异己、扶你登基称帝的功劳,也该念几分我与你的夫妻情分!何必对我父母赶尽杀绝?” 面对这声声质问,索邑又愧又恼,不敢再看她的眼睛,狠下了心肠道:“苏尚书功高震主,朕不可留他!” “好,你好的很!终究是我瞎了眼!”她双手攥成拳头,手指深深的嵌在掌心里,刻下了几个浅粉色的印痕,双目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你若当真对朕有情,不如成全了朕吧!朕已命人备下了一壶毒酒,你自行饮尽,莫要让朕费心。你也好……早日与苏尚书在九泉之下团聚!” 苏凤瑾望着宫人呈到她眼前的黑漆托盘,上面摆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酒壶,在朦胧月光下折射出莹润的光泽。 她心如死灰,端起酒壶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片刻的工夫,便已觉得腹中如绞,疼痛难忍。 她凄厉的冷笑一声,强撑着站起了身来,厉声道:“索邑,此生便罢了!你与苏鸾玥那贱人最好日日祈祷,盼着苍天无眼!若有来生,我必让你二人血债血偿!” 话音一落,一口黑血便从她口中喷出,眼中流出了几行血泪,看起来格外可怖。 从远处提着裙摆姗姗而来的苏鸾玥佯装柔弱的惊呼一声,躲在了索邑身后,“皇上,臣妾好怕,咱们回去吧。” 苏凤瑾被鲜血模糊了的双眼紧紧的盯着他们两个人,意识逐渐从身体中抽离,终于身子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她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研磨出几个字来,字字泣血,“血债血偿……” 天上忽然风云变色,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伴随着一声巨响,雷声大作! 元惠三十四年,春,三月十四,晴空万里。 兵部尚书府内,繁花似锦的花园绣楼里,丫鬟巧烟急匆匆的推开了房门,疾步走到挂着幔帐的床榻边焦急的急声低唤道:“小姐,您快醒醒,出事了!” 苏凤瑾躺在床榻上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她迷迷糊糊的打量着眼前熟悉的陈设,一时有些恍惚。 她不是已经被索邑的一杯毒酒赐死了吗?这是哪儿? “小姐,大少爷从马上摔下来了!您快去瞧瞧吧!”巧烟用力跺了跺脚,脸色苍白如纸。 苏凤瑾腾地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拉开幔帐,环顾着周遭的一切。 忽然她抬起手臂狠狠的咬了一口。痛意从手臂上传来,她这才敢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睡一觉还睡得疯魔了不成?”巧烟连忙拉开她,手忙脚乱的寻来了药膏小心翼翼的涂在了她的胳膊上。 “巧烟,现在是……什么年份?” 巧烟的手一顿,花容失色的望向她,颤抖着声音答道:“元惠三十四年啊,小姐您没事吧?您可别吓奴婢啊!” 苏凤瑾不顾巧烟喉咙里挤出来的哭腔,难掩心中的狂喜。 许是苍天垂怜,竟给了她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 ------------ 第二章 入苏府施恩试探 不过……元惠三十四年,前世大哥不就是在这一年坠马后病死在床榻上的吗? 她一把握住了巧烟的手,一双明亮澄澈的眸子盯着她,紧咬着牙齿问道:“你方才说,大哥怎么了?” “大少爷从马上跌下来了!眼下人已经抬了回来,只是还昏迷不醒着,老夫人都要急死了!” 苏凤瑾深吸几口气平定了心绪,翻身下床榻,提着裙角连忙赶往大哥苏凤翊的卧房。 前世苏凤翊不慎坠马身亡之后,苏家唯一的男丁就此殒命,没了香火延续的支撑,苏家一步步走上了下坡路,她为挽回家族颓势才嫁与当朝永安王索邑,虽后来对其动了真心,但一切皆是因此而起。 可万万没想到,拼尽全力辅佐他登上了皇位竟换来了一盏毒酒! 一路胡思乱想着,她已经走到了苏凤翊的房前,侯在门外的丫鬟恭敬的福了福身子抬手替她掀开了竹帘子。 房间里传来一个温柔娇弱的声音,“婶婶,大哥眼下醒不过来一定是魂魄被小鬼拿了去!依我说,您该请个大师先替大哥把魂儿召回来!至于伤的要不要紧都得往后放一放,要是这人昏迷着,就算腿好了又如何?” 苏凤瑾温和的眸光里滑过一抹让人瑟缩的寒意,唇角勾起了一个冷笑,她就是化成灰也忘不了这个声音! 苏鸾玥,不知今世的你,可否还能将我逼入绝境? 她深深的看了苏鸾玥一眼正要发作,却听门外管家急声通禀道:“夫人,东宫打发了人来问询大少爷的伤势,瞧着气度不凡,该是个官呢。您看……该如何处置?” 苏凤瑾心里一凝,她记得皇上是为了替太子选一名伴读,才让各府的公子今日与校场比试。这虽不是个正经官职,但若待到太子荣登大宝,太子伴读便算得上潜邸之臣,自然仕途坦荡,因此京中出类拔萃的公子都纷纷上阵一较高下。 若说是有人为夺这桩差事,对苏凤翊心存妒忌设计让他坠马也算说得通,可若是……有人不愿苏家成为太子臂助呢? 苏凤瑾正暗自思忖着,姚氏却已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有些慌了神,“这可如何是好?眼下你爹爹不在京中,咱们几个妇道人家也不宜抛头露面的。可若不见……东宫怪罪下来咱们可吃罪不起啊!” 她连忙回握了一下姚氏的手,扬声冲门外吩咐道:“将贵客引到前厅去。” “凤瑾……” 她瞧着姚氏满眼担忧,扬眉一笑,“娘亲安心,我躲在屏风后面应承他几句也就是了。您照看着大哥,莫要忧心。” 说着,她站起身来,意味深长的留给苏鸾玥一个眼神,理了理裙摆往前厅去了。 苏凤瑾端坐在一层蝉翼纱制得屏风后面,隐约可见一名男子的轮廓,她察觉到对方周身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森寒气场,一双凌厉的眸子似乎也在探究着她。 心里莫名的一紧,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大人可是东宫遣来的?不知该如何称呼?” 屏风前,一位身着月牙白长衫的男子敛回眸光,寒潭般的眸子里滑过一丝玩味的笑意,骨肉匀停的手指轻抚着茶盅的杯沿,“在下姓戈,未曾请教小姐是……” “戈大人有礼了,小女子是苏家的大小姐。眼下兄长还未苏醒,不便请大人进内宅,父亲又离京在外,唯有小女子替父兄谢过太子殿下惦念,还望殿下和戈大人莫要见怪。”苏凤瑾不卑不亢的欠了欠身子,轻笑道。 “殿下赏识苏公子的才华,特意下了令,若苏府有何难处只管开口就是。” 苏凤瑾心里千回百转,瞧这东宫的意思竟像是在有意拉拢苏家。 她默不作声的细细理了理思绪,犹记得太子索戟颇有治国之才,前世被她派出的女刺客伺机刺杀。 如今她有心报仇自然少不得要寻个依靠,索戟与索邑积怨已久,他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 第三章 面不改色敷衍过 几乎是一转眼的工夫,她心中已打定了主意,唇边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劳烦戈大人转告,苏家上下铭记殿下的大恩,势不敢忘,待到兄长伤势好转必定入东宫亲自谢恩。今日家中有所不便,就不多留大人了。” 男子冷峻的面孔上不见一丝波澜,颔首站起了身来,斜入鬓角的剑眉微微一挑,意味深长的望着屏风后那个纤细窈窕的身影,徐徐开口:“容在下多问一句,是‘苏小姐’记下了我们殿下的情谊,还是‘苏家’记下了殿下的情谊?” 苏凤瑾低垂的睫毛倏的扬起,身后莫名的生出一丝寒意,这个姓戈的是要他们苏家表忠心啊! 她定定的望着那男子的轮廓,唇边勾起一抹浅笑,“我苏家向来是知恩图报的。” 好刁滑的丫头!如此不置可否的一句话竟将他敷衍过去了! 男子眸中闪过些许暗色,也不多做纠缠,拱了拱手便转身告辞。 他才出了苏府的大门,一名小厮模样打扮的人,便赶紧将他迎到了停在门口的轿撵之中,不解的低声问道:“殿下,为何您来苏府如此……偷摸?一朝太子来瞧他一个没有功名、官职在身的公子哥,可是他苏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索戟掀开轿帘冷冷的横了他一眼,脸上仿若布着一层寒霜,“本宫如何行事还要知会与你不成?若管不住你的舌头,便割了它!” 小厮连忙捂住嘴,噤若寒蝉的跟在轿撵旁往皇宫的方向而去,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索戟把玩着手中的湘妃竹折扇,靠在轿撵中闭目养神,苏家大少爷的才名誉满京城,竟不曾想到苏家的一介女流都如此厉害!今日倒也不算白来了这一遭。 待到家丁来禀报戈大人已经走了,苏凤瑾才稍稍松了口气。不知为何,这位戈大人竟莫名的让她心中隐隐生出畏惧。 她抿了半盅茶水平定下来心思,连忙赶回了苏凤翊的房中。 才进了外间的屋子,便又听到苏鸾玥喋喋不休的挑唆着姚氏,请个师父回来给苏凤翊招魂。 她快走几步,走到苏鸾玥跟前,抬手便是一记耳光狠狠的甩了过去。 苏鸾玥惊慌的捂着脸怒视着苏凤瑾,随即便立刻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眼底噙着泪哭道:“凤瑾姐姐这是做什么?玥儿不知哪里做错了竟惹得姐姐发这么大的脾气?” 苏凤瑾冷冷的勾了勾唇角,眼底暗流汹涌,“苏鸾玥,最好把你的眼泪给我收起来!你还不知哪里做错了?方才的话我可都听见了,放着太医不请,撺掇着娘亲去请那劳什子师父,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姐姐真是冤死玥儿了!大哥待玥儿如亲妹妹一般,我怎会有如此狠毒的心思?”苏鸾玥心里一紧,怔怔的望着她,哀叹了一声轻掩着面低低啜泣着。 坐在床榻边的姚氏抹了抹眼泪,拉过苏凤瑾柔声道:“你玥儿妹妹的确是好意,你莫要冤枉了她,眼下还是你大哥的伤势最要紧!娘已经着人去请太医了,可这心里……” 苏凤瑾连忙拿出帕子帮她轻轻拭去泪水,放缓了声调劝道:“娘亲莫要太忧心,大哥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说话的工夫,府里的小厮引着两名身着藏蓝色官服的太医疾步走来,太医们先向姚氏见了礼,随后便赶到床榻边仔仔细细的查看苏凤翊的伤势。 看过了伤口、又搭了脉,两名太医对视了一眼,脸色微沉。 姚氏的手指摆弄着手里的帕子,焦急的问道:“太医,我儿的伤势如何了?” 一位年长些的太医踌躇着缓缓开口,字斟句酌,小心翼翼的说道:“苏公子伤的不轻,现在昏迷未醒许是坠马时伤到了头,双腿的腿骨已然断裂,能提着一口气撑到现在已实属不易了。” 姚氏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在地上,幸好苏凤瑾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 第四章 施威细究坠马事 “两位太医皆是杏林圣手,定然是会有法子将我大哥医好的,劳烦二位多多费心。”苏凤瑾福了福身子,谦和有礼,眼底是掩不住的担忧。 太医们惶恐的虚托住她的手臂,错了错身子让开了,“不敢当苏小姐这一礼,我等自是会尽力而为,只是……尽人事还需听天命,能否医得好便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他们仔细斟酌了几副方子,一副内服一副外敷,又将苏凤翊的断了的双腿接了起来,以木板固定着,一直忙到日落西山。 姚氏的眼睛早已哭肿,一时也没了主意,全靠苏凤瑾打点着下人给两位太医包了两包银子,好生将他们送走。 她亲手斟了一盏热茶送到姚氏手边,不经意的一侧脸,正瞧见苏鸾玥怯怯的望着她,脸上红肿的巴掌印看起来格外刺眼。 眼眸微微眯起,扬声吩咐道:“来人,先送玥儿小姐回去休息!” “凤瑾姐姐我不走,便是回去了我心里也惦记着大哥,你就让我跟你们一道守着吧。”苏鸾玥的眼中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光,轻言细语的模样很是惹人怜惜。 眼下苏凤翊生死难料,她实在无心跟苏鸾玥纠缠,心底莫名的有些烦躁,眸中闪过一抹不怒自威的威仪,“我方才的话都没听到吗?送她回去!” 丫鬟们不禁打了个寒颤,半搀半扶的拖着苏鸾玥的手往门外走去。 心里各自皆是一凛,她们在苏府伺候了也有几年了,何时见过温润如水的小姐如今这般动怒?真真是奇了! 打发走了苏鸾玥,苏凤瑾又让厨子备了一碗清粥和几道爽口的小菜,伺候着姚氏勉强用了几口便让她先回去歇息。 俯身望着苏凤翊,只见他一双墨染过般的眉紧紧皱在一起,看起来极为痛苦,俊朗的面孔微微扭曲,口中低低的呻吟着,额头上滚落了豆大的汗水。 她连忙让丫鬟湿了一块帕子,小心翼翼的帮他擦去额上的细汗,直到呼吸渐渐均匀了起来,才稍稍放心了些。 苏凤瑾直了直身子,心里猛地闪过一丝疑虑,苏凤翊自幼便习练弓马,像长在马背上了似的,怎会突然坠马? “今儿是谁跟大少爷出去的?”她沉声侧眸问道。 “回小姐的话,是苏安。” “把他叫来,在外间等我。” 丫鬟应了一声连忙退了下去,不过片刻的工夫便将苏安唤了过来。 苏安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此时正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心里七上八下的。 “小姐,奴才伺候大少爷不力,求小姐饶命!”他连连叩头,声音都在隐隐颤抖着。 苏凤瑾斜睨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放下了茶盅,“若是我没记错,你是自幼就在大少爷身边伺候的吧?” “是,奴才服侍大少爷足有七八年了。” 她微微颔首,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先起来,仔细说与我聽,大少爷今日究竟是如何坠马的?” 苏安不敢起身,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一边回忆一边緩緩说道:“最后一场比试大少爷最擅长的骑术,才一开赛大少爷的马儿却像发了疯似的,猛地把人甩了下来,扬起马蹄便踏了上去,若不是大少爷当时反应机敏,又有永安王冒险出手射杀了那畜生,只怕……” 苏凤瑾的眉不由自主的微微抽搐了一下,眼眸中微不可察的翻涌起一抹暗云。 永安王,索邑? 据她所知,索邑与苏凤翊并没有什么交情,为何会突然出手相助?好端端的,那马儿为何又会突然发疯? 苏凤瑾纤长白皙的手指轻点着桌面,越是细想越觉得不寒而栗。 放眼如今,朝中唯有索邑子凭母贵可与太子一较高下,若当真是他所为,那索邑可是一早就算计上苏家了! 前世她究竟是愚蠢到了什么地步,竟会信了他那副道貌岸然的面孔,全力辅佐于他? ------------ 第五章 思忖过后主意定 苏凤瑾敛去了眉眼间的暗色,抬眸瞥向苏安,轻启朱唇,“你未护得大少爷周全,我罚你,你服是不服?” “奴才心服口服!”苏安重重的叩了个头,一层冷汗已将衣衫都浸透。 “下去跪着,跪不足两个时辰不许起来!能不能保住你这条小命,全要看大少爷是死是活!若他有个好歹,你也不必再来回我了,一头撞死了事!” 苏安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空了似的,瘫软的跌坐在地上,原以为自己今日就要交代在这了,没想到只是被罚跪,他连连感激的道:“多谢小姐开恩!” 苏凤瑾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才要进里间再去瞧瞧苏凤翊,苏鸾玥却提着一个精巧的木质食盒走了进来。 “听下人说凤瑾姐姐晚膳也没用几口,玥儿特意让厨下备了些吃食,姐姐好歹垫垫肚子。”苏鸾玥满面含笑的把食盒打开,拿出了一碗鸡汤素面和几碟小菜,恭敬的把筷子双手递到了她的跟前。 苏凤瑾冷眼瞧着她这副温顺的面孔,唇边勾起一丝冷笑,前世就是被她做小伏低的样子给蒙骗了,误以为她是一只乖巧的羔羊。以至于当时在她大婚之后的第二日,苏鸾玥就紧跟着被一顶轿撵抬进永安王府,她都只以为这女人当真是舍不得她,不惜做妾也要与她在一处! 她淡漠的瞥了一眼苏鸾玥,慢条斯理的开口,“方才我打了你一巴掌,你不记恨我?” 苏鸾玥脸上的笑意有些凝固,眼中滑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怨毒,却被她迅速的遮掩了过去,“姐姐教训妹妹本就是应当的,何谈记恨?但玥儿当真是一片好意……” 她垂眸挑起几根细面慢慢送入口中,回想起前世,苏凤翊可不是让那几个跳大神的给耽误了吗?后来请来太医医治已然是无力回天!只是她不曾想到,竟是苏鸾玥出了这个馊主意! 苏凤瑾稍稍平静了心绪,抬头露出了一个不咸不淡的浅笑,强忍着心底的厌恶拉住了苏鸾玥的手。 “玥儿,方才我也是急火攻心,你莫要往心里去。伯父伯母走得早,你自幼是与我在一处长大的,大哥待你也如亲妹妹一般。你又不是丧尽天良的畜生,怎会害他呢?是我方才糊涂了!” 苏鸾玥的嘴角微不可见的抽搐了几下,恍惚感觉到她是故意挤兑自己,可见她一脸的诚挚,又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只得讪笑着反握住苏凤瑾的手,一副姐妹情深、毫无芥蒂的模样,“姐姐说这些做什么?没的倒生分了。” “不说了,时辰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 苏鸾玥乖巧的应了声是,恭敬有礼的福了福身子方才退了下去。 苏凤瑾望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当中,拿出帕子仔仔细细的擦着方才碰过她的那只手,脸上的寒意更重了几分。 翌日清晨,苏凤瑾才睁开眼睛,就见巧烟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喜忧交织,很是复杂。 她只以为是苏凤翊出了状况,连忙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急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姐,方才皇上传来旨意,选大少爷为太子伴读!皇上也听闻了大少爷的伤势,赏下了不少珍贵的药材,还特意嘱咐,待到大少爷伤好之后再去东宫也可,不必急于一时。” 她小口的抿了几口茶水,暗暗感叹梁惠帝的旨意已是格外宽仁了。 可到底苏凤翊的伤势不轻,若十天半个月的好了也就罢了,但,苏凤翊眼下人还昏迷着,何时能醒来都是个未知数。 他们苏家就是再得皇上倚重,也不好因为自家公子的伤势影响了一朝储君的学业! 她将杯中的清茶一饮而尽,心里涌起一个大胆的念头。眼下父亲苏远君奉旨离京巡视各城布防不在京中,归期未定,唯有自己拿主意! ------------ 第六章 书房巧遇偷吃贼 当日她便下令,除了她与姚氏、苏安,旁人不许擅自进苏凤翊的卧房,就是苏鸾玥也不可。 源源不断的珍贵药材陆续送进苏凤翊的房里,呼吸日渐平稳,却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但对外却称大少爷已然醒了,正在恢复。 半月之后,苏府往东宫递去了请安折子,称明日苏家长子便会入宫陪伴太子攻读,精进学业。 清冷的月光透过树梢投射在绣楼的窗棂上,巧烟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看着苏凤瑾,张了张嘴却有些开不了口。 苏凤瑾对着铜镜打量着自己,侧过脸来斜睨了她一眼,“有话就说,你何时也学的如此吞吞吐吐的了?” “小姐,您不会真的打算替大少爷去东宫吧?”巧烟心里抱着一线希望,一边帮她整理着身上男装的衣角,一边谨慎的问道。 “自然是真的。” 巧烟脸色灰白,声调都有些变了,“若是被人拆穿,您这可是欺君的大罪!要诛九族的!” “那便不叫人看穿就是!我与大哥的相貌本就相似,细细打扮大抵外人也看不出来。”她将一头锦缎般的墨发用一支白玉簪子束起,女儿家的温婉瞬间便削弱了几分。 “您说的倒是轻巧!小姐您心疼心疼奴婢吧,莫要冒这么大的险了!” 苏凤瑾扬眉一笑,满意的看着镜子里一副翩翩公子模样的自己,轻轻摇了摇头,“晚了,眼下折子已经递到了东宫,若不去也是欺君之罪,只怕死得更快!” 巧烟哀嚎一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不知道这颗头还能在脖子上安多久。 次日天还未亮,巧烟就帮苏凤瑾换上了一身男装,将她的一双黛眉描画的更浓了些,瞧着多了几分英气。 巧烟心惊胆战的扶着她上了轿撵,双手合十暗暗祈祷着,直盼着她一切顺利。 轿撵行至重华门口方才停下,侯在门口的喜公公一见是苏宅的轿子连忙迎了上来,尖细着嗓音隔着轿帘赔笑,“是苏家的公子吧?奴才等您半晌了,快随奴才来吧。” 苏凤瑾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迈出轿撵向喜公公拱了拱手,刻意压低声音作出一副男子的腔调,“有劳公公了。” 苏凤瑾敛眸谨慎的跟在喜公公身后,生怕有一步行差踏错。思及前尘往事,也听说太子索邑冷漠嗜杀、冷血无情,便是前世也只在宫宴上远远的瞧过几眼,对他的印象大抵是从绣香坊搜集到的情报上得来的。 片刻后,喜公公已将她引到东宫前,“奴才就不进去了,太子爷和授课的崔大学士约摸着一炷香之后便会到书房,您先去候着便是了。” 几名宫人恭敬的向她行了个礼,引她往书房而去。 推开雕刻着精细花纹的木门,缕缕淡雅的檀香味从鎏金香炉里徐徐飘散,与馥郁醇厚的茶香巧妙地融合在一起,闻之不由得便让人心神安定了下来。 窗外浓浓的夜色还未散去,书房内只燃着几根蜡烛,屋内的大半都隐没在一片黑暗当中。 隐约可见两张黄花梨木桌分主次摆放在书房的正中央,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不少价值连城的字画,侧手边的书架上放着的大多是与治国安民有关的古籍。 苏凤瑾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几页,只见书页上详细的做着批注,可见读此书的人是用了些心思的。 才将书放回了书架上,却听到侧间传来吸溜一声。 她被吓了一跳,险些手抖把书架上的琉璃花瓶碰倒。 小心翼翼的朝暗处打量着,只见昏暗的光线下,隐约看得到房内陈设的轮廓,却瞧不真切。她恍惚只以为是方才听错了,正要回到桌边坐下,却又听吸溜一声猛地响起。 “啊!” “叫什么叫?闭嘴!”一道低沉清冷的男声在角落里响起,有些不悦的低喝道。 苏凤瑾连忙捂住了嘴巴,只觉得心脏扑通直跳,喉咙微微发紧…… ------------ 第七章 唇枪舌剑心改观 她壮着胆子向前踱了几步,佯装镇定的厉喝道:“你是人是鬼?可知擅闯东宫乃是杀头的大罪?” 那边传来一声轻嗤,似乎对她的问题很是不屑。 “你若是活人便速速离开此处,否则我就要叫人来了!”苏凤瑾脸色煞白,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着。 男子似乎很是不耐的拿出一根火折子点燃了手边的蜡烛,微弱的烛光映照出几分清隽的面孔。 他厌烦的瞥了一眼苏凤瑾,鹰隼般的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寒光。身着一身素衣席地坐在台阶上,手中捧着一大碗阳春面吃着,头发凌乱、衣衫残旧。 见他是活人,苏凤瑾心中的不安略散去了几分,捧起一盏烛台慢慢走过去,迟疑问道:“你……是侍卫还是太监?看你狼吞虎咽的样子,可是很久没吃东西了?” 男子头也不抬的吃着面,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苏凤瑾抿了抿唇,“你可否端着面先行离开此处?太子殿下就要到了,听闻他暴戾无常,你可仔细挨打。” 男子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直到一大碗面吃的精光,才放下了碗筷,抹了抹嘴,轻蔑的上下打量着苏凤瑾,“你就是兵部尚书苏远君家的小子?一惊一乍的,像个娘们似的。” “你猫在黑不溜秋的角落里偷吃,好端端的吓到我,竟反倒怪起我来了!合该一会让太子爷逮住你,打断你一条腿!”苏凤瑾气结,翻了个白眼毫不示弱的还嘴。 “啧啧啧,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挺毒的!”男子勾唇,微微侧过刀削斧凿般的面孔,跳动的烛火在他脸上投下了一片暗光。 就在此时,门外远远的传来一声尖声叫骂,“哟!咱家给太子爷备的面哪去了?若是逮到是谁偷吃,咱家非拔了他的舌头!” 苏凤瑾瞥了那面不改色的男子一眼,见他正慢条斯理的抿着茶水,不由得撇了撇嘴,压低声音,“你还不走?当真等着有人来抓你不成?” “不怕,若是被发现,我就说面是你吃的。” “这世上怎有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自己做下的事还要赖在别人身上,岂是男子汉大丈夫的做派?” 男子低笑了几声,兴致盎然的望着她,“你这小子倒是有趣,叫什么名?” “为何要告知与你?一个偷吃的小贼,品行不端,定是平日没少受责罚才搞的这般狼狈!好心劝你离开此处,你竟还不知好歹!” 男子扬声大笑,旋即又眯起眼睛看着苏凤瑾,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 苏凤瑾心里一紧,步步后退,心里莫名的一慌,“我……我告诉你,这可是皇宫禁内,你莫要乱来!” 男子身上淡淡的香薰味在一点点钻进了她的鼻腔,他猛地扬起手来,苏凤瑾只以为是他恼羞成怒要动手,本能的侧过头紧紧闭上眼睛…… 等了许久,却也不见那巴掌落下,苏凤瑾试探着掀开一点眼皮,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 苏凤瑾又羞又恼,一把挥开他的手怒气冲冲的啐了一口,“呸!无赖!” 男子抬手重重拍在她的肩上,险些压得她跌坐在地上,他唇边的笑意更浓,就连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都带出了几分暖色,“我倒是许久不曾见过你这般有趣的人了 ,只是身子骨弱了些,瞧着弱不禁风的。” “我又不需上阵杀敌,要那般强健的身子做什么?”她横了男子一眼,利落的错开他的手。 谁料男子闻言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眼底翻涌起一抹肃杀的暗云,沉声叱道:“如今我梁国国风不正,重文轻武,尤以京中更甚!所谓皇家贵胄家的公子恨不得成日涂脂抹粉、如你这般做出一副女儿家的姿态,皆是如你一样怀了这等心思!奢靡之气甚重,各个都以为自己绝无厮杀战场的那一日!若人人都如此,日后谁来保卫我大梁疆土?” ------------ 第八章 识破身份赐良药 苏凤瑾诧异的看着他,竟没想到他会有这般见地,只是她到底是个女子,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去征战沙场,故而只得委屈的撇了撇嘴角。 但心里也知他所言不差,不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未看出此人心中自有丘壑,苏凤瑾抿了抿唇,拱手深施一礼诚心道:“阁下所言极是,苏某受教了。” 一垂眸,目光落在男子拇指上的一枚翠玉扳指上,瞳孔猛地一紧! 这枚翠玉扳指温润透亮、水头极佳,一看便知是千金难买的珍品,但这些都不打紧,重要的是上面以细致的雕工雕刻着蛟龙纹样。 五爪为龙,四爪为蛟。天子以龙纹为饰,那可用蛟纹的自然是……当朝太子索戟! 她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撩袍跪拜,朗声道:“草民失礼,请太子殿下见谅!” 索戟的眉峰微微上挑,转身在桌边坐了下来,手指轻叩着桌面勾起一丝玩味的浅笑,“你倒是机敏,如何认出本宫的?” “殿下的那枚扳指。” 男子瞥了一眼拇指,了然一笑,一手托着腮,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方才不是还骂本宫无赖?此时怎得就这般乖巧了?” “草民有眼不识泰山,殿下恕罪!”她从牙缝中磨出一句话来,暗暗腹诽——何曾听说过哪朝的太子如他这般不修边幅?还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偷面吃?不被侍卫当贼拿了已是他走运了! 索戟像是会读心术般猜透了她的心思,一脚肆意的踩在椅子上朗然笑道:“本宫乐意!穿着这粗布麻衣到底比那些绫罗绸缎舒坦些!腹中饥饿,如何还不能吃一碗面了?倒是你,一进来便偷摸着翻本宫的书看,胆子不小。” 若是换做前世,苏凤瑾定然是不肯低头的,大不了十八年后重头来过! 可正因前世死的冤屈,才不愿枉费了上天对她的这般垂怜,若因这点小事死在了索戟手里那才不值。 思前想后,她强压着心里的愤懑,挂上了一副虚假的笑脸,陪着笑谄媚道:“殿下早有贤名在外,草民仰慕已久,今日有幸进了殿下的书房,便忍不住想瞧瞧殿下平日研习些什么书卷,便是有失礼之处,也全因草民的一片敬仰之情啊殿下!” 索戟忍不住低笑一声,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善变,前一刻还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一转眼竟像换了个人似的,不禁生出了逗弄她的心思。 他干咳了两声,刻意扬高了声调,“哦?本宫不是‘暴戾无常’吗?如此‘品行不端’之人,如何配得你仰慕?” 闻言,苏凤瑾藏在宽大的袖子中的双手,攥成了两个拳头,恨不得一拳挥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草民方才的意思是……殿下御下极严,眼里是容不得品行不端之人的,怕是草民方才未说清楚,这才惹得殿下误会了!” 索戟见她挖空心思的胡扯,忍不住扬起唇角:“起来吧!莫要再跪着给本宫添堵了!报上名来。” 苏凤瑾一手揉了揉酸痛的膝盖,龇牙咧嘴的站起身来,暗暗翻了个白眼儿,“草民苏凤翊。” “那一日在校场之上本宫远远的瞧过你一眼,怎么瞧着你比当日消瘦了不少?可是当日坠马的伤势还未愈?” 苏凤瑾眼睛一转,皱了皱眉连连点头,夸张的捂着膝盖,“是啊是啊,殿下英明!草民这些时日吃不香、睡不着,腿还时时作痛,方才跪了这么久,更是疼痛难忍,有如万箭穿心一般!” 索戟忍俊不禁,随后从善如流的指了指旁边的红木椅子,“赐坐!是本宫疏忽了!这儿有一瓶子上好的金疮药,你拿去吧!” 说着,他从袖口里取出一只精巧的白玉瓶子向她掷去。 苏凤瑾忙不迭的接住,作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多谢殿下,殿下的恩典草民无以为报!” ------------ 第九章 当面应对生敬佩 索戟颔首,下颌微微扬起,露出几分浑然天成的矜贵。 “快些涂上,这药用的越早越是见效!” 此言一出,苏凤瑾的眼皮跳了跳,女儿家若让别的男子瞧了身子便算失节,她如何能在索戟面前露出膝盖涂药? 更何况她的腿光滑白皙,可是丁点伤痕都没有的,从何处弄出个坠马时的伤口给他瞧?这岂不把自己编的谎给戳穿了? 只得讪讪一笑,“这……不必了吧?草民回府后自行上药便是了。” 索戟的眸光一沉,眉心处隆起了一道细细的皱褶,“你可是信不过本宫?难不成你以为本宫会在这药里投毒?” “草民并无此意,只是……只是这药是殿下赏赐,草民心中万分感激,不敢擅用!打算将此药供奉在祖宗祠堂之内,日日参拜,以提醒草民铭记殿下的恩情啊!” 说罢,苏凤瑾以袖掩面,拭了拭眼角,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索戟将信将疑的瞟了她一眼,挥了挥手算是放了她一马。 “苏凤翊,这名字着实拗口了些,本宫叫着不顺口。日后本宫便唤你小苏,你看如何?” “是。”苏凤瑾抿了抿唇恭敬的答道,见他不再勉强自己涂药,心中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说话的工夫,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宫人引着一位身着朝服、相貌温润的年轻男子缓步走入书房。 这男子不过二十上下的模样,周身一派儒雅风度,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男子瞧见索戟坐在桌前,眼底滑过一抹诧异,他连忙拱手行礼,“微臣崔朗儒见过殿下。” 索戟虚抬了抬手,唇边挂着一抹不羁的浅笑,“得了,这些虚招子就免了吧!你与本宫相熟多年,何必在意这些虚礼?论起来如今你是本宫的师父,本宫是不是还该再与你还一礼啊?” 崔朗儒正色点了点头,“理当如此。” “书呆子,你也只在读书上灵光些!” “这位是……”他的目光滑到正在一旁窃笑的苏凤瑾身上,眼中闪过几分迟疑。 “草民苏凤翊,见过崔大学士!”她连忙敛去脸上的笑意,恭恭敬敬的起身施了一礼。 崔朗儒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一眼,清透的眸子里浮过一丝暗云,“苏公子请坐。” 他沉了沉心,抬眼望向索戟,“今日臣将与殿下探讨昨日未尽之题,‘民为邦本,本固邦宁’,不知殿下对此有何见地?” “朗儒啊,你与本宫谈这些治国之策做什么?本宫这太子的位置岌岌可危,说不定哪一日便被人撵下去了,你也不是不知。倒不如与本宫聊聊民间轶事来的实在!” “殿下……”崔朗儒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显露出无奈,缓缓的摇了摇头。 坐在一旁的苏凤瑾不禁心中生疑,犹记得前世索戟与索邑斗的不可开交,前朝后宫无不成了没有战火的战场,若不是她派出刺客刺杀索戟,还不知鹿死谁手。 可为何如今……他竟是这般模样,毫无斗志? 她眸光一抬,不经意间与索戟的目光碰在了一处,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眉宇间流露出的试探和疑虑,心中当即了然,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说道:“草民以为治国以安民为本,安民以农耕为本,若要百姓安宁,无非‘衣食住行’四字。百姓腹中有食、身上有衣,自然天下安定。” “至于殿下方才所言……在其位须谋其政,皇上既立您为太子,自然是您有旁人不能及之处。若殿下才德兼备,天下归心,便是有宵小作梗定也损伤不到殿下分毫!” 书房中静默了许久,崔朗儒与索戟不约而同的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她,苏凤瑾心里顿时一紧,低垂着头不敢再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索戟忽然朗声一笑,“竟没瞧出你这小子肚子里还是装了些墨的,是本宫小瞧你了!” ------------ 第十章 暗中试探赐甜汤 崔朗儒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苏公子所言不差,敢问殿下,若要如方才苏公子所言重农耕之事,殿下可有何良策……” 窗外拂过一阵初夏的微风,拂起了几片散落的桃花瓣,顺着窗棂飘散进来落在了书卷上。索戟与崔朗儒侃侃而谈,谈至兴起更是挥毫泼墨将所思所言详尽的记了下来。 苏凤瑾原本听得兴致盎然,可徐徐吹来的清风太舒服了,仿佛是一只哄着人入眠的手,不知不觉便打起了瞌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 正谈到兴浓的索戟不经意的撇向她,竟见她已经伏在桌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起来,鬓角的几缕碎发柔顺的贴着侧脸,将脸颊的弧度勾勒的更加柔和妩媚。 索戟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温热,他干咳两声掩饰,“何曾见过这般没规矩的伴读?竟跑到本宫的书房里打瞌睡来了,该把他拎出去狠狠的重责十杖。” “殿下可要臣唤人进来将他拖出去?”崔朗儒淡淡的抬眸,云淡风轻的问道。 “那……倒也不必,许是咱们上早课的时辰太早,他还不习惯。”他侧过脸去摸了摸鼻尖,抿了一口茶水。 崔朗儒一副洞察无遗的模样,漫不经心的翻了一页手中的书卷,“苏远君颇受皇上爱重,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那般多疑的性子,竟从未对苏远君生出半分疑虑已实属难得。殿下若能得苏家扶持,必定如虎添翼。” 索戟挥手示意侯在一旁的宫人,取了一条薄薄的锦衾盖在苏凤瑾的身上。 半睡半醒之间,苏凤瑾忽然嗅到一股清甜的味道在鼻尖萦绕,她提了提鼻子,伸手揉着眼睛。 一睁眼,便见索戟放大的脸正凑到了她的跟前,眼中还夹杂着一抹戏谑的笑意。 她尖叫了一声身子猛地向后仰,险些跌倒在地上,残存的睡意早已被驱散的一干二净。 轻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脏砰砰乱跳着。她狠狠的瞪了索戟一眼,“太子爷这是玩的哪一出?要吓死草民不成?” 索戟一脸无辜的直起身子,抿了一口手中白瓷碗里盛着的莲藕桂花甜汤,“瞧你方才吼得那一声中气十足,倒不像要被本宫吓死的样子。奉旨伴读,你却躲懒贪睡,你说本宫该如何罚你?” 苏凤瑾怔了怔,当即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脸,“殿下这是哪里的话,草民方才睡了吗?一场误会,一场误会……” 她打着哈哈心虚的低了低头,眼神飘忽,手指不安的摩挲着袖口精致的云竹绣纹。 索戟将她的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薄唇缓缓上扬勾起了一丝浅笑,将一盏甜汤推到了她跟前,“本宫宫里小厨房的手艺,清热解暑最是不错。你方才睡得熟,想必也冒了一身汗,落落汗再行回府吧。” 她迟疑的看了看碗里清亮的汤水,又看了看索戟深不见底的眸子,谨慎问道:“殿下,你该不是要毒杀草民灭口吧?” “嘁,你也配让本宫浪费一瓶毒药!”他轻嗤一声,撩袍在桌边坐下将碗里的甜汤一饮而尽。 苏凤瑾试探着抿了一小口,清爽甘甜的汤汁甜而不腻,顺着喉咙滑下去只觉得口舌生津,散发着莲藕和桂花的谈谈清香。 她抬头向索戟咧了咧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皓齿,满足的啜饮着。 索戟看着几粒汤水沾在了她的唇角,不由自主的有种把她拭去的冲动,他抬起手来才惊觉自己的举动,连忙放了下去,有些狼狈的侧过脸去随手翻弄着手边的书卷。 饮过甜汤之后,苏凤瑾便起身向崔朗儒和索戟行礼告辞,匆匆离开了皇宫乘着轿撵从侧门回了苏府。 才进了园子,便见巧烟满头大汗的疾步走了过来,面露焦色压低声音说道:“小姐不好了,玥儿小姐偏要去瞧瞧大少爷,奴才们眼看就拦不住了!” ------------ 第十一章 以退为进暗通信 苏凤瑾心里猛地下坠,连忙往苏凤翊的卧房赶去。 她一早便知这位堂妹不是盏省油的灯,故而她女扮男装顶替大哥入宫之事,密不透风的瞒着她,谁知这才第一日,她便生出了事端! 当苏凤瑾赶到之时,只见苏鸾玥正颐指气使的指着一位小厮破口大骂,“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我?我要进去瞧瞧大哥有何不可!” 小厮们为难的对视了一眼,愁眉苦脸的劝道:“玥儿小姐,并非奴才们有意拦您,只是小姐有命,怕扰了大少爷静养,谁也不许进的!不如……劳您请小姐吩咐奴才们一声,下次您再来奴才们定不拦着了。” 啪的一声脆响,苏鸾玥抬手便甩了小厮一记耳光,恨恨的啐道:“如今我借住苏府,不是你们的正经主子,你们一个个的眼里都没我这个人了吗?一群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再敢拦着我,便把你们统统发卖了出去!” 苏凤瑾厌恶的蹙了蹙眉,一边走一边冷笑着:“玥儿妹妹好大的威风!我竟不知,你是仗着谁的势,要发卖我苏家的奴才!” 苏鸾玥心里一紧,连忙换上一副柔弱的笑脸转过身去恭敬的福了福身子,楚楚可怜的撒着娇,“姐姐,你要替玥儿做主啊,这些奴才眼里没个高低,竟敢冲撞于我,可当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了!” “这话说的便没道理了,他们是奉我的令不许人进去扰了大哥。怎么?难不成你的脸面可比我的命令尊贵?”她冷冷的斜睨着苏凤瑾,眸子里闪过一丝少有的凌厉。 苏鸾玥一慌,赶忙赔笑着说道:“玥儿并无此意,只是……只是他们也太没规矩了,若是传出去堂堂尚书府连个下人也管教不好,岂不是贻笑大方?” “便是他们再不中用,也不劳你来费心调教!今儿盘算着要发卖我苏家的下人,明儿可是要做我苏家的主了?” 她紧咬着下唇,当即便挤出了两行泪来,哽咽着:“玥儿只是担心大哥的伤势,一时情急这才乱了分寸,姐姐莫要与我计较。若是姐姐容不得我,那我这便回柳州便是!虽然玥儿的父母已故,可也不愿留在京中惹姐姐厌烦……” 说着,她泣不成声的哭的梨花带雨,袖口轻掩住的眼角却滑过一抹奸猾。她笃定苏凤瑾心善,定不会让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独自回乡,如此以退为进,待到她开口挽留时也可在下人面前挽回几分尊严。 苏凤瑾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抬手扶了扶头上的玉簪子,顺水推舟的颔首,“既然玥儿有意回柳州,那我也不便强留。明儿我便让人从账房给你支二百两银子,权当做给你的盘缠了!” “姐姐……”苏鸾玥怔怔的望着她,一时连哭也忘了。 苏凤瑾面无表情的从她身边擦身而过,走到那挨了巴掌的小厮跟前,低头看了看他脸上的伤势,放缓了声调柔声道:“你做的好,‘忠心’二字方是为人家仆的本分。一会儿去账上取五两银子,请个大夫瞧瞧,肿也消得快些,余下的你便留着买茶吃。” 小厮万份惊喜的跪下叩了个头,口中连连称道:“谢小姐赏!” 她虚抬了抬手递了个眼神,小厮们连忙打开门将她让了进去。 苏鸾玥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院子里瞧着那扇重新扣起来的木门,紧咬住了牙齿,仿佛血都要从牙根处渗出来一般。 侯在她身侧的丫鬟陇翠偷瞄了一眼她的脸色,扶住她的手臂低声道:“小姐,咱们先回去吧。眼下日头正毒着呢,若是中了暑气可怎么是好?” 她侧眸瞪了一眼陇翠,伸手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拧在她的胳膊上,低低的骂道:“没用的东西,这会儿显得你嘴皮子利索了,方才怎的像那没嘴的葫芦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若被撵回了柳州,你还指望你能有好日子过?” ------------ 第十二章 三更私会后花园 陇翠吃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捂着胳膊,不用看便知明日定又是一片乌青,她强忍着泪水,出言劝道:“小姐莫要心急,凤瑾小姐怕也只是说说而已,只要您向她服个软,她总不能当真把您赶出去。” “服软服软……我向她服的软还少?你瞧瞧她这阵子的模样,倒像换了个人似的,恨不得把我的皮剥了!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她一边往自己暂居的院落走去,一边烦躁的用帕子扇着风,眼底满是快要溢出来的怨毒。 “兴许是凤翊公子伤了腿,凤瑾小姐一时心急这才换了脾性,小姐切莫在意。” 苏鸾玥的脚步一顿,沉吟了片刻抿了抿唇沉声道:“一会儿你给我送封信出去,悄悄地,莫让人瞧见。” 陇翠有些不情愿的偷偷看了她一眼,也只得恭敬的应了一声,依言照办。 半个时辰之后,陇翠才揣着一封信笺偷偷摸摸的出了门,便有一名侍卫将此事禀告给了苏凤瑾。这段时日以来,她已暗中吩咐府中下人盯紧了苏鸾玥,可一直没什么动静,她也不禁疑心是否是自己多虑了,谁知这天底下的棋当真没有一步是白走的! 她沉眸微微颔首,捏着一只瓷汤匙搅动着碗里的药汁,头也不抬的说道:“盯紧了,想办法搞清楚苏鸾玥让她送的什么信儿,再瞧瞧她去哪儿。” 侍卫应声称是,随后便利落的退了下去。 她嗅着房间里浓重的药香微微叹了口气,舀起一勺汤药顺着苏凤翊的唇边灌了下去。 这几日他的伤势倒是在慢慢愈合,可人却总是不见醒,也不知还醒不醒的过来。 巧烟似乎瞧出了她心底的忧虑,笑着劝道:“咱家大少爷平日心善,老天爷总是会格外怜惜几分的。许是没见过大少爷这般出众的人才,老天爷才多留大少爷在天宫里住几日,保不准明儿就放大少爷回来了!小姐也该保重自己的身子,宽心才是啊!” 苏凤瑾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的瞥了她一眼,心中的郁结之气也散去了大半,喂到苏凤翊口中的汤药一碗竟有半碗顺着嘴角流了出去,但好在还喝下去了些。 丫鬟端过一只盛着水的铜盆服侍着她净了手,她一边擦去手上的水渍一边嗔笑着对巧烟说道:“只看你的话灵不灵了,若当真让你说着了,大哥醒了我必好好赏你。” “那奴婢先谢过小姐赏了!”巧烟眉开眼笑的福了福身子。 苏凤瑾到后院陪着姚氏用晚膳,说笑着哄着姚氏开心,直到月色渐浓才轻轻退了出去,叮嘱下人们仔细伺候着。 她才往绣楼走去,一名侍卫便疾步走了进来,躬身行礼之后才低声道:“小姐,陇翠带着那封书信到了永安王府,从侧门递给了一个小厮。信里说约今晚三更在咱们府上的后花园见,至于这信是给谁的……恕奴才无能,没查到。” 她的眼底氤氲起一层浓浓的寒霜,微微咬着牙勾了勾唇,“你不知道,但我可是清楚得很!今晚二更你调几个精明能干、功夫利索的早后花园候着,等我的命令行事。” 侍卫毕恭毕敬的应了一声,随后便退了下去,自去安排着。 苏凤瑾脸色阴沉的仿佛聚集了一团暗云,苏鸾玥早已与索邑勾搭成奸,这是她从未料到的!前一世她被这二人蒙骗如今想来倒也不算冤枉,怪不得旁人,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蠢! 她闷闷的坐在桌边品着茶,一言不发的模样就连巧烟瞧了都有些心生畏惧,乖巧的站在一旁不敢打扰。 远远的听到桥楼上传来更夫打更的声响,她透过半开的窗子望了望夜空,喃喃的问道:“二更了吧?” “是。”巧烟连忙答道,走到苏凤瑾身侧扶着她站了起来。 她敛眉点了点头,思忖片刻,便抬脚往后花园走去…… ------------ 第十三章 恶毒心思恨意生 七八名侍卫已藏在了草丛和树上,浓墨渲染过一遍的夜色便是最好的遮掩,若不仔细瞧来定看不出这静谧的花园里是藏了人的。 苏凤瑾拉着巧烟在贴着墙的草丛里蹲下,双眼紧盯着后门。 不多时候,三更已至,一阵窸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苏鸾玥鬼鬼祟祟的与陇翠遛到了后门旁,焦灼的来回踱步。 忽然,一阵细微的叩门声响起,陇翠瞧了一眼苏鸾玥,连忙拉开了门栓。 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身影闪身而入,谨慎的四下打量着。 苏鸾玥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柔弱无骨的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委屈的哽咽着问道:“邑,你何时娶我?这鬼地方我是一日也待不了了!我那个刁钻刻薄的堂姐今儿竟要把我扫地出门,你当真忍心看着我一个弱女子流落街头吗?” 她娇柔软糯的声调缓缓响起,听到人的耳朵里只觉得骨头都酥了。 苏凤瑾紧攥着双手,听着她颠倒黑白。 她就着浅浅的月光望向索邑那张熟悉的面孔,一双剑眉、一双星眸,若不是他眉梢眼角不经意间带出的些许算计与尖刻,可当称京中数一数二的上等人才。 就是他!是他欺骗了她的感情,对她百般利用!是他诛杀苏氏族人,让父母身受五马分尸之苦!是他亲自送来了一盏毒酒,取了她的性命! 他奸诈狡猾不知感恩!他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他手段下作人品卑劣…… 苏凤瑾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翻涌起来的怒气逼得嗓子里涌起一股腥甜的气息,险些吐出血来! 她恨不得即刻将这二人千刀万剐,一泄心头之恨! “好了,莫再说这赌气的话,难道你不想将她苏凤瑾拥有的一切尽数夺走吗?”索邑低沉的嗓音里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却也夹杂着一分难以察觉的厌恶和冷漠。 这一声将苏凤瑾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这一世她定要这二人落得比她凄惨千倍、万倍的下场! 她沉下心来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紧盯着这对不知羞耻的男女。 苏鸾玥不悦的直起了身子,嗔怒着转过了身去,“可是人家当真是忍无可忍了,你有所不知,那个贱人今儿竟当着一众奴才的面下我的脸面!你让我如何还有脸留在这儿嘛!” “忍常人不能忍、得常人不可得!莫要再使性子了!本王答应你,待到本王功成之时,定立你为大梁的皇后,如何?” “你可不许哄我!”她破涕为笑,轻咬着下唇道。 “自然不哄你!对了,苏凤翊的伤势如何?”索邑敷衍了几句,赶忙问道。 “不知,我今儿想进去瞧瞧,可那几个狗奴才拦着偏不让我进去,不过听说伤势是好些了!诶,你不是说你着人下手定是万无一失的吗?你可有十成十的把握?” 索邑的眉心紧蹙,来回踱了几步低叹了口气,眼中满是阴毒的暗光,“他该是伤的不轻才对,只是这等事有时也非人力可控!若你当日拦住了别让苏家去请太医,苏凤翊则必死无疑!可眼下太医也请了,方子也开了,能不能如你我的心意便要看天意了!” “本是要成了的,我与婶婶说该请个师傅把苏凤翊的魂魄喊回来,眼看着她就要点头了,却被那个贱人横插了一手!”苏鸾玥恨恨的骂道,不甘的抿住了唇。 “罢了,就算他能捡回一条命也必然是个废人了,若不是苏远君这糟老头子冥顽不灵不肯为本王效力,本王又何须对他儿子下此毒手?不知好歹!” 苏凤瑾紧攥成拳头手指关节已隐隐泛白,大哥坠马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意外!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眼中的雾气逼了回去,心脏如被几千把刀子穿过一般鲜血淋漓,阵阵刺骨的疼着! 她压低声音从牙缝中研磨出一句话来,“动手!” 侯在她身侧的侍卫吹了个口哨,大喝一声,“抓贼!” ------------ 第十四章 夜捉贼重责小厮 藏匿于暗处的侍卫应声而动一拥而上,摁住索邑便是一顿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 苏鸾玥吓傻了眼,没料到竟还有旁人,就着月光瞧着,索邑已被打的鼻青脸肿,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摁倒在了地上,看着有出气没进气的。 她慌了神,一时也顾不得许多,连忙扬声喝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尖利的嗓子已经喊破了音,可那些侍卫一个个的却都充耳不闻,各自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狠狠地揍着索邑。 苏凤瑾冷眼旁观,心中的一口恶气这才觉得散去了几分,她扶着巧烟的手缓缓站起身来,佯装着才从远处走过来的模样冷声问道:“半夜三更吵吵嚷嚷的,可是出什么事了?若惊扰到夫人休息可都给我仔细着!” “凤瑾姐姐,你快让他们住手啊!”苏鸾玥像见了救星一般冲过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涕泪横流的哭道。 “怎么回事?过来个人回话!”她不着痕迹的甩开了苏鸾玥的手,稍稍向前踱了两步。 一名侍卫起身疾步走了过去,拱手道:“小姐,抓到一个夜入尚书府的小贼!” 苏凤瑾微微颔首,侧过脸来瞥了苏鸾玥一眼,“你为何在此处?可是与这贼人相熟?” 苏鸾玥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连忙摇了摇头,“玥儿并不认得他,只是……只是与陇翠散步路过此处罢了。玥儿见这些侍卫下手不轻,只怕闹出了人命,这才让他们住手的。” “夜闯尚书府意图不轨,不是图财就是图色,便是打死了也无妨!”她的唇边漾起一丝浅浅的寒意,暗中给那侍卫递了个眼神。 侍卫心领神会,干咳了两声,一众侍卫各自放松了几分戒备。索邑趁机站起身来,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翻墙而去。 “小姐,这贼人跑了,可要率人去追?” “既然打也打了,也不必赶尽杀绝。想来此人才一进了府邸便被发现了,定也不曾偷到些什么!”苏鸾玥急声开口说道,双手不安的搅动着手中的帕子。 苏凤瑾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掩唇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罢了,既然玥儿妹妹有这等善心我也该成全了才是,各自散去吧。” 她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打量了那侍卫一眼,暗含深意的说道:“你今儿的差事办的极好,叫什么名儿?” “奴才岑析。” “岑析……我记住你了,好好当差,日后的好儿多着呢。”她的目光从微微松了一口气的苏鸾玥身上扫过,轻笑着回了绣楼。 次日午后,苏凤瑾才从宫中回来便换下了身上的男装带着巧烟去了前厅,命刘管家将看守后花园侧门的那几个下人一并押了过来。 她端坐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的品着茶,略显稚嫩的脸上露出几分不怒自威的老成,虽年纪不大,可这几日府中的下人皆见识过了她的手段,不由得各个心生敬畏。 三名小厮战战兢兢的互相对视了一眼,低垂着头谁也不敢开口,只觉得脊背阵阵发凉。 直到他们跪了足足半个时辰,苏凤瑾才放下茶盅,抬眸扫向他们,“你们三个可有话要说?” 一位年轻的小厮转了转眼睛,叩了个头壮着胆子道:“小姐有事吩咐便是,奴才们一定尽力。可若说有什么要禀告小姐的……请恕奴才们愚钝,当真是想不出了。” “口齿不错,让你守门倒是委屈了。” “能在尚书府效力是奴才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谈不上‘委屈’二字!”小厮脸上隐隐露出几分喜色,忙不迭的说道。 苏凤瑾唇畔轻轻勾起,一手抵着额头慵懒的扬了扬下颌,“拖下去,给我打!不必留情,打到吐出真话为止!” 侯在前厅外的两名侍卫应声而入,拖着那小厮便拽了出去。 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响彻了整座尚书府,余下的两名小厮不由得瑟缩,脸色变得煞白。 “你们两个,是要痛痛快快的说,还是要陪他共患难?你们听听,这叫的多惨!” ------------ 第十五章 佛堂哭诉哀怨声 一名小厮咬着牙向前跪爬了两步,声音颤抖着问道:“小姐想问什么?” “只要是我不知道的,你们便只管说来。”苏凤瑾双眸紧紧的盯着他,一字一顿的从唇边吐出一句话来。 那小厮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把心一横颤栗着开口道:“玥儿小姐……两个月前给了奴才们一锭银子,让奴才们晚上不必守门,自去睡了便是。玥儿小姐称她散步时不愿有人打扰,奴才们也未曾多想……旁的便再没有什么了!” 两名小厮连连叩头,额头在青砖地上撞出了一块殷红的血印子都浑然未觉,只盼着能保住一条小命。 苏凤瑾不动声色的端起手边的茶盅呷了一口清茶,眸间的暗色愈发浓郁,她抬了抬手,眼底闪过一丝狠绝,“把这三个不中用的东西毒哑打发出去,不许再让我在京中瞧见他们!” 他们正要开口求饶,几名侍卫却已经眼疾手快的填住了他们的嘴,把人拖了下去。 站在一旁的巧烟心里一凛,便是不毒哑了他们,只要是从尚书府赶出去的下人也是没几户人家敢用的,再添上一个说不了话,她家小姐这可是要断他们的生路呢! 不等她细想,便听苏凤瑾又开口说道:“取二百两银子,再把玥儿请过来。” 巧烟应了一声赶紧退下去照办,暗暗抚了抚胸口,小姐这几日瞧着可比从前厉害多了!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苏鸾玥便随着巧烟走入了前厅,她惴惴不安的强笑着扯了扯唇角,福身行礼娇声道:“姐姐这么早把玥儿唤来可是有事要交代?” 苏凤瑾瞟向她清透水润的眸子,淡漠的错开了眼神,指了指桌上的一包银子道:“昨儿玥儿妹妹既说了要回柳州,我也不便强留。这二百两银子你拿着,路上傍身用。” 苏鸾玥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手拽住了苏凤瑾的裙角声泪俱下的哀求道:“姐姐让玥儿去哪?玥儿无依无靠,若回了柳州只怕就没了活路了!求姐姐心疼我,留玥儿在京中吧!” 苏凤瑾黛眉微微一挑,俯身看着她眼角滚落的泪水连脸上的妆容都冲花了,嘴角上扬了几分放缓了声调,“玥儿妹妹这话说的倒像是我心胸狭隘容不下你似的,是你昨儿一口一句回柳州,想来是有了打算,我岂能强人所难强留你?盘缠已给你备下了,这一两日妹妹便动身吧。” 说着,她便放下茶盅拂了拂衣袖,回了绣楼养神。 巧烟端了一碗刚刚煮好的参汤送到她的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您当真要将玥儿小姐赶回柳州吗?” 苏凤瑾抬眸瞥了她一眼,侧过身来就着她的手抿了几口参汤,讥讽的一笑:“我倒是有心撵她走,只是哪有那么容易?她自有留下来的法子,你只瞧着便是!” 巧烟一头雾水的挠了挠头,见她不愿多言也住了口。 苏鸾玥比谁都清楚,她一个孤女便是借着苏家的势也不易攀上堂堂永安王,若不是她有些用处索邑岂会多看她一眼?若她灰溜溜的被赶回柳州,她便丁点价值也没了。 她忿忿的坐在椅子上,沉吟了许久,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脚往后院而去。 算算时辰,这个时候姚氏该在佛堂礼佛,她哭哭啼啼的抽噎着跪在了佛堂门口,“婶婶,玥儿本不该此时来扰您,只是临走前想来亲自向您辞行!蒙您垂怜,这些年玥儿才不至于流落街头,本打算全心尽孝膝下以报您的大恩,眼下看来……只怕是不能了!玥儿定会日日在佛前祷告,愿您长寿安宁……” 她的话音才落,罗妈妈便扶着姚氏缓缓推开了佛堂的门。 姚氏一见她哭的满脸泪痕连忙伸手将她搀了起来,一面给她抹去眼角的泪水一面问道:“这可怜见儿的,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 ------------ 第十六章 巧言令色终留下 苏鸾玥心中安定了几分,眉梢眼角之中流露出几分得意,却仍悲戚的哭道:“凤瑾姐姐要玥儿回柳州,玥儿不敢违背姐姐的命令,这便要启程了。只是……玥儿实在舍不得您……” “这么大的事这丫头竟也不知会我一声,你无依无靠的回了柳州可如何过活?你且安安心心的在府里住着,凤瑾不留你婶婶留你!”姚氏怜惜的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与她一同进屋在桌旁坐下,又吩咐罗妈妈端来了两种热茶。 “婶婶若因我与姐姐心生嫌隙,那玥儿心中更是不安了。想来姐姐主意已定,定是我不留神开罪了姐姐,这才惹得姐姐厌烦……玥儿不愿婶婶为难。”她抬起水濛濛的眸子怯怯的望着姚氏,雨打梨花一般。 姚氏嗔责着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手,佯怒道:“你若再说这些便是要拿针刺婶婶的心了!你只管安心,旁的自有婶婶处置。” 苏鸾玥点了点头,哽咽着抿了几口茶水,氤氲升起的水雾微微遮挡住她唇畔扬起的一丝得意。 姚氏又安抚了苏鸾玥几句才让她自行回去歇息,思忖了片刻便让罗妈妈将苏凤瑾唤来。 罗妈妈才在绣楼下让丫鬟通传了一声,苏凤瑾便已料到发生何事,她对着巧烟扬了扬眉,嘴角勾起一抹讥笑,“瞧见了吗?咱家这位玥儿小姐有手段着呢,知道谁能护得住她!” 她让罗妈妈先行回了后院,不急不缓的换了一件衣裳这才起身而去。 才走到后花园中,正巧与苏鸾玥走了个对面,她的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像核桃似的,脸上隐隐挂着几行泪痕,发髻凌乱,行动处如弱柳扶风,不胜娇弱。 她一见苏凤瑾便按捺不住心中的得意,福了福身子故作乖巧的说道:“凤瑾姐姐,并非玥儿有意违背你,只是婶婶偏要留我,我也不便拒绝婶婶的好意,姐姐切莫怪罪!” 苏凤瑾波澜不惊的一笑,向前走了几步到她跟前方才止住了脚步,她压低了声音不急不慢的说道:“若我当真要撵你走,你以为你还有机会见我娘亲这一面?我只盼着你能学乖些,既是寄人篱下便该有个寄人篱下的样子,什么事该做、什么话该说,你心里应当有杆秤才是!” 苏鸾玥不忿的紧咬着下唇,强笑着应道:“姐姐说的是,玥儿受教了。” “回去歇着吧,瞧你巴巴的哭了大半晌,便是听音坊的戏子都不如你辛苦。”她轻飘飘的撂下一句话,便扶着巧烟的手往后院而去。 苏鸾玥紧盯着她的背影,见她走远了才敢恨恨的跺了跺脚发作,指着她远去的方向骂道:“陇翠你可听见了?她竟拿我与那些下九流的戏子相比!她……” “小姐,小声些吧。到底是在苏府,若让人听见了还不知会如何搬弄口舌呢!”陇翠紧皱着眉劝道。 “吃里扒外的东西!何时你也向着这蹄子说话了?”她狠狠的拧了一把陇翠的胳膊,仰着头往自己的院落而去。 苏凤瑾才进了后院便听到了敲打木鱼的声响和低低的诵经声,伴随着缕缕檀香,罗妈妈轻手轻脚的推开了佛堂的门。 苏凤瑾浅笑着为姚氏斟了一盏茶,璀璨的眸子里像是盛着星辰大海一般,柔声开口道:“娘亲,我知您要问什么,此事女儿心中自有计较!苏鸾玥虽瞧着纯良恭顺,可她的心思我比谁都清楚,我……” 姚氏摆了摆手,打断了她还未说完的话,脸上露出几分倦色,“你自小心思便通透,万事交予你娘都是放心的。只是眼下你大哥还昏迷不醒,你爹又不在京中,娘不愿家中再添是非,你可明白?” 她点了点头,亲昵的靠在了姚氏的肩上蹭了蹭头撒娇。 姚氏无奈的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却听苏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夫人,小姐,奴才有事禀报!” ------------ 第十七章 坠马之事非意外 苏凤瑾心中一凛,不自觉的捏紧了衣袖,苏安一直在苏凤翊身边伺候,此时过来也不知是不是大哥出了什么事。 “说!”姚氏皱紧眉头,心底自然也是慌乱。 苏安四下看看,见确实无人,才低声禀报道:“夫人,小姐,大少爷方才醒了过来,交代奴才不许声张,只悄悄告诉夫人和小姐,府中面上依旧要觉得大少爷病情不好。” 醒了? 苏凤瑾松了口气,大哥这条命终究是捡回来了,心中一时之间百般滋味,前世若不是因为她的愚蠢,也不会让大哥白白丢了性命,令他们兄妹俩阴阳相隔。 姚氏激动的泪流满面,拉着苏凤瑾的手,“快!快!快去看看你大哥……” “娘亲,你莫急,忘了大哥的嘱咐么?”苏凤瑾连忙安慰姚氏道:“大哥既然这般安排,定是有他的理由,我们先按大哥说的做,一会儿女儿悄悄的过去看看。” 安慰好姚氏之后,苏凤瑾便急匆匆的来到苏凤翊房前,泪痕点点的问着苏安,“郎中什么时候到?” “奴才已经让人去催了,想来应该是快了。” “再去!还有什么比大哥更重要的?多给他诊金就是了。”苏凤瑾进入房间后,把门关的死死的,隔去了花树后的目光…… “丫头,你倒是好演技,要扮穆桂英给大哥看看吗?”一脸憔悴的苏凤翊微微一笑,掩饰不住的衰弱,咳嗽两声。 都是小时候玩的了,竟然还记得这个。如今多大了?经历过那么多,苏凤瑾早没了当初的天真无邪。 苏凤瑾连忙上前抚了抚他的胸口,“这副样子了还揶揄我,看来大哥的伤是好的差不多了。” 提起这个,苏凤翊唇边的笑容僵硬一瞬,转头看向床顶的天青色云纹帐幔,“这伤……只怕是好不了了吧。” 苏凤瑾低垂下头,伤感似是翻着花儿的沸水,四溢出来灼伤了所有。 遥想当初,这天青色云纹帐幔还是苏凤瑾帮他绣的,取平步青云之意。只可惜,世事无常,才名远播的苏凤翊何曾想到…… 思及此,苏凤瑾打起精神来,扯出一抹笑容,“大哥莫要胡言乱语,太医都来瞧过呢,说要慢慢养着才好。” “慢慢养着,却没说能不能好的起来。”苏凤翊嗤笑,有些自怜的味道,“妹妹不必宽慰我,我的身子自己知道,不管成了什么样,终归是捡了条命回来。还能再见到你、爹爹、娘亲,我很高兴。” 说着,苏凤翊握住苏凤瑾的手,“妹妹,你可信我吗?” “这是自然。” 为何如此问? 苏凤翊剑眉紧蹙,目光冷冽,“如果我说,此次坠马不是意外呢?”他并非猜测,而是清楚记得当时的境况,出事的那一瞬间,他便明白自己到底触碰了谁的利益,又是谁不愿意他成为太子伴读。 但当时所有的马匹都是检查过的,皇宫大内,怎可能有人动手脚?所有人怕是都会昧着良心这样想、这样说、这样认为罢。 苏凤瑾舌尖苦涩,哽咽的颔首道:“信!” 闻言,苏凤翊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大哥从小文武双全,骑射更是骁勇,镇南大将军都曾夸赞大哥骑术了得,妹妹自然从不信是意外。”苏凤翊还要再说,却听到外面一阵吵闹…… 苏凤瑾扫了一眼,轻声安抚着苏凤翊,“大哥莫慌,我去看看。” 却见苏凤翊拉着她的手未松开,“可有变动?” “怎会?如今能闹出响动的,无非也就是苏家里头的人,你还信不过妹妹能料理过来么。”苏凤瑾嗔怪的白了他一眼,转身的瞬间,眼底已经满是寒光! 若说是在外头,苏凤瑾未必有这么大的把握,但在苏家能生出风波的,除了苏鸾玥还会有谁! “何事吵闹不休?若是惹了大少爷养病的安生,立刻发卖出去!” 苏凤瑾看着院内拉扯的巧烟和陇翠,一旁还站着满脸冷色的苏安。 苏安剜了陇翠一眼,恭敬回话道:“小姐息怒,奴才刚刚奉命要着人去再催郎中,恰好巧烟姑娘过来便好心去接应,没成想却得知郎中并非没到,而是被玥儿小姐请了去……” “哼,什么请了去?分明就是劫了去!”巧烟气的脸色发白,“若是玥儿小姐真有什么不适,大可以再请郎中,怎么就这么巧非要赶在这个时候和大少爷抢?分明就是不安好心!” ------------ 第十八章 半路刻意截郎中 一听这话,陇翠立刻哭了起来,跪在地上,“大小姐,您可是玥儿小姐的亲堂姐,她视大少爷为亲兄长,怎会不安好心?我家小姐犯了心悸病,晚个一时半刻,只怕奴婢要对不住死去的夫人了。” 苏凤瑾已经听明白始末,没成想苏鸾玥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胆敢半路劫走郎中。定是方才苏安故意慌乱的禀报,让她误以为苏凤翊的病情有所反复,想要贻误时机。 她冷笑一声,“你家小姐如今可好了吗?” 见人不言语,苏凤瑾秀眉微蹙,扬声道:“我在问你话,怎地成了哑巴?” 陇翠本以为苏凤瑾会勃然大怒,没成想她却问起这个,心惊之下回答的磕磕绊绊,“好……已经好了。” 苏凤瑾白了一眼,“既然已好,是不是可以把郎中带回来了?” 她的声音冰冷刺骨,仿若一把冰窖中的利刃,刮过每一寸骨骼,挡住了可以呼吸的通道。 正当陇翠不知如何作答之时,苏鸾玥却走进院子,她一脸慌张的看看苏凤瑾,又看了一眼陇翠,顿时流下两行泪。 “姐姐勿怪,因着这两天惹了姐姐生气,本以为姐姐会赶玥儿走,玥儿心急之下犯了病,陇翠也是关心则乱。” “苏安,带郎中进房诊治。”苏凤瑾盯着苏鸾玥的神色,丝毫没动。 苏鸾玥眼神随着郎中瞟向房内,却只看到对面放着的翠竹屏风,“凤瑾姐姐,大哥怎么样了?可是不好吗?” 看着她那可怜又关切的眼神,若非前世已然见识过她的蛇蝎之心,恐怕苏凤瑾会被她迷惑,以为她是个贤德良善之人。 “呵,大哥吉人天相,好的很,怎的就不好了?” 什么? 这怎么可能? 苏鸾玥明明派人盯着,苏安慌慌张张的去禀报姚氏和苏凤瑾,随后姚氏便紧跟着去佛堂烧香,紧接着,苏凤瑾就请了郎中过来。 为了这次万无一失,她还刻意让陇翠去半路劫胡郎中,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耽搁一些时辰,可如今苏凤瑾又故作镇定…… 苏鸾玥对上苏凤瑾的眼神,柔声道:“姐姐莫不是当我是外人,大哥有事也还瞒着我?” 苏凤瑾自台阶上走下来到她面前,面色冷然,“我说大哥好的很,你偏偏不信,难不成你心中觉得大哥定然活不了了吗?” 闻言,苏鸾玥眼神闪烁一下,旋即恢复如初,“凤瑾姐姐怎么如此想?玥儿只是关心大哥,毕竟大哥伤势那么重。” 虽心中有惑,但苏凤瑾急于去看苏凤翊,不想和苏鸾玥再多做纠缠,便瞟了眼陇翠,“扶着你家病弱的小姐回去,别再让我看见她出现在大少爷院子里,否则你从哪儿来,我便把你发卖哪儿去!” 此言一出,陇翠顿时浑身一个哆嗦,赶紧应道:“是。” 苏凤瑾直接转身进屋,被晾在一旁的苏鸾玥捏紧拳头,她被这般无视存在,心中的恼怒之火恨不得烧光了苏家! 按照苏凤瑾的吩咐,郎中只诊了脉,“回苏大小姐,大少爷的病情已经稳定,只是胸前还有一团淤血难出,需以活血药调理才好。” 苏凤瑾眯了下眼,并未开口。 一旁的苏安会看眼色,塞给郎中不少银子,“您今日前来苏府给大少爷诊脉,只是大少爷旧伤反复,需细心调理,旁的什么也没有,您说是也不是?” 能在京城立下名声的郎中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守口如瓶的道理。 “大哥睡下了?” 苏安点头应道:“大小姐,眼下大少爷交代说要让旁人觉得他不行了,可大小姐却在太子那边……这可如何是好?” “待大哥醒来,我会再与他商议,不过眼下你还需仔细着这院子,别让旁人靠近。” 尤其是苏鸾玥! 从左到右,从右到左,裙摆扫过干净的地砖,不时向外看看。苏鸾玥心思慌乱的握住陇翠的手,“怎么这么半天还没消息传过来?苏凤翊到底死了没有?” “小姐,您别着急,大小姐她定是故作镇定给外人看的。尚书大人不在府中,大少爷又惨遭横祸,大小姐定然不会宣扬苏家出了多大的祸事。”陇翠拍了拍苏鸾玥的手背,安抚道:“小姐别怕,最不济也就是活了过来。” “这叫什么话?”苏鸾玥瞪大眼眸,厉声道:“他若是活过来,可还有我们的好日子过?” 外人不知,可她却知晓,索邑要的就是苏凤翊一死! ------------ 第十九章 罚跪太子伴读郎 陇翠轻叹道:“小姐您想想,那日大少爷伤的多重您不是没瞧见,只怕好了也是个病秧子,能活几年?来日方长……” 话未说完,苏鸾玥瞬间眼睛一亮,阻断道:“对啊,只要我还在苏家,便一定还有机会!” “小姐说的极是,因此甭管外头怎么闹,首先您还是要能获取苏家人的信任,在尚书府站稳脚根才是。” “陇翠,你说的虽对,却口口声声刺了我的心。”苏鸾玥一脸哀怨,“难道我就不是苏家人了么?自打我孤苦伶仃的寄人篱下,倒是觉得我不姓苏了。” “小姐这是什么话?”陇翠没想到苏鸾玥会伤心此处,连忙轻声哄道:“小姐安安心心的,待尚书大人给小姐找了个好夫君,您便是一家女主,中馈您持,还怕什么寄人篱下?莫要多想了。” 苏鸾玥一听,不禁想起索邑来,脸上的哀怨顿时凌厉起来,“哼,什么一家女主?我要做便做王妃!到那时,我看苏凤瑾胆敢看不起我!” 香烟袅袅升腾,在空气中散发出恬淡的味道,与墙上的美人图萦绕在一起,好似天女下凡般栩栩如生起来。只是眼下殿内还有个比此景更美的人,斜倚在雕花木椅上垂着眼帘,从宽大的白袍中露出一截手臂,如玉的手握着书卷…… 苏凤瑾叩首在地已经小半个时辰,上头这位矜贵的太子殿下却还是没半分动静。 她不禁蹙眉腹诽:不会是睡着了吧? “别动!” 话音刚落,苏凤瑾顿时僵硬住扭动的身体,“草民的腿有些麻木,适才……动了一下。” “麻了?”索戟轻哼一声,“你睡了好几个时辰,怎么没见你腿麻?” 放下手中书卷无奈的叹了口气,“身为太子伴读,你竟比本宫还懒,到底是要你来督促本宫,还是本宫来督促你?” 苏凤瑾虽然和索戟相见时日不多,但却因为前世缘故也摸清了索戟的性子,于是壮着胆子笑笑,“太子殿下教训的是,只是草民伤还没好,是以惫懒了些,日后定会精进。” 索戟一听,剑眉轻蹙,“起来吧。” “多谢殿下。” 过了片刻,索戟又看似不经意的问起,“上次给你的药,用着可好?” “甚好,只是草民的伤不轻,一时半会儿还得细细调养着。”这多半会和外头的传言吻合,索戟不是傻子,身边的人定会查清楚,尤其是突然多了的伴读,事无巨细怎会不派人盯着? 索戟颔首道:“外头那些郎中的医术到底不如御医,稍后还是让上次的御医随你回府,再替你诊治一下吧。” 这…… “怎么?本宫的安排你不满意?”索戟伸手扣敲桌面,眉间玩味。 见状,苏凤瑾连忙俯身行礼,“谢太子殿下恩典,若无其他要事,草民便先行告退了。” 索戟抬眼看着苏凤瑾仓促离开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勾起…… 这个苏凤翊怎会是才名远播的尚书之子? 身形单薄消瘦,眉宇间虽有几分英气,但生的也过于女相了些,总觉得柔柔弱弱的,看来伤还是没好利索。 不过最让索戟头疼的是,除了崔朗儒偶尔提问,苏凤翊的见解独到让人惊艳之外,上课打盹儿、走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若非本宫为了前朝大局,还真不愿有这么个伴读。”他瞟了眼身后屏风的一抹衣角,扬声道:“朗儒,你为本宫挑选此人,可曾后悔?” 崔朗儒无奈的轻笑行礼,“回殿下,臣一切都是按照先生所托行事,苏公子是先生选定之人,臣相信他不会让殿下失望。” “与其说不会让本宫失望,倒不如说先生不会失望。”索戟轻哼一声,“先生自是慧眼独具,但……朗儒,你才是本宫的师父。” 不论什么事都把先生扯出来,索戟心中不快,更不喜崔朗儒这副疏远的模样。 崔朗儒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嘲弄,却依旧恪礼,腰背更低,“但殿下却未曾把微臣当作师父,微臣仍旧将恪尽职责。” 话音一落,索戟将玉笔扔在桌上,清脆一声,玉笔顺着宣纸转了好几圈,染晕一片…… 与此同时,苏凤瑾抱拳作揖朝着太医章梦台行礼,“有劳章太医替我大哥诊脉,只是还请章太医不要向我大哥透露病情。” 章梦台乃是苏远君旧友,虽同在朝中,但为避免牵扯,近几年小心翼翼并无过多往来,然而情分犹在。 ------------ 第二十章 董家送上桃花帖 “凤瑾侄女不用多说,我也明白。”章梦台叹了口气,“你大哥从小能文能武,当初颇得镇南大将军欢喜,可如今若是这双腿……唉,好好的男儿郎,可惜了。” 闻言,苏凤瑾也多了几分难过,“还要劳烦章太医一试,只要能让大哥的腿好起来。” “你不说,我自然也会尽力,我与令尊多年交情,如今看着他的独子受苦,是我无能啊。不过,凤瑾侄女,东宫里的太子伴读?” 苏凤瑾苦笑承认道:“是我。” “你!”章梦台叹息着摇首,“你呀,真是胡闹。自打上次让我帮你打点那两个太医,我就应该想到这一层。” 他本以为苏凤瑾只是不想让苏凤翊知道那双腿怕是好不了,才让自己帮忙打点那两位太医隐瞒此事,却不成想,她竟然代替苏凤翊去了东宫。 难怪,他起初听到‘苏凤翊’做了太子伴读还有些纳闷儿,那么重的伤,怎可能好起来…… 苏凤瑾低垂下头,恭谨道:“章太医也明白,苏家一举一动都牵扯朝堂,此番东宫选拔又遭逢大哥坠马,这里面并不会像表面般太平,凤瑾唯有以身犯险。” 章梦台无法阻拦,只得小心叮嘱道:“小心些,若有什么事便来找我。” “多谢章太医,只是……”苏凤瑾凑近,低声道:“敢问伯父,我大哥的腿可还有转圜余地?” 苏凤瑾虽然已经心中明了,可不免还存留一丝希望。 章梦台蹙眉摇头,“如你所说,如今凤翊的腿不能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朝堂暗涌,离开了也好。若是你想要脱身,我也可以帮你想办法,随便找个理由,也可让人知道你双腿因为这次坠马落了病,没调养好,便不行了,将这身份归还给你大哥便是。” 没有丝毫犹豫,苏凤瑾便拒绝了章梦台的好意。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怎可这般离开? 姚氏院子里的罗妈妈喜笑颜开的送走董府仆从,将帖子呈给姚氏。 “看这帖子上印了桃花,估计是赏花宴吧?”罗妈妈没有不顾规矩的上前瞧,但董府的帖子每年这个时候都有,只因董府头山一片桃林,每年都开的灿烂。 姚氏点头,眉宇间却不那么畅快,“董府请咱们去赏花,帖子里还夹着字条,说知道咱们家大少爷出了事,权当是散散心,说的好不客套!” 罗妈妈一听也犯了难,“这倒是让咱们不好拒绝了。” 姚氏听到珠帘响动,转头见苏凤瑾进来,朝着她招了招手,“凤瑾,来。” 见帖子放在桌上,苏凤瑾柔声道:“娘亲是怎么想的?” 姚氏给罗妈妈使了个眼色,除了罗妈妈和巧烟之外全都退了出去。 她这才缓缓开口,“如今咱们苏家大少爷是东宫伴读,董府夫人韦氏乃是韦贵妃的妹妹,永安王与太子……咱们不好办。” “去了尴尬,不去吃罪,娘亲,咱们这日子过的真是艰难着呢!”苏凤瑾掩唇一笑。 “你还打趣娘亲。不过,要我说,还是该去的。” 苏凤瑾饶有兴味的追问道:“怎么说?” “即便是咱们不去,可玥儿也得去啊,你忘了玥儿的娘当初和韦家姐妹交好。如今知道玥儿在咱们府上,若是不去,岂不是挑出理儿了?自然也不能让玥儿自个儿前去,那就显得咱们家对玥儿不好。” 还以为姚氏有什么独到见解,不过说的也确实在理,虽然她并不屑于将苏鸾玥作为一个理由。 还记得前世的桃花宴上,因有韦氏的帮助,苏鸾玥可算是名声大噪,迷住了不少京城权贵之子。以至于苏鸾玥的盛名,盖过了她这个苏家嫡出的大小姐,多少千金美眷背后议论纷纷。 不过,此番再去,苏凤瑾心中冷哼一声,只怕苏鸾玥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回绣楼的路上,巧烟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苏凤瑾瞟了一眼,“有什么话就说,你又藏不住事儿,何必当个闷嘴葫芦。” “小姐,您又取笑奴婢。”巧烟扁了扁嘴,“奴婢知道自己性子毛躁,但看到小姐的改变,奴婢自然也不会拖您的后腿。以后奴婢学着稳重就是了,替小姐留意着那些腌臜的。” 苏凤瑾讶异的转头看着巧烟,“你倒是真聪明了,不过……我变了吗?” “说变了又没变,但又觉得与以往不大一样了。” ------------ 第二十一章 青武遗乱无情份 “不过小姐这样挺好的,奴婢总觉得在小姐身边很安全,小姐能护着奴婢呢!”巧烟粲然一笑,犹如阳光晃了眼。 苏凤瑾突然想起,前世她死了之后,不知道巧烟怎么样了,毕竟……巧烟一路跟着自己,苏鸾玥怕是不会放过她。 想到此处,苏凤瑾不禁多了几分心疼,拉住巧烟的手,“傻子,人啊可千万别指望旁人,若是非要指望,也别太多,终究是要自己护着自己才是道理,旁人都不可信。” 若非信了旁人,她苏凤瑾又怎会那般惨死! 巧烟看着自家小姐眉目间多出的阴冷,以为她是怕了,宽慰道:“小姐莫怕,以后巧烟护着小姐。” 苏凤瑾面上浅浅一笑,但内心颇为感动。 待两人转身之际,正巧看到树丛后的岑析,自从上次之后,苏凤瑾觉得此人颇有胆识,行事稳重,最重要的是脑子灵巧,是个做大事的料子,便让他做了点别的差事儿,希望以后能有好用处。 岑析行了个礼,等苏凤瑾走过来才开口,“奴才奉小姐之命盯着那位,最近倒是没什么特别,只是确实派人打听了大少爷的情况。” “打听大哥的事情不足为奇,也在情理之中。”苏凤瑾摘下一片嫩叶,幽幽道:“可还有什么别的?” 岑析压低声音回禀:“的确还有一个人与那位接触过,奴才觉得十分不妥,是……东宫内侍!” 东宫。 喜公公禀报索戟,“苏公子请殿下恕罪,他旧伤未愈,身子的确不适,今日不能伴读,还请殿下、崔大人见谅。” 喜公公倒是未有察觉,但崔朗儒却瞟了眼上座不动声色的索戟,“殿下?” 索戟半晌没有出声,好像完全被手中的书吸引住,喜公公在这沉默中出了一身汗,也弄不清楚这位主子到底是怎么个意思,难不成是生气了? “嗯。” 什么? 一个淡淡的“嗯”好像一不小心便要错过了,喜公公如蒙大赦,连忙退出殿内。 病了?难不成是那日罚跪重了?不是说苏凤翊文武双全,怎么如今看来竟是个病秧子! “殿下,今日微臣想要给殿下讲一讲史学。前朝青武年间朝局混乱,党争不断,为首的便是帝王三子,三子相争,欲决帝位,帝知,却从不制止,殿下可知为何?” “因帝爱宠妃,但宠妃之子弱,中宫之子为嫡长,另一子却可与东宫争辉。帝王之偏爱,用权之术使得鹬蚌相争,后为宠妃之子平步云霄。” 索戟无奈的深吸了口气,张开双臂理顺衣袖,“然,此子继位后屠戮手足,荒乱朝政,致使太后外戚势力与日俱增,终究经一旁支宗室之子清君侧后,国力由盛转衰,不复往兮。” 抬起眼帘盯着崔朗儒,索戟补充道:“此乃青武遗乱。朗儒说的,可是这个?” “是,也不是。” “讲!” “青武遗乱乃前车之鉴,当年东宫也并非弱不可辅,为何会败于庶子之手?微臣可是说过,帝未插手,只是作壁上观。” 索戟蹙眉,眼底多了几分不屑之意,“朗儒想说什么?” 抬起眼帘,崔朗儒和他四目相对,“因中宫无情分也!” “放肆!”索戟并未大怒,但口气严厉,“你这是在暗讽当今中宫不中,帝后失和?本宫不与你计较,但不代表你可以肆意诋毁皇家威严!” 索戟不是不明白崔朗儒的道理,帝后恩爱,则东宫正,但如今母后已经失宠于父皇,他这个东宫太子不说岌岌可危,也非人人朝向,相反倒是韦贵妃那边正热闹,永安王也如日中天,深得父皇欢喜。 帝位者,会疑心臣、疑心子,疑心后妃,但却无法阻止后妃的枕边风,也躲不开后妃的耳目。 是以,后宫也是前朝! “太子殿下,后宫无人可帮衬啊。想必殿下有所不知,今日早朝之后微臣和其他几位臣工得陛下宣召,苏尚书巡防途中上奏,江南一带匪患猖獗,几次剿匪未成,以致哀声载道,民不聊生。” “去年水患,朝廷拨发不少赈灾粮,难不成都让匪劫走了?”索戟冷哼捏着昆山折扇,“若查剿匪失利,必要查赈灾腐败,若少其一,不查也罢。” 崔朗儒继而说道:“微臣想说的是,陛下欲派人去剿匪,似乎并没有深究原因的意思,这也和苏尚书上奏的本意不符。” 索戟瞟了他一眼,合上折扇,“朗儒到底想说什么?” 梁惠帝不会想不到这些他能想到的东西,但他为什么不查?这是索戟疑惑之处。 “微臣查到,昨夜此消息已到东宫。” 这话意味深长…… 而此时,苏凤瑾来到苏凤翊的房间,见他竟然坐了起来,连忙上前帮他垫了软垫,“大哥这是做什么?伤还没养好呢,怎得就起身了呢。” “躺了这些日子总觉得胸口烦闷,不如透透气。”苏凤翊人如青竹,修长玉立,如今虽双腿不良,但却丝毫没有折损风度,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苏凤瑾微微一笑,“大哥不必忧心,上次章太医来也说只是胸口有淤血,慢慢调理就好了。不过大哥现在不宜出门,还是静养的好。” 苏凤翊长舒了口气,“凤瑾,你不让大哥出门,恐怕是因为别的缘由吧?” 闻言,苏凤瑾整理被子的手一顿,“苏安。” “大小姐,奴才没说过。” “妹妹如今威严大了,苏安竟然怕你到如此,想来也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苏凤翊揶揄笑道:“来,不如和大哥说说。” “大哥,你竟还取笑我。”她知道苏凤翊定然是指代替他去东宫之事,只是她不想现在就让他担心。 苏凤翊看着她左思右想的没有开口,终是开口,“我自是知晓你的想法,但当时的情况,你若不去也没什么,可如今你去了,再想脱身如何轻易?” “朝堂之争原本便不是你们女儿家想的那般简单,自然我也是疏忽大意了他们的阴狠,才落得如此下场。”苏凤翊冷哼道:“我苏家到底成为谁的走犬,才能让这几代人积累下的门楣继续荣耀下去?嗯?” 苏凤瑾抬头看着苏凤翊,心中澎湃,一开口却已带着哭腔,“大哥怎能如此自轻自贱?我苏家世代清流,辅佐谁都是大势所趋,从不出于私心。” “那妹妹这次……也没有私心吗?” 苏凤翊目光如炬,仿佛看透一切。 他平日多文采,不谈朝堂事,但不代表他不懂官场之道。当日自己受伤,若苏凤瑾如实相告,虽苏家有没落之危,但却不会陷入党羽之争。 而如今苏凤瑾选择东宫,那个四面楚歌的东宫…… 苏凤瑾捏紧拳头,无法回答苏凤翊的问题,没有私心吗? 末了,她嗤笑道:“有的!” ------------ 第二十二章 东宫试探心有底 “嗯?” “我私心大哥你。” “胡言乱语。”苏凤翊嗔怪一声。 苏凤瑾却正色道:“妹妹没说谎,哥哥若是怀疑,大可以想想当时你为什么会坠马。那日为东宫选伴读,可是潜邸之臣,左膀右臂。谁最不希望看到苏家归于东宫麾下?难道太子会自折羽翼吗?” 苏凤翊叹息着摇头,“妹妹,那你又可知,我为什么一醒来,便要你们称我情况不好?” 难道不是因为想要安抚敌方之心? 苏凤翊握住苏凤瑾的肩膀,沉声道:“我是想让人知道,苏家就此没落,独子病重,继而让你们脱离是非啊。宦海沉浮,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凤瑾,东宫那位足以让苏家陷入洪流之中……” 外头春风微浓,和煦的阳光透过雕花窗子洒金斑驳的光阴,苏凤瑾听着崔朗儒娓娓道来的诗书礼仪,只觉得乏味可沉,便更加昏昏欲睡起来。 撑着的额头刚点一瞬,只觉得脑袋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苏凤瑾连忙捂着皱起眉头,只见索戟拿着昆山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掌心。 崔朗儒笑着停下了课业,温声道:“看来微臣讲的这些的确没什么劲头儿,倒是让苏公子见笑了。” 闻言,苏凤瑾连忙起身行礼,“是苏凤翊朽木,辜负了大人的才学。” “知道自己是朽木也罢,还算通透。”索戟勾起嘴角抿了口茶,“既是不喜欢听这些,不如讲讲朝堂上的事儿,本宫倒是很想听听苏公子的见解。” 苏凤瑾连忙将腰身弯的更低,“殿下恕罪,草民不敢。” 东宫伴读,怎可妄议朝政? 虽是索戟亲口允的,但苏凤瑾却不能没有自知。 即便崔朗儒是个循规蹈矩之人,但他的确也想听听不同见解,更何况他毕竟是苏远君之子,此事与苏远君也并非毫无干系。 索戟将前两日崔朗儒所说的江南匪患之事说出来,并无任何避讳,只定定的看着苏凤瑾,不想遗漏她每一丝表情。 “苏公子觉得如何?” 苏凤瑾没想到苏远君竟然上奏此事,犹记得前世江南匪患的时候,她还是个深闺千金,最后也是听说永安王索邑奉旨剿匪,功绩斐然,具体内情一概不知。 不过此时若听索戟这般说,只怕此事没那么简单。 苏凤瑾又想了想,这永安王剿匪之后,似乎朝局便开始动荡,太子的处境愈加尴尬。难道是因为…… “草民斗胆,请殿下回答一个问题。” “讲。” “江南匪患作乱之处,可有殿下的人?” 崔朗儒登时瞪眼,“苏公子,你逾越了。” 此话问出,不论太子回答是也不是,都难逃结党营私之罪。 索戟轻笑,似乎并不为此感到难以回答,他倒了杯茶慢条斯理的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本宫乃是储副,你说有没有本宫的人?” 虽未明说,可却已经明了。 “依殿下之言,还请殿下以静制动。” “如何以静制动?” 苏凤瑾站直了身子,缓缓说道:“请恕草民直言,永安王与殿下争执日久,此番在殿下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永安王怎会轻易放过良机?若殿下自乱阵脚,做出任何举动,都会让人引起怀疑。怀疑殿下是否有私心包庇,亦或是想要明哲保身,更会让陛下忌惮。” 崔朗儒蹙眉,“那若是永安王参了太子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苏凤瑾的眼底闪过一抹寒光,“江南匪患猖獗,将士府兵也不是吃素的,堂堂正规军为何打不过匪徒?难道殿下就没想过?” 索戟饶有兴味的勾起嘴角,越来越觉得苏凤瑾有意思,“那你想过?” 苏凤瑾被他这么一看有些尴尬,“草民只是觉得按照常理不太可能,所以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殿下的人的确是出现了问题,亦或是叛投了永安王。第二,有官员中饱私囊,官匪勾结,在您的地盘上惹出如此是非。” 崔朗儒和索戟对视一眼,这倒是和那笔赈灾的银两对上了。 苏凤瑾蹙眉看向索戟,只觉得这个太子做的的确可怜,顿了顿,继而补充道:“家父巡查布防之前,已有御史台巡查过,若草民记得不错,御史台还查抄了一个贪官,押送不少银两途径此地,为何这些匪徒没有劫持?” 听及此,索戟的脸色阴沉下来,“你的意思是,御史台查抄的那笔银子,匪徒不敢劫,也不能劫。而偏偏在令尊去布防的时候,匪徒闹事了。” “是,因为家父刚正不阿之名远播,定会上报朝廷。所以说,那些匪徒是故意的,意在让朝廷查到那里,继而牵扯出太子殿下您。”苏凤瑾虽然不知道前世的时候,此番内情如何,但凭借对永安王索邑的了解,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那你刚刚说的螳螂捕蝉,在后的黄雀又是谁?” 苏凤瑾微微一笑,看着崔朗儒,“崔大人,黄雀自然是太子殿下了。” 索戟收了折扇,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尽管让永安王去参本宫,本宫随后再将他勾结御史台,贪污银两的证据交上去,反咬一口?” 苏凤瑾看着他闪亮的星眸,略有尴尬,只得道:“草民才疏学浅,言尽于此。殿下亦可润色润色,或许效果更佳。”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苏凤瑾这才起身告辞,转身的功夫,却看到殿门旁一抹一闪而过的衣角,她不禁愣了愣神,心里头想起岑析的那句话,东宫的一个内侍。 “殿下,崔大人。”苏凤瑾原本不想多管闲事,但她为报前世之仇既然选择索戟,便应该为他平定阶上之石,“春虽渐浓,但毕竟风还沁人,春日吹了风最不易好,下次探讨政事,殿下还是关上门的好。” 此话已够直白,还望索戟能听得懂。 崔朗儒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无奈叹息,“此子可惜了。” “如何可惜?” “可惜他投奔你并非真心,而是自保。” 这个索戟自然清楚,那人害他坠马,若再有牵扯难免互相恶心。所以福祸相依,苏凤翊既是对方害的,也是对方推过来的。 索戟走到书房里头的桌案边,用扇子推了下精致木盒,“回去把这个带上,放在本宫这里并不安全,苏公子都已经提醒了,本宫若再装傻充愣,岂不是辜负了他一番盛情?” 崔朗儒恭谨点头,又问道,“殿下早已经想到了苏公子所说,又何必今日装作丝毫不知?若是如此,苏公子只怕会觉得殿下您……” ------------ 第二十三章 路遇恶霸出手助 “的确如传说中不堪一击,无谋无智?”索戟冷笑看向窗外,“本宫就是想要看看他有几分本事,又有几分真心。” 今日之事,事关苏远君,若苏凤瑾说的实在,此人可留,若非如此,早晚也是殊途。 走出东宫的苏凤瑾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索戟远比想象可怕的多,也比前世她所知更让人忌惮。苏凤瑾自是知道索戟的试探,是以,不敢有任何遗漏,否则折损的不只是自己,还有整个苏家。 她甚至可以肯定,前世若非死心塌地帮着永安王索邑,恐怕天下还将是索戟的掌中之物! 正是晌午,街市上人声鼎沸好不热闹,苏凤瑾每日从东宫必定回府,但今日她想着大哥很喜欢这条家上一家铺子的五香牛肉,便来买些带回去给他解馋。 想起从前大哥的恣意潇洒,如今只怕后半辈子双腿不良于行,她心底便一阵黯然。 每个男儿都有一个英雄梦,苏凤翊亦有,像是折断了翅膀的雄鹰再无飞向天际的可能,好比英雄迟暮令人悲戚又动容。 “公子,包好了,您常来。” 苏凤瑾接过五香牛肉,转身刚要走,却见对面首饰铺子外一对姑娘正躲躲闪闪,神色慌张。 “小美人,你躲什么啊?躲的了吗?” 苏凤瑾无奈叹息,又是一桩恶霸当街拦美的故事。 只是那恶霸似乎有些眼熟,苏凤瑾怎么也想不起来,不过倒是对他身边一位长相伶俐的公子有印象。 这不是恒昌侯府的世子齐莫疏么? 前世这个齐莫疏名不见经传,后来永安王索邑登基之后,他才渐渐崭露头角,在朝堂占有一席之地。 之所以说他长的伶俐,大概……是因为他长得很聪明的样子,谁见了都有这个印象,所以恒昌侯在他出生时,荣幸之至的给自己儿子得到了陛下赐名的殊荣。 莫疏,莫要疏离于世道,莫要疏离于王朝。也算是对恒昌侯忠心的一种肯定和期许。 “二位还请自重,我家小姐可不是人人都能欺辱的,见二位公子衣着打扮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莫要跌了身份才好。”那头戴帷帽的女子颇有不动如山的沉稳,身旁的丫鬟说出话来铿锵有力。 “呦,我就喜欢有头有脸的,若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那才叫没趣呢!” 齐莫疏略显尴尬的拦着,“算了吧,到底是不好。” “你一边去,扫兴!”男子伸手便要摘了女子帷帽,“刚刚惊鸿一瞥,姑娘貌若天仙……哎!哎!疼……” “何人大胆?” 苏凤瑾捏着那人的手腕皱紧眉头,“大胆的怕是阁下你吧。当街调戏民女,按律可是要鞭刑的,在下见公子您身子不算太硬朗,不如还是回去好生歇息,莫要惹是生非。” 见齐莫疏对此男子尚且有礼,苏凤瑾便知这男子身份不凡,但她也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只因那戴着帷帽的女子身上,有个让苏凤瑾眼熟的物件儿。 “呸。多管闲事儿,看老子不……”那男子刚骂了一句,转眼看见苏凤瑾,眼神一亮,表情很是猥琐,“呦,刚遇到个小美人,又来了个英俊不凡的人物,哈哈哈,老子今日还真是有艳福啊。” 苏凤瑾眉头紧蹙,自然想到了此话意思,我朝虽有好男之风,但当街见着的还是头一次,更何况对象是自己。当下便一阵厌恶,“阁下身边跟着贵人,想来阁下身份也定然尊贵,在下无意冒犯,但也不怕事。” 听了这话,齐莫疏和她对视一眼,便解其意,刚要劝阻。谁知那人却叫了家丁来,“把他们两个给老子绑了,我就不信还能翻了天去。” 苏凤瑾推了那女子一把,提醒道:“还不快走!” 她虽有些拳脚功夫,但说是花拳绣腿都不为过,若真打起来,没什么胜算。 “爷,还是算了吧,此地不宜……” “你给我滚开!”那人身量不错,相貌也不差,但的确是道貌岸然了,竟是如此心性,果然不可貌相。 苏凤瑾咬牙一脚踢开家丁,却被另一人拽住手臂,眼看着情况不妙,却被突如其来的一人隔空挡住。 “岑析?” 岑析三下五除二的打倒几人,拉着苏凤瑾跑到巷子里,想必是那几个人也没真打算惹出大动静,并未追来。 苏凤瑾喘着粗气,不禁感慨道:“岑析,你来的可真及时啊。” “大小姐恕罪,奴才来迟了。”岑析看着苏凤瑾这身打扮,疑惑的眼神瞬间被眼帘遮住,他是个聪明人,并不多问,“奴才也是恰好经过,觉得眼熟,便多看了一眼。” 苏凤瑾笑着点点头,“幸好你多看一眼,否则我今日就要被捉回去了。” “公子。” 嗯? 苏凤瑾抬头一看,只见巷口站着刚刚那牙尖嘴利的丫鬟,她连忙站直了身子,“姑娘可有事?” “承蒙公子相救,我家小姐想当面致谢。” 苏凤瑾微微一笑,“当面致谢就不必了,在下只是有一个问题,还想请你家小姐赐教,不知可否?” 那丫鬟神色狡黠,“公子若是想问什么,自然是要去问我家小姐了,奴婢怎知可否?” 想想也是,苏凤瑾只得跟着那丫鬟去了一家酒楼,雅间里站着一位秀丽女子,摘了帷帽看清这张端庄面容。 果然是她! 苏凤瑾的心情有些郁闷难舒,前世今生见到这女子都有些怜惜。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姓宁,名唤流芳,还请教公子大名?” 苏凤瑾打着苏凤翊的名号回应道:“不过是路见不平,宁小姐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在下有一件事想请教小姐。” 说罢,她指着宁流芳腰间悬挂的玉佩,上面的图案不复杂,但却让人一眼难忘。 “这枚寒梅玉佩可是小姐您的吗?” 宁流芳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不自然,苏凤瑾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尴尬,玉佩乃是贴身之物,倒好像宁流芳做了什么旁的事儿。 “在下冒昧了。” “苏公子言重,这枚玉佩乃是故人所赠。” 故人? 苏凤瑾追问道那个故人现在何处。 宁流芳却摇了摇头,神色失落,“我亦是不知了……” 待苏凤瑾回到尚书府,巧烟便凑了过来,“小姐今日怎么才回来?比平时晚了许多,奴婢还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呢。” “无事,只是街上遇到了些麻烦,幸好岑析及时赶到。” ------------ 第二十四章 绣羽标记惹注目 苏凤瑾的心情从宁流芳说不知那故人何处之后,便有些郁闷难舒,此时才想起岑析来,转头看着他,“今日多亏你了,岑析,去账房领赏银吧,以后无须再做家丁杂役,到我这边来。” 岑析似乎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抱拳行礼,“多谢小姐。” “谢什么,这是你应该得的。” 苏凤瑾转身离开,压低声音问着巧烟,“今日府上那位可有动静?” 巧烟摇了摇头,“玥儿小姐倒像是老实了,奴婢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不过今日安小姐倒是派人来过,送了一支铃兰玉步摇来,很是精巧,说是给小姐你的礼物,好不容易得来的。” “哦?玉步摇倒是难得。”这似乎是苏凤瑾今日唯一一件开怀的事情了,刚跨进苏凤翊的院子,便听到苏安的喊声。 “少爷!少爷……” 苏凤瑾吓的一哆嗦,手中的五香牛肉顿时掉落在地上,“怎么了?” “凤翊!”姚氏泪流满面,转眼看见苏凤瑾,“瑾儿,你快来看看你大哥啊,这是怎么了?” 跑进屋里,只见苏凤翊的被子上沾了一抹鲜红,苏凤瑾心中瞬时揪紧,扬声吩咐道:“快!速请章太医来!” 章梦台今日并不当值,所幸来的还算快,在此之前苏凤翊也并无其他征兆。苏凤瑾连忙跟着章梦台走出卧房,“章太医,我大哥的病……” “侄女无须担心,只是胸口那口淤血吐了出来,如此便畅通了,也算好事。” 可虽说是好事,但见章梦台却未见喜色,苏凤瑾揪着的心始终没有放下。 “只是,侄女啊,你大哥这脉象越发虚弱了。” 苏凤瑾蹙眉,“大哥一直养着身子,此刻淤血吐出,怎会又虚弱了呢?” “兴许是刚刚吐了血,身体孱弱的缘故,过段时间再看看,许是我多疑了也有可能。” “有劳章太医。” 送走章梦台后,苏凤瑾回到屋内,见苏凤翊已经醒了,姚氏这才稍许安心的离开。苏凤瑾舒了口气坐在床榻边上,“你可吓死我了。” “妹妹这胆量小了不少,还记得小时候带你上街,你还和人打架呢。”苏凤翊忍不住笑着回忆幼时,“当初我还十分担心,一个女孩子竟然这般好斗,如何是好?嫁不出,只怕我这个大哥要养你一辈子了。” 闻言,苏凤瑾没憋住笑,“养我一辈子岂不是便宜了大哥你,我如此招人喜欢,你看着我得多欢喜。不过今日我倒是真真在街上打了一架,要输了呢。” 苏凤翊顿时皱眉,装腔作势道:“谁比我妹妹还厉害?” “大哥是愈发没正经了。”苏凤瑾将今日的事情说与他听,却越过了那枚玉佩的事儿。 苏凤翊思忖片刻,“想必你说的那恶霸不是什么恶霸,是个身份尊贵的爷。” “我自然知道,否则齐莫疏怎么会跟在他身后。” “那你可知齐莫疏和谁要好吗?” 盯着他那别有深意的眼神,苏凤瑾觉得自己似乎惹祸了。 “妹妹还当真是给我找了份好麻烦,若我猜得不错,那人应当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 苏凤瑾顿时瞪大眼睛,“康王?” 康王索乐敏乃是陛下亲弟,先帝在时对他十分宠溺,以至于养成了个闲散王爷,或许也正是因为此,所以才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活的恣意快活。 他闲散成性,除了一副好皮囊只怕什么都没有,陛下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只是到底是亲弟,苏凤瑾如今得罪了他…… “妹妹不用担心。” 苏凤瑾呵呵干笑,“哥哥说的痛快,怎能不用担心?” “你顶着我的名头得罪康王,我都没怕,你怕什么?”苏凤翊揶揄道,苏凤瑾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十分在理。 两人沉默一阵,苏凤瑾突然一拍额头,“对了,我给你带了五香牛肉!” 刚刚一着急竟然没顾上。 “算了,我也吃不下。”苏凤翊坐起身子来,“听说董家派人送了帖子?” “是送了,只是这帖子怕是邀请苏鸾玥的分量居多,毕竟大哥你现在是太子伴读,董家又是韦贵妃亲戚。” 苏凤瑾叹了口气,“去了觉得咱们尴尬,不去又小家子气,倒是为难了,娘亲的意思还是去的好。” 苏凤翊微笑着端起茶盏来,“我说的也是去。” “怎么讲?” “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你不去,好似咱们苏家真的投了东宫,即便他们知道如今苏家站在东宫那边,可到底东宫和永安王没撕破脸,不去不等于不给董家脸面?” “更何况董家主动送帖子了,不去到底是咱们苏家不大气。只是……你不能以苏家大小姐的身份去。” 苏凤翊猜得不错,在董府桃花宴的前一日,索戟就派人过来传话,要太子伴读苏凤翊同去。 既是传话自然不是明目张胆,没多大动静。苏凤瑾给喜公公塞了谢银,叫岑析送出去。 本来苏凤翊之前和索戟告假,便是想传出消息去自己身体不适,不想在大庭广众下露脸,毕竟将来这身份还是要还给大哥的,可如今大哥却另有谋划,苏凤瑾只得依计行事。 岑析送了喜公公回来,神色凝重的禀报,“之前奴才所说的那位东宫内侍,小姐可还记得?” 和永安王索邑有勾连的那位? 苏凤瑾当然记得,她还特意提醒过索戟。 “若是奴才没看错,便是刚刚过来的那位喜公公。” “他?” 苏凤瑾的眉梢都跳了一下,喜公公跟在索戟身边可不少年了,东宫内侍以他为首,若是他和永安王勾结,那东宫的一举一动岂不是都在永安王的眼底? 岑析点头,“那日奴才虽没看清那内侍的样貌,但却看见他露出了里衣的一截袖口上,绣着一片彩色羽毛。” 安静之下满是压抑的气氛,岑析没有等到苏凤瑾的回应,心里有些打鼓,“小姐,奴才……不太可能认错。” 自然不会认错,羽毛这图案鲜少有人绣的,而且苏凤瑾知道这片羽毛代表着什么。 前世她也曾在永安王索邑的府里见过,那时候索邑说羽毛便是羽翼,这些人都是他的羽翼,为他所用。 后来苏凤瑾创立绣香坊也是有这层含义,绣香坊的人也都有羽毛的印记。 只是现在还没有绣香坊,喜公公那件,大概是索邑为了彰显对他的信任和重用,赏赐给他的。 苏凤瑾微笑着拍了拍岑析的肩膀,并未避讳男女之别,倒是有几分江湖侠气。 “别总是那么不确定,不自信。岑析,你很好,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小姐……” “我说过,你以后不是杂役家丁,你是我苏凤瑾的人,莫要再称奴才,你不是奴。” ------------ 第二十五章 是赏是罚心自知 永安王府。 一道纤细的身影趁着夜色款款而来,进入殿内才摘下斗篷,“王爷。” 索邑瞟了眼满脸委屈的苏鸾玥,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苏鸾玥知道索邑还在生上次被苏家家丁羞辱的气,这段时间一直不理会自己,还不许再叫他名讳,苏鸾玥知道他的脾性,不敢造次。 “王爷,鸾玥……啊!”苏鸾玥一声尖叫惊动了整个永安王府…… “闭嘴!”索邑英俊的面容瞬间苍白,捂着自己满是鲜血的肩膀后退了几步,靠在墙柱上。 突如其来的暗器犀利无比,直接刺穿了他的手臂,钉在墙上,可见对方功夫不弱。 苏鸾玥吓得面无血色跌坐在地上,“王爷……” 等了半晌再无动静,外面的侍卫才在门外禀报,“王爷,人没追到,王府内没有其他情况了,请王爷恕罪!” 索邑冷哼一声,“本王等着你们来救,只怕这会儿已经喝过孟婆汤了。” “属下知罪。” “进来。” 门外的人走进殿内,带着一身春夜的微凉,他瞟了眼地上的苏鸾玥,又看向索邑。 “王爷的伤势可还好?” 索邑一脸愤怒,“你是只打算问候一下,不打算过来给本王包扎吗?” “属下不敢。” 说罢,他连忙走上前帮索邑处理伤口,待一切都处理妥当,伤口无毒,这才瞟了眼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苏鸾玥,“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苏鸾玥点了点头,连忙分辨,“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玥儿也不知道那晚苏凤瑾会带人过来捉贼啊,害得王爷受辱,玥儿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随即,又像是讨好一般说道:“玥儿一直关心王爷的大事,留意着苏凤翊那边的动静,无奈苏凤瑾那死贱人把守的太严,我连苏凤翊的面都没见到,不过王爷放心,玥儿定会为王爷除去后患。” 后患? 索邑心底冷笑,苏凤翊现在已经是后患无穷了,他成了东宫伴读,某种意义上来说苏远君已经站在了东宫那边。 不过…… 索邑蹙眉看向苏鸾玥,“你说你一直没见过苏凤翊?” “是啊。” “那苏凤翊的伤势如何?” “府上来来回回请了好多次太医,玥儿瞧着也没多好。” 这……似乎有些不大对头,索邑蹙眉思忖,苏凤翊的身子若是真的那般不好,东宫那边怎么会没有动静?而且他又怎会有精力去伴读? 索邑挥了挥手,不耐烦的打发苏鸾玥,“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再来告诉本王。” 苏鸾玥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眼下这光景又怎敢惹他,只得灰溜溜的离开。 拢翠站在轿子旁边,看到苏鸾玥身后跟着一人出来,不禁多看两眼,这男子相貌在众多世家公子中不算突出,但却有一种别样的气质,或许是眉宇间的凝重让他多了谨慎和沉稳,让人见之不忘。 “苏小姐,属下奉王爷之命告诫您一句,王爷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坐在轿子里的苏鸾玥握紧拳头,面上十分过不去,冷哼一声,“王爷的话我自然记在心上,只是还不需要你来下我的脸面。” 随后,她一生气掀起帘子,“你叫什么名字?我得好好记住了你,将来可还要多多请教才是。” 拢翠低垂下头,明白苏鸾玥这是警告此人,怕是记仇了。 那人似乎并不在意,不卑不亢的回了句,“属下石毅,苏小姐慢走。” 次日,永安王遭遇刺杀的消息就在朝中流传开来。 东宫之中跪了一片,索戟伸手接了圣旨,“儿臣谢父皇恩典。” 待人走了之后,索戟的眉眼间满是冷漠,敲了敲放在桌上的圣旨冷笑,“父皇这是给本宫脸色看呢,为着宫里那位出气?” “到底还是要安抚韦贵妃之心,之前永安王就已经参了殿下您一本,陛下正为这事儿对殿下您心有嫌隙,如今再加上永安王遇刺,前后太过巧合,陛下有所怀疑也实属自然。”崔朗儒凝眉分析。 “只是陛下要您暂不问朝堂之事,静心编纂典籍,名为赏,实则罚。” 索戟深吸了口气,“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本宫岂有不恭之礼?朗儒,这次你可以好好发挥所长了。” 崔朗儒面色不快的躬身,“恕微臣直言,殿下也太过平常心了些。” 他追随太子多年,心知他不是外面传言的那般羸弱不堪,无能至极,但却不可逆转的不争不抢。 这样的东宫到底能屹立多久?他即便再鞠躬尽瘁,也挡不住太子的自暴自弃啊。 索戟看着窗外飘进来的花瓣,“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所为难,有所不为更难。本宫身为储副,要比做至尊还难。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至尊只需要关心百姓,而储副不仅要保百姓,更要保自己。”索戟了淡笑带着几分怅然若失,“至尊有所忌惮,便是储副的罪过。” 此时,尚书府。 “人可抓到了?” 岑析摇头回禀:“未曾。” 闻言,苏凤翊和苏凤瑾对视一眼,都知道此事定然不是东宫所为,即便索戟再傻,因为永安王参了他一本江南匪患之事,他也不会恼羞成怒的去刺杀永安王,明摆着给自己找麻烦。 “大哥,陛下已经下旨让太子编纂典籍,只怕此事太子是吃了哑巴亏。” 苏凤翊轻笑道:“此事本就说的悬乎,若是太子做的,那也是有理有据,可若说不是太子做的,那也是有板有眼。你我不就觉得太子不会这么傻,在这节骨眼儿上惹是非么。” 苏凤瑾的手指抬起又落下,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哥的意思是……” “找到那个刺客是关键,但现在那个刺客谁能找到?谁又见到了?” “大哥真是妙计啊,既然刺客谁也没见过,所以我说他是,他便是,说他不是他便不是。”苏凤瑾勾起嘴角,如此一来,东宫之危便迎刃而解了。 岑析听了两人的对话,深以为意,但却犯了难,“大少爷,小姐,只是这刺杀亲王的罪名,又有什么人会承认呢?只怕……” “这人自然不能我们抓出来,否则可信度也太小了些。”苏凤瑾转头看向苏凤翊,“我虽有妙计,却无妙人。” “妹妹的妙计并不需要真实的落在某个人身上,只需让所有人都知道,永安王不是东宫刺杀的,就可以了。” 苏凤翊眸子里藏着光亮,“妹妹不是要去参加董家的桃花宴了吗?这倒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而后又转头看向岑析,“这次你的身手可以派上用场了。” 岑析一脸茫然,但却对苏凤瑾惟命是从,“属下但凭吩咐。” “只是岑析恐怕还不保险。”苏凤翊拍了拍苏凤瑾的肩膀,“感谢你有我这么个无所不能的哥哥吧!” 苏凤瑾咬着牙无奈嗤笑,“那便多谢大哥了。” ------------ 第二十六章 董家韦氏话刻薄 京城每日都是人声鼎沸,但今日更加热闹,尤其是昨夜刚刚下了一场雨,空气中还混合着泥土的清香,地气暖的更甚。京城之中到了春末夏初,该长的草像比着劲儿似的茂密起来,该谢的花谢过之后又长出了小小的,尚未入眼的果实。 百姓茶余饭后也知道,今日达官贵人们都要去董府赏花呢。 董府的桃花在后山,索性山中寒气去的晚,桃花依旧灼灼。 姚氏带着苏凤瑾和苏鸾玥进入董府,一路上都有人引着,直接到了正厅。 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的人议论着苏家的事情,姚氏停下脚步,后面跟着的苏凤瑾和苏鸾玥也只得站住。 “苏家那大公子能养好就不错了,我听当时在场的人说,伤的可不轻,都以为保不住命了!” “养了个把月,那么重的伤怎可能好利索,只怕是强撑着去东宫伴读。”此人语气不屑,带着几分深意。 自然也是有痴人,“何必强撑着去?这个情况,想必也能理解的呀。” 那人冷哼一声,又开了口,“要我说,霍夫人你就是实心眼儿,那可是东宫!” 苏凤瑾眉头一皱,此话的意思,倒是苏家攀龙附凤了? 屋内有人带着几分愉悦的声音,慢条斯理道:“邱夫人慎言,储副岂是人人都能议论的?你这不是给董夫人添麻烦么。” 董府的小厮机灵,听到此处,自是不能再继续,也是个禀报的好空档。待禀报了上座之人,姚氏才微笑着走进去。 “呀,苏夫人什么时候到的?也不派人知会一声,这帮没眼力见儿的,回头收拾他们。”想必这位就是韦贵妃的妹妹韦氏了,一身华翠,窈窕姿容,眉宇间的确有几分相似。 韦氏热情的拉着姚氏的手走进去,“都是你认识的,也不用麻烦介绍,只有一位是刚刚回京城的。铁骑卫统领家的夫人!” 其中一人站起身来,笑意盈盈的和姚氏见礼,“苏夫人安好,我是白姜氏。” 铁骑卫统领姓白,单名夜,近日刚刚奉旨回京,想必白姜氏是跟着夫君回来述职的。铁骑卫虽然不是什么京城官员,也不是将军之流,但势力却不容小觑,直接受命于陛下。 白姜氏在众位夫人当中自然也就多了几分地位,刚刚请邱夫人慎言的话,听声音必定是她说出来的,倒是有几分侠义心肠。 苏凤瑾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好感,看年纪也是双十年华,并不像其他夫人韶华末晚。 韦氏长袖善舞,似乎是像了韦贵妃,据说也正是因为韦贵妃巧言,引得陛下开怀,才会如此得宠。 不多时,气氛就融洽起来,韦氏这才转头看向苏凤瑾和苏鸾玥。 “这两位便是苏家的千金吧?可真是好人物啊。” “苏家凤瑾……” “苏家鸾玥……” “见过董夫人,董夫人安好。” 韦氏拉过凤瑾的手打量了她一圈,“啧啧啧,苏夫人啊,你可真是好福气,一双儿女都是人中龙凤啊。这般标志风华,当真宫中的娘娘都没有呢!”说完便大笑了起来。 周围人却一阵尴尬,苏凤瑾心中憋了口气,可面上却还是平静的,“董夫人缪赞,谁人不知宫中娘娘仪态万千,韦贵妃更是翘楚,京城贵女都不及韦贵妃凤仪万千。” 韦氏顿了一下,随即笑了,“真是好甜的嘴,我姐姐若是见了,不知道多欢喜呢!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夫人自然应和着,喧闹一阵,韦氏才着人给众人引路去后山搭建好的帷帐,那里才是真正赏花的地方。 姚氏瞟了苏凤瑾一眼,压低声音,“那个韦氏牙尖嘴利,心思机敏,你和她说话可万万要小心些。” “娘亲放心,女儿有分寸,既然来了,自然不会和她惹是非。”苏凤瑾冷笑一声,看着前面的苏鸾玥,正被韦氏拉着手,边走边聊着什么。 “她大抵是听了苏鸾玥的话,觉得女儿欺负了堂妹,不是个大度之人。” 苏鸾玥自来京城,便和她母亲的旧友有联系,和韦氏也通过书信,姚氏是知道的。 “鸾玥在咱们家静不下来心,总觉得咱们会怠慢她,她若是觉得韦氏能真心帮她,那咱们也乐见其成。” 苏凤瑾低垂下头,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冷笑,“女儿倒是觉得韦氏深不可测,不利用苏鸾玥已是万幸,倒是……”苏凤瑾看向一旁独自走着的白姜氏,恰好白姜氏也回头看了她一眼。 两人四目相对,白姜氏朝着她微笑着点点头,苏凤瑾也回以微笑。 帷帐处,男女分席,中间隔着一条不算太宽的溪水,两边又挂了纱帐。 风雅,也守礼。 这桃花宴原本是午时左右客人们过来,寒暄一阵再到正席也就到了申时,此刻宴席才算正式开始,吃食酒水一应俱全,也有流觞曲水的雅事儿,有喜欢的也可以男女同游吟诗作对。 待到了戌时,便有灯火通明,桃花溪下赏灯游乐,也便各自回去了。 苏凤瑾她们来的不算早,已经有不少人到了帷帐那边,远远的就看见安白芷正和几个贵女笑盈盈的说着什么。 不过,当有一嫣红衣裙女子走过去,安白芷的笑容便寡淡了不少,似乎是找了什么借口朝着她这边过来。 “白芷!” “和你说了多少次,别叫我白芷,叫的好似写字的白纸。”安白芷娇嗔的白了一眼。 苏凤瑾笑着抚了抚她华鬓边玉步摇,一串铃兰垂下,花心还会拂动,这雕花的功夫非同寻常。安白芷还真是自己的好姐妹,什么好东西都舍得送给自己一份儿。 想想前世除了父母之外,唯一对她最好的就是安白芷这个朋友,可最后她却没能得到好下场,这是苏凤瑾最大的遗憾。 “白芷,你戴这个可真好看。”苏凤瑾的鼻子有些发酸。 安白芷眨了眨月牙眼,晶亮晶亮的,“诶?我不是送你了吗?怎的还不一样?就喜欢我的东西是吧,还跟小孩子一样。” 苏凤瑾拉着她的手臂,“是啊,我就喜欢白芷你的东西,你怎样都好看。” “你这甜言蜜语的死丫头,怎么还不嫁出去?到时候让你婆家看看你多巧言善辩。”安白芷得意的轻哼一声,可随即表情却僵硬下来…… ------------ 第二十七章 故人宴上自现身 “怎么了?”苏凤瑾不知她为何莫名如此。 安白芷扁了扁嘴,眼圈都泛红着,“凤瑾,我光顾着看见你高兴,却忘了你大哥的事了。你大哥他伤的重吗?” 低垂下头有些哽咽,“听说他去做了太子伴读,那应该好些了吧?” 原来她是因为自己忘了苏凤翊的事自责,苏凤瑾不禁感叹安白芷的善良纯粹,连忙安慰她。 “他既然都能去伴读了,自然也好了不少,只是双腿的确落了毛病。” “落了毛病?”安白芷瞪大眼睛有些惊诧,一把抓住苏凤瑾的手臂,“严不严重?还能好吗?” “哎呦,你这力气也太大了些。” “安妹妹!”白姜氏笑着走过来,“你若是再激动一点,只怕周围的人都听到你如此关切苏公子了。”眼神里的狡黠和调侃让她整个人都灵动起来,“苏妹妹还不快点告诉她,你哥哥好着呢,省的一会儿其他人都要过来问一遍。” “南湘姐?其他人为什么要问苏大哥啊?”说罢,她的脸上还多了几分红晕。 白姜氏直接伸手,扯开了安白芷拽着苏凤瑾衣袖的手,“你呀,真是个实心眼儿的。”她压低声音道:“苏公子一表人才,喜欢他的人那么多,怎么就关心他的只你一个?多半都是避讳着不好意思问,可偏偏你……” “谁喜欢他了?”安白芷急的跳脚,捂着绯红的双颊,“南湘姐,你……你胡言乱语!”说完,直接跑开了。 苏凤瑾却傻了眼,心下一片茫然。难道……难道安白芷对大哥有意? 前世的安白芷虽然和苏凤翊很熟络,但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安白芷把苏凤翊当大哥看待,却忽略了那一次次羞涩的笑,一个个闪躲的眼神…… 白姜氏上前一步,勾起嘴角柔声道:“怎么还没缓过神来?若我说你们苏家还真是一门英才,你哥哥在贵女中颇有英俊才名,今个儿见了你,姐姐算明白那些公子哥儿为什么都在偷偷看你了。” “姐姐说什么话,万别叫旁人听了去。”苏凤瑾虽然两世为人,却对男女之情也是难以启齿的。 白姜氏拉着苏凤瑾侧身两步,“你往我身后看看。” 对面的纱帐后几个人,立刻缩回了头。 苏凤瑾尴尬一瞬,看着面前笑容意味深长的白姜氏。 “妹妹这回看见了吧?妹妹这样的好人物若是没有旁的打算,不如今日还是别来吧。”白姜氏和苏凤瑾并肩走了几步,人少了些。 苏凤瑾确实是打算要走的,否则索戟那边如何交代?不过她和白姜氏第一次见面,不知道白姜氏此话何意? 白姜氏自然明白苏凤瑾的担忧和不解,垂眸微笑有些怅然的意味,“妹妹不必多想,你我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却是见过你哥哥的。我是镇南将军的女儿,也算是你哥哥的师妹,所以我不会害你。” 镇南将军之女? 苏凤瑾的记忆中对这位将军的印象极少,不过似乎的确姓姜。 “那日你哥哥在校场坠马,我夫君就在一旁,我从夫君口中得知,你哥哥的伤情怕不是轻易痊愈,心中着实难安。”白姜氏叹了口气,接着道:“凤瑾,我今日叫你走,是因为今日不只是桃花宴这么简单,所以我劝你还是离开的好。” 白姜氏拉住苏凤瑾的手,“我和你哥哥的情分,我不会害你。” 说完,白姜氏福了下身子,转身离开。 苏鸾玥此时正坐在韦氏的身边,和一个身着嫣红衣裙的女子相谈甚欢,若是没看错,那似乎是刚刚走向安白芷那女子。 今日的苏鸾玥果然耀眼动人,再加上坐在了韦氏身边,吸引了不少目光。 苏凤瑾抬头看看周围的灼灼桃花,心里凉了几分,还记得她和永安王索邑也是相识于桃花宴,此后才定下亲事。 她突然愣住了,一片桃花飘落在她的指尖,然而手指颤抖,花瓣又飘落到地上…… 东宫。 索邑随人走在廊上,还未进殿便听到了索戟清朗的声音,站在门口看到他面对一副画卷正诵读诗词,想来是十分喜欢。 “旧时昨夜去,叠寒入梦藏,对镜少年客,白头赏孤芳……” “太子殿下,永安王到了。” 索戟并未回头,手臂朝上抖了一下,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手臂。下人了然,请索邑进去。 “殿下好雅兴,是臣弟打扰了。” 索戟勾起嘴角,眼神依旧盯着画面,“踏雪寻琼玉,昆冈在远方……” 索邑的脸色多了些许不自然,看向画卷,是前朝大家的作品。 “看来殿下是真的很喜欢这幅《辞旧图》啊,只怪当年臣弟没有殿下的福气,求而不得呀。” 此话中多了几分酸意,索戟轻笑一声转过身来盯着他,“这世上伤心之事莫过于两种,求而不得,得非所求。三弟当初也求过先生,只是先生要给有缘人,三弟并非有缘之人,得了了去也不合适。” “有缘与否都是人心而已,得到了既是有缘,得不到便随意说个无缘,这也未免太牵强了吧?”索邑话中带刺,笑容嘲讽,但表面却还是毕恭毕敬的。 他永远都是这样,处处小心,让人挑不出错处,却有本事让人生气。 索邑走上前一步看着那画卷,“何日逢盛时,春绿又凌霜。前朝大家一生悲戚,前半还存留一丝希望,可后半生怕是连这点希望都没了吧?” “如此坎坷倒是和某些人十分相似,臣弟一向不在意什么命中注定,臣弟喜欢我命由我。”索邑和索戟四目相对,眼中的挑衅昭然若揭,“索性这名作给了殿下也是投机了。” 索戟面色如常,白绢擦了擦手,“三弟的意思是这幅画的含义,倒恰似本宫命运所指了?” “臣弟不敢,臣弟对诗书向来不怎么通透,不似殿下一般精通到父皇都信任修纂典籍,所以殿下可别怪罪。” 话中有话! 索戟心底不屑和他斗嘴,扔了白绢一挥手,叫人收了画作。 “父皇命本宫修纂典籍,并非因为本宫才高八斗,朝堂上文墨斐然人才济济,轮也是轮不到本宫的。” 索戟回身凑近索邑的耳边,“不过是父皇想让我韬光养晦罢了,毕竟是储副,如今朝堂暗涌波涛,父皇自然要保国之储君了。” 索邑刚刚脸上还得意的表情,顿时僵硬住…… ------------ 第二十八章 皮相我见自犹怜 “三弟的伤虽然性命无碍,但也还是要多加注意。虽然三弟并非储副,无关江山社稷之大任,但本宫还指望三弟你多多辅佐呢。” 索邑斜睨着一脸坦然笑容的索戟,好似这番话并无任何嘲讽,完全出自真心。 两人对视良久,索邑瞬间笑了,“臣弟的伤自然无碍,宵小之人怎能伤得了本王,只是那刺客背后主使只怕又要失望了,本王不死,只怕有人不能心安。” 索戟点点头,“三弟说的不错。” 闻言,索邑不禁蹙眉,承认了? 又听索戟说道:“三弟在兄弟之中算是最出色的,将来也定是辅佐本宫的肱骨之臣,若三弟出了什么意外,本宫自然岌岌可危,这可是涉及江山的大事啊。” 索戟一本正经却难掩夸张,索邑气的有些憋闷,冷哼一声,“殿下所言极是啊。” 东拉西扯,却又总把索邑踩在脚下,无非就是想敲打敲打自己,他才是君,自己是臣! 索戟叹了口气,斜倚在雕花木椅上,白色的宽大衣袍垂了一地。 “对了,忘了告诉三弟,父皇也认为是有敌国之人毁我大梁社稷安危,所以还请三弟多多保重自己,莫要让父皇和本宫担忧才是。” “臣弟谨遵教诲。” “三弟今日来若只为闲聊,那本宫就恕不奉陪了。” 索邑深吸一口气,平定怒意,他本也不愿意踏进不属于他的东宫,但此番他被刺杀,若是不和太子亲近,只怕会让陛下觉得自己怀疑兄长。索邑忍着才来,却不成想索戟倒是牙尖嘴利。 “殿下,今日是董府的桃花宴,臣弟特意来相邀,和殿下同去。” 索戟垂眸遮住一双星河目光,“更衣……” 两辆马车从东宫而出,直奔董府。 因着索戟对董府内的接待不感兴趣,所以直接奔了董府的后山。当初这园子并非董家的,也是因着韦贵妃才得以钦赐,索戟对后山的桃花园很是熟悉。 索戟端坐前面那辆闭目养神,喜公公突然在车外禀报,“殿下,苏公子在前面迎驾。” “上车来。” 车外一阵沉默,喜公公为难的说道:“殿下的车驾,苏公子只怕不太合适乘坐……” “喜公公现在倒是能做本宫的主了。” 此话一出,只听车外喜公公跪在地上哭腔,“殿下这是折煞奴才啊,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怕坏了规矩,请殿下恕罪。” “喜公公既然这么喜欢跪着,那就跪在这里请罪好了,待本宫赴宴结束原路返回,你再跟回去吧。” 苏凤瑾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平日的索戟虽谈不上亲近,但也算温仁,可今日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倒真让苏凤瑾信了他是个喜怒无常之人。 “殿下恕罪,草民不慎得了风寒,因此带了帷帽,怕过病气给殿下,所以草民还是随行车外吧。” 索戟撩开帘子露出冷峻面容,一双美眸在苏凤瑾身上打量片刻,果真戴了帷帽。“本宫自有祖宗庇佑,苏公子既然得了风寒,那便更应该上车来,否则本宫岂不是落得个不体恤的罪名?” 如此一说,苏凤瑾倒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了,此处已经距离董家后山不远,甚至能听到人声,只可惜这位太子殿下是不会挪玉足一步的。罢了,上车就上车吧! “怎么?还要本宫相请?” 语气骤然冷冽,一阵风吹过,掀起苏凤瑾的帷帽轻纱,苏凤瑾连忙上了车架。 不远处,一男子瞪大眼睛看着远处,一把推开周围的人。 齐莫疏蹙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康王,怎么了?” 此人正是上次在街上和苏凤瑾相斗的康王,刚刚风吹那一瞬,康王可是看见了苏凤瑾的面容。 “那不是上次街上那臭小子么!” “怎么会?”齐莫疏不想惹麻烦,“桃花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康王莫不是看错了吧。” 康王冷哼一声,露出阴狠的笑容,“老子看错什么?那小子细皮嫩肉的,上次见过之后本王就没忘过,今日必须让他乖乖的跟本王回府!”说罢,康王便招呼了左右的公子哥儿和侍卫,朝着马车走过去。 “给老子站住!”康王摆足了谱,带着一帮衣着贵气的人堵住了马车去路,桃花宴边缘的不少人听到声音也看了过来。 马车骤然停下,闭目养神的索戟睁开眼睛,沉默不语。如今喜公公不在身边,依苏凤瑾的记忆此番也没见到东宫熟悉的人,想必平日不是伺候在索戟身边的。 苏凤瑾未掀帘子,隔着问了句,“何事?” “回禀苏公子,前面有人拦车,看衣着应该是赴宴的公子哥儿们。” 侍卫的语气有些为难,想必是索戟交代了不便透露身份,更何况若是让对方知道了车内乃是太子,又要如何收场? 苏凤瑾未答,康王又嚷了起来,“车上的给老子滚下来,别以为你戴个帷帽,本王便认不出了,上次在街上不是挺厉害的么?有本事你倒是下来让本王看看啊。”说着,康王竟然不怀好意的笑了。 “还是你乖乖的跟本王回府,看在你长的白白嫩嫩的份儿上,好好伺候着,本王也可以放你一马,嗯?” 什么? 苏凤瑾的身形一顿,感觉到了索戟目光扫了过来,她尴尬又羞愧。虽然已经在苏凤翊那里得知上次那人有可能是康王,但没想到再遇见竟然是这情景。 “你和康王有旧?” 荒谬! 苏凤瑾无奈冷笑,“殿下觉得这是旧?” “那就是新仇了。”索戟抚了下衣袖,直言道:“康王为人霸道蛮横,又荒淫无度,极为好色,府中女眷多不胜数,手段也毒辣的很,每年都得抬出去几个扔进乱葬岗的。” 索戟瞟了眼苏凤瑾,意味深长的笑着摇了摇头,“虽说他除了一张帝王家传下来的不错皮囊外,没有什么优点,但今日本宫却发现他这眼光倒是不错。” “殿下倒是健谈啊!”如此境遇,他还有心情说笑,苏凤瑾咬了咬牙。 索戟显得十分愉悦,“凤翊这皮相的确是白白嫩嫩,我见犹怜。” 车外已经争吵起来,康王有意靠近马车,侍卫虽知他身份,可到底车内的可是储副。 “还请康王息怒,车上乃是我家主子,并无您所说之人。” “滚开!本王亲眼看着他上车的,岂会有假?”康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站在车前,“本王倒是要看看什么人敢有这么大胆子!” 说罢,手便伸了过去…… ------------ 第二十九章 车驾非是堪阻拦 “你敢掀开试试!”苏凤瑾突然提高了声音,车内似乎都能听到她的心跳。若是因为她而惹得康王和太子不睦,只怕陛下也会怪罪。 被她这么喝止一声,康王似乎愣住了,苏凤瑾又威严压势的开口,“别怪在下没提醒王爷,车上之人可不是您能冲撞的。” 索戟眉眼间满是笑意,压低声音道:“凤翊这气势不错,吓唬怂包够用了,只是康王还差点儿。” 什么? “本王就看看谁这么大本事!” 索戟挑了挑眉,迅速伸出一只手掀开帘子,却只露了一条窄窄的缝隙。 而在这之前,他那表情好像在对苏凤瑾说:你看,本宫说对了吧?你看,还是需要本宫出面吧?你看,你还是摆不平吧…… 车外顿时没了动静,苏凤瑾这才发现,那只细白的手臂,骨肉匀称,在傍晚的光晕里闪动着粉色的晕。手指上那代表身份的扳指再显眼不过,难怪没了动静。 “太、太、太……”康王吓得磕巴几声没说出话来,也怪这马车太过简朴,谁会想到里面竟然坐着太子殿下。 康王虽说是他的王叔、长辈,但论起地位,储副是君,他是臣,君臣有别。 “太吵了些,还请康王让路!”索戟声音冷冽,吓得康王一哆嗦,向后退了几步。 马车刚走了两步,车内的声音又响起,“哦,忘了提醒康王,你要寻之人,乃是我的麾下之臣。康王,可还要他伺候吗?” 康王连忙拱手行礼,“不敢,不敢!” 其他跟随康王来的公子哥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间康王脸色有些苍白,虽不知车内到底是谁,但能让康王如此的,大梁也就那么几个。 正在此刻,身后索邑的马车停下来,“康王叔在此,永安给王叔请安了。” 索邑不怀好意的笑着瞟向索戟的马车,“永安本是想与殿下来赏花,顺便也再看看您看重了哪家的贵女做侧妃。” 侧妃? 苏凤瑾眉头紧锁,刚刚她和白姜氏交谈后,便想起了前世这场桃花宴的目的。她和索邑相识于这场桃花宴不假,但也是为了挽回苏家的颓势,而有意与永安王索邑交好,因此定下婚事。 当年这场桃花宴,便是韦氏得了韦贵妃的令,想要暗中给索邑挑选正妃的。康王和韦贵妃的兄弟关系不错,得知此事后便也要顺便纳个侧妃…… 难怪白姜氏夸赞自己这般风华引人侧目,又难怪她让自己先退出桃花宴。 此时康王还哪有心情,不过见索邑一来便有了些底气。好歹他是王叔,而太子……呵,也是个不如老三永安王索邑的太子,说不定哪天废黜东宫,今天还敢来下自己的面子? 更何况里面那面相颇为不错的公子,他可是垂涎已久了。 “哎呦,永安王啊,本王可不敢应帮你这声王叔啊。今日本王冲撞了殿下车驾,等明日本王再去东宫请罪吧!” 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康王轻哼一声,弹了弹衣袖,“只是太子殿下车里那人可是冲撞过本王的,本王一直在捉拿他,难道殿下也要护着不成?” “竟有这事儿?”索邑佯装诧异的看向马车,只是那马车丝毫没有动静。 “索邑这个和稀泥的!”苏凤瑾狠狠地剜了一眼,“殿下不必如此,我下去应付一番便是。” 怎可让太子因着她受此闲气? 刚要动身便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手腕,苏凤瑾僵硬住身子,看着那只修竹如玉般白皙的手和自己纤细的手腕交叠在一起,冰冷的触感…… 苏凤瑾的心颤抖一下,回头看着索戟。只见索戟面色如常,冷漠扬声,“车内之人乃是东宫伴读,兵部尚书府长子。” 索戟缓缓撩起车帘,眼神落在康王身上,仿若冷铁寒光,“康王,你还想怎样?” 苏凤翊? 康王没想到那人细皮嫩肉的,竟然会是苏远君的长子苏凤翊,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太子不能惹,苏远君不好惹,单说苏凤翊这个人,康王也是听京城众人夸赞过的。如此盛名,若是真闹起来,他占不到便宜。 康王虽然好色成性,贪图享受,却不代表他是个一无所知的傻子。到底是帝王之家从小经历过王权斗争的,怎会不明所以? “殿下误会了,本王和苏公子之间也是误会。只是久仰苏公子才名,有心想结识一番而已。” 索戟突然笑得温和,略点点头,“如此,甚好。” 说完,便放下了车帘。 周围看着的人也散了,苏鸾玥不屑一笑,“还以为能闹出多大动静呢,到底是太子殿下厉害些。”她也瞧不上那个好色之徒康王。 身边嫣红衣裙的女子相貌不俗,红唇勾起映衬着白皙的皮肤,“玥儿妹妹可别看歪了,康王虽然名声不好,可也不是随意能拿捏的人,有些事儿啊,哪有表面那么简单。” “段姐姐说的是,今日能得段姐姐这么一个知己,可是玥儿的福气了。”苏鸾玥看着眼前的段紫衣,相貌出众,气质绝佳,身世背景也非她能比,不知该是羡慕还是嫉妒。 “妹妹刚刚可看见太子殿下的模样了吗?” 苏鸾玥摇了摇头,“天色将晚,殿下又在马车上,如何看得清?” 更何况她们离的不算近,如今太子应该是到了男席那边了。 段紫衣垂眸一笑,鬓边吹落的发丝让她多了几分灵动,“殿下他……生的好看。” 苏鸾玥愣了片刻,原来这段紫衣是心有所属,难怪她会告诉自己,今日是韦贵妃想要给永安王暗中选妃。她还感激了一阵,这消息也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原来是段紫衣的心思在太子身上,自然不会对永安王感兴趣。 太子等人尚未落座,身后跟着一群等着参拜之人,前面董家的长子已经前来迎接。 苏凤瑾紧随太子身后,索戟却突然停下脚步,笑着转身看向索邑,“三弟,此情此景,你可想起咱们小时候的事儿?你可学过戏文里的葬花呢。” 索邑没想到索戟突然提起这个,摸不着头脑的笑笑,“难为殿下还记得,小时候不懂事罢了。” “可葬花那日却有只兔子调入你那坑里,你……还记得吗?” 苏凤瑾心却没由来的慌了一下,她盯着索戟那似笑非笑的脸,暗藏着嘲讽和算计。 突然耳边一阵犀利的风声,有冷器自苏凤瑾的脸颊呼啸而过…… “殿下小心!” ------------ 第三十章 桃林之中刺杀起 在那冰冷的铁器划过苏凤瑾脸颊的刹那,头上戴着的帷帽已经被强劲的风掀翻在地。苏凤瑾露出面容,只觉得脸颊刺痛。 不知是不是前世那些经历让她神经变得敏感起来,伸手一把拽过面前的索戟。 痛苦,让她变得求生欲很强。 索戟眉头微蹙,看着眼前的苏凤瑾,脸颊上一道伤痕慢慢的渗出血迹。 周围顿时慌乱起来,“护驾!来人,护驾……” 索邑瞪着眼看向桃林之中,暗器就是从那个方向来的,“石毅,去桃林中看看。” “王爷……”石毅有些犹豫。 “本王无事。”索邑心里有些莫名的颤抖,不知为何,虽然此番被刺杀的是太子,但他却难以安心,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暗处窥探。 苏凤瑾蹙眉看向四周,“殿下,草民愚见,您还是先回去的好。” “别动。”索戟拉着苏凤瑾,目光露在她脸颊的伤口上。拿起袖中丝帕轻抚脸颊上的血迹,那一瞬间苏凤瑾闪躲一下,却被索戟按住。 “再动,疼了别怪本宫。” 索戟眉头紧锁,目光里藏着担心和怒火,手上却是小心翼翼的。 恍惚之间,苏凤瑾竟然体味到了一丝柔情,只觉得嘴唇都有些干涩。 身边的侍卫捡起帷帽递给索戟,他帮苏凤瑾重新戴在头上,刚刚情况紧急,如今人群全都躲闪的看着四周,无人注意她的容貌。 她低垂下头的刹那却愣住了,只见索戟的肩膀上正泛出一片红色。刚刚未能察觉,如今却……却在白衣的映衬下如此刺目。 “殿下,你受伤了?”苏凤瑾未曾想到他会受伤,更重要的是他受了伤却一声没吭,像没事人一般给自己擦伤口。 索戟轻笑一声放开了她,脸色略显苍白,从侍从的手里拿出斗篷来披上,遮住了一片血红。 “若非你扯了本宫一下,也不至于受这么严重的伤。” 苏凤瑾尴尬的回忆一下,那暗器从身后而来,划破左脸,自然将索戟往右边推。可无奈索戟的位置也偏偏在她对面偏左,这瞬间也未来得及躲的完全,生生伤了右肩。 “殿下千金之躯,还是先处理一下伤口吧。”苏凤瑾有些担忧,因为索戟清瘦,和永安王比起来甚至可以说是羸弱。 外界也有传言索戟的身体一向不好,难堪大统之任,所以不得陛下喜欢。 若是一国储副出了什么意外,只怕在场之人都有保护不利之罪。眼下的情形已然乱了套,她不想再生事端。 “嘘!”索戟摇了摇头,“若在这里被发现受伤,不利朝局稳固。” 这个时辰四周已经暗了,情急之下周围的人都在盯着桃林里,背对着索戟将他围住,自然无人发现他受了伤。 苏凤瑾一直撑到派出去查看的人回来禀报,掌心都是冷汗。 “太子殿下,抓到刺客了!” “抓到了?”苏凤瑾紧张的握紧拳头,“刺客如何了?” 索戟瞟了眼略显激动的苏凤瑾,眼底情绪难测。苏凤瑾似乎知道自己失言,连忙退到一旁闭了嘴,索戟沉声道:“带回去审问。” “是。” 董世杰和韦氏夫妇连忙上前跪在地上,“太子殿下恕罪,是臣保护不力,臣罪该万死。” 索戟摆了摆手,未执一眼,带着众人离开。苏凤瑾连忙跟在他身后,回头瞧瞧瞟了一眼,人群尽散,估计也没人再有心情进行这桃花宴了。 东宫。 缭绕的香气中夹杂着一丝血腥,苏凤瑾站在一侧看着血色纱布眉头紧锁,外头敲过更鼓,苏凤瑾的心才渐渐沉静下来。 喜公公匆忙走进殿内,“殿下,刚刚陛下派人来询问过,奴才不敢欺瞒陛下,只得说殿下您受了伤。陛下差使脸色不好,叮嘱了几句便回去了。” 说罢,喜公公抬起头来看看,试探的请示,“殿下,是不是应该找个御医……” “不必麻烦了,下去吧。” 待喜公公离开之后,崔朗儒这才从屏风后走出来,他本是外臣,不可宿于东宫,所以是偷偷留下的,宫门那边自然是找了旁人顶替出去。而苏凤瑾不同,只是个伴读,若太子心情好,留宿一夜也无可厚非。 崔朗儒打量了一会儿才叹气说道,“伤的似乎比预想的要重些。” 索戟没回,抬眼看向苏凤瑾,“你,跪下!” 语气平淡,却不怒自威。 苏凤瑾心惊不知为何,连忙跪在地上,“草民不知所犯何罪,还请殿下明示。”自己即便是保护不力,但到底是帮了索戟,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 索戟披上简单的素色玉兰花袍子轻哼一声,“何罪?本宫倒是冤枉你了吗?别以为受了点伤,本宫便会心存感激,你今晚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草民惶恐,草民一心为殿下。”苏凤瑾额头冒出冷汗,伤口被汗液灼的有些发痒。 “你的确一心为本宫,否则本宫早就一剑将你杀了。”索戟悠闲的语气放入捏死一只蚂蚁,“苏凤翊,既然你自己不说,那本宫便叫别人帮你说说。” “夺魄,出来。” 殿内悄无声息的走出一个人来,一身黑色的袍子落在苏凤瑾身旁,身姿矫健定是身手不凡,目光坚定而冷漠。这样的人,苏凤瑾只在前世永安王索邑的暗卫中见过。 苏凤瑾瞪大眼睛,惊诧的看向索戟,现下才对面前的这位储副心生惶恐。 她本以为索戟……不知该如何表达,苏凤瑾想起大哥苏凤翊的话,“咱们这位东宫,可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索戟何止是不简单! “夺魄见过殿下。” “你可去见过那死士了?”索戟虽然在问夺魄,但眼神却未离开过苏凤瑾,苏凤瑾只觉得头破发麻。 今日、今日这刺客竟然是索戟的死士吗? 夺魄低垂下头十分恭谨,“已经见过,他说除了他以外,林中还有一人,咱们的死士见有不妥,便观察了一阵,发现那人也是奔着殿下您去的,可出手却十分犹豫顾忌。在死士动手之后,那人便离开了,夺魄跟着那人一路,发现他绕了几圈,悄悄地进了尚书府。” 索戟冷笑道:“苏凤翊,你不该解释解释吗?” 明亮的宫灯下,看着索戟那一抹冷笑,苏凤瑾竟然有些晕眩,强撑着开口,“草民无话可说,那人确实是草民的属下。” “苏凤翊,你还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啊。” ------------ 第三十一章 相似安排意所指 “不过,他不是为了刺杀殿下而去,而是奉命为殿下解围。” “你想用今日之机刺杀本宫,留下证据指向和本宫与永安王都有敌对原因之人,让旁人回过味儿来,觉得永安王遇刺之事,非本宫所为。是吗?” 苏凤瑾本以为计划周全,只帮索戟解决困境,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做了伴读之外的事。可没想到索戟心思通透,思维缜密,他没有一听说自己派人刺杀便做出狭隘的判断,反而事无巨细的想到了这一层。 而且今日这场刺杀,竟然是他自己安排的,他并非好不自救…… 可他为什么会相信自己不是真的要刺杀? 难道就是因为石毅出手顾忌犹豫? 索戟见苏凤瑾垂首不语,有些气闷道:“蠢货!你当永安王是吃素的?他手下的石毅功夫了得,即便是夺魄也不能占上风。若非今日死士相助,你那个笨手笨脚的下属根本逃不开追捕。” “待到那时,你弄巧成拙不说,本宫也跟着丢人。”索戟白了一眼,叹了口气,“你能有这份心思是好的,只怕你还不是永安王的对手。” 苏凤瑾心中悲愤,前世死于索邑手上,今世就是来报仇的。她带着前世的记忆,可却还被索戟说不是索邑的对手,为什么? 难道这仇,报不了? “可是殿下,您就不打算反击吗?任由永安王觊觎东宫,难道您就不觉得卧榻难眠?”苏风景突然抬头,略带质问的语气让一旁沉默的崔朗儒心惊。 “苏公子,切莫放肆!” 四目相对,索戟的目光在宫灯的映射下熠熠生辉,苏凤瑾有些看不清,却听到索戟沉稳的声音。 “谋定而后行,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有时候沉默是为了更好的反击,你见过饿狼吗?” 苏凤瑾面露疑惑,却听一道声音响起。 “夺魄见过。” 夺魄的脸上有一瞬的阴冷,“一击致命,才能制服饿狼,否则会遭遇狼群的围攻。” 索戟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面,“你可懂了?” 东宫的偏殿和索戟寝殿一般古朴优雅,有点不同于帝王家的华贵,但却同样的雍容。苏凤瑾这偏殿与索戟的寝殿只有一墙之隔,这么近的距离,开着窗都能听到他说话似的。 可苏凤瑾知道,此时索戟必定已经就寝,即便是做做样子,也会装作体力不支的睡下。 而苏凤瑾却丝毫没有睡意,迷迷糊糊的梦见好多前世的事情,梦见最后那杯毒酒…… 呼! 苏凤瑾蹭的一下坐起身,背后冒出冷汗,梦中索邑那冰冷的眼神让她惊醒,今晚没有沐浴,又折腾了一天,只觉得浑身难耐。 哒哒哒…… 苏凤瑾眉宇一冷,敏捷的起身靠在窗边,悄悄地打开窗缝,只见一道身影经过窗外的回廊。好在苏凤瑾的房间已经灭了灯,借着月色能看清是个内侍。 这么晚了,他要干什么? 宫中规矩森严,除了值夜的宫婢内侍,其他人不可擅自走动。 那内侍左右看看,这才从袖中拿出一个东西对着正殿…… 这个角度苏凤瑾就看不清了,不过正殿之中只有索戟,她惊讶之下,连忙看向后面的窗子。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翻了窗子,从殿后的窗子入了正殿。 刚进去想要走到床边叫醒索戟,“殿……” 一只冰冷的手捂住苏凤瑾的嘴,随即被拉近床榻的帐幔之内。苏凤瑾僵硬又紧张的看着月色下棱角清晰的脸颊,他也发现了? 索戟轻轻地摇了摇头,掀开被子将她盖住,自己也装作沉睡。 殿内充斥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儿,苏凤瑾迷迷糊糊的竟然有些想要沉睡。只觉得有人悄无声息的靠近床榻看了一眼,便在屋里走来走去。 不过那声音极其细微,若非有心之人根本察觉不到。不过一事片刻那人便又离开了,苏凤瑾却彻底失去了意识。 索戟睁开眼侧躺,看着苏凤瑾近在咫尺的面容,嘴角多了几分笑意。他似乎并没有受到那内侍的影响,心情还十分愉快。 苏凤瑾的额头饱满、光洁,眉目清秀灵动,纤长的睫毛像羽扇一般。 索戟伸出手想要摸摸,怎么这么长? 可还未碰到,他的脸色就暗沉下来,连忙放下手,转身对着墙。 他在干什么? 竟然对着一个男人看的这么仔细,疯了么! 次日一早,苏凤瑾醒过来的时候,头有些昏沉。她伸手撩开帐幔,却傻愣在床榻上。 白皙的男子后背展现在眼前,紧凑的腰身,漂亮的肩胛骨,挺拔的肩…… 索戟披上衣袍回过身恰好对上苏凤瑾错愕的眼神,他也有一瞬间的凝滞,转眼便被隐藏起来。 “看的可还舒心?比你自己如何?” “殿下恕罪。”苏凤瑾连忙起床,却动作不利索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索戟忍不住笑了,“不用这般惶恐,昨夜来的时候也没见你如此,本宫还以为苏大公子难掩对本宫的倾慕之心,自荐枕席。” “殿、殿下……”苏凤瑾被他这副模样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索戟却弯腰摸了摸她的头顶,苏凤瑾愣住了,那手掌似乎……也不那么冰冷了,带着几丝温暖又宠溺的味道。 “不用这般惶恐,进来就睡死了,本宫可不如康王那般好色,并未对你做什么。” 说完,忍不住捉弄的笑意。 苏凤瑾立刻皱起眉头不悦的叫了一声,“殿下慎言!” 此情此景,却总觉得有些娇嗔。 索戟收敛了玩笑的神色,“今日便出宫回府,不管听到什么风声都不要慌,也万不要逞强做些什么,只管安心待在府上。另外闭门谢客,就说自己昨日受了惊吓,旧伤复发,懂了吗?” 苏凤瑾理好自己的衣摆,抬头看着索戟,“敢问殿下,为何如此?” 索戟若是不说还好,一这样说,苏凤瑾心里倒是有些没谱,难道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索戟已然预料到了? 可昨日不是刚刚摆脱了刺杀永安王的嫌疑么。 “放肆!” 这突如其来的呵斥让苏凤瑾吓了一跳,她看着威严的索戟,“殿下,草民……” “本宫看来是待你太过宽厚了,竟然你如此放肆,本宫乃是太子,你不过是个伴读,本宫说什么便是什么,哪有你质疑本宫的道理?” 索戟白了一眼侧首看向别处,似是十分嫌弃,“来人,送苏公子出宫,没有本宫的旨意不许入宫!” ------------ 第三十二章 新奴月麝初入府 虽然桃花宴在危急情势之下草草结束,但并未影响苏鸾玥的心情。今日窗外花儿开的娇艳,早上又有几只喜鹊在梁上叫。 苏鸾玥总觉得是个好日子,特意精心打扮一番,将昨日韦氏送给她的金簪在发髻上比了比,衬的容颜更加娇媚。 “小姐今日可真好看,奴婢一早就听到有喜鹊叫声,想来是要有好事发生了。”陇翠看着镜中美人,也是十分开心。 “你也听到了吧,我一早就被吵醒了,可没觉得烦。”苏鸾玥将金簪插上,继而道:“陇翠,昨个儿人多,我倒是没注意,苏凤瑾是提前走了吗?怎么也没知会一声?” 陇翠回忆片刻,回禀道:“大抵是白姜氏和大小姐说完话,奴婢就没再见过大小姐了,兴许是见小姐您深得董夫人喜欢,她在那边也是尴尬吧。” 话一说完,又觉得有些后悔,虽然她的确是这般猜想的,但难免又引起两人之间的嫌隙。陇翠深知自家小姐寄人篱下,总和大小姐分心,岂是道理? 苏鸾玥脸上泛出几丝不屑,得意的说道:“董夫人韦氏是我母亲的手帕之交,我母亲临终之前还给她休书一封,希望她能对我照拂一二。更何况我看的出来韦氏是真心喜欢我,岂是苏凤瑾能比的?” “嗯,董夫人对小姐是真的好。奴婢昨日听董府的丫鬟说,这金簪还是当今皇后赏的呢,董夫人都舍得给小姐您,以后定会帮衬小姐的。”陇翠看着闪闪发光的金簪,也确实为苏鸾玥感到高兴。 “哼,韦氏是韦贵妃的妹妹,别说是皇后赏赐的金簪了,什么好东西没有?”苏鸾玥抿嘴一笑,“只要我好好的听话,将来的婚事……韦氏说也会助我一臂之力的。” 陇翠拿着发梳的手紧了一下,韦氏会帮到这个程度么? 姚氏院子的正厅里插着几枝狐尾百合,香气恬淡怡人。罗妈妈又将百合移的近了些,顿时花香四溢,“夫人闻闻,这百合最能清心安神,奴婢特意叫人送来的。” 因为昨日桃花宴突遭变故,苏凤瑾又彻夜未归,虽然有人传信儿回来,可姚氏仍旧担心。 罗妈妈跟随姚氏多年,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夫人不必担心,大小姐聪慧机敏,不会有事的。” “当初就不该答应她胡闹,昨日情况非同一般,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没告诉凤翊吧?” “夫人放心,奴婢哪敢多嘴,其他下人也不知内情,有巧烟那丫头在院子里周旋,旁人也不会知晓半分。” “那就好,凤翊的伤还没好利索,免得他跟着担心。”姚氏的话音刚落,外头丫鬟就来禀报,说是苏鸾玥来请安。 姚氏虽然提不起精神,但昨日韦氏对苏鸾玥照顾有加,明摆着是告诉苏家莫要亏待了她这位密友之女。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姚氏对苏鸾玥不错,吃穿用度都和苏凤瑾没有半分差别,甚至比苏凤瑾的还好些,就怕旁人说闲话。 她还和苏远君商量过,等到有合适的人家,便让苏鸾玥成亲,安心的随夫家过一辈子,苏府永远是她的靠山,夫家也不会轻慢了她去,可苏鸾玥这丫头的心未免也太野了些,只怕眼界高着呢。 强打起精神来见苏鸾玥,姚氏却看见苏鸾玥身后除了陇翠之外,还跟进来一个美妇。 “婶婶今日脸色有些憔悴,莫不是凤瑾姐姐昨日身体不适?是玥儿粗心,昨日回来应该先去看望凤瑾姐姐的,也不知道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说什么傻话,你姐姐她前日晚上没睡好,强打着精神去赴宴,所以才提前回来了。这会儿恐怕还休息呢。”姚氏笑吟吟的安慰苏鸾玥。 “那便好,若是姐姐真有什么不适,玥儿可是要自责没能照顾好姐姐了。” 说完,苏鸾玥又低垂下头,十分乖巧,“婶婶,有件事情玥儿未同婶婶商议,便自行做了主。今日是来请婶婶的意思,如若婶婶觉得不妥,玥儿便不做。” 苏鸾玥回头给那美妇使了个眼色,那美妇款款迈步走到厅堂中间,对着姚氏拜倒。 “奴婢月麝,给夫人请安。” “昨日董夫人心疼奴婢孤苦伶仃,怕有些事情没个人照料,便将她手底下的人给了我一个,便是这位月麝了。” 姚氏微微一笑,带着几分不悦,“到底是董夫人想的周到,只是……玥儿,婶婶可是有什么地方忽略了你?” 苏鸾玥连忙起身,“婶婶哪里的话,自是没有忽略,更不曾亏待。董夫人的意思是,如今大哥伤病,姐姐也到了婚嫁年纪,婶婶一双儿女照应不过来,府内操心的事情又多。” 便知姚氏会心存不满,也怕她不答应月麝一个外人进府,韦氏早把说辞交给了苏鸾玥。 姚氏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抿了口茶这才开口,“到底是董夫人想得周到。” 随后,又问那美妇的家私情况,听说是董府家生奴,死了丈夫,韦氏可怜她年纪轻轻便孤身一人,又长的领秀,所以才留在身边。 姚氏这才放心了些,“既然如此,那你便好好照顾玥儿,既入了苏家的门,那便是苏家的人,若你有什么过错,我可是要罚你的。你莫要想着还能回董府去求援,知道了吗?” “奴婢明白。” 苏凤瑾从后门回府,约定好的岑析早就等在那边接应,见苏凤瑾回来连忙带回院子。刚刚进了门,岑析便跪在地上,“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小姐惩罚。” 苏凤瑾没理会,先吩咐了巧烟去告诉苏凤翊闭门谢客,免得真有什么突发情况,给东宫添了麻烦。 “小姐……” 苏凤瑾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岑析,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按照约定,属下本是要动手的,可有个人却一直挡住了小姐,属下那个角度无法完成任务。” 岑析一脸沉闷,“小姐,昨夜大少爷便问了属下情况,大少爷安排的董府那边协助的人,也传来了消息。” “怎么说?” “那人本想与我配合,动手之后分头引开视线,可却有人先动了手,那人便留下了咱们事先准备好的敌国标记……而后就按计划离开了。” 苏凤瑾深吸一口气,颇有几分哭笑不得,“你们两个……还真是配合的巧妙啊。” ------------ 第三十三章 一月七日见风波 苏凤翊听了苏凤瑾的讲述,差点把口中的茶水喷出来,笑了半天才止住。 “这巧合之中带着巧合,倒还真是如有神助。”苏凤翊看着一脸郁闷的苏凤瑾,“行了,如今就该庆幸岑析没能成功,否则可就坏了东宫的大事了。” “大哥说的轻巧,丢人的是我。”她可忘不了昨夜索戟审问自己的模样,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苏凤翊剜了她一眼,“妹妹错了,丢脸的是你,丢人的是我。你可是顶着我的名义为非作歹,若不是你大哥我早年谋划,如今你怎可能如此轻巧?” “是是是,大哥最好了。不过大哥,你在董府里的内应,到底是谁啊?” 董府可是韦贵妃的亲戚,也就是永安王的底盘,苏凤翊如何能在董府内有人相助? 苏凤瑾知道苏凤翊并非只是靠文武在京城立足,自然也朋友众多,运筹帷幄,可却没想到竟然这般厉害。 想到这里,苏凤瑾不禁惋惜,前世苏凤翊没能挺过坠马这一劫,否则是不是也能拼尽全力保住后来的自己? 只是这辈子,她也没能让苏凤翊摆脱双腿残疾的命运。 到底,还是惋惜! 苏凤翊斜睨了她一眼,“相比董府你大哥我的人是谁,你更应该好奇岑析口中总是挡着你的那人是谁才对吧?” “大少爷,您该吃药了。”苏安在门外禀报一声,推门走进来。 苏凤翊端着药碗眉头紧锁,“这药都喝了多久了,苦的想哭。” 闻言,苏凤瑾顿时调侃道:“那哥哥便哭一个,我就不让你喝了。” “呦,如今我妹妹长本事了。”苏凤翊仰头一口喝光了药汁,又喝茶漱了口,这才说道:“这回不用你看我哭……咳咳……咳咳咳……” “怎么这般不小心,可是呛到了?”苏凤瑾连忙顺背,却发现苏凤翊咳的停不下来,“这是怎么了?” 苏安满脸担忧,“大少爷最近咳的越来越厉害了,有时候夜里也咳,不让小姐您知道而已。”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你不舒服为什么不说?难不成咱们家还没你看病的钱了吗?” 苏凤瑾脸色冷下来,“苏安,若是以后你再隐瞒不报,信不信我直接罚你?” “你吓唬他做什么,是我不让他告诉你。上次章太医来不也说要修养么,身子弱也是难免的,更何况春日干燥……” 都什么时候了,还春日干燥。明知苏凤翊没说真话,可苏凤瑾也不好再问下去,只能瞧瞧记下,让章太医改日再来看看。 “你还没说,知不知道那人是谁?” 苏凤瑾看着他有些疑惑,“我更想知道,挡着我的那人,到底是怕我受伤,还是知道了我的计划再干扰岑析?” 苏凤翊满意的笑着点点头,“妹妹分析的不错,但据我所知,应是另一种。” “他不想让桃花宴出任何意外!” “区区桃花宴,谁会如此小心翼翼?” 苏凤翊笑着戳了下苏凤瑾的头,“自然是董家的人,而董家唯一能有此计,却又不想对我不住的人只有一个。” 苏凤瑾蹙眉思忖片刻,恍然大悟的看着他,“你是说你那个董家内应?” 所以他才会知道自己的计划,他不想对不住大哥,但却又不想东宫出事牵连董家,所以才会如此? 苏凤翊叹了口气,手指在被子上动了动,“这次也算是错在大哥了,还好没惹出罗乱。” 苏家苏凤翊闭门谢客,也就多半相当于整个尚书府闭门谢客了,眼下除了苏凤翊之外,其余都是女眷,没人走动,但消息还是能传进来的。 而苏凤瑾每日都会收到崔朗儒的信,在她离开东宫那天,陛下派人审问了那‘刺客’,拷打几日便说出了是东宫派他去的证词。 陛下勃然大怒,因着桃林里还发现了有敌国标记的信物,陛下自然认为是索戟想要上演一出苦肉计,将刺杀永安王的嫌疑推到敌国头上。 听闻陛下只问东宫一句话:可认罪否? 东宫:儿臣冤枉。 陛下随即下旨不许索戟出东宫半步,一应用度也削减至爵位。朝堂人心惶惶,都在猜测这一次,是不是陛下真的有意让永安王,这个他最宠爱的儿子问鼎东宫。 中宫皇后知晓后并未求情,脱簪戴罪于殿外,说自己教子不善,恳请陛下废其后位。 永安王与韦贵妃一时之间风头无两,陛下还有意让永安王去江南剿匪,意欲使其立下功劳,也好名正言顺。 再后,崔朗儒带领东宫詹事府和左右春坊跪在宫中,为太子请命,说其中疑点重重,请求陛下彻查此事。 再后,不知是迫于压力还是陛下尚且存留父子之情,下令重审。 崔朗儒找到了那死士曾与御史台官员贾应的密函,密函内容足以证明此番刺杀,乃是贾应指使。那‘刺客’见已无力回天,也对此供认不讳。 而陛下当场下令将‘刺客’刺死,后有人上奏,御史台贾应刺杀东宫的动机不详,定有幕后主使,请陛下继续彻查。 陛下却言道:“往昔太子曾请奏彻查赈灾粮饷押送缺失一事,定是贾应记恨于心,恐事情败露,然出此下策。” 崔朗儒据理力争,“既如此,请陛下彻查赈灾粮饷贪污腐败一案,也给江南百姓一个交代。” 未有下文,但太子却是洗清了嫌疑。 再过几日,东宫得以如常,朝堂上争执之声却从未平静。 苏凤瑾穿着轻纱薄裙出了一身的汗,看着院子里花木扶苏不禁感叹。此时,距离她留宿东宫的那一夜,已经过去一月又七日。 如今,已到了夏天。 安白芷怒气冲冲的走到苏凤瑾身边,“你瞧瞧你那好妹妹,真不知学了什么做派,上次去庙里上香,被我那个不争气的表哥看见了,竟然整日求着我母亲来你家提亲。气的我母亲如今都快病了,惹得全家不快活。” “你表哥也是个实心眼儿,苏鸾玥向来心高气傲,怎会嫁与你旁支表哥?只怕人家是惦记着更高的呢。” 苏凤瑾赶紧给她倒了杯茶,“快喝口茶,去去暑气。” “你可要防着她点,我听南湘姐说,她去庙里上香的时候也见到苏鸾玥了。”安白芷一挑眉,“我就奇怪了,你家妹妹什么时候信上这个了?莫不是做什么刁钻心思。” 近日,苏鸾玥的确出门比平时多,可苏凤瑾一心关注朝堂,懒得理会,如今安白芷这般说,苏凤瑾倒是觉得应该注意一下这位堂妹…… ------------ 第三十四章 上香归府有所变 佛寺之中香烟袅袅,因着不是初一十五,贵妇贵女们依照惯例喜欢上香的日子,所以寺庙中的人不是特别多。 小僧见台阶上一道水分的裙摆飘过来,放下手中的扫帚连忙跑回寺中。 “师父,那位女施主来了。” “那就带去禅房吧。”老僧点头吩咐,捻动手中的佛珠,转身也离开了。 苏鸾玥进入禅房却见一个人都没有,有些奇怪的四下看看,“王爷?王爷?” 刚一转身,却被有力的臂膀抱在怀里,“哪儿去?” “既然王爷不在,那玥儿当然要走了。”她转过身来看着索邑的脸颊,“王爷,玥儿好想你啊。” 索邑勾起嘴角,调笑道:“前些日子刚刚见过,怎么就这般想?最近朝堂不太平,本王便没那么多时间来见你了。” “王爷宽心,虽说这次没能扳倒太子,但好歹也让陛下惩罚了太子,朝中之人如今多数可都向着王爷您呢。”苏鸾玥冷哼一声,“若不是那崔朗儒咬的紧,竟然让詹事府和左右春坊去请命,王爷可是能成事的。” 提起此,索邑的脸色便阴沉下来,“这次索戟真是想了个好计策啊,崔朗儒去请命可是他计划之中的,就是想让陛下觉得是本王故意设计了这一出。更可恶的就是那个刺客,先供认太子,却又反攻本王,陛下想不信都难。” 说着,他伸手摸了摸苏鸾玥的脸颊,“这次若不是玥儿想出让贾应承担罪责的妙计,只怕接下来就该查到本王了。” 索戟为了让自己输的连反击余地都没有,还真是对自己够狠,竟然兵行险招。 苏鸾玥有些自得,这次她算是为索邑立下了功劳,也能证明只有她才是能辅佐索邑的女人。 “王爷放心,那贾应的家眷都在玥儿手上,自然会听话的。如今就算东宫没事,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陛下总是不喜。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索邑微笑着点点头,拉着她走到椅子边坐下,“不过还有一事倒是让本王担忧不已。” 苏鸾玥垂下眼帘,自然知道索邑指的是什么。上次他也提起过苏远君一直在巡防,对江南匪患的事情紧抓不放,一月之内多次上奏。索邑放不下心,况且苏凤翊如今是东宫伴读,这股子势力他总觉得会成为他的麻烦。 麻烦自然就要解决,可解决的方式……索邑想要一不做二不休,让苏远君死于匪患。 索邑见她沉默不语,继而道:“苏远君身手不错,周围又有陛下亲自派去的侍卫相互,那些乌合之众闹闹事儿也就罢了,万不是大内侍卫的对手。玥儿,为了本王还是要釜底抽薪啊。” “王爷想要杀了苏远君?” 若说苏家唯一和自己亲的便是苏远君了,他毕竟是自己的亲叔父。苏鸾玥也姓苏,在京城之中只有苏远君是亲人,如今还寄人篱下,若是苏远君死了,苏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她又怎可能仰仗韦氏一个外人的照拂,做上王妃的位置? 苏鸾玥不傻,即便苏家兄妹她不喜,可也不见得要对苏家下死手。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自然……” 苏鸾玥掩唇一笑,颇有风姿,“既然王爷已经打算好了,那就请王爷自便吧。” “玥儿这是什么意思?苏远君就快回来了,自然还是需要你……” 话未说完,苏鸾玥便站起身来朝着他行了一礼,“王爷息怒,玥儿不过是个女儿家,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可实在做不来。” 说完,便告退了。 禅房之中只剩下索邑一个人,他呆愣了片刻,眼底盛满盛怒,拿起桌上的茶盏摔在地上。 啪! 隔壁禅房中,小僧吓了一跳,转头看着墙壁,“师父……” 坐在蒲团上的老僧双手合十,摇头叹息道:“阿弥陀佛。” 苏鸾玥刚进府,便被从侧面走出来的苏凤瑾拦住去路。苏凤瑾侧首盯着她,“妹妹最近出门的时候有点多啊,难不成都是去拜见了董夫人?” “凤瑾姐姐是特意在这等妹妹?”苏鸾玥一脸坦然的笑意,“董夫人虽然对我不错,但我也不能总去,去多了岂不是无礼?” 苏凤瑾却没想到苏鸾玥回答的这般坦诚,“那妹妹这去哪是儿了?天热,总在外面走动莫要晒坏了。” “多谢姐姐关心,玥儿是去上香拜佛了。” “哦?妹妹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个了?看妹妹出去的多,信的还挺虔诚?” “从前不信,现在信了,人说心诚则灵。妹妹是诚心希望哥哥能快点好起来,自然会灵验,对了……” 苏鸾玥转身从笼嘴手里拿过一个锦囊,“这是妹妹今日求的平安福,还请姐姐带给哥哥吧。” 苏凤瑾接过平安福,眼神却一直盯着苏鸾玥。 她变了! 变得不再装作唯唯诺诺,不再装可怜来保护自己。这样的苏鸾玥倒是让苏凤瑾刮目相看,若说没有前世的记忆,兴许苏凤瑾就相信了苏鸾玥会洗心革面,可她这蛇蝎心肠又岂是菩萨能洗干净的? 苏凤瑾勾起嘴角,笑的和善,“玥儿妹妹真是有心了,只是信了佛祖就要信因果轮回,就要相信报应。” 闻言,苏鸾玥的眼神有一瞬的凝滞,但很快又隐藏起来,“姐姐说的是呢,玥儿不懂别的,为大哥尽一份心罢了。” 回到院子之后,苏鸾玥更衣坐在镜台前,镜子里突然多出一张美艳的脸。那双白皙丰腴的手搭上她的肩膀,“奴婢说过,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微笑。小姐现在这张脸,怕是能杀人了。” “月麝,我说过别突然出现,吓到我了。” 月麝转了一圈靠在镜台旁的窗棱上,“小姐不是和奴婢说,想要做大梁最尊贵的女人吗?区区月麝就吓到小姐,那以后更加凶险的事情如何应对?” 苏鸾玥有些无奈的抬眼看着她,“你今日跟着我了?” “嗯?” “一身香火味儿。放心,我没怪你,只要你和韦氏就此两不相干,我必会诚心待你。” 月麝听了她的话,笑的花枝乱颤,“小姐放心,韦氏已经是董夫人了,不像小姐还有机会成为最尊贵的女人,良禽择木而栖,奴婢自然愿意攀您这高枝儿!” ------------ 第三十五章 苏父来信心系子 与此同时,章梦台从卧房绕到前堂,看见来来回回急切的苏凤瑾,皱起眉头道:“侄女……” “章太医,我大哥怎么样了?” 最近苏凤翊的情况还算稳定,上次发现他咳嗽之后又去请了章梦台,可章梦台那日恰好当值,于是便让人请了郎中过来。郎中只说苏凤翊久卧病塌,心绪不佳,开了几服药便回去了。 但昨日苏安却突然回禀,说苏凤翊的病情有异。 苏凤瑾连忙来看,竟然吐了血,是以,今日又请了章梦台来。 “上次吐血,我说是胸前的淤血,可这次我把脉之后,却发现他的胸前又有了淤血,这病情如此反复,我当真也是不知是什么原由。” 苏凤瑾蹙眉思索道:“那……可又什么异常?” 章梦台摸了下胡须又摇头,“我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不过贤侄本是人中龙凤,突然这般难免情志抑郁,身体越发孱弱。” “大哥他的腿……真的好不了了?” “我与你父亲多年交情,若是有办法我上次便与你说了。”沉默片刻,章梦台又补充道:“他的腿并非完全不能行动,如今骨头长好了,倒是可以拄拐,总是躺在床上血脉难舒,日子久了便更不得好。” “多谢章太医。”苏凤瑾愁眉不展,如何与苏凤翊提及拄拐?想想都要心凉了。 章梦台踟蹰一会儿,转身对苏凤瑾说道:“侄女,有件事……我还是要和你说清楚,我擅自做主已经给你父亲去了书信,将你大哥的情况尽数告诉了他。” “什么?”苏凤瑾无奈的叹了口气,“父亲在外多劳累,我就是怕他担心才没说。” “自是明白你的孝心,但如今你替兄去东宫,你大哥又怕是好不了,若有朝一日事情败露,那可是欺君之罪,你父亲不在京城,将来岂不是要怪我这个知情不说的人?你们还小,有些事不能做主,还是要你父亲筹谋才是。” “是凤瑾糊涂,多谢章太医。只是父亲怎么说?可有回信?” “你父亲前日刚来信,我正欲和你说此事。” 说罢,章梦台拿出书信来递给苏凤瑾。 信中并未说太多悲戚之词,言简意赅的表达了对章梦台的谢意,又说眼下他身在江南认识一位名医,想要将苏凤翊秘密接到那边去。 苏凤瑾倒是觉得名医未必有,父亲多半是想将苏凤翊带离京城,以免让人知晓她女扮男装冒充苏凤翊之事。 更重要的是,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也可保住苏家最后一丝血脉……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苏凤瑾有一瞬竟然有些羞愧,她刚刚重生的那日是否太过想要报仇,所以蒙蔽了双眼,才忽略了自己这样做,将苏家陷入危险的境地? 苏凤瑾折好书信,将信中地址暗暗记下,“那我和大哥商量商量,早些让大哥过去。” 东宫的事情虽然稍有平息,可苏凤瑾却一直没有接到宣她去伴读的消息,不免有些担心是不是还有什么情况尚未知晓。 今日罗妈妈特意从家里带了些糯米枣糕,这枣糕和粽子差不多,但却更小巧玲珑,也不粘手,没有粽叶却带着茶香。 “说是做的时候用茶水蒸的,我尝过了,很是喜欢,你也尝尝。”姚氏笑着将盘子推过来。 苏凤瑾虽然没什么心情,可还是强颜欢笑的吃了一口,只觉得茶香四溢,一时之间来了胃口。 “罗妈妈,你的手艺可真好。我还以为已经过了端午,没有这东西了呢。” 罗妈妈笑了笑,“本来也没有,这东西是我闲着没事研究的,粽子是过节应个景儿,可这糕点却能一直吃,夏日里吃这茶香糕点,浑身都舒坦。” “正是呢,我这几日便觉得没胃口,一用这糕点便好了许多。” 突然间,苏凤瑾想起苏凤翊来,“娘亲,大哥那里还有吗?” 姚氏眨了眨眼睛,“小声点,专门给你留的。” “啊?娘亲,大哥都没份啊?” 罗妈妈和姚氏相视一笑,“说什么傻话呢小姐,别说大少爷那儿,就是玥儿小姐那边我也送过去了不少。这东西啊还有呢,你要想吃,再给你拿便是。” 刚说笑过后,刘管家便匆匆赶过来,“夫人,小姐,有东宫贵客!” 东宫? 苏凤瑾换了男装才去前厅,只见右卫率转过身来,看见他堆了一脸的笑。 “苏公子,可有日子没见了。” 苏凤瑾也客套行礼,“右卫率可是难得的贵客,还请恕在下更衣延迟之罪,让右卫率久等了。” 见状,右卫率虚扶了一把,“苏公子哪里的话,属下等会儿也无妨,这好茶水招待着,可是属下脸上有光呢。” 呃? 右卫率虽然能说会道,可自己也不过是个伴读,他在宫中已经颇有地位,也不至于如此伏低做小,是有什么事? “右卫率快快请坐,可是东宫有什么旨意?”苏凤瑾连忙进入正题,若是再继续说下去,只怕没词儿了。 “不坐了,不坐了,属下还赶着回去复命呢!”说着抬起手虚掩一下,压低声音道:“东宫此时已安好,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您明日去东宫伴读,不过还有件更好的事。” 自然是有更好的事儿,否则伴读右卫率也不至于乐成这样。 “还请右卫率指点?” “苏公子莫要声张,此事还未明说,不过却也是板上钉钉了。属下提前给您道个喜,日后苏公子高就了,可别忘了属下。” 说完,苏凤瑾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听这意思自己是不是要当官,就是要发财了。虽然不知道什么原由,可右卫率话已至此,也不可能透露再多。若继续问下去,倒好像自己多急切似的。 苏凤瑾只能表达了谢意,“明日在下必定准时前往。另外,还请右卫率笑纳在下的一点心意。”随后,塞给他一个钱袋,里面装了不少银子。 “哎呦,这怎么好意思?苏公子见外了。” “右卫率才是见外了!”见他要推脱,苏凤瑾连忙推过去,强行塞进他的衣袖,却不小心翻了他的袖口。 绣羽? 苏凤瑾秀眉微蹙,眼底闪过一道不可察觉的惊诧! ------------ 第三十六章 齐舞中兴引深思 翌日前去东宫,一路走在回廊之上,却发现东宫似乎已经变了样子,阶前花木扶苏袅袅婷婷,回廊上已经挂了夏日驱蚊虫的帘子,另有人经过处的轻纱,每隔一段距离便悬挂个精美的香炉。 苏凤瑾不知是不是索戟换了脾性,总觉得不似他的风格。到了从前那书房才见到斜倚在美人榻上的索戟。 此刻一手叠在脑后,一手拿着书册,看的正入迷。 “草民见过殿下。” “嗯,起来吧。” 苏凤瑾起身站着却再未见其他人,崔朗儒也未到,索戟并没有开口的意思,似乎是那书册很有意思,不舍得离开一刻。 苏凤瑾干咳一声,询问道:“殿下,今日崔大人不来了?” “他尚且需晚些时候。” 晚? 苏凤瑾本就是踩着时辰边儿过来的,怎么一向谨慎守礼的崔朗儒还要晚些? “你过来看看这个。” 苏凤瑾连忙走过去,只见索戟那本书里记载着前朝一段旧事。 “齐舞中兴?” 索戟颔首道:“不错,齐舞乃是一介女流,却能立足于朝堂之上,也算是流芳千古。前朝江南也多洪水,朝廷多番施策救济、银子、粮草、赋税,一样政策都没落下,可到底还是连年灾荒。” 据说齐舞并非朝臣,而是贵女,还是个精通医术的贵女。她不似其他贵女们赏花赴宴做些风雅之事,而是为百姓看病舍药,颇有贤名。 有一日齐舞跟随家中得以进宫赴宴,席间歌舞升平,交杯换盏,残羹冷炙更是数不胜数。齐舞心中郁闷难舒,一气之下当场跪奏帝后。 “陛下可见过江南水患如何凶猛,夺取人命?” “朕知,却久在宫中……” 还未说完,齐舞便又打断他,“陛下可知水患之后民不聊生,瘟疫四起?” 这下年轻的帝后脸色阴沉下去,周围的人全都安静下来,怕是都等着帝后如何处置,这胆敢当众下了帝王面子的贵女。 “臣女所幸见过何为哀鸿遍野!”齐舞痛道挨饿的母亲没有乳水,滴血喂儿,又有一筹莫展的儿子割肉喂母,更有流离失所之人聚在一起,等着谁先死便为食。 更有灾区染疫之人垂死落泪,恨苍天无眼收了他去,家中尚有妻儿老母无人照料…… 眼看着百姓一个比一个瘦,官员却一个比一个肥,派去赈灾的官员鞋上都没沾过半点河滩的淤泥…… “敢问陛下,这官员是如何发放赈灾粮饷的?如何治理沿河堤坝的?” 年轻的帝王被问的哑口无言,在场官员却无不流下冷汗。 “家父曾请恩师于府中教导,臣女自小如男儿般长大,不似闺中女子温顺,却知国家兴亡之事。家父常感叹是福是祸也,今日怕才知道是祸事。” “然,臣女不悔!” “幼时读书,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尚不解其意,问于恩师,恩师不语。今日臣女也敢问陛下为何意?” 齐舞轻哼一声,叩首在地,“今日臣女为天下百姓请命,为我朝万世开太平。若有罪,只在臣女一人!” 书页上的故事戛然而止,苏凤瑾看向索戟脸上的惋惜,“殿下,齐舞没死。” 索戟白了他一眼,嗤道:“本宫自然知道齐舞没死,否则又怎会有后来的齐舞中兴?本宫只是惋惜,我朝如今也是水患之中上有贪污腐败之案,却无人像齐舞一般挺身而出。” “殿下做的已经够多了,不惜身陷囹圄扯出贪污案的头绪来,可陛下他……”苏凤瑾低垂下头,“陛下不允,想必自有打算。” 索戟冷笑,怅然若失的说道:“贪腐绝非偶然,也不是一日之功,我宁愿以东宫之位博取这个机会,陛下却重拿轻放,可见他不喜的不是臣工,而是我这个太子。” “殿下……” “他知朝臣见风使舵,也只宫奴捧高踩低,却还是将矛头刺向东宫,严惩不贷,但只要刀锋偏向他那亲儿子一点,他便可以手握刀刃阻拦。凤翊啊,你可知道这一个多月,东宫是什么光景?” 苏凤瑾第一次听到索戟如此称呼,语气中透露着万般无奈。 “我这东宫向来简素,今日你来必定看到了外头的样子,那日他来东宫看本宫的伤,言辞旦旦,却只见到本宫已经愈合的伤口。你说尴尬不尴尬?” 说罢,索戟自嘲的轻笑着。 “他说东宫乃是储副之所,未免太过简约,便派人点缀了这些花花物件儿,可正经事却一件没允。本宫便知道,这事算是放下了。” 苏凤瑾捏紧拳头,了然索戟的郁闷,“殿下何必压抑?既然积弊已久,不妨再等一等,等到您能掌控一切的时候……” “苏凤翊!”索戟咬了咬牙,声音不大却剜了她一眼,“你好大的胆子!” 苏凤瑾扑哧一笑,伤感的气氛却未散,“殿下不也好大的胆么,心里头怨怼比草民多。” 索戟无奈的笑着摇头,“凤翊,今日和你聊这许多,倒是颇有惺惺相惜之感。若有一日能拨的云开见月明,希望你也能做回齐舞。” 原本坐在脚踏上的苏凤瑾,撩起衣摆拜倒,朗声道:“草民无齐舞之能,但也望可助殿下一臂之力。” 索戟握住她的小臂扶起来,却感觉到十分纤细,不由得皱起眉宇,“怎么还这般瘦弱,是不是身子骨不好?” “殿下也是清瘦的厉害,想必心伤更重。” “就不该关心你,蹬鼻子上脸比谁都厉害。” 苏凤瑾见他笑了,心下也轻松了许多,“殿下莫怪,草民不过是想让殿下开怀,保重玉体。” “难为你费心,不过以后可别再自称草民,这东宫里的奴才都各个趾高气昂的,哪有像草民的?” 索戟冷哼一声,他向来还算宽厚,可见这次奴才们都以为东宫要易主了,捧高踩低的厉害。堂堂储副,受此侮辱,苏凤瑾的心不由得揪成一团。 “对了殿下,凤翊给殿下带了点好东西。”苏凤瑾不知为何,有种想要逗索戟高兴的心思,只觉得他……应该被保护。 索戟朝着她拿过来的食盒里望了一眼,“糯米枣糕?” “殿下慧眼,入口有茶叶的清香,很好吃。”苏凤瑾拿了一块递给索戟。 索戟愣了一下,眼里有莫名的东西,刚要伸手接过来,却听到有人喊了一句,“殿下且慢……” ------------ 第三十七章 山高水长护妹心 苏凤瑾吓了一跳,手一抖糕点落在地上。索戟的眼中立刻布满寒光,慢条斯理拿起帕子擦了下手,“渠满公公怎得有空来本宫这里了?” 苏凤瑾连忙拱手退后一步,依旧微弯腰身,她知道这渠满公公乃是陛下身边的人,只不过似乎还是永安王的人。 闻言,渠满公公笑着上前几步请了个安,“奴才是奉旨过来请苏公子去见陛下的,刚刚在外头瞧见苏公子正要给殿下吃食……” 他斜睨了苏凤瑾一眼,有些不悦道:“苏公子怎如此不懂规矩?殿下身份尊贵,莫说你从外头带来的东西堪不堪吃,你怎可用手去碰?” 苏凤瑾明白大内膳食必定要试毒,刚刚她也没想那么多,自己不存那份心思,自然不会觉得有问题。 此时渠满公公一说,她确实理亏,别给索戟惹麻烦才好。 “公公教训的是,草民不懂规矩,让公公见笑了。” ‘见笑’用的极好,免了更严重的下毒,只把问题停留在了不懂规矩的无知上。 渠满冷哼一声,“苏公子可真会挑便宜的说……” “罢了,渠满公公。”索戟淡笑着打断渠满的话,不过苏凤瑾看得出来,他的笑容很勉强,虽然隐藏的好,却和平日的他不一样,想必他也对渠满不喜。 “凤翊和本宫熟识,本宫也是免了他的许多规矩。若是再说下去,就是本宫的不是了。” 此话一处,渠满也只能作罢,谁能去议论储君的不是? 索戟见他闭了嘴,又问道:“陛下今日得闲想要见我这东宫的小小伴读,是他的福气。只是还请渠满公公去回禀陛下,苏凤翊自己个儿不争气,前些日子替本宫挡了那刺杀的暗器,容颜有损,恐有辱陛下,不宜面圣。” “可是……” “改日!”索戟面色一冷,打断道:“本宫定会亲自带着他去面见陛下请罪。本宫既然这么说,陛下若是降罪,自然有本宫顶着。难道本宫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渠满笑着躬身行礼,“奴才不敢,这就告退了。” 白了眼他离开的背影,索戟自己伸手拿起锦盒里的一块枣糕来放入口中。 “的确很好吃,茶香扑鼻,倒是遮掩了枣的甜腻。这是你令妹的手艺?” “嗯?” “你不是有个妹妹吗?”索戟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好像理应觉得自己猜得不错。 苏凤瑾听他提起自己来,颇有些尴尬。 若说是自家下人做的给储副拿来,是不是多少有点失了太子的身份?若是说苏凤翊做的,他一个大男人…… 苏凤瑾咬了咬牙,“是,舍妹顽皮,经常做些没用的,倒是这糯米枣糕还拿得出手。” 闻言,索戟目光温和,轻声道:“那你妹妹是不是和你长的很像?” 苏凤瑾心底叹了口气,“若是凤翊脸上这条印子不在的话,倒是自认为玉树临风,容貌俊秀。可惜,舍妹貌丑无盐。” “啧啧啧,可惜了。” 苏凤瑾一通胡话,便是不想让索戟注意‘苏凤瑾’这个身份的自己,没成想索戟还来了句‘可惜了’, “难不成殿下真有什么旁的心思?” 索戟蹙眉盯着他的脸颊,“可惜了有一道浅浅的印子,比你肤色更白一些。不过也不打紧,你皮肤本就白,也看不大出来。” 索戟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折起来递给苏凤瑾。 “这是本宫赐给你的礼物,揣好可别丢了。”索戟勾起嘴角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回去。 苏凤瑾不知今日为何不等崔朗儒了,但索戟最后的那话却让她如坐针毡。出了东宫直接奔回府,小心翼翼的打开那张纸,上面四个行云流水的字迹让她心脏狂跳。 “太子卫率?” …… 苏凤翊的情况不算太好,脸色苍白的更严重了些。苏凤瑾趁着他清醒的时候和他商议了父亲接他去江南治病之事,苏凤翊思忖片刻点了头。 “眼下你才是苏凤翊,若是让旁人知道我还在府上,那就是满门抄斩的罪过。如此我去了江南,偷偷上了马车,就说苏家大小姐回老家祭祖,如此你我的身份也可以暂时转换。” 苏凤翊思虑周全,苏凤瑾便和姚氏商量着安排了这事儿。只是苏凤翊要走便瞒不住苏鸾玥,正在苏凤瑾为难的时候,苏鸾玥却和姚氏请辞。 “玥儿这是要去哪儿?” “婶婶莫要担心,玥儿收到了姨母的信,说我那小表妹怕是快要不行了。”苏鸾玥眼中有几分哀戚,“小表妹和玥儿自幼关系便好,玥儿想着去见她最后一面。” 姚氏心惊,紧着询问道:“怎么会这样?小小年纪突然就不好了?” 苏凤瑾也是疑惑,感叹红颜未老却先凋零。 前世见过那小表妹一面,粉嫩可爱,生出几分欢喜来,这辈子却没有缘分了。 苏鸾玥掉了眼泪,说是染了恶疾,家里人轮流照料终于好转,可前些日子下了一场大雨,连着好些日子又不好了。 “玥儿别哭,婶婶这就给你安排车马人手,一路上护着你回去。若是有什么事儿你送个信儿,婶婶派人过去。”说着,又让罗妈妈取了银子做盘缠。 苏鸾玥匆匆谢过,待一切准备妥当便出了门。 而她走后的次日一早,苏凤瑾就将苏凤翊安排上了去江南的路。苏安随性照料,可苏凤瑾到底是不放心,又派岑析跟着。 “都跟着我走了,你怎么办?”苏凤翊趴着车窗叹了口气,“这不是让我担心么。” “大哥不用担心我,好歹我是在京城自家里,有什么事情都好寻人帮衬。你一个人出门在外,自然是帮手越多越好。” 苏凤瑾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大哥,岑析我是信得过的,他功夫不差,路上护你周全,只是有一件事妹妹担心。” 苏凤翊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妹妹安心,见着远处那个一脸胡茬的人没?” 苏凤瑾转头,果真看见马车后面远处的巷口站着一个人,头戴斗笠,遮住了半张脸,下巴却露出青色的胡茬。双手环抱肩膀,背上背了一把长刀。 “那是我在江湖上结识的朋友,前几日给他送了信,便来暗中保护我。” 苏凤瑾朝着那人点头示意,微微一笑,“如此我便放心了。” 只见那人也略微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马车要启程的时候,苏凤翊又看向苏凤瑾,眸光闪动,“妹妹,知道大哥为什么要去吗?” “大哥不是为了治病,只是想念外边的秀丽山河,天大地大,只要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大哥想着你、念着你,便能山高水长的过一辈子……” ------------ 第三十八章 换取太子卫率职 是日,苏凤瑾跟在索戟身后垂首等在千盛殿外,不时有几个官员跟随着内侍经过,约有小半个时辰通传的内侍也没回消息。 眼下快要到晌午,日头烈的很,她瞟了眼索戟身上层叠厚重的衣物,虽然显出太子尊贵威仪,却热的很。瞧见索戟白皙的皮肤上布满汗水,他却纹丝未动。 “殿下,不然凤翊去撑把伞?” 索戟侧首瞟了她一眼,微笑着摇摇头,温润的样子让苏凤瑾有些心揪。 知道太子不让陛下待见,可没想到这些细微小事也如此苛待。 苏凤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殿下这般,倒是让凤翊觉得自己无能了。” “多谢你了。”索戟的语气淡淡,却品不出滋味儿。 来往的人都朝着他行礼,看着他回礼便已经累得不行。苏凤瑾觉得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千盛殿里才走出来一个内侍。 看服饰地位应在渠满之上,此人脸上有些不忍,“殿下。” “阿叔。” 苏凤瑾诧异的瞟了索戟一眼,看来这个内侍非寻常人。 “殿下快别这么称呼,旁人有人呢。”他笑着打量苏凤瑾一眼,“这位就是苏公子?果真一表人才。陛下刚刚处理完政务,才倒出空来,殿下受苦了,快跟老奴进来吧。” “多谢阿叔。” 索戟和苏凤瑾走在后面落下几步,低声对她解释道:“阿叔名叫蒋高师,曾侍奉过先帝,小时候对本宫极好,这一声阿叔不为过。” “太子仁厚。”苏凤瑾没敢多说,心下了然。 进入殿内,苏凤瑾不敢抬头,索戟跪在地上行了大礼,“儿臣见过父皇,给父皇请安,儿臣问父皇,是否身体康健?” “安。”珠帘后的陛下回了一句,“这就是苏家的长子,太子伴读?” 索戟微微侧首,苏凤瑾得了允许便开口,“草民苏凤翊,拜见陛下。” “是个知礼的孩子,生的也是俊秀,苏远君好福气。听闻上次东宫遇刺,是你及时救驾?” “陛下过誉,草民只是做该做的事儿,储副乃是国本,草民万不敢掉以轻心。” 陛下轻笑两声,“苏远君忠君爱国,他的儿子也不错。前些日子在校场受了伤?可严重吗?” 苏凤瑾想起苏凤翊的伤,又想到永安王的心思,沉声答道:“原本是挺重的,家母尚且以为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幸得太子殿下及时派了御医前来,草民感激不尽,如今已经基本好了。” “那便好。”陛下深吸了口气,不知在敲打着什么,“你对太子有功,如今又是伴读,总不能以普通百姓的身份出入东宫,朕东说你功夫不错,不如做个左卫率吧!” 苏凤瑾蹙眉看向索戟,不知可否? 索戟脸色有些阴暗不悦,“父皇,儿臣尚有一事想要禀明父皇。” 此时插嘴别的事儿,苏凤瑾极为不解。想来陛下也有些不悦,沉默了片刻,才问道:“何事?” “前几日儿臣觉得贾应指使刺客刺杀一事有些蹊跷,既然儿臣曾参奏过贾应,他对儿臣记恨恐事情败露理所应当,那他为何要刺杀永安王?” 索戟抬起眼帘,面不改色的继续言道:“难不成他与永安王也有怨怼?儿臣思来想去觉得不妥,于是去派詹事府去查了贾应的家眷,却发现贾应尚有其他罪行。” “去年赈灾,贾应和付红到江南查抄贪官,押送银两,回来后,付红被查出与匪徒勾结被流放,但贾应却无事。至此,贾应应该息事宁人才对,但让他做出刺杀储君和永安王之事的其实另有原因。” 苏凤瑾错愕的看着索戟,珠帘内的陛下深吸了口气,握紧拳头。 索戟又再次说道:“因为苏远君巡防发现匪患之事,上奏陛下,奏折到了京城,儿臣却未及时看到,但区区御史台贾应家中却藏有抄录的副本!” “放肆!你到底想说什么?” 闻言,苏凤瑾连忙叩首在地。 “儿臣想说的是,贾应受到了其他人的指使,怕永安王参奏儿臣辖理江南兵防不善,儿臣反咬永安王纵容赈灾官员中饱私囊。是以……” 索戟抬起头来,目光如阴冷的刀锋,又带着视死如归的漠然,“是以背后主使之人才会想要杀了儿臣灭口,以绝后患。” 索戟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苏凤瑾没想到索戟会突然说这个,但这前因后果却畅通无比,矛头虽未说明,却直指永安王。 陛下冷笑一声,“看来储副的意思是,此事乃是永安王所为?” 索戟勾起嘴角,云淡风轻,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一般,“儿臣并未有此猜测,是非曲直还是要查的。” “查?”陛下声音里满是怒意,“太子的意思是朕要放下国朝大事,去查一个御史台的官员腐败案?” 索戟低垂下头拱手行礼,“父皇日理万机,儿臣倒是觉得此案也可就此了结。只是此事之后,儿臣夜不能寐,生怕有余党刺杀东宫。” 陛下沉思片刻,突然冷笑,一声,又一声,随即一把挥落桌上的茶盏。 “既如此,那就封苏凤翊为太子卫率,来好好保护你的东宫!” “多谢父皇恩典!” 苏凤瑾经历这惊心动魄,还未回过神来,连忙谢恩。 “苏凤翊,太子如此看好你,你可要好自为之啊。” “微臣铭记陛下教诲。” 二人出了千盛殿,阳光洒在身上多了几分暖意,苏凤瑾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前世他也见过陛下,却从未见过他和太子私下是这般模样。 蒋高师叹了口气,无奈道:“殿下何至于此?惹得陛下不快,奴才看来只要苏公子能在殿下左右,不论是左卫率,还是太子卫率,又有何不妥?来日方长。” 可索戟却笑着走下台阶,“阿叔不必担心,父皇对我如此也不是一日两日。正因为来日方长,凤翊要常伴本宫左右,本宫才不能委屈了他。” 听到此话,苏凤瑾脚下停滞,顺着台阶跌了一步。索戟敏捷的扶住她的手,关切的皱起眉头,“怎么?跪久了腿上不舒服?” “没,是不小心。”苏凤瑾有些脸红的抽出手。 “小心些,跌倒了怪丢人的。” 苏凤瑾尴尬的笑了,却又觉得索戟和刚刚判若两人。这人打趣起来,倒是满身如春风般和煦…… ------------ 第三十九章 忆元惠二十八年 千盛殿内,珠帘后人影晃动。永安王索邑委屈的跪在梁惠帝膝下,“父皇!” “三郎,这事儿到底是不是你?” 索邑连忙摇了摇头,“太子虽不喜儿臣,但儿臣一直拿他当哥哥,绝不会派人刺杀他。” 梁惠帝打量了眼从小宠爱到大的儿子,沉声问道:“那江南贪腐案呢?” “父皇,儿臣在京城要吃有吃,要喝有喝,位尊王爷,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太子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梁惠帝冷哼一声,嘴角的笑容嘲弄,“他就是那副脾气,都是他先生教出来的迂腐书生。三郎,他到底是东宫,你莫要失了分寸。” 说罢,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看看你母妃,前几日她还想要为你选妃,可惜桃花宴没成,你这亲事儿她着急。” 提起这个,索邑便有些不满,“父皇,儿臣尚未想好。” “是没想好成婚与否,还是没想好娶哪家的千金?”梁惠帝虽然宠爱永安王,但也不会蒙蔽双眼,永安王和韦贵妃有问鼎东宫之心,所娶王妃自然也要能有所助益。 眼下京城官员位置够高的,家里有女儿的,不在少数,永安王自然也要多想一想。 一听这话,索邑突然笑了,“儿臣只是觉得还想多游玩几年!” “没个正经!” 东宫防卫分为内外,内有左、右卫率,辖领下属,外有太子卫率,编为单独的军队。 虽然人数不多,但东宫内尚有大内的侍卫,太子卫率需负责太子在外头的安危,若有动荡情况下,还负有保卫国本之责,不可谓之不重。 苏凤瑾跟着索戟一路回到东宫才明白,那日索戟说的“这是本宫送给你的礼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太子卫率之位,来的不容易。 “殿下,臣不觉得委屈。”苏凤瑾思来想去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索戟刚要倒茶,手顿了一下,笑容些微落寞,“你不必多想,本宫也不全然是为了你。太子卫率辖领宫外太子亲卫,几年来却一直空缺。本宫这个太子做的好不委屈,连个亲卫军都没有,你觉得好不好笑?” “臣不喜听殿下自嘲,殿下……该是个万众瞩目的人物。” 索戟瞧着她,眼里多了些光彩,“那日你拉开本宫躲开暗器的瞬间,你猜本宫想起了什么?” “微臣不知。” 索戟深吸了口气,走到窗边,外头传来几声蝉鸣,只听声音寥落的很。 “元惠二十八年秋天,本宫随陛下去狩猎,还记得那年的彩头是把漠北来的大弓。那时本宫的骑射已经不差,可永安王刚刚学会,还在兴头上,对那大弓喜欢的紧,志在必得。本宫知道陛下不疼爱本宫,所以也没想要去赢那弓。” 说到此处,索戟皱起眉头,“可那天的经历实在不怎么愉快,陛下一直在永安王身边,教他如何驭马,如何拉弓,如何狩猎,嘱咐他莫要受伤。就像是个真正的父亲那般,那是本宫从未见过的慈爱。” 苏凤瑾捏紧拳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索戟。 “后来呢?” “后来,突然出现了一只落单的野狼,兴许是受了惊,朝着永安王冲了过去。本宫和永安王站的不远,情急之下,本宫便一把推开了他。”索戟转身看着苏凤瑾,嘴角的笑意失落又哀伤。 “结果,本宫的胳膊被野狼抓伤,父皇却抱着永安王问:三郎,安否?” 伤的是索戟,陛下却只关心索邑,他的眼里到底是偏爱。即便是索戟救了索邑,陛下对索戟也是无动于衷。 “那年,本宫十六岁,永安王十五岁。本宫便深深的记住了,啊,原来父皇是那样的讨厌我啊……” 索戟朝着苏凤瑾走过来,站到他面前,“所以,那日你出手,让本宫有那么一瞬,也尝到了被人保护的滋味儿。想想这世上,本宫也不是那么孤单,这东宫就没那么冷了。” 苏凤瑾粲然一笑,心中仿佛是从冰雪里长出一颗嫩芽,“殿下不必伤感,如今微臣是太子卫率,从此以后,可以长长久久的保护殿下。” 此言一出,不只是索戟,便连苏凤瑾也愣了一下,虽然有些怪异,但却很暖心。 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苏凤瑾却听到索戟开口,“好。” “嗯?” 索戟眉尖轻佻,“你刚刚说过的,长长久久的保护我。” “是!”苏凤瑾深吸了口气,觉得索戟的情绪好了很多,“只是殿下,难道你当时就只有这一个想法吗?” “什么?” 苏凤瑾顿时一派咬牙切齿的模样,恨声道:“您心里就没想,那野狼怎么没把永安王吃了才好?” “哈哈哈!”索戟笑的开怀,苏凤瑾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笑的这么畅快。 不禁追问道:“到底有没有?是不是吃了更好……” 永安王府。 索邑冷哼一声,盛怒道:“给了你这么久你还没找到,本王要你何用?” “王爷息怒,属下真的连太子寝殿都搜查过了,确实没找到王爷您说的东西。您看,会不会是……” 索邑的目光刺向他,“混账,你是说本王连什么东西都搞不清楚吗?” 他叹了口气,怒其不争的拍了拍手,“那可是太子要挟本王的罪证,今日他都在父皇面前差点明着说出来了,你觉得还会有假?” “属下再去便是。”说完,便退下了。 说到这里,索邑就心底不安,付红流放之后,他派石毅去搜查过付家,可却没找出那些私信。索邑便派人千里之外将付红杀了,可如今贾应也出了事,贾应死前威胁索邑要照顾好他的家人,想来也是有东西留下。 石毅皱起眉头,“王爷,贾应的家人一直都在属下的监视之中,并没有什么异常,会不会是贾应设的圈套,诓王爷您?实际上真有这些东西吗?” “即便贾应没有,付红也有,本王确实和付红有过私信。当初也怪本王没想到这一层,如今落了把柄。石毅,你可去查问过苏凤翊的病情?可像是苏鸾玥说的那般不好?” 闻言,石毅摇了摇头,“属下派人打探过给苏凤翊看病的太医,之前那两位说开始的确不乐观,可后来章梦台去了,倒是稳定住了。虽说如此,可到底伤了本身,如今只怕身体也大不如前了。” 索邑听及此,便松了口气,“是这样便好,苏凤翊如今……也是不可忽视之人了。” ------------ 第四十章 芝兰玉树般悦目 此时,苏凤瑾一回府,姚氏便连忙拉着她进了卧房,坐在椅子上急切的问道:“陛下当真封你为太子卫率了?” “当真。” “那可如何是好?” 苏凤瑾面露疑惑,“怎么了?” “太子卫率虽不起眼,却举足轻重,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如何能担当重任?更何况,你只是替你大哥去伴读,若是伴读没有官职,还好说,到时候寻个由头,说是旧伤复发,腿不好了,便也就罢了。” “从此以后,大不了让你大哥赋闲在家,做一辈子的普通人。可如今你身有官职,这欺君之罪如何承担?” 事情越来越大,这也是苏凤瑾没想到的,可当初既然想要复仇,单单做个太子伴读也是不能够。 “娘亲不必担心,闲散在家那些日子,大哥教了我不少功夫拳脚,如今我也算是能自保的人了,本就有底子,身手不差。” 苏凤瑾沉默一下,又安慰道:“事已至此,已然不能脱身。更何况,大哥一辈子做个闲散之人,娘亲你觉得能做到吗?大哥胸有大志,文武双全,如今却落得个双腿残疾,难道娘亲就不想惩治那下黑手的人?” 闻言,姚氏瞬间眼圈红了,“怎会不想?只是娘亲不想你大哥出了事,你又……” “娘亲,你无须担心,大哥如今不在京城,我以大哥的身份出现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不是和大哥非常熟识的人,断然不会认出来。” 姚氏点点头,看着一身男装的苏凤瑾,“你和你大哥相貌本就十分相似,只是身量不同,若是恍惚之间看一眼,不熟的人定不会发现。” “那是,不然以后凤瑾多多骑马出去便是了,旁人见了总不能让我下马看看,我有没有哥哥那般高吧?” 苏凤瑾此言调皮,逗的姚氏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呀!”姚氏叹了口气,“你父亲不在,你哥哥遭了这么大的祸,难为你一个女儿家出来顶着。娘亲,对不住你。” 苏凤瑾皱起眉头不悦的说道:“娘亲说什么呢,女儿能为苏家分忧,是女儿的本分,也是荣幸。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啊,只要这样,不管最后是不是真的东窗事发,女儿都无憾了。” “傻孩子,哪家不是和和美美的?人家姑娘在家宠爱着,你却在外边担惊受怕。” “自然不都是。”苏凤瑾想到索戟,顿时有些伤感,“娘亲有所不知,那帝王家也不是看上去那么好。太子他……他过的很委屈。” 姚氏也听过太子和陛下不和睦的传言,陛下偏爱永安王。 “太子年岁和你哥哥一般,也是个孩子,若是在咱们家定要宠上天去了,都是可怜人。” 苏凤瑾赞同的颔首,“东宫规矩繁复,上次女儿给太子带去的罗妈妈做的糯米枣糕,太子用与不用,还要个内侍数落半天。” “哦?太子可喜欢?” “嗯,很喜欢。还问是不是我妹妹做的。” 姚氏慈爱的戳了下她的额头,“你妹妹可不就是你自己个儿么,你会做什么啊?从小就没那么心灵手巧。下次有了好东西,你再带些给殿下过去,殿下不嫌弃便好。” 苏凤瑾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道:“下次……我亲自做了送过去。” 次日一早,苏凤瑾又去了东宫,今日早些,索戟还未洗漱完毕。侍女带着她到殿内等候,刚入殿便闻到了一丝不属于索戟的味道,苏凤瑾不禁皱了皱眉。 屏风之后人影晃动,“可是凤翊到了?” “正是。”苏凤瑾躬身行礼。 “进来吧。” 苏凤瑾走到里面,看见一侍女正在给索戟梳头,一头青丝披在身后,如玉的脸上不似平时般棱角分明,多了几分温润。 苏凤瑾扫了一眼便低垂下头,“打扰殿下了。” “原就是本宫叫你来的这样早,怎能说你打扰?”索戟一挥手,身后那侍女便换了手中的簪子。 索戟似乎仍不满意,不禁皱起眉头,苏凤瑾发现平日里索戟虽然宽厚,但也不怎么笑,自己有幸见过他笑的不少,心里还暖洋洋的,觉得他笑起来…… “好看!” “嗯?”索戟转头看着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苏凤瑾尴尬的愣在原地,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她怎么想着想着就说出来了? 还未等她请罪,索戟却转回头去,“既然凤翊觉得好看,那便这支吧!” 什么? 那梳头侍女退下的时候,不禁看了苏凤翊一眼,似是感激他今日她总算是伺候太子简单了些。 今日索戟穿的极为素雅,月白衣袍绣着玉兰花,扎了同色腰带,外头罩着广袖衫子。三千青丝用白玉簪起,后头又披散着,手中折扇翻转。 的确是芝兰玉树、万千风华…… “凤翊的眼光不错。” “殿下原本不是这么在意穿着的人。”苏凤瑾垂首笑了笑,第一次见面,不也是不修边幅么。 似是索戟也想起了那一天,微微一笑,“今日不同,今日你要陪本宫去个地方。” 说着,拉起她的手臂走出殿,“喜公公备好车驾了吗?” “已准备妥当了,殿下现在启程?” “嗯。” 苏凤瑾和索戟坐在马车上,顺着车帘看见外头渐渐地少了声音,估计是要出城。苏凤瑾不由得皱起眉头,“殿下这是要去哪儿?出城?” 索戟玩味的看着她,“太子卫率是觉得出城不安全?” 这话令苏凤瑾撇了撇嘴,“殿下也知道,微臣这身子骨尚且不好,这太子卫率怕是保护不了殿下您的安危啊。” 索戟嗤笑一声,心情似乎不错,“放心,本宫没指望你,夺魄在暗处。” 原来如此,苏凤瑾顿时觉得自己想得太多。太子卫率辖领太子亲卫军,自然是治理军队更重,若论保护还真不如暗卫出手狠辣。 若说兵法谋算,苏凤瑾倒自觉得不差。 小时候,苏远君可是夸赞过苏凤瑾,比苏凤翊还要开窍,可惜是个女儿家,不得披甲上阵,保家卫国。 不过,今早那一缕淡淡的味道还是让她有些放心不下。 “殿下……” “何事?”索戟见她吞吞吐吐,眉尖轻佻。 “殿下昨夜可有招人侍寝?” 话音刚落,索戟的眉尖颤抖几下,似乎一口气没喘上来般,“你说什么?” ------------ 第四十一章 一朝宰辅一坯土 苏凤瑾略显尴尬,但既然已经开口,又不能收回去,只得硬着头皮重问,“殿下昨夜可有招人侍寝?” “呵!”索戟笑的冷又诧异,“太子卫率倒是对本宫的私事很感兴趣啊,不然再给你到詹事府寻个差事如何?” 苏凤瑾想起前世宫里有个差事叫净事公公,专门负责帝妃记录之事。苏凤瑾略有脸红,“殿下怕是误会了,属下只是在寝殿内闻到了一丝奇怪的香味儿。” 闻言,索戟勾起嘴角目视前方,“赏赐凤翊与本宫同塌而眠,不是也闻到了吗?” 说着,他突然转过头来靠近苏凤瑾的脸,苏凤瑾吓了一跳,退无可退。 “殿下!” “莫不是昨夜侍寝之人是凤翊兄?” 苏凤瑾想也没想推开索戟,脸红的白了一眼“殿下不愧是康王的亲侄子!” 虽然平时对索戟守礼,但这一段时间的接触,苏凤瑾也发现索戟不是个索然无味之人,偶尔也会和她开个玩笑。 只是刚刚那么近在咫尺的脸,让苏凤瑾的心跳加快。 索戟悄悄在衣袖上蹭了下掌心的汗,靠近苏凤瑾的那一刻,索戟有种异样的紧张,紧张到生怕他气,生怕自己再靠近…… “那是迷香。” “迷香?”苏凤瑾自言自语一句,“难怪上次就那么睡着了。这么说,昨晚有人来过?还是上次那人?” 索戟斜睨了她一眼,“你不说,本宫只觉得你当自己做了梦。” “殿下莫要取笑,做梦还带换床的?” “梦游罢!” …… 苏凤瑾懒得解释,既然索戟知道是迷香,又如此不紧不慢没有动手,想来早就打算好了。苏凤瑾知道他不是个软弱可欺、毫无心机城府的人之后,便不再担心什么。只要索戟肯出手,那便是另一番天地。 马车一直到城外的玉清观才停下,这玉清观藏在隐蔽处,若是不留心只怕都会被忽略。喜公公上前说了什么,里面有道长出来迎接。 “施主,别来无恙。” 索戟点点头,又恢复了储副威严,走进观内上了香,这才随着道长来到后园深处。 苏凤瑾才发现里面竟然有处坟冢,没有石碑,只是一赔黄土,若不是周围植了翠柏兰花,怕是无人在意。 索戟撩起衣摆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叩首。苏凤瑾也连忙跟着跪下,这才发现身后并无人跟来。 “殿下,这是?” “是我先生的衣冠冢。”索戟起身看着周围的环境,“我真正的先生,并非太傅。” 苏凤瑾似乎明白索戟的区分,在他的心里有着不同的分量。 索戟伸手拔了一颗杂草,“我先生是前宰辅易良春,若是在世,如今也该六十有二,仙逝于元惠二十五年,至今已是第九个夏。” “易良春?可是悬梁自尽的易良春?”苏凤瑾惊讶的瞪大眼睛,似乎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听过的名字,再也无人提起。 索戟点点头,旋即又笑着深吸了口气,“是,那个为了护着我,悬梁自尽的人。易先生授我诗书礼仪,教我做人道理,可却唯独没有教我怎样做一个太子。” “那年我与永安王起了争执,一气之下将永安王失手打伤,易先生为了护着我,得陛下厌弃,贬谪流放。后被人栽赃陷害,为证清白悬梁自尽。” 索戟的声音低沉,像是回忆到了最沉痛的往事,“他死后,陛下不给谥号,本宫无奈他尸骨埋于他乡,便将衣冠冢立在此处。” “这儿是本宫和易先生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凤翊,后来我是写过信的,可师母……应该是恨着本宫的。” 他的背影有些落寞,和那坯黄土一般凄凉。他最敬的易先生死了,他的师母怨怼他,他的父亲不爱他,他的兄弟想要他的命…… 苏凤瑾看向那小小土坯,心中不禁生气崇敬之情。 “今日可是易先生的忌日?” 索戟回头看着苏凤瑾,“不,是我与他分别的日子,在那一天他死了,本宫亦不存于天地间。” “殿下,若是易先生尚在,也不愿见你如此伤感。他没教你如何成为一个太子,便是相信你就是太子,你的一言一行都符合太子的身份,百姓的期待。” 苏凤瑾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像是兄弟一般安慰道:“太子亦是人,若人都做不好,如何做太子?易先生必定是如此想,才会让你长成如今这样。” 索戟感觉到手臂上的温度,好像也不那么冷了,“哦?什么样?” 苏凤瑾眯起眼睛笑的坦诚,“重家国,重黎民,也重情义。” “如你所说,希望有朝一日,我所重之物,皆能如我所愿!”索戟和她相视一笑,回头看了看那坯黄土,“先生,你该心安,如今有人答应我,要长长久久的护着我了。” 苏凤瑾抬头看着身侧的索戟,两人相视而笑,林风吹来,掀起衣摆,这时光好不畅快! 回去的时候暮色已经拉开,苏凤瑾察觉到了速度变快,索戟的手指在膝上一下下的敲打,闭目养神的样子很好看。 “你猜猜会是谁?” “殿下指的是?” 索戟睁开眼,“那个夜探寝殿的人,会是谁?” 苏凤瑾蹙眉瞟了眼车窗外,喜公公外头随行,她压低声音,“不瞒殿下,属下曾派人盯梢永安王府,回禀的消息是有个东宫内侍和永安王府有过接触。” “所以那日在书房讨论朝政,你才委婉提醒本宫和崔朗儒要关门?”索戟顿觉好笑,只道:“那内侍便是夜探寝殿之人?” 听他这么问,苏凤瑾却又摇了摇头,“那日夜探寝殿之人分明是身手不错,脚步轻快,行动迅速,不过不够细心,并不像是平日做惯了琐碎之事的内侍。” 索戟赞许的点点头,“你倒是心细。” 苏凤瑾凑近了一些,“殿下,那日右卫率曾到过属下家中,属下见到了他和喜公公袖口上有同样的绣羽。” “绣羽?”索戟虽然知道他们两个有问题,但却不知道绣羽这标记,顿时皱紧眉头,“你的意思,绣羽是他们统一的标记?” “准确的说应该是永安王手下的标记。”苏凤瑾和索戟讨论的热烈,想都没想便把前世记忆说出来。 刚担心索戟问起又该如何回答,索戟便开口说道:“本宫知道那绣羽的意思。” “什么?” ------------ 第四十二章 右卫率挟人而死 刚入东宫,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同寻常,东宫周围布满侍卫。蒋高师站在众人之后,连忙上前来,“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 索戟皱起眉头和苏凤瑾对视一眼,“阿叔,出了何事?” “殿下,今日段姑娘入宫看望皇后,奉命给殿下送来珍奇花卉。谁知在殿内和歹人撞了个正着,那歹人见势不妙,就将段姑娘挟持了。眼下两人还在殿内,侍卫不敢轻易进去,恐伤了段姑娘性命。” 索戟不耐的白了一眼,“段紫衣怎可随意进本宫寝殿?” 闻言,蒋高师尴尬一瞬,“段姑娘说那珍奇花卉散发幽香,可清心安神,需提前放入寝殿沾染香气,为殿下助眠。” “殿下,并未见右卫率。”苏凤瑾压低声音告诉他,虽然两人已经知晓右卫率的底细,但刚刚看了一圈,出了这么大的事没见人影,必定是他无疑。 “既有所图,本宫去会会便是。” “殿下不可!”蒋高师担忧的拉住他,瞟了眼四周才说道:“此事陛下已经震怒,那段紫衣是段宰辅的掌上明珠,殿下以身犯险会惹恼了陛下的。” 苏凤瑾一听,扯了下索戟的衣袖,“殿下,让我去吧。人多了,反而会刺激到右卫率。他既没动手做出此举,便是想活,有的商量。” “太子卫率去再合适不过。”蒋高师郑重的点点头。 苏凤瑾有些无奈,只可惜他以为自己身手不凡,可她却是个冒牌货。 “不妥,你……” 还未等索戟说完,苏凤瑾便推开门进去,那一瞬间一道犀利的刀锋从耳边狰狞擦过。 叮! 有力的插入门板上。 “凤翊!” 被刚刚那一幕惊到的索戟,被蒋高师拉扯到侍卫后面。 苏凤瑾蹙眉冒出一丝冷汗,借着门外宫灯看到暗处的右卫率,旁边满脸泪痕的段紫衣正惊恐的看着她。 她仔细端详,这才发现,段紫衣竟然是那日桃花宴和苏鸾玥在一起的女子。心底无奈自嘲,不知是不是进来错了。 “苏公子!”右卫率声音带着气急败坏,“你还真是胆子不小,这么久都没人赶紧来,东宫没一个有用的。” “右卫率息怒,让右卫率久等了。”苏凤瑾彬彬有礼的行礼,走上前几步。 “站住!” 苏凤瑾不敢再上前一步,“右卫率有话好说,何必做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你以为抓了个女流之辈便能威胁到殿下吗?殿下和她可没什么关系,若是强攻进来,右卫率一样没得活。” 右卫率冷哼一声,丝毫不在乎,“我不过是想临死前拉个垫背的,她若真不重要,外面那么多人怎么不敢进来?” “右卫率若是当真想死,何必等这么久?难道是有什么话想要留给殿下?” 这话让右卫率有些尴尬,他气愤的看了段紫衣一眼,“苏公子,我和你无仇,但却和太子有怨。我今日被人撞见,自知活不了,所以才等到现在。” “凤翊洗耳恭听,若是右卫率想要个什么结果,也大可以提出来。”苏凤瑾淡然说完,指了指桌上的茶盏,“只是我一路奔忙,连口水都没有,可否许我倒杯茶?” 右卫率并非穷凶极恶,看样子也不是聪明人,被人利用,穷途末路,却仍存留一丝善意。 见他默许,苏凤瑾便走到桌旁拿起茶盏,缓缓地倒了杯茶。就在放下的瞬间,段紫衣突然推倒了旁边一人高的花瓶。 突如其来的变故之下,苏凤瑾将手中的茶壶朝着右卫率掷去。 一声闷响,伴随着碎裂的声音,右卫率被砸的踉跄两步。 “跑!”苏凤瑾拉过段紫衣,一把将她朝着门口推去。 此时门是虚掩着的,门外的侍卫瞬间涌进来。 苏凤瑾还没回过神,已经被人抓住后颈一把扯回角落。 右卫率的刀抵着脖颈,苏凤瑾能感觉到冰冷的疼痛,看来是破了皮。 “好你个苏公子,竟然骗我!” “右卫率!”索戟大喝一声,目光森然冰冷,盯着苏凤瑾脖颈蜿蜒的血迹,抬起的手带着些微轻颤。 “殿下莫惊,凤翊无事。”苏凤瑾勉强笑笑以示安慰,她斜睨着脸侧的右卫率喘了口气,“右卫率,刚刚是我不对,但眼下你也不亏,殿下也在这里,有什么冤屈不妨说说。” 索戟深吸一口气,勉强定了心神。刚刚在外面听到殿内之变,心都跟着颤抖,不知为何苏凤翊被劫持,他觉得比宰辅之女更紧张。 他不管右卫率平日怎样,罪当如何,眼下只想让他当场毙命,以解心头之愤。 “右卫率,本宫可饶你不死,只要你放了苏凤翊。” 当他咬牙说出这话的时候,一旁的蒋高师有些诧异的瞥了一眼,即便是安抚之言,储副怎可下此承诺? 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右卫率必死无疑,他却因为苏凤翊…… “呵!太子戏言,我如今已经这副模样,怎可能不死?” 说罢,右卫率似是疯癫一般,继续说道:“但我死了,也不想让你好过。不知道苏公子哪里入了您的法眼,既然您这般重视他,那就委屈他和我一起死吧!” 说着,他手中的刀调转方向,对着苏凤瑾的胸膛。 这样一刀,便可了了两人性命。 苏凤瑾倒吸一口凉气,那刀光闪过眼前,她伸手拔出自己的发簪,回手想要刺穿右卫率的喉咙。可却感觉那刀锋戛然而止,身后的右卫率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苏凤瑾转身看着右卫率,心脏穿透了一支箭,她蹲下神跪在右卫率身旁。 “右卫率……”想起上次他去自己府上的样子,不知是何滋味儿。 “三年前,太子被陛下责罚,死的、死的却是我弟弟……”右卫率的眼角流下一滴眼泪,永远没了声息。 见状,索戟上前扶起苏凤瑾,关切的看着她的脖颈,“阿叔,快宣太医。” 苏凤瑾笑着摇了摇头以示安慰,“殿下不必紧张,只是破了点皮儿罢了。” 索戟转头错愕的看着射箭之人,那一箭凶险,若非苏凤瑾想要自救闪开了半身,必定连带着也刺穿了。 他愤恨的盯着手中尚且拿着弓的人,是那把大弓,元惠二十八年秋的那个礼物…… ------------ 第四十三章 比之太子更硬气 夜半,千盛殿。 “若不是三郎,只怕连个自保都不能,如此磨蹭,什么时候才能解决一个歹人?”梁惠帝冷哼一声,“一个是宰辅千金,一个是尚书之子,却轮番的被歹人挟持,这若是传出去,东宫的脸往哪儿放!” 索戟跪在地上叩首,仿若没有丝毫生气一般,“父皇息怒,是儿臣管教不善,致使身边的人藏了歹毒之心。” “呵,还知道是你惹出的乱子,尚书那边也就算了,苏凤翊本就是太子卫率,护太子安危,可宰辅那边,你打算如何交代?” 苏凤瑾皱起眉头,听着这话,东宫出了此事,没在东宫的太子倒是全权负责了?这梁惠帝偏心至此,也是罕见。 “凤翊舍身救护,事出偶然,想必段宰辅也能理解……” “理解?段紫衣在你的宫殿被挟持,差点丢了性命,岂是理解能说得过去的?” 苏凤瑾深吸了一口气,跪在地上拱手行礼道:“陛下,请容微臣一言。” “有你说话的份儿?”梁惠帝眯起眼睛盯着她,语调平静,虽不善,却也不至于盛怒。 “陛下恐宰辅怪罪太子,微臣自然是为太子着想,定让宰辅无法怪罪太子。” 此话倒是让梁惠帝不可再言,他本就是生气索戟优柔寡断,借着宰辅说事儿,若不让苏凤瑾说,那便显得他非本意了。 “宰辅若问,还请殿下反问,为何令嫒会在……东宫寝殿!” 苏凤瑾掷地有声,直接戳到最痛处。莫说臣女入东宫寝殿,就算是平常人家闺阁女子又怎能随意出入外男卧房? 不合规矩,也不守礼教。 “好,好啊!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梁惠帝哼笑几声,手指指了苏凤瑾几下,眸子里不再是怒火,有几分意味不明的看向索戟。 “太子,你可学到了苏凤翊身上的一星半点儿?” 索戟只凝眉不语。 “他比你这个太子活的硬气!”话落,梁惠帝白了一眼,一挥袖,转身入了珠帘内,引得珠帘清脆…… 两人从殿内走出来,一身疲惫又刚经历惊心动魄,此时晚风一吹,顿时觉得清爽不少。 可能是因为受了伤,又出了汗,苏凤瑾有些冷,刚眯了下眼睛,便觉得肩上披了件罩衫。 索戟微笑着拿开白皙的手,“穿着吧。” “殿下不可,这不合规矩。” “此时有几个人有心情看咱们?今日天气好,夜色也好,星辰很多。”索戟慢悠悠的负手前行,身后的东宫侍从离得老远,他抬头看了看天,心情颇为不错。 苏凤瑾抽了几下鼻子,“这也能叫不错?宫里的宫灯太多了,这么亮,星星不好看的。殿下没去过山林?” “自是没去过,也未曾过夜。” 见他显得很有兴趣,苏凤瑾便多说了几句,“山中景色好,到了晚上从山上望下去万家灯火,抬头看天,星河灿烂。” “哦?星河灿烂……”索戟消瘦的身子在夜色下显得缥缈,如月下仙人一般。 苏凤瑾没再搭话,到了东宫,才忍不住问了一句,“殿下当真不知该如何回答陛下,回应宰辅?” 索戟转头,轻笑的看着她,“本宫本就不悦段紫衣入寝殿,但她是母后外甥女,本宫也不能言辞犀利指责她的不是,何况她是女儿家,若传出去不妥,到时候再让本宫直接娶了她以了却谣言,本宫岂不是亏大了?” 苏凤瑾倒是没想过这个,娶了段紫衣……也并非没可能。 “殿下不喜欢那段紫衣?” 闻言,索戟蹙眉,不解其意。 “今日慌乱之中看了一眼,惊恐之下都美得很,殿下不心动?”前世索戟还没的成婚,所以和谁有情苏凤瑾还真不知道。 “不喜!”索戟冷哼一声,不悦的转身走入寝殿。 苏凤瑾刚要跟进去,却又退了回来,她也是个女儿家,虽然此刻是男儿装扮! “那殿下当真要如我那般答复段宰辅?” 索戟忍不住勾起嘴角,“他也不会问!” 翌日。 留宿东宫的太子卫率苏凤瑾,一早便迎来了蒋高师,她心下骇然,“微臣见过蒋大官。” 宫中称呼有别,对普通内侍可称公公,但对身居要位或表示尊重的可称呼“大官”。 其实渠满公公也可如此称呼,但东宫看似不喜,并不把他放在眼里,遂称了公公。可眼下这位蒋高师,连东宫私下也要尊一声“阿叔”,苏凤瑾便不能称呼其公公。 “太子卫率不用如此客气,奴才就是奴才,怎可能与朝臣相比?莫要抬举奴才了。”蒋高师谦逊恭谨,想来在宫中能混到这个位置和年纪,小心翼翼便是秘诀。 苏凤瑾又躬身行了一礼,“蒋大官可有事?” 蒋高师未再执拗,直言道:“昨夜奴才见右卫率临死之前和太子卫率说了几句话,心想太子卫率应该对其言语有些兴趣,遂今日便将他的相关带了来,以解太子卫率心中疑惑。” 他拿出一个册子,接着道:“这是右卫率弟弟的相关档籍。他弟弟并非因殿下而死,是永安王调皮惩治了他那弟弟,下手……重了些。” “蒋大官何以与微臣说这个?”苏凤瑾蹙眉,蒋高师既然如此谨慎,为何会挑永安王的不是? 蒋高师轻笑,往前走了几步,苏凤瑾遂跟在身后。 “太子卫率,奴才看得出,殿下很爱重你,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关切的人了。他虽身处高位,看似风光无限,威仪东宫,但实实在在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蒋高师躬身朝着东宫行礼,“奴才的话恐有不敬,可却句句真心。” “蒋大官不必如此,微臣明白。”苏凤瑾负手而立,脸色沉郁道:“蒋大官,微臣一直有一事不解,还请大官解惑。” “太子卫率请讲。” “殿下博学广识,宽厚仁德,又是中宫嫡出,宗教,礼仪,人心,都在他身后,为何陛下……偏偏不喜?” 蒋高师的表情略有凝滞,“太子卫率可记得昨夜陛下最后说的那句话?你比东宫活的硬气。” “这……”苏凤瑾不解其意。 “太子卫率不必担忧,陛下并未真怒,太子宽厚,于民利国,可陛下不喜他逆来顺受,总是跟陛下斗着气呐!”蒋高师叹了口气,拱手一礼,旋即离开了东宫。 ------------ 第四十四章 卫率按东宫规矩 待苏凤瑾被宫人引到前厅时,索戟刚刚用过了早膳,她扫了眼还未撤下去的桌子,没怎么动过,喜公公也是一脸的为难。 “怎么?还没用过?” “嗯?”刚要行礼的苏凤瑾,被他这句话说的瞬间愣住,“哦,尚未用。” 索戟斜睨着喜公公,喜公公连忙拍了下脑门,“殿下恕罪,如今苏公子已为太子卫率,按规矩可以去领专门的官职膳食了,奴才忘了说。” 之前那次留宿东宫,因着他还是个伴读,故此就在东宫拨出来饭食。苏凤瑾还真不知道自己做了太子卫率还有这个待遇,心里不禁有点自喜。 索戟将帕子扔在桌上,看似不太欢喜的模样,沉声道:“本宫的主你做的不错,从今日开始,莫不如你来做东宫吧!” “殿下恕罪,奴才不敢。” “你自是不敢。从今以后,太子卫率只要在东宫,就按本宫的规矩走。” 喜公公连忙应是,周围人都暗暗的瞟了苏凤瑾一眼,她连忙说道:“殿下不必麻烦,微臣自可按规矩来便是,无需麻烦。” “无需麻烦谁?”索戟目光森然的盯着她,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你又是按谁的规矩?” 喜公公会意,连忙又摆了碗筷,“太子卫率,请。” 见此,苏凤瑾硬着头皮坐过去,“多谢殿下。” “这些可有你中意的?” “都好,都好。” “却没有本宫喜欢的。” 苏凤瑾愣了一下,顺嘴便问道:“那殿下喜欢什么?” 他淡然的勾起嘴角,“你上次带来的糯米枣糕便很不错。” 苏凤瑾忍不住笑了,原来是惦记着这个呢,“殿下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一顿早膳都没用?若是微臣再不拿来,只怕殿下要饿着了。” “懂事就好。” “殿下直说不就是了。”苏凤瑾忍俊不禁,伸手夹了炝拌的青菜递到碟子里,“殿下忍忍,总不能饿着肚子等。” 索戟垂眸看着碟子里的菜,表情有些怪异。喜公公瞬间捏了把汗,苏凤瑾动作僵硬一下,这才回过神来。 “殿下恕罪,微臣一时忘形。” 苏凤瑾连忙跪在地上,这可是犯了忌讳的。 前世苏凤瑾也在内宫过,可那时候她自以为永安王索邑宠她,自是不能寻常相比,没怎么在意过这些规矩。且和索戟在一起这段日子,她竟生出些不自觉来。 “奴才给殿下更换碟子。”喜公公干笑一声,打着圆场。 索戟抬手挡下,拿起筷子竟然吃了那口青菜,慢条斯理的样子像是回味一般。 殿内静的可怕,不知是吓的,还是惊讶。 “咸了。” 喜公公松了口气,“奴才告诫下去。” 索戟颔首,旋即瞟了眼苏凤瑾,“起来吧。” 早膳过后,苏凤瑾觉得自己颇有些消化不良,索戟似乎热衷给旁人布菜,自己却没吃什么。苏凤瑾摸了摸圆溜溜的肚子,深吸了一口气,没多大会儿功夫,崔朗儒便徐徐而至。 坐下刚要喝茶,却皱了皱眉,“殿下可是胃满不适?” 苏凤瑾拿着自己的茶盏看了一下,竟是茉莉红茶,加了陈皮、生姜,味道想来……不太乐观。 “不曾。”索戟低头抿了一口,眉尖微微颤抖一下,也放下了,“换换口味。” 苏凤瑾心中发笑,赶忙喝了一大口,这东西恰好解自己的围,健胃消食的。 索戟目光游移的瞟了她一眼,见她喝下,微不可察的勾起嘴角。 “喜公公,再给凤翊添茶。” 崔朗儒投来同情的神色,开口说了正事,“殿下,昨日千盛殿召见了几位大人,研讨苏尚书新上来的折子。” “苏尚书新上来的折子?本宫竟然不知喜公公现在权利这么大了。”索戟目光陡然冰冷的看向喜公公。 话音刚落,喜公公忙跪下道:“奴才疏忽。” 朝臣上奏的折子,非军情机密要事,左右春坊都会抄录给东宫。只怕不是喜公公疏忽,而是喜公公大胆,私自延误了消息。 苏凤瑾昨日已经和索戟说过,喜公公、右卫率与永安王有勾连之嫌,如今右卫率已死,就是不知他要如何处理喜公公。 “滚出去!” 喜公公退出之后关上了殿门,苏凤瑾轻笑道:“殿下和崔大人还真是配合默契啊。” “都是殿下的功劳。” “呵,你倒是不居功,全都赖在本宫头上了。”索戟瞟了崔朗儒一眼,揶揄道。 崔朗儒淡笑着拱手一礼,“众人皆知,臣为人老实。” 苏凤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殿下遇人不淑啊,想必家父上的折子殿下早就知道了吧?崔大人今日说出来,是为了震慑喜公公的?” “单纯的是为了赶他出去。”崔朗儒略微点头,“若直接让他走,他更想偷听。” “啧啧,二位真是心思巧妙。不过这样说来,微臣倒是请教殿下,昨日殿下和微臣恰好不在东宫,恰好右卫率就暴露出来,这应该也不是巧合吧?”苏凤瑾正了神色,昨夜她就已经怀疑了。 崔朗儒沉默不语,必然知道实情,“但之前殿下和我,的确不知道是右卫率,只知道有个喜公公以外的人。” 索戟看向苏凤瑾,“本宫和朗儒前日都进了寝殿,出去的时候朗儒又故作小心,昨日出去东宫之人皆知,那人定会以为他找的东西在寝殿里,只是段紫衣的确是意外。” “右卫率要找的到底是什么?”苏凤瑾从前不会问,但现在她是太子卫率,板上钉钉的上了太子这条船。 “不管殿下和崔大人信任与否,微臣也是实实在在的太子卫率,是东宫麾下之臣,殿下的荣辱便是微臣的荣辱,殿下的兴衰也是我等的命运,今日微臣必须知道答案。” 崔朗儒看向索戟,索戟的眼神却一直盯着苏凤瑾,片刻后,却突然笑如破冰之溪水。 “凤翊不必如此郑重,本宫若不信你,也不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给你换了个太子卫率。本宫要的就是你这个人!” 此话一出,苏凤瑾心中顿感慌乱,不知是因为他这句话,还是因为他说的拿东西换了太子卫率…… 苏凤瑾茫然的不知该说什么,抬起眼帘看着他,“殿下,右卫率找的那东西,是付红、贾应和永安王勾连的罪证?” “不错。” “殿下那日是向陛下保证,只要让微臣做太子卫率,就不将这罪证拿出来?” 苏凤瑾颓然靠在椅背上,她不明白索戟为何不惜放弃打击永安王,也要让自己人归东宫。还没等苏凤瑾理清楚思绪,殿外却传来渠满公公的声音。 “殿下,中宫有请!” ------------ 第四十五章 可求白首两不移 中宫? 皇后? 苏凤瑾记得前世自己还见过这位中宫皇后,只不过她是永安王侧妃,所以和皇后并不熟识,不过却也是凤仪万千,雍容娴雅的。 她偷偷瞟了眼身侧的索戟,想来索戟是遗传了中宫更多一些,不似陛下般总是盛满怒意和杀气。 “你紧张?” “啊?” “不必紧张,母后……很好。”索戟突然侧首看她,对中宫倒是不觉得会为难苏凤瑾,但中宫若是见自己也就罢了,为何会召见身为外臣的苏凤翊,这倒是让索戟有些担心。 苏凤瑾压低声音问道:“殿下觉得中宫见臣,可是因为昨夜之事?” “昨夜的事应该向你道谢,可今日来传旨的是渠满公公,只怕不是此事。” 两人进入朝晖宫,苏凤瑾便不再抬头,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这便是苏尚书的长子苏凤翊吧?起来让本宫瞧瞧。”伏皇后的声音温柔清亮,让人听了悦耳舒心。 苏凤瑾起身抬头,只见伏皇后一身淡青衣裙,外头罩着湖蓝褙子,发髻高挽插了鎏金色珍珠流苏,长长的坠在后头,顾盼之间熠熠生辉,又因那珍珠温润,整个人显得十分和蔼可亲。 伏皇后雍容高范,相貌也是精致娴雅,与索戟有八分相似。 “果真是一表人才,生的招人喜欢。”伏皇后朝着一旁拂袖,“宰辅夫人和千金也在呢。” 此时,宰辅夫人和段紫衣也起身对索戟行礼,苏凤瑾同时请了个安。 段夫人笑道:“昨夜太子受惊了,今日臣妇特意带着小女来向太子请罪。” “小女无状,让东宫陷入危情,还请太子恕罪。”段紫衣说是请罪,可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柔美羞怯,苏凤瑾尴尬的瞟了索戟一眼,只见他眼里多出一丝不耐烦,但旁人兴许看不出。 言罢,段夫人又看向苏凤瑾,“还要多谢苏公子。” 段紫衣轻轻躬身,“多谢段公子相救。” “本不是些许大事,宰辅夫人无需劳烦跑一趟,更何况事出东宫,倒是牵连了令爱,过意不去。”索戟略点了下头,便不再说话。 “本宫就说不用了,夫人定是要麻烦这一趟,你我本是亲戚,不用这么客套。只要紫衣没事就好,本宫还担心她吓到了。” 几人又来来回回客套了些什么话,苏凤瑾没听进去,眼前这一幕和自己完全没什么关系,站在一旁很是尴尬,幸好也不需要搭话,一旁的索戟也是安静坐着。 不知过了几时,伏皇后才开口说道:“过几日宰辅家安排了游湖,想邀你去,席间请了庄大师,你若是感兴趣不妨去凑个热闹?” 这话不是敷衍,倒是正儿八经的询问。索戟皱起眉头,终究是点了头,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位庄大师。 伏皇后许是和段夫人关系不错,便留下来用午膳。 “昨日见东宫的月季开的正好,紫衣恰好很喜欢,可否跟着太子回去,摘一些?”段紫衣此时开口,摆明了不想和皇后与段夫人在此用膳。 苏凤瑾心里一转,那不就是想去东宫用膳的意思了? 当即心下舒了口气,这样也好,免得她和索戟两个人……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要了命了。 索戟垂眸吹了下茶盏,“月季没了,昨日本宫已经派人都清出去了。” 这话令段紫衣一阵尴尬,伏皇后忙问道:“怎么好好的都清走了?” “母后有所不知,昨日凤翊去东宫不小心被月季花刺刮破了衣裳,儿臣一气之下就让人全都剪了,以后也不种月季了。” 嗯? 苏凤瑾错愕的看向索戟,什么时候的事? 伏皇后和段紫衣皆看向苏凤瑾,她连忙低下头摸了摸鼻子,这下段紫衣还不恨死自己了? 明摆着套近乎,却被自己一个小小太子卫率打了脸! “紫衣,本宫殿内还有些月季,一会儿让人带你去看看,你若是喜欢便拿去。本宫这的月季可比东宫的好看多了。”伏皇后连忙解围,拉着段紫衣的手亲密说道:“他那性子说剪就给剪了,多半也是养不出什么像样的来。” 段紫衣乖巧的笑着点头,可眼里却满是哀伤。 出了朝晖宫,苏凤瑾深吸一口气,“殿下,微臣的衣裳何时坏的?” 索戟停下脚步打量她几下,突然伸出手来揪着她的袖子撕了一下。 刺啦! “这不就坏了?” “可那月季也在啊。” “稍后除了便是……” 苏凤瑾只觉得无语凝噎,“殿下,段小姐好歹是个闺中千金,何必如此下她的面子?不过对殿下有几分亲昵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哪个女子不喜欢仪表俊美,举止风雅的男子?殿下不用如此介怀,过了几年也就……” 索戟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饶有几分兴味,“嗯?凤翊的意思是本宫仪表俊美,举止风雅,是个美男?” “若说美男,只怕俗气了些。主要是气质出众”这点苏凤瑾倒是平心而论。 索戟忍不住笑,却又收起笑来,白了她一眼,“多嘴!” 他转身继续负手前行,“不过是看中些徒有外表的东西而已,若本宫不似凤翊所说的容仪风雅,也不是东宫太子,她们又岂会爱慕本宫?” “更何况……”索戟蹙眉看向远处,若有所思的道:“本宫想要的一直是个可以和本宫并肩的女子,知我懂我,从相识、相知、相许,到白首不移。” 苏凤瑾有些愕然,“殿下情深义重,微臣感佩,帝王之家能有这般纯粹的感情,实属难得吧。” 她蓦地想起前世的索邑,捏紧拳头,只觉心寒。 索戟微笑着侧首看她,阳光下白皙的小脸儿带着一层光晕,脸上的茸毛很是可爱。 “凤翊可也是这般想的?” “若有,自然难得,可惜微臣总觉得求之不得。不管是男是女,是妻是友,只要如殿下所说一般知我懂我,那因为知己,相伴一生,也还不错。何必强加上夫妻之名?反倒让世俗束缚了。” 脚步顿了一下,索戟的眼底多了几分错愕,抿紧嘴唇不再说话。 苏凤瑾跟着他回到东宫,一路上也没再说旁的,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时辰差不多了,今日再无旁的事,苏凤瑾便告退出了东宫。 刚刚回到苏府,姚氏急匆匆的拉着她进入房内,“娘亲,怎么了?” “凤瑾,你哥哥……出事了!” ------------ 第四十六章 安稳住于寨子中 苏凤翊一路去江南离洲与苏远君汇合,不过三日必定有一封家书传回,可这三日却没有任何消息。 苏凤瑾不由得皱起眉头,苏凤翊身边跟随的人不多,只有苏安、岑析,还有那个江湖人士。为了避免走漏消息,不敢让其他人知晓离开的是苏凤翊,而非大小姐苏凤瑾。 可即便只是三个人随行,苏凤瑾也有把握平安到达离洲,毕竟他们走的不惹眼,又有岑析和那江湖朋友照料…… “再等三日!”苏凤瑾捏紧拳头,留下这话便回了苏凤翊的院子。这段日子他一直都住在这儿,苏家下人本就不多,也被苏凤瑾赶去别处做事。 夜色降临,苏凤瑾辗转反侧,耳边却听到什么东西砸在窗子上。她连忙起身推开窗户,只见院子里站着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 男人双臂环抱,身后背着一把长刀。 “是你?是不是大哥出了什么事?”苏凤瑾心中顿时一紧。 “我姓乔,你可以叫我乔大哥。” 苏凤瑾垂首行礼道:“乔大哥,这般回来,可是我大哥真的出了什么事?” “我来就是特意告诉你,你大哥没事,你们也不无须挂念。他如今很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那他现在身在何处?” 乔大哥思忖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逍遥寨!” 此时,逍遥寨的夜色之中满天星河璀璨,坐在轮椅上的苏凤翊望着星空怡然自得,不远处的篝火旁围了一圈人,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空气中飘来一股烤肉的味道,引得岑析肚子直叫。 一身红色劲装的女子走过来,身材娇小却矫健,一张小圆脸是可爱中透着狡黠,眼睛灰溜溜的,头发吊成马尾,肆意潇洒。 “你们三个饿了吧?给!”女子将用叶子包了的烤肉放在一旁的石头上,抱着手臂又坐在另一侧翘起腿,“我说兄台,你来我们逍遥寨好歹也是个肉票,能不能有点肉票的觉悟啊?你这么镇定自若的,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山匪啊?” 苏凤翊无奈的轻笑道:“姑娘,在下实在不知如何才算肉票的觉悟。” “哎呀,算了算了,懒得和你废话,反正等有人来赎你们回去,我也见不着你了。”女子脾气毛躁,一会儿便不耐烦,这是这两日苏凤翊观察到的。 那女子又打量苏凤翊一番,“不过,你当真是从京城来的?” “在下不敢骗姑娘。”苏凤翊点头,又指了指围着篝火的人,“都带着刀呢。” 女子大笑起来,似是个顽童一般,“哪有那么夸张,他们要是真那么可怕,我们怎还会躲在山上做个山匪?” “那你们还想干什么?”苏凤翊颇感无奈,可面对这女子也只能哭笑不得,和传说中的山匪还真是……不太一样。 女子叹了口气,双手叉腰,扬声道:“我赵十三自然是要杀出逍遥寨,把离洲都夺下来,把那几个贪官污吏杀个片甲不留!” 哦,原来这姑娘叫赵十三…… 闻言,苏凤翊皱起眉头,略感疑惑,“赵姑娘还惦记着杀贪官污吏?” “你懂什么?别以为你从京城来的就什么都知道,我们虽然躲在山里没什么见识,可民间疾苦比你们看得多。” 赵十三回头呵斥一句,不屑的抓了一块肉咬下去,“离洲那帮不要脸的官员,强抢百姓,克扣粮饷。离洲难民那么多,他们就跟没看见似的,这样的官要他何用?还不如杀了吃肉!” 正在吃烤肉的苏安干呕了一下,愣是没敢说话。 “你知道他们克扣粮饷?” 不耐烦的深吸一口气,赵十三又道:“我怎么不知道了?去年,这走了两批银子,一批是查抄贪官污吏的,我们没动。另一批是赈灾的粮饷,我们也没动,看着从山下走过的明明是二十七车,可到了离洲就剩下十五车。” “足足少了四成?”苏凤翊剑眉微蹙,有些诧异。 赵十三冷哼一声,不屑的瞧着远处,那闲不住的腿撩起衣摆又踢在石头上。 “后来离洲传出消息,说是山匪干的,可我赵十三问了离洲十八寨,没一处承认是他们干的。我们山匪虽然也是杀人越货,可杀的都是恶人,越的都是脏货,要是什么银子都劫,我逍遥寨的日子还能过成这样?” 赵十三白了一眼,扔了手中的骨头,赵十三指着山腰,“和你说句实话吧,这沿江十三州连年水患,百姓苦不堪言,但凡能活下去也不至于投奔我逍遥寨来做什么山匪。看见那是什么了吗?” “这么黑,如何看的清楚?” 赵十三转头,眉尖一挑,很是不满道:“那你上山是没看到?” 苏凤翊笑着摇头,“赵姑娘,上山的时候我可是被蒙着眼的。” “哦,也对。还不是怕你看见我逍遥寨飘扬的大旗……” “那你还亲口告诉我?” 闻言,赵十三瞟了他一眼,“我观察一天了,觉得你是好人,和他们一样。别看我身后都是些山匪,他们原先皆为百姓,实在活不下去了,便上山开荒种地,才有了逍遥寨。山腰那片都是他们的女眷,平日里做些浆洗的杂事,活的虽然贫苦,也还算自在。” 苏凤翊惊讶,没想到这些山匪竟然还带着家眷,最重要的是……山匪还种地! 赵十三对“肉票”的待遇还算不错,给他们三人找了间屋子,虽然简陋,但总能避过外面的瓢泼大雨。 “大少爷,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其实当时被劫的时候,岑析是能带着苏凤翊逃离的,毕竟那些都是百姓,没什么身手,靠的无非是力气。 苏凤翊摇了摇头,低声道:“父亲一直在沿江十三州巡防,匪患之事朝中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我何不趁此机会好好调查一番?” 说着,他推动轮椅走到窗边,看向外头的风雨,“你看看那些山匪,像是能劫了粮饷的人吗?” “可属下听说,当时离洲确实折损了不少府兵,若是贪官污吏贪了去,也不会有人马上的损失……” 外头大雨中,赵十三喊着几个人拿着油布盖在牛棚上,“哎呀,你快点,笨手笨脚的!一会儿牛都要淋死了,你还磨叽什么呐?” 苏凤翊无奈的勾起嘴角,“说的不错,那银子到底去哪儿了呢?” ------------ 第四十七章 举荐铁骑卫剿匪 与此同时,苏府之中。 苏凤瑾这才得知乔大哥名叫乔厌亭,与他江湖侠客的身份似乎不太符合,这是苏凤瑾原本的想法。可当他沐浴更衣,刮了胡子之后,她不禁觉得乔厌亭倒有几分儒生的气质。 “乔大哥真的不和我进宫?” 出门之前再三询问,乔厌亭都摇头,“我只是替你大哥护你一阵子,等你大哥办完事,我便要回去护着他。” 如此甚好! 苏凤瑾欣慰的走进东宫,如今知道大哥无恙,还有闲心让乔厌亭回来保护自己,那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这世上还有人比自己更惦念护着苏凤翊,也算没白活一次。 不管这辈子复仇的结果如何,她是生是死,也都可以安心了。 还没等进殿,只见索戟、崔朗儒二人匆匆从殿内走出来,见到她,索戟急急说了句,“你来的正好,跟本宫去千盛殿。” “殿下,发生何事?” “边走边说。” 苏凤瑾跟随在索戟身侧,一路上听崔朗儒说起苏远君上折子的事,“这事昨日提过,我以为没这么急。” 崔朗儒点点头,“原本这事老生常谈,的确把这急切都消耗没了,可不知怎的,陛下今早下旨,让殿下和永安王等人全都去了千盛殿。” “想必是要派人剿匪了。此时突然宣召,绝非偶然,想来是父皇早有此打算,怕朝堂势力相争不休,于是一直装作没有剿匪的想法,待各方都安静了疏于防范,他才站出来说话。” 索戟蹙眉走在前头,甩了下广袖,继而道:“如此,哪边也都没商量好究竟派谁,可唯独父皇想好了。” 闻言,苏凤瑾只觉心惊,“到底是老谋深算。” 一旁的朗儒干咳一声,苏凤瑾忍不住笑道:“崔大人这么紧张做什么?殿下不会怪罪的,只怕殿下也是这么想的呢。” “太子卫率,你……” “不错!”索戟侧首回了一句,崔朗儒无奈的叹息摇头。 苏凤瑾看着索戟的背影笑了,直接进入千盛殿,果然,永安王等人也在。不过让苏凤瑾惊讶的是康王竟然也在! 行礼过后,梁惠帝摆了摆手,沉声道:“起来研究正事儿吧,一年之中,你日日给朕请安,你不累朕都看累了。” “父皇,还是让儿臣去吧。大哥身为太子,怎可随意至于险地?更何况不过是些许山匪,太子前去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永安王索邑笑看索戟,直言道。 梁惠帝垂下眼帘,摩擦着玉佩,“太子意下如何?” “儿臣赞同永安王所言。” 索邑瞬间一愣,笑容僵硬在脸上,随即呵呵笑道:“多谢太子殿下。” “儿臣也觉得永安王所说的没错,不过是些许劫匪,却挟持了我大梁给沿江十三州的半数粮饷,常年祸乱百姓,这‘区区’劫匪的本事还真是不小啊。”索戟剩下的话一说,顿时变了含义。 索邑的脸色僵硬,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永安王有心为父皇分忧是好事,但是父皇向来最宠爱你,若是你去了有什么变故,遭遇什么不测,亦或是受了伤,父皇必定心疼不已。到那时便不是剿匪那么简单了,牵涉君体兹事体大。父皇,儿臣主动请缨,还请父皇给儿臣一个分忧的机会。” 说罢,索邑跪在地上,言辞恳切道:“知道父皇疼爱儿臣,但儿臣总不能尽数享受疼爱,却不付出半点回报。儿臣如今已经长大了,自然要为父皇出一份力。” 索戟勾起嘴角,慢条斯理的整理了衣袖,“三弟说的不错,受了多少疼爱,就要有多少回报。” 旋即,转身看向站着的朝臣们,目光顿时冷冽起来。 “连永安王都明白的道理,你们身为臣子却不自知?享朝廷俸禄,受浩荡皇恩,就应该为国为民为君出谋划策。如今去去剿匪,竟然轮到让王爷上阵,你们这些文臣武将是干什么的?” 此话一出,殿内立刻全都跪在地上,“臣等有愧。” 苏凤瑾瞟了眼梁惠帝的脸色不善,心中倒是觉得索戟这番话畅快的很。 此番若是真让索邑去了,回来之后巴掌点的事儿,也会让梁惠帝觉得是大功,对太子来说不划算。 “太子卫率!” “太子卫率?” 嗯?苏凤瑾这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她连忙叩首,“微臣在。” 这个称呼她还不太习惯,而且……也着实没想到梁惠帝会在这个时候叫自己。 “苏远君乃是令尊,想必子知父心,你觉得谁去剿匪更合适?” 梁惠帝的唇边带着几丝嘲讽和试探,苏凤瑾明白他的意思,若是自己推荐了太子的人,那便是罪过,推荐永安王的人,他必定有顺水推舟。 夹缝之中,那点微弱的光亮,到底在哪儿? 电闪火花之间,苏凤瑾想到了一个人,立即回禀道:“陛下容禀,微臣觉得永安王去剿匪的确不合适……” 索戟广袖中的手握紧拳头,面上一片冷漠。 “但太子身为储副,非军国大事,不宜出京。” “哦?”梁惠帝笑着斜倚在扶手上,“那你觉得应该是谁?” “微臣斗胆举荐一人,铁骑卫白夜。” “铁、骑、卫?” …… 众人散去,千盛殿内的梁惠帝看着苏凤瑾的背影,冷笑道:“苏远君倒是真有个聪明的儿子,今日他若是胆敢说出让太子麾下之人去的话,朕可就留不得他了。” “陛下,苏公子到底年轻,说出什么来也都不一定是本心,有时候啊想不清楚呢!他刚刚参与到朝堂上来,不比其他人懂得多。”蒋高师连忙笑着解释。 “你倒是挺向着他说话的。” “陛下莫怪,老奴跟这孩子挺投缘的,看着他是个良善之人,也颇有才华,将来必定是一国肱骨之臣。” “肱骨之臣不错,但也要分是谁的肱骨之臣。”梁惠帝的眼角闪过一道寒光,不悦道:“眼下他是太子卫率,可朕还是帝。” 蒋高师立刻收起笑容,撩起衣袍跪在地上,“陛下万不可这么想啊,君臣父子,东宫可都没有出格的地方。陛下和太子乃是父子同心,怎能有什么嫌隙?” “朕这些年这么对他,他心里焉能不怨怼?朕尚且身体康健,他身边也无人可依,但如今不同了!他身边有个可依之人!” ------------ 第四十八章 珍视之人皆被杀 不多时,苏凤瑾刚踏入东宫,索戟就坐在椅子上吩咐道:“今日,把偏殿给太子卫率收拾出来,太子卫率住下与本宫有事商量。” “殿下……”苏凤瑾茫然疑惑,“殿下可还有什么事?” 崔朗儒瞟了索戟一眼,悄悄的朝着苏凤瑾摇了摇头。 苏凤瑾没有得到索戟的解释,但她却感觉到了索戟的不安,很深的不安。 当天夜里,寝殿的索戟夜半便被噩梦惊醒,动静不小。只有一墙之隔的苏凤瑾跟着喜公公走进去,只见索戟颓然的坐在床榻上,一头墨色长发披散着。 “殿下?殿下您没事儿吧?” 喜公公提着宫灯靠近,却被索戟呵斥住,“滚开!” “这……这可如何是好?不然赶紧请御医吧。” 苏凤瑾摇了摇头,“还是微臣留下吧,喜公公回去歇息。” 喜公公又客气几句,但苏凤瑾一再坚持,他便只好回去了。 而苏凤瑾也着实不放心一个细作来深更半夜的伺候惊醒的索戟,按照苏凤瑾的了解,索戟他多年来经历很多,夜半的噩梦是脆弱,不希望旁人瞧见。 苏凤瑾没说话,轻轻走到床榻边,坐在脚踏之上。 夏夜里帐幔早就换成了薄薄的轻纱,除去绣花外都看的真切。 索戟没动,她亦没动。苏凤瑾也曾在梦中惊醒无数次,永安王索邑便是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她明白此时需要一个人默默地陪伴。 不知过了多久,索戟终于出声,“凤翊可有珍视之人吗?” “有过。” “是谁?” 苏凤瑾想了想,苏凤翊的珍视之人应该便是自己吧。还没等回答,索戟又问道:“你妹妹?” “是吧。”苏凤瑾勾起嘴角,这世上大哥的确很疼爱她。 “小的时候,她最爱粘我,白白嫩嫩的,像是个糯米团子。可惜哥哥总是很忙的,妹妹便每日都在书房外等着他做完功课。等到功课做完了,就可以带着妹妹去花园里捉蝴蝶,去荷塘摘莲蓬,去团个雪球,去放个美人风筝……” “对了,每晚还需给她讲故事,睡着了才罢。若是半夜醒了,也要哭着找哥哥的。若是饿了肚子,还要带着她去厨房偷点心,其实做哥哥的怎会不知,是妹妹嘴馋,因着母亲怕吃坏了牙,不让她吃多。” “到了懂事的年纪,妹妹也会做噩梦了,有一次梦到大哥死了,做大哥的要安慰很久很久……”苏凤瑾说着说着,总把前世那种心情带出来,眼角不由得滑落泪滴。 殿内霎时沉默下来,索戟过了半晌,才道:“那你真是个好兄长!” “是啊,是个顶好的哥哥。” 她突然想起苏凤翊临走前说的那句话,想着你,念着你,就能山高水长的过一辈子。 苏凤瑾握住自己的衣袖,喃喃道:“好到想要兄妹在一起,上高水长的过一辈子。” “山高水长……”索戟哽咽了一下,“我也想山高水长的,看着她长大。” 苏凤瑾转头看着床榻里的索戟,“殿下说什么?” 索戟撩开轻纱,让苏凤瑾坐在床榻上,月色之下他的眼里有晶莹的东西。 “凤翊,我从前也有个妹妹,将她视若珍宝,可惜她没能长大。” “殿下,公主她……” “她不是公主。”索戟勾起嘴角,有些落寞道:“她是我乳母的女儿,很可爱乖巧,是我害了她。幼时,我贪玩没做功课,和她一起去御花园玩了一整天,回来被父皇发现,罚我跪了一夜。可那夜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乳母和她女儿。” “后来,我才从阿叔嘴里得知,那可爱的小妹妹被父皇赐死了。” 什么? “殿下……”苏凤瑾错愕的看向他,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为了让索戟好好读书,梁惠帝竟然杀了陪他玩的同伴。 索戟叹了口气,“后来我不跟任何人玩,任何人也不敢和我玩,我便只能做个太子,一个规规矩矩,只知道读书的太子。父皇他对我,就好比对一件艺术品,他想要雕琢成什么样,一切干扰因素都不可以存在。” 说着,索戟突然在黑暗中握住苏凤瑾的手,苏凤瑾僵硬了一下,“凤翊,我……我想靠一靠你。” “殿下?这恐怕不合适吧?”苏凤瑾尴尬的笑笑,又觉得自己的话会让索戟伤心,只得又道:“算了,殿下若是辛苦,微臣便让殿下靠一靠。” 索戟靠在苏凤瑾的肩膀上,舒了口气,“凤翊,你怎么如此单薄?” “微臣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呢。” “这骨头都咯的我生疼……” “殿下,您就凑合点用吧。” 索戟的声音有些缥缈,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似的。 “凤翊,他想杀你!” 苏凤瑾一个激灵没了睡意,不解问道:“殿下说什么?” 索戟没有回答,所有索戟珍视的人,梁惠帝都会杀了的…… 次日一早,苏凤瑾醒过来就见身边已经没有索戟的影子,她起身打开门见喜公公在外头等候。 “苏公子醒了?” 苏凤瑾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才应道:“嗯,殿下呢?” “殿下一早便出去了,给奴才留了话,让奴才送苏公子回府去,最近若是太子没有召见,便不用来了。” 嗯? 苏凤瑾不知为何,听着这话有点别扭,心里好一阵不舒服。不过想想,索戟身为太子,他不过是个太子卫率,太子想怎样,自己听命就是了,怎么还挑肥拣瘦的觉得这话不好听? 苏凤瑾轻笑一声,僵硬且不悦道:“那就劳烦喜公公了。” 而东宫书房,此时的索戟正靠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喜公公走进来行礼。 “殿下,已经送苏公子出去了。” “知道了。对了,他说什么话没有?” 喜公公摇头回禀道:“没说什么,但奴才瞧着那样子有些不大高兴。上马车的时候还问了奴才一句……” “问什么了?”索戟睁开眼睛十分好奇。 “苏公子问奴才,殿下您是不是……是不是有起床气?” 坐在马车上的苏凤瑾心里憋得慌,闲来无事撩开帘子看着外头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看见有个眼熟的人影,她定睛一看,“宁流芳?” 那道身影转过身来,腰间的玉佩上刻着寒梅,果真是她! “停车,停车!” 苏凤瑾连忙下了车来到她面前,“宁小姐安好。” 宁流芳红着眼睛,一把抓住苏凤瑾的手,“苏公子,还请救救我!” ------------ 第四十九章 囊中羞涩逍遥寨 逍遥寨。 “呸!说什么混账话呢?你当人家离洲府兵是吃素的啊?”赵十三白了一眼,一只脚踢在椅子上,“我告诉你们,谁要是再敢提去离洲,我赵十三先要了你们的命。” 一个山匪委委屈屈的叹了口气,“寨主,不去离洲咱们这日子可就没法儿过了,这么大的雨把田都冲垮了,幸好咱们在山上没出什么事儿,可没什么存粮了,还有那些孩子呢。” “对呀,就是。” “我家孩子都饿了一天了……” 顿时七嘴八舌的充斥进赵十三的耳朵,她烦躁的拍了下桌子,脑后的辫子跟着动了一下。“都给我闭嘴!” 她深吸了口气,圆圆的小脸上满是忧愁,“大虎,你去把我房间里的匣子拿来。” 一个叫大虎的少年瞪大眼睛,“寨主,那可是老寨主给你留下的唯一的东西,说是要留给你做嫁妆的,你可不能打它的主意啊。我们宁可饿着,也不能要您的东西。” 赵十三站起身来负手而立,随后挥了挥手,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老寨主留给我,也是为了让我危难时刻能用上的,如今活都活不下去了,还嫁什么人?大虎,拿下山去找家稳妥的店铺,换个几十两银子,买些粮食回来。” 大虎流下泪来,转身去拿东西。 苏凤翊坐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赵姑娘,在下这里倒是有些银两,你拿了一并去吧。” 赵十三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圈,“用不着你的,好吃好喝呆着,等你家人来赎!” 大虎拿来木匣子放在桌上,赵十三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雕工精美的玉楼。 “大少爷,那东西不是凡品。”苏安蹙眉紧张的看着他,倒是有几分见识。 赵十三不舍的摸了摸,叹了口气放进盒子里,连忙关上。好像再看一眼,就要后悔拿出去换钱似的。 “呸!老寨主那个死老头,还说什么留着这个就能找到我亲生爹娘,留着这么多年也没找到,赶紧拿去换了。” “赵姑娘!” “你又怎么啊?我告诉你,你再烦我,我撕票了啊?”赵十三不耐烦的看向苏凤翊,语气不善道。 苏凤翊忍不住笑了,岑析推着轮椅走过来,“赵姑娘,这东西十分昂贵,价值不菲,若是只换几十两银子那就亏大了。” 逍遥寨里的人没见识过什么好东西,几十两也觉得不算少了,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凑了过来。 苏凤翊伸出手指晃了晃,“在下并非懂行之人,但起码三千两。” “三千两?”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惊叹道:“我的奶奶啊,三千两……” “大虎,拉辆马车去,银子太多你拉不回来。” 苏凤翊扑哧一声笑了,“赵姑娘,若是你信得过在下,便让在下这个随从跟着大虎兄弟去一趟吧,离洲的当铺见到这么个好东西,只怕不会轻易给你太多银子。” 赵十三不傻,离洲的当铺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大虎又傻里傻气的,难保他们不欺负人。思忖片刻,赵十三抽出刀来抵在苏凤翊脖子上,“好,那你就让他去,你留下。” 苏凤翊低垂下头拱手一礼,“在下留下就是了。” 两人在山上看着岑析和大虎下了山,赵十三深吸了口气有些紧张,“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现在才想起来问?” 赵十三回头看他,风吹起她的发丝拂在面颊,黑白相称,仿佛是个江湖中的侠女。 “公子别怪我心狠,为了这逍遥寨能活下去,我也算是想尽办法了,若是有朝一日真的伤到公子,请你在阎王爷面前别告状。下辈子,我也让你杀一次!” 苏凤翊第一次听到她这种口气,沉默半晌,才道:“赵姑娘不必如此,我们谁都死不了,上天有好生之德。” 赵十三白了一眼,“别跟我拽文的,我不是让你给你家人写信了吗?怎么还没动静?” “赵姑娘难道是真想敲诈我家人一笔?” “那还有假?我让你在逍遥寨白吃白喝这些天,你当我富啊!”赵十三忍不住吼了一声。 苏凤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赵十三深吸了口气,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行!算你狠,算我倒霉。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从京城来的,说不定还是个细作呢。但是那天我却是不是想要绑架你,说句实话,惹上你们这种人,对我们才是麻烦。” “赵姑娘认得那日在我身后尾随之人?” 苏凤翊皱起眉头,被绑上逍遥寨那日,身后一直有人尾随,来者不善,到了逍遥寨山下便要动手。恰好被赵十三一伙儿人识破,顺势将自己绑了上山。 苏凤翊也借此机会摆脱了那些人的跟踪,让乔厌亭回京城给苏凤瑾报个平安,安安稳稳的在逍遥寨住下,连走都不着急了。 几日相处,发现这赵十三也颇有意思,连带着这些山匪,他都另有改观。 “我哪认识那些人啊?但是我敢肯定不是离洲十八寨的人。” “赵姑娘为何敢如此肯定?你不是逍遥寨寨主吗?为何在下总觉得,你在为离洲十八寨的清白开脱?” 闻言,赵十三拍了拍衣摆上的杂草,辫子歪到一侧,挑眉,露出一股狠厉道:“我虽是逍遥寨寨主,但离洲十八寨也都听我号令,明白了吗?” 苏凤翊默然点点头,叹息着,得出一个结论,“果然是个悍匪!” 京城。 找了家茶楼雅间,刚进去,宁流芳便跪在地上,凄声道:“苏公子,还请你救救我,我不愿嫁给永安王做侧妃。” 苏凤瑾顿时愣在原地,好像一道雷劈在身上,“什么?你说……永安王?” “苏公子恕罪,上次匆匆一面,虽然和公子说了我的姓名,但却没有告诉公子,门下侍中郎万华是我舅舅。” “郎侍中是你舅舅?”苏凤瑾倒吸一口凉气,郎万华这个人她还是有印象的。 前世他是索邑的入幕之臣,后来索邑的确想要纳过郎家的女儿为侧妃,只是苏凤瑾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会是宁流芳。 不过前世并没有纳啊,难道哥哥没死,自己做了伴读,桃花宴没有订婚…… 这一切已经开始更改了! 苏凤瑾看着掌心的纹路,突然握紧拳头,既然命运的轨迹已经开始改变…… 她转头看向宁流芳,目光灼灼,“宁姑娘,我可以帮你,但绝不无所图谋,你可愿意?” ------------ 第五十章 以血起誓无假话 郎世华此人不论是背景亦或是才华都不惹眼,能做到侍中这个位置让人想不透,却也意外难得。就是这么个不惹眼的人,苏凤瑾一时之间倒想不起什么来。 其实郎世华非要自己的外甥女宁流芳嫁给永安王当侧妃,苏凤瑾倒是能十分能理解…… “一来郎世华的女儿还小,不到婚配之龄;二来永安王到底是庶出,中宫康健,太子守礼,若无大错,成败不能只论陛下心意。舅舅他是打了副好算盘,让我去做侧妃,若是眼看永安王情形不好,还可以让自己的女儿去东宫。” 闻言,宁流芳气的脸色青白,“苏公子,原本我也是没想将你拖入这浑水的,大不了一死就是,可……” “若是随着人死就可以让所有事烟消云散,这世道岂不是容易多了。” 其实苏凤瑾没有那么好心,但她也不愿再次看到有人因为索邑的野心而亡。 “我知道苏公子与永安王有仇,如今又成了太子卫率,那就是太子的人。我宁流芳愿意放弃一切,追随苏公子。”宁流芳提着裙摆跪在地上,双眼通红满是坚定,“苏公子若不嫌弃流芳是个弱女子,流芳愿意结草衔环以报。” 苏凤瑾勾起嘴角,站在她面前没有让她起来,就这么一站一跪,她斜睨着宁流芳,“宁姑娘倒是快人快语,知道我和永安王有仇?所以你觉得敌人的敌人就会成为朋友?“那你和永安王又有什么仇?即便是要你做侧妃,那也是郎世华的意思,你还有事瞒我。” 说完,苏凤瑾拍了下衣摆上的灰尘。 “我这个人过的心机,但也活的坦荡,宁姑娘有所隐瞒必定是有苦衷,苏某不会强求,但也不敢强留!” “苏公子!苏公子且慢!” 宁流芳抓住她的衣摆,咬了咬牙留下两行泪水,“苏公子,流芳的确是有难言之隐,不过我与永安王不死不休,我要让他所求永不得,所愿永不现!” 苏凤瑾听了她的话,掰开她的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刚刚说过,不会白白救你,你要为我有所回报。但只有我们的利益拴在一条绳上,我才能相信你。明白吗?” 她苏凤瑾重生一次,绝不可以再因为恻隐之心,让复仇之路藏有一丝一毫的隐患。 “拿不清底细的人不要也罢。” 苏凤瑾打开门便要踏出去,脚未落地,身后的宁流芳拔出发鬓簪子划破自己的手掌,她闭上眼流下泪水,“苏公子,我以血起誓,我和永安王深仇大恨。我母亲死于韦贵妃之手……” 苏凤瑾眉间轻挑有些诧异,见她这幅模样,只好关上门又回屋里坐下。 宁流芳全身像是没了力气,跌坐在苏凤瑾腿侧,“当年我母亲入京去郎世华家探亲,外祖说郎世华如今有本事了,可以给母亲寻一门好亲事,母亲天真本不在意荣华富贵,只愿求个一心之人。可没想到郎世华竟然真的动了心,他的心可真高啊,找了这天下最尊贵的人。” “梁惠帝?”苏凤瑾诧异的看着宁流芳,接下来的故事只怕宁流芳不说,她也能猜到一二。 “有一天郎世华有幸迎驾陛下,身边跟了韦贵妃伴驾,席间陛下去后院更衣,郎世华骗母亲让她去送衣裳,以显示郎家郑重。可没想到……”宁流芳悲痛欲绝,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苏凤瑾伸手想要拉她起来,可想了想,终究从袖中拿出一把折扇来递过去。宁流芳轻轻搭了手,虚扶着起身站在一侧。 “多谢公子怜惜。” “然后韦贵妃对你母亲做了什么?”苏凤瑾蹙眉看着她,一张清冷傲然的面容上满是愤恨,这如寒梅一般的女子,也同样拥有寒梅彻骨的冰冷过往。 宁流芳深吸了口气,平静情绪,接着又道:“陛下事后想要带我母亲回宫,韦贵妃花言巧语说应该选个良辰吉日,不如先回宫慢慢打算。陛下被她骗过,之后韦贵妃竟然派人将我母亲半路劫走,卖到了一处偏远之地。” “公子,我是定然要让韦贵妃和永安王付出代价的,我知道你当初坠马也是永安王所害,他居心叵测、绝对不是想要做个王爷那么简单。恳请公子,共谋大业,流芳虽未弱女子,但却也自有一番本事。” 苏凤瑾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市,阳光闪动着金色的光芒,这本应是个好日子,是个好王朝…… 她用折扇抬了宁流芳拱起的手臂,“宁姑娘免礼。我这个人向来最不计较,可也最计较,我可以帮你,可以视你为朋友。你说你结草衔环,我不胜感激,但若你不忠,我必除之!” 宁流芳嘴角挂着淡笑,“公子放心,从今日起流芳便是公子您的人,任凭差遣!” 苏府中。 巧烟捧着冰葡萄走到廊下,“小姐,你在看什么呢?” “舆图。”苏凤瑾盯着石桌上的舆图,指着一处,“这里是不是京城最繁华之处?” “那是自然,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热闹的,小姐是要出去玩儿?”巧烟立刻来了兴致,将冰葡萄放在桌上,“小姐,这里是胭脂铺,这里是卖布料的,这儿卖唐家蜜饯……” 苏凤瑾听巧烟说了半天,挑眉叹了口气,“这里都是女人去的地方?” 巧烟点点头,一脸茫然的问道:“小姐不去女人去的地方吗?” “我要去男人去的地方。”苏凤瑾无奈的戳了下巧烟的额头,“你小姐我现在也是男人身份,自然不会去什么胭脂铺,蜜饯铺,这些地方你怎么记得这样准?” 这舆图不过是简易的,苏凤瑾看了都觉得头痛,巧烟却能准确无误的说出哪两家铺子隔了几步,中间有几个摆摊的…… 闻言,巧烟狡黠一笑,“小姐,我就这点记性好,从小我就在京城里跑,整个京城就算不用看舆图,我也能全都背下来有什么。” “哦?这么厉害?”苏凤瑾心中诧异,面上却云淡风轻的问了一句,“那你可知温柔乡和醉红楼之间隔多远?” “这个还难不倒我,中间有十家铺子,三家青楼,两家楚管,四家酒楼,还有……”巧烟兴致勃勃的还没说完,噌的一下站起身来瞪着苏凤瑾。 嗔目结舌的问道:“小、小姐,你该不会是要去那儿吧?” ------------ 第五十一章 最好当为收己用 苏凤瑾靠在躺椅上悠闲的摇着扇子,一旁的巧烟气急败坏的走来走去,惹得苏凤瑾好不心烦。无奈这丫头听说自己要去秦楼楚馆,就露出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逗得苏凤瑾哭笑不得。 似是有微风吹过,院子里的花树动了一下,苏凤瑾眼神犀利的看过去。 突然间一道寒光朝着自己面门袭来,苏凤瑾身体后仰,直接将摇椅翻了个个儿,挡住那刀锋,可一瞬间一子却被劈成两半。 苏凤瑾脚尖轻点墙壁,蹦到院子中间,挥手将折扇甩出去。 “啪啦!” 折扇也碎了掉在地上,巧烟大叫一声,“我近日才得来的好东西,小姐还没用几次呢!” “乔大哥,能不能别每次都来突然袭击?”苏凤瑾叹了口气,看着那椅子和折扇心疼。“虽说咱们苏家不差这点儿,可暴殄天物终究不好不是?” 自从乔厌庭回来,就一直受苏凤翊的嘱托,教自己提高武功。乔厌庭的方式比苏凤翊特别,每次苏凤瑾都是挨打,还要接受突然进攻。每日过的提心吊胆不说,还经常浑身都疼,不过她几天下来就惊喜的发现,武功进步神速。 乔厌庭像是没听到一样收了刀,“已经查到了。” 苏凤瑾没了摇椅,只好坐在廊檐下,“那宁流芳可是说的真话?” “不假!” “那就好。” “但也有差。” 苏凤瑾深吸了口气,就差翻个白眼儿,“然后呢?” “我问了宁家一个老婆婆,那老婆婆说宁流芳的母亲郎氏,当年确实是被卖到宁家的。宁家开始只是个村里的农户,幸好宁老爷考取了功名,一家的日子才好了起来。” 苏凤瑾不禁疑惑道:“既然是考取功名之人,想来也不会是买卖人口之人啊?” “嗯,郎氏被卖的是当地富户家做妾,宁老爷于心不忍,便用自家的田地换了郎氏。不过是短短一月的时间,郎氏的确被转了两家。” “那倒还真是个苦命的人。”苏凤瑾叹了口气。 永安王府。 索邑将手中的纸条看过后便在烛台上少了个干净,“母妃的意思我明白,但郎侍中的外甥女我是非娶不可。她看不上郎侍中多年来谨小慎微,又逢迎拍马,但他毕竟掌管门下,即便不敢玻正违失,但在朝中也是占有要位。他的外甥女也不过是要个侧妃之位,有何不可?” 石毅拱手一礼,“那属下这就去回禀贵妃娘娘。” “此事先不用回禀了。”索邑挥了挥屋子里的烟尘气,“母妃看不上的人,即便说了也是徒劳,等此事有了眉目再告诉她,她也就不能怎么样了。” 石毅皱起眉头,迟疑道:“只怕……” 索邑不耐烦的白了一眼,“有什么可怕的?你是本王的人,并非我母妃的人。” “是,属下明白。”石毅心中虽然觉得有几分不妥,但也觉得索邑若是能拉拢郎世华,也算是一个助力。 “另外,这两日东宫似乎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属下怕……” 索邑思忖片刻,将手中的宣纸随意折叠成各种形状,“该不会是东宫发现了咱们的人?” “属下却有此担心,上次右卫率的事情难免会让东宫疑心。” “上次也是本王操之过急,逼右卫率的太紧,不过好在本王及时出手,右卫率当场毙命。若是被抓到了说出什么,那本王的境地才是尴尬。” 石毅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上次东宫有所怀疑是必然的了,但陛下那边……” 闻言,索邑摇了摇头,“本王也已经将右卫率弟弟的事情告诉了陛下,陛下只以为右卫率是去寝殿刺杀寻仇,毕竟咱们还在点心里下了毒,也算能圆过这件事。只是……东宫若是有所防范,那才是得不偿失。” 想起右卫率,索邑不禁觉得可惜,又少了一颗棋子,却什么都没得到。 “王爷眼下不如把旧事放一放,若是东宫真有王爷您的把柄,也不至于隐忍不发。倒不如再谋划往后,属下觉得那个苏凤翊……他对太子来说,怕是一道攻不破的围墙。” 攻不破? 索邑冷笑,已经栽在自己手上一次的人,还怕他不会栽第二次吗? 石毅看着他的表情,心中骇然,“王爷切莫再想动手,苏凤翊不是无能之辈,颇有胆识,而今也已经引起了陛下的注意。若是太子卫率无故丧命,那即便陛下不想查,朝臣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本王不会那么傻,你就放心好了。”索戟将手中的折纸扔了,继而道:“既然是道攻不破的围墙,那何必费力气?这围墙若是能变成自己的,岂不是如虎添翼?” 石毅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王爷想收为己用?好是好,只怕……经过上次坠马的事情,没那么容易。” “谁说他坠马的事儿是本王干的了?有证据吗?不想让他成为太子伴读的人多了,何止是本王一个?” 石毅低垂下头不知道索邑的打算,但索邑虽然性格毛躁了些,还算是谋略不差,石毅跟随他多年,明白他的心思,也不敢多说。 索邑眼底泛出冷光,神色森凉,声音也不自觉的低了几分,“也是该会一会苏凤翊这个太子卫率了……” 而苏凤瑾早起练了功夫后,和乔厌亭、巧烟出了门。 三人站在一家铺子前左右看看,这才跨步走进去,店里冷清的要命,小二正趴在桌上瞌睡,见有人来了,不紧不慢的走过来。 “三位吃饭还是喝茶?” “你们掌柜的呢?” 小二上下打量一番,又觉得这三个人穿着华贵,没当做找事的人轰出去。“掌柜的好几天没来了,兴许是去了哪家生意好的铺子做工,我怎么知道?” 巧烟扁了扁嘴,不悦道:“不过问你一句,你倒像是我们欠了你的。” 小二见巧烟是个姑娘,冷眼坐在楼梯上,“我们这铺子周围都是秦楼楚馆,你一个姑娘家进来,我都没看不起你,你倒是威风起来了。” “你还有理了!我进秦楼楚馆了吗?我这不是进你们茶楼了么!”巧烟气的七窍生烟,还想要再教训一顿,苏凤瑾却直接扔出一锭银子。 “来个雅间!”小二接了,带着三人来到雅间。 苏凤瑾临窗凭栏,“这湖光山色美景当前,生意想不好都难,只可惜这家铺子怎么就冷清成这样?” 乔厌亭喝了口茶,眉目间淡然,“公子喝口茶。” 巧烟端过来递给苏凤瑾,她刚喝了一口,皱起眉头直接吐了出来! ------------ 第五十二章 合作下山寻岑析 “这茶莫不是馊了的!” “所以生意不好。”乔厌亭又喝了一口,像是喝不出来似的。 巧烟撅起小嘴,气鼓鼓的模样,“小姐到这来干什么啊?旁边……都是花街柳巷!” 苏凤瑾笑笑,那温柔乡和醉红楼之间的十个铺子中的一个,便是这家生意惨淡的茶楼。不过位置却是极好,后面便临湖,风景绝佳的位置怕是都让这铺子占了。 “本公子不只是要逛花街柳巷,还要买下来!”苏凤瑾转头看向巧烟。 “买?” 不只是巧烟,就连乔厌亭也看了苏凤瑾一眼,低头又喝了口茶,“就凭这茶,你生意好不了。” “乔大哥,我又没想卖茶。” 巧烟深吸了口气,趴在桌沿边,“小……公子那想卖什么啊?” 苏凤瑾拿着折扇敲了下她的额头,“卖你吃不了的东西。” “苏公子。” 门外传来敲门声,巧烟去开了门,“这位小姐,你找我家公子?” “宁小姐,来的正是时候。”苏凤瑾给乔厌亭和巧烟介绍了宁流芳,又请他们坐下。 “宁姑娘是我的朋友,我想要买下这茶楼,主要也是想给宁姑娘经营。” 这件事情宁流芳和苏凤瑾已经商量过,宁流芳虽然是个弱女子,但却精通商贾之术,虽然不知道苏凤瑾为什么要做这个,但宁流芳无条件相信她。 “这家茶楼是我一早就注意到的,风景很好,若是改了布置陈设,倒也马上能用。”宁流芳站起身来指着楼下的一块地方,“那里是后院,风景甚美,与湖勾连,若是姑娘们乘船到此,不仅风雅,画面也十分唯美。” 苏凤瑾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果真不错!” “等等!宁小姐刚刚说什么姑娘?你……你该不会是要开青楼吧?”巧烟顿时挑出重点,讶然道。 “巧烟姑娘……不知道?”宁流芳看向乐呵呵的苏凤瑾,了然笑道:“不是青楼。” “那就好!” “是歌舞坊。” 苏凤瑾似乎听到巧烟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逍遥寨。 赵十三有些心神不宁的站在山上,临风远望,辫子在身后飘扬起来。远处的苏凤翊蹙眉看着那较小的背影,一身暗红男装竟然生出几分飒爽英姿来。若非那抹红色鲜艳,只怕赵十三瘦的要融入山间似的。 “岑析还没回来?” 苏安神色凝重的点头,“少爷,莫不是真出了什么变故?不如奴才下山看看?” 苏凤翊叹了口气,“山下定然是有人拦了他们,若非如此,不管事情办的怎么样,岑析一定会回来的。他办事稳妥,不会让我担心。” “那现在怎么办?”苏安担忧的看着苏凤翊,“这片儿除了赵十三说的离洲十八寨,还有谁作乱?奴才倒是觉得此事蹊跷。” 自然蹊跷! 从赵十三说了那笔粮饷十八寨没动过开始,苏凤翊就觉得此时非同寻常。可京城的折子不会有错,说了是贼寇,必定是贼寇,更何况贪官污吏怎敢明目张胆的贪了半数之多。 有人走过去向赵十三禀报了什么,赵十三身形一动,转身飞速的跟着那人往回走。 “赵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赵十三斩停下看着苏凤翊,脸色不好,“大虎回来了。” 她说的是大虎回来了,可岑析没有回来。事实也是如此,苏凤翊看着奄奄一息的大虎,心中便掀起惊涛骇浪,岑析该不会是…… “大虎醒了?”赵十三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大虎?大虎?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大虎幽幽的睁开眼睛,看见赵十三就哭了起来,“寨主,我对不起你,那东西让人抢走了,岑析大哥他、他也被抓走了。” 赵十三捏着刀柄的手隐隐颤抖,指尖泛白,“谁如此胆大妄为?我离洲十八寨的人也敢动!” 大虎哭的泣不成声,但总算是把事情说清楚了。 他们刚进了最大的当铺把东西拿出来,那掌柜的说要拿到后边给老板瞧瞧,这么好的东西他拿不定主意,岑析和大虎合计着也在理,但万万不敢让那掌柜的一个人拿着进去。 岑析便跟了进去,可大虎等了半天,也没见岑析出来,便要进去找。那掌柜的见拦不住,干脆把他给轰出来了,又编了一套说辞把大虎当成了个没钱又想要回点典当物的人。 大虎没办法想要回山寨来搬救兵,可到了山脚下,却发现有群匪徒堵在那。 “那群匪徒什么样?” “没什么特别,倒像是咱们十八寨的人。” “放屁!”赵十三怒吼一声,全然不信,“你是说十八寨的人抢了自己的东西,还想灭口不成?” “我没这么说,只是觉得这事儿未免太巧了。” 苏凤翊看了赵十三一眼,“赵姑娘莫急,我倒是觉得此事颇为复杂,不可妄下结论,但首先还是要找到岑析要紧,找到了岑析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赵十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的好听,怎么找?” 苏凤翊看向大虎,“旁的找不到,但那家当铺你应该是还记得的吧?” “记得。” 苏凤翊点点头,朝着赵十三看去,“赵姑娘,不如在下和你去一趟。” 赵十三盯着苏凤翊半晌,冷笑一声,眼底多了几道寒光。 苏凤翊顿时明白了她的想法,无奈的笑了,“赵姑娘怀疑我?” “怀疑你有什么不对?”寨中另一个人说道:“我们这里只有你一个外人,当时也是你让你那个随从去的。” 赵十三利落的抽出刀抵住苏凤翊的脖子,苏安挡在苏凤翊身前,“你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早就干了,还用得着你挡?” 赵十三白了苏安一眼,看向苏凤翊,“肉票,这事儿从头到尾该不会是你设计的吧?” 苏凤翊倒是不疑惑她会这么说,毕竟丢的是自己的人,也是自己提议让岑析跟着去的。赵十三和自己认识也没多久,怀疑也是必然。“赵姑娘若是信不过我,大可以现在就杀了我,但赎金怕是别想了。” 赵十三无奈的捂着额头,警告道:“都到这份儿上了,你以为我还惦记那点赎金?我告诉你肉票,我赵十三的刀不是吃素的,你要是敢耍花样,我在离洲就敢杀了你。” “但凭赵姑娘处置。”苏凤翊拱手一礼,“只是眼下,生死未卜的是我的人,丢的是赵姑娘的东西,我们除了合作,还有什么别的路可走吗?” ------------ 第五十三章 自然保住东宫殿 与此同时,东宫。 喜公公站在门外候着,见不远处正走过来的崔朗儒,身后还跟着一个詹事府的人。喜公公连忙迎上前来,“崔大人安好,您可算是来了。” “喜公公有事?”崔朗儒疑惑。 “并非奴才找崔大人有事儿,而是殿下他这几日看起来心情不佳,也不准旁人在身边伺候,奴才想着崔大人来看看正好。” 崔朗儒倒是不觉有异,反正平日里索戟也没见多开心,他也鲜少和人接触密切。 “近日太子卫率也没过来?” 喜公公摇摇头,“奴才就是觉得因为太子卫率,才会这样。” 崔朗儒的脚步凝滞一瞬,想也没多问。 “詹事府可是有事禀报?” “微臣近日统计了殿下的私产,想要做些调整,这是詹事府整理出来的单子,还请殿下批示。” 詹事府毕恭毕敬的刚要呈上,索戟却皱起眉头,沉声道:“詹事府的人都去吃闲饭了吗?若是什么事情都要本宫亲自思虑,要你们做什么?” 啧,这心情的确不佳。 詹事府眼神朝着崔朗儒求救,崔朗儒干咳一声,打圆场道:“那你便下去自己酌情办理,但凡事需要殿下定夺的,你再来请旨。” “是。” 等詹事府的人出去,崔朗儒才看向索戟,“殿下,后天宰辅家举办了游湖的宴会。” “不去。”索戟冷冰冰的回了一句,“本宫不比旁人身份,怎可参与这些游乐之事?” “微臣明白,殿下身份有别,的确不应该过多接触朝臣子女。那便由微臣和太子卫率代替殿下前去即可。” 索戟蹙眉放下手中的书册,问道:“你们两个去?” 心中不满,他们两个倒是好兴致,自己不去,倒是给他们两个游山玩水的机会了。 “殿下有所不知,庄先生和段公子也会出席。庄先生一直漂泊四海,各国游历,前一阵子刚刚从燕国归来,这次得见聆听一二实属难得。段公子乃是宰辅嫡子,在世家子弟中举足轻重。殿下不去也罢了,臣等总要去给殿下笼络下人心。”崔朗儒除了授课,还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 索戟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心里却不痛快,“本宫需要你们两个去笼络人心?若是笼络有用,那朝臣可还有正派?” 崔朗儒不可置否的点头,“殿下说的在理,不过殿下性子冷漠,世家子弟觉得殿下威仪万千是自然,可难免有不亲近之情。若是永安王去了,利用人心……” “哼,你倒是想的周全!”索戟白了一眼,将书册仍在桌上,起身从屏风后面进入了内殿。 崔朗儒淡漠的勾起嘴角,知道索戟这是气了。 索戟没打算理会崔朗儒,自然也不肯去参加什么游湖,相比之下他更关心铁骑卫剿匪之事。他打开离洲传回的密函,看了之后便在烛台焚了。 “夺魄!” 话音一落,一道黑影瞬间从梁上飞跃而下,“殿下吩咐。” “近几日太子卫率可有什么动静?”索戟问出这句话,觉得心里轻快了不少,却又觉得空落。自己难得信任,可信任之后却不免觉得惶恐,想要知道他的举动,知道他在做些什么,是否……真的和自己一心。 夺魄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尴尬,“太子卫率除了在自己府上,就是、就是……” 索戟眉间轻挑,冷笑一声,“怎么?他还能作出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并非如此,属下只是不善此言。太子卫率近日总是出入秦楼楚馆,属下便没再跟下去。” 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沉默了半晌之后,索戟突然冷笑一声。 夺魄的心颤抖一下,他知道索戟不说话的时候,更加可怕…… 次日,未等索戟宣召苏凤瑾,便见朝晖宫的人过来,索戟只得更了衣跟着前往中宫。 伏皇后见他过来很开心,叫人拿了新做的糕点来尝。索戟不好拂了伏皇后的面子,只得拿起来吃了一口,却觉得除了甜腻没什么新鲜。不由想起那糯米枣糕来,便将手里的放下了。 “怎么?不合胃口?” “太甜了些,上次凤翊倒是给儿臣带过些他妹妹做的糯米枣糕,很是清香。” 伏皇后笑着点点头,“苏尚书的千金啊,难得。” 听伏皇后说了这话,索戟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言语会让人引起误会,“母后,儿臣并无他意。” “母后也没旁的意思,只要你自己个儿喜欢就好。”伏皇后说完,又见索邑要开口,连忙说道:“母后说的是糕点。” 索戟尴尬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母后找儿臣来可有事?” “明日游湖,上次宰辅夫人来特意说过想要邀你,你虽贵为太子,可也应该多和同龄人接触接触,母后总是觉得这东宫把你给规矩住了。”伏皇后叫人来给索戟添茶,“更何况庄先生也去,大家难以得见,母后还想求一副字画。”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原本索戟也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可索戟怎么会不知道伏皇后打的什么主意? “若是母后真的想求字画,儿臣让朗儒去也是一样的。若是母后还有其他的意思,那只怕儿臣便难做了。”索戟皱起眉头,将茶盏盖上。 一旁的宫女楞了一下,转眼瞧着伏皇后冷静的脸色,待伏皇后挥了挥手,她才敢垂首退下去。 “你又何必为难一个添茶的宫女?” “母后知道儿臣为难的并非是她。” 伏皇后皱紧眉头想了想,开口道:“母后知你不喜那段紫衣,只是段宰辅朝中地位显赫,段紫衣又是他掌上明珠。你内宫无得宠之人相助,外朝无得力之人相帮,想要坐稳东宫之位,唯有纳妃这条路。” 见他不语,伏皇后又柔声说道:“吾儿聪慧,知道母后是为了你好,若你只是个王爷,母后绝不会怂恿你去争夺什么,可既然你生来便是嫡出东宫,那若保不住便是死路一条,绝非放弃那么简单。” “儿臣对男女之情尚无期待,也无意娶妃。” “段紫衣对你一片真心,你们夫妻会和美的。” 索戟面色冷凝,站起身来,“利益的捆绑若是能把夫妻日子过的和美,那才叫笑话!母后若是担心儿臣这东宫之位,大可不必,只要母后保得住这中宫,那儿臣也自会保得住东宫。” “你!” “儿臣告退!”说罢,索戟便冷着脸拂袖而去…… ------------ 第五十四章 臣子需尽心便是 彼时,苏凤瑾看了看图纸,叠了几下塞进巧烟手里,“我都说了,只要宁小姐觉得成,那就按照她的意思即可,我也不过是说说我的想法。不必特意拿给我看,你回头和她说,那边全权交给她做主。” 特意换了男装的巧烟嘟起嘴来,再度确认道:“公子当真要开歌舞坊?” “这事儿就别纠结了成吗?” 巧烟似乎对这档生意很是不满,问了好几次,不过一提起店铺里的事儿,她却乐颠颠的很是上心。 苏凤瑾起身朝外走,身后的姚氏从屋里出来,“又做什么去?最近怎么总往外跑?” “娘亲,我这不是事忙么!”苏凤瑾撒娇的搂住姚氏,“好娘亲,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好不好?” 姚氏嗔怪的冷哼一声,随后从罗妈妈手里拿过食盒,“我可不用你给我带。这是我和罗妈妈研制的新糕点,你带去吧。” “带哪儿去?” “东宫啊!”姚氏戳了下她的额头,“上次不是说了,若是殿下喜欢,再给他做一些的么,怎可言而无信?” 提起东宫,苏凤瑾不觉有些恍惚,自己似乎已经有些日子没去东宫了。自打上次喜公公说没有宣召便不用去东宫,她就没见过索戟,这几天一直在忙铺子的事情,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怎么了?拿着呀!” “哦,我是觉得娘亲不必这么麻烦,殿下他或许只是说说而已……”苏凤瑾低垂下头摸了摸鼻子,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姚氏见她这副模样,猜不透是发生什么事儿,但劝慰道:“你这孩子平日最是懂事,可如今却傻了。” “君君臣臣,自有道理,为人臣子,自然要为人忧心。殿下可以随便说说,但你却不能随便听听。忧君之愁,念君之想,这才是为人臣子的道理。”姚氏责备的看着她,“既是为人臣子,殿下带你又好,你便该事事为他着想。没有错了的君主,只有错的臣子。” 苏凤瑾点头应承着,“凤瑾记下了。” 既然姚氏这样说了,苏凤瑾觉得很有道理,出了门便与巧烟分开,自己去了东宫。到了东宫门扣求见,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喜公公走出来。 “见过喜公公。” “太子卫率今日怎么来了?”喜公公笑呵呵的见礼后说道:“殿下不在东宫,早起去了朝晖宫,兴许是不太高兴,回来之后更衣后便出门去了。” 苏凤瑾脸上的笑意少了几许,“这么不巧,殿下可有带侍卫?” “殿下安危要紧,自然是要带的。” “那便好,殿下身边还需有人护着才行。”在苏凤瑾的记忆中,索戟的身体一直不算强健,除了骑射之外也没听说过他有武功傍身,出门却没叫太子卫率保护,难免有些担忧。 喜公公看她一眼,“太子卫率还有事?” “哦,烦劳喜公公把这个给殿下。”苏凤瑾将食盒交给喜公公,“那微臣便告退了。” …… “他没说些旁的?”索戟打开食盒,看见里面几样精致的糕点,还有一碗藕粉葡萄酪,四周用冰镇着。 喜公公笑道:“太子卫率问,殿下出门可带了侍卫?奴才说带了,他才放下心,说那边好,殿下身边需得有人护着。” 索戟的嘴角勾起,拿起藕粉葡萄酪来尝了一口,“算他有心。” 喜公公不知索戟说的‘有心’到底是藕粉葡萄酪,还是那句‘需得有人护着’。不过看着索戟嘴角极淡的微笑,才松了口气,多日来的阴郁一扫而光…… 夕阳下下,巷子口停着一辆马车里,坐着身着男装的赵十三。她眼睛盯着外头的动静不敢放松片刻,身边的大虎紧张的捏着拳头。 “寨主,肉票该不会也被扣了吧?” “不可能!”赵十三一口咬定,“他那么聪明,除非是故意的。” 前面坐着的车夫乃是逍遥寨唯一动脑子的,没上山之前给人算命为生,后来被个有钱的公子刺瞎了一只眼,逃上山去的。赵十三本不屑要他,可见他实在可怜,身子又弱,扔出去只怕被人宰了,才勉强留下。 瞎半仙儿摸了摸胡须,“寨主这次说对了,我也觉得那肉票不会出事儿。我会看面相,那人虽然双腿有问题,可却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又是从京城来的,估计身份不凡。” “身份不凡还不是落在咱们逍遥寨了!”大虎嘟囔一句,却被瞎半仙儿拍了下脑袋。 “大虎啊大虎,你懂什么?咱们逍遥寨什么时候来过这么大的人物?他那副样子明明都对生活没什么希望了,却依旧平淡镇定,我倒是觉得他……将来必成大器。” 赵十三许是累了,一屁股坐在马车里,“算了,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就说咱们这次能不能成功吧?” “何为成?何为败啊?” “瞎半仙儿,你别跟我拽文的,我就问你那玉楼能不能拿回来?那肉票会不会出事?” 瞎半仙儿靠在马车边上深吸了口气,表情郑重,“寨主,实话和你说,出来的时候我卜了一卦。” 大虎嘻嘻的笑了,当个乐呵,“怎么说的?” “是福也是祸。”瞎半仙儿看向赵十三,“寨主跟那肉票,是缘也是祸。不过卦象倒是说了,这次跟着肉票出来,可是大吉之兆!” 当铺内。 掌柜的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这位贵公子,他是个有眼力的,身上的袍子虽然普通,但一眼就看中了他腰间的玉佩。 “这位公子,可是喜欢小店的什么物件儿?” 苏凤翊沉默不语,多了几分高傲的气质。苏安不客气的说了句,“这些东西,我家公子瞧不上眼,换点好东西来。” 掌柜的一听,这可是个大客户,不过却没有那么心急。 “公子,您看看这个,这可是前朝宫里出来的花瓶,市面上都已经没了。” 苏凤翊冷笑,看也不看,便说道:“都说离洲你家生意最大,拿个假货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掌柜的瞧不起我家公子!莫不是觉得我家公子买不起你们的玩意儿?””苏安不悦的皱起眉头。 闻言,掌柜的连忙赔笑,“二位别生气,我这就进去请示东家,必定让公子满意。” 苏凤翊突然抽出苏安手中的长刀,唰的一下抵在掌柜的脖子上,“不需劳烦掌柜的亲自去……” ------------ 第五十五章 解救被困宁流芳 当铺后院,一个中年男子皱起眉头,“什么都没看上?一眼就看出那花瓶是个赝品了?” 伙计跟着他步履飞快,“当真,二话没说就拔了刀,只怕是有来头的。” “那可是大内的东西,外头的人一般看不出,这下说不定真是麻烦。”男子加快了脚步走到前边店铺内。 只见掌柜的双腿发抖,见到男子直接跌坐在地上,“东家救我。” 苏凤翊利落的甩了个刀架势,收入刀鞘。拿起茶盏来,镇定自若的抿了一口。 “这位客官有话好说,我是这里的东家,姓吴,名兴财。我家掌柜的有眼不识泰山,拿出破烂玩意儿给客官,若是客官真有兴趣,不妨进里边看看。”吴兴财叫了个好名字,也生了张能生财的嘴。 此时苏安又白了一眼,“我家公子岂是你能随意使唤的?呼来喝去,成何体统!” “这……” 苏凤翊勾起嘴角,见吴兴财一脸为难,这气势才算做足了。“吴东家不必为难,若你那些好东西不方便拿出来,那不妨在下典当一样东西。” 吴兴财走进了两步,弯着腰询问道:“不知客官想典当点什么?” “一把刀!” “什么刀?” 苏凤翊笑着从衣袖中拿出一块令牌,“一把要你命的刀……” 与此同时,京城。 湖边的风景此时已经很好,夏荷亭亭玉立,弥漫着一股香气,晚霞余辉照耀在湖面上,波光粼粼。苏凤瑾没直接去前面的铺子,策马绕道看看湖光山色。 若是按照自己和宁流芳的想法,这一带都要种些花树翠竹,再挖建一条小溪,曲折迂回的那种…… “公子!” “嗯?巧烟?”苏凤瑾下马看着大汗淋漓的巧烟,“什么事急成这样?” 巧烟拍了拍胸脯,“今日宁小姐没来铺子,奴婢觉得不太对。刚刚乔大哥去郎府悄悄打听,才知道永安王已经去过郎府了,想必是因为婚事。” 苏凤瑾眼神一转,问道:“乔大哥现在在哪儿?” “乔大哥怕出什么事儿,一直在那边盯着呢!” 苏凤瑾欣慰的点点头,身边这几个人倒都是懂自己心思的。“你收拾收拾把铺子关了就回府去,我出去办点事,不必担心。” 苏凤瑾一路策马来到郎府后头,乔厌庭果真在那里。 “乔大哥,一会儿你给我盯梢,趁天黑我去见一下流芳。” 乔厌亭一愣,“你要把她抢出来?” “抢出来有什么用?” “那你进去也没用。” “我就不能进去干点别的了?” 乔厌亭轻哼一声,闲散的靠在墙上,“要是能干点别的,我也早进去了。” 这回轮到苏凤瑾愣了,不解道:“什么意思?” 乔厌亭双手抱着肩膀,一副苏凤瑾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里面都围住了,顾及是怕宁姑娘跑了。今日永安王来过,我刚刚爬上墙看见里面有不少侍卫,别说是你,我想悄无声息的进去,也难。” 既然如此,苏凤瑾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她拍了拍手又上了马,“那我就从正门进去!” 郎家宁流芳的卧房之中,郎世华怒火中烧的走来走去,看着一脸宁死不屈的宁流芳,恨不得掐死她了事。 旁边的郎夫人白了一眼,“我说外甥女啊,你好歹也体谅一下你舅舅,他在朝中容易吗?如今永安王都屈尊降贵的来府上了,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若是死活不肯,那岂不是连累了全家?” “我早就说过,宁做庄户妻,不做富贵妾,是舅舅不听,怪我不得。” “你说的那是小门小户,如今是永安王,何等尊贵?怎么能比。”郎夫人皱起眉头,一脸的虚情假意,“若不是你妹妹还小,我也不会非要来求你。舅母知道你脾气硬,可永安王也不是普通的王爷,将来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你也是贵人了!” “说什么呢!”郎世华连忙堵住郎夫人的嘴,“这种话你也敢说,真是昏了头了。” “我这不也是给流芳讲清道理么。” 郎世华坐下来看着宁流芳,“流芳,我知道你怨舅舅,但舅舅也不全然是为了自己。你如今年龄也到了,该寻门亲事的时候了,永安王相貌出众,人品不凡,身份也是尊贵的很了。” 宁流芳并不言语,郎世华又刚要说什么,却有小厮来禀报,“大人,有客来访。” “什么人也不见。”郎世华有气无力,只想让宁流芳死心。 小厮却有些犹豫,“那位客人兴许是料到大人会这么说,所以叫奴才传话,说大人若是不见,只怕会后悔。” 郎世华一听,和郎夫人对视一眼,连忙赶过去。郎夫人又安慰了宁流芳几句,这才离开。宁流芳听了刚才小厮传的话,心中已有八九。她走出房间看了看四周,倒是没什么旁人,兴许是怕她起疑,都在外头。 宁流芳的院子恰好也在偏远处,离后巷不远,每次出去也都是从后门溜出去,并不曾有人发现。 “绫罗,你过来。” 不一会儿,外面一阵慌乱的大喊,“有人落水了,快去救人!” 宁流芳听着四下没了动静,这才拿起柜子里的包袱跑出院子,没敢直接去后门,在墙里压低声音,“乔大哥?乔大哥!你在外头吗?” 靠墙站着犯懒的乔厌亭一听,手脚利落的爬上墙头,他蹙眉看着宁流芳身上的包袱,“宁姑娘,你这是要离家出走?” 虽说是在逃命,可宁流芳也忍不住一笑,“乔大哥快别问了,赶紧救我出去。” 前厅看。 苏凤瑾拱手行礼,“苏某见过郎大人。” 郎世华皱起眉头打量着苏凤瑾,也未曾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位青年才俊。但既然敢说那样的话,想必是有来头的。 “阁下是?” “打扰郎大人了,苏某刚刚口无遮拦,还请郎大人勿怪。”苏凤瑾微笑的看着他,“在下苏凤翊,东宫太子卫率。” 郎世华瞬间僵硬了脸色,心里跟打鼓一般,永安王刚来过,太子的人又来,这可不是苏某好事儿。郎世华面上却十分喜悦,“原来是苏卫率,下人眼拙,不识贵客。” “郎大人客气了,苏某来只是为了一件事,事关郎家生死!” 郎世华的心咯噔一下,“不知卫率所为何事?” ------------ 第五十六章 聚散有时总无常 离洲,当铺。 吴兴财见了那玉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知贵客来访,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苏凤翊冷笑一声,“好啊,竟然还记得这令牌呢,看来也不是全然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又听命于谁!” “奴才不敢忘老将军恩情,只是不知公子是老将军的什么人?”吴兴财褪去商人嘴脸,但是多了几分严肃。 “镇南将军的恩情,难道就是为了让你来祸害他死后声名的?” 苏凤翊未回答他的身份,却铿锵有力的质问道:“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但我需要你记住,镇南将军虽去了,但他的后人和声望还在。你若是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定不会放过你。” 吴兴财低垂下头,“奴才不敢。” 见状,苏凤翊白了一眼,神色倨傲,“我看你胆子大的很,不像是不敢,连我的人也敢扣!” 吴兴财商贾多年,自然聪明,立刻想起前几日刚刚出的事儿。 “公子说的可是前几日带着玉楼来的人?” “你还知道!” “公子勿怪,那人、那人并不在奴才手里。” 苏凤翊手中摩擦着那枚令牌,“那你倒是说说人在哪儿?玉楼又在何处?” 一听这话,吴兴财赶紧擦了把汗,回道:“公子,其实老将军去的这些年……离洲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之变。奴才已经、已经掌控不了局面了。” 原来,镇南将军在世之时,离洲乃是他兵将所在之处,后来老将军死了,离洲的亲随也就散落了。苏凤翊也是进入当铺看见那些熟悉的记号才知晓,这是镇南将军的旧部。 只是吴兴财讲述了这些年离洲的变化,老将军旧部散落,从前安排的人也都失去联系。而后出现一队势力,暗中把控着离洲。这些商户需得听命行事,否则都会惨遭横祸。 那日大虎和岑析前来典当,那玉楼不知何处便被人盯上了,有人命令吴兴财,将那玉楼占为己有,岑析不肯便私自闯入后院争执起来。被那暗中之人抓起来,带走了。 “暗中之人是谁?” “奴才也不知,那人从来不露面,不过看他们的兵器齐全规整,不像是随意聚之的乌合之众,但言谈举止之中似乎并不是官场的人,倒像是贼寇之流,行事谈吐十分粗鲁。” 苏凤翊沉思半晌,才道:“那你们如何联系?” “不曾联系,只是他会定期来收银子。” “收什么银子?” 吴兴财尴尬的笑着解释,“公子想必应该清楚,做生意嘛,总得给官府和道上的人点好处,否则这生意怎么能太平呢?” 说到这里,吴兴财又恍然大悟的说道:“对了,公子,奴才记得每次他来的时候,身上都会沾染些鱼腥。” “鱼腥?”苏凤翊眉头紧锁,而且是每次都会,如此说来这味道应该不是意外。 吴兴财和苏凤翊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了几分了然。 就在赵十三快要冲进去救人的时候,苏凤翊和苏安从当铺走了出来。赵十三心里这才松了口气,几人驾着马车在约定好的地方汇合。 苏凤翊被苏安抱上马车,笑看着赵十三,“赵姑娘久等了。” “怎么样?”大虎年纪小,性子急,直接问着,“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怎么去了这么久?” 瞎半仙儿笑着摇头晃脑,“大吉!大吉!” “半仙儿果然能掐会算。”苏凤翊眯起眼睛笑着,他让苏安把包裹交给赵十三,“这是要回来的银两,虽然不比之前预想的多,但也能够逍遥寨撑一阵子。” 赵十三看着这银两眉头不展,总觉得心里又地方没落下。 苏凤翊看着她说道:“银子已经拿回来了,其余的若是哪天赵姑娘再碰上难处,大可以去店铺周转些,我已与掌柜的达成协议,他不会为难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瞎半仙儿放下酒葫芦,“哎,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有半仙儿在,我也放心些。” “等等!”赵十三拉着苏凤翊,“你那个随从呢?该不会是被傻了吧?” 苏凤翊看了眼她的拉着自己的手,“我就是要去寻他。赵姑娘不必挂念,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 赵十三站在夜风中看着马车远去,心底不知怎么的,虽然拿到了银子,但没那么畅快。 大虎挠了挠头,“这回好了,肉票没了,马车还送给人家了。” “哎呦,人家行动不便,你总不能看着那随从推这个轮椅满街走吧?”瞎半仙儿喝了口酒,“陌路人,终究会走的,咱们也该走了。” 永安王府。 石毅走进殿内,“王爷,都已经准备好了,都是按照规矩准备的,只要陛下点头,立刻就可以给郎侍中那边送去。” “嗯,父皇一直盼着我纳妃,虽然这只是个侧妃,但父皇也会同意的。”索邑转过身来,擦拭着手中的剑,“明日段府张罗的游湖宴,庄大师也会去,父皇欣赏庄大师的画作已久,若是明日能得到,父皇定会对本王赞赏有加。” “庄大师盛名在外,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王爷有何打算?”石毅蹙眉看着索邑, 索邑收起剑来,扬声问道:“叫你准备的雪中佛莲准备好了吗?” 石毅朝着门外的小厮招了招手,小厮捧着精美的盒子走进来。索邑蹙眉有些不悦,“就这么点儿?” “雪中佛莲本就难得,能弄到这么一点,属下已经尽力了。” 索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道:“好好留着,明日能派上大用场。还有,段文衫明日是不是也会去?” “段公子和庄大师关系不错,自然会在。”石毅想到了什么似的,看着索邑提醒道:“王爷,段宰辅家和中宫关系不错,您现在又要纳郎家外甥女为侧妃,您可千万别起什么旁的心思。” 只怕段文衫不会留情面,到时候这位脾气毛躁的永安王万一当场失了脸面,和段文衫闹上一闹,只怕关系就更僵了、 索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本王没那个意思,石毅啊石毅,你也别总把本王当个不懂事的孩子。” “那王爷是何意?” “段文衫似乎和恒昌侯世子齐莫疏的关系不差,那想来康王淑也回去吧?”索邑勾起嘴角,笑容里藏着的尽是算计! ------------ 第五十七章 一片丹心不负卿 次日一早,苏凤瑾便和巧烟去了铺子,乔厌亭站在铺子门前,头发上还沾着露水。苏凤瑾皱起眉头,“在这儿站了一夜?” “宁姑娘不能去客栈,生怕被人查出来,只能在里头临时对付。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和她共处一室,只能站在这儿守着,主要也是怕半夜出什么意外。”乔厌亭开了铺子的门,三人走进来。 宁流芳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苏公子,昨晚多谢搭救。” 苏凤瑾笑着坐下,“要谢就谢乔大哥吧,他救你出来又守了一夜,着实不易。” 宁流芳诧异的看向乔厌亭,“乔大哥昨夜在外头?” 昨夜宁流芳明明让乔厌亭先回去了,可没想到他却在外头,早知道……宁流芳本想他进来也无妨,可也想到乔厌亭怕是避讳男女之别。 “算了,今晚乔大哥你就住在里头吧,这么多间房,也不至于说什么共处一室的话了。” 苏凤瑾瞧瞧宁流芳,“流芳,你的事情我已处理了,郎世华是个聪明人,不会再来,从此以后……只怕你就不在这世上了。” 宁流芳不知苏凤瑾用了什么办法,但却心里松了口气,朝着苏凤瑾行礼,“苏公子大恩,流芳铭记于心。不过是个名字而已,在这世上的是我这个人,不是名字。” 见此,苏凤瑾欣慰的笑着点点头,“你能想清楚就好。” 宁流芳起身看向乔厌亭,“乔大哥,你也听到了,从此以后我无家可归,也算是半个江湖人。乔大哥是江湖中人,江湖儿女就没那么多规矩了吧?” 二人对视一眼,笑着点点头,清秀的脸上带着几丝释然。 苏凤瑾心情不错,也好在宁流芳并没有追问她和郎世华说了什么,苏凤瑾转了一圈,楼里头还处于百废待兴的阶段。她交代几句,留下三人打点铺子,自己便去找崔朗儒了。 京城之中半数的宅子或许是官员的,聚集之处无不热闹繁华,但苏凤瑾策马找了半天,才在街市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崔府”。 “崔大人这住处可是让我好找,连个匾额都不挂的?大人住的也太隐蔽了些,莫不是怕旁人慕名而来,打扰了大人?”苏凤瑾指了指空荡荡的大门,心底有些无奈。 崔朗儒无奈笑着将她引进门,“慕什么名?” “好歹也是太子太傅,位近东宫,巴结的人不少吧。” 崔朗儒笑着摇了摇头,一身青灰色的衣衫儒雅淡然,“你看看我这府邸,像是有人来巴结的吗?” “果然也不像。” 苏凤瑾第一次来崔朗儒的府邸,可以说朴素的不能再朴素,不大,装饰的也极为肃静。若不是知道,肯定以为是哪个寒门学子的府邸。 “苏公子见笑了,想必尚书府比这好的多,委屈公子了。”崔朗儒说罢,便亲自倒了茶。 苏凤瑾连忙摆手,“崔大人可千万别这么说,家父为官也清廉的很。” 闻言,崔朗儒但笑不语,而后才道:“此时还有些时间,也不忙去凑热闹。倒是有个消息同你说,铁骑卫已经到了离洲。” “可我并未接到消息。难不成……” “白夜统领用兵如神,并不是从管道去的,而是乔装到了附近,想要出其不意。让白夜统领去剿匪这主意还是你出的,此事多亏你有胆识,白夜刚正不阿,为人正派,即便不会亲近太子,但也绝不会投奔永安王。”崔朗儒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 “我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想着不能让永安王占了便宜去。” 崔朗儒抬起眼帘看向她,“苏公子似乎对永安王有点……不一样的执着?” 苏凤瑾笑着撑着手臂,“崔大人熟识,我也就不拘礼了,永安王与我有深仇大恨,这你也是知道的。” “因为坠马之事儿” 听及此,苏凤瑾眼底多了几分冷冽,“算是吧。” 崔朗儒捏起桌上的棋子,“其实之前我觉得苏公子没多大兴趣做东宫伴读,那日在校场若是没出坠马之事,只怕苏公子也会明哲保身,远离东宫和永安王这两个是非之地。可如今我倒是觉得苏公子没那么纯粹了!” 听了这话,苏凤瑾眼神看向崔朗儒与他对视,不得不承认他很敏锐,之前苏凤翊为保苏家太平,自然不会蹚浑水,可如今是她苏凤瑾,带着前世仇怨,难保不被人察觉到她的怨恨。 “还请问苏公子,为何投奔东宫?” 苏凤瑾身子靠前,和崔朗儒更近几分,低声道:“敢问崔大人,可是东宫想问?” “非也。” 苏凤瑾嗤笑道:“那我便告诉崔大人也无妨,我投奔东宫是出于无奈,但也是本心。永安王为人阴狠,手段毒辣,有勇无谋,心存妄念,并非明主。东宫和永安王夙愿已久,我虽身处其中无法自拔,却也是真心想要辅佐东宫殿下。我真心实意的希望殿下能继承大统!” 崔朗儒的眼神里带着探究,“苏公子这话未免虚了些。” “虚也无妨,受用就好。我知殿下未必真心信我,但我确实想要让这大梁江山交到一个心怀天下之人手中。” 两人安静了片刻,崔朗儒放下茶盏,“苏公子,不管你到底为何辅佐殿下,是名利富贵也好,是心存天下也罢,但求有朝一日若是殿下蒙难,不要辜负殿下才好。” 苏凤瑾和他对视着,苏凤瑾知道,此时的崔朗儒并不是太子太傅的身份求她,更像是先生对学生的爱护,也似知己的怜惜。 “有我在,殿下不会蒙难!我等身为臣子,怎可身未死,却让殿下蒙难的道理?崔大人不管信不信我,但我身会挡在刀尖之前,心亦会守在殿下之前,我一生所求皆系殿下身上,又怎会让他蒙难?” 崔朗儒听了这话,眼底闪闪发亮,似是有激动和泪光。他站起身来拱手行礼,谦恭而感激,广袖垂下是个真正的儒士。 “崔某多谢苏公子此言,多谢苏公子给殿下之庇护!” “崔大人快起!你我都是殿下之人,何必如何?”苏凤瑾抬着他的手臂,不禁有些难为情。 崔朗儒释然一笑,“凤翊啊,我只感叹殿下待你与旁人不同,却今日才知凤翊待殿下亦是丹心一片。殿下……没有看错人。” 闻言,苏凤瑾紧张的背过手去,捏紧拳头问道:“殿下他……待我不同吗?” ------------ 第五十八章 拉拢无效誓对立 远处青山连绵成了淡蓝色,像是有云雾笼罩,午后的阳光洒在湖面上形成粼粼波光,像是翠玉一般闪动跳跃,湖面上不时有清风拂来,夹杂着荷花香气。今日并非日头很足,又过了午后,水面上是乘凉的好去处。 湖边的亭子里已经站满了衣着华贵的人,说说笑笑的等着登船。 段紫衣今日打扮的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娇媚,脸上却挂着几分期盼和焦急,应和了身边的人,这才走到一位文质彬彬的男子身旁。 “哥哥,你说殿下他会来吗?” 转身看着段紫衣的男子勾起嘴角,相貌白净清隽,头上的玉冠更是显出君子之风。“妹妹放心,殿下来与不来关系本就不大,今日请众人游湖,本就是为了结交朋友,你又何必心心念念殿下呢?” 段紫衣神色有些不悦,“可是我来就是为了见殿下的。” 段文衫听了略有失望,依旧耐着性子劝道:“紫衣,你是段家的大小姐,也该有自己的尊荣和骄傲。” “我知道哥哥不喜欢我追着殿下,可我就是仰慕殿下,反正紫衣已经打定主意非殿下不嫁。” “紫衣,若是殿下也钟情于你,我和父亲都不会强加阻挠,但若是殿下不喜欢你,就算倾尽段家之力权利辅佐殿下,他也不会把你放在心上。”段文衫博学多识,成熟稳重,明白这世道很多东西强求不来。 “罢了罢了,我也不同你分说,我自会证明给你看我的决心。”说罢,段紫衣转身离开去了女眷那边。 段文衫叹息着摇了摇头,转身朝着来人看去,只见崔朗儒走了过来,“崔大人,文衫有礼了。” “今日既是出来游玩,就别叫大人了,我本就和众位年纪相仿,叫了大人反而觉得老了。” 崔朗儒和众人笑笑,这才介绍了苏凤瑾,“这位是太子卫率,苏尚书长子苏凤翊。” 几人见礼,这才罢了,段文衫看着苏凤瑾说道:“苏公子才名远播,在下一直在外游历,未曾见过,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段公子客气了,苏某才是对段公子久仰大名,能得庄大师青睐之人,怎会普通?”苏凤瑾对这位段文衫的印象不错,没想到段宰辅身居高位,长子却如此彬彬有礼。 今日湖上分为两船,前后照应,男女分开,离得不远。 上船之后游走几圈,对湖上风光颇为欣赏。苏凤瑾也是第一次来游湖,渐入佳境难掩开心,在甲板上走到半路,却差点和一个人装个满怀。 她连忙拱手行礼,“一时之间没注意,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苏公子客气了!” 听到这声音,苏凤瑾的心顿时揪紧了,她咬了咬牙这才抬起头来,换上一副淡笑。看着眼前这张脸,她恨不得直接刺他一刀,取他性命,可她不能。 若是直接让他死,那才是解脱,前世被欺骗,被灭族,最后惨死,岂是单纯的生死报复那么简单就能救赎? 苏凤瑾要让他失去最在意的东西,一次次觉得唾手可得,又一次次失去…… “原来是永安王,苏某莽撞。” 索邑笑着站在围栏边,“苏公子已经道过谦了,本王也不计较,更何况是本王突然出现,也并非苏公子的过错。如此美景,苏公子若是一再浪费在道歉上,岂不辜负?” “那苏某就告退了。” 实在没想到索邑也在船上,苏凤瑾不想和他共处,每次看到他都会重温一次前世。 “苏公子何必急着走?本王也是一个人,不妨聊聊?” “永安王想聊什么?苏某才疏学浅,没规矩的很,只怕入不了永安王的眼。” 索邑勾起嘴角凑近了些,“苏公子似乎很怕本王啊。” 闻言,苏凤瑾挑眉看着他,“怕?永安王贵为皇子,苏某不过是一介臣子,自然……” “本王说的不是这个。”索邑打断了她的话,“苏公子是怕太子误会你和本王在一处?” 这话说的,倒好像苏凤瑾和索戟有个什么,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难怪太子对你青眼有加,你对太子的确忠心耿耿,连和本王说句话都觉得是背叛不成?放心,本王没那么狭隘,不过是有爱才之心。” 爱才之心?哼,若非有索戟,他又怎会注意到自己! 苏凤瑾负手而立,不卑不亢的道:“王爷真会说笑,东宫一心为国,从无半点私心,微臣也不过是奉忠职守,何来背叛之言?莫不是王爷您有什么旁的心思,倒是让微臣误会了。”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难怪太子对你不同。”索邑瞟了眼湖面,又道:“苏公子应当知道,本王与太子兄弟同心,同心到他喜欢的东西,本王也喜欢,他看重的人,本王也同样看重。” “如何?” “苏公子是个人才,别因为一点小事而和本王伤了和气,也莫要因为误会而对本王心有不快。东宫平静,或许没有苏公子施展才华之处,本王……” 苏凤瑾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敢问王爷是什么误会?” 索邑的眼底闪过一道复杂,一时之间愣住了。 “敢问王爷所说的误会是什么误会?苏某倒是不知和王爷之间有什么误会?莫不是王爷做了什么让苏某误会的事?”苏凤瑾一脸坦诚笑意看着他。 索邑半晌未回答,冷漠的笑了,“不曾。” “既然不曾,苏某也没什么好误会的了。” 说完,她行礼想要离开,可索邑却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王爷这是何意?” “苏公子,本王还是第一次被拒绝的这么干脆。”索邑深吸了口气,随后倾身到她耳侧压低声音道:“你就这么确定东宫是本王的对手吗?” 这话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索邑也算是大胆了,竟然敢直接说出这话。不过也附和他一贯风格。 背在身后的掌心已满是粘腻的汗,苏凤瑾本就对索邑恨之入骨,如今又谈到这个话题,怒火中烧。 “还是你觉得你会是我的对手?苏公子是个明白人,东宫势微,你莫要上错了船才好。” “多谢王爷厚爱,只可惜苏某福薄。”苏凤瑾白了一眼侧身离开。 索邑面色渐冷,恼怒间,一把抓住苏凤瑾的肩膀,心中惊讶这肩膀竟纤细异常。 “站住!” ------------ 第五十九章 突然出现为解围 “放手!” “放手!” 苏凤瑾震惊了一下,那两声‘放手’却并非出自苏凤瑾的。 索邑也是惊讶,嘴角多出几分不屑来,“苏公子的面子还真不小啊,引得太子和段公子都为你出头。” 此时另一艘船缓缓靠近,船头上那临风玉立之人一身月白衣裳,袖口滚着银灰色的云纹边,整个人笼罩在阴郁之下,肃穆而又沉静。 身后的段文衫连忙躬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索戟的手摆了一下,又看向索邑,“永安王对太子卫率可是有什么不满?” 此言一出,索邑便笑着放开握着苏凤瑾肩膀的手,解释道:“太子误会了,本王不过是在和苏公子探讨问题,哪有什么不满?若说真是有什么不满,那也只能是苏公子对本王吧!” “既然如此,那还请永安王以后莫要和卫率动手,他出手没轻没重,只怕误伤了永安王。” “太子倒是对苏公子的武功很有信心啊,本王不才,也会些皮毛,若是有机会倒不如切磋切磋。” 苏凤瑾勾起嘴角冷笑一下,没有回答。 索戟垂下眼帘遮住些许森然的目光,“切磋就不必了,卫率公务繁忙,本宫也不想看见他再受伤。” 再受伤? 索邑的眼底闪过一丝愤恨,“太子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苏公子还在本王手里受过伤不成?” 分明就是暗指上次坠马之事。 “永安王这是在质问本宫吗?”索戟颇显的不耐烦了些,摩擦着手上的玉扳指,“若是永安王觉得本宫言语有失,大可以去父皇那告状。” 告状一词用的巧妙,倒像是小孩子之间的无礼之举。索邑自然就不能如此了,他只好咬了咬牙,“臣弟不敢,太子怎会言语有失?” 索戟冷笑一声,“既然如此,永安王为何会不明白本宫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永安王你自己误会了什么?” “人说闻弦音而知雅意,闻犬吠而识盗贼。只怕心里想什么,听到的便是什么吧!”苏凤瑾瞟了眼索邑,眼中夹着轻蔑,“太子殿下息怒,永安王只怕是会错了意。” 段文衫毕竟是此番游湖之主,自然不希望太子和永安王不悦,连忙上前打圆场。 “太子殿下驾临,草民等荣幸之至。草民在船内准备了弦乐,不知太子是否移驾?” 索戟转而换了微笑,好似刚刚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整个人多了几分温润。 “本宫在此船上和庄大师相谈甚欢,就不去尔等船上打扰了,更何况庄大师在此,本宫若是移驾岂不是失了礼数?” “庄大师在殿下船上?” 不只是段文衫诧异,便连索邑也皱紧眉头。 苏凤瑾心中暗自发笑,索邑想来也是为了庄大师二来,却不成想索戟早就和庄大师在一条船上了,这样落了下风想来滋味儿不好。 不过,庄大师性情即为高傲,普通人看不上眼,索戟虽然为一国太子,但难免世俗,是怎么入了庄大师的法眼? “正是。”索戟勾起嘴角,“若是段公子不嫌弃,倒是可以过船一叙。” 段文衫笑着应了,随即略显为难的问道:“殿下,舍妹也一直很敬仰庄大师,不知可否……” 索戟的笑容淡了些,略微点了下头,又看向苏凤瑾,“你也过来。” “太子如此大方,应该不会落下臣弟吧?”索戟突然开口,却没有一丝请求,趾高气昂的样子倒像是理所当然。 索戟没说话,直接走回船舫内,这样一来被忽视的索邑顿时尴尬。苏凤瑾没等船夫放下木板,直接飞身跳到索戟那艘船上。 苏凤瑾整理了下衣衫,收口紧袖少了些许麻烦,倒是利落。 没等苏凤瑾进去,却见身边多了道身影,她嘲讽冷笑道:“永安王还真是好脾气,到底是来了。” “本王来与不来苏公子能管?”索邑冷哼,直接走进船舫内,只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与索戟同坐。 “晚辈见过庄大师。” 苏凤瑾只是拱手行礼,却未说话。索戟朝着她招了招手,让她坐在了自己身侧的位置。 庄大师抬起眼帘,苏凤瑾心惊不已,和那外表的苍老不同,那双眼睛睿智犀利,散发着智者的光亮。苏凤瑾不由得心生敬佩,的确是世外高人,难怪大梁和燕国都求之若渴。 “这位便是永安王吧?”庄大师笑着让他坐下,“今日得见东宫和永安王,真是老朽的荣幸,等会我那徒弟过来,咱们便好好沏杯茶,欣赏一下湖光山色。” 说着,段文衫带着段紫衣走进来,两人拜见了上位,又规规矩矩坐下。只是段紫衣瞟了眼苏凤瑾,脸上略带失望之色。 苏凤瑾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索戟定是料到段紫衣会喜欢坐在他身边,所以才让自己先行占了位置。 她心底叹气,索戟啊索戟,你们两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总不能让我做那‘打鸳鸯’的大棒吧? “这位公子是何许人?刚刚走进来,老朽便觉得他一身浩然之气,眉宇平和淡然,只是……”庄大师看向苏凤瑾,略额迟疑。 段文衫连忙起身介绍道:“师父,这位是苏尚书的长子,太子卫率苏凤翊。” “见过庄大师。”苏凤瑾拱手行礼。 庄大师连忙侧过身去,摆了摆手,“公子不必如此,刚刚行了一礼,老朽匆忙之间未能避让,如今再行一礼,只怕是要折寿了。” 嗯? 索戟眉宇间闪过一丝讶然,他不动声色的瞟了眼苏凤瑾。庄大师名扬天下,一举一动皆是天下读书人的典范,怎可能开这种玩笑? 只见索邑看着苏凤瑾的眼神多了几分隐晦的危险,索戟转动了下扳指,“庄大师风趣,卫率最是害羞,可别再打趣他了。” 庄大师慈眉善目的笑着捋了捋胡须,“苏公子,老朽和你很有眼缘,若是有时间常来看看老朽。” 众人讶异,庄大师可还从来没主动邀请过谁,更何况竟然不受苏凤翊的礼。 苏凤瑾自然也察觉到了,“庄大师客气了,在下是晚辈。” “世间道理本就不是什么长辈晚辈便能论的,苏公子仪表不凡,将来必定贵不可言,老朽就当今日这杯茶,是提前请苏公子的了。” 庄大师含笑挥了挥衣袖,有侍者摆出茶具来,“今日众位和老朽有缘,老朽亲手沏茶给各位品尝,还望各位不要嫌弃。” “庄大师且慢!”只见索邑缓缓站起身来…… ------------ 第六十章 雪中佛莲须尽欢 索邑拍了拍手,石毅从外面走进来恭恭敬敬的奉上一精致木盒,索邑亲自接过来走到中间。“庄大师,本王知道庄大师喜好品茶,特意寻来了香茗献给庄大师。” 索邑将盒子放在桌上打开,苏凤瑾瞟了一眼,果然是好东西! “雪中佛莲?” “庄大师好眼力。”索邑勾起嘴角略显得意,“这雪中佛莲乃是自然生长,平常人极难寻找,即便有也是千金难求。本王特意让人从燕北之地寻来,献给庄大师。” 庄大师看着那雪中佛莲并未说话,笑着摸着白须。 而索戟则是勾起嘴角,“永安王真是好阔绰的手笔,这雪中佛莲千金难得,能有一盒之数恐怕也是价值连城了吧?我等有幸今日得见,庄大师乃是懂茶之人,献给庄大师才不枉费了永安王的一番辛苦。” “殿下!”苏凤瑾突然出声,索戟拉了下她的衣袖,她却笑了一下以示安抚。“庄大师,晚辈还从品尝过雪中佛莲,择日不如撞日,庄大师若是舍得,可否让晚辈尝尝?也算是长长见识。” 什么? 屋内之人皆看向苏凤瑾,略显尴尬的气氛安静的能听到索邑的呼吸声。 索戟却忍不住心底发笑,只觉得苏凤瑾还真是胡闹,这雪中佛莲是什么东西?莫说千金难求庄大师舍不舍得,就算永安王也未必愿意将自己一片心思便宜了苏凤瑾吧! 只是话已至此,还能不允? 段文衫略显为难的开口,“苏公子,这只怕不妥吧,雪中佛莲奇特,需用玉壶才能尽出其香气,今日准备的是紫金泥壶……” “段公子讲究,好马配好鞍固然是道理。但我却觉得这再金贵的香茗也是给人喝的,什么器皿都会呈现出独特之处,若是这雪中佛莲永远都被禁锢于玉器之中,岂不是抹杀了对其他器皿味道的想象?这才是可悲之处。” 苏凤瑾看向庄大师,“庄大师是世外高人,不该被世俗品味所影响吧?” “小友好见解!” “大师见笑,晚辈不过是说说自己的想法而已,茶树生于泥土,再金贵也是土能生木。若是想要将这美好事务还原本身,怕也只有泥土……”苏凤瑾手指轻轻地敲了下紫金泥壶,“能办得到。” 索戟轻笑着点头,“庄大师,本宫亦觉得有理。” “简直是闻所未闻,自古的道理竟然让苏公子说的一文不值,不知是见解独到,还是奇谈怪论。”索邑冷哼一声。 “永安王莫急,老朽知道永安王的心意,但亦觉得小友说的不错。若是永安王不介意,老朽便收下这雪中佛莲,今日请各位品尝一下。” 索邑好不容易寻来的东西,是想要换庄大师大作的,可不是满足这几个人的口腹之欲,自然不肯轻易便宜了苏凤瑾。 “庄大师客气了,只是本王觉得今日乃是庄大师特意准备了香茗,本王这雪中佛莲岂不是喧宾夺主,不如改日……” “古云人生如白驹过隙,倘不及时行乐,则老大徒伤悲也。永安王,诗酒趁年华呀!” 这话令索邑的气不打一处来,“苏公子倒是好急切,也不怕让人笑话。” “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永安王,短短一生,何必在意旁人眼光?” 索戟勾起嘴角,这苏凤瑾倒是牙尖嘴利。还好是个男人,若是个女儿家,只怕将来没有人敢娶了回去。 想到这里,索戟前些日子那心情似乎又回来了,他侧首看着苏凤瑾的脸颊,安然的时光像是流水一样温柔而过。 庄大师大笑道:“好了好了,永安王莫急,今日老朽做东,定不让你们任何人吃了亏去。” 既然庄大师已经说了这话,索邑知道事情能成,虽然不悦,却也只能忍着。 “本王既然送给了庄大师,自然凭庄大师处置。” 在座之人再无别话,都静静的盯着庄大师沏茶。庄大师动作行云流水,温壶,马龙入宫,洗茶,春风拂面…… 苏凤瑾看到此处不由赞叹,“庄大师果然是大家,这春风拂面尤为讲究,庄大师却做的丝毫不差,这可是要功夫的。” “春风拂面?”一直没开口的段紫衣有些疑惑。 段文衫微笑着点头,解释道:“紫衣有所不知,这春风拂面乃是要水高出壶口,用茶盖拂去茶沫儿,为的是喝茶时不让茶叶到口中。单单是这一道工序,也要练习多次才能达到。” 更何况庄大师经手后,再无漂浮的一丝茶沫儿。 段紫衣点头受教,却凝眉略有脸红。苏凤瑾微笑着连忙说道:“茶道一术本就难,讲究更多,段小姐乃是千金贵女,平日有人奉上,自然是不知道的。” “多谢苏公子,紫衣以后怕是要多学学了。”段紫衣友好的道谢,可却仍旧窘迫。 苏凤瑾心中无奈,有些人过于在意,她再安慰开解也是徒劳,只怕这段紫衣也是个要强之人。 庄大师已经封了壶,看向苏凤瑾,“小友也懂茶道?” “不甚了解,只是略知些而已。” 庄大师没再多说,倒是段文衫凑近苏凤瑾,“苏公子,接下来便是分杯,玉液回壶,分壶……” 苏凤瑾笑着听完,段文衫将其中一杯递给苏凤瑾,“苏公子品品。” “多谢段公子。” 索戟瞟了一眼两人,拿起自己的那杯闻了闻,“果然香气清雅,本宫的这杯便是不同的。” 众人一听,不禁疑惑的看着索戟,庄大师眉毛挑起,“老朽刚刚玉液回壶不可能不一样,更何况殿下没喝过其他人的,怎知不同?” 索戟突然侧身将茶杯递到苏凤瑾面前,“本宫的这杯的确不同!” “嗯?”苏凤瑾恍惚接了过来,“哪里不同?” 索戟觉得好笑,“就是让你尝尝哪里不同啊!” …… 几人瞬间皱起眉头,索戟向来守礼,而且听说他很喜欢干净,干净到不许旁人碰他的东西。今日怎么将自己的茶杯给了苏凤翊?两人共用一个茶杯,怎么都觉得别扭。 不!最重要的是诧异…… 鬼使神差,苏凤瑾竟然真的尝了一口,突然凝眉看着一脸得意的索戟。 “是不是不同?” 苏凤瑾只得装模作样的点点头,“的确不同。” “奇也!怪也!怎会如此?莫不是刚刚老朽糊涂,竟然忘了一杯?” 听闻庄大师叹了口气,苏凤瑾在桌子下面捏紧拳头! ------------ 第六十一章 自是坏人且危险 湖光山色渐渐被夜幕包围,三艘船都回到了岸边,此时湖中多了些河灯,更是美不胜收。众人三三两两的散去,不过有兴致的仍旧沿着湖边欣赏。 索戟和苏凤瑾告辞了庄大师,段家兄妹倒是还没走。 “殿下可有幸走一走?臣女在沿湖叫人放了些莲花灯,夜色之下想必很美。”段紫衣憋了一天终于开口。 索戟思索片刻,点了头。崔朗儒已经不知何处,苏凤瑾便只能跟着索戟,好在还有段文衫,自己也不算是最碍眼的人。 “第一次和苏公子见面,在下倒是觉得苏公子很是投缘。”段文衫笑着伸手扶起头上的柳枝,以防苏凤瑾碰到,“苏公子上次的伤好些了吗?” “段公子是指坠马的事情?”苏凤瑾笑着负手前行,“已经好了,只是以后怕是还要注意些,劳烦段公子担忧。” “这不算什么,在下和庄大师游历四海,有许多良药,若是苏公子不嫌弃,改日在下送到府上,也算是尽尽心。” “多谢段公子,只是都是些难得一见的东西,莫要浪费了吧。” 段文衫眼底闪过些许责备,“苏公子如此便是和我见外了,良药都是治病救人的,能派上用场怎么是浪费呢?莫非刚刚苏公子说那雪中佛莲再金贵也是给人喝的,竟是虚言吗?” 这段文衫的性子…… 苏凤瑾干笑两声,“自然不是。我就是想要尝尝那雪中佛莲,怎么就那般金贵了,非庄大师不可。” 听了这话,段文衫竟忍不住发笑,“苏公子倒是耿直,其实也不难想,永安王有求于庄大师,自然要奉上好的。不过临走的时候,庄大师已经给了永安王一幅画作,但能不能参透其意,那就要看永安王自己了。” “哦?那永安王也算是此行不虚。”苏凤瑾的眉尖跳了一下,心中不悦。 “苏公子……和永安王不睦?” 苏凤瑾看着前面的索戟和段紫衣,不由感叹道:“段公子有意让段小姐和殿下相处?” 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这个,段文衫也朝前面看了一眼,略有尴尬的说道:“苏公子见笑,此事并非文衫想要如何,而是紫衣他对殿下倾慕已久。你也知道朝中势力繁杂,家父一心为朝廷,绝不会偏袒。” “既然如此,段公子刚刚问的话,在下便不能回答了。” 苏凤瑾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段文衫诧异的神色,“段公子既然知道我是东宫的人,便不会与永安王和睦,所以多此一问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段公子不是常人,家世显赫,文采风流,又是庄大师的徒弟,若无心朝野,做个普通的闲散人也能安稳一生。”苏凤瑾后退一步,似乎是要和他拉开距离一般。 “若是跟在下搅合多了,只怕会引来祸端。” “苏公子,我只是觉得……苏公子是个好人。” “不!我是个坏人,而且是个恶毒之人。” 苏凤瑾躬身一礼,转身离开了湖边。 走了很远,她还看到段文衫一个人站在原地,风吹起他的衣衫飘扬又虚无。 苏凤瑾叹了口气,就这样吧,她不想把段文衫牵扯进来。 前世,段文衫也是这般凑在自己跟前,像是好友,又像是死去的兄长…… 只是,如今,她还哪能让如此美好的人悲剧重演? 苏凤瑾捏紧拳头,想起段文衫乘坐的那辆马车跌落悬崖,炎炎夏日竟然冒出一丝冷汗。 她本以为是意外,可后来才知道,是索邑。 他怕段文衫动摇了自己,动摇了自己的助力,跟他远走天涯。索邑才用那么决绝的方式,让这‘危险’消失了…… 不知索戟和段文衫说了什么,又走了多久,当索戟回来的时候,苏凤瑾差点在马车上睡着了。 “殿下……” “坐着吧!”索戟在马车上坐下,这才听到外头嘀嗒的马蹄声响起来。 索戟端起茶盏来递给苏凤瑾,苏凤瑾却瞟了他一眼没接。 他嗤笑一声,“怎么?不渴?” “殿下真会取笑,那么咸的茶水喝下去,怎么可能不渴?”苏凤瑾深吸了口气,觉得刚刚平息的怒气又上来了。 索戟忍不住嘴角勾起的笑容,“本宫见你和段公子相谈甚欢,自然要提醒提醒你,免得你被段公子的风采吸引住,忘了自己是东宫的人。” 苏凤瑾撇了撇嘴,到底是接过茶盏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干净。 “是段公子一直在和微臣说话,哪里是相谈甚欢?更何况段公子也并非永安王的人,微臣东宫的立场站的稳着呢!” “段文衫不是永安王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为你出头了,不过……他为什么替你出头呢?” 苏凤瑾想起那声“住手”,不只是索戟喊了,段文衫也喊了。 “现在想明白了?段文衫表面谦和,实则冷漠,从不轻易与人交心。今日他替你出头,也必定是有所图。不过想来想去,除了你是东宫之臣这个身份外,本宫倒也想不出你有什么可图的了。” 索戟眉尖轻佻,佯装叹了口气,“总不会是因为这皮囊吧?” “殿下!”苏凤瑾白了一眼,知道他在开玩笑,但也不由得皱眉,“段公子若有所图,怕也是为了他那个妹妹图你这位太子!” 索戟脸上的笑容突然淡下去,苏凤瑾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也不好再说什么。 两人沉默一阵,苏凤瑾只觉得车内气氛太过沉闷,压的自己透不过气来。 “那盐巴本来是给永安王准备的。” “嗯?” “本宫知道他必定准备了东西送给庄大师,而前几日本宫得到消息,永安王府得了雪中佛莲。” 苏凤瑾身子向后对着索戟叹服,“殿下还真是……百战不殆啊。” “永安王爱显摆,如此好的东西,自然要给自己长长脸面。那时候趁机放入盒子里,庄大师不被气死,也不会给他画作。” 说着,索戟剜了苏凤瑾一眼,“只可惜,你非要嘴馋的尝尝那雪中佛莲,倒叫永安王好生没脸。” “我那还不是为了殿下!若非他和殿下呛声,我也不会非要破坏他对庄大师示好,谁知道他是不是又要利用庄大师压殿下一头。” “哦?为了本宫?” “那当然……” 苏凤翊转过头和索戟四目相对,含笑的脸颊在夜色下异常俊逸。 ------------ 第六十二章 勿相叛亦不相离 苏凤瑾低垂下头摸了摸鼻子,“那当然了,殿下乃是微臣之主,微臣和殿下荣辱与共,永安王狼子野心,微臣又岂会让他好过?” 索戟垂眸笑的安然,好似周围的时光都安静了一般。 “永安王,或许要倒霉了。” “殿下何以这么说?” 苏凤瑾倒是第一次听到索戟说这样的话,他一向沉郁寡欢,虽然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他还算坦诚,可却不争不抢,只是自保。 这次突然说这话,莫不是索戟主动出击了? “庄大师临走之前送了本宫一幅画。” “什么时候送的?微臣并未看到。” 索戟嗔怪的白了一眼,“是你和段文衫分开之后,段文衫转赠的。” 苏凤瑾点点头,却恍然大悟一般瞪着眼睛,“殿下怎知我和段文衫什么时候分开的?” “哼,你以为你在本宫身后,本宫就看不到你做什么了?”索戟一脸轻蔑的表情,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不过本宫倒是好奇,段文衫起初还兴致勃勃,怎么和你分开之后就意兴阑珊了?” 苏凤瑾佯装叹息道:“看到自己妹妹巴巴的跟着旁的男子去了,是个哥哥都觉得难受吧。哪个哥哥不愿永远看着宝贝妹妹,从小宠爱到大的,却被旁人捡了便宜。” “你倒是会编排本宫。那你也是如此吗?” “嗯?我也什么?” 索戟正了神色,“若是你妹妹也有了倾慕之人,你也会郁郁寡欢?” 不知为何,索戟竟然对这个答案很是期待,他的目光也会跟随着他的妹妹吗? “那是自然。我哥哥……我这个做哥哥的,最疼我妹妹。” “那便好。”索戟勾起嘴角,不知道自己在欣慰个什么。只是隐隐有个想法,若是苏凤翊的妹妹在自己身边,那苏凤翊岂不是要永远跟着自己了。 不会背叛,不会离开。 “殿下好什么?” “没什么。本宫只是觉得你那妹妹也未必貌丑无盐。”索戟摸了下折扇,却没找到。 苏凤瑾笑了起来,“殿下莫不是好奇心太重,整日琢磨着臣妹。” 说完,顿时觉得不妥,诧异的看向索戟,“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索戟略显不自然的捏了下衣袖,干咳一下,“本宫能有什么意思,随意说说罢了,庄大师的画作不同寻常,今夜你便留宿东宫吧,咱们俩一起欣赏欣赏。” 此时,装饰淡雅的房间里,段文衫站在桌前看着庄大师的画作,“师父今日为何送永安王那副画作?文衫总觉得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庄大师放下笔,吹了吹未干的颜色。 “永安王乃是庶出,纵有夺嫡之心,可那《三虎相争图》未免有些让人多心之意。” 庄大师笑了,“那你可知我送给东宫的是什么?” “文衫并未打开看过。” “就算是看了,只怕你也看不到什么。” 段文衫蹙眉,不解其意,又说道:“永安王对文墨之事显然不通,要这画作也未必是自己欣赏,若是落到大内,只怕会有麻烦。” 庄大师并未回答他的话,倒是反问,“文衫觉得今日那苏小友如何?” 提起苏凤翊,段文衫倒是会心一笑,“文衫觉得苏公子为人风雅有趣,必定是才识渊博,且听到他与永安王的对话,觉得一身正气,并不是朝臣那般圆滑。” “嗯,我也觉得他是个人才,不过可惜了。”庄大师转过身看着段文衫,“为师一直不喜朝堂争斗,所以你远离朝堂之心颇得我意,那苏小友已经深陷其中,所以可惜。” “但他所辅佐的那位东宫,我又不觉得太过可惜。” “人人都说东宫软弱势微,师父难道不担心苏公子明珠蒙尘?” 庄大师负手而立于窗前,“何为明珠蒙尘?不得赏识,不被理解,才叫明珠蒙尘。那东宫心怀宽广,气度雍然,今天见他对苏小友又颇为特别,倒是觉得苏小友没跟错人。” 点了点头,段文衫“只是那苏公子,似乎不喜弟子。” “喜与不喜,都是缘分。” 东宫。 点了数展宫灯,整个殿内灯火通明,这才有内侍展开画作。可展开的一瞬,苏凤瑾和索戟便懵了。 索戟皱起眉头,沉声道:“这庄大师果然是世外高人,送本宫这么个东西,倒是让本宫为难。” “莫不是拿错了吧?” 索戟侧首和苏凤瑾对视,苏凤瑾却朝着画作呶了呶嘴,“微臣未曾妄言,殿下不是也看到了么。” “本宫看到什么了?若是看到什么就好了。永安王拿的该不会是一样的吧!” 苏凤瑾摆了摆手,叫人收了画作,“他若是拿到了个一样的,只怕这会儿已经烧了。” “说的也对。”索戟似乎并未影响心情,往椅子上斜靠,慵懒的叹了口气,“折腾了一天,竟还拿了这么个琢磨不透的东西。” “殿下也未必全然没有收货,那段小姐不是……” 索戟蹙眉不耐烦的看向苏凤瑾,“本宫看你倒是对段小姐很是在意,莫不是她一片痴心,你心疼不已?” “微臣是挺心疼的。” “你喜欢她?” 烛光下,索戟的眸子闪动,分不清是怒还是疑。 苏凤瑾哭笑不得,“微臣是心疼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片痴心错付了殿下这个石头做的。若是她痴心旁人也就罢了,微臣看得出来,殿下没有男女之情这份心思。” 索戟听了,僵硬的身子松了松,“本宫无意于她,只不过她是母后的亲戚,本宫也不能全然回绝,做的太过生硬。凤翊,你……” 你……怎么样呢? 索戟话到此处,却觉得也没什么可说的,可已经说到这里了,就这么算了? “你昨日送来的糕点不错,尤其是那藕粉葡萄酪冰凉爽口。” 想起这个,苏凤瑾心里颇有几分不自在,也不太高兴。 “殿下前些日子叫臣非诏不得入东宫,今日却又让微臣留宿东宫,微臣竟不知殿下到底是爱护臣,还是讨厌臣了。” “殿下,可是微臣做错了什么,亦或是殿下怀疑微臣并非忠心?” 经过这些日子的疏离,崔朗儒又问了那话,苏凤瑾不禁要重新思考,索戟是不是怀疑自己。她复仇大计,多半要仰仗索戟这个身份,她不想横生枝节。 索戟盯着她半晌,叹了口气,“凤翊,本宫的心里,乱的很……” ------------ 第六十三章 江风又见赵十三 夜色下的离洲,江边。 江风寒冷又强劲,苏安拿件披风给坐在轮椅上的苏凤翊盖了。 来这儿已经几个时辰,四周的侍卫全都冷得不行,蚊虫又多。他真怕苏凤翊受不了这等罪,“大少爷,要不咱们先回去吧,时间久了,老爷也会担心的。” 苏凤翊自打离开赵十三等人,便在离洲见到了苏远君。那些侍卫便是苏远君调遣过来的,苏凤翊思来想去吴兴财的话,总觉得若身上总有鱼腥气,不是卖鱼为生,便是打渔为生、 又或者……他们藏身江舟之中! “不急,眼下这个时辰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大少爷,有事禀报。” “说。” 侍卫皱紧眉头,“前面不远处发现飘上来不少尸体,有的手里还抓着浮木,估计是有船沉了。” 苏安推着苏凤翊来到事发之地,“过去看看。” 苏安跟着苏凤翊多年,明白他的意思,过去检查了一番才发现那尸体上有刀痕。被泡过的尸体血肉腐烂,若是不仔细看很难分辨。 “这么说,江中有匪?” 侍卫听了连忙禀报,“这一代的确是有匪徒,不过水贼还是头一次见。前些日子有些匪徒突然没了踪迹,莫不是……去了江舟上祸害过往船只?” 苏凤翊蹙眉看他,“近来可有船只不见踪迹?” “大少爷,这恐怕要去船只管事处查查才能知道清楚。” “立刻去。顺便再查一下,近来还有什么船只是富裕的,带着好货的要过江。” “是。” 苏安明白了苏凤翊的心思,“大少爷是想登船?恐怕太危险了。” “若是想要找到水贼,只能进入水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岑析还在那些人手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咱们三个人出来的,就要三个人回去。”苏凤翊叹了口气。 苏安楞了一下,眼底闪过几分异样的情绪,“是,大少爷。” “大少爷,抓到个人!” “放开我!” 这声音倒是异常熟悉,只不过似乎不该出现在这儿。 苏凤翊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夜色中,“赵姑娘?” 赵十三一脸愤恨的盯着苏凤翊,“果真是你,肉票,你这么有钱,还有这么多侍卫,却骗了我这么久。” 苏凤翊无奈的笑道:“赵姑娘觉得亏了?” “我能不亏吗?我还担心你来着,让大虎他们先回去了,特意跟你这几天,才发现你真是隐藏的滴水不漏。” 赵十三不傻,知道苏凤翊举止风雅,绝不是普通人家的读书人,却没想到他是官府中人。本来见他无事,赵十三就想要回逍遥寨的,可思来想去,自己的玉楼还没拿回来呢! “那赵姑娘想如何?” “我要我的玉楼。” “可赵姑娘银子都收了,那玉楼也不在我手里。” “那银子够我玉楼的?你可说了,我那玉楼少说也有上千两银子。更何况……”赵十三有些难以启齿的表情。 “肉票,我不想要银子了,拿了多少银子我会想办法还给你,但是我想要回玉楼。” 不知为什么,赵十三看见苏凤翊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她突然也很想知道自己的家是什么样子,父母又是谁,是不是也会像苏凤翊那样,有个高雅的出身…… 即便接受不了自己落草为寇,但好歹也得知道是谁,过得怎么样吧。 苏凤翊似乎明白了什么,想起山寨里那人说的,玉楼兴许关系着赵十三的身世。 “那赵姑娘恐怕要继续等了!” 此时,东宫。 崔朗儒呈上今日左右春坊送过来的折子,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今年春闱陛下看好的那几位果真都入了,不过最让人惊喜的还是殿下看好的那位。” 春闱早就结束了,因着江南匪患的事情朝中一直争论不休,其中东宫又几经波折,才有时间举办殿试。殿试之后因着陛下身体不适,又拖了几许,才到如今。 “哦?是状元?” “那倒不曾,他的名列不在前头,不过见解非凡,眼光独到,文辞也犀利。若非段宰辅一力保举,怕是其他大人都不敢让他进来了。” 索戟笑笑,“朝臣们都安逸惯了,说的都是陈腔滥调,偶尔有个新鲜的都觉得奇特。又生怕叶子掉在头上被砸死,谁敢惹这个罗乱?倒是段宰辅爱才,没埋没了他。” 说着,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了苏凤瑾。 苏凤瑾接过来一看才明白他们说的是谁,此人名为林捭阖,折子上特意标注了朱砂,想必左右春坊是知道他颇得殿下关注,才如此。 这林捭阖文辞辛辣,对考题分析的头头是道,却别出心裁,也难怪让众位臣工们猜不透陛下到底是喜还是不喜。 “人才!” “凤翊觉得此人好?” 苏凤瑾笑着合上折子,“好坏谈不上,不过思路新颖,若是能加以利用,也未尝不是好事。平日里讲经论道的多了,可能成为庄大师那样的人没有几个,行事清奇,思路卓然,或可不走寻常路。” 闻言,崔朗儒笑着点头,“难怪殿下多看中卫率,知己之人也莫过于此了。卫率和殿下想法一般无二,这林捭阖永安王也是请过,却被拒之门外。” “他动作倒是快!若是殿下想将此人收为己用,微臣倒是可以试一试。” “不是什么好差事,你倒是抢的积极。”索戟转移了话题,“听说永安王想要纳郎世华的外甥女做侧妃?” 苏凤瑾的心中骤然紧张。 没想到索戟也知道这事儿,眼下不知郎世华那边是如何打算的。自打去了郎府,她还没留意过郎世华是不是真的放弃了。 崔朗儒皱紧眉头,“不错,而且陛下似乎也知道了,虽然永安王未曾正式提起,但臣觉得以陛下偏爱永安王的程度……” “他打的好主意啊,郎侍中有审核政令、驳政违失之权,虽然平日里因着中书省多有段宰辅的意思行事,他不会轻易得罪驳回政令,但有朝一日到了大事,郎侍中的位置便显得弥足珍贵。” 索戟摇了摇折扇,苏凤瑾见那折扇不是原来的昆山扇,好奇的多看了一眼,竟然是副白扇? 随后,索戟收了扇面,“他若要娶,本宫也不能和他抢去,随他闹腾。” 此时喜公公匆忙进来,“殿下,陛下大怒,请殿下速速赶往千盛殿……” ------------ 第六十四章 三虎相争惹是非 千盛殿。 苏凤瑾跟着索戟进来的时候,只见索邑跪在地上,旁边还坐着中宫伏皇后和…… 苏凤瑾不用回想,便知道那貌美纤柔的女子是谁。若说中宫多年所受委屈,只怕皆因此人,灿阳宫韦贵妃! 韦贵妃和伏皇后相比之下,多了几分娇柔,却少了几分雍容,想来是能让男人多几分怜惜之情,才让梁惠帝多年宠爱。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安……” “朕今日不安。” 梁惠帝打断了索戟的话,不悦道:“你倒是日日恭谨,朕却日日忧心忡忡。” “儿臣惶恐,不知可为父皇分忧否?” 苏凤瑾心中忍不住笑,索戟这话说的尴尬。 只听梁惠帝冷哼一声,“昨日你们去游湖见了庄大师,庄大师可送你画作?” “送了。” “是什么图?” 索戟皱起眉头,不知该如何作答,一时之间沉默下来。 而索邑冷笑道:“该不会是太子不知该怎么和父皇秉明吧?太子可真是好手段,竟然让本王献这寓意不纯的画儿给父皇,真不知太子安的什么心。” “永安王所说的寓意不纯……请问是什么画儿?”索戟挑眉看着他,不甘示弱。 梁惠帝蹙眉,一把将画儿扔到他面前,苏凤瑾瞥了一眼,只见……似乎是老虎。心下骇然,若是老虎的话,只怕的确有些不妥。 谁知索戟真的拿起来看了,苏凤瑾跪在他后头才看清楚,是《三虎相争图》。 “儿臣不明白永安王所说何意,既然这画是庄大师送给他的,又和儿臣有什么关系?”索戟看向永安王,一脸疑惑的样子倒是坦诚,“还请永安王解释。” 这解释……可真心不好解释。 不过索戟装傻却是装的天衣无缝,苏凤瑾心中打鼓,三虎相争,实际上不就是永安王和东宫之争,中间猛虎坐看其斗么。 这寓意不纯是不纯了,但若是真的问你,你敢说? 韦贵妃抽泣一声,软声道:“太子殿下,何必咄咄逼人?这画作可不是永安王求的那幅,太子殿下怎可趁着永安王不在,叫太子卫率偷偷去换了?” 什么? 苏凤瑾这回傻了眼,忙问道:“不知韦贵妃说的可是微臣?” “太子卫率装的什么傻?昨晚你们下了船,你和段文衫段公子在湖边散步不久,便去了书画摊子,是也不是?” 索戟回头看着她,一脸的凝重,眼里多了疑问,却不是怀疑。 苏凤瑾昨日的确去了书画摊子,那里的书画摊子不多,因为多半是秦楼楚馆,书画摊子也是装模作样卖些装饰之物。 她去那不过是想要悄悄看看那铺子装修的怎么样了,又怕人知道才没进去。 “是,可微臣去书画摊子什么都没做。” “你做与没做旁人不清楚,但本王却是将庄大师的画送去那修补画轴。昨日接到画作便发现画轴有一处破损,因为时间晚了,只有那书画摊子还在,便叫那书画摊子修了。” 苏凤瑾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并非微臣无礼,却想问永安王一句,您的意思是微臣去书画摊子将您和殿下的画儿换了?” “如若不然呢?”韦贵妃柳眉轻挑,眉目带着戾气,“你存心破坏皇上和永安王的父子之情。” “韦贵妃!”索戟陡然提高声音,转头便是怒目,“还请韦贵妃注意言辞,永安王和父皇是父子之情,难道本宫和父皇便不是了吗?韦贵妃在后宫多年,怎可言辞无状,徒惹是非?” 听及此,梁惠帝皱紧眉头,斥道:“你是要翻了天么,韦贵妃是你的庶母。” “庶母不错。嫡母尚在,如何有庶母说话的份?”索戟嘲讽一笑,朝着伏皇后拱手行礼。 一句话便让韦贵妃哑口无言,沉默半晌,这才起身朝着皇后行礼,“皇后息怒,臣妾无意冒犯,只是爱子心切,见不得永安王受委屈。” 伏皇后只面带浅笑,“你的儿子受委屈你见不得,总也不能让本宫的儿子受委屈不是?韦贵妃,什么事都是你们母子空口白牙,未免失真。” 伏皇后没叫韦贵妃起身,自己倒是捡起那画作看了看,“陛下,臣妾有幸见过庄大师的画作,对他的画作也研究过一番,这《三虎相争图》的确是庄大师的画作不假,可见永安王所言不虚。” “你也承认了?”梁惠帝的神色莫测,看不出什么意图。 “承认什么?”伏皇后的眼底多了几分哀伤,“承认是太子指使卫率换了这画?若是本宫说的不错,永安王求了画儿想要献给陛下,可太子求了却是要给本宫的。” “给本宫什么,本宫难道还会指责他的不是?他有必要换么?” 梁惠帝刚要说话,伏皇后又说道:“难道就是为了栽赃永安王?” 韦贵妃起身,表情不善,“皇后也别说的太绝对。” “微臣有一言,还请陛下准允。永安王说接到画作便见画轴破损,这《三虎相争图》若是一直在永安王手中,永安王作假也能将画轴破损,再找人补上,对否?” “既是微臣换了那幅画,那殿下手中的画作,画轴也应该有破损,对否?” 苏凤瑾笑看着众人,“还请殿下将那画作拿来,给大家看看便是。” 索戟差人去取,千盛殿内一直静默,谁也不肯多说一句。 待那画作拿来,苏凤瑾接了,先看向了索邑。 “永安王可知这画儿画的是什么?” “本王尚且没有看到,怎会知晓?”索邑强词夺理。 苏凤瑾将画卷呈给梁惠帝,“陛下请看,这画轴可有修补之处?” “却有破损,但却没有修补!”苏凤瑾镇定自若的盯着他,“画卷送到书画摊子,至少在微臣赶去之前,若这画真的经过了永安王之手,必定已经修补好了的。” 梁惠帝眯起眼睛看着索戟,“这破损之处,你如何解释?” “庄大师这画作并非新近的,画轴破损岂不寻常?若是父皇怀疑,也可仔细查看,这破损之处从未有修补过的痕迹。孰是孰非,一眼便知。” 听索戟这番话,韦贵妃不禁冷笑,“兴许是赶在修补之前便换了也未可知。” “强词夺理!” 此次说话的不是旁人,而是伏皇后。 “韦贵妃,你今日未免太没规矩,你是宫里的老人儿了,一言一行都代表皇家尊严,怎可如胡搅蛮缠的巷井之妇?” 话音刚落,韦贵妃便极为委屈的看向梁惠帝,“皇上!” 梁惠帝眼中藏着复杂的情绪,终究是沉着嗓音开口,“跪下!” ------------ 第六十五章 舐犊情深未可知 韦贵妃脸上有一闪而过的迟疑,到底还是跪下给伏皇后道歉。 “韦贵妃言辞无状,罚俸三个月以示惩戒。” “多谢皇后恩典。”韦贵妃咬了咬牙,身子都有些摇晃。 苏凤瑾看向伏皇后,心中哀叹,梁惠帝到底还是偏袒韦贵妃的。 身为原配嫡妻,心中应该并不会因为梁惠帝表面上惩罚韦贵妃而好受,相反的梁惠帝是在给韦贵妃找台阶。 沉默了半晌,梁惠帝这才开口,“打开看看这幅画是什么。” 蒋高师连忙叫人打开,却楞了一下看向梁惠帝,“陛下,这莫不是……拿错了吧?” 梁惠帝盯着画作良久,又看向索戟,“你怎么解释?” “哼,太子该不会是情急之下,叫人随便找了一幅画来脱罪吧?”索邑冷嘲热讽还未结束,苏凤瑾站起身来走上前。 “永安王,眼下承认是场误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太子殿下仁厚,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和永安王难堪。”苏凤瑾笑的阴冷,盯着索邑的脸,就想要等会看看他该如何求饶。 索邑自然最受不了这等刺激,但眼下不知形势,自然也不可能多说什么。 苏凤瑾给梁惠帝行了一礼,“陛下,庄大师乃是世外高人,想要给一个人看的画作,那便必定是只有那人才能看到。” 梁惠帝看看苏凤瑾,又看向索戟,目光复杂的让苏凤瑾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呵!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庄大师一生孤傲清高,自是不肯将画作随意送人,太子卫率这话说的倒也不错。” “微臣知道该如何让画作显现。”苏凤瑾拿着梁惠帝案几上的茶水,毫不犹豫的泼了过去。 “哎!”蒋高师情急之下,差点忘了规矩,随即皱紧眉头,“太子卫率,你这是做什么呀……” “等等!”梁惠帝瞪大眼睛看着那画,缓缓站起身来。 那白纸之上竟然显出了颜色,苏凤瑾又在其他地方泼了水,这才显露了画作的全貌。 梁惠帝走进画作,眼底有些模糊,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舐犊情深图》,庄大师真是好厉害的手啊。” 不知是在夸庄大师的妙笔生花,还是……这作画的手段。 《舐犊情深图》此时的出现,倒是让场面有些尴尬煽情起来,刚刚还怒火中烧的梁惠帝,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想必偏袒过后,便只剩下愧对吧。 若是平日也罢了,今日这分明是场闹剧,伏皇后还在面前,索戟也在面前…… 回到东宫,刚刚进殿,索戟便直接扔了那画作,苏凤瑾跟在后头连忙捡起来。 “殿下何必跟画生气?若是殿下不喜欢,微臣拿出去卖了便是。殿下,要不要和微臣平分银子?”苏凤瑾打趣道。 索戟沉默不语,闭着眼睛如没听到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苏凤瑾耳边传来,“你还没走?” “殿下这话问的好笑,殿下没下旨,微臣哪敢走啊?”苏凤瑾又举了举捧着的画作,“是拿走卖了,还是留下啊?都等着殿下您呢!” 索戟似乎已经在刚刚的时间里整理了情绪,嗤笑一声,“你们苏家缺银子?” 苏凤瑾佯装叹息,“着实缺的很,昨日去崔大人府上,见崔大人家里素净的很,崔大人还夸我们家来着,吓得微臣赶紧解释,家父为官清廉的很,徒有其表,徒有其表!” 索戟忍不住笑的双肩颤抖,消瘦的模样更加凸显,“朗儒就是那性子,你若让他在韦贵妃宫里呆一阵子,只怕他浑身都能不自在的长出疹子。” “韦贵妃宫里阔绰?”苏凤瑾瞪大眼睛。 索戟叹盯着脚踏上坐着的苏凤瑾,“你府上到底是有多穷?” 苏凤瑾无奈,苏远君本就清廉,平日里还愿意施舍,姚氏也乐得做善事,最近她又拿了笔银子去买了铺子,怎可能不穷? “若是真缺银子,改日本宫叫詹事府……” “殿下,真不用,微臣是逗您开心而已。” 提起这个,索戟脸上的笑又少了些许,“不过本宫倒是有点惊讶,你是怎么知道庄大师那幅画,需要用水泼了才现行的?刚刚千盛殿陛下问,你又躲过去了。” “微臣曾听说过燕北有这种颜料,庄大师刚从燕北游历归来,肯定要试试啊!” “你倒是聪明。” 苏凤瑾抬起眼帘看着他的下颌,“殿下,刚刚皇后她也知道陛下偏袒,必不会重罚,所以才自己下了旨意罚韦贵妃的俸,也是给陛下些颜面罢了。” “这《舐犊情深图》陛下留下了,却把《三虎相争图》赐给了殿下,可见陛下也是有所触动的。” 索戟垂下头看着她怀里的画,发丝垂下来,拂在了苏凤瑾脸上,只觉得有些痒,却没拨开。 “他这是在提醒本宫呢,三虎相争,不过是两虎相斗,朝野平衡,另一虎作壁上观。这谁能赢得了谁,便是……”索戟展开折扇,没把话说下去。 苏凤瑾虽然还有很多疑问,可却不想问。 索戟既然心情有所好转,她怎能再去撩拨伤心事? 不知为何,苏凤瑾倒是觉得索戟能开怀些,这时光更好。 “殿下,殿下!”喜公公从外头进来,眉开眼笑像献宝一样,“殿下,您的扇子找到了。” 原来是丢了。 索戟瞟了一眼,只见那扇子只剩了扇骨,扇面……多有水渍破损。 “扔了吧,脏东西本宫也不想再看见。”索戟冷着脸,倒和刚刚判若两人。 闻言,喜公公眉头一锁,“可是殿下最喜欢这把扇子,扇骨也是定好的,扔了可惜。” “东宫难道缺这一把扇子了?詹事府都是干什么吃的,本宫是过不起日子了吗?”索戟毫不客气的斥责喜公公两句。 苏凤瑾摆了摆手,喜公公知道他在索戟面前得脸面,便连忙下去了。 “怎么见到把喜欢的扇子也生气?莫不是暑热,殿下心烦气躁?” “你少在这装腔作势,哼,本宫若真是如此,你还会看病开药?”索戟不屑的白了一眼,“见那扇子就想起些不好的事儿来,不要也罢。” 苏凤瑾伸手将索戟手中摇晃的折扇拿过来,“这白纸扇扇骨虽然不错,但到底不称殿下的身份,殿下若不嫌弃,微臣给殿下画上些图案吧。” 索戟瞬间眼睛一亮,“你会画扇面?” ------------ 第六十六章 后头或许藏黄雀 永安王禁足七日,王府闭门谢客,定了个献陛下之物失察之罪,和构陷东宫千里搭不着边,这可真是让人笑死。 在苏凤瑾经过永安王府大门的时候,不禁驻足,抬头看着那鎏金大字富贵肃穆,只是前世种种记忆翻涌而来,直顶她的天灵盖出来。 华丽的外表下,尽是龌龊和肮脏,这一世就让你沉浸在这美梦之中,到最后叫你知道什么叫黄粱梦碎! 不知站了多久,那扇大门打开一条缝隙,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在此之后。 索邑的屋子里一片狼藉,小厮丫鬟小心翼翼的退出来,正巧撞见石毅。 “还是如此?” “石掌事,王爷今天一直都在发脾气,刚刚还发卖出去一个下人,奴婢们想进去洒扫,也被赶出来了。” 石毅挥挥手让他们下去,自己走进房间。 “给本王出去!”索邑心中怒不可遏,可却也想不清楚庄大师为什么要送给自己这幅画,也怪自己没有提前看一看就献给了陛下,他向来对书画不感兴趣的。 石毅心知他的想法,却不敢再提这事儿,“王爷,刚刚王府门外站着一个人,或许王爷会感兴趣。” “别给本王卖关子,此时来的难不成还要道声恭喜?都是来看笑话罢了。” “还的确是来道声恭喜的。” “什么?” 石毅见他脸色铁青,又说道:“是太子卫率苏凤翊。” 索邑不屑的白了一眼,“那个姓苏的还真是胆大妄为,在父皇面前为了太子掷地有声的和本王理论,如今又来看本王的笑话。本王还真想看看他能得意多久?” 石毅蹙眉又禀报道:“属下斗胆去和苏公子说了几句话,苏公子说,难道王爷您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他这话什么意思?” “王爷,画虎的确是庄大师所擅长,所以属下并不觉得庄大师是故意为之,更何况他也不知道王爷您是要献给陛下的。但为何东宫的画却是舐犊情深?属下倒是觉得就有那么点巧合了。” 闻言,索邑不耐烦的摆了下袖子,“你的意思是苏凤翊是在提醒本王,这件事背后还真有人在作梗?” 石毅点点头却相当隐晦,也不知自己这猜测到底对不对。 “王爷,东宫向来不得陛下宠爱,只不过一时之间没有大错,中宫也都在,所以没有废储的理由。但并不代表王爷就没有别的对手了,不是吗?” 石毅这么一说,索邑倒是有些想不明白了,皇子自然不只是索戟和索邑两个人,可眼下还能有谁与他争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么简单的道理或许旁人也明白。您和东宫都在明处相争,若您扳倒了东宫,那突然出现另一位皇子的时候……” 石毅欲言又止,“或许陛下一时之间,也未必会马上立王爷您为太子。” 若是这样,那暗处之人再出来和索邑斗,岂不是比扳倒东宫要容易? 索邑顿时捏紧拳头,来回踱步,“那苏凤翊为何要提醒本王?” “王爷,太子卫率此人深不可测,属下不知为何他要给王爷送这个消息,或者是……他想要让王爷知道,您的对手不只是东宫。这样您分散了注意力,对东宫也有利。” 索邑大笑几声,似是在发泄一般,“好啊,真是好啊!本王斗了东宫这些年,却被其他不入流的皇子玩弄于鼓掌之中。石毅,暗中观察,务必要看看谁有这么好的算计!” “是。” 离开了永安王府门口后,苏凤瑾策马在街上闲逛,想要去书画院看看有没有什么图案可以借鉴一下,给她那位难伺候的东宫画一把满意的扇子,可看来看去无非也是那几样,无甚特别。 “快去看看,那边打起来了。” “好像还是个姑娘,怎么当街就打起来了?” 街上的人甚是爱看热闹,全都拥挤过去,苏凤瑾没有这个兴趣,可恰好是她要走的方向,便顺道看了一眼。 的确是位姑娘,而且自容秀丽,颇有几分可爱。 “大胆,敢拦我的路,我看你是找死!” “哎呦,还挺厉害的,刚刚就是你偷了我的钱袋,你还敢耍横?我看你才是找死!我今天就让你看看马王爷到底几只眼。”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撸起胳膊。 那姑娘蹙眉有些窘迫的说道:“我没偷你的钱袋,你也不睁开狗眼看看,我像是需要偷你东西的人吗?更何况我的钱袋还丢了呢!” 那男人却不相信,直言道:“少和本大爷说那些,现在这世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穿成这样出来偷东西的?刚刚就只有你撞了我。” 呵! 又是个狗肉官司。 苏凤瑾刚要离开,可谁知那男人竟然找来一群帮手。 “爷,怎么了?” “把这个女人给我绑回去,我倒是要看看你是多厉害的人物,竟然敢惹到我头上。” 他十分嚣张的眯起眼睛,“知道本大爷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我可是韦贵妃的亲外甥!” 嗯? 那男人抬手便要抓住女子的肩膀,却只听“啪”一道响亮的声音,男人吓得连忙缩了回去,“谁?” “我!” 众人回头看向马背上的苏凤瑾,只见个一身白色衣袍外罩着淡蓝褙子,圆领里露出雪白的领口上还绣着芝兰,腰身紧凑,相貌俊雅,一头青丝尽束于脑后,与那条淡蓝色的发带纠缠在一起。 女子的眼底多了几分惊艳,这男人浑身干净利落,让人见之不忘。 “你什么人?竟然敢坏本大爷的好事儿。” 苏凤瑾目光冰冷,“你想怎样?我赶时间!” 随后,她扬起手中的马鞭“啪”的一声又打在地上,“我不下马,随你怎么折腾。” 那男子皱紧眉头,左右看看,似乎是觉得苏凤瑾看起来并不好惹,冷哼一声指着她说道:“今日算便宜你,本大爷也赶时间,只要你在京城,就不怕找不到你报仇。” “随时奉陪。”苏凤瑾白了一眼,看他们急匆匆的走了,这才策马要离开。 那女子见状,连忙上前挡住去路,柔声道:“这位公子,我还没谢谢你呢。” 苏凤瑾上下打量她一番,“那你谢吧。” “啊?这、这怎么谢啊……公子,总得留下个姓名地址吧,改日我必定登门拜访。” 苏凤瑾身后的发丝随风飘扬,闪过女子的眼眸,“路见不平而已,姑娘也不必放在心上,告辞!” ------------ 第六十七章 可怜乞儿给银两 苏凤瑾走了没多远,只见街边一个要饭的乞儿鬼鬼祟祟的在巷口看着他。苏凤瑾瞟了一眼没有理会,可等快要到了苏府,他不由得皱紧眉头停下来。 “出来吧!” 他翻身下马,负手而立看着那乞儿从巷子里慢吞吞的走过来。 “你找我有事?” 那乞儿摇了摇头,“我、我是来谢谢公子的。” 说完,他从褴褛中掏出两个精致的钱袋,其中一个还绣着“著”字。 苏凤瑾立刻反应过来,“刚刚是你偷了那两人的钱袋?” “我不想偷的……”那乞儿低垂下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回想起刚刚韦贵妃外甥说的那句话,“这世道……” 是啊,这世道看似繁华,可天子脚下仍旧有无家可归的乞儿,也着实可怜。 苏凤瑾拿出自己的钱袋放在乞儿手上,那乞儿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她。苏凤瑾发现他的眼睛倒是异常明亮清澈,扣人心弦。便将那两个钱袋里的银子倒出来,都装在了自己的钱袋里给他。 “这两个钱袋被人发现会惹麻烦,我帮你处理掉,这些银子就当都是我给你的。”苏凤瑾说完,拿着那两个钱袋转身离开…… 东宫。 傍晚有些闷热,但东宫里有一处冷泉,索戟着人修建了池子,引活水而入又从另一侧出,在此处做沐浴之用。 轻纱幔帐之后,一副消瘦但却紧致的身子一半沁在水中,那道白皙如玉,在冷泉里让人心旌摇曳。 崔朗儒匆匆赶来,疑惑道:“殿下,刚刚微臣来时,看到外面的宫人正在清除月季花?” “怎么?” “敢问为何?”崔朗儒见那月季开的好好的,索戟又向来都不在意这些花草种的是些什么,为何突然就除了? 索戟起身批了外袍出来,“上次凤翊过来不小心被月季花刺勾破了衣裳,生气的很,请本宫全都除了,本宫闲来无事就答应了。” 这…… 崔朗儒无奈的笑了,“殿下还真是对卫率照顾有加。” “本宫对你就不照顾了?忘恩负义。”索戟顿时冷哼一声,沉下脸色。 崔朗儒无奈连忙转移了话题,“殿下,今日陛下召见了前三甲,林捭阖却……拜访了段宰辅。微臣听说他出来的时候,段宰辅亲自相送,不过却没多大欣喜之色。” “哦?本宫还以为林捭阖是去道谢的,为何段宰辅如此看重,却又这般不高兴?这倒是让本宫疑惑了。” “微臣也是不解,不过过几日陛下会在宫里举办宴会,借此时机招待这些新科,也是让朝臣门看看今年新近的人才,再行封赏。到那时,殿下自然就能见到这位林捭阖了。” 说着,崔朗儒便将手中的名册呈上,“这是陛下您让微臣整理的入宫女子名单。” 索戟随意打开翻看了几眼便扔给他,“罢了,一看就知道是你的品味,这件事本宫会亲自物色人选,你就不用操心了。” 崔朗儒尴尬了一下点点头,“不过殿下当真打算这样做?如此选人充实后宫,中宫那边……” “朗儒啊朗儒,后宫之事你还是太过稚嫩,早些娶妻吧,兴许能开窍些。”索戟笑着转身从屏风后去了寝殿。 崔朗儒无奈的叹了口气,打开那名册看了一眼,“这不是挺好的么!” 不一会儿,喜公公前来禀报,“殿下,那些清除月季花的地方,殿下打算种点什么?” 索戟正在看舆图,没有回头,语气里却颇有几分不耐烦,“种什么还要来问本宫?” 反正不种月季花! “殿下不喜月季,总得让奴才知道您喜爱什么,再种了给殿下瞧。”喜公公可不想再费力气,“眼下时节好,种什么花都能开得不错,殿下若是不喜欢带刺的,那不如种些茉莉,栀子,花香袭人。” “先空着吧!” 喜公公的眼皮直跳,“就那么……空着?” 光秃秃的! “对,就那么空着!”索戟白了一眼,“那些月季花都扔到外头去,别让本宫再瞧见,也别让宫里头的人瞧见。” 喜公公释然一笑,“这个殿下放心,那些月季刚刚奴才整理好都给崔大人府上送去了。” “嗯?”索戟终于转过身来,略有诧异的看着他,“崔朗儒?他要那些花干什么?” “刚刚崔大人说是殿下赏赐给他的,让他招蜂引蝶,娶房妻室啊。殿下不知?” 崔朗儒能说出这话? 想起他平日里正经的模样,面对着那一大车花……场面着实尴尬。 索戟摆了摆手让喜公公下去,自己却在殿内露出几丝笑意,“朗儒啊朗儒,看来最近本宫没少挤兑你,你这是给本宫脸色看呢,啧啧啧……” 此时,一个阴冷的破庙中。 傍晚的时候就闷热,夜色降临之后有了风便又凉了,乌云遮住了星月,没有一丝光亮,突然雷声大作,吓得乞儿浑身一哆嗦,连忙将火坑里的叫花鸡翻出来。 草堆里躺着个身材矫健的人,“谁?” “大个儿,是我。” 那人坐起身来,闻到一股香味儿引得肚子咕咕的叫,“你带什么回来了?” “好吃的。”乞儿笑嘻嘻的献宝一般递过来,“我今日运气好,遇到了个好人,给我很多银子。” 大个儿敲开外头的泥土,“叫花鸡?” “嗯。你快吃!鸡腿最好吃,我以前吃过一次,不过是馊了的。”乞儿用脏兮兮的手掰下鸡腿递给他。 大个儿看着他天真无邪的眼睛,有些不忍道:“还是你吃吧。” “你吃,我吃鸡胸,你身上有伤,多吃点好的。”乞儿坚持着送到他嘴边,见他拿了这才开心的笑起来,“大个儿,你叫什么名字啊?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名字? 大个儿想了想,“我没有名字,你呢?你叫什么?” “啊?那咱们俩还真都挺可怜的。别人都叫我小乞丐,我记事儿之后便没有名字。” 大个儿勾起嘴角揉了揉乞儿脏兮兮的头发,“咱们两个可怜人恰好在一起,这不是挺好的么。” “嗯,是挺好,自从你来,他们都不敢欺负我了。”乞儿笑着咬了口鸡肉,拿出钱袋来递给他,“这个你帮我收着,我怕他们知道了又要来抢,放你那,我才放心。” 大个儿掂量一下,不由得皱起眉头,紧张的盯着小乞丐,察觉这事非同寻常。 “什么人给你这么多银子?” ------------ 第六十八章 破庙中将死之人 大个儿有些紧张的盯着他,莫不是有人发现了他吧?难道这是在提醒自己逃不掉么?他的呼吸都有些紊乱,背后的伤口扯得有些疼…… “我也不知道,但看着是个贵人,也是个好人,我知道他住在哪儿。”乞儿和大个儿讲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完看看大个儿。 “你说,他还会要这钱袋吗?我想还给他,要了他的银子,总不能再要钱袋了吧,我看着也挺好的,应该很贵。” 大个儿心里柔软,在乞儿眼里觉得连个钱袋都是贵的,可那贵人未必在乎。 不过他还是点点头,“明个儿我去还给他!” “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本来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乞儿龇牙笑道。 两个都是可怜人,大个儿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他必须要振作起来,他和小乞丐都必须活下去。 他们就像是这个世道上最相似的两个人,彼此是影子,可怜又可悲,但没人会记得。 大个儿叹了口气,只觉得这鸡腿儿真好吃,因为身边的小乞丐,他们两个都不再是一个人了。 次日一早,大雨收场,阳光比往日还要灿烂一些,街边尚有未干的水渍。 苏凤瑾策马来到崔府,却见巷口早聚了好些人,崔朗儒站在门口脸红如血。 苏凤瑾疑惑的走上前去,“崔大人,这是干什么呢?” 闻言,崔朗儒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的遭遇才好。却见旁边一位妇人眉开眼笑,“崔大人,我家那侄女貌美如花,贤良淑德,一准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去去去,你家那侄女还貌美如花?也不知道寒碜!” 另一个妇人连忙过来,“崔大人,昨日你送来的月季我女儿很喜欢,说崔大人真是谦谦君子,又温柔体贴。你若是娶了我家女儿,老妇保准给你这家料理的井井有条,你就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甚至还有男人来说道:“崔大人别听她的,她自己家都没料理好呢。我家女儿从小就饱读诗书,哥哥也是读书人,你们一准儿有共同话题……” 苏凤瑾连忙将崔朗儒拉近院里,这才安静下来,不禁觉得好笑。 “崔大人的魅力还真是不小,一大早就堵上门来提亲?哦,不,应该是送媳妇儿,这摆明了是要眼巴巴的嫁给你啊!” “卫率快别笑话我了,我这也是……”崔朗儒无奈的笑着擦了把汗,“我这也是意料之外。” 自打昨个儿把那些月季送给街坊四邻,便成了今早这模样。他不过是觉得扔了可惜,给街坊邻居增添些颜色,没成想倒是如此尴尬。 苏凤瑾忍不住笑着走进屋里,“崔大人意料之外,我也是啊,本来是想找你问些事情,没成想见识到了崔大人的魅力。要不……” “卫率想说什么?” “要不我叫人将那些女儿家的名册编起来,一一给你过了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崔朗儒坐下身来,“卫率家中可有亲事?不如我请殿下为你说媒……” …… 苏凤瑾立马老实了,娶妻? 呵呵,她这女儿身若是娶妻,估计整个京城都炸了庙了。 “崔大人,你我本是同朝为官,又都辅佐太子,关系本就亲近,何苦为难彼此!”苏凤瑾干笑两声,“崔大人,我今日来的确是有桩事情想要请教。” 崔朗儒正了神色,“卫率何事?” “太子卫率掌管太子亲兵,负责保卫东宫以及太子在京城的安危。说白了,这支军队就是太子在京城的全部依仗,重要性非同小可。只是,我这太子卫率上任也有段时间了,却不知这军队在何处?” 苏凤瑾心里总觉得对不住,她这个卫率做的着实不合格,连个面都没露。 崔朗儒蹙眉看着一脸惭愧的苏凤瑾,心底有些犹豫,“卫率,其实这事儿……你也不必心存愧疚,我知道你的想法,不过你若是去看了,只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嗯?”苏凤瑾不解其意,但崔朗儒并未多说,告诉她在何处便让她自己去瞧。 苏凤瑾出门的时候,崔朗儒还特意叮嘱自己,“卫率,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崔大人,还是想想门外那些送亲的人吧。” 苏凤瑾还未到崔朗儒所说之地,便被一个乞儿拦住,骏马嘶鸣一声,差点将那乞儿踢了出去。 “是你?” 苏凤瑾连忙勒马,这不是昨日给了他银子的乞儿吗? 那乞儿的闪亮的眼睛里满是泪珠,“大人,求求你,求你帮帮我……” 蹙起眉头,苏凤瑾跟着他去了破庙。 一夜大雨,破庙潮湿的捂出一股味道来。苏凤瑾不由得屏住呼吸,可却在里头看到一个人。 此人身形矫健,一看便不是普通。 苏凤瑾皱起眉头,本来不想管闲事,但见这乞儿着实可怜,便只得跟过来。如今看着这人身上的伤,心里有些后悔。 “这伤怕是化脓了,才会引得高烧,昨夜本就大雨,只怕夜里受了凉。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苏凤瑾转头看着乞儿。 “他是大个儿,我把他捡回来的,他受了伤,我要饭给他吃。昨晚上用你的银子……还买了只烧鸡。” 说到最后,兴许是觉得对不住,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苏凤瑾无奈的叹了口气,“难怪,兴许是多日饥肠辘辘,突然吃了荤腥,又顶住了。你过来,我同你说清楚。” 苏凤瑾蹲在地上,一手却握着身侧的剑柄,提防着地上躺着的那人,“你在街上乞讨,必定不似家中小儿那般不懂世事,我且问你,你为何要我来救他?你又怎知我会帮你?” “我知道你一定回来的,你是个好人。” 见他眼神坚定,苏凤瑾轻笑道:“给了你银子就是好人了?” 乞儿连忙摇头,“你昨日将那两个钱袋拿去了,说旁人见了会给我惹麻烦,我便知道你是担心我的性命,那两个钱袋的主人非富即贵,必定不会放过我。” 这孩子倒是聪明! 苏凤瑾又瞟了眼地上的人,“此人不是寻常人,兴许会给我带来麻烦,我并不想救他。” 乞儿愣了,眼泪掉的愈加厉害,他走到那人身前握住他的手,“只有他陪着我了,我们俩都是一个人,我不想让他死……” 苏凤瑾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摆的稻草,刚要离开,却被一只手扯住衣角。 她皱起眉头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那男子,“怎么?阁下想要动手了?” ------------ 第六十九章 无须你我同行去 铺子中。 宁流芳将郎中送出铺子,又给了银子让他闭嘴这才回来。 铺子里已经装修出了模样,中间搭了台子,四周环水,有莲花状的灯盏从水里头撑出来,四周挂了珠帘,一楼散客,二楼四周皆是用帘子挡了的隔间。 “那人是什么来头?” “不知。” “那你就敢带回来?” 宁流芳叹了口气,“我见他身上的伤疤颇多,只怕不是个普通人,我就怕惹上麻烦。” “我也怕。”苏凤瑾点头道。 乔厌亭和宁流芳同时看着她,有些讶异。 苏凤瑾过意不去,回想起刚刚那句“救我,我会报答你。” 她倒不是为了那句报答,只是心里一瞬间感受到了前世死前,那种无力感,心中悲鸣像是撕裂一般,可却没能有人救她,她也没机会说出这句话。 但凡有个人能救她,她这辈子恐怕也不会活的这样盛满了恨意。 苏凤瑾抿了口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也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就当我日行一善。” 她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周,“这就快要完工了吧?” 宁流芳点点头,“多亏巧烟和乔大哥帮忙,否则也不会这么快。” “嗯,那便好,你们三个互相帮衬着,我也放心。”苏凤瑾告辞离开刚上了马背,就被乔厌亭拉住缰绳,“怎么?” 乔厌亭皱起眉头,“你带着剑要去哪儿?” 看着他担忧的目光,苏凤瑾笑道:“乔大哥放心,我不过是去看看太子的亲兵,好歹是个卫率,总不能不务正业。” “那便好,只是你初来乍到,军营里都不是善茬,你可别逞强。”乔厌亭压低声音提醒道。 “我的武功可是你调教过的,你还不放心?” 乔厌亭一副轻蔑之色,“正因为见识过,才知道你差了多少。” “那么差?” “不过对付那些兵足够了,小心些。”乔厌亭拍了拍马背,转身进了屋。 东宫。 苏凤瑾摸了摸腰间的剑,接下来交给喜公公,入东宫是不准佩剑的,这是规矩。 只是那把剑还是当年大哥送给自己的,没用过几次,多少有些舍不得交给旁人保管。 “殿下召微臣?” 索戟蹙眉盯着她,“本宫的扇子呢?” 闻言,苏凤瑾一愣,无奈的笑着,“殿下也未免太急了些,这才多少工夫?” “这么说还没画啊!这炎炎夏日没有折扇,本宫还能总热着不成么,自然要问问你。”索戟有几分不悦,也未免太不把自己的事儿搁在心上了。 大老远的就为了问这事儿,东宫难道还缺扇子么。 苏凤瑾抿了下嘴唇,“殿下再找一把先用着便是。” “本宫就要那把。”索戟不由分说的霸道,让苏凤瑾没办法。 “听说你今日佩剑了?要去干什么?” “殿下消息倒是快。” 索戟眼神瞟向一侧的桌上,苏凤瑾看过去,只见自己的佩剑正放在上头,刚刚倒是没注意。 想来摘下来之后就被送到这儿了,苏凤瑾顿时头大,“殿下,这东宫为防不测,不许人佩剑进入,您又放了剑在这儿,这不是闹笑话么。” 索戟抽出剑来走到她面前,“怎么?你还会刺杀本宫?” 他握着剑的姿势很漂亮,潇洒又利落,若非知道他是太子,苏凤瑾必定惊为天人,觉得他是天上剑仙。 “微臣怎敢?” “是不敢,还是不想?” 苏凤瑾看着索戟执着的眼神,心中叹了口气,这位东宫殿下有时候执着的就像是小孩子,非要弄个清楚,知道个答案,那脾气也是阴晴不定。 “怎么不答?”索戟盯着苏凤瑾的双眼,没给她半分回避的机会。 苏凤瑾勾起嘴角,拱手施礼道:“是从未想过。” 不是不敢,不是不想,而是从来没想过和他动手。 之前,他是自己复仇的希望,现在,他……苏凤瑾不知如何形容,只是再也不是希望他能帮自己复仇那么简单。 索戟笑的舒畅,似乎很满意苏凤瑾的忠诚。 “你这把剑不错,只是少了些戾气,平日没怎么用过?” “是。” 当年她花拳绣腿,羡慕大哥有剑,便自己也要,父亲不允,说女儿家武刀弄剑的干什么?大哥偷偷找人打造了这把剑送给自己,她最近也才用上。 索戟大约是兴致不错,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听朗儒说你要去看看本宫的卫军?” “殿下消息倒是快,好歹微臣也是太子卫率,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都拿了殿下的俸禄,总该做点事情。殿下觉得如何?” 见苏凤瑾的笑容,索戟嗔怪道:“笑的太假!” 随手将剑扔给苏凤瑾,这才回到桌前递给他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 “太子卫率官印和令牌。你什么都不带,怎会有证明身份的东西?不过别怪本宫没提醒你,即便是有这两样,你的前路也很艰辛。” 这话苏凤瑾倒不是第一次听见,“殿下和崔大人都这般说,倒是让微臣不敢去了。” “那就别去了,本宫也不指望你能保护。” 想起夺魄的身手,苏凤瑾撇了撇嘴,觉得索戟说的也不无道理。 “只是微臣好奇心驱使,还真想看看太子卫军到底什么样。”苏凤瑾就是这种不服输的性格,越是不让她做什么,她倒是越想做什么。 更何况,她需要军队! 索戟蹙眉看着她,不知为何如此执着,“你若真想去,不如本宫和你一同去。” 苏凤瑾知道,索戟是怕那些亲兵不给她面子。 “殿下,微臣若是真想坐稳这太子卫率,必定是要摆清了这些兵鲁子,早早晚晚的事儿。若是殿下和微臣同去,那他们即便表面服从,可心里却嗤之以鼻,觉得微臣仗势欺人。” “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那本宫就等你的消息罢。一月之后,本宫要见到那卫军心悦诚服的在你麾下。” 苏凤瑾勾起嘴角,“不,是在太子麾下!” 待苏凤瑾离开之后,索戟心中游移不定,出声道:“夺魄,本宫是不是不该太护着苏凤翊了?” 这点事儿若是苏凤翊办不到,那索戟要他何用? 可他又真怕苏凤翊办不到,受了伤,亦或是灰了心,垂头丧气的来东宫的情景,可不怎么好。 从屏风后出来的夺魄,低下头来,“殿下爱护苏公子,苏公子也必定会结草衔环。” “结草衔环?呵,本宫不知为何,倒是不需要他结草衔环以报,只希望他能好好的……” 索戟在背后摩擦了几下扳指,“夺魄,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人能平白无故的护着另一个人,没有理由的……总觉得在他面前,好像很畅快……” “知己?这是叫知己吗?” ------------ 第七十章 杀一人以儆效尤 京城之中有一处府衙,看起来颇为破败,和‘崔府’不相上下,不过倒是挺大的。苏凤瑾看到这府衙想起崔朗儒的宅邸,心中发笑,多少觉得有点对不住崔朗儒。 她下马走进去,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前厅,还以为会有个拦路的来问问身份,没成想那官印却都没有用上的机会。 “不玩了!不玩了!晦气。” “屠老大,你别走吧,每次输了钱就走,这可不像话啊。” “输了还想怎的?难不成把裤子扒下来给你?” “哈哈哈……” “咳咳!”苏凤瑾看着屋内桌上的几人,身上穿着甲胄,却没一副严肃正经模样,顿时汗颜,这才理解那句‘最好有点心里准备’是什么意思。 屠老大转头打量她一番,“你是什么人?来这儿干什么?快走,快走!” 苏凤瑾冷着脸走进前厅绕了一圈,“这里可是东宫卫?” “是又怎样?” “那我便来对了。”苏凤瑾勾起嘴角,回眸看着几人,“在下苏凤翊,东宫卫率,特来看看这东宫卫是什么模样的。” 几人顿时安静下来,愣着却没起身,屠老大不屑一笑,“好几年都没来人了,如今跑出来个不知道什么小白脸的,自称是太子卫率,真是好笑!” 众人一哄而笑,怕是被这“小白脸”给逗的。 “阁下是东宫卫副首领屠安?” 闻言,屠老大眯起眼睛,“老子不管你是什么太子卫率,这东宫卫不假,不过……眼下你也看见了,什么亲兵不亲兵,卫队不卫队的,就是一群混饭吃都混不上的家伙。大人若是想要耍威风,自然还是去别处吧。” “你好大的口气,东宫卫乃是东宫亲卫,你就是这样对太子殿下负责的?”苏凤瑾冷下脸来,声声质问,“东宫卫堪比军队,一切都以军法处置,尔等可要想好了,是要军棍,亦或是……直接砍了头去!” 这话一出,几人收敛了不屑的神色,却依旧不服。 “太子卫率是吧?”另一人站起身来,“我等不过是混吃等死的,你不如……” 还未等下话,苏凤瑾抽出剑来直接抹了那人脖子,一道血红喷射而出,苏凤瑾却也未躲,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慢条斯理的在那人衣襟上擦干了剑上血迹。 “你干什么?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屠老大怒吼道。 苏凤瑾斜睨着他,“本人性子一向不好!” “好啊,来了个杀人的,可知我们都是不怕死的。”屠老大笑了几声,他刚要上前一步,苏凤瑾的剑就指过来。 “不怕死是吧?”苏凤瑾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戾气,“要不要我成全你?” 半个时辰之后,这府衙里的人全都集合在了后院,懒懒散散不成体统。不过好在苏凤瑾也算是勉强见到人了,“全都到齐了?” 有个老实人回答道:“卫率,这里只是京城府衙里头的,其余的都在京郊的营地。眼下四十人,除了刚刚……全都到齐了。” 众人看了眼地上的尸体,都低垂着头。 苏凤瑾瞥了一眼,“你叫什么?” “属下方寸。” “这人可有家眷?” “不曾有。” 苏凤瑾从怀里掏出银子扔过去,吩咐道:“把丧事办了。” “是。” 苏凤瑾看着下面的人,语气森然,“刚刚他说,尔等都是混吃等死的,我还想看看有谁是和他一样等死的?大可以站出来。” 下面无人回应,也没人站出来。 “如此看来,你们也不是很想死,既然如此,那以后就别总挂在嘴边儿,平白的让我误会了去。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死,不能死,却也活不下去!若是你们都有勇气领我一剑,我是不会介意手上多染一丝血腥!” “从今日起,这东宫卫由我掌管,尔等需听命行事。需要记得,语如覆水,既出无回,我苏凤翊行事向来如此。”苏凤翊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若是你们有人不想在这东宫卫,也大可以挂冠求去,我苏凤翊绝不阻拦!” 众人应了声是,这才散了。苏凤翊叫了几个人转身进入府衙,这地方还算宽阔,只是年久失修,惨淡异常。 “卫率勿怪,东宫卫年久失修,您将就着。”方寸奉了茶站在一旁。 苏凤瑾未动,看向屠安,“每年拨给东宫卫的银子不少,詹事府向来也有银子调剂,怎么日子就过成这样了?” “哼,卫率真是好天真,咱们东宫卫多少年没有卫率,人家自然看轻。太子又……”屠安口无遮拦,一旁的方寸连忙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这才住口。 苏凤瑾心下了然,只道:“呵,你的意思是户部克扣?” “难道詹事府就没克扣过?太子卫率乃是东宫里行走的人,这里头的道道还不清楚?卫率,我这里有个账本,倒还算记录了一些。”说罢,方寸便将账本呈上。 苏凤瑾大致看了一下,里边都是糊涂账,不过近来倒是有一笔…… “去年工部叫你们押送了一批建材去江南?” 方寸连忙答道:“是,不过没到江南,只是到中途交给工部的人,咱们就回来了。这样免去了工部折返的时间,当时说好了给东宫卫五千两银子,可是……” “明白了,没给是吧?” 屠安冷哼一声,屑的看着苏凤瑾,“不是今个儿没钱,就是谁谁又借了去,推三阻四大半年,连个毛都没见着!卫率是兵部尚书长子,又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想必面子比我们大,不如卫率亲自去要,晾他们也不敢不给!” 苏凤瑾不禁笑道:“屠安,若是我把这银子要回来,你是打算怎么着?” “卫率这话什么意思?我能怎么着您啊!不过,卫率要能要回来,好歹也解解燃眉之急,免得大家没钱都出去干点别的营生。” 苏凤瑾站起身来,将用账本拍了拍屠安的肩膀,“你们干什么别的营生我不管,也没谁和银子过不去的。不过,你手底下若是再藏污纳垢,别怪我不讲情面。” 苏凤瑾眉尖轻佻,压低声音道:“刚刚我杀了的那个,你是知道底细的,所以这会儿才没闹起来,是吧?” “你……” 见屠安略显紧张,苏凤瑾笑着白了一眼,“我说了,语如覆水,既出无回,这银子……我给你们要回来!” 话音一落,她将手中账本一扔,风一般走了出去! ------------ 第七十一章 索要银子逼工部 苏凤瑾马不停蹄的去了东宫一趟,将事情禀报了索戟,索戟皱起眉头看她,“当场就杀了?” “想来那人以为微臣不知道,袖口上的绣羽标记便是露出来也没在意。恰好微臣也需要个立威的,直接便处置了。” 索戟见她面不改色,笑着放下玉笔,“那东宫卫可听你的了?” 苏凤瑾不禁气闷,“自然不服,不过勉强还算承认了我这太子卫率的头衔。我夸下海口去工部要银子,硬着头皮也得要回来。” “那若是要不回来呢?” “殿下总不可能借给我吧?” “也不是不可……” “罢了,殿下就别开玩笑了。若是微臣不能堂堂正正的从工部要回来,只怕京郊的两千亲兵也制服不住。”苏凤瑾叹气道。 索戟知道,此事他不能出面,也不能帮忙,否则影响苏凤翊在东宫卫的威望。但从工部要出银子来可不简单,“那你就尽管放手去做,不管怎样,本宫替你兜着便是。” 闻言,苏凤瑾拱手施礼道:“就等殿下这句话。” 苏凤瑾出了东宫便去了工部,此时已经傍晚,通传之后便进了去。 “苏公子,久等久等,工部事务繁杂,苏公子莫怪。”工部侍郎季秋一脸圆滑笑意,想必也是知道苏凤翊出身,眼下又是东宫红人。 苏凤瑾笑着还礼,“季侍郎客气了,下官知道您贵人事忙,所以特意挑了个空挡。那下官就开门见山了,免得耽误侍郎功夫。” 苏凤瑾把事情说了,却见季秋一脸为难的模样,“苏公子,绝不是我驳您的脸面,只是眼下工部着实没钱。” “哦?” “这江南水患修筑堤坝,后又有难民需要赈灾,前些日子宫里头又走了水,修建宫殿,这京城里头的衙门又例行翻修……” 差点把琐碎的事情说了个遍,苏凤瑾笑着打断,“季侍郎就是说没钱是吧?” “的确如此。” “那敢问季侍郎,何时有钱?” 季秋看着苏凤瑾如此执着,不由得笑容淡了几分,“这个……就说不好了,用银子的地方太多。” “哦。”苏凤瑾意味深长的点点头,突然拍了桌子,“莫不是季大人拿我当不识数,还是欺负我东宫卫没人了?你做这许多事情都有银子,却偏偏用了我东宫卫的人干活没银子。你这是当我们东宫卫是条狗,也得喂喂食吧!” 季秋一哆嗦,也诚然没想到苏凤瑾当场发作,“苏公子这是哪儿的话?令尊和在下也是同朝为官,我又怎会这么想?” “你怎么想我管不着,我如今是东宫卫率,和家父与你的交情实属不相干。” “俗话说,赌场无父子,咱这官场也别攀亲戚。” 苏凤瑾轻蔑冷笑,手缓缓地握住了剑柄,上前一步,威压于他,“季侍郎,若是我没记错,上月你可是给京城三大营刚拨了一笔银子,数目不小。怎么?三大营是人,我东宫卫就不是人了?” “苏公子若是这么说,那我也无可奉告。没钱就是没钱,任凭苏公子是告到东宫去,本官也拿不出银子来。”季秋冷哼一声。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只是今日季侍郎没银子,说不定改日就有了,季侍郎别嫌烦就是。” 苏凤瑾大喝一声,转头就走,季秋看着那背影,负气甩了下衣袖,“黄口小儿,竟然还敢威压本官!” 索戟站在窗前看着外头的空地,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宫人们每每经过都要叹口气。索戟见他们叹气也烦了,心想着的确应该种点什么才是。 “怎么?没要回来吧!” 喜公公点点头,“工部向来都是这样,卫率又年轻,哪里能要的回来。” 索戟无奈的叹息摇头,手指敲打着窗棂,一下一下的…… “你去詹事府查查,往日拨给东宫卫的账目。另外让他们准备五千两银子出来,就记在本宫私用的头上。” 喜公公有些疑虑,“只是殿下要记在什么用项上?总得有个名目。” 指了指外头的空地,索戟直言道:“种花!” 翌日。 季秋刚刚来到办事衙,便见乌泱泱的人站了一院子,顿时皱紧眉头跑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 一旁的员外郎抹了把汗,“是东宫卫。” 苏凤瑾靠在一把椅子上十分悠闲,没有半点不自在的意思。看着面前的季秋笑道:“季侍郎事忙,不必管我们东宫卫,我带他们到这儿来认识认识季侍郎,断然不会影响工部的办事。” “苏公子,您这是何意啊?您这样,我也没银子啊!”季秋气的无可奈何,“这夏日炎炎的,你们在院子里如何是好?” 苏凤瑾蹙眉看着他,“季侍郎今个儿没银子就没银子吧,我也没要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呢,我得在这守着,免得被旁人抢了先不是?” 她转头和屠安对视一眼,“能抢过旁人吧?” “谁敢抢,我先和他打一架。” 苏凤瑾赞许的点点头,“季侍郎对咱们东宫卫好,咱们也不能不知恩图报。” 随后笑看着季秋,“你们知道季大人名为季秋,也知道季大人家中有个年方十八的小妾吧?” “那小妾如今怀有身孕,可却被季大人的原配打的遍体鳞伤。如今那小妾求告无门,只能悬梁自尽,若我没记错应该是上个月刚救下来的。” “这……”季秋一头汗水。 苏凤瑾手臂一抖,“啪”甩了下鞭子在地上,厉声对着身后的东宫卫道:“屠安,方寸,知道六部的衙府都在哪吧?” “知道。” “那还不快去给六部的大人们都禀告一番,让他们知道知道季大人家中辛苦,公事上别让季大人操心。” “是!” “苏凤翊,你这是要干什么?”季秋气的直跳脚,这等丑事如何能宣扬?他还如何立足? 闻言,苏凤瑾笑的阴冷,“听说季大人一把年纪了尚无子嗣,这小妾可是头一个,为了保住小妾腹中之子,想要休妻,如今怕是休书都写好了吧?我倒是要让六部都知道知道,季大人是如何宠妾灭妻的!” 屠安虽然对苏凤瑾不服,可也没想到她不要脸起来比自己强过百倍,这要银子的方式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季秋气的拂袖而去,“你们等着,你们等着!” ------------ 第七十二章 莫要一贯护卫率 “卫率,他不会是去告状了吧?” 屠安不屑的轻哼道:“你怕什么?告状自然有卫率顶着。”此话倒是颇有几分落井下石的味道。 苏凤瑾回头眯起眼睛笑着,“是啊,有我顶着呢,你们尽管隔岸观火便是。” 而索戟也没闲着,不一会儿便接到千盛殿的传召,他忍不住叹气,“本宫还真是后悔说随他去,给他兜着的话了。” “殿下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多半是季侍郎告状到陛下那里,这事儿面上可不好看,殿下要如何处置啊?” “如何处置要陛下说了算,岂是本宫能拿主意的?” 索戟进了千盛殿,便见季秋可怜兮兮的跪在地上,“陛下,臣真是没见过此等无赖之人,还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季侍郎不必如此,若真有什么,朕也不会偏袒。”梁惠帝看着索戟默默施礼后,才说道:“你的东宫卫去了工部衙,你可知晓?” 索戟一脸狐疑,“东宫卫去工部衙干什么?” 季秋看向索戟行了一礼,“太子殿下,东宫卫那么多人去我工部要银子,不给就拆房掀瓦,这还了得?那苏凤翊更是胆大妄为,昨日还来威胁过微臣,今日又带人来用微臣隐私相要挟,如若不然就要通告六部,太子殿下可要给评评理啊。” “这就奇怪了,凤翊向来守礼,莫不是季侍郎做了什么?”。 “太子殿下若是这般袒护,那微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但凭陛下做主。” 索戟冷笑,站直了身子一动未动,“袒护?季侍郎也知道本宫乃太子,去你工部的乃是东宫卫,你觉得本宫说出话来皆是袒护,那本宫岂不是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这……殿下恕罪,微臣可没这个意思。” “不论季侍郎是哪个意思,本宫的人,本宫自然会负责到底。只是……”索戟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跪着的季秋,“本宫还想请问季侍郎,昨日凤翊找你所为何事?为何又管你要银子?” 梁惠帝眼神瞟向季秋,“季侍郎,你何时掌管发放银两的事情了?朕倒是不知六部是这样行事的。” 季秋连忙叩首,“陛下息怒,微臣可从未越权,只是去年运送建材找不到人手,所以才借了东宫卫。” “哦!”索戟意味深长的点点头,眼底冰冷可现,“父皇,儿臣的东宫卫竟然都能做杂役了,父皇可为儿臣高兴?” 闻言,梁惠帝的眼角跳了几下,“季侍郎,既然用了人,为何不给银子?” “陛下,如今真的是没有银子拨给他们了。但凡有,微臣也不会被苏凤翊这般要挟。”季秋哽咽的快要哭出来。 “奇了怪了,凤翊到底用什么威胁季侍郎?本宫很是好奇!”索戟斜睨着他,目光阴冷。 “这……” 季秋只觉得刚刚自己是头脑发热,这才告了状,可他也没想到太子竟然会问这个。 本以为陛下听了会直接惩罚苏凤翊,毕竟他这行事作风太过无礼。但此时,不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么! “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没银子就去找银子,原本运送建材应该给谁的银子,就拿出来给谁。若是再让朕来判你们这腌臜官司,朕先砍了你,” “陛下息怒,微臣……” “滚!” 季秋吃了哑巴亏,索戟垂眸刚要告退,却听梁惠帝冷笑道:“太子也太过护着苏凤翊了吧?他今日此举着实无礼,若不是季侍郎有阴私见不得人,只怕闹出笑话来,到时候你还能保的了他?” “保的了要保,保不了也要保。凤翊为儿臣,儿臣不能不为他。” “你们俩倒是惺惺相惜。若是再有一次,朕决不轻饶。”梁惠帝眼底泛寒,警告道。 “那就请父皇莫要再让六部轻视了东宫卫。” “放肆!” 索戟只觉眼前有东西一闪而过,额头嗡的一声,他盯着脚下的书册心底倒是松了口气。 今日,虽然季秋不在理,但苏凤翊的做法也太过无状,梁惠帝生气是必然的。刚刚在苏凤翊的事情上,梁惠帝给了索戟脸面,此时自然也会把怒气撒在他身上。 “父皇息怒,还需保住龙体,儿臣先行告退。” 说罢,索戟便退出千盛殿。 门口的蒋高师走过来,抽出袖中手帕,“殿下,擦擦再走吧。” 索戟摸了一下额头,有几丝血迹,嗤笑道:“只怕刚刚父皇怒骂众人都听到了,即便是擦了也没什么体面可言,阿叔就不必担心了。” “殿下这又是何必?” “阿叔,本宫也有想要护着的人了。” “苏公子是个好人。”蒋高师眼底闪动着泪光。 “阿叔为我高兴否?” 苏凤瑾看着季秋冷脸回到工部衙,让方寸和屠安领了银子回去,苏凤瑾却没走。 “苏公子还有何指教?”季秋冷哼一声,“若不是东宫护着你,你以为能你现在还能坐在这儿?” 苏凤瑾捏了下拳头,“季侍郎,有句话说,十年河东转河西,莫欺少年穷。我年纪轻,不解其意,你不妨给晚辈解释解释?” 季秋自然不肯说话,苏凤瑾将怀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这是季侍郎小妾的阴私底细,季大人莫怪晚辈无礼,查了一番,那小妾腹中之子并非季大人你的。季夫人也不过是为了不让你伤心,才没有说出实情。” “什么?”季秋瞪大眼睛十分诧异。 “糟糠之妻不下堂,季侍郎还要好好珍惜才是。”苏凤瑾站起身来抖了抖衣摆,叹了口气。 “季侍郎,今日也是无奈之举,不过晚辈若是全然不顾脸面把这事儿说出来,只怕到了陛下那,您就不能这么轻易回来了。此事,晚辈不会让东宫卫吐露半个字,不过东宫卫从今以后已和从前不同,季侍郎需记得,这大梁的储副是谁。” “这东宫卫又是谁的亲兵?我苏凤翊……又是仗着谁的势?但凡季侍郎懂得良禽择木而栖,便该知道以后要怎么做。” 季秋全然忘了该说些什么,被苏凤瑾这一来一回弄的颜面全无,却又不得不感慨她手段高明,留给自己一丝喘息。 苏凤瑾微微一笑,“季侍郎,告辞!” 季秋叹了口气,“来人,给本官准备笔墨。” “侍郎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季秋苦笑道:“本官要写请罪折子……” ------------ 第七十三章 做储副该做之事 崔朗儒匆匆赶到东宫,只见苏凤瑾跪在东宫殿外,喜公公正在一旁劝着什么,苏凤瑾却动也没动。 “这是怎么了?”崔朗儒听说了今日的事儿,就知道东宫不会安宁,却没想到苏凤瑾会这般。 “可是殿下罚的?” 喜公公连忙回禀道:“哎呦,崔大人,殿下怎会罚卫率?是卫率自己要跪的,奴才在这儿劝了半天,卫率也不肯回去。” 崔朗儒没再说话,直接进殿,只见索戟坐在椅子上发愣,额头明晃晃的伤痕肿了一块儿。敢对储副动手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崔朗儒凑近几分,低声问道:“陛下是为了卫率今日所为动手?” “与他无关,是因为本宫。” 他没说谎,的确不是因为苏凤翊的举动,而是因为自己袒护了苏凤翊。 “陛下见不得本宫在意谁,袒护谁,他想要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来坐东宫之位,可以毫无牵挂忌讳的杀伐决绝。本宫犯了他的忌讳,却也不能不替凤翊说话。” 崔朗儒心下明了,“可现在苏凤翊还在外头跪着,这岂不是辜负了殿下的心意?殿下也不去管管?” “本宫不让他跪,他便不跪了吗?朗儒,你回去吧,本宫无事。” 崔朗儒站着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好歹也要敷些药吧!” 夜色沉沉,苏凤瑾仍旧跪着,四下已经没人了,她摸了摸冰冷的膝盖,叹了口气。 “既然叹气,干什么还不起来?” 不知何时出现的索戟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模样让苏凤瑾晃了心神,只是额头上那伤痕…… 见状,苏凤瑾心中愧疚,“让殿下受苦了。” 索戟伸出手来,声音轻柔道:“起来吧!阖宫都该知道你跪下请罪的事儿,想来陛下也会稍许平息怒气。” “麻了!” 索戟不由一笑,弯腰将她拽起来搀着进殿,“还是头一回本宫伺候旁人,你该荣幸啊。” “殿下也是头一次为旁人受伤吧?”苏凤瑾揉了揉膝盖,“微臣也该荣幸。” “嗯。不算什么伤,只不过被书脊砸了一下。” “书脊砸成这样?”苏凤瑾心里头不好受,担忧的看着他,“可见陛下生了多大的气,今日的确是我的不是。” “坐都做了,还说什么对错。本宫早就说了,你若是做不来,本宫可以帮你,东宫卫懒散多年,早不成气候了。那些人捧高踩低,自然不会轻易给你银子。” 苏凤瑾垂下眼帘,点点头,“今日微臣用季秋的隐私之事相要挟,不过留了一手,想必明日季秋就会上折子请罪,陛下便会原谅殿下您的。” “他本也不是因为这个生气,是气本宫太护着你。他不喜我这样为一人顶撞他。” “殿下……”苏凤瑾摇了摇嘴唇,伸手拉住他的衣角,“殿下,不用如此护着微臣,微臣到殿下身边来,是想要辅佐殿下,想要扳倒永安王,而非寻求庇护。殿下乃一国储副,做太子该做的事情就好。” “那你呢?” 你来护我,谁来护你? “微臣……来做微臣该做的事。” 苏凤瑾的眼底满是杀气,索戟察觉不由得皱起眉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杀了永安王?还是……单纯的想要本宫安稳?” “这两者牢不可分,微臣的确是想借殿下之手,让永安王潦倒一声,痛苦不堪,可现在微臣觉得如若只是那般,未免太对不起殿下。所以微臣真心希望殿下能继承大统,因为只有殿下才能让这大梁千秋万代。” 索戟和她对视半晌,垂下眼帘,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儿,或许这本就不应该是可以深究的事儿。两者的确是密不可分的,何必非要说出个所以然来? “为何非要东宫卫呢?本宫说了,不需要保护。” 苏凤瑾的腿好了些,站起身来,“为取天下权,无非兵和钱。东宫不能掌军,唯恐陛下所忌惮,能用的只有东宫卫。虽说东宫卫人少,但关键时刻也能派上用场。殿下不必担心,微臣定会好好训练东宫卫,让它成为一支以一当十的精锐,为殿下所用。” 索戟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必太辛苦了。” 次日一早。 苏凤瑾刚刚在东宫偏殿睁开眼睛,便有宫女来报,“请卫率速速更衣,殿下有请。” “何事这么急?”苏凤瑾觉得不妙,连忙洗漱更衣去了正殿。 崔朗儒转头看她,神色里带着些许不同。苏凤瑾心中漏了一拍,只怕是大事,“殿下,怎么了?” 索戟倒是镇定自若,只是阴沉着脸色,“你看看这个……” 苏凤瑾接了过来,是封书信,她匆匆看了几眼,倒吸一口凉气,“季秋死了?” “不仅是死了,而且是悬梁自尽。眼下朝中有人参奏卫率,说是因为昨日之事,季秋不堪受辱,悬梁自尽。言官激动,都要将卫率你……”崔朗儒带着几分为难。 “要我如何?要我下狱?还是要我赔给他一条命?”苏凤瑾不屑冷笑,也是怒火中烧。 “卫率!” 昨日她分明已经将隐私物件儿都交给了季秋,季秋那表情也绝对不会自尽,怎么偏偏就…… 苏凤瑾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但眼下朝臣不会管真相如何。 “殿下,崔大人,此事因微臣而起,微臣自会一力承当,绝不会连累东宫。” 索戟抬起眼眸看她,眼神冰冷而失望,“在你眼里,本宫就是如此之人?” 苏凤瑾语塞,一时之间忽略了索戟的心思,“微臣知道殿下爱护,但殿下做的已经够多了,如若今日再参与此事中来,只怕陛下会怒气更胜昨日。殿下,微臣没什么可怕的,只是还请殿下找出真相。” “殿下,臣也不相信季侍郎会自尽,若非今日有人上门去搜,他的隐私根本不会为外人知晓。昨日卫率也将隐私记录还给了他,他没有理由再寻死。还请殿下准许臣去查一查。”崔朗儒亦觉得事情十分蹊跷。 “本宫准允你去查,可陛下会准允吗?只怕这事儿东宫插不上手。” 喜公公匆匆进来一脸惶恐,“殿下,刑部派侍卫来、来抓捕卫率……” “东宫什么时候能是刑部随便出入的?可有旨意?” “口谕,只是来人说太子最好莫要再护着,只怕惊动了大理寺,卫率的事情就更难了。”喜公公抬头瞟了一眼,“殿下,来人……实非善茬。” ------------ 第七十四章 刑部大胆捕卫率 喜公公口中的‘并非善茬’此时已经走了进来,“微臣吴占昌见过太子殿下,臣奉旨前来,还请太子殿下行个方便。” 索戟听他语气生硬,心中十分不悦,“本宫说不让你办差了?吴大人一句话,倒是让本宫多了个抗旨不遵的罪名。” “微臣不敢,只是今日之事的确与卫率有关,微臣不得不给言官和朝臣们一个交代。”吴占昌神色凝重,“殿下聪慧英明,也该知道眼下不应护着卫率了,还是要自保的好。” 苏凤瑾咬了咬牙,刚要开口,索戟却冷笑一声,“吴大人,从东宫把人带走,你可想过如何跟言官的交代?” “殿下……” 索戟突然站起身来,一把将桌上的茶盏摔过去,“东宫也是尔等能来撒野的地方,本宫还在呢,你就敢欺负到本宫卫率头上。当着本宫的面抓人,你这是要威风给谁看!” 吴占昌打了个寒颤,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抓人是奉旨,可到东宫当着太子的面抓人……没这个旨意,也没这个规矩! “殿下息怒,微臣糊涂。”吴占昌连忙跪在地上请罪。 苏凤瑾看向索戟摇了摇头,此事已经无法回旋,索戟没必要因为这吴占昌的无礼而再惹是非。 索戟眼看着她半晌,冰冷的眼神中多了些许无奈,他捏紧了扳指,“吴占昌,你是刑部的老人了,如今也敢到东宫来办差。太子卫率不管犯了什么错,也是我东宫的人,你可明白本宫的意思?” 刑部里头多的是腌臜手段,对犯人必定多少来上几招。吴占昌知道索戟护着这苏凤瑾,连忙称是。 苏凤瑾轻笑道:“吴大人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来抓人,扰了殿下心情。不过是去刑部一趟,问清楚了事情这么点小事儿,你叫人通传一声,下官自然也会去的。还请吴大人先退出东宫,下官自然会去。” 吴占昌心里琢磨了一瞬,再坚持下去那可就真真儿的得罪了太子,更何况苏凤翊这事儿还没定,以太子对他偏爱的程度,难保不会东山再起。 思及此,吴占昌笑着拱手行礼道:“那微臣就在东宫外头候着。” “多谢!” 吴占昌出了东宫,苏凤瑾和索戟对视一眼,低垂下头,“给殿下惹麻烦了,殿下不必动气,也不必为微臣奔走。” “那你还想在刑部定了罪不成?”索戟眼圈有些红,是气的。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道理虽然在宫中没有,但微臣还是相信有人不想让微臣死。” 说着,苏凤瑾便拜倒在地,“殿下保重。” 铺子中。 巧烟飞快的跑进去,砰的一声将门关了,“小乞丐,你宁姐姐呢?” 已经被几人梳洗一新的小乞丐早换了个模样,少年稚气未脱的脸颊纯真无邪,又带着几分可怜的温柔。“宁姐姐在后院和大个儿说话,乔大哥在一旁修建花树。” “快去都叫过来,就说出大事了。” 后院的三人来忙走进屋里,将门窗关了个严实。巧烟这才回过神来,一下子没忍住哭了起来,“公子、公子被刑部抓走了。” 刚刚崔朗儒悄悄去苏府给姚氏报了个信儿,事情的来龙去脉巧烟躲在门外听了个清楚,姚氏当场就哭了,却强撑着送走了崔朗儒。 巧烟把事情说了,宁流芳担忧的握紧双手,“如今是刑部还好,若去的是大理寺,只怕这事儿就更严重了。不过……” 宁流芳看向乔厌庭,“刑部是董世杰的地盘,董夫人乃是韦贵妃的妹妹,隶属永安王一派。苏公子此番进去只怕要吃苦头。” “明日我便找机会混进刑部,看看苏公子如何了。若是情况不好,我就算是搭上这条命,也要将苏公子救出来。” “乔大哥,你别冲动。”宁流芳站起身来踱步到一旁,“若是听巧烟说的,只是言官上奏,关键还是要查清楚这季秋的死因。苏公子的为人你我都知道,断不会作出逼死朝臣的事情来。” 乔厌庭点头道:“不错,只是……季秋已经死了,谁又知道他是不是碍于情面?等到天黑,我潜进季家查探一番。” 闻言,巧烟抽泣几声,“听崔太傅的意思,季家都已经被搜查过了,见到公子给他的那些家私丑事,这才牵连了公子。若再去季家,还能查出什么来了?” 几人沉默下来,若是有人故意陷害,只怕只凭他们几个,的确无力插手朝廷的事儿。 宁流芳无奈的扯了下嘴角,“现在才知道,原本都是苏公子护着我等,我等却无丝毫回护之力,还真是没用啊。” 沉默的安静气氛中,突然有人开了口。 “我去!” 乔厌庭侧眼看去,只见一直沉默不语的大个儿又重复了一次。 “我去,我善于侦查细枝末节,或许我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帮助苏公子。不过,找到之后,还要你们找机会交给刚刚巧烟姑娘口中的崔大人,借东宫之手才能救苏公子。”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来历不明,身受重伤,我们如何能信任你?”乔厌庭皱紧眉头,质疑道。 他早就对这个人产生怀疑,他的身体素质极强,若非连日带伤奔波,又没有好好养着,估计不会病倒。而且,他的身手……乔厌庭看得出来,至少不比自己差,即便是江湖中人,乔厌庭也算是上层功夫。 大个儿眼神坦诚,凌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站起身来拱手行礼,“我是谁不重要,也没有骗过你们。我和苏公子说过,他救我一命,我必定有所回报。今夜我便独自去探查,若是你们信不过,大可以等着结果就是。” 小乞丐见大个儿离开,委屈的看向宁流芳,“宁姐姐,大个儿是好人……” 夜色拉起帷幕,大约已经是三更时分,月亮被云彩遮挡的一瞬,一道鬼魅般的影子飞身掠过屋顶,纵身一跃消失在视线中。 乔厌庭蹙眉看着,也跳入围墙中落在草丛后头。 季家现在守卫森严,更有大内派来的军队尚未离开。乔厌庭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才在正堂的房梁上发现大个儿,两人对视一眼,乔厌庭点点头。 屋内的烛光跳跃,吓得守夜之人尖叫一声,一切陷入黑暗之中…… ------------ 第七十五章 二人合作夜探查 “动作快点!” “你凑近些。” 乔厌庭举着蜡烛又进了一步,看着大个儿在棺材里摸着季秋的尸身,他还真是打心眼里佩服。 “季夫人怕是睡不了多久了,你若再磨蹭,咱们俩都得困在这。” 大个儿神色未变,淡淡的道了句,“他们困不住我。” 乔厌庭斜睨他一眼,撇了撇嘴,“你本事大,那你倒是问问季秋,他到底为什么寻死?你让他开口,苏公子不就救出来了么!” “我问过了,他的确是自尽的。季秋是自杀的,排除了别人谋害他嫁祸给苏公子的可能。” 乔厌庭轻笑道:“兄弟,你说他是自尽的,我不怀疑。但你什么时候问,他又什么时候答了?” 大个儿瞥了他一眼,从棺材里出来,绕过乔厌庭走了,“尸体要比活人诚实的多。” 乔厌庭却在身后问了句,“怎么?原来是经常杀人,所以对尸体很了解?” 话毕,大个儿的身形僵硬住,随即他蹲下身,拿出一个小瓶子给躺在地上的季夫人又闻了闻,“她会睡到明早,你若是想在这给季秋守灵,我就不奉陪了。” “你去哪儿?” 大个儿迅速的跑了出去,在夜色里消失了踪影。 乔厌庭刚要追上去,却听到院子里有一丝响动,他连忙吹了蜡烛,隐匿行踪。 “刚刚还看见亮光的,怎么这会儿没了?” “估计都走了,谁会在这儿守着!人都死了,你还怕什么。” 那女人叹了口气,“你不懂,老爷的死没那么简单,咱们还是快走吧。” “东西都准备好了?银子带了吗?” 女人冷哼一声,“你就惦记那点银子,这次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当然带的足足的。” 外头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两人已经离开,乔厌亭皱紧眉头看着那一男一女,那是女人挺着个肚子。 这是……季秋的小妾? 永安王府。 索邑瞟了跪在地上的吴占昌,“苏凤翊已经进了刑部大牢?” “回禀王爷,一切都按照王爷的吩咐,给了最不好的牢房,旁边便是一群疯疯癫癫的囚犯,这次苏凤翊绝对不会舒服。”吴占昌说完,又略显为难的补充道:“只是东宫特意提点了几句,下官不敢用刑。” “人都进来了,东宫还管的了吗?昨日季秋去告状的时候,东宫还对苏凤翊多有回护,陛下盛怒,今日言官上奏弹劾苏凤翊,你觉得东宫会不卷进去?” “那王爷的意思是……” 只见索邑怒斥道:“这点事还要本王亲自提醒,也不冤枉你一把年纪才只是个刑部郎中,连个侍郎都没混到。刑部里多的是手段,怎么就非得是皮肉之苦?” “下官记下了,只是这件事情苏凤翊罪不至死,他毕竟是苏尚书的长子,若是真的下手,只怕以后……只怕以后下官难做呀。” “这罪名是大是小,岂是你说了算的,那就要看看那些言官怎么说了。季侍郎为官多年,除了那些阴私之外,在朝中广有人缘。他死了,不知多少人会上奏,到时候苏凤翊就不一定是死是活了。” 索邑坐下,点了点桌上的东西,“这些罪证虽然不是苏凤翊的笔迹,但苏凤翊也承认是他交给季秋的,只要抓住了这些,就让言官们使劲的上奏吧!” 吴占昌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抬头瞟了索邑一眼,又压低声音,“只是王爷,那仵作……” “过段时间悄无声息的寻个由头处理了,留不得。” 次日,天还没亮,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进了房间,刚关上门回身却吓了一跳,手中的匕首差点挥出去。 “你干什么?是我。”宁流芳皱紧眉头。 大个儿舒了口气,收起抵在宁流芳脖颈前的匕首,“你怎么在我房间?” 宁流芳白了一眼,“你和乔厌亭都一夜未归,我能不着急吗?小乞丐见不到你也不肯睡,到了后半夜实在困的不成了,巧烟才哄着睡下。乔厌亭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没回来?” 大个儿蹙眉,昨夜在季家两人便分开了,“宁姑娘不必担心,乔厌亭的身手了得,轻易没人能伤他,只怕他发现了什么,又去查了。” “你这边怎么样?” “今日大概是要混进刑部大牢去,永安王安排了刑部的人,可能……”大个儿皱紧眉头,刀削般消瘦的脸颊有几分担忧,“他们可能会对苏公子用刑。” “他们敢!”宁流芳气的直哆嗦,“苏公子是尚书长子,朝廷命官,又有太子庇护,怎么能轻易对他用刑,永安王莫不是疯了?” “刑部多的是下三滥的手段,表面看不出伤痕,却也能让人死去活来。” 宁流芳深吸了口气,思忖片刻,“你不能去!” “刑部大牢看守严格,即便你混进去了,也不能出手。还是要叫个能出手相救的人才行,否则也是白费。这事儿怕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一间潮湿阴暗的牢房里,稻草堆在地上,掺杂着不知是什么的脏东西。两侧的牢房仅用木栏杆隔着,能看到里头衣不蔽体、疯疯癫癫的犯人。 一束光亮自狭窄的窗子射进来,苏凤瑾负手而立,站在那道光亮底下。 一天一夜了…… “我说刚来的,你别站着了,你都站了一夜了,再下去怕是要累死了。”旁边牢房一个老头子叹了口气,“我刚进来那会儿也是这样,觉得哪里都脏,下不去脚,可现在不也习惯了吗?” 见他不说话,老头子又笑道:“你是被冤枉的吧?” 苏凤瑾看向那老头,却未说话,并非她不想理会,只是嗓子发紧,干的厉害。昨日要了水,那碗里飘着一只飞虫。 “你别看我,进来的人都说自己是冤枉的,我估计你也是。” “未必。”苏凤瑾沙哑着嗓子笑了,“我未必是冤枉的,兴许真的和我有关。” 老头子愣了一下,“你……哎!你是粗心大意,被人陷害了吧?” 苏凤瑾点点头,这老头子还算聪明,不过她真的不确定是不是陷害,或许季秋就真的那么想不开呢。 “算是吧。” “你这人可真闷,不过老头子看你年纪轻轻的,一身傲骨,送你句话。” 老头目光囧囧的看着她,“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吃再多苦,都别屈打成招,否则你这辈子都不干净了!” ------------ 第七十六章 身陷囹圄遇恶人 东宫书房。 夺魄飞身潜入,斜倚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的索戟睁眼,有些迫不及待的盯着他,握着折子的手紧了紧。 “殿下,属下暗中查探,发现季秋的妾室与情郎私奔,联想到卫率说过那妾室腹中之子并非亲生,便觉有异,跟着他们两个一直到城外。可却有一帮人突然出现,杀了那妾室,属下急忙出手,只救下了那妾室的情郎。” 索戟垂下眼帘,摩擦着玉扳指,“那情郎可交代了些什么?” “那情郎说季秋临死之前,家中有客拜访,两人密谈良久,紧跟着就发现季秋悬梁自尽了。” “在两人密谈之后,可有人见过季秋?” “那妾室情郎乃是季府小厮,平日出入很是方便,不过那人走了之后,那小厮再没看见旁人进去,也没看见季秋出来,再之后便发现季秋悬梁自尽。” 闻言,索戟的指尖在榻上敲动几下,低声道:“事情不大对。” 此时,崔朗儒匆匆走进来,施礼之后连忙说道:“殿下,微臣派人盯着刑部有关此案之人的动静。刚刚得到消息,验尸的仵作回家途中遇到了截杀,不过幸好周围有人赶到,那刺客像是不想把动静闹大便又走了。那仵作吓得魂不附体,微臣派去的人就把他带了回来。” 索戟坐了起来,衣衫随着垂到地上,“哦?一个小小仵作都要截杀,看来季秋的死的确有大问题。可审问过了?” “尚未审问,不过……”崔朗儒抬起眼帘,“想必不问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 季秋绝不是悬梁自尽! 索戟思忖片刻,看向夺魄,“这事儿有眉目了,不管到底季秋为何而死,但只要证明季秋不是自尽,那苏凤翊便有救。夺魄,告诉那季府小厮,若是按本宫说的做,本宫可以保他性命,甚至还可以送他金银良田,若是出了纰漏……” 索戟冷哼一声,“他应该明白是什么下场。” 铺子中。 宁流芳见大个儿回来了,连忙看看外头有没有人跟着,这才关了门。 “怎么样?” 大个儿点点头,“成了,刚刚我去截杀那仵作,恰好被人发现,若我猜的没错,应该是东宫的人。” 这样一来,那仵作必定会以为指使他的人是想要杀他灭口,想要保住性命,定会和东宫的人说出季秋真正的死因。 昨夜探查,大个儿就发现季秋的尸体不对,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直到在指缝里发现了批霜。 巧烟松了口气,“这样一来,东宫应该会救出公子吧?” 宁流芳咬了咬嘴唇,“能不能救出苏公子,我不知道,但东宫得到线索,定然会比咱们查的快,苏公子会有一线生机。只是……只是乔大哥到现在还没回来,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几人对视一眼,只能继续等下去…… 东宫卫衙。 屠安一脚踢翻了桌子,“我不管你们怎么想的,反正这一遭我屠老大是必定要走的。我心里头虽然不服苏凤翊,也懒得管什么东宫卫那些劳什子事儿。但这次苏凤翊帮咱们要回了银子,是因为替咱们出头才遭了祸。” “你们一个个若是贪生怕死,那就捧着那些银子花,我屠老大去救苏凤翊便是!” 方寸连忙挡住他,“哎呦,你这是干什么?冲动能解决问题么,大家不是贪生怕死,只是都是有老有小的人,你让他们去了,他们家人怎么办?” 屠安一听,面上有些愧色,重重的锤了下椅子扶手,“那你说怎么办?” “我、我也没什么办法……”方寸挠了挠头,“不过,若是卫率真出了什么事儿,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其他几个东宫卫也都点点头,“前日在工部的时候,卫率那股威风我到现在还没忘,真不愧是苏尚书的二儿子,有种!” 屠安白了一眼,摩擦着拳头,“去你的,都到现在了,还说这些做什么?我不管了,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刑部那帮人都是手欠的,说不定就对苏凤翊使什么花花肠子手段。咱们好歹也先守在外头……” 刑部大牢。 日暮时分,牢房终于有了动静。苏凤瑾站起身来看着来人,还是那日抓捕自己的刑部郎中吴占昌。 吴占昌一脸阴冷的盯着苏凤翊,一身光华衣装未变,束起的头发在脑后没有凌乱,除了人有些憔悴,却还和东宫那日见到一般,透着几分凌霜傲骨。 “在刑部大牢一天一夜,还能这么干净体面的,怕是只有苏公子了,看来是本官照顾不周。” 苏凤翊蹙眉盯着他,沙哑着嗓子开口,“吴大人这是何意?” 吴占昌没回答,只是挥了挥手,叫那些人把她带出来。 旁边的老头子突然大笑,“吴占昌你个龟儿子,又耍你那些阴功夫,你也不怕遭天谴!” “你闭嘴,若是想要早死,本官可以成全你。” 那老头子站起身来双手趴着木栏杆,“你敢吗?你敢杀了我?那你杀呀!呸!” 吴占昌阴冷笑了,“把他带出来,一起招呼招呼。” 苏凤瑾被带到外头一处刑房,刚刚进来的时候也经过这里,她是见过的,只是没想到吴占昌竟然不顾东宫旨意,还想要对自己用刑。苏凤瑾心中多了几分担忧,难道索戟在外头的情势不好? 所以,吴占昌才敢这样肆无忌惮么。 “苏公子,别怪本官没提醒你,你若是承认季秋是你逼死的,写下认罪书,本官便让你少受些罪。如若不然……”他朝着身后一排刑具挥了挥袖子,“你也看到了,这些刑具可是不认人的。” 此时苏凤瑾已经被绑了起来,她想过要不要反抗,但若是在刑部反抗,外头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只怕会影响了东宫。 苏凤瑾瞟了一眼,冷笑看向他,眼底满是寒光,“刑具不认人,你也不认人了吗?吴占昌,你可是忘了我进刑部大牢之前,储副和你说的话了?你就不怕?我向来记仇,今日你若是胆敢对我用刑,我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吴占昌的心颤抖着漏掉一拍,可上头还有人等着消息,他夹在中间也不得意,既然已经选择了一头,那便没有后悔药可吃。他剜了苏凤瑾一眼,“来人,给苏公子尝尝水中捞月……” ------------ 第七十七章 全然不顾只救人 所为水中捞月,便是将人倒立悬挂在水面上头,用绳子扯着脚踝将人头部侵入水中,难以呼吸,等到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再拉上来,周而复始,即便水性好的,也疲惫不堪,坚持不住。 苏凤瑾被折腾了好一会儿,没等喘口气便又被扎进水里。 “提上来!”吴占昌皱眉走到她面前,“啧啧啧,好好一个风度翩翩佳公子,这一会儿就成了什么样子,苏公子还是心疼心疼自己吧。” 这么急着想要认罪书,无非是想要快些了结此事,那就更是证明季秋的死有异。苏凤瑾没理会,但脑子却是一派清明。 吴占昌深吸了口气,脸色铁青的道:“还是让苏公子见识见识咱们刑部的擀面杖吧!” “大人,那东西一上,只怕他这身子骨小命不保。”一旁的衙役皱紧眉头,压低声音提醒道:“这苏凤翊原来可是受过重伤的,那擀面杖最伤骨头,只怕会惹出乱子。” 也是,那……还未等吴占昌说什么,那衙役提议,“大人若实在想换个招数,不如就这么吊着用针刺便是,也看不出什么伤口来。” 吴占昌同意,那衙役便拿着针来到苏凤瑾面前,“苏公子,您还是想好了吧,这针下去,虽说要不了命,可也挺痛苦的。” 苏凤瑾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倒吊着看了眼那锈迹斑斑的针,勉强勾出笑意来。 “这针也未免太脏了些,不称我的身份。” “狂妄!给本官扎。” “呃……”苏凤瑾闷哼一声,却咬着牙没喊出声音,她捏紧拳头坚挺着,口中不断喘着粗气。 不知多少针,双肩已经失去了知觉,吴占昌又命人松绳子。 苏凤瑾在水中闭上眼睛,有个地方似乎松懈下来了,这样的话……就坚持不住了啊…… “殿下?”苏凤瑾朦胧之中似乎看到索戟的脸,“殿下,你怎么来了?” 索戟将她抱在怀里,双臂颤抖的可怕。刚刚自己进来的时候,看到苏凤瑾竟然被吊在水中,若不是夺魄斩断了那绳子,只怕这会儿后果不堪设想。 索戟用披风将她裹了抱起来,轻飘飘的像是一团棉花,一片羽毛,他还真是够消瘦的。 “殿下,苏凤翊乃是奉旨捉拿的犯人,不能走啊!”吴占昌刚说完,索戟一脚踹在他胸脯上。 这力道不小,吴占昌顿时翻倒后头去趴在地上。 “看来是我东宫式微,竟然让你这等小人也来拿捏一下,本宫是怎么和你说的?嗯?” 索戟的声音又冷又低,气势逼人,吓得吴占昌瑟瑟发抖,不敢去看那双充满杀气的眼睛。索戟咬着牙,白皙的额头青筋直跳,“吴占昌,今日这笔账,你回去给本宫等着!” 千盛殿。 “他就这么把苏凤翊带走了?” 索邑点点头,一脸凝重,“儿臣也知道那苏凤翊对太子来说何等重要,可眼下苏凤翊逼死朝廷命官这是人尽皆知,太子这次未免太鲁莽了。” 梁惠帝冷哼一声,“鲁莽?朕看他一点都不鲁莽,他这是打算好了的要闹出这场乱子!” 当时季秋来告状,索戟就维护苏凤翊的很,如今却又亲自去刑部要人,简直是无法无天,分毫没有将如今朝局放在眼里。 苏凤翊身份特殊,是苏远君唯一的儿子,梁惠帝就算是顾念君臣之情,也不会让苏凤翊死,可季秋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他还想等事情平息一阵子,再找出理由来放了苏凤翊,没想到索戟竟然如此沉不住气! “父皇息怒,太子也是心急,否则绝不会这样的。那苏凤翊也不知道有多大本事,太子他向来都是谨慎行事的,也从未对谁另眼相看过……”索邑故作劝阻道。 梁惠帝的眼角抽动几下,抬起眼帘盯着索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儿臣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太子……也未免对苏凤翊太好了些。” 太好了些? 梁惠帝的心思转了转,想到什么,却又觉得荒唐。 蒋高师走进来看了看索邑,又对梁惠帝禀报,“陛下,太子殿下在殿外求见,另外……还有些刚刚知道了消息的言官,刑部的人。” “他倒是还知道来,让他给朕进来。” 索戟走进千盛殿,便见到索邑站在一旁,四目相对的刹那,索邑的眼底带着落井下石的笑意。 “太子殿下,您未免也太冲动了些,父皇刚刚还为这事儿生气的不行……” 索戟施礼看向索邑,“本宫还以为有永安王在旁劝说,父皇会欣慰呢。” 索邑收敛了神色,“只怕还要太子殿下您亲自解释一番。” “如此,那也就不劳烦永安王跑腿学舌了。”索戟知道他不怀好意,本不欲与他多话,可今日吴占昌的胆子怕就是他永安王给的! 梁惠帝深吸了口气,见到他身后的官员各个面带怒色。他故作轻松的笑了,“呦,这么多人,都为了这个苏凤翊来的?这苏凤翊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陛下,臣等听说太子殿下从刑部带走了苏凤翊,特来千盛殿参奏,太子此举未免有失妥当。季秋侍郎尸骨未寒,太子竟然纵容苏凤翊出了刑部,至律法何在?至皇室威严何在?”言官怒气冲冲的道。 “太子,你有什么说的?” 索戟站在前面并未回头,挺拔的身姿如翠竹一般修长,又似芝兰玉树般风雅。这殿堂内的乌烟瘴气,竟丝毫没影响到他的气度。 梁惠帝心底不由叹息,索戟未免太过文弱了些,少了些许英武。将来如何能守得住大梁天下。 “还请太子殿下给众人一个解释,也给季秋侍郎在天之灵一个安慰。” 索戟抬起手,轻轻挥袖,“带进来。” 侍卫将两个布衫男子带进来,两人低着头不敢出声。蒋高师瞟了眼梁惠帝,上前一步,“殿下何人?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草民、草民……” 那人紧张的说不出话来,索戟冷哼一声,“此人,乃是季府家丁,季秋妾室的情郎,昨夜与季秋的妾室私奔,中途妾室遇害惨死。本宫说的,对不对?” 那人连忙叩首在地,“陛下饶命,太子饶命,草民并没有谋害季大人,是季大人那妾室为了和草民私奔,这才谋害了季大人!” 众人哗然,“什么?” ------------ 第七十八章 为一人殿前对峙 索邑瞟了眼身后的言官,那言官心领神会,指着那小厮,“你可知道御前说谎,那可是欺君之罪。季秋侍郎分明是悬梁自尽,你却说是被人谋害?” 那小厮一直叩头都没敢起身,“草民不敢欺君罔上,季侍郎确实是被妾身谋害,只是草民也是私奔路上才知道,那妾室已经被匪徒给杀了,草民怕死,不敢说谎。” “众位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旁边这位。刑部仵作,吴郎中,你应该认得吧?” 吴占昌此时满头冷汗的站在董世杰身后,刚刚那仵作进殿,他就认出来了,便知事情不妙。 仵作开口,声音都止不住的颤抖,“陛下,小人不敢期满陛下,季秋季侍郎并非悬梁自尽,而是被人下了批霜。” “混账!”董世杰皱紧眉头,“那你为何说是悬梁自尽?” “董尚书,小的……小的被一蒙面人威胁,这才说了假话,可后来那蒙面人竟然来刺杀小人,想要灭口。小人害怕,这才说出实情,请陛下开恩,救救小人。” 索邑捏紧拳头,心中怒骂吴占昌这个废物,明明交代他过一阵子寻个由头再处理掉。却沉不住气的这时候杀人灭口,若真杀了也就罢了,偏偏留下活口还带到了御前来。 呵!这个时候,索戟怎么可能不盯着刑部众人? 索邑深吸了口气,斜睨着索戟,意味深长的问着那小厮,“那你说那蒙面人的话,也太过虚假难辨,谁知你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在这里胡言乱语?你若是不说实话,不只是你的性命,只怕全家都要被你牵连。” “小的不敢,确实是一蒙面人。” 跪在旁边的小厮恍然大悟一般开口,“对了,草民禀报陛下,太子,那、那害人的妾室与朝中一位大人有旧。一开始她也并非想和草民走,只是那位大人始乱终弃,她这才狠下心来和草民私奔。” “想必那妾室是要害死季大人,然后悄悄地跟了那位大人,却没想到终于被那位大人的手下杀了灭口了。” “信口胡言!”索邑怒斥道:“你这都是猜测,有何证据?” 小厮从怀里拿出一条腰带,“草民虽是猜测,却也有依据,这便是那妾室给草民要去当了换钱的腰带。此物,便是那位大人的!” 索邑阴沉了脸色,虽然看不出那腰带是谁的,可这有理有据有人证,只怕不好再说什么了。他捏紧拳头沉默着退到一旁,殿内略显安静。 一直沉默的段宰辅站出来,直言道:“陛下,看来此事儿确实是如这小厮所说一般无二,仔细查证便知晓这腰带是谁的。季侍郎之死既然有仵作作证是被毒死的,那便与苏卫率没有关系。” “想来是有人想要借着苏卫率和季侍郎中有嫌隙,想要开脱自己的罪责,又能将那妾室灭口,不至于自己丑事宣扬出去。” 梁惠帝蹙眉,抓到了段宰辅话中之重,“开脱罪责?此话何意?谁……还有什么罪责事关季秋?” 段宰辅躬身施礼,不紧不慢的说道:“陛下有所不知,臣尚未来得及禀报,这些日子大理寺翻查旧案,发现去年付红和贾应押送银两一事,当时贾应就有获罪之嫌,可却巧妙的摆脱了刑部的追问。” “而去年的时候,季侍郎还在刑部当职为郎中,想来是季侍郎知道了某些刑部官员的罪名,才被害了。因此,臣才说,必定是有人想要开脱自己的罪责,又能灭口妾室,一箭双雕。” “父皇,此事想要查清楚也不难。不如就交给大理寺去查。”索戟勾起嘴角。 梁惠帝深思片刻,嘴角泛出冷笑,“此事就交由大理寺,不过……太子,你将苏凤翊从刑部大牢直接带出去,着实不妥。” “父皇息怒,只是儿臣若是不去,只怕本宫的卫率就要身死刑部大牢了。” 随后,索戟转身怒视吴占昌,“吴郎中好大的官威,事情还没调查清楚,竟然先对太子卫率动了刑。” “动、刑?” 这一刻,梁惠帝怒火中烧,他握紧拳头僵硬着身子扫视殿内众人,谁给了吴占昌这么大的胆子? 苏凤翊不论怎样,是苏远君之子,太子卫率,身陷大牢可官位犹在,怎可无故用刑? 更何况,眼下事情已经证实和苏凤翊无关,苏远君知道自己的儿子被刑部无缘无故的用了刑,表面虽然不会说什么,可难保不会心有隔阂。 这帮臣子,真是好大的胆啊,竟然丝毫没有顾忌。 “陛下息怒,微臣也是想要尽快破案,本想着为陛下分忧,所以才……” “闭嘴!” 梁惠帝怒吼一声,“吴占昌你是疯了不成?朕的忧,也是你能分担的?”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连忙跪在地上,“陛下息怒,臣等惶恐。” 吴占昌这话,分明是逾越了地位,能为陛下分忧的是东宫以及众皇子而已。只有陛下说让臣子帮着分忧的份儿,却没有臣子主动提起的,此乃大忌。 梁惠帝冷哼,站起身来,“太子,既然伤的是你的人,此事也因你的人而起,那就交给你处置吧。” 说完便拂袖而去。 “殿下,这两个人交给大理寺审问,其他的……” “段宰辅费心了,一切交由段宰辅处理,本宫甚为心安。不过有个人本宫还是要亲自处置……” 他侧首斜睨着吴占昌,一步一步走到吴占昌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本宫刚刚就说过,动本宫的人就要付出代价。传本宫谕旨,黜吴占昌刑部郎中之职,交由内侍监杖一百。若有他罪,再行处置。” “内侍监?” “是啊,内侍监,本来只有宫里头的人犯了错,才去内侍监处罚。本宫今日……赏你!”说完,索戟抬步离开千盛殿。 身后众臣连忙行礼,“恭送太子殿下……” 一个小太监皱紧眉头,凑近蒋高师身边,“师父,为何太子殿下要将吴大人送去内侍监受罚?” “你也觉得一介庶民送到内侍监处罚,抬举他了,不合规矩是吧?” “自然。” 蒋高师叹息着摇头,“你呀,不懂殿下的意思,这内侍监手上的轻重……可不都在殿下的意思么!” ------------ 第七十九章 说谁的罪便是谁 索戟回到东宫尚未更衣,便匆匆来到偏殿,“怎么样了?” 看顾苏凤瑾的宫女连忙回禀,“殿下,卫率刚到偏殿便醒了过来,奴婢们要侍奉他更衣,他却不肯,坚持着要自己……” “逞什么强!”索戟未听完宫女的话,便抬了头上悬挂的帘子走进去。 “醒了?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苏凤瑾躺在床榻上,整张脸都苍白着,“哪里都不舒服。” “那就叫太医。” “不必了。”苏凤瑾的双肩很疼,那些针都刺在那里,“不过是些小事儿,殿下若是再兴师动众,只怕陛下不悦。” 索戟眼神明灭,盯着她洁白的中衣,“宫女要侍奉你更衣,为何不让?你自己还有力气?” 苏凤瑾尴尬的扯着嘴角,“没力气,但倒是挺不好意思的。” 索戟无奈的叹气,“你还会不好意思?本宫听说你可是经常往秦楼楚馆去的人,更衣就不好意思,那你去那还只是听人唱唱曲儿不成?” 秦楼楚馆?自己什么时候去了? 苏凤瑾楞了一下,又恍然大悟,自己的铺子便在那条街,也难怪索戟会这样说。 不过…… 苏凤瑾立刻抬头盯着索戟,“殿下怎知道微臣去过?” 索戟一时语塞,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派人跟着她吧。 苏凤瑾了然笑了,“哦,微臣知道了,殿下莫不是也偷偷去了,遇见过微臣?” 脑子里飞速旋转怎么解释的索戟,没成想苏凤瑾会这样认为,立刻红了脸有些怒意。 “大胆!” “算了算了,殿下莫慌,微臣绝对不会和旁人说的。”苏凤瑾打趣的笑了几声,可见索戟一脸沉闷,却觉得有些尴尬的收敛了笑容。 殿内安静了一会儿,落针可闻。 “哎!” “殿下为何叹气?” 索戟打量苏凤瑾一番,“除了水刑,吴占昌可还对你用过别的?” 他看不出苏凤瑾有什么伤口,但他知道表面看不出伤口,可却万分受罪的刑罚,刑部多的是。 “殿下不用担心,没什么了。” “说谎!” 索戟蹙眉捏住她的肩膀,苏凤瑾闷哼一声,额头上立刻出了冷汗,“殿下……” 闻言,索戟目光担忧,旋即便拨了她的中衣露出肩膀。 “索戟!”苏凤瑾情急之下,呵斥了一声,伸手抓住了领口,却不小心碰倒了床头椅子上的茶盏。 啪! 碎裂声异常清晰,宫女闻声赶来,却倒吸一口凉气,“太子殿下,怎么……” “出去!” “出去!” 苏凤瑾和索戟同时呵斥,那吃惊的宫女连忙跑出去关了门。 四目相对之下,苏凤瑾怒火中烧,索戟目光玩味。突然,索戟松了手坐直了身子,“这么大气干什么?本宫还能怎么着你!” 苏凤瑾白了一眼整理好衣服,心中却松了口气,好在只是肩膀。 看着苏凤瑾侧身面朝里躺着,索戟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无礼,干咳了一声。 “本宫不过是要看看你的伤,你倒是个有脾气的,连本宫的名讳也敢叫。” “殿下未免太过分了些。” “换做旁人,本宫还懒得理会呢!”说完,冷哼一声离开了偏殿。 喜公公捧着伤药进入殿内,看着满地的纸团略显无措,“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都扔了?” “你看见哪里好端端的了?本宫叫你拿药,是让你送到偏殿去的,又不是让你送给本宫的,你拿这来干什么?”索戟不耐烦的横了一眼。 “老奴糊涂,本想着是问问殿下,这些药里有去疤痕的,可是卫率……并没受伤啊!是不是跌打损伤之类的药酒才管用?” 索戟无奈的深吸了口气,“让你去送便去送,是止痛的就行!” “是。”喜公公出门却撞见了崔朗儒,“呦,见过崔大人。” 索戟狠狠地白了眼喜公公的背影,脑海里全都是苏凤瑾瘦弱的肩膀,纤细的不像话。也不知道这样的身子骨,是怎么练出那样好的武功和骑射。 更何况刚刚自己只不过是关心,看看他的伤势,他那视死如归的表情,倒是如一派贞烈女子行为,哪有大男人的豪放。 那一声“索戟”倒好像自己对他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一般。 索戟闷闷的深吸了口气,“荒唐!” “殿下,大理寺那边已经交代好了,那两个人的证词也皆已录完,不知殿下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理?” “杀。” 索戟语气平静的可怕,扔了玉笔擦擦手,“那两个人都是按照本宫的吩咐说的供词,留不得。” “臣明白,会找个合适的借口除了那小厮和仵作。只是还有一事,那条腰带……”崔朗儒压低声音,“怎么查?” 两人心知肚明,那小厮的证词是索戟吩咐编出来的,那腰带自然也不是什么朝中某位大臣的,随便找来的而已。 不过此事终究要有个结果,索戟深吸了口气,“朗儒,你可知道他们对凤翊用了什么刑罚?” 提起这个,崔朗儒有些担忧,“听说是水刑,难怪卫率回来疲累成那样,脸色苍白狼狈的很。” “还有针刺!”索戟背在身后的手捏紧拳头,“都在双肩锁骨的地方,皮肉最细,能刺到骨头。” 崔朗儒儒雅的脸上满是怒意,“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些,吴占昌好大的胆子。” 索戟冷哼一声,心中怒不可遏,“他自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背后怕是永安王在捣鬼。一百杖,吴占昌怕是也没气了,这腰带便安在他身上吧。” 崔朗儒明白,即便说这条腰带是旁的谁,永安王一列人位高权重,也未必会拖下水,能做的也只有栽给吴占昌,就此了事。 主要目的是救出苏凤翊,并非图谋其他。来日方长,旧账可以慢慢算,但不能步子迈大了收不回来,得不偿失。 “微臣明白。” “此事要快点结束,才能让凤翊摆脱陛下对他的注意力。陛下是碍于凤翊的身份才没有下死手,但若是本宫做的太过了,难保陛下不会暗中对凤翊做什么。” 索戟转头看向崔朗儒,“等他好些了,便让他去京郊卫军那里忙一阵子,离开京都这些人的视野,平息平息。” “只怕殿下不说,依卫率那性子,也不会再与殿下过多牵连,他那个人明白的紧呢。这次他便是为东宫卫出头惹了乱子,焉能不知是被人陷害,利用他伤害东宫?殿下不必担忧,卫率自会平息的。” ------------ 第八十章 江水幽幽无所获 滚滚江水中一艘船慢慢的靠了岸,赵十三从船上迫不及待的跳下来,朝着身后的苏凤翊说道:“又白跑了一天!你说的方法根本没用。” 本想着假扮富商渡江,引出那些水寇,可没想到一连几天在江上晃悠,只发现了个空船,一无所获。这倒是也让苏凤翊疑惑起来了,那首空船上的东西摆明了就是长期游荡在江中之人所有,可人却不见了。 “少爷,会不会是那些人听到了什么风声,跑了?”苏安蹙眉推着轮椅下船。 苏凤翊摇了摇头,心中那个想法更旺盛起来,“我觉得他们也未必一直在船上,或者也会去城中,去山里,去任何地方。他们只是藏身而已,未必就是水寇,也有可能是旁的土匪。” “怎么讲?” “若是水寇,怎会下船去收保护费?” 苏凤翊一语惊醒梦中人,赵十三赞同的点点头,“诶?你该不会是怀疑我们十八寨吧?” “赵姑娘不必紧张,你不是也说了,有些事不是十八寨做的,可见这离洲还有别的匪徒。” “这话有理,上次我劫你的时候,不也是因为你们身后有人跟着?”赵十三摸了摸下巴,机灵的转了转眼睛,“若他们都是一批人,倒是怪厉害的。” “所以……咳咳……”苏凤翊突然咳嗽起来,苏安连忙拍了拍他的背,可却越来越厉害。 “噗!” 赵十三大惊失色,“你怎么了?” “快!回府,少爷吐血了!” 回到离洲衙内,苏远君蹙眉看着苏凤翊苍白的脸色,“突然吐血?” 苏安跪在地上,禀报道:“回老爷的话,并非第一次,只是少爷瞒着不让说。这一路过来,少爷的情况就越发不好了。” 苏远君身材修长,面相温润,一看便是个谦谦君子。他负手而立思忖片刻,“在京中的时候不是好了么,为何又会吐血?” “兴许是太过疲累。” 不对! 苏远君和章梦台通过信,信中虽说的不尽详细,但苏远君也大概明白,苏凤翊的身体看似无碍,可却有些不太对劲儿,章梦台也不知道哪里不对。本应该痊愈的身体,却越来越虚弱,这便是最大的不对。 苏远君多年宦海沉浮,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心思自然也百转千回。 “冯定,上次你说的那位神医,可到离洲了?” 他身后一位布衣青衫男子微低了身子,“大人,属下找过托人找过,那位神医没给说清路线,不过倒是承诺了近日会来离洲,想来也应该快到了。” 苏远君轻笑一声,无可奈何,“神医就是神医,只得等着他救命,求也是求不来的。不过这几日就别让少爷出去奔波了,在府里好好养着。” “是。”苏安连忙回了。 苏远君出了卧房绕过屏风,这才看到外头厅堂里坐着的红衣女子,袖口扎紧,腰身细收,一头青丝束在脑后,利落干脆。可那张圆嘟嘟的脸颊,墨色的眼睛却透出几分可爱来。 “这位是……” 赵十三站起身来拱手行礼,“在下赵十三,见过苏大人。” 她自从找到苏凤翊便一直在江边或是船上,还没和苏远君见过面。 苏安凑到苏远君耳边将赵十三的身份简单说明,苏远君微微一笑,“原来是寨主,苏某有礼了。” “苏大人客气了,我是晚辈,当不起这一礼的。”赵十三笑的礼貌疏离,直接把话挑明了,“我知道苏大人担忧匪患,但我赵十三用性命担保,你们查的那些事儿,不是我离洲十八寨做的。” “苏某并未说过什么。” 赵十三撅起嘴来白了一眼,“看表情也知道你怀疑我,不过我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摸着良心说,这辈子做的还都是好事儿。” 永安王府。 索邑紧张的盯着石毅,“打探的如何了?大理寺那边怎么说?” “罪名定在了吴占昌头上。” 索邑轻蔑的笑道:“本王竟然不知,吴占昌和那季秋的妾室还有这等腌臜事儿,差点坏了本宫的计策。” 石毅蹙眉有些失望,“王爷竟还认为这是真的?” “此话何意?” “什么妾室和朝中大人有染,还拿出一条腰带来,这些不入流的证词看似完整,实则经不起推敲。王爷想想,那些袭击仵作的蒙面人是谁?杀了那妾室的人又是什么人?” 索邑恍然大悟,拍了下桌子。 石毅继续说道:“没人知道是什么人,都赖在了吴占昌头上,吴占昌不过是个刑部郎中,哪有那么多本事。可东宫找出个腰带,让那小厮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旁人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东宫还真是好手段啊!这下没人追究苏凤翊,也没人追查季秋是怎么死的了,本王这出计划倒是白白便宜了东宫,还失了刑部吴占昌这枚棋子。”索邑咬牙切齿,只觉得自己竟然愚蠢到还相信。 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当初自己去见季秋便觉得不妥,可没想到让季秋的妾室发觉。 “那日属下是想用枇霜毒死季秋,季秋喝了之后,属下便匆匆离去。可没想到那妾室竟然如此大胆,见季秋呼吸困难,竟生了妄念,直接把季秋吊起来。” 石毅叹息着摇头,“阴差阳错,落下了疑点。” 永安王拍了下桌子,怒火中烧的道:“也怪吴占昌沉不住气,本王都说了过些日子再处理那仵作,他偏要现在动手。” “王爷,只怕截杀仵作之人……并非吴占昌!” “什么?难道……”永安王和石毅对视,了然一切,“哼,索戟呀索戟,本王真是小看了他,他故意截杀仵作,又留了活口,就想吓唬他!” “王爷,通过这次可见东宫不弱,计谋城府不在王爷之下。” “这次是本王疏忽了,不过能让苏凤翊吃些苦头,本王也算是解了口气。石毅,听说苏凤翊去了东宫卫衙?咱们的人被他当场杀了?” “是。” “莫不是发现了什么?东宫那边右卫率已经死了,那个还稳妥着,按理说不会一个没人注意的东宫卫,不会有人注意到的。”索邑蹙眉沉思道。 石毅也不知为何,不过也许只是凑巧苏凤翊杀鸡儆猴,以后小心为上便是了。 ------------ 第八十一章 观世间长久安宁 索戟不耐烦的扔了折子,看向苏凤瑾,“本宫问你话呢!” “哦,殿下,微臣刚刚是在想,外头那空地原来是不是种了月季花?”苏凤瑾今日才发觉,那月季花不见了,难不成索戟还真是怕了段紫衣来,才除了? “是。” 苏凤瑾忍不住笑了,“然后送给崔大人了?” “嗯。怎么?” 苏凤瑾拱手施礼,“承蒙殿下恩赏,那日崔大人回去之后便送给街坊四邻,那些人家的女儿都看中了崔大人,纷纷上门提亲了。如今街头巷尾还传出了崔大人的诨号,叫、叫什么来着?” 昨日崔大人去看自己的时候,当笑话给自己讲了,“月季郎君!” “噗!”索戟呛咳了几声,“月季郎君?” 苏凤瑾点点头,“昨日微臣听了,差点笑出眼泪来,后来想着在崔大人面前这般,着实不太厚道,这才勉强止住了。” “的确可笑,不过本宫这块地总不能空着,你说说种点什么?” “这等小事,殿下喜欢什么种什么便是。” “本宫就是想不出来,所以才问你。”索戟冷却了声音,“本宫从小便没什么特殊喜好。” 苏凤瑾想起那夜索戟从梦中惊醒,给自己说的乳母之女的事情。只怕梁惠帝不许他有喜爱,有偏袒,有独特,所以索戟这些年才对什么都视若无睹。 “既然殿下没什么偏好,那不如就种菜吧!” “种菜?” 索戟眯起眼睛一脸嫌弃…… 待苏凤瑾出了东宫已经是几日之后,身上没什么不舒服,这才回家报个平安,让姚氏看了自己好几圈才得以出了家门。 铺子里已经焕然一新,就等着开业大吉。苏凤瑾一进门便看到一个眼神清澈的少年,楞了一下,“流芳,你什么时候收养了个孩子?童工不怎么赚钱!” “胡说什么呢!”宁流芳嗔怪的白了一眼,“在牢里受了伤莫不是受在了脑子上,这是你带过来的小乞丐。” 小乞丐? 苏凤瑾拍了下脑袋,这才想起来,之前自己还送了个人过来呢。 “你竟然是小乞丐?嗯,洗干净了倒是个美少年,这若是长大了可还了得!” 宁流芳也笑着夸赞道:“我也没想到小乞丐竟然生的这般好,这相貌不知要多少家的姑娘被收了心去。” 闻言,小乞丐干笑两声,脸红的如彩霞一般,“苏公子,多谢你救了大个儿,还给我口饭吃,我会在这里好好干活的。” 苏凤瑾摸了摸他的头发,“好好好,跟着流芳好好干活,不过也莫忘了读书。” “他读书不行,习武倒是飞快。”乔厌亭从楼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矫健的人,是那个……大个儿? 苏凤瑾蹙眉看着他,“伤好了?” “多谢苏公子相救!” 宁流芳已经将大个儿夜探季府和永安王府的事情和她说了,苏凤瑾笑着扶起他来,“倒是我该谢你,这次多亏你相助,我才能平安。” “苏公子客气了,我只是……实现我的承诺而已。”大个儿看了看他,又说道:“苏公子救我一命,我理应报答。又给了小乞丐未来,不至于他颠沛流离,挨饿受冻,我更是感激不尽。” 苏凤瑾勾起嘴角笑了,撩起衣摆坐下,“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便也不客气了。我和你开门见山,你不是个普通人,想必从前也做的不是普通营生。” “你救了我,我救了你,这些事情不过都是还还恩情罢了,做不得数。”苏凤瑾摸了摸茶盏的边缘,“我不知你过去,也不想深究,只是你也看见了,我这身份又开了这歌舞坊,做的必定也不是普通买卖,行的也不是普通朝臣的事儿。” “苏公子……”宁流芳压低声音提醒一句,毕竟大个儿身份不明,不便说太多。 苏凤瑾笑着摆了摆手,“我向来坦荡,也觉得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如今你我已经两清,你若是还有旁的打算,大可以将小乞丐留下,你去走你的路。从此以后,咱们就当没见过,彼此也不惹麻烦。” 大个儿蹙眉低垂着头,一脸的凝重,始终未说一句话。 苏凤瑾似乎知道等不到答案,又叹息道:“你若是实在无处可去……那便留下做个帮手吧。” “公子……我真的可以留下吗?”大个儿激动的抬起头看着她,眼中闪闪发亮带着感激。 苏凤瑾淡笑着点点头,“前提是你忠心耿耿,不惹麻烦,我也必定会不弃不舍,全了你我这场相遇的缘分。” “世人皆说天大地大,可天大地大却未必有人的容身之处。你若没有故乡,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想要做的事,那便留在此处落个脚吧!” 苏凤瑾略带伤感,明白大个儿那份忧郁。 并非所在之处是家,而是此心安处,乃是最终。 大个儿眼圈通红的跪在地上,“苏公子,请受在下一拜,在下多谢苏公子收留,从此在下愿认苏公子为主子。” 刚要拜倒,苏凤翊却抬了他的手臂,看着他疑惑的目光。苏凤翊笑道:“我还不知你的名字,如何能拜?” “我、我真的没有名字,从前有人叫我第九,可我觉得这不是个名字。”大个儿难为情,又伤感。 苏凤瑾皱紧眉头,心里多了几分不安,九号……倒像是什么组织对手下编造的代号。不过既然已经说了要收容他,他也是个拎得清的人,苏凤瑾也不会再反悔。 眼下她也是用人之际,此人武功高强,思维敏捷,乔厌亭已经和自己说过了。她相信乔厌亭的眼光,若是九号忠诚不移,那便是苏凤瑾最好的帮手。 苏凤瑾看看他,沉声开口道:“我从破庙里带你回来,庙里供奉着观世音菩萨,你本名又带着个‘九’,不如你就叫‘观久音’吧!” “观久音?” 苏凤瑾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三字,“希望观世音菩萨能听到你的声音,能渡你出苦海,也希望你能长长久久。” 观久音流下一行热泪,拜倒在地,“观久音拜见公子!” “苏公子,我也要,我也要!”小乞丐连忙过来凑热闹,清澈的眼神渴望的看着苏凤瑾,“苏公子,我也没有名字,从前还有大个儿……不,还有观久音陪我,可现在只有我没有名字了。” “呃,这……” ------------ 第八十二章 绝不令各位失望 苏凤瑾尴尬笑了笑,“那你想要什么名字?” 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做了取名的生意,不过自己也破觉得甚为不在行,也就观久音那没名字的才欢喜。 宁流芳拉过小乞丐的手,“不如宁姐姐给你取个名字吧,既然你和观久音一块来的,不如也姓观?” 小乞丐回头和观久音相视一笑,“观久音是我哥哥,我也姓观!可是宁姐姐对我很好,我也想和宁姐姐姓。” 几人不禁笑了起来,宁流芳戳了下他的额头,“你这孩子,想一出是一出。嗯……那你便叫观久宁吧,愿你长久、安宁!” “长久安宁……”小乞丐清澈的眼中满是水光,使劲的点了点头,“嗯,我喜欢长长久久的,从此以后我就叫观久宁。” 对于无家可归的人来说,长久安宁,岁月静好,便是最大的期盼。 苏凤瑾看着两人心里怅然空旷,不管未来风雨,眼下这样,便很好。 “说到取名字,我倒是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儿来,咱们这歌舞坊还没有名字。”乔厌庭看向苏凤瑾,“宁姑娘已经招募了些上呈歌舞姬,为人皆伶俐聪慧,有是调查了家底背景的,就差取个名字开张大吉。” 歌舞坊的名字,苏凤瑾的确还没想到这上头,前世她手底下的产业全都叫秀香坊,为的是永安王索邑那片绣羽,全心全意为他,连个名字都是按照他的喜好。 可如今…… 苏凤瑾摸了摸下巴,心下为难纠结,“这个我还没想到,你们暂且修整几日,这些天朝中事多,也不适宜开张。” 带着取名字这事儿的迟疑,苏凤瑾离开铺子,策马在街道上。 这几日自己这事儿闹得不小,索戟已经为她惹恼了陛下,如今朝臣的目光怕是都在他这个东宫“红人”身上,她不能再给索戟惹麻烦。 这段时间少去东宫为妙,一来她可以忙活一下铺子开张的事情,二来……她勒马停下看着眼前的府衙,还是处理一下东宫卫的事儿吧。 “卫率?”一个门口的侍卫见到苏凤瑾,立刻站起身来有些诧异,“卫率回来啦!”他朝着身后大喊一声,又看向苏凤瑾,“卫率,你没事儿吧?” “卫率回来了?” “卫率……” 一群人乌泱泱的围过来,苏凤瑾联想到第一次来东宫卫的情景,倒是有点受宠若惊。方寸连忙挤进来,“卫率,我等这几天都在打探卫率的消息,得知卫率已经安全在东宫,这才放下心来。” “是啊,前几日我们轮流在刑部外头守着,就怕有什么消息不及时。” “辛苦各位了,有劳各位惦念,如今得东宫想救,已经没事了。”苏凤瑾微笑的看向远处在人群外站着的屠安,一张黑脸上竟然能看出脸红来,浑身不自在。 方寸瞧了几眼,跟着苏凤瑾往里走,“卫率,屠老大他这几日没少操心,他是第一个要去救你的,若不是小的拦着,只怕都去劫狱了。” “不必多说,我明白。”苏凤瑾走到屠安面前,“怎么?见到本卫不知道行礼?” 屠安一愣,突然笑着摇了摇头,“屠安见过卫率大人!” 众人一看,哈哈的笑了起来,尴尬气氛顿时全无。 苏凤瑾坐在正厅,众人列站两侧,屠安和方寸各自一边。 看着这样子甚为满意的苏凤瑾,不禁调侃道:“哟,这次倒是廷齐全的,像个样子了。” “卫率勿怪,之前是我等不懂规矩。”方寸干笑两声,“今日卫率到衙里是有什么事?” “本卫身为卫率,还未曾在这衙里办过差,如今东宫平安,我等自然无事,但切不可懈怠。从前东宫卫说是东宫的看门狗,可眼下你们再睁眼瞧瞧,东宫卫怕是连狗都不如。我说的话你们也别不爱听,要想让旁人别小瞧了我们东宫卫,怎么也得打起精神来,严阵以待。” 屠安听了顿时抱拳,“卫率说的不错,只是这几年来东宫卫一直不被重视,也未曾有卫率,所以才懒散了。但这里的人可都是身手矫健的能人!” “自来东宫卫分为内外,内设左右卫率,人数少些,掌东宫禁卫。但在宫外,左右卫率又各领六营、三营,势力不容小觑。东宫一直未见左卫率,右卫率已死,如今那九营情况如何?你们可知道?”苏凤瑾想了想东宫情况,这才说道。 “卫率,不论左右卫率,手下九营人数都少,太子卫率没落,如今只怕总共也不及两千人。” 方寸看向屠安,“屠老大,你和那左卫率相识,知不知道他手下那六营情况如何?” “什么叫我和他相识?我俩那是看不顺眼,见面便要打一架。” 苏凤瑾无奈的扶额笑着,“那左卫率是什么人?” “左卫率名唤常延平,元惠三十年从漠北调遣到了京都三大营里头,可没呆了多久,便被派到东宫卫做了左卫率。听闻此人性格冷漠乖戾,十分挑剔,在漠北的时候手下军队战无不胜,可……” 方寸和屠老大对视一眼,“如今却随意的很。” 苏凤瑾没有特别在意方寸的话,常延平此人在前世的时候苏凤瑾听说过,此人擅长用兵,行军打仗不在话下。是个人才! “你们平日与九营可有联系?” “少的很,咱们东宫衙这边留下人手只要负责的便是京都和九营的联系,随时指挥九营运作。可东宫这几年……”方寸略微迟疑,想必苏凤瑾也懂得他的意思,“两边便没什么联系了。” 苏凤瑾笑了,“明白了,总之一句话,如今就是一片散沙是吗?” 闻言,屠老大叹了口气,“重整东宫卫哪有那么容易?都有各自的心思,又懒散了这么多年,我屠安也不想这么无所事事的过日子,可还能怎么样?” “本卫豁出命去给你们要的银子,可不是给你们自怨自艾的。眼下咱们衙内只有三十九人,总得有个去处和归路。” 苏凤瑾站起身来,拱手施礼道:“各位不是身手了得,就是善于谋划,总之各有所长,总不能空负了这一身本事。你们投于东宫麾下,我自然不能让你们这样潦草一生。还请信我苏凤翊,不会让诸位失望。” ------------ 第八十三章 红颜渐去韦贵妃 灿阳宫。 “不是母妃说你,这次你也未免太冲动了些,那季秋可是朝廷命官,你怎能下得了手?”韦贵妃压低声音道:“若是被陛下知道,即便是再宠你,只怕也要处置了你。” “儿臣也不知会如此,本以为会一举将苏凤翊杀了,却没想到半路出了岔子。” 索邑忍不住冷哼一声,“不过这也是表面上的,虽说这次父皇放过了苏凤翊,可对太子已经十分不悦。儿臣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笼子里的翠鸟叫了几声,十分悦耳,韦贵妃一双妩媚杏眼略显迟疑。 “母妃想说什么?” 韦贵妃垂下眼帘,伸手抚了下鬓发,“邑儿,前阵子听说你要娶门下郎世华的外甥女为侧妃?” 提起这个,索邑绷了脸,“母妃不是反对么,怎么又问起来了?” 韦贵妃笑着给索邑剥了葡萄放在碟子里,“宫里头近来新封了个美人人,不过短短半月的功夫到了美人位分已是不易,偏偏陛下宠爱的很,又要抬举她的家人。” “哦?还有这等人,母妃向来帮着中宫处理后宫事务,对付一个美人难道还不是绰绰有余?”索邑略显疑惑,为何还要和自己说这事儿。 后宫的日子向来没那么轻松,无非是美貌和家世,家世上韦贵妃并不算如意,还都是仗着她的势。至于美貌……她已不再年轻。 红颜未老恩先断,情郎似水向东流。 韦贵妃嗔怪的白了一眼,“你倒是说的轻松,如今母妃都多大年纪了,也就是和陛下这么多年的情分还在,否则谁还会在意我这个深宫妇人?” “那美人自然有两把刷子,和别的女子不同。” “儿臣不解此美人和郎世华的外甥女有什么关系?母妃莫不是想借郎世华之手阻断了那美人的荣华富贵?” 两人刚说到此处,灿阳宫的贺辖宫走了进来,“韦贵妃,温美人又闹起来了,中宫凤体不适,请韦贵妃过去看看。” “又闹起来了?”韦贵妃眉头紧锁,在宫女端过来的铜盆里净了手,“这刚几天的功夫,怎么又闹起来了,皇后娘娘倒是躲了个清闲。” 她又侧首看向索邑,“这回你明白母妃的难处了么?” 索邑无奈的起身,“母妃辛苦。” 韦贵妃上前整理了下他的衣领,“算了,母妃之前不赞成也是怕你委屈,可如今母妃却要仰仗你了。” “母妃说的哪里话!母妃这么多年的辛苦儿臣是看在眼里的,不过些许小事儿,儿臣自会处理妥当。” 韦贵妃笑着没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接离开了灿阳宫。 离灿阳宫没多远的花园子里,此时正上演一出闹剧。 温美人正怒气冲天的看着面前的婉仪杨氏,“之前不过以为你只是想要讨陛下欢心,我也不是个小肚鸡肠之人,可今日你却学个没完没了了。我做荷叶羹,你就做荷叶糕,我穿藕荷,你就穿月紫,如今我戴了个陛下赏赐的水晶步摇,你没得学了,竟然出这等坏主意!” “我没有,我说了不是故意的。若是实在过不去,大不了我赔给你便是。水晶步摇而已,我也不是寻不到。”杨婉仪红着眼圈反驳道。 “你说的倒是轻巧,水晶步摇本就难得,这又是陛下赏赐的,你上哪讨一样的给我?” 韦贵妃深吸了口气,“也难怪皇后躲了,这离灿阳宫进,又是个不入流的狗肉官司,谁对谁错都难为本宫。” 她白了一眼并未急着过去,整理了下袖口上的珍珠,“这温美人也真是个麻烦精,刚几日上上下下都快被她吵遍了。” 身旁的贺辖宫忍不住嗤笑道:“这点小孩子家的玩意儿也吵成这样,果真是没见识的农家女,一辈子也赶不及韦贵妃您的手指尖儿。” “农家女也好,贵族女也罢,陛下宠爱,谁能阻止?”韦贵妃轻仰头看了看远处的荷塘,“这天气真热起来了,陛下也该去避暑了吧?” “嗯,最近这几日没什么事儿,陛下想来是准备着呢。可今年殿试上来的进士还没见过,这事儿堆在一起了。”贺辖宫瞟了那边一眼,只见温美人还是依依不饶,杨婉仪要走却被温美人推倒在地。 “是该过去看看了!” “韦贵妃在此,你们两个在这儿撒什么野!杨婉仪,温美人,你们两个知不知道宫中规矩?在这里吵闹,可是要被罚的。” 温美人白了一眼,“杨婉仪弄坏我的……” “放肆!”贺辖宫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什么你呀我呀的,教席没教过你规矩不成?” 韦贵妃笑着上前一步,裙摆落在两人面前,华贵无比没有沾染一点尘埃。 “温美人,水晶步摇而已,本宫那里还有,回头叫人给你送去,你随便挑。” “可……”温美人还要再说话,却终究是狠狠地瞪了杨婉仪一眼,“多谢韦贵妃!” “这便是了,那你就先回去吧。” 等着温美人离开,韦贵妃才伸出手将杨婉仪拉起来,温和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让你受委屈了。” 杨婉仪本以为韦贵妃会罚她,顿时惊诧一愣,“贵妃娘娘,臣妾多谢您出手相救。” 韦贵妃拉着她走了一段,“你在宫中日子也不短了,当初也受过不少恩宠,陛下对你不错,堂堂正五品的婉仪,怎么就被一个八品美人欺负了。说出去,岂不是丢了皇家威仪?” 随后,韦贵妃面露失落的又道:“哎!本宫也知道怨不得你,如今陛下宠爱温美人,本宫都无可奈何,更何况是你呢!在这宫墙里多少年了,只见人进来,却没见人出去。如今本宫容颜已老,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 杨婉仪抬起眼帘看着韦贵妃,眼泪涟涟,“臣妾愚笨,不知如何得陛下宠爱。” 韦贵妃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你呀,出身不错,模样也不错,哪里会比温美人差?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微末功夫,一时间陛下新鲜而已。” “若你肯争,就凭着哭成梨花带雨的模样,都让人怜惜着呢!” 一旁的繁茂的树后,温美人不屑的白了一眼,哪还有刚刚的骄纵。她摘了朵蔷薇闻了闻,“砗磲,这蔷薇开的甚好,多摘些回去吧。” “美人,这蔷薇不宜插屏,摘多了用处不大。不如明日再来观赏就是。” 温美人回身离去,“让你摘,你摘就是了。” 自然是有大用处的! ------------ 第八十四章 重新认识新卫率 按照方寸的说法,如今右卫群龙无首,左卫由常延平率领。她自然要先来拜会一下这常延平了!苏凤瑾策马带着屠安、方寸等人来到京郊东宫九营,人数很少,不过却让她十分安心。 尤其是身姿矫健的观久音,如修罗似的板着脸,浑身散发着不可靠近的寒意。屠安刚刚见到他的时候,都不禁感叹这气势。 在营门前勒马收缰,苏凤瑾被人拦下。 “此乃东宫太子卫率苏凤翊,今日特来巡查东宫卫,尔等还不快去通报左卫率?”屠安膀大腰圆,中气十足,里头不少闲散的士兵也听到了,纷纷回头看过来。 目测营帐的数量不多,校场还算大,只是来回巡查的士兵…… 苏凤瑾不由得蹙眉,策马走进去,正巧碰上从营帐出来的人。兴许是刚刚通报过,面前穿着铠甲的人眼神冷漠的打量一番,却还是拱手施礼。 “东宫卫左卫率常延平,拜见大人。大人今日前来,我等匆忙,并未准备,还请大人亮出官印令牌,属下也好召集东宫卫检阅。” 这常延平倒是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本以为漠北的孤狼骄傲不逊,却不成想是个还算委婉之人。他说出示官印令牌,原因有二,一来不相信自己的身份,二来即便相信自己的身份,却不屑于自己的身份,给自己个下马威罢了。 无非是要告诉自己,他们臣服的是这官印和令牌,而并非他苏凤瑾! 苏凤瑾抬起手挥了下,身后的方寸拿出官印和令牌。 “召集众人就不必了,不过本卫倒是想见见九营掌率们。”苏凤瑾在马背上并未下来,“可都在吗?” 常延平没想到苏凤瑾先要见掌率,抱拳行礼道:“属下这便召集。” 过了能有两盏茶的功夫,才勉强东倒西歪来了八个,见到苏凤瑾倒是还算恭敬。 他目光阴冷的盯着几人,又看向常延平,“缺的那个是谁?” “马上就到。” 常延平的话音刚落地,就听到一辆马车从营帐外头进来。赶车的侍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卫、卫率恕罪,郭掌率他、他刚刚喝了酒。” 屠安走过去掀开车帘,里面的人竟然一头栽倒。屠安气的眼睛瞪大,一把将那郭掌率拽出来扔到地上。 “卫率,这怎么办?” 郭掌率似乎清醒了几分,嘻嘻笑着,“左卫率?哎呦,你叫我干什么呀,我正在醉红楼喝酒呢。来来来,喝一杯!” 常延平咬了咬牙,拉起他的衣领到苏凤瑾马前单膝跪地,“卫率大人恕罪,这郭掌率贪杯,不知今日卫率大人前来,没了规矩。” “谁?”郭掌率皱起眉头,满脸鄙夷,“切!哪里来的狗头嘴脸的卫率,咱们九大营谁能管得着?轰出去!轰出去……” 众人脸上一片尴尬和急切,面前这位他们也听说过,可是东宫的红人,新官上任三把火,好歹也得注意点儿。心里不由得可怜郭掌率,这是撞在枪口上了。 “你这是要轰出去谁?”屠安怒不可遏,他举起拳头向下,还没打到郭掌率脸上,却被常延平握住手臂。 “你他娘的拦我?” “屠安,这可是掌率之一。” 说罢,常延平犀利的眼睛看向马背上之人,“还请卫率恕罪。” 苏凤瑾冷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鞭子,“常延平,这九大营你说了算?” “自然是卫率您说了算。” “可本卫怎么觉得是你呢?还是你觉得本卫好说话,对这种玩忽职守之人有商量的余地?”苏凤瑾反问回去。 常延平低垂下头,“属下不敢。” 苏凤瑾目光阴冷,利落的挥了下手,“绑了!” 营帐之中,泼了几桶水,郭掌率才算认清了眼前的形势,大惊失色的看着苏凤瑾,“卫率?卫率大人恕罪,属下只不过是多喝了几杯,以后定然不会如此了。” 苏凤瑾越听越气,砰的一声拍了下桌子,声音低沉,语气却重的很,“只是喝了几杯?这九大营就是被你们如此掌理的?” 苏凤瑾的目光扫视一周,心中明了九大营积弊已深,想要让这些掌率重整旗鼓几乎不可能。而且这些人一看便是老奸巨猾,早失去了骨血气性,已不再适合东宫卫。 不服她,是定然。 “我等都是粗人,九大营在我们手中掌理的不好,也怨不得我们啊。如今卫率倒是来了,那就交给卫率掌理好了。”其中一人嘟囔着。 苏凤瑾瞧向那掌率,回忆了一下,“吕化冰?” 那人轻蔑的垂着眼,“是属下。” “过来坐!”苏凤瑾指了指身旁的位子,一身黑衣趁着白皙的脸颊,让人说不出的阴郁之感。 他年纪轻轻,家世极好,文武双全,又得太子赏识……常延平深吸了口气,他应该还是个天真无邪或者骄傲跋扈的样子,又或者懂事些,也应该阳光灿烂。可眼下,却好似从修罗场走出来一般,这样的气息只有战场上见到过。 吕化冰拱手施礼,坐在苏凤瑾身边,没觉得有半分不妥。 分明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苏凤瑾眯起眼睛,“吕掌率想要给郭掌率求情?” “并非求情,属下只是觉得此事不至于,好歹也是营中老人了,互相给些脸面不是挺好的么。”吕化冰趾高气昂又满带不屑,“不过就是喝喝酒,耍耍钱,谁还没去过?” “如此说来,吕掌率也经常去?最喜好什么?” 吕化冰蹙眉,又瞬间笑了,“卫率也是个性情中人啊,以后大家都在一起,兄弟们自然也不会抛下卫率的。不过属下平日还是最喜欢去赌一把,这小赌怡情,赢了银子还能请大家喝喝酒。” 苏凤瑾赞同的点头,“不错。” 吕化冰立刻将手搭在她肩膀上,“卫率,不如咱们……” 苏凤瑾眼底闪过一道寒光,抓过他的手臂一拧拍在桌上,不知哪里抽出匕首在掌中旋转。 噗嗤! 血肉撕裂之声,吕化冰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她,却没能叫出声来。身后的方寸早利落的捂住了他的嘴。 苏凤瑾的匕首插入吕化冰的手掌,牢牢的钉在桌上。四下惊骇的看着这一幕,苏凤瑾抬起眼帘,阴冷的盯着他们。 “重新认识一下,我是苏凤翊,你们的新、卫、率!” ------------ 第八十五章 三箭齐发收人心 东宫。 “他真是这么做的?那结果如何?”索戟略感诧异。 夺魄恭敬的答道:“众人本就不服,但耍狠又不敢,只能老实听苏公子摆布,这两日苏公子都在九营教场操练。” 而崔朗儒则叹着气,“九大营多年未修整,人员情况良莠不齐,又多老弱,只怕卫率的日子不好过。” “的确如此,九大营惫懒散漫,苏公子每日必定亲自看着。” 夺魄又讲,第一日操练完毕,晚饭的时候得了夸奖的餐里加了鸡腿,其他人见了立刻翻脸质问。 方寸冷脸:“卫率早说刻苦有奖,你等不信,赖我?” 次日操练完毕,那些前一日没刻苦的又刻苦了,兴奋的跑到餐桌却发现与平日并无区别,立刻再次翻脸。 谁知屠安咬牙道:“不刻苦的此时正打扫茅厕,你等不满意,也去?” 第三日,众人知道太子卫率赏罚分明,喜怒无常,亦出其不意,遂都不敢再想其他。 “卫率倒是有趣。”崔朗儒笑道。 却听立刻有人泼冷水,“只怕过几日折腾烦了,还要生事!” 索戟拿着茶盏心不在焉,外头夏日炎炎连自己都懒得出去了,他却这时候在外头晒着。虽然没见过九大营那些人,可多少也心里明白着军中气氛。苏凤翊毕竟年纪轻,出身世家,没有威信,难以服众。 为了那句“为掌天下权,无非兵和钱”苏凤翊可算得上是拼尽全力,不知不过九大营到底还没有脱胎换骨的机会,索戟不知道,也没指望过。 教场之上,苏凤瑾一身黑色劲装,嫣红衣摆从下面露出来,负手利于高处。阳光燥热,索性京郊的风还算清凉,苏凤瑾脑后的发丝和飘带纠缠在一起飘扬。 “都说了,手臂要直,腿要踢出去。看我……” 那侍卫不耐烦的白了一眼,“你练得那么好,你来啊!” “就是啊,你们几个怎么不练?整日让我们在太阳地下晒着,耍人呢不是?” 屠安见此,立刻怒吼道:“怎么?你还想和我比划比划?” 几人知道屠安厉害,不敢吭声却也不动,周围的人全都停了下来。 “都是为了大家好,屠安的功夫你们也是知道的,别伤了和气,都好好练起来。他日若是谁练得好,卫率自然也会提拔。”方寸蹙眉,打着圆场。 “哼,我等不敢妄想。卫率只带着自己身边的人,想必都是亲信,我等可没那个福气。” “到底还是京都东宫卫衙吃香喝辣,咱们只能做个苦喽啰。” 盯着那几个人围成一团动手动脚,身后的观久音担忧道:“公子,要不要我去教训教训?” “你是我的亲随,并非东宫卫,此时你参与其中,他们难免不服。还是我亲自去料理了才好。” 苏凤瑾整理了下扎进的袖口,上次直接扎透了吕化冰的左手是耍狠,可东宫卫里的狠人不在少数,没有点野性如何做的了东宫卫?但若是要他们真心臣服,光比他们狠还不够。 “卫率!” 一群人见她来了,一个都不吭声,但仍旧满脸怒火。 “不服?” 那最开始和屠安争吵的人憋着口气,“自然不服,我等也是一等一的身手,卫率如此年轻,看着又文弱,如何让我等信服?屠安的本事是大,可我们效忠的是卫率,不是他。” “若是没有点本事,如何领率我们?” 苏凤瑾笑着点头,看这男子身材精壮,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流出汗珠,直接滚进领口里。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傅晨。” “好。” 教场上安静下来,众人围在周围让出一块场地,场地一侧放了几个笼子。 “卫率,里头放了鸽子,一会儿鸽子放出来,用箭十支,射的多者赢。” 苏凤瑾侧首看向傅晨,“你们平日就这么玩儿?” “属下平日都是蒙着眼睛的,传说屠副首领箭术精准超群,不知道卫率用不用换他上来?属下也是不怕的。” “好胆识!”屠安咬牙道:“敢跟我叫板的没几个,不过你若是赢不了,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退下,拿布带来。” 傅晨不禁感到讶然,“卫率要蒙眼?” “你们平日不都是这么玩的?本卫若是赢不了你这个,如何让你心服口服?” 说完,苏凤瑾抽过布带蒙在眼上,反手将弓箭搭在手臂,“可以开始了吗?” 此时傅晨倒是对苏凤瑾多了几分欣赏,但仍旧轻视,这可是他练了很久的,不信文弱的苏凤瑾能赢。 二人都准备好了,鸽子扑腾着翅膀飞出来,待到天空,傅晨突然拉弓! 而同一瞬间,苏凤瑾也拉开弓一箭射出,只听“刺啦”一声。傅晨蹙眉,这是什么声音?似乎不大对。 扑腾扑腾! 是鸽子! 傅晨又连射了四五箭,皆是之前声音,这和平日自己射到鸽子的声音不一样。傅晨的心慌了,一下子扯下布条,却未看到一只鸽子落地,而身边的苏凤瑾仍旧蒙着眼,站得笔直。 傅晨抽出箭来射出去,苏凤瑾紧随其后,只见傅晨的箭羽在空中被苏凤瑾的箭……劈成两半! 傅晨咬牙不敢相信的看着苏凤瑾,这怎么可能?他此时承认小看了苏凤瑾,但更多的却是惊诧她的实力。 可接下来的几箭全都如此,傅晨颤抖着手盯着苏凤瑾。 “怎么不射了?”只见苏凤瑾勾起嘴角,随后抽出最后三支箭,利落转身撒手,三支箭朝着天空呼啸而去…… 似是有风? 金色的阳光照耀在教场上,给苏凤瑾渡上一层光边,她一把扯下眼上的布带扬手扔了,随风飘落在地上。 “卫率好厉害!” 有人惊呼一声,只见那三箭一支顶着一支,最后那支直接穿了三只鸽子落在地上。这箭术精妙,在空中借用彼此之力,只怕再无人能这般。 周围尽是欢呼之声,苏凤瑾粲然一笑,看向傅晨,“怎么样?可还够资格统率你的?” 傅晨羞愧的咬了咬牙,“属下的确自愧不如,请问卫率,这箭法叫什么名字?怎么练的?” 苏凤瑾朝着天空的方向看去,阳光落在白皙的脸上,“叫什么不能告诉你。” “卫率……” “不过本卫可以教你!” 闻言,傅晨惊讶之后单膝跪地,“属下谢卫率。” ------------ 第八十六章 夕阳晚照并肩行 马背上的索戟勾起嘴角,看着灿烂阳光下洋溢着笑容的苏凤瑾,那一箭仿佛射中了他的心一般,留下深刻印象,不断的在脑海中回放。 利落的姿态,飞扬的神采,好像给苏凤瑾渡上了一层光晕,转头的刹那,笑颜如墨一般晕染在宣纸上…… “殿下,苏公子的箭术可真好。”向来沉默的夺魄也免不了激动。 索戟策马上前,众人立刻回头看去。 “什么人?” 苏凤瑾转头,笑容瞬间凝结在脸上,惊讶的看着索戟,“殿……你怎么来了?” 并未在大营里表露身份,苏凤瑾和索戟策马而归,并肩走在路上,只觉得傍晚的风吹过,夕阳西下照在田野上,心情舒畅。 “殿下怎么突然跑来了,害得我都没准备,万一在众人面前说穿了身份,岂不是又要惹得惊慌。九大营微臣还未料理清楚,也不知都是些什么人,殿下安全起见,还是先不要出现的好。”苏凤瑾很是愉悦的说道。 “本宫听说你辛苦操练,自然要来视察一番,不过确实黑了点。” 苏凤瑾眼底诧异一瞬,“殿下竟然还观察这个,日头毒辣,这几日都晒着,自然黑些。不过等过几日若是不在外头,就养过来了。” “凤翊生的白皙,黑点也好,有几分男人气魄。”索戟瞟了眼她束起的发丝,刚刚风吹过飘扬起来,飒爽英姿。 “你那一箭……叫什么名字?” “凌波贯日!”苏凤瑾想都没想,转瞬讶然道:“殿下刚刚看到了?” 索戟笑而不语。 这倒令苏凤瑾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殿下看到了,刚刚那一箭微臣本不想用的,无奈总得给他们立个威。人人都不服我,我自然要让他们知道,我有资格率领他们。” “万事开头难,只是本宫也没想到凤翊竟然这么有本事。九大营不是那么好收复的,况且里面多事老弱,能用的人少之又少。”索戟点头赞同道。 “当时你过来,本宫就觉得不妥,倒是你一再坚持,本宫怕你太辛苦了。” “殿下哪里话,微臣辅佐殿下,受殿下恩德,自然要为殿下办事。”苏凤瑾顺手摘了路旁的野花,拿在手里摆弄,“殿下,微臣有个想法,不知殿下允否?” “允!” 苏凤瑾挑眉,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 索戟看着前方,“凤翊既然一心为本宫,所做之事也定然是为本宫谋划,岂有不允之理?” “殿下就不怕微臣拆了九大营?” 知她是在调侃,索戟将她手中的野花拿过来嗅了嗅,“这花虽不好看,但却香的很。” “殿下!”苏凤瑾见他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微臣呢。” “你喜欢拆便拆,本宫也没指望九大营怎样。只要你开心就好!”索戟策马向前走了几步,弯腰在路边也摘了花,“你瞧,这朵是不是好看些。” 苏凤瑾大惊失色,“殿下放手!” 她连忙驭马过去,用衣摆将那花朵夺过来扔在地上。紧张的看着索戟,“怎么样?” 索戟蹙眉看着掌心竟然有一道血痕,还没等说话,便被苏凤瑾拉过去。 她的唇贴住掌心吸吮起来,索戟浑身僵硬,那道温润顺着手臂蔓延到全身,索戟只觉得嗓子发紧,心跳的厉害。 “怎么了?”在后头和观久音并肩而驰的夺魄连忙过来,询问道。 苏凤瑾吐出黑血,又接过观久音递来的水袋漱口。 “那花有毒,虽不剧烈,但手臂会麻。已经出了鲜血,没事了。”观久音凝视索戟的掌心,下了结论。 索戟看向苏凤瑾脸色蕴怒,“你逞什么强?本宫连这点都受不住了么,竟还要你替本宫吸出来。” “殿下,你这双手读书写字抚琴摇扇,都好看的紧,伤了怎么行?” 索戟气的一言不发,策马转身离开。 苏凤瑾和夺魄、观久音对视一眼,也不甚在乎,“没事了,走吧。” 一直到了京城城中,华灯初上,街市上仍旧热闹。 苏凤瑾实在忍不住这样憋闷,策马到他身边,“殿下,莫要再气了。微臣刚刚说的是胡话,开玩笑的做不得数。” “你开玩笑?那什么是真话!”索戟桀骜,仍旧不肯看她。 苏凤瑾勾起嘴角,“殿下若是手麻了,就骑不了马,你和谁共乘一骑啊!” 噗! 索戟忍不住破功,“本宫就不能和你共乘一骑?你还打算扔下本宫自己跑回来不成。” “怪不自在的,两个大男人如何共乘?”苏凤瑾抿嘴笑了,凑近他身边,低声道:“其实是微臣画好了扇面,想早点回来取给殿下。” 索戟眼神晶亮,华灯初上的光亮映照在脸上,“画好了?在哪儿?” “苏府。” 离洲,府衙。 赵十三见冯定带着一男子走进来,顿时蹙眉,“这就是神医?” “诶,我说,怎么回事?瞧不起我啊!”那男子一脸吊儿郎当神色,墨色的发丝束在脑后有些歪了,鬓边还垂下几缕,衣衫松松垮垮,整个人看起来都不那么靠谱。可白皙肌肤配上黑色眸子,嘴唇红润,却异常好看。 “这什么人啊?一个姑娘家家的,穿的跟个土匪似的。” 赵十三冷笑道:“我还真就是个土匪!你想怎么着?” “呦,有意思,真是土匪啊,那你杀过人没?杀过吧?杀过几个?男的,女的?”男子笑眯眯的盯着她,好像很感兴趣。 “有病吧你!” 赵十三怒火中烧,看向冯定,“这人正常吗?” 见状,冯定赶紧抹了把汗,“赵姑娘,这位真的是神医许清君,还是先让他给大少爷诊脉吧。” 许清君跟着冯定走进卧房,回头还朝赵十三眨了眨眼睛,气的赵十三恨不得抽死他。 而后,他看着面无生气的苏凤翊,感叹道:“啧啧啧,这病的不轻啊。我可不保证能治好啊,若是死了别赖我。” “怎敢,怎敢。” 许清君搭上手腕片刻便皱起眉头,盯着苏凤翊的脸看了看,“这么仔细一瞧,倒是长的还不错啊,你家大少爷肯定很多人喜欢吧?” “许神医,我家大少爷怎么样了?” “什么神医啊,叫我许公子!否则我可不看了啊。” 闻言,冯定连忙改了口,许清君却仍旧没回答,拿出一颗药丸来给苏凤翊吃下去。见冯定担忧的眼神,靠在床边上,“下毒了!” “什么下毒了?” “我给他下毒了!” ------------ 第八十七章 癫狂神医许清君 “神……许公子开玩笑。”冯定脸色有些僵硬。 “我自然是开玩笑,不过看你那么紧张,不就是怀疑我下毒了么。”许清君摆了摆手,“你们家大少爷醒了,你们出去吧,我有话要单独和他说。” 苏凤翊果然睁开眼睛,只是眉头微蹙,看上去仍旧不好。冯定得了苏凤翊的话,领着苏安离开卧房,赵十三却怒气冲冲的走进来。 “你一个人和他待着,我不放心!” 许清君撇了撇嘴,站起身,才道:“那你一个人和他呆着,我放心,我走。” “你!”赵十三语塞,抓住许清君的衣领将他又按到床榻边,“我不走,你也不许走。” 苏凤翊看着两人,无奈的笑了笑,“赵姑娘留下吧,许神医是吗?” 听闻此言,许清君剑眉一挑,“眼力不错,刚刚还有人觉得我是个骗子呢。” 苏凤翊瞥见赵十三翻了个白眼,微笑着说道:“许神医身上有药香,让人闻着舒服,之前家父也曾说过要请神医过来,想必就是您了。” “许神医倒是谈不上,这世上哪有什么神医啊,不过是医术好些,人俊秀些,叫我许公子就行了。令尊与我师父有旧,他老人家说话了,我也不能不来。” “多谢许公子之师。” “不谢,不谢,他老人家如今在地底下呢,用一坯黄土埋了,你谢了他也不知道。” 苏凤翊错愕,觉得这许清君言辞颠倒。赵十三坐在椅子上,翘起腿说道:“那你师父是如何开口让你来的?” “你傻啊?我们自然是心有灵犀。”许清君白了一眼,“我接到令尊信的时候,我师父灵位前的香烧得漂亮,状如莲花,这可是大吉之兆,所以我就出来碰碰运气。” 苏凤翊扯了下嘴角,笑容牵强,“许公子……倒是随性的很。” “不用夸我,我自是好得很。不过你却不好,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只怕你小命不保。” 说着,许清君的神色端正起来,“苏公子,你之前受过伤,伤势虽然很重,好在养的不错,也不至于伤了脏腑。不过如今你却越来越孱弱,不是因为旁的,而是你中了毒!” 中毒? 苏凤翊的眼底闪过寒光,谁给自己下毒?自己一路从京城来到离洲,若是真的下毒还未死,那必定是慢性毒药,那只有身边的人才能夜以继日的办这事儿。 而自己身边……也就只有一个苏安! “想来不用我多说你也猜到了不妥,这段时间我不会走,精心给你调养身子,只是能不能成我可不敢说。” 一听这话,赵十三顿时火大,“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是神医么!人还没死呢,你治不好?” “你行你来!” “你再废话,我拉你出去打一架。” “我怕你?” 苏凤翊深吸了口气,“赵姑娘,许公子,好歹我还病着呢。” …… 东宫。 接到消息的时候,索戟正在抚摸着扇面出神,见崔朗儒进来才收起折扇,唇边的一丝笑意也隐没下去。 “郎世华和永安王的事儿定下来了?” 崔朗儒瞟了一眼那扇子,“刚刚永安王提起,陛下已经恩准,这事儿算是摆到了明面上。陛下还特意赏赐了永安王,待陛下避暑回来便行侧妃礼。” “难怪门下驳回了册封温美人的旨意,郎世华想必是在宽慰韦贵妃的心啊。既然郎世华这样决定,那再阻拦也是无用,心都跟着永安王过去了,本宫也拉不回来。” “就这么随他去了?门下以后便是永安王的了。”崔朗儒担忧道。 门下虽然只有驳政反失之职,但中书省下旨他便审核出些麻烦,重要事项上也耽误时间。有时候,时机就是关键! 索戟焉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但郎世华铁了心投奔永安王,那便不会再为东宫所用。 他打开折扇轻摇着,“他既投奔了永安王,那便随他的心愿,只是门下终究是朝廷的门下,谁是门下侍中并非永安王说了算。且让他们折腾,等到他们犯了错,再一并处置。” “大梦一场空,岂不是更荒凉。” 话音刚落,苏凤瑾便满脸冰冷怒意的进来,“殿下,永安王果真要娶郎世华的外甥女?郎世华也同意了?” “此事不只是郎世华同意,就连陛下也同意了。看你这怒气冲天的模样,难道还要去抢亲?” 苏凤瑾咬牙道:“殿下不必担忧,永安王这侧妃是纳不成了。” 苏凤瑾没成想,她都将宁流芳藏起来了,又和郎世华说了那样的话,他还不死心。可她一早便差巧烟去问了宁流芳,最近也没人来找过她的麻烦,这就让她想不通了,难道郎世华还能变出来个宁流芳不成? 后来想想,还真有可能! 利欲熏心向来是可怕的,什么招数都能用得上。苏凤瑾不得不佩服郎世华的决心,既然如此,那也别怪她苏凤瑾无情。 索戟蹙眉盯着她,沉声问道:“凤翊,你到底要干什么?本宫已不在乎永安王和郎世华的联合,你也不用这般紧张。” 苏凤瑾突然笑了,“殿下误会了。微臣不过是气永安王这龌龊手段,既然殿下不在意,微臣也不会做什么。” “那便好。对了,你昨日送本宫的扇面,本宫很是喜欢,这轮明月画在扇面上,很是新奇。” 扇面干净清雅,几枝翠竹旁斜而出,有风雪落下,一轮皓月皎洁。这画面完全凸显出了雪中皓月,实属不易。后面还题着“皓月当空人尽到,把酒歌入风雪中”,字迹清隽流畅,难得娴雅。 “怎么想到画皓月的了?本宫还以为你会画些青山松柏什么的。” “微臣只是觉得这皓月和殿下很配,殿下……给人的感觉就想月亮一样,温润、和雅。微臣特意用了银粉,等夜晚的时候,这皓月便会发出淡淡的光辉,希望殿下看到的时候,能觉得那就是一轮皓月。” 这索戟倒是还没发现,不过苏凤瑾如此用心他也没想到,原本以为只是随意说说,他也是随意画画。索戟勾起嘴角,“昨晚你让本宫帮你取的名字,本宫本还没想好,不过现在想好了。” “就叫……皓月行!” ------------ 第八十八章 段宰辅点明其意 翌日。 皓月行开张定在夜里,将会有明月在铺子里登升起,扮成嫦娥的舞姬在月亮灯前起舞,真真应了那首“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宁流芳关上门,隔绝了外头雅致悦耳的丝竹之声,“苏公子,郎府和永安王的婚事……到底怎么回事?我明明在这里,为何还是传出郎世华外甥女要做永安王侧妃的消息?” “你不必紧张,我已经问过乔大哥,最近没什么可疑之人瞧见你。若我猜得不错,他应该是借了你的名义放出风去,找了个人代嫁,到时候即便你承不承认自己是宁流芳,也无人相信你是宁流芳。”苏凤瑾神色凝重又阴郁。 “郎世华还真是狼子野心,为了能踏上永安王的船,连这欺君之罪也不怕了。”宁流芳攥紧拳头,“他竟然用我的身份,让我以后如何为我母亲报仇。” “莫慌,我是不会让这桩婚事成了的。” 听苏凤瑾如此说,宁流芳狐疑的转过脸去看他,“公子打算怎么办?” 如今圣旨以下,难道还有什么转圜余地? 而此时的郎府。 绣房里坐着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子,见郎世华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玉梳。 “流芳见过舅舅。” 郎世华满意的点点头,“学的倒是挺快的,你乖巧懂事,我把你送到永安王府也放心。你需记得,你是我郎家的外甥女,一切要为了我郎家的利益考虑,也要侍奉好永安王,让我郎家荣华下代。” 女子勾起嘴角,嫣然一笑道:“舅舅放心,舅舅把我从火坑里救出来,免了那些皮肉之苦,我自然也会把舅舅的事情放在心上。” 女子本是青楼清倌,还未见客,郎世华见她身量皆与宁流芳差不多,便带了回来。永安王虽然和郎家联姻,但也只是个侧妃,只怕将来未必会有今日同心同德。 这女子妩媚伶俐,若是能得永安王欢心,说不定也能有用。 “流芳,你可怪舅舅把你送到永安王府去?一旦进去了,可能后半辈子都要小心谨慎,如履薄冰,不比外头好过。” 说这话自然不是愧疚和担心,女子明白,心里头轻蔑郎世华的虚情假意,但面上却恭谨。 “舅舅勿扰,我在青楼里杀了客,本就该死了的。舅舅将我嫁给永安王做侧妃,那可是旁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郎世华笑着点头,“你明白就好。” 说完,便转身离开。 …… 苏凤瑾站在夜色之中,观久音鬼魅一般来到她身边,“公子,已经查到了,温柔乡最近的确出了一位杀了客的女子,不过那女子被人带走了,这事儿也隐藏下来。这秦楼楚馆里,没几个人是干净的,手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人命。” “这女子本名叫什么?” “思琪。” 苏凤瑾点点头,握着手中长剑,“今夜,送思琪姑娘上路。” “是。” 次日,郎世华吓得大惊失色退出房间,连忙叫人将那绣房守死了,严禁传出消息去。 “怎么会这样?”郎夫人吓得一头冷汗,“大人,这会是谁干的?” 郎世华也是晕头转向,“别管是谁,去,快去再找一位女子来……” 东宫。 今日异常繁忙,陛下去行宫避暑,带了一众宫人和侍卫,却留下太子监国。朝臣们便全都来到东宫禀报,一时之间门庭若市。 还未等处理完折子,段宰辅便又来了。索戟连忙起身相迎,“段宰辅,可是有事?” “殿下,臣只是来看看,殿下头一次监国,想来会被扰的烦乱,臣兴许能帮上些。”段宰辅被邀着坐下,“臣大言不惭,还望殿下勿要怪罪。” 索戟连忙说道:“段宰辅哪里话,您是真心实意关切本宫,本宫心里知道。若是旁人,只怕撇清了干系,也不会来说这些。” “殿下为人坦荡,臣十分欣慰。近日,铁骑卫传回了消息,殿下可能还不知道,臣特意先拿过来给殿下看看。” 说着,段宰辅从衣袖中拿出折子。折子上头还封着蜡,索戟顿时皱眉严肃的看向段宰辅,段宰辅丝毫未察觉一般镇定自若的笑意,让索戟有些拿不准。 “殿下倒是拆开看看啊!” 索戟将折子放在桌上,直言道:“段宰辅,上有封蜡,并非本宫能阅。还请段宰辅交给陛下吧。” 这是规矩,若有封蜡必定是军国大事,太子不可插手。 段宰辅却笑道:“殿下难道没有拆开的勇气?臣可是连折子都拿来了,自然做好了一切准备。殿下若是不看,那臣岂不是枉做小人了?” 索戟目光深邃,仿若寒潭,“段宰辅究竟何意?” “陛下行宫避暑,即便知道了这铁骑卫的消息也至少是在明日午后,可这折子等不得,殿下也等不得。铁骑卫首领白夜一向行事稳重,用兵如神,区区剿匪,怎会用封蜡?” “只怕是……事关朝中。”段宰辅压低声音,继而说道:“殿下,朝中还有什么值得殿下关注消息的人?” 永安王索邑! “在此之前,臣已经收到过一封白夜的加急信件,信上说离洲十八寨并非祸乱土匪,白夜深入探查,发现有一队人马犹如夜中鬼魅,出现在离洲外围。而那队人马兵器整齐,粮草充足,行事风格很规范,不似一般土匪。如此一队人马,自不会是来自民间或者山寨土匪之流,倒是让臣想起了军队!” 索戟心中骇然,面上却风平浪静,他打开折扇轻摇几下,“段宰辅好考量,若真是军队的话,那的确和朝中脱不开干系了。” 谁任由他们组建,给以粮草和兵器的支持,又是谁指引他们做了那些截流粮饷的事情…… 见索戟不再开口,段宰辅轻叹了口气,“太子殿下,臣实不相瞒,这些年来朝中局势波诡云谲,臣自视清流,未曾和谁亲近,也未和任何人同流合污过,可今日,臣来东宫,殿下应该明白臣是何意。” 索戟不语。 随后,段宰辅摆了摆手,“臣老了,近日总觉得心里头发虚,想着这大梁江山到底应该交给谁,我段家的满门荣耀应该如何继承下去?思索再三,臣想到了殿下!” 索戟和段宰辅四目相对,心中皆是了然。 段宰辅笑着指了指桌上的折子,“殿下自决定看与不看,臣绝无二话,亦不会向陛下告发。臣告退!” 索戟沉默半晌,眼里闪过一丝决绝,伸手拿起折子,却被另一只手握住手腕! ------------ 第八十九章 流言蜚语两相疑 “凤翊?”索戟的心颤抖一下,看着那交握在一起的手,不由得心中讶然,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苏凤瑾面色严肃的道:“殿下当真要看?” 索戟放下折子起身,“你什么时候来的?刚刚段宰辅的话都听到了?” 这东宫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进来个人他竟然不知。 苏凤瑾轻笑,却面色不愉,“殿下不必怪罪宫人,如今外头都在传微臣是殿下面前的红人,关系匪浅,微臣能进来也不奇怪。只是段宰辅前来,才是让人惊讶吧。” 苏凤瑾的话算是委婉,索戟自然也听到了些闲言碎语。自打上次被宫女撞见索戟瞧苏凤瑾肩上的伤,这传言便越发不堪入耳。 “凤翊,外头那些话,本宫没理会是因为本宫觉得无聊。若是真有人信了,早不是眼下这么安静。你若是在意,本宫传令下去,谁再嚼舌根,必定严惩不贷。”索戟深吸了口气,心中烦乱。 “殿下以为微臣在意的是这个?” 苏凤瑾自然不在意,这世上清白与否的道理,全然不是你自己的事儿。王侯将相皆可成为市井无赖,草寇流匪亦可成为庙堂人君,后人评说的都是胜利者的故事。 权柄在手,而世路平坦。 然,这辈子苏凤瑾除了报仇,还想要活个潇洒痛快,护身边之人。 “殿下今日若是打开了这封蜡,那便有把柄在旁人手上,即便看了折子又能如何?无非是知道了些密辛,朝中依旧危机四伏,不会改变。倘若今日段宰辅是来奉旨试探殿下呢?又或者,段宰辅本就是永安王的人,到时候殿下又该如何自处?” 闻言,索戟不悦的闭上眼睛,“苏凤翊,看来是本宫平日太过纵容你,才让你在本宫面前如此放肆。” 苏凤瑾捏紧拳头,心中的怒火早就燃烧了整个胸膛。 “殿下不会不明白段宰辅的意思吧?他即便是想要大梁交入殿下手中,可殿下身边站着的皇后必须是段紫衣!如此,才能兑现段宰辅口中的……满门荣耀!” 索戟知道,所以他在犹豫…… 苏凤瑾深吸了口气,拱手施礼道:“微臣本不该多说,殿下娶谁是殿下的事儿,可殿下不喜段紫衣,这是殿下给微臣的印象。” “那又如何?王权者,又有哪个身侧是想要之人?”索戟转身,目光犀利。 苏凤瑾看着他决然的眼神,不寒而栗,突然自嘲的冷笑,“微臣不才,承蒙殿下不弃,追随左右。微臣也知道,单凭借殿下运筹帷幄,也能在朝中坐拥一片局面。但微臣既然使出浑身解数,辅佐殿下,就是想让殿下不必如此牺牲太多!” “何为牺牲?不过是想得开些罢了,难道这婚事即便不如此,能让本宫自己做主吗?” 苏凤瑾声音陡然提高,甚至带着几分颤抖,“若是殿下真想得开,何必之前玩那些欲擒故纵的把戏?直接挨个大臣的千金娶了,便也能安坐东宫之位。如此……” “如此怎样?”索戟知道这必定不是好话。 “如此,又和永安王有什么区别?” 苏凤瑾双眸含水色,失望的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索戟站在殿内,只觉得冰寒无比,捏着拳头的手青筋暴起。 “来人!” “殿下。” “将刚刚守门之人拉出去,杖毙!” 崔朗儒从门外进来,已经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本是跟着苏凤瑾一块来的,到了殿外和其他朝臣说了句话,这才耽搁了时间。没想到苏凤瑾愤怒离去,殿内的索戟又要杖毙宫人。 “殿下这又是何必?” 索戟斜睨着窗外的骄阳,平日里觉得像苏凤瑾一样耀眼飞扬,可今日却异常烦躁。 “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不应该让苏凤翊听到本宫与段宰辅的话。这东宫还有没有规矩?连进来个人都如履平地,改日再进来个刺客,那是不是要本宫人头落地啊!” 崔朗儒连忙躬身,“臣惶恐。” “你竟也和本宫做疏离之举。” “臣不敢,只是臣身为太子太傅,想要告诉太子殿下一个道理。谋权,难,谋坦荡,更难,然天下四海,无人不求坦荡。”崔朗儒从袖中拿出信封放在一旁的桌上。 见他离开,索戟颓然失去所有力气一般,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信笺,上面写着,“东宫亲启,凤翊敬呈。” 见着那“凤翊”二字,索戟只是更加失魂落魄…… “卫率留步!卫率,和我一起走走吧。”崔朗儒追出东宫,拉住缰绳。 苏凤瑾翻身下马,倒是没有半分犹豫,只是脸色还阴沉着,“崔大人何事?” 崔朗儒比划一下,两人漫步向前,“卫率今日气坏了殿下。” “并非我气他,而是他恼了我。我等为他铺平康庄大道他不走,却偏要在阴沟里折腾,我能有什么办法?他若愿意舍身为人,当那段家贤婿,你我也不用忙活了。段宰辅必定会为他扫平障碍,高枕无忧。” 见她语气中颇多酸涩,崔朗儒调侃道:“卫率阴阳怪气,倒是让我想起最近宫中的流言来,难不成卫率和殿下还真如流言一般,两心相悦?” 两心相悦? 悦了与否不清楚,苏凤瑾却因这话心跳漏了一拍,回过神来才觉得心跳加速,气息都粗了些。 苏凤瑾蕴怒道:“崔大人怎么也信这个?你看我像,还是殿下像?你以为人人都是康王?我辅佐殿下是为了大计,不是为了和段紫衣争风吃醋的,难不成我还能和她争个皇后?” 崔朗儒听她如此口不择言,扑哧一声笑了,“卫率若是这么说,我倒是觉得更逼真了。难道眼下卫率不是生气殿下默许段宰辅的话?” 苏凤瑾不耐烦的停下脚步侧头,和崔朗儒四目相对片刻,“我懒得理你!” “怕是无话可说。卫率知我,不是个多事的人,也不会遮掩这些。不过,刚刚殿下还气的要杖毙宫人,卫率又是这般。我不得不多想……” “你到底什么意思?” “卫率若是没有这个意思,那就请和殿下保持距离。”崔朗儒终于端正了神色,“他是天下人眼中的太子,容不得半点污言秽语,如今卫率是他的危险,也是他混乱的根源!” ------------ 第九十章 大虎丧命山寨灭 离洲府衙今日来了位稀客,苏远君神秘的将他带入书房半晌,临走的时候还将那人送到门口,回来脸色一直不好。 苏凤翊蹙眉看着他,“父亲,莫不是朝中发生大事?” “朝中并未发生大事,但离洲却有件不小的事情。”苏远君凝眉坐下,压低声音这才说道:“刚刚来的人你可知道是谁?” 苏凤翊心里琢磨过,能让苏远君这般接待,只怕是朝里的贵客,可朝中贵客此时谁在离洲?莫不是…… “那位奉旨剿匪的铁骑卫首领?” 苏远君点点头,“白夜剿匪,却发现你之前说的那支势力,不似匪徒,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在哪发现的?儿子在江中寻找几日,却只发现人去楼空的船只,他们又上岸了?” “这支队伍起初是铁骑卫探子发现的踪迹,后又故意挑起了铁骑卫和离洲十八寨的争端,白夜本以为离洲十八寨横行挑衅,想要借着夜色上山一举歼灭,可没成想到了半山腰却看见老弱妇孺。” 苏凤翊连忙抓住苏远君的手,紧张道:“父亲,那些可都是平民百姓,儿曾在逍遥寨待过几日,都是些走投无路的百姓而已。赵姑娘养着他们,给了一席之地。” “为父知晓,白夜将军也发现了实情。后来白夜将军干脆按兵不动,许是那队伍急了,便又来故意挑起争端,这才露了陷。只是不知刚刚白夜过来是为何?” 苏远君看了他一眼,摸着胡须,神色凝重。苏凤翊心中不禁有些慌乱,“父亲,到底怎么了?” “逍遥寨和其他几个寨子……被灭了!” 被灭了…… “咳咳咳……”苏凤翊脸色苍白,皱紧眉头,“噗!” “凤翊!” 苏凤瑾看着素色背面上的鲜血,眼前一片黑暗…… 许清君翘着腿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根野草,闭着眼睛对旁边的赵十三喊道:“动作快点,找完了这片地,还得换下一片儿。” “你行你来!” “呦,这话听着耳熟。原来土匪这么记仇呢啊。”许清君揶揄道。 赵十三深吸了口气,“你要是再提这个,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土匪。” “找你的药吧,若是今日找不出三颗,药量可不够。” “我早都找过三颗了。”赵十三看了下旁边的篮子,里面少的可怜,不过许清君既然说三颗就够,好歹也算是顶过了今日。 许清君走过去看了一眼,又看看满头汗珠的赵十三,脸上划过沉闷。苏凤翊还算运气好的,这种草药离洲地界有些,不过生长极难,等用完了这些,只怕三年之后才能长出来。 等离洲这片用完了,也不知道苏凤翊的毒能不能清干净。 “把泥摘干净些,看看你那笨手笨脚的样子,也不怕苏凤翊喝了一嘴泥。” 赵十三懒得理会,又听他说道:“你说你好好一个土匪,跟着苏凤翊干什么?你莫不是喜欢他吧!不过苏凤翊长的却是不赖,人品也好,家世显赫,我要是个女人也不免心动。” “那你嫁!”赵十三用袖子擦了汗,“想必你长的好看也能入他的眼。” 说完,赵十三提着篮子往前走。 许清君连忙跟上去,喋喋不休的道:“诶,你这话说的,我一个大男人,能抢了你的菜么。” “你懂个屁!” 她跟着苏凤翊是想要找到玉楼,调查自己的身世,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她赵十三有那个命么。 听赵十三说了两句身世和玉楼的事儿,许清君不由得蹙眉,“既然如此,你也不至于亲自出来找药啊,这多让人误会,对苏凤翊怪用心的。” “我怕别人跟你出来,忍不了你一盏茶的功夫,直接就把你宰了!”赵十三咬牙道:“我为了苏凤翊,兴许能忍着点。” 这话令许清君一时无言以对。 待二人回到府衙,赵十三的眸子一转,皱起眉头,“你先回去吧,我突然想起来点事。” “你能有什么事?” “要你管?”赵十三将篮子塞进许清君手里,转身朝着巷子走去。 而里头一个躲躲闪闪的人影从怪口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寨主!” 那人泪流满面,哭的厉害。赵十三大惊失色道:“小豆子,你怎么来了?” 小豆子刚十四岁,平日在山寨做活,没什么事不会让他下山。赵十三心中一梗,“山寨怎么了?” 小豆子哭着抹了把眼泪,咬牙道:“寨主,山寨没了!” 一处破庙里,赵十三看到了受伤的大虎和瞎半仙儿。 “寨主,你可算是来了。”瞎半仙儿瞟了眼躺在干草上的大虎,闭着眼睛面色苍白,“大虎受的伤严重,只怕是……” 赵十三浑身都在颤抖,抬腿差点摔了个跟头,她跪在地上握住大虎的手,“大虎,我是赵十三,你听见了吗?” 大虎幽幽睁眼,看到赵十三的一瞬愣了,转而流下泪水。 “寨主,寨主……” “我在呢!”赵十三开口,声音便是哽咽。 “寨主,我怕是要死了吧,刚刚我还梦见爹娘了,他们在那边种了田地,只收租子都够我们生活一辈子了。爹还生气说要我好好读书,将来、将来考取功名,做个有用的人,莫要再做山匪了……”大虎泪流满面的道:“我爹跟我说的。” 赵十三慌乱点头,“嗯,不做山匪了,将来当个大官,娶个好姑娘,安稳一辈子。” 大虎哭着又笑了起来,“寨主,这次大虎,是真的会安稳了……” 瞎半仙儿叹了口气,捂着眼睛蹲在地上哭,一旁的小豆子早已泣不成声。赵十三握着大虎的手不肯松开,她想起小时候大虎跟在自己后头,想起逍遥寨里愁眉苦脸的日子,想起大家围着篝火把酒言欢,为了一顿肉笑上好几天…… 那些困顿的时日,曾经是自己最讨厌的,粗俗、贫困、永远数不清的琐碎和担惊受怕。 可如今却再也找不回来…… 赵十三将大虎的脸用衣服盖了,拿出银子给瞎半仙儿,吩咐他把大虎安葬了,带着小豆子去别的寨子避难。 “寨主,那你去哪?” 赵十三咬牙捏紧拳头,心中的悲伤、怨恨席卷而来,“我……去杀了苏凤翊!” ------------ 第九十一章 流言蜚语怒抽鞭 这两日苏凤瑾都没有再去东宫,无事便去大营操练,安排了屠安和方寸重新理清九大营人员名单,老、弱、病者皆除,能留者或有所长之人安排在大营中其他职位,若皆不能便发放银两出营安置。 不过,刚刚开始进行,苏凤瑾便接到消息,营中暴乱。当苏凤瑾赶到的时候,已经被常延平拉开,“卫率。” 来时路上,观久音已经和苏凤瑾说了理由。这里面的人有些是没有家的,半辈子都在九大营里,拿了银两出去也做不来什么旁的活儿,花光了银子也没个营生。 “卫率,你要赶我们走,我们不怨,毕竟年纪大了,可、可我们能去哪儿……”一个侍卫叹了口气蹲在地上。 其他人也都神色失落的低垂下头,“我等没有家人,出了九大营,还真不知道该做什么。” 苏凤瑾面色严肃又郑重的给众人躬身施礼,温声道:“诸位对九大营的贡献,无苏凤翊没齿难忘,但如今九大营没落,若非壮士断腕、刮骨疗毒,积弊难消。尔等都是营中前辈,应该知晓九大营分内多少人,如今多少人,又能真正起到作用的多少人。” “东宫卫不只是保护储副,危难之时也是要上阵杀敌的。” 苏凤瑾目光扫向众人,“更何况,本卫只是让你们离开九大营,谁说就不管你们的死活了?!” “什么?” 那些人瞬间惊讶,常延平的眼底也闪过诧异,“卫率刚刚不是说要让我们拿了银子走人的吗?” 闻言,苏凤瑾勾起嘴角,“这银子你能花多久?这是感谢你们为九大营的付出,本卫尽点心意罢了。” “今日本卫当着你们的面说清楚,九大营之人按照屠安和方寸的分配,该留下的继续留下,不在其列的,若愿意解甲归田回家者,拿了银子既可回家,其余的无家无业者,可先住在九大营,本卫另有安排!” 众人一时之间脸色游移不定,苏凤瑾跨上马背瞟了常延平一眼,“你带着刚刚那几个掌率跟我过来!” 几人策马到了僻静之地,苏凤瑾未下马转身看着几人,一脸阴郁让人不寒而栗。 “左卫率,刚刚是谁安排发放的银两?” 常延平看向吕化冰和郭掌率,“是此二人。” 又是他们两个,苏凤瑾咬牙道:“你们两个是如何传达本卫的意思?难道本卫说的不够清楚?” 当时,苏凤瑾分明说的是出了九大营另行安置,怎么就变成赶出九大营了?若非如此,这些人也不会情绪激动,引发暴乱,若非自己及时赶到,岂不是要自相残杀? “卫率,我等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啊,那些老人不肯走,我们有什么办法。”郭掌率不屑一顾的解释道。 常延平深吸了口气,只觉得此人……还真是自寻死路。 “上次郭掌率喝多了,想必是没看见本卫如何处置吕掌率。如今吕掌率的伤口好了,也长了记性,在本卫面前不敢多说。”苏凤瑾冷笑,手掌捋着马鞭,“郭掌率怎么不事后打听打听,也好长长见识?” 啪! 苏凤瑾一鞭子抽在郭掌率身上,惊得马嘶鸣一声,差点把他甩出去。 “苏凤翊!”郭掌率怒斥道:“你……你别太过分了,我等可都是九大营旧部,你不过刚来的黄口小儿,凭什么这么对我们?左卫率,你倒是说句话啊!” “哦?”苏凤瑾满不在乎的冷笑,斜睨着常延平,“怎么?平日里就是你给他们的勇气,敢跟本卫叫板?” 常延平拱手施礼,神色凝重道:“属下不敢。” 郭掌率一看如此,脸色瞬间涨红,“苏凤翊,你欺人太甚,不过是仗着东宫的势,你有什么可横行霸道的?莫不是爬了东宫的榻……” 啪! 没等他说完,苏凤瑾便一鞭子抽过去,比方才更狠,直接在郭掌率的身上留下血痕。紧接着几鞭子,郭掌率更没躲开,鞭鞭都打的结实。 几日来的怒火全都在此时爆发,没想到郭掌率竟然敢把这话说出来,常延平和在场其他几人全都心惊胆战。 “卫率息怒,郭掌率有口无心,胡言乱语,还请卫率饶命!” 众人接连下马求情,不是为了郭掌率,只是想让这阴冷的苏凤瑾赶快从怒火中抽离出来…… 常延平一直在马背上没动,盯着郭掌率的眼神莫测不明。 “卫率,再打下去郭掌率怕是性命不保。” “卫率息怒啊……” 等郭掌率惨叫声低了些,苏凤瑾也抽的没了力气。她手中的鞭子已经滴血,斜睨着众人,“这顿打不过是为了解本卫心中之怒,本卫让你们看着,叫你们记得,不听号令,口出狂言是什么下场!” “郭掌率,可还疼吗?” 躺在地上的郭掌率浑身哆嗦一下,手指都动不了,“苏凤翊,你胆敢乱用私行,我不服……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你那些肮脏龌龊……” 众人大惊失色,连忙出声劝道:“郭掌率,莫要再说了,卫率生气,有你什么好果子吃。” “卫率息怒!不值得。”常延平终于开了口,眉头紧蹙。 不值得……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常延平会这样说。 果真,苏凤瑾瞧他一眼,嘴角缓缓勾起,“尔等也知道郭掌率所说之言?” 常延平未开口,其他几个掌率面色尴尬,“近日是有些流言蜚语,不过、不过只是说卫率和殿下交往甚密,并无旁的。” “当真?” “属下怎敢欺瞒卫率?” 苏凤瑾看向常延平,只见常延平和她对视一眼,便低垂下头。苏凤瑾心中了然,看来掌率们没有说谎,只是即便这样的流言蜚语也足够诋毁东宫。 想起崔朗儒的话,苏凤瑾不禁有些愧疚后悔,她的确不该接近索戟,本是想要让他信自己,用自己,达到自己报仇的目的,可最终却难免害了他。 苏凤瑾深吸了口气,心中异常烦乱,甚至……有些慌。 “如此说来,那其他龌龊之言,便是郭掌率自己说出来的了?” 苏凤瑾驭马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奄奄一息的郭掌率,“本卫以为有了吕化冰的前车之鉴,再无人敢惹是生非,却不想郭掌率身先士卒,挑战本卫的底线!” 郭掌率的眼底闪过一道惊讶,随后便瑟缩一些。 苏凤瑾很满意,冷哼一声,“这就怕了?你口口声声叫嚣,那就让你看看,本卫到底敢不敢杀你!” “卫率!” ------------ 第九十二章 斩杀郭玉引暗算 九大营中的校场上,郭掌率被五花大绑跪在高台上,下面的士兵全都看着这一幕,血迹斑驳的郭掌率在烈日下,不知是晒得晕了过去,还是疼的。 “泼水!” 哗啦一桶水泼下去,郭掌率抬起头看着苏凤瑾,“你不过是东宫的鹰犬,仗势欺人,你不得好死!” “本卫是否仗势欺人,又是仗的谁的势,不劳烦郭掌率操心。鹰犬?你也不看看这九大营是什么!” 东宫卫本就被成为东宫的看门鹰犬,只是现在只怕连獠牙都没有了吧。 苏凤瑾挑眉道:“即便本卫是鹰犬,看的也是东宫的门,啄的也是敌人的眼。郭掌率出言不逊,污蔑东宫和本卫,可知道后果。我等东宫卫仗的就是东宫的势,保的就是东宫平安。既然郭掌率瞧不起本卫仗势欺人,本卫就成全你!” 苏凤瑾冷笑看向常延平,“左卫率,今日本卫在此下令,开除郭玉九大营掌率之职,逐出东宫卫。” “是。” 郭掌率松了口气,既然不是东宫卫的人,那苏凤瑾也就没权利再动自己。 “而在此之前……”苏凤瑾马背上挺拔的身姿因大笑而晃动,“污蔑东宫,辱骂本卫,玩忽职守,假传卫令,条条件件无一桩冤枉了你。” 常延平已经猜到了苏凤瑾的意思,上前一步,提醒道:“卫率,郭玉身份……” “斩!” 苏凤瑾斩钉截铁,看着一道血迹喷射出来,仿佛夕阳都被染红一般。众人无不寂静讶然,对苏凤瑾的铁血手段又多了几丝敬畏和惧怕。 常延平叹道:“卫率,只怕郭玉斩杀之后,麻烦就要来了。他也是营中老人,又有过功勋,凡是掌率无不在吏部有记载名册,陛下那边……不会轻易掀过此事。” “你怕?” “属下是怕卫率有麻烦。” 苏凤瑾深吸了一口气,才道:“麻烦自然是有的,但不是斩杀郭玉,而是那甚嚣尘上的流言蜚语。” 董府。 韦氏正懒洋洋的剥着荔枝,却突然听到有人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不由得皱起眉头。 “娘!”董文著哭着进来一下子跪在韦氏身前,“娘啊,小表叔……小表叔他被人杀了,娘,你可要为小表叔报仇啊。” 韦氏眉头紧锁,盯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哪个小表叔?” “就是父亲那个远房表弟,郭玉啊,九大营的掌率。” 郭玉? 韦氏对这个人其实没什么印象,不过提起九大营她倒是想起来了,京郊外的东宫卫掌率郭玉,当初还是他求了自家老爷董世杰,求门告府的将他塞进去。平日里带来些东宫卫的闲话,可听久了也没什么意思,东宫卫也就那么回事。 韦氏不在乎郭玉的死活,但是被人杀了,这就让她有点不悦。 树大招风,如今韦贵妃得宠,永安王风头无两,韦氏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得提防着是不是有人针对永安王和韦贵妃。 “被谁杀了?” 董文著抽泣一声,“听说是太子卫率苏凤翊,苏尚书的儿子。娘,你是不知道小表叔死的多冤枉,不过是说了两句闲言碎语,就被抽了鞭子,直接在九大营的人面前斩了头啊。” 闻言,韦氏顿觉心惊,只觉得此事不妙,握住董文著的肩膀,追问道:“说了什么闲言碎语?” 听董文著说完之后,韦氏冷哼一声,“那是郭玉自己找死,这种话也敢乱嚼舌根,别说没有,就算是真有,那也是皇家忌讳。他自己口无遮拦,赖不着旁人。” “娘,小表叔跟我最好,你要是不管,我就去给小表叔报仇!” 韦氏的好心情全被董文著毁了,儿子不争气又徒惹是非,她简直想掐死他算了,免得糟心。 可转念一想,那郭玉到底是韦贵妃安插在东宫卫的眼线,如此便被苏凤翊给破坏了,她也咽不下这口气。 “太子竟然和那苏凤翊有如此苟且之行,还当真是不怕天下人耻笑了。我大梁容不下一个有污点的储君。若是此事让陛下知道了,那还离废储之日远吗?我姐姐的儿子便是最佳人选。” 董文著一听韦氏所言,顿时来了兴致,“娘,你说的对啊,若是太子真被废了,那表哥必定是太子,到时候咱们可就是太子的亲戚了。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姨母?” “你是越发没规矩了,什么表哥姨母,要称贵妃和永安王,你若是再敢没规矩,惹是生非,就别想再出府鬼混!”韦氏白了一眼,将手中的荔枝又放下。吩咐道:“文著,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为娘自有安排。” 避暑行宫。 贺辖宫凑近韦贵妃耳语几句,接过她手中的鸟笼。 韦贵妃冷笑道:“我这好妹妹好真是给本宫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啊,太子竟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果真可笑。那苏凤翊也是好本事,竟然让太子几次相护,别怪旁人想多了,本宫都觉得太子对那个苏凤翊太好了些。” “太子向来性子冷淡,和谁都没有深交,即便是太子太傅崔朗儒都是芊芊而谈,可奴婢却听说太子竟然将苏凤翊留宿东宫。想必这传言也未必是空穴来风。”贺辖宫在一旁低声道。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但如果大家都这么说的话,也难保陛下不信。就算是陛下不信,那也得要皇家的脸面,总不能让民间都传咱们的太子是好男风吧!” “娘娘,若是这件事情真的传入了陛下耳中,只怕东宫就是咱们永安王的了。” “中宫还在呢,她毕竟是皇后,我儿再怎样也是庶出。不过若太子真的被废了,那我儿夺嫡指日可待,本宫也可母凭子贵,不过是中宫一个垂垂老去的妇人,独木难支。” 闻言,贺辖宫点头应道:“贵妃所言甚是,只是这事儿……要如何让陛下知道?” “自然不能咱们去说,让渠满去办吧,不管真假,咱们的手可都是干干净净的。”韦贵妃不屑的冷笑。 “奴婢这就去安排,贵妃时来运转。如此一来不仅可以给郭玉报仇,也可以拉太子和中宫下水。” “死了个郭玉本宫不在乎,用一个郭玉换取我儿前程似锦,岂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就算是再多死几个,本宫也能忍。” ------------ 第九十三章 我与殿下皆坦荡 东宫。 索戟咬牙捏着折扇,“真的就这么杀了?” “苏公子那日怒气不小,眼睛通红,浑身杀气毕现。郭玉之前便违反卫令,出去喝酒,之后又从中作梗引得营中暴乱,差点出了人命。之后又……”夺魄欲言又止,“之后又说苏公子他、他仗着您的势,爬上……” 索戟一挥袖,扫落了桌上的茶盏冷笑,“灭了他三族都不为过!” 他并非危言耸听,面对苏凤翊,他的确有着难以割舍的情分,但却从未想过京城流言会是这样。如此一来,苏凤翊还会像从前一样和自己毫无顾忌的相处吗? 索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对于一个男人,竟然有了这样的忧思。他的确该死,但苏凤翊光明磊落,不应该受到任何伤害与贬低。 “夺魄,你暗中去一趟离洲,不要惊动旁人,直接去铁骑卫首领白夜,传本宫的监国口谕……” 夺魄听了索戟的吩咐,接了出京的指令。却见索戟左右难安,披了外袍像是要出去的模样,便劝道:“殿下,此时最好不要出去,外头必定风起云涌,流言甚嚣尘上。殿下不如过了这段风波,想好如何应对。” 索戟捏紧手上的玉扳指,若有所思的道:“本宫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晚了,只怕悔恨终生……” 避暑行宫。 苏凤瑾接到圣旨便快马加鞭的赶到行宫,只觉得气氛异常寂静诡异。她不由得揪紧了心口,梁惠帝传旨,虽说是为了自己斩杀郭玉之事,但这消息未免传的太快。 常延平事后告诉自己,郭玉的身份乃是董世杰的远房表弟,董世杰没这个胆量告状。那便是韦氏告诉了韦贵妃,韦贵妃安插郭玉在九大营,其心可昭然若揭。 苏凤瑾刚走到门口便看见一脸忧郁的蒋高师。她心里明白,此时陛下召见,不外乎是那东宫与他断袖的流言。 “卫率,入殿需要卸了兵刃。” 苏凤瑾握紧了剑柄,笑着交给蒋高师,“蒋大官,在下还有一事相求,若是今日我苏凤翊走不出这行宫,还请蒋大官转告殿下,凤翊无悔,但求手刃我的宿敌。” 闻言,蒋高师不会再让苏凤翊成为索戟的牵绊和阻碍,他蹙眉道:“卫率,老奴不会转告殿下,因为你已经给殿下带来了滔天大祸。” 随后,他便躬身将苏凤瑾引入殿内。 此刻,梁惠帝浑身杀气浮现,怒斥道:“苏凤翊,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斩杀九大营元老。郭玉乃是九大营立过功勋的掌率,你可有奏报?简直是跋扈放肆,藐视天威!” 苏凤瑾跪下,解释着,“陛下明鉴,微臣秉公执法,绝无私心。郭玉无视军规,口出狂言,中伤储副……” “闭嘴!苏凤翊,你不要以为朕不知道,宫里宫外都在传些什么龌龊不堪的流言蜚语,当着朕的面,你也敢说出来吗?” 殿内之人无不惶恐,梁惠帝喜怒无色多年,却没想到今日大动肝火。 苏凤瑾捏紧的拳头在微微颤抖,朗声道:“陛下,太子殿下与微臣,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从未有过世人眼中所为的龌龊。” “没有?呵!”梁惠帝怒不可遏,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来,“苏凤翊,你可知道一国储副德行有亏,代表着什么?我大梁岂能容得下带有如此污点的太子?别以为你是苏远君的儿子,朕就不敢动你。和大梁的太子比起来,你还不如一堆烂泥!” 苏凤瑾嗤笑一声,“陛下,众口铄金,微臣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能感叹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呵!好个苏凤翊,你也知道众口铄金的道理。你说欲加之罪,那朕问你,你为何要做太子伴读,为何要让太子保举你成了卫率?你可知,太子为了你放弃扳倒永安王的机会?” 苏凤瑾讶然的盯着梁惠帝,“陛下……说什么?” “吃惊吗?在太子眼里,你这个小小的卫率,竟然比他最强劲的对手还重要。你还敢说,你们之间坦荡磊落?”梁惠帝抬起脚,用力压在苏凤瑾的肩膀上,沉声道:“你还敢说,太子对你没有龌龊之情?” 苏凤瑾捏紧拳头,肩上的压痛远抵不过心中愕然纠结。索戟如沐春般流转风的眸光,皓月温润的优雅举止,他的淡笑和保护如过眼惊鸿般闪过…… 梁惠帝阴鸷的问着,“那你呢?嗯?你的心思也和他一样?朕倒是想看看,太子的情真意切到底是一厢情愿,还是你们两个狼狈为奸!” “陛下,微臣和殿下绝无言行逾矩,更无……更无断袖之癖。”苏凤瑾的声音颤抖。 “一国储副不可有任何污点。苏凤翊,朕不介意废储。是太子的东宫之路就此了结,还是你情愿赴死,以还东宫清白?” 梁惠帝将脚收回来,居高临下睥睨苏凤瑾,“拿朕的废储诏书来。” “陛下,太子无错!”苏凤瑾大惊失色,浑身颤抖,已顾不得那么多。 她重生一次,本以为心如顽石,不会再有任何牵绊,只为复仇。 但终究是躲不开索戟的相护之恩、敦敦之义,她不是蛇蝎心肠,即便是对索戟没有男女之情,也不能眼看着索戟去死。 所以,死的只能是她,心甘情愿。 苏凤瑾眼前浮上朦胧泪光,抬头咬牙道:“微臣自知死罪,死前,还请陛下听臣一言,殿下忠孝仁义,乃堂堂正正之君子,陛下今日选择,不止一人,而是为天下万民。万般错,尽在微臣一人!” “来人,斩立决!” 侍卫听闻,迅速将苏凤瑾拉到殿外,她跪在地上,膝上的双手捏紧拳头,却又放开。 悬着的心像是放松了一般,朝着前方恭恭敬敬的叩拜。她这一世,虽未能完成复仇夙愿,但也算没有白活一次,只因知晓有个人为了她,可以做到放弃唾手可得的东西,也可以做到相护不疑。 不论索戟心中是怎样看待,在这冰冷的世道,苏凤瑾也觉得足够了。 思及此,苏凤瑾释然轻喃道:“索戟,愿你所求皆所愿,所愿……皆可得。” 说罢,她闭上眼睛,冰冷的刀锋挥斩下来,她能感受到飘扬的发丝落地,不自觉的用力捏紧拳头…… ------------ 第九十四章 不如请陛下赐婚 “住手!” 苏凤瑾猛地睁开眼,心跳如雷的看着眼前走来的身影,仿若是一场幻觉。 索戟走到她身前,眼底有冰雪般的死寂,似是已经跌入了湖底,再也捞不起这个人了。 “太子,你敢违抗圣旨?”站在殿门口的梁惠帝怒斥道。 索戟跪下,扬声道:“还请父皇息怒,儿臣自然不敢违抗圣旨,但今日父皇要斩杀太子卫率,儿臣不得不请问一句父皇,为何要斩杀太子卫率?” “殿下,此事与殿下无关,乃是微臣做错了事,陛下的旨意微臣无话可说,也没有怨言!” 不要再参与进来了,索戟,你过的不易,若是再让陛下重提此事,那便会让你更难。 苏凤瑾已经决定独自承担,便没必要让索戟再染上这龌龊言语的半点泥。 而索戟不去看她,执着的问向梁惠帝,“父皇若是为了苏卫率斩杀郭玉一事,那儿臣要要为他说句话,整治东宫卫乃是太子卫率分内之事,以儆效尤也未尝不是办法。先斩后奏的确不妥,但为树立威信,也无半点过错。还请父皇开恩。” 闻言,梁惠帝不禁冷笑,“小小郭玉,死不足惜。你既然来了,朕不妨和你开诚布公。太子聪慧机敏,难道不知朕杀苏凤翊,究竟为了什么?” 此时的索戟,不论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都不会清白。 苏凤瑾咬牙道:“殿下,你这又是何苦?” “看看吧,你的臣子为你担下了,那些污言秽语也都会尘埃落定,你仍旧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没人能拿你怎么样?这世上有舍有得,乃是常理。优柔寡断,只会让你深陷泥潭。”梁惠帝轻蔑说道。 “父皇就是为了那子虚乌有的断袖之说?” 一语如惊雷,三人脸色均是大变,未曾想到索戟说的如此坦白。 “你还有脸说是子虚乌有?朕倒是要问问你,既然是子虚乌有,那你为何要从京城跑来行宫?你以为你能救的了他?” 索戟心下一沉,转而轻蔑的瞟了苏凤瑾一眼,“父皇,儿臣救他?哼,一个败坏儿臣名声的人,无论是否有意无意,都该死。” 苏凤瑾捏紧拳头,嗓子发紧,只觉得胸口被石头碾压杂碎。 他……当真如此不在乎吗? “父皇,儿臣可没那个怪癖。此次前来不过是觉得此事有损我东宫威仪,若是儿臣不出面说个清楚,只怕难以打消那些有心之人的疑虑。”索戟语气沉稳,不似说谎的模样。 梁惠帝眯起眼睛,质疑道:“哦?” “儿臣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儿,这些年虽然没有纳妃,但的确是心有所属,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罢了。如今却被人误会和苏凤翊有私,真是天大的笑话。若是儿臣再不说,只怕父皇也要误会了。” 梁惠帝弯腰,目光紧紧的盯着他,“你喜欢的是谁?倒是说出来听听,可莫要觉得朕好骗!” 抬起头,索戟直视他的双眼,压低声音道:“儿臣心仪段宰辅千金,段紫衣!” 苏凤瑾莫名有些难受,果真还是这样。 “你还真会说啊,不如朕给你们赐婚如何?也可免了这些闲言碎语。”梁惠帝狐疑,自然不信。 而索戟则是勾起嘴角,继而说道:“此事母后也是知晓的,一直有心撮合,儿臣以为应当守礼,所以并未提及。父皇若是真能赐婚,东宫和宰辅千金也算是门当户对,民间佳话。” 梁惠帝听了这话,眼底闪过莫名的情绪,怀疑、防备、谨慎、探究…… 见状,索戟的手在广袖下捏紧了,面上却一派云淡风轻。 过了片刻,梁惠帝突然冷笑着,“蒋高师,今日在场之人全都不必回京城了,天家威严容不得半点危机,处决了吧。” “是。”蒋高师心惊胆战的应道。 “父皇还未赐婚。” 赐婚? 梁惠帝心中辗转,他竟然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过索戟一般。他眼底的镇定和无情,根本不像是对苏凤翊有那龌龊之情,相反,倒是真的轻蔑鄙视苏凤翊给他带来的流言蜚语。 段宰辅乃是朝中重臣,永安王准备纳郎世华的外甥女为侧妃,若是太子娶了段紫衣,那永安王和他的势力岂不是相差悬殊? “太子,如今政务繁多,朕看你也不必着急了,不过这苏凤翊……”梁惠帝瞥了一眼,“朕就等着看你怎么处置,太子可别忘了,只有你自己下得去狠手,旁人才能无话可说。如何堵住别人的嘴,保住苏凤瑾这条命,就看你自己的了。” 听言,索戟面色冰冷叩首,“儿臣遵旨。” 梁惠帝转身拂袖而去,带着一股怒意,“都给朕滚回京城去,若是再让朕听见什么,别怪朕先废了你!” …… 回到东宫之后,苏凤瑾跪在正殿之外,不禁感叹身后的侍卫力气还真不小啊。她忍着每一次胸腔的震荡,背后火辣辣的闷痛直到现在的麻木。 苏凤瑾已经不在乎,可不知为什么,行宫外那一刻的心如刀绞、血肉分离,她便知道索戟从心口离开了。 是她的错觉而已,以为那坦诚相护是世间难得,可难得的只是一份君臣情义。但自己又在奢望什么? “疯子!”苏凤瑾自嘲的暗道一句。 “殿下,已经打完了,若是再打下去只怕苏卫率熬不过去。”喜公公面色焦急的禀报道。 殿内的索戟这才松开颤抖的拳,见苏凤瑾踉跄着跪在地上。 “苏凤翊,你可知道自己是什么罪过?仗着本宫的势,嚣张跋扈,斩杀郭玉,以至于让旁人觉得本宫宠信你,坏了本宫的威仪和脸面。今日的教训,你可记住了?” “微臣知罪。殿下若是罚过了,那微臣便先告退,以后这东宫,臣还是少来的好。” 话音刚落,索戟随手将身边的画卷扔了出去,砸在苏凤瑾的脑袋上,“放肆!” 苏凤瑾身子倾倒在地,脑袋晕着的厉害。背后的伤不知什么情况,但苏凤瑾知道必定是出了不少血,看着定然狼狈。 可耳边却传来一声叫喊,“太子哥哥,你干什么呢?”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入耳,女子的裙摆映入眼帘,“太子哥哥,你为何生这么大的气,动手打人啊!我刚刚回来,就听宫人说你对人发了好大的脾气,这都打成什么样子了,你下手也太狠了。” 索戟咬牙,背过身去,“你跪安吧。” 待苏凤瑾刚要走之时,却听到女子惊讶的“咦”了一声。 “是你啊!” ------------ 第九十五章 罚跪有人装惜才 苏凤瑾蹙眉抬头,额前一道血痕流过。索戟背在身后的手颤抖一下,面上却看不出分毫,“还能走吗?” “微臣无碍,还请殿下不要过多关切。” “你!” “太子哥哥!”身旁女子连忙拉住他的手,央求道:“到底怎么惹到了你,竟然下手如此重,他都流血了。” 女子拿出帕子要给苏凤瑾擦拭,却被苏凤瑾抬手挡下。她顿时撅起嘴来,“公子,你不认得我了?那日我刚刚回宫,你在街上救了我,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呢。” “救你?” 苏凤瑾盯着女子的相貌,娇媚可爱,眼睛圆溜溜的,清澈单纯,与脑海中的影子重合到一起。 赫然想起那日在街上,遇到了董家大少爷董文著和这女子因为钱袋之事,而互相争吵的画面。 “是你?” “是我啊,没想到我是公主吧。” “曦儿,本宫在处理正事,这不是你该来的时候。”索戟蹙眉,未曾想过索曦会和苏凤瑾认识。 “太子哥哥要是再罚,就罚我好了,他可是我的恩人,我总不能忘恩负义不管他。” 索曦不悦的说完,便不管不顾的拉起苏凤瑾,“公子,我带你走。” “公主,微臣是太子的卫率,自然要听他的命令。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微臣承蒙殿下照拂,自然也要受得了殿下惩罚。”苏凤瑾面色带着些嘲讽。 闻言,索曦怒目盯着索戟,娇声道:“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太子哥哥,今日你若是罚他,我就去告诉父皇说你欺负我。” 索戟和苏凤瑾对视一眼,背过身去,“苏凤翊,自去东宫卫衙门前跪一日,不许起来。” “微臣谢殿下恩典。” 索曦冷哼一声,跟着苏凤瑾走出去,“原来你姓苏啊,苏凤翊,这名字倒是挺好听的。我叫索曦,上次你救了我,我就一直惦记着,想要报答你还找不到。原来你竟是太子哥哥的卫率,那以后……” 苏凤瑾后背疼的不行,停下脚步打断索曦的喋喋不休,“公主果真想要报答微臣?” “是啊。” “那就请公主别再跟着微臣。”苏凤瑾拱手施礼,转身快步离去。 一路出了东宫,宫人们看到苏凤瑾额头上的血痕,都惊讶的连忙让开。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传遍了太子索戟怒责苏凤翊的消息。 苏凤瑾深吸了口气,擦了血迹,这样也好,免得那些流言蜚语再继续下去。 东宫卫衙门外,苏凤瑾撩起黑色衣袍跪在地上。里头的东宫卫看见连忙跑出来,讶然道:“卫率,你这是干什么呀?” “太子口谕,罚跪一日。” 方寸今日在衙内,皱紧眉头摆了摆手,“都忙去,我在这儿守着卫率。” 不一会儿,东宫卫衙门前便围了一圈人,议论纷纷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苏凤瑾盯着眼前地面,背后被晒得发热。 “原来是苏卫率!”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身侧多了双干净的黑靴,永安王索邑勾起嘴角,一脸落井下石的表情。 “苏卫率可是殿下身边的红人,怎么今日也落得这般下场?当街罚跪,还真是天恩难测啊。” 永安王故作疑惑,压低声音的道:“嘶!莫不是苏卫率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惹恼了殿下?本王说过,太子是个心冷的人,你再怎么也捂不热。不像本王,对那些付出之人铭记于心,莫不敢忘。卫率可有后悔过?” 苏凤瑾抬头盯着他的双眼,“王爷,此时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微臣失策,殿下这般对待侮辱,也只能受着。” 一听这话,永安王心中顿时喜悦,“怎么就没用了?本王赏识苏公子才华,如今歪路还未走太远,既然发现了不对,就应该及时掉头才是。莫要等到荒凉一世,悔之晚矣。” 苏凤瑾悲愤的低垂下头,双手捏成拳头在膝上,“我本是太子卫率,却让当街跪着,颜面扫地,不过是杀了个掌率,竟然如此对我。若是他日稍有不慎,岂不是要我苏家陪葬?” “是啊。别看太子文弱,可向来杀伐果决,毫不留情。” “多谢王爷今日提点,自会小心谨慎。” 索邑点点头,满意的笑了,“苏公子既然有心,本王惜才,必定扫花以待。” 附近的茶楼雅间,董文著急切的看着跑回来的小厮,“怎么样了?还跪着么?” “少爷,怕是要跪到日落才休。那些看热闹的也都散开了,不过东宫卫的人还在那守着,寸步不离,小的也不敢太上前去。” 董文著冷哼着,“让他猖狂,太子也知道郭玉是我小表叔,实在亲戚,他就那么给杀了,胆子真大。” 小厮连忙巴结的附和道:“是啊,太子也要给咱们几分颜面的,可怜了郭大爷。” 闻言,董文著眼圈又红了,可见和郭玉平日没少一起吃喝玩乐,感情还算深厚。 “哎,小表叔命苦,遇到苏凤翊这个丧门星。好在太子还罚了他,可这罚的也太轻了。我是听说太子在东宫怒斥了苏凤翊,还砸伤了他的额头,如今罚跪,可到底我小表叔是没了性命。这口气,我是咽不下去的。” “少爷,还有件事,刚刚小的去看了那苏凤翊,发现他竟然就是那日当街找茬的人。还记得那天您钱袋丢了……” 董文著恍然大悟一般,“就是我后来派你们去查,也没查到的人?” “正是!” 砰! 董文著用力拍了下桌子,拧紧眉头,这仇算是都赶到一块儿了,“竟然是他!我董文著不杀了他,难解心头之恨!” 突然,一阵大笑声传来,“哈哈哈……董大少爷这是要杀了谁啊?谁这么没眼力,竟然惹怒了董大少爷?” 来人进屋,一张定好的相貌上多了几分露骨贪念,便显得没那么好看了。 董文著连忙站起身来,“康王殿下!” “董大少爷这是干什么?平日里也没少在一处玩乐,还这么见外,快坐下。” “康王,您是有所不知啊。”董文著叹了口气,郁郁寡欢将郭玉的事情说了出来,“可怜我小表叔就这么丢了性命。” 康王顿时嗤之以鼻,“苏凤翊还真是胆大妄为,不过是仗着太子喜欢就这样。不过本王看他也很不顺眼,早就想收拾他了。不瞒董大少爷你说,本王和这苏凤翊也有旧恨,恰好你又有新仇……” ------------ 第九十六章 若查不清定杀你 宰辅宅邸。 段紫衣打扮一新,跟着段夫人出门,柔声道:“娘,今日女儿特意准备了一幅牵牛图,听说皇后很喜欢书画,这牵牛花女儿可是画了很久,皇后会喜欢吧?” 段夫人笑着,摸了摸段紫衣娇嫩的脸颊,“紫衣心灵手巧,知书达理,皇后本就对你赞赏有加,你又这般对她好,她焉能不喜?我的紫衣啊,你可是娘费尽心血养出来的女儿,将来必成大器。” 闻言,段紫衣羞涩的低垂下头,“娘,女儿能有什么出息。” “女儿怎么就不能了?咱们段家的门楣,可不只是男儿才能光耀的。” 段宰辅刚刚进来听到这话,立刻皱紧眉头,“你莫要再说这种话,小心失了分寸。如今是什么时候?你们还要进宫?” “老爷这是怎么了?” 刚刚段宰辅接到了消息,陛下提前结束了避暑,准备回京。想必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等不及待到暑热过去。 想想前两日东宫规规矩矩送回来的折子,没有一点拆开封蜡的痕迹,段宰辅心里不有叹气。 “紫衣,你以后少去朝晖宫。” 段紫衣蹙眉询问道:“父亲,这是为何?” “我知道你的心思,但东宫的意思还不明显吗?别再痴心妄想着东宫,咱们段家还丢不起这个人。” 一听此番话,段紫衣整个人都消沉下去,“父亲怪我,我不敢言,可女儿是真心倾慕殿下,并非因为想要做什么太子妃,女儿看不上这位置,只是喜欢殿下而已。” “你若真是看上了那太子妃之位,便也好办了,可你偏偏痴心妄想,想要殿下心悦于你。” “父亲,我是真心喜欢殿下。” “为父实话告诉你,你若是想要太子妃之位,为父或许可以一搏,但你若是想要那个男人的心……就趁早断了这念想!” 段紫衣咬了咬牙,“京城贵女,哪个比女儿好?莫不是外头的流言都是真的,殿下和那……” 话未说完,段宰辅便一巴掌打在段紫衣脸上,“闭嘴!你疯了不成?这话你也说得出口,是要祸及满门不成?” 离洲,雨夜。 夏日的夜里很难有这样寒冷的风,苏凤翊坐在轮椅上皱紧眉头,看着窗外片泼泼大雨,心里却比夜色更黯然。 突然,大风吹开了门,夜色之中一道纤细瘦弱的身影站在门外,全身被雨水淋湿,顺着头发滴下来。 看见她的刹那,苏凤翊突然松了口气,“赵姑娘,你终于来了。” 赵十三缓步走进来,手紧紧的握着刀柄,“苏凤翊,我是来杀你的,你灭我逍遥寨,此仇不能不报。” “赵姑娘要杀,我苏凤翊绝无二话,但不是我做的事情,请恕在下实难承担。” 自那日赵十三和许清君出去采药没回来,苏凤翊起初还担心,可过了一夜,他便明白赵十三定然知道逍遥寨的事儿。 她想不到旁人,也不知朝中消息,必定只会想到自己。 “你还不承认?你父亲是来巡防的,我离洲十八寨都知道他上报朝廷匪患之事,除了你去过逍遥寨,还有谁能这么轻易的打上山去?苏凤翊,我没杀你,你却恩将仇报!”赵十三怒不可遏,胸前起伏喘息着。 “我说过,不是我做的。我听说了消息,派人去过逍遥寨,除了遍地尸首,什么也没找到。你日日在我身边,难道何时发现我下令?”苏凤翊亦觉得惋惜。 “即便不是你,也是你父亲做的!离洲除了你们父子,断不会有第二个人。” 闻言,苏凤翊目光清澈坦诚,“赵姑娘错了。数日前,朝廷派铁骑卫前来离洲剿匪,而铁骑卫首领发现逍遥寨的老弱妇孺,并未动手,暗中查探,发现了那伙暗中势力,接连追捕却失了消息。铁骑卫首领确实和家父说过此事,密函于京城,但却从未动手。” “那你倒是说说,那伙人现在何处?” “你也见过他们,知道我未曾骗你,那伙人你我在江中查探数日,也只见到空船而已。” “哼,你说的头头是道,要我如何相信?”赵十三咬牙道。 苏凤翊无奈垂下眼帘,“赵姑娘,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尽信,那便随你心意。你若想杀,如今我不是你对手,你若想要找到真凶,那边再等些时日。我苏凤翊断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 “好,苏凤翊,在查清此事之前,我不会杀你。但若是让我知道,是你灭了我逍遥寨,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赵十三捏紧刀柄,通红的眼眸转动。 她出了府衙,一路策马狂奔回到逍遥寨的时候,已经是清晨,大雨初歇,浑身石头的赵十三像是感觉不到冷一般。 “寨主?” “谁?” 一个十三四的少年,迅速的从草丛钻出来,“寨主,是我。” 见状,赵十三紧张的拉过他,“小豆子,你怎么还在这儿?我不是让你和瞎半仙儿去别的山寨躲躲么?” 小豆子一脸泪痕的禀报着,“寨主,我、我和瞎半仙儿想回来看看大家,把大虎和大家安葬好了再走,可没想到我和瞎半仙儿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苏公子的人已经立了坟冢。” 什么? 赵十三的手颤抖一下,跟着小豆子来到坟冢处,只见瞎半仙儿坐在地上喝酒,回头诧异的看向她。 “寨主,你怎么来了?新坟旧酒,呵,祭奠亡魂。”他洒了一些在地上,感叹道:“在逍遥寨生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觉得这么安静。” 赵十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直接叩头在地。 小豆子拽着她不撒手,“寨主,你起来,寨主……” “让寨主拜一拜吧。” 突然草丛里发出几丝响动,赵十三立刻警觉地把刀扔出去。 叮! 一阵铁器冰冷的声响呼啸,钉在了树干上。 “是我!”许清君一身素衣,懒散也少了许多。 “你在这干什么?” “我前两日便在这儿了。” “滚出我的逍遥寨。” 许清君撇了撇嘴,严肃的垂下眼帘,“你这么凶干什么?跟仇人似的。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事儿不对,也不是苏凤翊干的。” 赵十三却是不屑,原来是替苏凤翊来做说客的。 她走到树边将刀扒下来,回头盯着许清君,“趁我没想滥杀无辜之前,滚!” ------------ 第九十七章 革除老弱难解决 许清君气的直哆嗦,嘲讽道:“你赵十三脾气大,我管不着,但我也想告诉你一件事儿,你就没想过逍遥寨这么多人,山上地势险峻。即便是有人围剿,也好歹能逃出去一两个,再或者也能躲起来几个妇孺老弱在山洞里,可却都死了。为什么?” “朝廷剿匪,难道还会把半山腰种地的妇孺都杀了不成?” “狗屁朝廷,你以为他们还存善心?若真是如此,离洲便不会有那么多难民了。”赵十三愤恨道。 许清君指着瞎半仙儿,“你问他,事发当晚你可曾有过警觉?发现什么不对?” 这个倒是还真没有,那日大家都和平常一样,巡逻的也没发现任何不对,直到晚饭之后…… “我在你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发现了失魂散的成分,瞎半仙儿,我问你,那日逍遥寨所用的水米饭食,你可都用过?” 瞎半仙儿想了想,拍了下脑门,“那日我、大虎和小豆子去后山捉了只野鸡烤了,并没有和大家一起吃饭。” 闻言,许清君白了赵十三一眼,“这也就是为什么只有他们三个人逃了出去,因为其他人都被失魂散控制了,四肢无力,头晕目眩,甚至沉睡不醒。敌人不费吹灰之力上山剿灭了逍遥寨,除了在后山的三人,均在这坟冢之中了。” 他停顿了一下,复又说道:“我当日跟着苏凤翊的人上山,帮着安葬了他们才发现蹊跷,你知那失魂散是什么东西? 那是江鱼内脏提炼的,其他几个山寨多少人,得需要多少鱼?你当苏凤翊是去江边受了那么多日,是打渔了不成?” “你倒是好,不愧是脾气暴怒的山寨主,竟然不去查清事实,报仇雪恨,而是去冤枉苏凤翊。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恼怒的赵十三一刀劈过去,许清君敏捷侧身躲过,一把握住刀柄。 “你疯了不成!” “你再多说一句,我便砍了你。反正此处坟冢这么多,也不差多你一个。”赵十三怒目而视,转瞬流下眼泪,蹲下抱着双膝哭了半天。 瞎半仙儿叹了口气,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十三,咱们虽然是做土匪的,可恩怨分明,苏公子那样的人物,要是真做了这事儿,还用得着瞒着你?” 抬起头,赵十三才道:“是我误会了苏凤翊,但这仇我不能不报!” 赵十三带着瞎半仙儿和豆丁回到府衙,恰好苏凤翊坐在桌前,苏远君回头看着他们微微一笑,“十三回来了啊,过来吃饭吧!” “苏大人……”赵十三颤抖了下嘴唇又咬住。 一旁的瞎半仙儿和小豆子被下人带出去用餐,许清君连忙坐下,“哎呦,这么多好菜,有没有好酒 啊?你还傻愣在那儿干什么?当门神啊!” “要你管!”赵十三回怼一句,不过气氛倒是好了不少,她磨蹭过去坐下。 苏远君和苏凤翊像是对之前的事情恍然未觉,如常用餐。等到完毕,赵十三推着苏凤翊回到房间,这才开了口。 “我……” 苏凤翊打断了她,“你若是想要道歉就不必了。这事儿,本也不是你的错。” 此时,东宫卫。 苏凤瑾的伤看上去可怕,但却不甚严重。想必是索戟交代过下手要拿捏分寸,宫中的侍卫都是有手段的。苏凤瑾不知心里是何滋味,心不在焉听着常延平说完了改革九大营的事,一旁的方寸又问道:“如今那些革除的人都还在九大营,咱们的银子不够吃上几天,如今卫率还想要再重新打造兵器,只怕就更难了。” 狼多肉少,每个人都张嘴吃饭,苏凤瑾想要革除些老弱就是希望能省点银子,可也不能不管他们的死活。 苏凤瑾蹙眉看向方寸,“那些革除的人都是什么想法?想走的有多少?” “想走的挺多,其实大多数老弱也知道自己不适合再在九大营,想要回家过日子,只是苦于没有营生,也……也没有媳妇家人。”方寸看了眼本子,迟疑的说道。 听了这话,苏凤瑾瞟了方寸一眼,“你脸红什么?又没说你。” “属下是难为情,这一家子里若是有个女人,想必男人也惦记回家了。那些老兵多苦闷的就是这个,夫妻俩做点什么买卖也无妨,可都是单身汉……” 苏凤瑾看向常延平,无奈调侃道:“左卫率,难不成本卫还要给革除之人都找个媳妇儿?” 此话一出,常延平一贯冷漠的脸上多了几丝玩味,“卫率若是要励志革新,只怕这也是道坎儿。” “成,无论老少,只要单身有有这个想法的,方寸,你去统计一下。” “噗!”方寸忍不住笑出声来。 还未等苏凤瑾说什么,外头屠安皱紧眉头红着脸走进来,“卫率,外头有个娘们儿,非要见你,说见不着你就一直等着,排场不小,东宫卫门口总不能这么花红柳绿的吧?” 苏凤瑾一头雾水,边走出去瞟了屠安一眼,“怎么还就花红柳绿了?” 身后方寸和常延平对视一眼,恍然大悟的解释,“我们卫率可从来没沾花惹草啊!” “我又没说什么……” “苏公子!”索曦兴高采烈的跑过来,苏凤瑾吓了一跳,这才明白屠安所谓的“花红柳绿”是什么意思。 公主的排场的确不小,后头马车,宫女,手里还提着香炉…… 这乍一看上去可不花红柳绿么,向来严肃的东宫卫门口站着这么一帮人,着实不像样子。 见状,苏凤瑾忙拱手施礼道:“微臣见过公主。只是不知公主前来所为何事?微臣很忙。” 索曦一身女子打扮,窄袖收腰,比贵女的逶迤长裙多了几分清爽,“你都出来了还忙什么?我不信,上次找你,你也是这么说的。” 提起上次,想起索曦那句‘我喜欢你’,苏凤瑾不禁红了脸。 “公主,微臣已经说清楚了,替你解围只是偶然,只是看不惯那董文著罢了,对公主绝没有其他意思。” 索曦横了她一眼,“一派胡言!你若不是对我一见钟情,怎么会英雄救美?” “那不叫英雄救美,那是路见不平一声吼……” “分明是见我美貌,一见钟情!” 苏凤瑾扶了下额头,这索曦还真是脑回路清奇,“公主难道没听说过,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微臣不信一见钟情,也从不见色起意。” 闻言,索曦展眉一笑,“那更好了,我们慢慢相处,日久生情便是!” 这…… 苏凤瑾无奈,更是无语,只好在前头骑马离开,任由索曦跟着自己。 ------------ 第九十八章 实非你心中良人 苏凤瑾策马来到皓月行,从进这条街开始,索曦便一脸怒气的在后头盯着她。苏凤瑾下马刚要踏入皓月行,索曦一声怒吼,“你去这干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公主应当知道,微臣是个男人,去里头你说能干什么?微臣都说了,微臣人模狗样,实则风流浪荡,出入花街柳巷是平常事儿,公主打听打听便知道了。”苏凤瑾满不在意的笑道。 “你不是那样的人!” “微臣绝非公主心中良人,公主还是快回去吧。”苏凤瑾拱手施礼,说完直接进了皓月行。 坐在雅间里头,苏凤瑾挑眉问道:“那人可走了?” “已经走了,你倒是招人喜欢。”乔厌亭不假思索的回道。 “旁人不知道,乔大哥还不清楚我是什么底细?” 苏凤瑾顿感无奈,她本是女扮男装,不成想惹上索曦这一根筋的,着实为难。 宁流芳走了进来,关上门,施礼道:“公子,昨个儿打探到的消息,陛下要提前回京了。说是离洲那边白夜传回密函,有暗中势力牵扯朝中,而非山匪作乱。另外就是……苏公子您和东宫的关系……陛下那边知道太子罚了你,必定会决口不再提起,切不可再生是非。” 前几日大哥苏凤翊给她来信,已经说了离洲匪患的情况,让她多多注意朝中的动静。她把那封信抄写一遍又给了索戟,不过那日索戟和她大吵一架,也不知道看了没看。 又或者,索戟看了那蜡封的折子…… “身正不怕影子斜,这种事情没什么好解释的,越描越黑就是这个道理。殿下那日罚我不算轻,想必也是要让陛下满意才行,之前还生气,现在想想……只怕他也是为了我好。”苏凤瑾低垂下头,心里终究别扭。 她又道:“阖宫都看见我额头上的血迹。又跪了一日,若是陛下还怀疑这个,那问问京都百姓,怕是都知道我苏凤翊被东宫罚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这么看来,太子还是挺为你着想的。” 听了宁流芳这话,苏凤瑾不知怎么回答,只得转移话题问向宁流芳,“上次郎世华找了个女人代替你做永安王侧妃,被我和观久音除了。这两日我听说他又秘密找到一个,你可打听了来历?” “这事儿极为隐秘,我倒是觉得郎世华不会就此死心。和永安王府的婚事已经摆在明面上,即便不成,郎世华也不可能投入东宫麾下,这一点他很清楚。所以他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抓住永安王。” “照你这么说的话,那这一次,必定是个我和观久宁难对付的角色了。” “上次那个思琪被你处理掉,他虽猜不透是谁,但多少有些感觉。” 见宁流芳有些紧张,苏凤瑾忙安慰道:“你放心,郎世华即便知道是我,也不能怎样。第一这事儿他见不得光,第二我是太子卫率,他不敢动手。” 乔厌亭走过来,插了一嘴,“明着不敢动手,可背地里有可能,莫要掉以轻心。” “背地里动手的还少吗?郎世华不过是小角色。” “不管怎么样,还是万事小心,我帮不上忙,却又不想郎世华借我的名义找人嫁给永安王,是我无用。”宁流芳说完,便低垂下头。 其实,苏凤瑾一直有一个问题,于是询问道:“流芳,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人都已经出了郎府,为什么还抛不下宁流芳的身份?” 闻言,宁流芳拿起寒梅玉佩,缓缓道来,“公子,我在等这个人啊,送我玉佩的故人,若是他听说了我做了永安王侧妃,该多伤心啊。” “嗯,也对。你等的这个人……也许也是我的一位朋友,只是他未必记得我了。”苏凤瑾感慨,这枚玉佩的主人前世可是自己的好朋友呢。 “既然说到了这儿,那苏公子可否告诉流芳,那日你到底和郎世华说了什么,才让他没有追查我的下落?”这问题一直困扰宁流芳,却猜不出来。 苏凤瑾瞟了眼乔厌亭,这事儿不知道该不该说,眼下宁流芳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她既然要为母亲报仇,那便一路走下去,若是知道了其他事……也不好,更何况苏凤瑾也没证据证实自己的猜测。 “别想太多,我自有我的法子,管用了便是。”随后,苏凤瑾出门,离开皓月行。 见皓月行这条街上果真没了索曦的影子,苏凤瑾松了口气。不过巧的是这兄妹俩,必定出现一个才作罢。 “殿下。” “你的伤……怎么样了?可是还在生本宫的气?”索戟心里关切,可却觉得苏凤瑾不会明白自己的用意。 苏凤瑾连忙解释道:“殿下不必多虑,微臣都明白殿下的苦心,只是惊讶殿下怎么会来这。” “你来得,本宫就来不得?听说你经常出入花街柳巷,更是秦楼楚馆的常客,所以今日趁你在这儿,本宫就过来看看。不巧,刚刚碰见了索曦,气的差点哭出来,想必这也是你的功劳?” 前头的话没给苏凤瑾解释机会,不过显然索戟更关心后头这个。 “微臣冤枉,哪里敢得罪公主?只是……不瞒殿下,这索曦公主非记着微臣的无意之举,要报答微臣,如今连想和微臣日久生情的想法都有了。微臣如何能不躲?” 索戟停下步子,转头道:“她看上你了?” “兴许是这样。”苏凤瑾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兴许是这样? 索戟捏着扇子的手更紧了几分,难道自己的卫率还要成为驸马?那当真是可笑啊! “那你怎么想?” 能怎么想?躲还来不及呢。 “微臣配不上公主。” 索戟扇子敲打着掌心,“那就是你没看上她。” 说完,又往前走,到了皓月行前边停下脚步。 苏凤瑾这下子心凉了,这皓月行的名字还是索戟取的,从未想过他会到这来,苏凤瑾也没顾忌。 “就是这儿了。” “殿下要进去?”苏凤瑾骇然一身冷汗,索戟知道自己取了如此风雅的名字,竟然用在歌舞坊上…… 索戟轻笑一声,“这倒是奇怪了,本宫来的就是这,不进去难道还在外头站着?更何况这不是你开的么,都不说请本宫进去坐坐的?” “既然殿下都知道了,也不怕殿下笑话,微臣这里是个歌舞坊,哪敢让殿下进去?” “你怕什么?” 苏凤瑾面上有些为难道:“殿下身份尊贵,不可来这地方,若是万一里头有什么惹殿下不高兴的,微臣只怕……怕殿下又拿画轴砸微臣的脑袋。” ------------ 第九十九章 茶楼旧主巧又来 空气静默良久,苏凤瑾没敢抬眼去看索戟的表情,不知是不是自己说的话让他不高兴了,想起那些天的事儿来。 这些日子没怎么见,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额头上的伤好了?” “早就好了。” “那日……本宫也没想那样,只是大家都看着,流言又甚嚣尘上,如今陛下都提前回京了,只怕这事儿还要再提。若非那日本宫那么罚你,只怕陛下那说不过去。”索戟解释几句,又觉得心微微凉。 不知道苏凤瑾会不会因为这事和他分了心,但他也的确是想要护他...... ------------ 第一百章 隔墙偷听得消息 隔间那头,索邑冷笑着,“尔等若是真的有被抓住招供出本王的胆子,亦或是这样有用,那何必气急败坏的约本王相见?你觉得陛下会相信你们的话,还是本王的话?若你想试试,本王是不介意的。” 另一人似是生生忍下怒火,咬牙道:“王爷当真是过河拆桥,从前那些事桩桩件件都是为王爷利益考虑。如今东窗事发,王爷却弃之不顾,将来谁还敢为王爷效力?王爷就不怕有一天墙倒众人推吗?” “你这急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本王说不管你们了吗?...... ------------ 第一百零一章 郎府凶险失火夜 苏凤瑾冷笑,朝着女子要害而去。不过几招下来,苏凤瑾便觉意外和担忧,那女子武功不弱,竟朝朝躲过,又给苏凤瑾添了些麻烦。 寂静无声中只有剑摩擦的声响,突然外头一阵喧闹,苏凤瑾刚要刺入女子胸膛,分了神,女子的剑锋朝着苏凤瑾的腹部过来,苏凤瑾连忙闪躲,仍被划破了腰侧。 女子阴冷的说道:“今夜遇见我,你得死在这儿了。” “你这般好的武艺,竟然愿意给郎世华卖命,抛去身份活成别人,值得吗?”苏凤瑾心中骇然,郎世华竟然...... ------------ 第一百零二章 本宫自为他做主 苏凤瑾撑着额头闭目养神,手接过下人递来的鞭子,“郎大人和京兆尹尽管来,但凡有一人能进我苏家大门,我苏凤翊必定以死相抗。我倒是要看看逼死尚书之子、太子卫率,要如何交代?” 郎世华怒不可遏,一旁的京兆尹倒是眼尖,“敢问卫率,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看起来是新伤啊。” 此话一出,气氛便微妙了。好端端的自然是不会受伤,除非苏凤瑾真去郎府做了什么,而郎世华也恰恰知道,自己找来的那个女子,剑上有血。 “本卫做的是太子...... ------------ 第一百零三章 狼牙匕首成双对 索戟见郎世华不语,又问道:“郎侍中,是也不是?” 郎世华硬着头皮应承,“臣确定是贼人留下的。” “匕首的确是本宫赐给卫率的,东宫不少人见过,想来本宫也是抵赖不掉的。不过……却不是永安王手上这把!”索戟和索邑对视一眼,从他的眼里看到讶然和紧张,索戟很是满意。 苏凤瑾心中惊涛骇浪快要掀开天灵盖,听到索戟这样一说,除了惊讶之外便是舒了口气。他既然这样说,那必定是早有准备。 果然,索戟从袖中拿出一把一模一样的匕首...... ------------ 第一百零四章 莫名关押宗人府 崔府。 苏凤瑾进屋便直接问了索戟的情况,连施礼也顾不上了。崔朗儒似是从朝中刚刚回来,一身官袍还未脱,神色极为凝重。 “此事我知道你着急,但我也不知究竟怎么回事。如今朝中蒙在鼓里的人不是少数,陛下那边硬是一点风声都没透,夺魄不在京城,也无人知晓殿下眼下情况。” 苏凤瑾略微失落,“若是崔大人你都不知,那何况是别人,只是我有一点疑问,陛下提前回京可还是因为殿下和我之间那流言蜚语吗?” 她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难道...... ------------ 第一百零五章 吴兴财援手伏敌 吴兴财朝着身后伙计挥了下手,那些伙计全都站在货车马匹旁边,气势汹汹的拉住缰绳。吴兴财瞟了眼,只见陈友记一个伙计捏紧袖子,可到底还是忍住了。吴兴财心里头明白,那人绝对不是陈友记的伙计! “陈老板,今日你若是不给我个说法,我是不会走的。” 陈老板深吸了口气,“那吴老板想怎么办?如今我的确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见他已经这样说,吴兴财不能逼人太甚,若真让那些夹杂在伙计里的人动手,自己的伙计不是对手,还要伤...... ------------ 第一百零六章 下次携琴弦而来 苏凤瑾诧异的盯着索戟,没能理解他的话。 “宗仁令是先帝庶长兄,向来不参与朝堂之事,但在族内德高望重。他管辖的地界不会出事,也不会让外人混进来,你把他看的太简单了。” “殿下,微臣……”苏凤瑾没想到,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 不过,德高望重之人……会去皓月行吗?苏凤瑾诧异看向索戟,这消息宁流芳可说了,是从宗仁令口中得知,绝不会有假。 索戟勾唇道:“不用怀疑,是本宫让他去皓月行传出的话。宗仁令对本宫疼爱有加,也极...... ------------ 第一百零七章 早为卿备好银子 京城。 索戟已经在宗人府住了已有几日,可陛下那边没什么动静,朝中气氛十分压抑,没人敢畜生说什么,生怕说错什么惹到自己头上。然,这时候没消停的只有苏凤瑾一个,她在皓月行和九大营之间来回奔波。 这日苏凤瑾刚出了东宫卫衙,便迎面碰上喜公公。 “卫率,可让奴才好找。” 苏凤瑾讶然道:“喜公公可是有事吩咐?” “不敢不敢,奴才哪敢吩咐卫率啊。奴才是想起前些几日殿下让把这银子给卫率送来,殿下如今住在宗人府,奴才倒是把这...... ------------ 第一百零八章 处置苏安忆当年 次日,离洲。 袁尚豹并未在尚都团,据岑析说已于前几日离开离洲去了京城,所以在离洲也只能审问其他头目,而此事交给了兵部尚书苏远君,铁骑卫将事情上报后,便等旨意是回京或是另有安排。 然,苏凤翊这里却尚有另一桩情分要了断。 “是你偷偷给尚都团传递了逍遥寨的地形图,又借用自己的身份取得信任,在饭菜里下了失魂散?”苏凤翊垂着眼帘,“为何?” 苏安跪在地上,早已没了方才的慌乱无措,“大少爷,我本就是另有其主,你问我为...... ------------ 第一百零九章 事关我无关殿下 这话说的已经够通透,无非是苏凤瑾不想因为一根琴弦,让索戟欠了段紫衣的。依照段紫衣对索戟的爱慕,为了这根琴弦也说不定后头惹出多少是非,苏凤瑾心底里不知怎的不想让索戟和段紫衣有过多牵扯。 段紫衣了然,却笑了,“苏公子可知这能配皓月缭云的琴弦有多珍贵?” “自是珍贵无比,否则苏某也不会来段府向小姐讨要。但段小姐若是心存他想,苏某愿意去别的地方一试。” “好,苏公子,我不忍让皓月缭云蒙尘,也想让殿下用这世上最好...... ------------ 第一百一十章 良禽择木亲督刑 “扫花以待”乃是上次苏凤瑾东宫卫门前罚跪,永安王对她所说的话,拉拢之意十分明显。苏凤瑾本想着将计就计,假意逢迎,让永安王吃些苦头,可不成想眼下出了这事儿,实在没心情和他虚与委蛇。 永安王意味深长的说道:“或许本王能解决苏公子的麻烦呢?” 他话说的漂亮干脆,又早晚都躲不过他,苏凤瑾干脆拍了下马背直接跳上马车。 索邑的眼底多了几分惊艳,“苏公子好身手,看来上次坠马已经痊愈了。” “前尘往事不必再提,王爷想要如......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夜雨中跪求送药 苏凤瑾拿了折扇去宫中复命,梁惠帝并未多言让她跪安。待苏凤瑾出去了,梁惠帝才问旁边的渠满。 “你刚刚跟去了,可是见着苏凤翊全程督办的吗?” 渠满连忙答道:“陛下放心,太子卫率亲自站在面前盯着的,五十鞭子,一鞭子都不少。太子殿下身子单薄,五十鞭子下来血都染红了白袍。” “那你可看见……苏凤翊有不忍之色?” “这奴才倒是没发觉,不过殿下倒是笑着谢恩了。” 梁惠帝冷哼一声,“那便好!” 东宫卫。 苏凤瑾踉跄着走进去,步......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离心离德看凌霄 苏凤瑾被方寸送回苏府,姚氏请了郎中过来。说她急火攻心、情志抑郁,胸前有积血难消,姚氏遂派人去东宫卫告假。 苏凤瑾从巧烟嘴里得知消息,连忙起身。 “小姐,你还烧着呢!”巧烟担忧阻止。 苏凤瑾连忙更衣,“我没事,倒是东宫卫有的是事情等着我。我便是东宫卫的卫率,娘亲和谁告假去?” 说着,苏凤瑾便离开了苏府,直奔东宫卫。刚进去便感觉到里头气氛非同寻常,方寸见她来了,十分惊讶。 “卫率,你这不是还病着……” 苏凤瑾勉强...... ------------ 第一百一十三章 苦劳无功之差事 待宗仁令走后,冯宿跪在床边上,“殿下,奴才把药给您涂上吧,宗仁令不是也说了,这药最能止血生肌。” 索戟却没撒手,歪头看着,这瓶要他记得清楚。那日苏凤瑾刺杀郎府后,明明受了重伤,却在外头坐了一夜和郎世华对峙。索戟原本不该去,不该参与其中落下话柄,但实在担心他的伤势。 “这是本宫赐给他的药,如今他和本宫分了心,却连这药都送还回来了。冯宿,你说本宫焉能用?”索戟冷笑,直接撒手,药瓶啪的一声碎落在地上。 冯宿袖...... ------------ 第一百一十四章 荧惑守心又重现 苏凤瑾并未看见那人相貌,却莫名觉得熟悉,这种疑惑萦绕心头,却想不出到底是谁。待回到苏府,已经是人定时辰,却不成想竟然有个人等在自己房间。 “观久音?你怎么在这儿?”苏凤瑾有些诧异。 观久音是自己的随从,屋子在后头,平日守规矩的紧,绝不会擅自闯进自己卧房。 他蹙眉道:“刚刚有人进来,我便过来查探,还和那人交了手。” 闻言,苏凤瑾顿感心惊,连忙走到床头掀了枕头,发现那把雪月折扇还在,心里松了口气。 “可看清什么......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舍弃身世寻归处 观久宁凑近苏凤瑾耳语几句,苏凤瑾顿时脸色大变,“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宁姐姐是从董府的大少爷董文著口中打听到的,那董文著是偷听了董世杰和韦氏的谈话。宁姐姐说这样传达,公子您肯定明白。宁姐姐还说,董家和永安王的关系公子您知晓,必不会有假。” 苏凤瑾听的心惊,此时与索邑有关已经是不争事实,董世杰知道了这事儿,但也不会和董文著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说,但若是董文著偷听到的,那便假不了。 苏凤瑾揉了揉观久宁的......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分头行动查真相 苏凤瑾带着宁流芳从皓月行后头回去,此时人尚且不多,观久音正在后院交观久宁练剑,见两人回来都松了口气。观久宁连忙跑到宁流芳身边,清澈的眼神仿佛在询问她好不好。 “你不必担心,我既然都把你的宁姐姐带回来了,自然没事。”苏凤瑾安慰道。 观久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不是不信公子,我只是……” “只是担心大坏蛋欺负宁姐姐是吧?”苏凤瑾打趣摸了摸他的脑袋。 “公子,你的手怎么这么烫?”观久宁诧异一下。 苏凤瑾连忙拿开,...... ------------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三年前守陵公主 有个年纪大些的郎中兴许是腿脚也不利索,跑是跑不掉了,颤颤巍巍的过来,“卫率这次来是为着什么事?” 苏凤瑾略有些尴尬,“本卫想查查东宫卫的兵器打造记录。” 这郎中连忙将苏凤瑾引进去,“下官并非不想给卫率查,只是这兵器之事事关重大,都在侍郎手里掌管着,眼下正有贵客和侍郎商议要事,下官就带卫率到这里了。” 贵客? 苏凤瑾有些纳闷,身后的方寸连忙戳了下她的手臂。 “苏公子!” 苏凤瑾只觉腿软,朝着那女子施礼,“微臣见......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偷天换日之假货 老伯愣在原地,手中的箱子掉落在地上,“卫、卫率,我可是说错了什么?你可千万别赶我走啊,我这么大岁数没有去处,我对这兵器库甚为熟悉,兵器库离不开我啊!” 老伯以为苏凤瑾也要革除他,吓得连忙跪在地上。 苏凤瑾无奈,不知这革除到底让多少人慌了心,还是要早早解决才好。 “老伯,我没那个意思,你快起来。”苏凤瑾连忙将他拉起来,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我姓郑,十多岁便开始看着兵器库,几十年了。” 苏凤瑾感叹问道:“郑老伯......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如骄阳一般的人 苏凤瑾看着他决然目光,笑着站起身负手而立,知道他心中所想,便知道此人到底能不能靠得住。眼下她正是用人之际,能得常延平真心,苏凤瑾欣慰许多。 “你起来吧!跪着痛哭流涕的样子也不怎么好看。” 听她打趣,常延平忍不住笑道:“卫率,是属下太过激动了,没能好好想想前因后果,辜负了卫率信任。” 苏凤瑾拍拍他肩膀,“现在认识到也不算太晚,眼下有桩事情需要你做。从营中备选出百十来号人,近日或许要出京城一趟。此事事关东宫...... ------------ 第一百二十章 内侍发现下毒人 索戟的伤口按理说本应该会好转,可却迟迟连愈合都不能。每日涂药,夜夜发热,本就清瘦的人又瘦了一圈。章梦台将伤口上残留的药膏刮下来些,仔细检查,确定是这药膏里头有毒。 他将伤口用烈酒擦拭,再重新涂药。索戟的眉头紧锁,似乎被烈酒灼的伤口疼,竟有些要醒过来的样子。 冯宿跪在一旁盯着索戟,心里头不是滋味儿。 一旁的宗仁令目光阴冷,“去把殿下涂的药拿过来。” “回、回宗仁令,殿下的药已经用完了。”那白日伺候的奴才福泉...... ------------ 第一百二十一章 需出门一段时日 入夜,永安王府。 索邑端详苏凤瑾一阵,“苏公子最近很忙啊?瞧着脸色不好,难道是有什么烦心事儿?人都憔悴了。” “王爷多虑了,微臣最近睡不熟。”苏凤瑾不屑,心道索邑还真是难得细心。 “本王这有安身的药,一会儿苏公子拿些回去吧。哦,说道这个,本王又想起一件事来,苏公子还不知道吧?今日宗仁令去千盛殿请罪了,说有人谋害东宫殿下,在他的药里下了毒。” 苏凤瑾捏紧拳头,淡然道:“是吗?那此人还真是歹毒。” “那倒也不尽......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凌霄花开许陪伴 这是冯宿最后一次听到索戟说起太子卫率苏凤翊,此后的半个月里,索戟对这个人闭口不谈,仿佛从来没有过,什么也没发生。 宗人府里的日子安静,外头的朝中更安静,没人想起宗人府里还有一位东宫太子。 冯宿发现索戟其实是个很安静温和的人,偶尔还会发点小脾气,与传闻中生人勿进,喜怒无常的东宫一点也不一样。 养伤的日子里是极为无聊的,索戟又双眼不得视物。于是总是问冯宿这如何了,那如何了。 而冯宿怕他无聊,变着法的给他形容,......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东宫终出宗人府 皓月行。 又过了几日,苏凤瑾在皓月行里忙的不可开交。前些日子她给宁流芳安排了件差事,让乔厌亭陪着去京郊看看有没有要出卖的田地。宁流芳办事效率倒是很快,拿了地图来给她看,还将情况一一列出来供她选择。 “流芳,这些事儿我没兴趣,你就定了吧。”苏凤瑾头疼的厉害,从小到大就没和姚氏好好学过如何主持中馈。 宁流芳拿了一张纸来,“这个还不错,符合你的要求,价格也还算公道,最重要的是距离九大营很近。” “那就这个!” 见......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凤瑾离京君未至 十日前,守在离洲的铁骑卫奉旨去南齐边境迎接世子,所有尚都团之人由苏远君负责押在离洲府衙。苏凤瑾得了消息,由东宫前去离洲押尚都团回京。 启程之前,姚氏倍感叹惋,想起远在离洲的苏远君和苏凤翊来。 “这次能见到你大哥了吧?” 苏凤瑾笑看着巧烟收拾衣物,“娘亲,怎么不问问父亲?父亲出门的时间可比大哥久多了。” 姚氏嗔怪道:“你父亲多大年纪,自己还照料不好自己吗?倒是你大哥身上还带着伤,又落得个……” 提起这个,姚氏......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木秀于林温美人 至于索戟到底明白了什么,喜公公不清楚,但接下来的日子索戟的确很沉默,有时候阴沉到比往昔更甚。东宫里头没几个人敢近身侍奉,生怕惹恼了他。 这日索戟来到朝晖宫请安,只见朝晖宫里除了伏皇后和韦贵妃,还坐着几个嫔妃,有个娇媚清丽的很是惹眼,想必便是陛下今年最宠爱的温美人了。 “儿臣见过母后。”索戟给伏皇后请安,其余的给他请了安,全都站在一旁没出声。 索戟来的不大是时候,但一会儿又约了崔朗儒去皇寺。 伏皇后知道他尴...... ------------ 第一百二十六章 紫衣有情君无意 皇寺肃穆端庄,香烟袅袅,索戟是便装出行,所以并未让百姓回避。 “殿下,您也来进香的?” 索戟刚进入寺庙便遇见了手里拿着竹签的段紫衣,他神色淡漠的点点头,心里头却有些不耐烦。他向来不怎么入皇寺进香,来一次便遇见段紫衣,没有这么巧的事。若是猜得不错,应该又是伏皇后的手笔。 段紫衣笑道:“殿下今日来的正巧,寺里从南边来了位大师,游历至此。刚刚紫衣有幸见到,便抽取一签,据说大师卜卦很准的,殿下要不要试试?” 乔装...... ------------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支竹签皆缘法 禅房。 索戟一个人进来,见白须方丈坐在蒲团上,慈眉善目,又藏着几分洞察世事的睿智。索戟在他对面的蒲团上坐下,月白的衣摆落地。 “听闻大师可知未来五年之事?”索戟开口道。 “哪有可知未来的人,不过都是见施主所求为何,宽心结语罢了。老衲相信世事自有缘法,面容可定将来,所以才平心论一论。” “大师倒是实话实说,既是如此,那岂不是出家人打了诳语?” “并非诳语,只为人心。施主若是不信,老衲倒可以猜猜施主心中所想。”......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东宫失火无妄灾 苏凤瑾一众人快马加鞭未曾停歇,眼看着就要日落,她勒马收缰停下来。身后的人也都跟着停了,一支百人轻骑浩浩荡荡的在尘烟之中停下。 “卫率,可是有什么情况?”常延平疑惑问道。 苏凤瑾这几日总是觉得心神不安,可偏偏一路畅通无阻,也很顺遂。她看着远处山下有个镇子,这个时辰怕天黑之前赶不到了,若是赶不到的话,必然经过那片树林…… 见状,观久音上前一步,“公子可是觉得那林子不妥?” “我也不知道,但总觉得有些不太安心,......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太微垣光耀群星 钦天监应了渠满的话,果真来了,不过并非是梁惠帝宣召,而是自己过来的。岳逢山和段宰辅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多了几分阴郁。 钦天监监正王坤年进来便惶恐的跪下,“陛下,臣惶恐不安,还请陛下恕臣无罪,否则只怕臣不敢多说啊。” “哼,真是奇怪了,即是如此,王监正不说也罢,何须摆出一副无措模样?”岳逢山白了一眼。 闻言,梁惠帝不悦道:“岳逢山,你的怒气也太大了些,昨夜一场雨是没淋到你身上,才在千盛殿撒野?” “陛下,自...... ------------ 第一百三十章 哪来的兄友弟恭 索邑幸灾乐祸的蹲下身子,嘲讽道:“太子,朝中多风波,只要离开这京城天大地大,纵情逍遥,岂不是随了你的心愿?臣弟知道你向来便不喜欢这朝中波诡云谲,明争暗斗,你不喜欢这朝堂,可偏偏却离不开这朝堂。臣弟见了,都替你可悲可叹。” 闻言,索戟抬眼注视着他,目光冰冷,“看来你是一直盼着本宫离开,但本宫真的离开了,永安王你觉得自己能登上东宫之位?” “臣弟哪敢这么想啊。”索邑笑叹,十分得意。 索戟的脸侧凝结着几缕淋湿...... ------------ 第一百三十一章 碧海青天夜夜心 “我此番是来押解尚都团匪徒回京的,这差事原本是铁骑卫,可永安王想让我去迎接南齐世子,左右都不是划算买卖,我就想着能来离洲也好,相比之下更安全些。”苏凤瑾道。 “那你的人呢?来了多少?” “全都安排在离洲城外不远,我怕突然入城不妥,更何况大哥不是查出了那制造假兵器的地方么,东宫卫百十来号人,难免打草惊蛇。” “如今我妹妹也是有部下的人了,东宫卫九个大营,你这太子卫率做的可是风光?” “哎,风光什么啊,大哥有......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必然要离开京城 次日,千盛殿。 蒋高师匆匆走进来跪在地上,“陛下息怒,昨日京城巡察使前来禀报要事,底下的宫人见陛下正与群臣商议东宫失火一事,所以便没敢前来禀报,没成想一时间被别的事情耽误了,直到此时才想起来。” “你说了半天,到底是什么事儿?”梁惠帝不耐烦的蹙眉。 蒋高师缓缓道来,“京城之外出现疫情,巡察使已经将发现的染病之人隔离开了,但仍旧有错漏的危险。” “疫情?好端端的怎会有疫情?” “奴才听闻,是从沿江十三州那边过......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人去楼空有发现 离州。 岑析匆忙进来,“大少爷,公子,出事了!” “怎么?”苏凤翊本是派岑析去盯着制造假兵器的院子,此事非同小可。 “昨夜院子里十分安静,连灯都没点,属下便有了疑心,可想着大少爷您交代过切勿打草惊蛇,所以才按捺住。直到今早,属下觉得实在不对劲儿,便悄悄攀上墙头看了一眼,平日戒备森严的院子,如今却是人去楼空了!” 负手而立的苏凤瑾不禁冷笑着,“还真是及时,岑析,你办事越来越周到了。” “属下无能,任凭公子责罚...... ------------ 第一百三十四章 真相没那么重要 苏凤瑾三人回到离州府衙,苏凤翊早在府衙等她们回来,苏凤瑾把所发现的东西都交给他,却仍旧愁眉不展。 “怎么了?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我也不知,只是觉得有些不安,这种感觉从来离州的路上就有了。一切看似很正常,又很顺利,可就是觉得不太对劲。” 顺利是很好的,但一切太顺利,苏凤瑾又觉得有些不安起来。比如说这封信,若真是烧毁证据的话,何必拿到那荒无人烟的院子烧?在原本的地方也可以。而且又故意留下这么一封信...... ------------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论生死共进退 离州。 观久音突然来了府衙,苏凤瑾连忙去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这样急不可耐,原本苏凤瑾是打算明日便启程回京的。 “不是让你们在城外接应吗?”苏凤瑾疑惑问道。 “并非属下不听公子命令,只是有一桩大事不得不和公子禀报。我等在城外安营扎寨,本来没什么事儿,可那日来了几个流亡的百姓,我们见他们可怜便给了些粮食,可谁知那几个人却晕倒了。” “左卫率上前一看连忙让众人后退,说是之前他曾见过这种病症,或许、或许是疫...... ------------ 第一百三十六章 疫病凶险亲身临 索戟看了四周情况,觉得情势不算太好,据巡察使张炳义说,人数已经增至几百人,而且很有可能还有没发现病情的。 “这疫病来势汹汹,昨夜已经没了几个。微臣已经派人给沿江十三州送了信儿,尤其是离州,让他们加紧戒备,这些人大都经过离州。” 索戟摩擦了下玉扳指,离州,如今苏远君和苏凤翊都在那里,一定也发现了疫病。不知道苏凤翊现在怎么样了? “再派人去离州传本宫口谕,商都团为患百姓,忤逆朝廷,其背后主使尚未查出,为防有...... ------------ 第一百三十七章 离州府官不自量 离州。 苏凤瑾盯着手中的账册,一筹莫展,“这就是离州这几年的存粮?要银子银子没有,要粮食粮食没有,如今站着离州水土充沛的地界,连药材也短缺。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这话说的虽然不客气,但在屏风后头的苏凤翊也十分认同。离州的官员多半混吃等死,草草了事。山高皇帝远,又连年水患,借着这沿江十三州的地界不知道贪了多少银子。 “卫率,下官也是没办法啊,这离州穷啊!”离州府官武勇棹说道。 所谓离州里又分五城,武勇...... ------------ 第一百三十八章 义薄云天云中雁 “我来告诉你是什么事儿!”赵十三突然出现在身后,阴沉着脸。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回十八寨了么!” 赵十三白了一眼,“武夫人在外头有人,苏卫率和我无意间撞见的,没想到此时派上用场了。不过即便如此,武夫人也没打算把银子交出来,反倒是要带着银子和奸夫私奔。” “哼,我就告诉她说,离州十八寨是我赵十三的地盘,只要她们敢逃,就不再是官员家眷,我就替武勇棹收拾了她们。” “你倒是耍狠,那武夫人想必心如死灰,碰到你这...... ------------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仁爱万民褚公子 京城,城外。 玉慎将饭菜端进营帐,“殿下,奴才准备了点饭菜,您先吃点吧。” 瞥了一眼,索戟只道:“玉慎,你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疫病区内多少人每日只能喝粥,你却给本宫端来这么精致的饭菜,这让百姓如何看待本宫?” “殿下,您已经几日没吃好了,不好好用膳如何服药啊?您的身子还未全好,又连日辛劳,再这么下去,只怕支撑不住的。” “本宫知道你关心本宫的身子,但本宫既然来了,就不能和百姓士兵区别对待,否则如何服众?...... ------------ 第一百四十章 狭义道义匪与商 还未等赵十三过来,苏凤瑾便在门口遇到一帮人押送着货车停下。为首的人从马背上跳下来,“我找赵十三!” 苏凤瑾疑惑问道:“你是什么人?” “你又是什么人?”此人面色冰冷,不苟言笑,盯着苏凤瑾打量一阵,小麦色肌肤上的汗水,在阳光下泛出光泽。 苏凤瑾见他面相不差,举止洒脱,拱手施礼,“在下太子卫率苏凤翊。” 这人笑着拍了拍自己的马,“你就是苏凤翊?好,正好找对人了,这些货都是我刚刚劫回来的,送你啦!” 苏凤瑾面色讶......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子民同心上元灯 京城。 索戟展开离洲来信,是苏凤瑾的笔迹,清隽秀雅。洁白的信笺上只写着一句话:江山万里尽悲客,山河无恙可还乡。 索戟轻叹一声,“本宫便知道他不会轻易回来。” 说着,索戟又拿了纸笔,想叮嘱他注意千言万语,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更知道他一心在黎元。思来想去,终究只落下一句“离洲多风雨,时时误蓑衣。” “殿下勿怪卫率不遵您的意思,他也是为了离洲百姓。”玉慎将信折了收好。 “本宫并未怪罪,只是担心。前日交给方寸的事情...... ------------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京城内外无粮草 永安王府。 索邑匆匆忙忙的来前厅接驾,脸上兴致盎然,韦贵妃早就传了消息出来,说陛下对他进献的灯盏很满意。更何况陛下亲临府邸这种殊荣,岂是人人都能有的? “儿臣恭请父皇金安。” 见索邑跪拜,梁惠帝沉默的盯着他,没有回话。 一旁的渠满看着脸色,赶紧笑道:“陛下,永安王都未曾更衣,想必是这么晚了还在处理公务,都未曾睡下。奴才瞧着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可见日日都忙着为陛下分忧,很是辛苦。” “儿臣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之...... ------------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为这世道搏一搏 离洲。 赵十三拍拍身上的尘土,“我刚刚寻药回来,有什么事找我?” 苏凤翊的药很是难寻,赵十三却每日必定都会去找一阵子,苏凤瑾看在眼里,都觉得感动不已。 “我这个做妹妹的尚且不如赵姑娘对大哥的悉心照顾,自觉惭愧。赵姑娘从来不提寻药的苦,也从未对我大哥说过药是你寻的,这份情义我替大哥记下了。” 说罢,苏凤瑾便施了一礼,赵十三却抬了她的手臂阻止,“你这是干什么?难不成我每日寻药就是为了你一句谢?我不提,你大哥也...... ------------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万般不抵苏凤翊 只见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一旁的侍卫正持刀对着一病患。玉慎蹙眉走上前将那病患扶起来,那人吓得惊慌失措逃跑。 “闹什么呢!”索戟怒斥。 那侍卫收了刀,“病患之人怎可靠近永安王车架?” “放肆!” “太子勿要动怒。”车内传来索邑的声音,慢条斯理的掀开帘子出来,看着索戟冷笑,“奴才不懂事,一心为本王着想,殿下可别怪罪。” 玉慎和段紫衣惊讶,没想到来者竟然是永安王索邑,刚刚的不悦弥漫心头,太子尚且对病患照拂有加,永安......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山河无恙可还乡 离洲。 赵十三和十八寨的人悄然离开离洲城,苏凤瑾为了防止有差,特安排常延平也乔装跟着他们,直接去京城将他们安顿。于是,比苏凤瑾预想的还提前了两日,赵十三和十八寨的人便上路了。 敷衍诶和离洲似乎少了不少人,都安静下来。 苏凤翊瞧着药房放了不少草药,知道那是赵十三每日寻回来的,怕自己走了之后没人再去这般寻药,走之前还特意连夜寻找。她从不提药多难寻,自己也从来不提这药多难喝,两人像是心照不宣一般的沉默着。 他的...... ------------ 第一百四十六章 集合重臣为筹谋 京城城郊的一座宅邸,夜色下透着几分萧索,可今夜却有几个人陆续光临。几人行动谨慎,车驾虽然素减,却能在驾车仆人进退有度中看出主人的身份不凡。 最后一辆马车缓缓而来,从上头走下一位素白布衣的男子,一头青丝垂在身后,如皓月当空般洒下一地寒凉。 “臣等参见殿下。” 索戟摘下斗篷的帽子露出容颜,目光扫过段靖涵、岳逢山以及手下众臣,再加上东宫左右春坊与詹事府的掌事。 “钦天监尚仕奇可过来了?” 从后头出来个年轻人,躬身...... ------------ 第一百四十七章 旧事重提当年信 索戟斜睨了一眼身后没动,“勾魂,刚刚的话听到了多少?” “属下只是情急禀报……”勾魂蹙眉欲言又止。 “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但愿你能说出有用的情报,否则本宫不会饶过你。” “属下潜入安府打探过,从安明台一个妾室口中得知,安明台在崔大人出事之前去过一次前宰辅易良春的故居。” 索戟陡然捏紧拳头,心里头掀起一股惊涛。易良春,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和他提起过了,崔朗儒是易良春的学生,难道崔朗儒被关押和易良春有关? “...... ------------ 第一百四十八章 途中截杀落悬崖 永安王府。 石毅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心中总觉得有些莫名不安。什么都安排好了,不会出披露的,可为什么会觉得有事情要发生呢? 他叹了口气,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永安王已经入宫,今日陛下召见太子意欲嘉奖,可嫩不能让太子返回京城又是一说。若他们的安排成功,用易良春之事反击,或许陛下会继续借口让太子出京治理流民,那样的话,永安王便可继续在京城中扩张势力…… “石总管,出事了!”侍卫魏广飞速跑过来,凑到石毅身边耳语几句...... ------------ 第一百四十九章 针锋相对千盛殿 京城,千盛殿。 此时千盛殿内早已争执不休了一段时间,钦天监王坤年被尚仕奇反驳,气的面无血色。 钦天监副监正尚仕奇说道:“陛下,微臣这里有当日的主薄记录,根本没有什么太微垣逼近紫微宫。而太微垣光耀群星也并非如王监正所说的祸殃于民,而是太微垣造福百姓,如今太子殿下置身疫病险情之中,救万民于水火,便是最好的证明。” “尚仕奇,你简直是血口喷人,本监正难道会看错了不成?”王坤年强词夺理。 “王监正莫要辩白了,当日...... ------------ 第一百五十章 见识到雷霆手段 自知被算计了,索邑只得叩首,“父皇,儿臣冤枉,喜公公自尽必定事出有因,否则好端端的怎么就自尽了?莫不是太子殿下杀人灭口,隐瞒罪行吧,还请父皇彻查!” 梁惠帝目光扫视过两人,“朕要彻查的事情还真多啊,你们两个桩桩件件都纠缠不休,不管是陈年旧事,还是今朝祸患,都扯出来公然丢朕的人。朕还真是羞于再提皇家颜面!永安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索邑咬牙,如今局面不进则退,可他哪里还有后退的余地? 于是他破釜沉舟的道...... ------------ 第一百五十一章 笔迹中发现秘密 石毅被扔进殿内,踉跄几步跪在地上,身后被夺魄压制着,不得动弹。 刚刚沐浴后的索戟一身慵懒,湿润的发丝在脸侧,衬的皮肤更加温润白皙。只是那脸上的冰冷和蔑视,依旧让人心惊胆战。 石毅咬牙低垂下头,“我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随太子殿下处置。” “本宫问你什么了吗?” 夺魄禀报道:“刚刚属下正要向殿下禀报,却不成想发现这人企图进入锦霞殿,为了永安王的安危,就把他抓来了。” “既然如此,那便交给禁军处置。陛下下旨让...... ------------ 第一百五十二章 提剑君子死知己 碧海宫。 索戟心情出奇的好,心中数月阴霾散去,对镜上了玉冠。却又觉得样式不大对,又让玉慎换了个来。 玉慎笑道:“平日殿下是顶不在意这些的,今日怎么心情甚好?若是殿下欢喜,改日奴才再去打造几顶新的来,按照殿下喜欢的样式。” 闻言,索戟收敛了笑意,“本宫不过是觉得刚刚那个太重了而已,何必特意打造玉冠,眼下还需银子赈灾,不必浪费。” 瞧得出来这是索戟羞于提起,玉慎便不再说话,整理了广袖衣衫,退到一旁。 夺魄匆匆进...... ------------ 第一百五十三章 患难下悉心照顾 自这日起,京城波诡云谲的局势突然清明起来。永安王被贬斥岭北的消息传出来,待离京城之日不远。钦天监王坤年赐死,提拔副监正尚仕奇为监正。大理寺审问尚都团后,了结此案,离洲十八寨未获罪。京城外的疫病也因为离洲带回的草药,有所好转…… 而只有那位东宫的太子索戟,一病不起,数日不出碧海宫。在京城城外的断崖下,有个皓衣如月的人带着亲随,苦苦搜寻。 而在这数日之前,断崖下的山洞里,一堆篝火明灭。许清君光洁清隽的脸上......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南齐世子玉冰河 苏凤瑾和许清君被缚住双手拴在马后,一路被带回了不远处,他们刚刚还误认为有炊烟农户的营帐。 到了营帐外头远处的关卡,有人拿出令牌,哨兵连忙侧开身子放行。 许清君压低声音道:“不是我们大梁的人。” 苏凤瑾点头,这些人行动规矩训练有速。不是大梁的人却能在大梁境内带兵……只觉得此行也未必轻松。 “禀报关统领,暗卫在营帐周围抓到了两个形迹可疑之人。”那抓住他们的人凑近关辉身边耳语一句。 关辉蹙眉打量许清君一番,转身掀...... ------------ 第一百五十五章 永安王觉得冤枉 永安王府。 索邑一掌拍在桌上,“本王如今已经降为郡王,贬斥岭北,母妃也被降为小小容华,她这辈子也没受过这种屈辱。如今伏皇后竟然惺惺作态的请求陛下,让本王和郎世华的外甥女成婚,这分明是在羞辱本王!” “王爷,您的事情还尚且未有定论,太子殿下若是不点头,只怕这一关没这么好过。虽说陛下疼爱您,但……死的毕竟是太子卫率苏凤翊,他也是苏远君之子啊。” “东宫还想怎样?当时在千盛殿分明是他栽赃陷害,本王还真以为是咱...... ------------ 第一百五十六章 怕归来者不是你 索戟没有回头,只觉得四下寂静无声,不由得勾起嘴角笑话自己贪念,或许只是幻觉吧。他抬脚又走了一步,却听到身后又道。 “殿下要去哪啊?见到我都不理的吗?”苏凤瑾负手而立,笑看着索戟转过身来。 索戟端详着苏凤瑾好一阵,纤身玉立,英姿飒爽,嘴角挂着明亮笑意。他心神激荡,飞奔过去将她揽入怀中。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拍了拍他的背,“殿下莫要太激动,微臣身上可还有伤呢。” 索戟连忙放开,打量她一番,“你脸上这些伤口是…......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归人相聚皓月行 苏凤瑾和索戟边聊边去了皓月行,皓月行中依旧人流鼎盛,见苏凤瑾和索戟来了,宁流芳连忙空出一间僻静雅间,众人见到苏凤瑾欣喜的不行。 观久宁拉着苏凤瑾的手差点哭出来,“公子,他们都说你……我都要担心死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能回来真好。” “有没有哭鼻子啊?本来挺漂亮的少年,要是哭起来可不好看了。最近有没有听乔大哥的话,好好读书习武?” 观久宁乖巧的点头,“那当然了,我下定决心要好好练武,将来保护你。我...... ------------ 第一百五十八章 请教为何段紫衣 苏凤瑾看着索戟和宁流芳,浅笑道:“殿下或许有所不知,咱们这皓月行里可还有位琴师墨袖呢。” “墨袖?之前公子向他问过琴弦的事情。” 苏凤瑾点头,“殿下,不如见见这位墨袖?” 提起琴弦,索戟了然道:“你说的墨袖应该是段靖涵之子段文衫吧?他在你这里做琴师?” “殿下怎么知道?” “你假扮冯宿到宗人府照顾本宫,给本宫换的那琴弦非常人所有,据本宫所知只有精通琴技的段文衫得到过几根,而段紫衣和本宫说过你去求过琴弦,想必...... ------------ 第一百五十九章 对后宫早已看淡 索戟叫于静林下去,这才问道:“听说你刚刚和段紫衣去逛了园子?” 苏凤瑾无奈道:“殿下哪里的话,段紫衣倾慕的是殿下,只不过找微臣了解一下殿下您而已,哪里是闲情逸致的逛园子,说的倒像是郎情妾意似的。” 你倒是想郎情妾意,你郎的起来吗? “她若是再找你打听,你便直接回绝了,本宫绝无此意。” “其实微臣也不明白,放眼大梁段小姐身份尊贵,气质脱俗,相貌也不差。殿下为何对她不喜?” “如你所说这般的女子多了去了,难道本...... ------------ 第一百六十章 言尽于此自己悟 出了灿阳宫,段紫衣有些战战兢兢的跟在伏皇后身后,今日与平日的伏皇后相差万里,她本以为伏皇后良善温柔,却不成想却谈笑之间尽显犀利。 “知道本宫为什么要带你来灿阳宫看这一幕吗?”伏皇后开口问道。 “紫衣愚钝。” 伏皇后深吸了口气,“听说你去找过苏凤翊了?和他还谈了许久,若是本宫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聊了关于太子的事情吧。太子为什么不喜欢你,却偏偏对苏凤翊偏爱有加,为何太子的眼里满是苏凤翊那个男人,却看不到你的......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关押刑部竟中毒 苏凤瑾和索戟算是两心相知了,想的差不多是同一个人,但眼下还是需要先去刑部大牢看看崔朗儒的状况。 一进去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崔朗儒的牢房中破旧不堪,潮湿腐败。桌上还是残羹剩饭,即便是崔朗儒用过的,也都惨不忍睹。 苏凤瑾咬牙道:“这就是你们给崔大人用的膳食?” “苏卫率,这大牢里的饭食不就是如此吗?莫非还要本官给崔大人特别的提供?刑部银两紧张,只怕没这个费用。” “哼,董侍郎真是好嚣张啊,东宫尚在,崔大...... ------------ 第一百六十二章 满路菊花伴君行 那一刹那的恍惚让苏凤瑾捏紧衣摆,“殿下,这……菊花真是挺好看的,只是眼下季节怎么会绽放?” “本宫特意派人安排的,本宫说过待你回来便开,怎么能食言?”索戟神情宠溺。 苏凤瑾无措,转而嫣然一笑,“殿下,你这份心意微臣如何能承担的起?这么多菊花你也不怕劳民伤财。” “你只说欢喜不欢喜就是了。” 苏凤瑾无奈的笑着点头,有的时候拿任性的索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每每秋日京城菊花盛开,微臣便觉得最美,菊花傲骨清高、气...... ------------ 第一百六十三章 行侠仗义是山匪 屠安挠挠头,有些苦恼,“卫率,其实是九大营原本的兄弟不服气离洲十八寨的人,毕竟……军匪有别,两伙人心到底是隔着的。” 苏凤瑾扫视几人,“你们也这么觉得?” “属下倒是没这个意思,毕竟是卫率带回来的人,想必自有过人之处。更何况这次的事儿,离洲十八寨帮了不少忙,人活于世总得在乎个道义,若是翻脸不认人,不是大丈夫所为!”常延平一脸郑重,语气坦诚。 这倒是让苏凤瑾心里的气小了些,毕竟常延平是一路跟着十八寨走过来...... ------------ 第一百六十四章 从此便是宁绫罗 皓月行。 观久宁告诉宁流芳有位漂亮的姑娘来寻她相见,宁流芳便有些担忧,自己藏身皓月行旁人不知,怎会特意来寻? 乔厌亭见宁流芳不安,主动说道:“不如我先去见见?” “她既然知道我在这儿,便没有不见的道理,乔大哥若是去了,只怕会牵涉更多。还是我去吧!” “既然如此,那你自己小心些,我就在隔壁,也好有个照应。” 宁流芳微笑着点点头,心里很暖,“多谢乔大哥关心了,若是没有你,这皓月行也没这么顺利。我一个女人家,终究...... ------------ 第一百六十五章 今宵绝胜与君共 苏凤瑾见他这般呆愣模样,不禁大笑起来,“殿下这样子,倒是让微臣想起来一个词,望洋兴叹!在京城这么多年,难道都没看过京城的景色?” “见过京城的景色,却都是繁华热闹,没成想还有如此安静的美丽。”索戟没在意她笑话自己,倒是真真被眼前景象触动。 山后便是京城的万千灯火,与天际的星河相连,好似接连一片,天上人间,竟然有些恍惚。 “每一盏灯都代表一个家,在夜里能见到光亮是无比温暖的事情,有人等着你回家,有人为你明...... ------------ 第一百六十六章 所谓赤炎未入眼 苏凤瑾和索戟两人机警地听着周围的动静,不一会儿便有马蹄声传来,而且不在少数。苏凤瑾明显感觉到索戟松了口气,大梁国土,京城之外,若是这么多马匹必然是军队无疑。 “应该就是这啊,那天灯就是从这飘起来的。”有人说道。 “该不会是这会儿吓得屁滚尿流,跑了吧?”声音洪亮,鄙夷轻慢。 另一人笑道:“这风景好,不少男女在偷情,肯定是一对野鸳鸯在这放天灯,说不定祈求他俩私奔成功呢!” 众人大笑起来,十分狂妄。不过却没停下...... ------------ 第一百六十七章 皎如玉树临风前 赵副将疼的昏了过去,苏凤瑾在他衣服上擦了匕首的血迹,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来看向薛仁敬。 “赵副将还真是混的惨啊,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赤焰军里头的情分,也不过如此。今日便到这里了,诸位可还满意?”苏凤瑾冷哼一声,翻身上马。 随后,索戟也跟着上马,其余人并未阻拦,也不敢动。因为薛仁敬清楚,苏凤瑾未必武功多高,但那股阴狠和犀利的执着,却是他不敢轻举妄动的理由。苏凤瑾既然敢耍狠,那必定是真的没把赤焰军放在眼里。 众...... ------------ 第一百六十八章 难得好友觅时光 姚氏掐着苏凤瑾的手臂轻扭一下,“怎么说话的?是我请十三过来做客的,你整日忙在外头,总得有个人陪我吧!” “娘亲,我哪里是那个意思,我巴不得赵十三过来呢。”苏凤瑾坐过去和赵十三施礼。 赵十三笑的自然,丝毫没有受到季茂公那件事的影响一般。 “卫率,自打离洲一别,还是第一次见,听说你昨日去了九大营,不过我尚在季茂公那里,没能见着。” “好饭不怕晚,咱们今日见到了,不应该好好聊聊么。” “聊什么?是我找十三过来的,...... ------------ 第一百六十九章 各自报仇别耽误 站在苏凤瑾身后的不是旁人,而是一脸幽怨的索曦,见到她的脸,苏凤瑾简直比见到任何人都头疼。 别人还可以用骂的、打的、哄的、威胁的……可堂堂公主、索戟的妹妹,她能怎么样? 苏凤瑾干笑两声站起身来,“公主,您怎么在这呢?微臣有礼了。” 可索曦却一屁股坐在她刚刚的位置上,怒目盯着赵十三,“她是什么人啊?你怎么和她在一起?” “这位是……” “呵!奇怪了,你又是谁啊?我和苏卫率在一起和你有什么关系?在一起就是在一起了...... ------------ 第一百七十章 只打嘴仗我认输 入夜的时候,果真出了事儿。苏凤瑾正在营帐里和常延平几个,简单说说革除的老兵分赏田地的事儿,外头却有人禀报说着了火。 季茂功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找死!” “茂公!不得冲动。”云中雁提醒道。 见状,苏凤瑾轻笑着起身往外头走,“本卫若是冲动,这会儿他都人头落地了。” “这话倒是对我的脾气!”季茂功勾起嘴角跟出去。 只见外头一座营帐果真熊熊大火,而且还有蔓延的趋势。周围林木很多,怕是要危险。常延平和云中雁连忙吩咐人......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安明台解释误会 京城,碧海宫。 玉慎进来通禀道:“殿下,吏部尚书安明台安大人求见,此刻正在殿外候着,似乎是来和殿下商议今年新科的事儿。” 安明台? 前几日陛下的确是把见新科学士的事儿交给了自己,如何安排这些人也是吏部的事儿,安明台来也不足奇怪,只是索戟以为安明台会碍于易良春那封信的事儿,让旁人来敷衍自己,没想到却亲自来了。 “既然安尚书来了,那你去把詹事府于静林也叫过来,既然是商议如何安排新科学士,本宫自然是要避一避的,...... ------------ 第一百七十二章 皇后开口尚公主 伏皇后端庄典雅的走入殿内,身边跟着的是一身雍容高雅的段紫衣,若非玉慎认识,只怕要误认为是公主了。哦,不对,因为索曦公主也跟在后头呢! 索戟的面色迟疑一瞬,上前请安,“母后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儿臣这儿?可是有什么吩咐叮嘱?” “本宫是过来看望看望你,至于吩咐没有,倒是的确有件事情要叮嘱。”伏皇后笑着打量索戟一番。 “母后为何这样看儿臣?” “如今我儿的确是长大了,修修玉立,清冷光华,让人一见难忘。” “母后,儿臣...... ------------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为一人舍誉相护 “殿下!”苏凤瑾上前将索戟扶起来,不用想也知道殿内发生什么,她手上不禁用了力气。 “你再用点力气就捏疼本宫了,别担心,本宫没事。” 苏凤瑾叹了口气,心中愧疚不行,伏皇后怒火中烧的离开,必定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和索戟起了冲突。她向来对索戟疼爱有加,竟然也和索戟动了手…… “殿下,您和皇后说什么了竟然惹得她如此大怒,索曦公主的事情与殿下无关,微臣、微臣可以自己解决的。” “你要怎么解决?是尚公主,还是以死明志?” ------------ 第一百七十四章 久音失踪猎火门 赵十三四下看看,这才谨慎的压低声音问道:“你前几日是不是让观久音打探了些事儿?” 闻言,苏凤瑾神色凝重问着,“怎么?出事了?” “我刚刚去过苏府,遇见了巧烟,说观久音那日和她一起去庙上求平安福,突然说有事离开,就再也没回来。想想观久音平时行事稳妥,不可能扔下巧烟自己走,不出事也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观久音到底是见到了什么才突然离开的?苏凤瑾沉思片刻,自己叫他去查给崔朗儒下毒那人身上的鸢尾花刺青,莫不是他...... ------------ 第一百七十五章 放不下执着而已 赵十三吓了一跳,拍拍自己的胸脯,“我说你躲在这干什么?莫不是还想偷听?我告诉你,千万别惹麻烦,否则我收拾你!” 观久宁轻哼一声,扯着苏凤瑾的衣角,“公子,大哥去哪了啊?是不是被人抓起来了?” 见状,苏凤瑾无奈的从他手里扯出自己的衣摆,“久宁啊,你能不能别总撒娇,你仗着这张好看的脸总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姿态来,让谁能抵挡的了?听说你又不读书了?” 她心里实在是对观久宁的面相没什么抵抗力,这孩子竟然生的这般好...... ------------ 第一百七十六章 灿阳宫姐妹商议 韦氏名为聘婷,除了家人多少年都没人唤过了。她扑倒在韦容华边上跪下,“婀娜姐姐,是妹妹来晚了,今日我看这灿阳宫竟然这般模样,姐姐如何能受这种苦?” 韦容华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做什么?你能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 “姐姐说的什么话,我可是你亲妹妹啊!我们韦家都是靠着姐姐才有了今天,如今姐姐落了难,难道我们姐妹情分就也断了不成?”韦氏泪水连连,握住韦容华的手。 韦容华连忙用帕子擦了卫氏的眼泪,“你瞧瞧你,哭...... ------------ 第一百七十七章 玉氏特有青竹宣 苏凤瑾和段文衫躬身施礼,也不知索戟为何会生气,苏凤瑾是不敢再开口了,并非是怕了他,只是……不想惹他生气罢了。 “殿下前来,可是为了太学之事?” 索戟瞟了苏凤瑾一眼,“原本是,可现在不是了,本宫是来找她!你跟本宫回去,有话说。” 苏凤瑾连忙跟着索戟灰溜溜的出了段府,连招呼都没和段文衫打,想想有事求人家,却失了礼数,过河拆桥啊! “你想什么呢?莫不是本宫把你叫出来,你还不高兴了?要不你现在进去和段文衫接续聊。...... ------------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夜探驿馆遇主人 听闻南齐世子玉冰河入京城时,有女子得见其容颜,倾心不已,投花以赠,引得其他人纷纷效仿,想要一睹马车内的容颜。于是京城玉冰河所经之路,皆鲜花遍地,十里留香。最后到了宫门口,才作罢。 苏凤瑾听着不由得笑了,“有这么夸张?” “恐怕我说的也只是十之八九,比这夸张有余。不过这玉冰河到底长什么样子啊?真有那么好看?”赵十三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路上捡来的一支花轻嗅。 苏凤瑾起身从她手里拿过来扔了,“什么好东西...... ------------ 第一百七十九章 永安王现身夜宴 宫中,千盛殿,后殿。 玉冰河坐在位置上淡笑不语,梁惠帝问了些许话也只是简单的回答。索戟心中有些讶然,玉冰河……似乎有些不大对。 “世子远道而来,正值中秋佳节,朕特意命人摆了这中秋宴,也为世子接风洗尘。不知世子可还满意?”梁惠帝脸上鲜少有笑容,今日却十分和蔼。 “陛下严重了,陛下特意摆中秋宴为本世子接风洗尘,自然是好的。” “那就好。世子,不知南齐王眼下身体如何?” “尚可。” “哦?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听说他得...... ------------ 第一百八十章 厚此薄彼暂结束 永安王愣在原地,只觉得面前两人一坐一站,你一言我一语,而跪在地上的他仿佛是个透明人摇尾乞怜,他们两个却在进行着一场智谋的分析和较量。自己竟然如此可悲、可笑、可叹…… 什么时候这样的情况会到自己身上?父皇的疼爱,如太阳一般转到了旁人身上。 梁惠帝冷哼一声,“假的?他有那么大的胆子?” “玉冰河年纪轻轻却可掌控南齐,算的上是只手遮天,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更何况他既然敢这样做,就料定了父皇不会声张,否则我...... ------------ 第一百八十一章 视死如归紫鸢尾 到底是不是送人情苏凤瑾不清楚,不过此时坐在皓月行里,苏凤瑾回过神来才觉得后怕。玉冰河此人心机很辣,城府颇深,绝不是轻易能对付的。 “公子,那人醒了。”宁流芳转身说道。 苏凤瑾走到床榻前后盯着被包扎好的男子,胸膛敞露,锁骨处果然有紫色鸢尾刺青。 男子蹙眉瞟了她一眼,随即又闭上眼。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好歹是我们救了你,你连看都不看一眼,装死是不是?”赵十三火冒三丈,恨不得直接掐死他算了。 男子眉目冷硬,颌骨刀...... ------------ 第一百八十二章 求殿下十分有用 苏凤瑾抬头看着索戟,清逸面容近在咫尺,双眸亮晶晶的闪烁着星光。 她垂下眼帘,开口声音跟蚊子嗡嗡似的,“求殿下有用?” “你不求怎么知道没用?你若是求了,本宫就告诉你。”索戟像是哄骗小孩子一般耐心温和。 苏凤瑾抿嘴忍不住笑,装腔作势的拱手施礼,“那微臣求求殿下。” “你这求的也太没诚意了些。” 索戟双手握爪她的手腕,又加重了些力道。苏凤瑾只觉得他掌心微凉,可手腕却火热厉害,神色迷惘。 “这就算求了?” 他笑着放开...... ------------ 第一百八十三章 阴险算计寒门录 苏凤瑾跟着索邑的马车来到城郊,护城河边停了下来。索邑没有下车,苏凤瑾亦没有下马,索邑掀开车窗的帘子看着她。 “苏卫率到底还是跟来了,今日若是你不来,或许还能少些许麻烦。” 苏凤瑾猛然捏紧拳头,“你骗我!” “本王不曾骗你,你若不来,崔朗儒的确不一定能走出刑部大牢,但你来了,他也未必能活。你和太子自以为筹谋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让崔朗儒摆脱当年易良春煽动太学作乱的事情么?可有一点你们就没想过,陛下单凭郎世华的...... ------------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舞剑气动四方 就这么放弃了吗? 谁? 预期的疼痛落地并没有到来,只觉得旋转几圈,脚下稳稳地踩着地面。苏凤瑾猛然睁开眼睛,却见一身皓月光芒,面色阴鸷的索戟。此时她正在他怀里,能看到他身后飞扬的青丝…… “殿下,你怎么来了?此处危险,微臣尚且不能自保,如何护得了……”苏凤瑾诧异的看着他。 此时,索戟握住苏凤瑾的右手,从她手中接过长剑,“接下来就交给本宫吧。” “殿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苏凤瑾大惊失色,不知是自己傻了,还是索...... ------------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太学文脉危难中 天空雷声大作,大雨倾盆而下。 段文衫等人跪在地上岿然不动,宫门内快步走出两个人来,一位是吏部尚书安明台,另一位则是太学掌管文教的太常赫遐龄。二人脚步匆匆来到众人面前,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好端端的在太学院念书,跑到这里雨中跪宫门,你们是要难为谁?”赫遐龄欲哭无泪的训斥。 高步云拱手道:“太常,我等都是为崔太傅前来请命。” “崔太傅的事情用不着你们,你们赶紧都给我回去!”赫遐龄急的甩袖赶人。 ------------ 第一百八十六章 滂沱大雨储君劝 苏凤瑾说完,身后紧随而来的季茂功等人策马将赤焰军团团围住,水泄不通。赤焰军被这气势震慑,不禁瑟缩后退,可中间又全都是太学的学生,此时正对他们恨之入骨,赤焰军可谓是腹背受敌,势单力薄。 “薛统领,我们又见面了。”苏凤瑾冷笑,白了一眼。 身后的索戟已经跳下马走到众人之中,太学学士见到他纷纷让路。他一直走到那个倒在地上没了声息的人身边,单膝跪地脱下外衫盖在他脸上。 “太子殿下!”太学学士无不悲鸣,纷纷跪在地上...... ------------ 第一百八十七章 暗中作梗害太学 殿内静默的可怕,蒋高师蹙眉瞟了眼跪在地上浑身湿透的索戟,梁惠帝亦是盯着他。 索戟抬头,目光赤诚,“父皇可知,若是太学出了事是什么后果?天下文才汇聚于太学,若是太学有难,将使我大梁至少二十年无人可用,无才可治国。到时,朝廷青黄不接,我大梁如今缔造的国泰民安都将付之一炬。” “儿臣为储副,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将来接过这锦绣河山,要如何治理?可对得起列祖列宗?” “你懂得这个道理便好。”梁惠帝目光闪烁,阴沉不定...... ------------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太学罪只在一人 索戟进屋见赫家人全都跪在地上,见他来了纷纷让路,索戟一直到床榻边握住赫遐龄伸出来的手。 “赫太常,我来了。”索戟没用‘本宫’自称,以表达对这位太学大家的尊敬。 “殿下,老臣等你很久了。外头的事情可都处理完了?太学的学士们怎么样了?”赫遐龄混浊的双眼里满是希翼。 索戟勉强淡笑,“太常放心,都已经散了,陛下也答应了会给太学一个公道,绝不会让学士白死。” “有太子殿下这句话,老臣即便知道你在骗我,也能安心的去了...... ------------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人但有恒事将成 苏凤瑾心里有了主意,让夺魄先回去,自己策马出城。经过扶苏草木之后,看到一座道观。比自己上次来的时候多了些颓败之色,显得宁静悠远。 苏凤瑾上前敲门,小僧见过她,连忙请她进来。她直接绕到后头,在那座衣冠冢前,果真看到了索戟。 只见索戟跪在地上,后背挺直,双手规矩的放在双膝上,身后的披风逶迤在身后,落了许多叶子。 “你来了?”索戟开口,嗓音沙哑。 “殿下,跟微臣回去吧,易先生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如此折腾自己。昨...... ------------ 第一百九十章 竟中阴阳合欢手 次日,苏凤瑾没能起来床,只觉得心口疼的发慌,浑身都是冷汗。巧烟见情况不对,连忙去皓月行找人帮忙。这功夫没想到索戟和夺魄却来到府上,姚氏见过索戟,连忙上前迎接。 “戈大人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若是殿下有什么事知会一声便是,只是今日怕是凤翊不能去了。”姚氏脸上满是担忧。 索戟蹙眉问道:“她怎么了?” 姚氏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凤翊今早起来便觉得心口疼痛难忍,已经派人出去请郎中了,这会儿浑身都是冷汗。” 听完,索戟连...... ------------ 第一百九十一章 紫鸢尾终究离去 “我看他什么都没做,倒是在皓月行住的挺开心。” “他也不说观久音的事儿,莫不是真的如十三所说,搭了药材领回来个棒槌么!” “你也别这么说,我倒是觉得紫鸢尾有些不太对劲,按理说他应该马上离开皓月行,可却纹丝未动,或许还有转机。”乔厌亭安慰苏凤瑾,其实自己心里也没着落,毕竟这几日紫鸢尾连话都没和他说过。 苏凤瑾全然不在意,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管命运给她多残酷的考验,她能坚持到底。 “乔大哥,这阴阳合欢手是不...... ------------ 第一百九十二章 看似公平的交易 玉冰河眯起眼睛笑的让人分不清真情假意,却有一股危险弥漫心头。可能他便是人们口中常说的,笑里藏刀的人。而索戟,却是那种面色冰冷,但笑起来却异常温润的。 两人对比鲜明,一个精致妖冶,一个清隽冷漠。但同样的吸人眼球,这世间多少儿郎的风华,让他们占据了。 “未曾想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本世子向来不喜欢寒暄,不如太子殿下直接说明来意?” 索戟轻笑,看不出情绪,“本宫觉得即便是提前告知,世子也不会出来相迎,所以也算不得...... ------------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与虎谋皮为求药 索戟拉住苏凤瑾的手臂,“你干什么!” 自己已经答应,为的就是救她。 苏凤瑾侧首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殿下,微臣自知殿下对微臣照拂有加,但若是让殿下为了微臣受人胁迫,微臣宁死。” “好一出君臣情深啊,只可惜若是失去了这个机会,你可就没得救了。”玉冰河冷漠的看着地上一片狼藉,脸色阴沉不定。他最讨厌的便是把自己的东西弄的稀巴烂! “南齐世子,在下唐突了,但是世子想做的事情大可以去做,无需拉上殿下趟这趟浑水。若是...... ------------ 第一百九十四章 得解药捣乱婚宴 索戟蹙眉看着她,“如何不对?” “离洲之时,发现那制造假兵器的窝点,留有一封能证明和永安王有牵连,尚未烧毁的信,殿下可还记得?” “记得。” “夺魄和微臣说过,与之交手的人会阴阳合欢手,若是当真永安王和董文著一道,又与荧惑守心有关,那个会阴阳合欢手的人怎会留下对永安王不利的证据?” 索戟思忖片刻,心中的迷雾更重,“所以,有两种可能,一,永安王和董文著虽然是表兄弟,但不是一路;二,那个会阴阳合欢手的人……有...... ------------ 第一百九十五章 未有一人参喜宴 苏凤瑾赫然皱紧眉头,直接飞身过去,赵十三连忙扒开众人走过去。 “石毅,你敢动手试试!”苏凤瑾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拿剑抵着屠安的石毅看向苏凤瑾,“原来是苏卫率,怎么?成心的?在下倒是一点也不惊讶苏卫率能做这事儿,但闹大了对谁都不好,苏卫率不如好好想想让是不让?” 苏凤瑾冷笑,负手而立,“永安王对本卫尚且礼让三分,你也敢威胁我?闹大了的确是不好,但可不一定是对我。不信你就打听打听,我东宫卫中有...... ------------ 第一百九十六章 睿智多谋宁侧妃 永安王府。 喜宴全都撤了,索邑一个人待在书房没出来,魏广和石毅已经向索邑禀报了迎亲路上的情况,索邑更是怒不可遏,噼里啪啦的砸了一大堆东西。此时又不知道在书房里倒腾什么,石毅深知他的脾气,不敢上前去打扰。 “石总管,今日好歹是喜事儿,这都什么时辰了,王爷连侧妃那边都没去,多少不太合适啊。”魏广担忧,毕竟这侧妃是郎世华的外甥女,娶过来不就是为了巩固关系的么。如此冷落,郎世华回头也要生气的。 “我还不知道?你......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只因你立下豪言 苏凤瑾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心中的确不大欢喜,因为她心中的痛苦和伤口,怎能是索邑的性命便能抚平的呢? “或许从一开始便是错的,错上加错,便更没有欢喜可言。殿下,微臣从未想过自己为了什么去做这些,起初是为了报仇,后来是为了殿下,可如今发现殿下既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又能上马执剑、定国安邦,原是微臣给殿下添了麻烦。” “今日办完事儿后,却真的不知自己在干什么,又为了什么了。”苏凤瑾怅然若失,心中好似风吹过旷野...... ------------ 第一百九十八章 风雨雷电雾成军 苏凤瑾跟常延平进了营帐,这才问道:“张炳义怎么说?可有观久音的消息?” “不曾有,不过倒是发现了些不寻常。张炳义说近来京城比往常多了些南齐商人,而且都是在永安王府附近,他看这些人做生意不怎么卖力气,前些日子还和董世杰府上做了笔生意,据说是香料。” 董世杰? 苏凤瑾想到了董文著,如今京城之内怕是不只有荧惑守心的人,更有猎火门的人,但两伙人各以谁为主尚不得知。不过若是和董府做生意……按照董文著上次围杀自己的...... ------------ 第一百九十九章 棋局风云谈制衡 三人均沉默下来,索戟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梁惠帝淡笑盯着棋局,玉冰河却盯着梁惠帝,不发一言。 片刻之后,梁惠帝突然笑了,“世子,朕只是随便说说,难道世子也在关心永安王离京的事情?” 玉冰河生的美,一笑起来御花园也为之失色,“永安王的事情本世子不清楚的,吾向来只关心我南齐的事儿。我国主尚且年幼,父王王位以南齐冠名,可见地位尊贵高贵,吾生来便是世子,更有民间祥瑞,受百姓尊崇。” “父王年迈,本世子辅佐少主,定...... ------------ 第二百章 保持你皇后风度 苏凤瑾虽然不知道段紫衣找她什么事儿,但自己却是找段紫衣有话说的,不管索戟什么意思,苏凤瑾到底还是出了碧海宫。 “苏卫率,劳烦你了。” “段小姐有什么事吗?” 段紫衣摇头,“我没事,倒是朝晖宫召见卫率。” 苏凤瑾不由得捏紧背后的手,朝晖宫伏皇后?经过上次索曦赐婚,索戟说他喜欢自己的事儿后,伏皇后应该是恨极了自己才对,这次去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两人走到朝晖宫,段紫衣便站在了门口,“卫率进去吧,紫衣在外头候着。...... ------------ 第二百零一章 跪求误会公主怒 站在远处的索戟看到这一幕,眉头紧锁。身后的玉慎诧异,段紫衣为何要跪苏卫率?离得远,听不清说什么,但这样子分明是…… “索曦去干什么?”索戟突然开口。 只见索曦出现在两人之间,连忙拉起段紫衣来,“段姐姐,你这是干嘛?为什么要跪他?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苏凤瑾回头,觉得可笑,“公主,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有时候也不能只当看见的是真。我不过是一个小小卫率,怎敢欺负段宰辅千金?” 段紫衣羞愧的低垂下头,一时语塞...... ------------ 第二百零二章 坚定不移罗丝绦 常延平听到苏凤瑾这样说,不由低垂下头,“卫率,属下知道兄弟们是为了我好,但我的确不想娶亲。我不能让蒙琪白死,若是对她不住,我此生难安。” 这一点,苏凤瑾也想到过,蒙琪怕是常延平心里最大的障碍。只是时过境迁,活着的人总得过下去。 “延平,假若你娶了别人,未必就意味着你要忘掉蒙琪,也没人想要取代她。” “可是谁会不在意自己的丈夫,心里藏着另一个女人?这对她也不公平。” 苏凤瑾未曾想到他会想的这般透彻,一时不知...... ------------ 第二百零三章 十里长亭送索邑 次日,是永安王索邑离开京城的日子,也是韦贵妃恢复位份的日子。母子两个却不得相见告别,其实索邑也明白,这是梁惠帝给他最大的宽限。 索邑在马背上看向马车内的宁绫罗,如她所说,来日方长,自己总会回来的。 “王爷,时辰不早了,启程吧!”石毅提醒道。 宁绫罗掀开帘子,恰好和索邑的目光相对,微微一笑,“王爷,骑马当心些,若是累了,来马车上歇一歇。” “放心,启程!” 一行人启程离开了京城…… 而此时京城外的马车上,离开京...... ------------ 第二百零四章 久别重逢惊失色 索戟微笑着摇摇头,“没事,只是马匹受了惊,救了这位被甩下马车的姑娘。” 苏凤瑾这才放心,转头看到苏鸾玥的刹那,却面色惨白,惊讶得不能自已。 她颤抖的手捏紧缰绳,锁眉盯着她。苏鸾玥……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你们……认识?”索戟见两人均震惊的盯着彼此,目光如炬。 苏凤瑾咬牙,佯装镇定,“殿下,这位是微臣的堂妹,苏鸾玥。前些日子去探亲了,没想到会突然回来。鸾玥,你怎么也没知会大哥一声?大哥也好去接你啊!” 苏凤瑾...... ------------ 第二百零五章 守口如瓶定保密 苏凤瑾一整日都心神不宁的,傍晚回家,才看见姚氏和苏鸾玥正坐在正厅聊天,有说有笑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不过苏凤瑾进来的时候,姚氏连忙迎过来。 “回来了啊,你玥儿妹妹今日午时到家,用过饭沐浴更衣之后便来和我聊天。从前便总是她陪着我,这些日子她不在我都快要闷死了。”姚氏捏了她的手臂一下。 “如今玥儿回来了,你也不用再拉着十三聊天了,她能忙点营中的正事儿。” “你啊,就是嫌我耽误人家。”姚氏笑呵呵的让她坐下。 ------------ 第二百零六章 试探文衫寒月引 驿馆。 许清君把下最后一根银针,浑身是汗的玉冰河终于舒了口气,一直因痛苦而紧紧握成拳头的手终于松开。 “我都说了,要是疼就喊出来,我又不会笑话你!”许清君冷哼一声,收拾东西。 玉冰河穿上雪白的中衣,眼底满是怒意,“到底还有多久才能结束?本世子已经忍到极限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饱受这冰冷刺骨的折磨。他生来便有顽疾,体内血脉与常人不同,每每发作都会浑身结上霜晶一般。所以,他叫玉冰河,并非因为他出生之时天降大...... ------------ 第二百零七章 本是误会装可怜 段文衫刚离开碧海宫,便见苏凤瑾过来,他苦笑着和苏凤瑾互礼,刚要告辞,却被对方拦下。 苏凤瑾蹙眉道:“段公子为何这般愁眉苦脸的?莫不是……殿下心情不好,可也不至于找段公子撒气啊,八竿子打不着你。” “苏卫率误会了,并非殿下,而是我自己。只怕苏卫率上次和我说的事情,要成真了。”说罢,段文衫无奈的叹息一声。 苏凤瑾想起上次和他在太学相见,说要举荐他做太常的事儿。顿时明白过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当是什么事儿...... ------------ 第二百零八章 结交公主耍心机 苏鸾玥? 苏凤瑾蹙眉,她来碧海宫干什么?不,是她怎么入宫来的? 不只是她,连索戟也有些惊讶,不过看在苏凤瑾的面子上,也总得见一见的。玉慎将苏鸾玥请进来,苏鸾玥连忙行礼,这才看向苏凤瑾眨了眨眼睛。 “今日民女是跟着董夫人入宫拜见的,想着殿下那日救命之恩,怎有经过了门口却不拜见的道理?于是就来了,还请殿下不要怪罪民女唐突。” 苏凤瑾明白,董夫人韦氏还真是对苏鸾玥照顾有加,想必还等着苏鸾玥嫁给永安王做自己的耳目...... ------------ 第二百零九章 设计偶遇让步摇 一早上,苏凤瑾便出门去了皓月行。苏鸾玥向往常一样和姚氏说笑了半天,期间月麝过来禀报。 “小姐,董府派人来说,董夫人邀您一块去上香。” “哦?这可如何是好,我刚刚还和婶婶说了要一起去逛新开的铺子,你去回了董家的人,说我要陪婶婶。”苏鸾玥不悦的白了一眼。 姚氏连忙阻止,“你这孩子,里外都分不清了么。婶婶是自家人,什么时候去不行?你若是回绝了韦氏,岂不是要得罪于她,别平白的为了这点小事和她不愉快。她毕竟是你母...... ------------ 第二百一十章 巾帼承揽玄机卫 皓月行。 苏凤瑾和宁流芳回来,一路上都心事重重。宁流芳体察入微,明白她心里想着苏鸾玥和索戟的事情,那个苏鸾玥明显心机深重,目的不纯。若是这样的人接近索戟,苏凤瑾又该怎么办? “公子,不如提醒提醒殿下吧。” “苏鸾玥心思深,殿下也不是傻子,既然殿下对她有意思,我提醒也是多余。更何况我只是东宫之臣,管不得殿下自己的事儿,尽管做好臣子的本分便是了。其余的,只能见招拆招。”苏凤瑾语气淡然,听不出什么情绪。 宁流芳...... ------------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世子承诺二十年 苏凤瑾捏紧扶手,眉头紧锁听着隔壁的声音,玉冰河说什么?出关寻父?南齐到底出了什么大事,竟然逼得一手遮天的玉冰河出使大梁,而他们却半点风声也没听到。 “殿下很惊讶吗?本世子在南齐掌控大局,位列百官之首,即便是少主也奈何我不得。可我如今却只能来到大梁寻父,因为我父王才是坐镇南齐朝堂当之无愧之人。若是我父王不能寻回,殿下不妨猜猜我南齐还能支撑多久?”玉冰河咬牙说着,对于南齐的心痛溢于言表。 索戟蹙眉端详他一...... ------------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太子怒踢董文著 “是草民有眼无珠,未识得公主,草民知罪。” “太子哥哥,刚刚他还想轻薄玥儿,对玥儿动手动脚的,可不能轻易饶了他,他就是个祸害,上次还当街侮辱我。要不是苏卫率出手相救,我早就见不到你了。” 索曦说的添油加醋,索戟的脸色也越发阴沉。站在一旁的苏凤瑾倒明白他自能分辨索曦说的轻重真假,恐怕是……因为董文著想要轻薄苏鸾玥吧。 想到这里,苏凤瑾瞟了苏鸾玥一眼,却见她并没有半点慌乱。 “董大少爷难道没什么分辨的?”索戟...... ------------ 第二百一十三章 冷嘲热讽尽努力 次日,苏府。 苏鸾玥精心打扮,陇翠将发髻梳的丝毫不乱,花样繁多。每日苏鸾玥都是花枝招展的,就怕突然见到索戟,她要在索戟的心里时时刻刻都是美好的。 “小姐,今日戴这支发簪吧。” 苏鸾玥摇头,拿出那支蝴蝶碧玺步摇来插上,“自然要戴这个,而且以后要日日都戴着。” “小姐可别光顾着太子,忘了永安王。咱们可是都不能耽误了的。” “这个你放心,一会儿我便要写信给永安王,告诉他重阳节东宫卫的消息,让他明白我留在京都也时时...... ------------ 第二百一十四章 今日放肆多回了 苏凤瑾看着那只手落下来,那一瞬间双手捏紧拳头,噌的一下敏捷起身躲过。下一刻转身回手抓住江原道的手腕。 “你敢反抗?” 苏凤瑾冷哼,重活一世本就是意外所获,难不成还让你们欺负? 伏皇后怒斥道:“给本宫抓住他!” 闻言,江原道另一只手如鹰爪般犀利的朝向苏凤瑾面颊,苏凤瑾刚刚躲过,另一手又甩开她,朝着腹部一掌击中。 苏凤瑾不断退后,一直到殿门口才稳住步子。她蹙眉感受着腹部的疼痛,这力道和动作……没想到伏皇后身边还...... ------------ 第二百一十五章 父子情缓菊花毁 “是呀,苏卫率有个亲妹妹,还有个貌美如花的堂妹,他亲妹妹儿臣倒是没见过,不过这个堂妹和儿臣很要好,温柔又美丽。太子哥哥也对她很是照拂呢!”索曦一派天真烂漫,却不知道这句话对梁惠帝来说意味着什么。 苏凤翊就已经让索戟失去了分寸,外头都知道苏凤翊是东宫宠臣,如今又多了个堂妹,梁惠帝心底冷哼一声,苏家到底安的什么心? 闻言,梁惠帝面色冷漠了几分,“曦儿,去出去告诉太子,回碧海宫去吧。” 索曦咬着嘴唇,眼眸一转...... ------------ 第二百一十六章 遍插茱萸少一人 顺安王索瀛是个玩闹的小孩性子,常年在外头游山玩水,不理朝政。倒是和太子索戟的关系很好,因此索戟心中也十分高兴。 只见一道宝蓝色身影冲进来,头发束起垂在脑后,一侧还编了一条细细的辫子坠着条若隐若现的小白珠。一身打扮倒像是个世家玩闹子弟,脚步更是活泼轻盈。 “父皇,兄长!”索瀛笑吟吟的行礼,朝着索戟眨眨眼。 索戟勾起嘴角,“你这臭小子,终于知道回来了?这次又去了哪,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父皇担心你?” 一旁...... ------------ 第二百一十七章 铁汉柔情一生诺 “话虽这么说,可是我们也不想留下遗憾啊。” “怎么会是遗憾呢?丝绦不才,但也知道一首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这菊花可是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垂落北风中的傲骨之花。” “你们嫁的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自然也是如这菊花傲骨。如今菊花铺路,甘愿为你们脚下,也正寓意着你们的夫君把你们捧在手心上啊!这寓意难道不好?” 众人议论纷纷起来,似乎有所松动。 身后要成婚的兵士立刻骚乱...... ------------ 第二百一十八章 长虹贯日亲赐名 刚到千盛殿前头下了马车,索曦就鸟一般跑过来,叽叽喳喳个不停。 “苏卫率,今日我在宫中被母后叫去了,所以才没去看东宫卫成婚的典仪,一定很热闹吧?真是太可惜了,你该不会怪我言而无信吧?我可不是故意的啊!” “微臣怎敢怪公主?公主多心了。”苏凤瑾干笑两声,其实她倒是觉得索曦不去才好,免得麻烦。 索瀛却笑道:“今日可真是热闹,你都不知道那场面多感人,你若是听到了定会后悔!” “啊?真的么,好可惜啊。咦?对了,四哥...... ------------ 第二百一十九章 危机重重星云阁 他知道索戟爱护苏凤翊,但这份爱护也要适当。今日他亲自赐名便是对苏凤翊的抬举,以后朝中众人也不会只说索戟偏袒他,更会说苏凤翊的确有真本事,连陛下都赞许过。 这也算是对索戟的恩赏和爱护吧! 苏凤瑾连忙起身谢恩,“谢陛下,从此以后这箭法就叫长虹贯日,微臣定会交给其他人,共同为国效力!” “好!” 众人的气氛又回归高潮,苏凤瑾却觉得头晕目眩,或许是真的喝多了?可不过才几杯而已。 她偷偷的溜出千盛殿后殿,刚刚往花园走...... ------------ 第二百二十章 雷霆般储君之怒 星云阁。 梁惠帝脚步匆匆的赶过来,只见众人全都靠边低头站着,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他看向前头的伏皇后,正怒目盯着跪在地上的痛哭流涕的杨婉仪。 “你这贱妇!” 听着梁惠帝怒斥,杨婉仪顿时浑身发抖,“陛下息怒,臣妾什么都没做,臣妾是冤枉的,还请陛下皇后做主,彻查此事,还臣妾清白啊。是……是一个宫女,是她说陛下约臣妾在此相见,所以臣妾才来的。” “朕约你?朕若是要召见你,何必到这星云阁来?这里向来少有人,你到底是...... ------------ 第二百二十一章 是温美人要害我 星云阁。 “与其说杨婉仪是与人在此处私会苟且,臣妾倒是更愿意相信有人故意设计陷害。还请陛下明察,若是杨婉仪真的有罪,想必她也死个心服口服,若是如此稀里糊涂的就把罪责定了,只怕杨婉仪心中不服。” 众人没想到,温美人竟然会替杨婉仪说话,平日里闹得最不可开交的便是二人。 “温美人,你倒是说说,杨婉仪如何冤枉?”伏皇后问道。 温美人看向那香炉,“臣妾刚刚进来的时候便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儿,想必是香炉里散发出来的。...... ------------ 第二百二十二章 安能辨我是雄雌 索戟顿时蹙眉,伸手拨开她鬓边黏在脸上的发丝,“你安心,她不会害你。温美人是本宫的人,她定是要救你将你藏在月雾楼。” 索戟的人?他竟然在陛下枕边安排了人?苏凤瑾略显诧异,不过既然温美人是索戟的人,自然不会害自己,这一点苏凤瑾是知道的。 “那究竟还有谁知道微臣当时在月雾楼,又知道微臣中了迷香呢?”苏凤瑾疑惑,可想不出到底是谁。 “凤翊,你……”索戟欲言又止想要问她,可想想却放弃,“若是觉得好些,你先更衣吧。...... ------------ 第二百二十三章 怒烧赤焰为菊花 宁流芳脱口而出,没有任何犹豫,目光炯炯而笃定。 苏凤瑾心里的石头落在地上,昨日索戟对自己猜测的怀疑,让她心里很不舒服,也自我怀疑是不是太过敏感,可今日聪慧的宁流芳也这样说,她便稍许安心了些。 “你为什么确定是她?” 宁流芳冷笑一声,“除了女子,还有谁会对清白看的如此重要?若是董文卓的话,想必是因为利益牵涉,直接杀了公子更干净!但流芳也有一点疑问,段紫衣并不知道公子是女儿身,怎会找来个男子侮辱你的清白?” ------------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两军干戈起争执 千盛殿。 索戟匆匆走进去,却见蒙倍跪在地上,梁惠帝一脸怒气的盯着他,一旁站着的索瀛给他使了个眼色,索戟连忙施礼。 “父皇,儿臣听闻父皇召见,火速前来,可是为了赤焰军失火一事?” 梁惠帝冷哼道:“赤焰军是什么地方?三大营里最富庶的,后方军备朕无一不配备齐全,粮草风足,就是为了让赤焰军发挥先帝在时的实力,可这些年赤焰军都做了什么朕就不提了,如今连个粮草军营都看不好,蒙倍,你身为三大营首领,倒是给朕个理由啊!...... ------------ 第二百二十五章 可是邪术亲临查 千盛殿。 到底是把薛仁敬从阵眼里放了处理,只是此时薛仁敬头晕眼花,面色苍白的可怕,浑身都在颤抖。 蒙倍立刻大怒看向苏凤瑾,“他怎么了?” “你问他!”苏凤瑾白了一眼。 “陛下可说了,不准你们动手,难道东宫卫就是这么违抗圣旨的?” 苏凤瑾轻蔑冷笑,“你哪只眼看见我违抗圣旨?更何况陛下在此,蒙将军未免也太激动了些,还想越俎代庖惩治我东宫卫不成?是你的赤焰军自己羸弱不堪,关我东宫卫何干?” 说到此处,薛仁敬突然抽搐...... ------------ 第二百二十六章 人作有祸赤焰军 竟然是霉米! 索戟顿时皱紧眉头,他知道九大营向来不被重视,可苏凤瑾自接手一来,锐意革新,几经辗转弄来了不少银两,即便之前赈灾的时候自己做主拿出去些,可也不至于都是霉米…… 梁惠帝转身看向众人,“这就是东宫卫的粮草?薛仁敬,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你们赤焰军的霉米吗?嗯?可是被苏凤翊搬到这儿来了?” “陛下,臣、臣不知,这……”薛仁敬一时之间根本说不出话来。 “老叟,你一直看守这粮草,告诉朕,这些米多久了?”梁惠...... ------------ 第二百二十七章 祁女无辜无人幸 次日,苏凤瑾在碧海宫听到这个消息,同在的还有崔朗儒,他有段日子没来碧海宫,一直在忙什么苏凤瑾也不清楚。 “杨婉仪的事儿还没解决,竟然就这么死了,未免也说不过去吧?”苏凤瑾冷哼一声。 索戟蹙眉道:“说是事先藏了毒,可本宫倒是觉得兴许是被人毒死的。” 杨婉仪并没有错,也没做什么,这是他心知肚明的事情。这样没错的人不会惶恐,必定会等着事情查清的那日。 “昨日若是微臣没猜错,段紫衣应该入宫了吧?”苏凤瑾目光犀利看...... ------------ 第二百二十八章 虚情假意两难知 段府。 苏鸾玥坐在绣墩上看着床榻上的段紫衣,不由得蹙眉掩了下口,瞟了眼月麝。 此时的段紫衣脸色苍白,说是病了,也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病。苏鸾玥前来探望,去而发现她面色苍白的可怕,而且梦中谵语不断。 “这是怎么回事啊?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段紫衣的丫鬟知薇心疼的皱眉,“从宫里回来就这样了,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昨夜又惊醒了一回,半夜听到小姐尖叫,吓死奴婢了。” 苏鸾玥叹气,“怎么也不请郎中瞧瞧?” “小姐不许!...... ------------ 第二百二十九章 风雪中再无归人 苏鸾玥回头看到苏凤瑾,瞬间眼底闪过一道厌恶,转瞬即逝。 “苏卫率……”索戟略显尴尬,却淡笑着点点头。未曾想到苏凤瑾竟然也在这儿,那刚刚那些话她都听见了? 苏凤瑾抱拳施礼,“殿下好雅兴,竟然约了微臣的堂妹出来闲逛。据微臣所知,詹事府詹事还有一大批事儿等着报告殿下,崔大人也还有话说,东宫卫甚至还上了折子等殿下批阅,左右春坊也有抄录的事情等着您看。” “殿下这些事儿都没做,却偏偏跑来和堂妹说笑,不知殿下……是...... ------------ 第二百三十章 训练勇闯夺命林 信中提起说离洲近来多有南齐商人出没,而且大多数做的是油和肉这类吃食,想来油便罢了,可肉类极难保存,又路途遥远,南齐肉类也并无特色,不知为何? 苏凤翊还特意去查问过,那些人都说南齐肉类生意难做,多数人以素食为主,遂贩运到大梁来。 “大哥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儿,可却也查不到什么旁的,如此没证据的事情,你和殿下说了有什么用?” 更何况现在索戟一心都扑在苏鸾玥身上,只怕说出来也未必在意。 苏凤瑾冷了脸,心里头对苏凤...... ------------ 第二百三十一章 过目不忘戚小闲 小胖墩吓的瞪大眼睛,“这夺命林可是谁都不敢进去,听说还有毒草和吃人的花,卫率,我们进这里头做什么?” “怕死?”苏凤瑾目光带着一丝轻蔑。 “卫率,我等并非怕死,只是……也不至于找死啊。” 苏凤瑾冷哼一声,“本卫要你们做的就是搭上性命的事儿,说不定每次任务都会找死,都会折损人手,都会九死一生。你们说说,是不是应该进去啊?” 众人皆有畏难之色,长时间的安逸已经让他们失去了斗兴,即便最近苏凤瑾重整新军,他们也只...... ------------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主动出击扫障碍 苏府。 苏鸾玥兴高采烈的出去,只见索戟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口。今日段紫衣应约邀请众人游螺黛湖,索戟不仅答应了,反而还提出来苏府接苏鸾玥,这倒是让苏鸾玥欣喜不已。 “殿下,是玥儿来迟了。” 索戟掀开车窗帘子看她,“女孩子家总是要梳妆打扮的,不怪玥儿来迟,只是本宫来的早了些。” 苏鸾玥垂眸笑道,“多谢殿下宽宥,只是今日殿下应该去接段姐姐的,否则段姐姐知道会生气的。” “她生不生气和本宫有什么关系?只要玥儿高兴就好。...... ------------ 第二百三十三章 道破真相不相救 索戟冷哼一声,“那是自然,难道本宫还会想娶她吗?” “殿下,其实玥儿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苏鸾玥装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索戟眉宇间遮掩了淡淡的讽刺,“玥儿但说无妨。” “其实殿下若是没有和玥儿说这些话,玥儿是断断不会讲出来段姐姐的不是。段姐姐平日待我好,可……可玥儿实在是不想看她一错再错,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苏鸾玥形容生动,竟然还潸然落泪。 见此,索戟连忙叹气,“玥儿好端端的哭什么?快擦擦,莫要...... ------------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夺命林中来相救 第三日,清晨,天色蒙蒙亮。 戚小闲边收拾东西,边注意着夺命林的动静,苏凤瑾这一夜没有睡,一直负手而立看着淡淡灰暗中的夺命林。 突然天空中出现一道光亮,炸开的正是东宫卫哨。 “卫率!卫率!有人拿到令牌了!” 见戚小闲大喜,苏凤瑾的脸上也挂着淡淡笑意,没有说话,不知林中多少伤亡,但到底是有人拿到了令牌。她压抑住内心的喜悦,这只是才开始而已。 “卫率,今日他们可会回来?” 苏凤瑾摇摇头,“上山之路凶险,但下山之路也...... ------------ 第二百三十五章 敌暗我明皆小心 夺命林中已经过了午时,可苏凤瑾却依旧策马急行,即便是树木茂密刮破了她的衣衫,渗出血迹,也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般。 郎离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扯住他的缰绳。 “你干什么?” “卫率,不能再这么走了!你看看你自己,就算你受得了,马也受不住了,下面全是荆棘。” 苏凤瑾咬咬牙,“郎离,必须找到傅晨,你知道吗?” “属下明白,早不到他属下也心中难安。”郎离看看周围,想起这地方自己曾经来过。 当时自己是在不远处跌落山坡,傅晨是朝...... ------------ 第二百三十六章 危险你还不过来 她心里清楚,绝非因为一次训练想要拔得头筹这么简单,游子还是想要杀了自己,很单纯的杀自己,所以才会绑架傅晨,引她上山。 只是游子还没有想到,苏凤瑾真的自己上过山,而且对山中的路十分熟悉。否则他便会利用地形,将苏凤瑾引到自己的圈套中,围杀! “哼,我不会告诉你,你也赢不了我。”说完,游子还没了气息,死不瞑目。 “卫率,他就这么死了?”傅晨上前问道。 “那你还想鞭尸啊?”苏凤瑾没好气的白了一眼。 “卫率,是属下无...... ------------ 第二百三十七章 鸟倦飞而知还兮 次日。 苏凤瑾匆匆忙忙来到碧海宫,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索戟正在更衣瞧见她这幅模样,不由得皱起眉头。 “没睡好?” “殿下恕罪,微臣前个儿一夜没睡,这三日都是风餐露宿,心里头惦记着他们,没敢睡实诚。今日又早起,生怕耽误了去朝晖宫的事儿。”苏凤瑾心里头对朝晖宫很抵触,但无奈,毕竟是索戟的生母。 索戟瞧着她哈欠连连,坐在镜台前头,“过来帮本宫挑个簪子吧。” 苏凤瑾实在没什么心情,随意拿了一支,“就这个吧!” “你觉...... ------------ 第二百三十八章 久病贤妃竟出现 来人一脸病容,身材消瘦,由稳重宫女扶着进来。此人一身寻常打扮,既不如伏皇后雍容高雅,也比不得韦贵妃冶丽光华,但却自有一身端庄典雅在里头。 “岳贤妃,你怎么过来了?”伏皇后佯装关切,连忙叫人看座,又寒暄一番了一番。岳贤妃一一回答了,两人这才安静下来。 “岳贤妃久不出来,身子也不好,今日这事儿却把你给折腾出来了,当真是罪过。看来是本宫之过,没能治理好后宫,让众位姐妹心中不安了。”伏皇后说这话,自是赶人的意...... ------------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两面三刀选背叛 为何不会? 索戟也不知苏凤瑾怎会这样说,不过看她一脸淡定自信,又见伏皇后表情冷硬,便知是真的。 “皇后,您说呢?”苏凤瑾笑问。 伏皇后勉强扯出笑容点点头,“宫里头规矩多,本宫这里都是内眷,怎会召见外臣?” “说的就是呢,所以微臣不会上当去星云阁。不过倒是有人能证明,在事发之前段小姐带着杨婉仪去过星云阁!” 谁?不可能!段紫衣捏紧拳头,不会有人看见她的…… 苏凤瑾笑看着她垂死挣扎的表情,“怎么?段小姐不信?” “...... ------------ 第二百四十章 董家城府二公子 碧海宫。 “殿下为何要叫苏鸾玥?”苏凤瑾劈头盖脸的问了一句。 索戟轻笑,解开外衫的珍珠扣,交给玉慎,“本宫以为你第一句话会问,苏鸾玥为何会替你作证,揭穿段紫衣。” 苏凤瑾略显不悦,“那殿下若是想说,微臣也愿意听。” “本宫若是不说,只怕你会憋死。放心,苏鸾玥早在游螺黛湖的时候,便和本宫说了段紫衣的事儿,否则你以为本宫为何最近要频繁接触她?” 苏凤瑾诧异的问道:“殿下是在套话?” “苏鸾玥心思阴毒,两面三刀,她...... ------------ 第二百四十一章 身怀绝技有大用 董文卓笑了,“兄长没过美人关,让我帮你找人,你可知道那人手多难找?如今折在宫里头了,事情还没成,兄长可算得上是鸡飞蛋打了。” “老二,你有话说话,到底想怎么着?”董文著一脸不耐烦。 “我可没别的意思,只是这次下来你为了帮苏鸾玥,可是下了血本,若是真的抖露出来,咱们董家可就难了。那人可是我帮你找的,我心里头过意不去。”董文卓佯装愧疚的叹气。 “老二,你该不会是还想帮我吧?那你还不如直接去苏府提亲得了。” 自...... ------------ 第二百四十二章 遇刺可返又逢喜 永安王索邑遇刺的消息纯属意外,苏凤瑾想不到除了自己还有谁会想要杀他,即便是索戟,也不会在此时动手,难免遭人怀疑。 苏凤瑾连忙前往碧海宫,虽说最近每每与他交谈都有所争执,但正经事还是要办的。 “听说永安王受伤不轻,此时有人主张将他接回京城,如此一来只怕陛下也不会不允。”崔朗儒的语气略显无奈。 苏凤瑾踏进殿门前便听到这句,她走进去朝着索戟施礼。 “苏卫率,这事儿……你可知道?”崔朗儒蹙眉问道。 苏凤瑾表情凝重的...... ------------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主动承揽做冬衣 苏凤瑾没去找林捭阖,直接回了苏府,好些日子没回家,也不知道姚氏怎么样了。而且最近的事儿也得和她好好说说,免得在家里又被苏鸾玥骗了。 见到姚氏苏凤瑾便将在宫里头的事情说给姚氏听,姚氏脸色未变,倒是生出几分担忧来。 “还好有惊无险,若是真让人害了,我可怎么办?更何况这段紫衣未免也太狭隘了些,就因为和你有矛盾?”姚氏有些不信。 苏凤瑾笑道:“也未必,我看她是真心喜欢极了殿下,又怕我在殿下面前说些不该说的吧。”...... ------------ 第二百四十四章 洗马难听人独特 苏凤瑾到底还是去找了林捭阖,不过于静林说他没在詹事府,在东宫忙活。苏凤瑾又连忙去了东宫,只见大火的痕迹已经褪去,殿宇已经都重新修葺好了,倒是挺快。 “看样子入冬之前能搬进去了?” 玉慎一旁小心回答,“也未必,里头的装饰也费时间,兴许年前能搬就不错了。不过这样也好,新年新气象,新鲜!” “你倒是不急,这东宫修建好了,你才是正儿八经的管事儿大官。” “呦,苏卫率就别笑话奴才了,什么大官啊,还是叫玉慎公公吧。大...... ------------ 第二百四十五章 尽力而为护他全 眼看着到了秋狩,天气凉下来,其实不太适合。不过梁惠帝和玉冰河都兴致不错,明日便会出发。临行前,苏凤瑾接到索戟让崔朗儒过来传话,可这话却让她为难起来。 “让东宫卫护卫?这恐怕不妥当吧!”费力不讨好的差事,陛下没出事儿那是应该的,出了事儿那便是大罪。 平日都是禁军或者铁骑卫的差事,怎么今年却轮到东宫卫了呢?苏凤瑾有些担忧。 崔朗儒见她表情如此,劝慰道:“你也别想太多,陛下近来和太子殿下关系有所缓和,如今永安...... ------------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本卫开恩送人头 赤焰军。 “混账!他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这样和我说话?不去!告诉他苏凤翊,我薛仁敬不是他呼来喝去的。” 薛仁敬经过上次粮草失火的事情,已经对苏凤翊恨之入骨,今日又派季茂功来传话,季茂功本就和赤焰军过节无数,语气态度皆是倨傲,薛仁敬怎会心平气和? “薛统领息怒,虽说那季茂功言辞轻蔑怠慢,但毕竟咱们理亏,上次……上次苏凤翊要赵东检的事儿咱们还没守诺,如今又出了咱们赤焰军给人家下毒的事情,苏凤翊能不生气么?若是...... ------------ 第二百四十七章 董家兄弟自心机 次日秋狩,苏凤瑾的眼皮直跳,的确有些心慌意乱。但不知是因为真的要出事儿,还是被崔朗儒的话有所感染。 她慎重交代常延平,让雨军全部行动起来,其余的贵客们不至于浪费太多精力。倒是天家这些人,再有南齐世子玉冰河,是非要完好无损不可。 “在担忧什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苏凤瑾身边的索戟,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他早就观察到了苏凤瑾的紧张和焦虑,但却没有机会问问,一旦出来他就必须是大梁的太子,行为举止皆要符合礼仪。更何...... ------------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天女山两方遇刺 索戟和玉冰河看着天边落下的大鸟,唇角勾起一丝笑意,身边的人连忙策马过去将寻找被射中的猎物。 “殿下,今日怕是不太平,咱们还往里走吗?”玉冰河瞟了一眼深山老林,心里早就有了准备。 “今日是绝佳时机,如果永安王不动手,回到京城也没用了。世子觉得他会放过这次机会吗?”索戟驭马走了几步。 玉冰河跟在后头,“永安王走水路回来,本世子觉得也未必有这么快,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他早就偷偷往回返,途中安排了那场刺杀做苦肉计...... ------------ 第二百四十九章 迷雾林中谈忠良 两人策马进入迷雾林子里,林中看不清楚东西,只能凭借听力判断位置。天女山苏凤瑾虽然没什么了解,但梁惠帝却多次来过,从未发现有迷雾林子。 “这天女山有条河,听说会流通外地,乃是东西走向,若是找到了河流,兴许也能辨别方向。”梁惠帝忽而说道。 苏凤瑾却突然笑了,牵着马走的悠哉。 “你笑什么?” “微臣是笑没想到有一日会和陛下一起落难,若是今日进入迷雾林没能走出去,或者原路返回会更快回到行宫,陛下可会后悔进入迷雾林...... ------------ 第二百五十章 救驾来迟行忠义 苏凤瑾策马疾驰,毫不犹豫,她没有回头再看梁惠帝。或许对于梁惠帝来说,自己这条贱命根本不值得什么,顶多是要给苏远君的一个交代。但苏凤瑾为人臣子能做的都做到了,她尽了忠,如今也要去行义。 对于曾经要诛杀她的梁惠帝,这是苏凤瑾能给他最后的忠诚。 此时,玉冰河和索戟已做困兽之斗,前后斩杀数十个武功不错的黑衣人,已经是筋疲力尽。 “索戟,接着。”玉冰河一手用软剑缠住黑衣人的脖子,脚尖一踢,将索戟的剑又丢给他。 索戟...... ------------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两方势力同出手 行宫。 索戟给梁惠帝请了安,事情突然也没说些旁的什么,都先请御医前来请脉,这才回到各自居所。 一番折腾的功夫,苏凤瑾已经回来了,直接来找索戟,怕的就是他担心。 “你还敢回来!”索戟怒斥,打量一番她身上的伤,眉头皱的更深。 “殿下息怒,微臣没事,只是今日陛下也遭受了刺杀,殿下与玉冰河……这次怕是要陷大梁和南齐与万劫不复之地。”苏凤瑾想起紫鸢尾的话,只觉得深藏暗流。两伙人,却选择同样能让大梁和南齐陷入危机的方...... ------------ 第二百五十二章 作恶行刺董文著 回到京城第三日,千盛殿。 董世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陛下,此事臣真的是不知情啊,还请陛下明察,臣兢兢业业多少年,怎敢害陛下?臣冤枉啊。” “董大人不必冤枉,本宫若是没查清楚,怎敢冤枉了你这朝廷重臣?即便董大人不知情,难道董文著还不知情吗?”索戟咬牙切齿,想到苏凤瑾的伤便恨不得将董文著就地斩首。 “犬子是个什么样儿的,陛下最知道不过,臣无能,教子不善,可、可他也没有这个胆子啊。”董世杰一头雾水,本以为永...... ------------ 第二百五十三章 性命相连互威胁 梁惠帝派人将董文卓叫来,当场召见董文卓。韦贵妃在殿内哭的可怜兮兮,求陛下开恩放过董文著一条生路。 董文卓听了却冷笑,“韦贵妃,难道董文著是命,我的就不是命了吗?兄长说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都不问问我是否承认?” “董文卓,你这话说的丧良心,你鬼主意那么多,从小到大做了什么不是退给你大哥?今日这事儿你大哥能有什么主意?”韦氏翻脸无情。 “都给朕闭嘴,千盛殿也是尔等撒野的地方?”梁惠帝没心情和他们吵,却语气...... ------------ 第二百五十四章 鸾玥谋东宫情丝 索戟直接将苏凤瑾带回碧海宫安置,找了章梦台来诊脉。 章梦台瞟了眼索戟忧心忡忡的样子,叹息道:“殿下,苏卫率的体内的确有异样,不过请恕臣才疏学浅,这……” “本宫明白章太医的意思,但问可有性命之忧?”连许清君都束手无策,只能压制的寒月引,索戟自然也对章梦台没抱希望。 章梦台眉头紧锁的垂下眼帘,他怎么也没想到苏凤瑾会如此凶险,心中对不住苏远君。“殿下,苏卫率体内的毒只怕发作起来凶险无比,她体质本就阴寒,若是...... ------------ 第二百五十五章 风光霁岳暗波流 苏凤瑾先去东宫卫衙转了一圈,听方寸禀报了这两天发生的事儿,也没什么变化。赤焰军仍旧没把赵东检送来,那十来条人命怕不会就此善了,苏凤瑾心中有数。 从东宫卫衙出来,苏凤瑾想了想还是去了崔朗儒那里,有些事儿她必须和崔朗儒商量。 “苏卫率?你怎么来了?”崔朗儒开门见是他,有些诧异。 “怎么?莫不是你金屋藏娇了,我来你这么惊讶干什么。”苏凤瑾也不客气,笑着走进去,可刚到门口却诧异的停下,回头看向崔朗儒。 “还真的金...... ------------ 第二百五十六章 披云似有凌霄志 永安王回京,十分老实本分的入宫请安后,便在永安王府住下养伤。苏凤瑾入宫想要找林捭阖,却不成想林捭阖被郊叫去碧海宫,想了想还是转道去了碧海宫。 “苏卫率来了,殿下正在召见林洗马,巧了正好商议东宫卫的事儿。”玉慎笑道。 “哦?东宫卫制衣的事儿也需要殿下亲自过问?” 玉慎连忙帮他开门,“正是,凡是东宫卫的事儿,殿下都上心着呢。连皇后娘娘的寿辰都放在一边,要不说殿下器重苏卫率呢。” 苏凤瑾勉强扯出笑意走进去,“微...... ------------ 第二百五十七章 幼相识故技重施 苏凤瑾干笑两声,起身失礼,“林兄怎么现在才到?刚刚林姨母还提起你来着,早知道你要到这来,我不就捎你一段了么。可是你自己说两个大男人共乘不好看的。” “那就是苏卫率不诚心,怎么的也该下马和我一起走才是啊。” “你少没规矩,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别赖你表弟头上。”林姨母笑呵呵的打趣。 林捭阖无奈,和姚氏请了安,又借口都是女人家,和苏凤瑾一道出去转转。 苏凤瑾带他来到自己居所书房,亲自给他倒茶,“没想到林兄和我还...... ------------ 第二百五十八章 联败者同仇敌忾 因为如今在索戟身边的苏凤翊是个女子,所以她根本不想让段紫衣成为太子妃,百般阻挠且处处针对。苏鸾玥将苏凤瑾的真实身份告诉段紫衣,从她的眼底看到惊愕和愤恨,十分满意。 “段姐姐,这下你知道了真正的原因了吧?苏凤瑾向来心机颇深,她伪装成苏凤翊为的就是接近太子。你深得皇后喜欢,她怎么会容许?” 段紫衣冷哼一声,拍案而起,“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恶毒,殿下被她骗的团团转,我要去告诉殿下真相。” 苏鸾玥连忙拉着她,“段姐...... ------------ 第二百五十九章 巧遇尴尬听墙角 自己离开京城的时候,苏鸾玥还深情款款,信誓旦旦,如今却好似把从前的亲密都忘了,又和自己谈什么守礼? “玥儿从前对本王可不是这样的,莫不是这段日子在京城有什么变化?才会对本王置之不理。”索邑冷哼一声。 苏鸾玥抽泣几声,委屈的说道:“王爷这样说,玥儿好生冤枉,要知道可是王爷您娶了宁侧妃,先负了我的。” 索邑顿时语塞,柔软下脾气,将她抱在怀里哄,“好玥儿,本王这不也是被逼无奈么,宁侧妃她是郎侍中的外甥女,本王...... ------------ 第二百六十章 伏皇后寿宴暗涌 朝晖宫,皇后寿宴。 众人齐齐拜见伏皇后,又祝福伏皇后千秋,才各自安定下来。不过苏凤瑾坐在角落里看着众人,的确如索戟所说,伏皇后的寿宴没有铺张奢华,还不如韦贵妃从前宴请命妇们排场大。 “玉慎?你怎么过来了,殿下呢?”苏凤瑾看见玉慎从身后侧门过来,有些疑惑。 玉慎弯腰对苏凤瑾说道:“殿下去给皇后准备礼物了,请苏卫率稍安勿躁。今日怕是有大事儿发生,不管怎样,卫率您都不必害怕,万事有殿下呢。” 大事儿?她的确是有...... ------------ 第二百六十一章 撞一场暧昧偷欢 索邑推开星云阁的门走进去,只觉得殿内安静中透着几丝诡异,不知为什么心里慌了起来。 香炉中的香烟袅袅,索邑并不觉得奇怪。事先苏鸾玥和他说过,会用段紫衣的迷香将苏凤瑾迷晕,将她留在星云阁。 索邑绕到屏风后头,床榻的帐幔放下来,里头影影绰绰的有个人影。此时似乎正因为香烟而迷乱,呼吸急促又暧昧。 “苏凤瑾是吗?你可真是骗的本王好苦啊,女扮男装来对付本王。今日本王便让你尝尝苦头,从此以后你就是本王的人了。” 他冷笑...... ------------ 第二百六十二章 早已倾慕求成全 苏凤瑾顿时捏紧拳头,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愕的投向苏凤瑾,包括梁惠帝在内,震惊又愤怒。 “你说什么?”梁惠帝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苏鸾玥深吸一口气,“陛下,苏凤瑾是苏凤翊的妹妹,她女扮男装代替苏凤翊入东宫伴读,而后又使用不堪招数迷惑太子做了太子卫率。她其实是女儿身,这可是欺君大罪!” 今晚的事情和苏凤瑾脱不开关系,虽然苏鸾玥不知道到底中间发生什么变故,但她已经失去了做太子妃的美梦,那苏凤瑾也别想好过! 是她毁了...... ------------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大局已定太子妃 梁惠帝也未曾想玉冰河会突如其来求亲,他慎重的凝思片刻,有些犹豫。 “父皇,儿臣觉得此事不妥。两国联姻事关朝政,苏凤瑾乃我东宫卫率,怎可远嫁?”索戟情急,据理力争。 “可她现在是苏家女,并非卫率。”玉冰河笑道。 索戟冷笑,盯着玉冰河站起身来,“好,既然是苏家女,那本宫便也告诉世子一句。苏凤瑾乃本宫心属之人,绝不会嫁给世子!” 闻言,苏凤瑾错愕的抬头看向索戟,“殿下,实在不必……” “本宫是会因为要救你而找出这...... ------------ 第二百六十四章 悔否今日怎可知 千盛殿内大势已定,剩下几人悄无声息,沉默良久。 苏凤瑾跪在地上不知该如何,索戟想要开口告退,却被伏皇后抢了先。 “陛下,太子的婚事事关国体,就朕定下来怕是有些草率吧。”伏皇后语气不无试探,她也知道金口玉言,又是高靖王出面保媒,可到底是不甘心让苏凤瑾做太子妃。 “怎么?现在的情况皇后还不满意?这是老王爷亲自出面求情,刚刚南齐世子又掺和进来,你想怎样?”梁惠帝直接回怼,此时他也心绪烦躁。 伏皇后垂眸有些意难平...... ------------ 第二百六十五章 情义笃定等你心 碧海宫。 苏凤瑾一夜未能好眠,或者说一直在昏昏沉沉的状态,根本没睡着。这一日发生太多事儿,怎么可能睡得着? 从生死边缘,到稀里糊涂的成了太子妃,这未免也太……惊心动魄了些。 “苏卫率,您醒了吗?”门外有宫女问候。 苏凤瑾起身打开门,只见一众宫女屈身行礼,各个乖巧稳重。她不禁有些尴尬,手都不知往哪里放,只好负手而立。 “怎么?有事?” “奴婢们是来侍奉您洗漱更衣的,太子殿下吩咐了,您更衣梳洗之后便去正殿,有事找...... ------------ 第二百六十六章 圣旨已下定婚事 梁惠帝果真一早便传了旨意到各处,苏凤瑾回到苏府的时候恰逢渠满公公刚刚传旨完毕,碰了个正着。 “哟,苏卫……瞧奴才这张嘴,如今应该改口叫太子妃了。”渠满堆砌一脸笑容,毫不遮掩讨好之色。 “渠满公公传旨辛苦,不如留下喝杯茶再走?”苏凤瑾伸手不打笑脸人,很是殷勤。 渠满笑着推辞,“刚刚已经苏夫人已经给了赏银,太子妃就不必客气了,以后还要请太子妃多多照拂呢。” 苏凤瑾干笑两声,“渠满公公言重了,虽然说陛下下旨定亲...... ------------ 第二百六十七章 把酒言欢共今朝 众人讶然,连忙行礼。索戟直接走到苏凤瑾面前,伸手挡住她抬起的手臂。 “你我之间就不必再多礼了吧。”索戟拍拍她的肩膀,转身让众人也都免礼。 “就猜到你们听了消息会找个地方相聚,就来皓月行瞧瞧,没想到还真是。你们若是不嫌本宫叨扰,本宫也来凑个热闹。” 索戟这话说的如此客气,众人都觉得不好意思。 张炳义在京都疫病的时候曾与索戟共事,有几分熟悉,连忙抢前说道:“哎呦,殿下到哪里不是蓬荜生辉的?还叨扰什么,殿下能来...... ------------ 第二百六十八章 自称微臣或臣女 千盛殿。 苏凤瑾和索戟拜见过朝晖宫后,才过来拜见梁惠帝。按理说下旨之后便应该早早来谢恩,可到底宫中事忙,苏凤瑾也乐得自在,便拖延了两天。 刚刚去朝晖宫见伏皇后,苏凤瑾压根也没想伏皇后会对自己和颜悦色,不过好在索戟在场,伏皇后虽然态度冷淡,却也没发难。 “父皇,儿臣携苏凤瑾前来请安。” “大哥,臣弟还没恭喜你呢!”索瀛也在,连忙走到索戟身边,又看向苏凤瑾打量一番。这苏卫率平日也不是没见过,不过如今就要成了自...... ------------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了断与苏家关系 韦贵妃素面朝天,不戴钗环的走进来跪在地上,“陛下,臣妾教子不善,还望陛下恕罪,看在永安王身上还有伤的份上,就饶了他吧。” “韦贵妃,上次你替董文著求情,今日又替永安王求情,怎么偏偏你的事儿这么多,你的脸面这么大?朕三番两次容忍你韦家,你是仗着朕的宠爱,才如此肆无忌惮吗?”梁惠帝见到她气就不打一处来。 “臣妾怎敢?只是永安王是臣妾唯一的孩子,还请陛下开恩。” 梁惠帝冷哼一声,“今日是苏凤瑾替你求情,否则你...... ------------ 第二百七十章 没资格同我说话 苏凤瑾明白索戟的意思,玉冰河那日在千盛殿求娶自己,以结大梁与南齐百年之好,此事虽然没成,但玉冰河为何突然如此,到底是要有个说法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必须亲自和玉冰河说清楚,一面日后罗乱。 不过,还没等苏凤瑾去驿馆,云中雁却策马急切的堵住她的去路。两匹马差点撞到一起,苏凤瑾赶紧拉紧缰绳。 “云先生,怎么了?”苏凤瑾还没喘息这番惊诧,便连忙问他。云中雁不是仓促之人,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卫率,赤焰军把罗...... ------------ 第二百七十一章 动手便不留情面 众人都看呆了,赵东检大喊一声,“苏凤瑾,你竟然敢毁我军籍,我杀了你!” “那你大可以试试!”赵十三立刻上前一步,刀锋雪亮。 东宫卫气势压人,赤焰军倒吸一口凉气,全都瑟缩的看着这一幕。没想到苏凤瑾竟然当场毁了赵东检的军籍,那赵东检的身份…… 苏凤瑾转头看向蒋春,“还有个叫罗丝绦的姑娘,劳烦蒋春你带出来。” 闻言,蒋春略感为难,看向赵东检,“这女子属下也不知道在哪。” “蒋谋士,我知道在哪儿。”赵东检身后一个士...... ------------ 第二百七十二章 撕破脸反而舒服 苏凤瑾又道:“不过罗姑娘来的正好,本卫上次和你说制作军服的事儿已经有眉目了,这是本卫托人设计的草图,还请罗姑娘过目是否可行?” 罗丝绦连忙恭谨接过来,仔细的看了几张,“卫率放心,娘子们都心灵手巧,一看这图便能明白要做什么样子的。这军服好看又利落,做出来定很合适。” “是么,那就好。” “诶?这领口是什么花啊?还挺好看的。”赵十三凑过去瞧瞧。 “是凌霄花,苏卫率加上这朵凌霄花,想必是要做东宫卫的标志了。凌霄...... ------------ 第二百七十三章 霁风好逑安白芷 次日。 “小姐,安小姐过来了,正在前厅和夫人聊天呢。”巧烟进来,连忙帮苏凤瑾将发带系好,动作利落纯熟。 “白芷怎么突然来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苏凤瑾讶异,自打女扮男装之后,自己对外一直都是在老家祭祖的状态,已经有段日子没见过安白芷了。 巧烟不禁笑道,“准备什么?小姐整日男装打扮,见太子殿下都是如此,见安小姐反倒是要准备,奴婢都替你担忧,若是太子殿下看腻了,怎么办?” 苏凤瑾脸红,转身嗔怪,“你这小丫头如...... ------------ 第二百七十四章 锦书红叶无所有 索戟诧异,“为何不行?岳霁风为尚书之子,自己又是中霄州将军,才干、品行、脾性更是不差,与安白芷不是正好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话虽说的没错,可苏凤瑾心里还惦记着自己大哥苏凤翊呢。安白芷是自己的闺中密友,性格人品她都信得过,俗话说肥水还不留外人田呢。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安白芷她天性烂漫,性子执拗,对人待物都很念旧……” “你的意思是她有意中人?”索戟聪明,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 苏凤瑾略有尴尬,也不知道透露...... ------------ 第二百七十五章 隆西郡侯爵之争 明帝在位之时,侯爵世袭罔替,权利很大,文可在朝堂为官拜相,武可在边疆镇守四方。侯爵一度比亲王的实权大,以至于威胁皇位继承。 于是明帝励志削弱侯爵权利,终其一生将侯爵杀的杀,贬的贬,整个大梁也没剩下几位。 其中当年的恒昌侯在削权过程中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出卖了永昌侯,导致永昌侯早逝,临死之前立下家规:永昌侯李家,三代不与恒昌侯齐家结盟、结亲、结友邻。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这永昌侯还真是铁骨铮铮啊。如此说来...... ------------ 第二百七十六章 观久宁并不安宁 苏凤瑾飞奔到甲板上,只见一直在外头玩儿的安白芷和岳霁风都惊慌的看着水中。 一旁的小豆……段子期皱紧眉头,手紧紧地抓着栏杆,担忧不已。 “子期!”段文衫连忙走过来,将段子期拉到身边。 “久宁呢?”宁流芳看了一圈,急切的问。 安白芷捂着嘴指向水中,岳霁风赶紧说道:“刚刚我和安小姐在那边,突然看到观久宁跳入水中。我、我也不谙水性……” 苏凤瑾连忙跑过去要跳水,却被索戟拉住,“你干什么!” “救人!” 观久宁是自己救回...... ------------ 第二百七十七章 谁家少年足风流 段子期大惊失色,转头火冒三丈,“观久宁!” 观久宁粲然一笑,“你终于肯理我了啊?哎呀,别急,我怎么舍得扔出去,在这呢,刚刚是骗你的。” 他摊开手掌,一枚温润的玉佩在掌心散发光泽。段子期连忙拿过来擦擦,看得出十分珍视 “这不就是普通的玉佩么,你这么宝贝干什么?宁姐姐疼我,公子待我也很好,若是真的找不回来,我再给你一块就是了。”观久宁想起刚刚玉佩掉进水里的时候,段子期那样子,心里还有些害怕。 段子期冷哼一声,...... ------------ 第二百七十八章 心有猛虎嗅蔷薇 苏凤瑾今日的确是有些累了,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索戟见她这幅样子,拿了个软垫塞在她身后。 苏凤瑾睁开眼睛,“多谢殿下。” “这会儿又这么客气了,刚刚给你倒茶的时候你不是挺安然的么。”索戟打趣道。 苏凤瑾将软垫靠在腰后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那不是人多事多,谢来谢去的耽误功夫么,更何况殿下今日殷勤的来来回回那么多次,我也谢不过来啊。” “唔,那倒是挺好的,也不用你言谢。其实听到你不再自称微臣,我也不用自称本...... ------------ 第二百七十九章 赵十三不告而别 苏凤瑾连忙去了前厅,只见云中雁蹙眉坐在椅子上,见她过来连忙起身。 “赵十三留下一封信,走了。”云中雁将信递给苏凤瑾。 苏凤瑾接过来一看,“这是她写的吗?她哪里会写这个!” 赵十三识字不多,写字更是一塌糊涂,可这信上的字迹却工整干净,虽然笔力不够但和赵十三的字简直不搭边儿。平日给苏凤翊回信都是找宁流芳代笔,这又是找谁写的? “自然不是她写的,不过是她留下的,签名是她,我认得。”云中雁颇为无奈。 苏凤瑾一目十行...... ------------ 第二百八十章 谈笑风生不动气 苏凤瑾起身笑道:“回禀皇后娘娘,若问那糕点好不好吃,自然要问问殿下了,毕竟……吃的人是殿下。” 段紫衣瞪大眼睛,惊愕的站起身来,“什么?” “紫衣,你怎么了?”伏皇后讶然,从未见过段紫衣这般失态。 段紫衣连忙藏起情绪,勉强笑道:“没,没什么,紫衣只是惊讶,太子殿下不喜甜食,怎么会吃呢。” 每次送给索戟的糕点,索戟虽然收下了,但段紫衣却从未见他吃过,想来是不喜。可今日苏凤瑾在场,他竟然就吃了,想到两个人甜蜜...... ------------ 第二百八十一章 你我无退路可言 苏凤瑾刚开口,却听到玉慎匆匆忙忙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压低声音。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玉慎赶紧咽了口气,小心道,“殿下,刚刚后厨一个小宫女突然下体出血不止,疼的昏死过去了。” 什么? 苏凤瑾诧异的看向索戟,女子这般莫不是…… 索戟感受到了她的眼神,顿时皱紧眉头,“你想什么呢,和本宫没关系!” “微臣也没说什么啊。”苏凤瑾缩了下脖子,虽然自己的确有那个想法。 “本宫眼光没那么差。”索戟白了一眼,转身跟着...... ------------ 第二百八十二章 奇人通信使栾纪 次日,苏凤瑾一早便来到了九大营问赵十三的情况,不过看见云中雁那表情就知道,季茂功还没回来,也不会有什么消息。 苏凤瑾捻动了下杯沿,“云先生,你暂时帮忙关着风军那边的事儿,等赵十三回来再说。另外屠安,派人去东宫卫衙传令,让方寸把戚小闲叫回来,到了巡查府那边客气些,毕竟是张炳义帮了咱们的忙。常延平,九大营的通信使是谁?去查问一下。” “通信使?”常延平疑惑,不知苏凤瑾为何突然问这个。 “我自有用,你去便是。...... ------------ 第二百八十三章 戚小闲领天机卫 云中雁瞪大眼睛,自己只在杂谈上见过这类人,会鸟语,可以和鸟沟通。 “你是说他会鸟语?”这话说起来像是骂人,可足够让人震撼。 戚小闲点点头,“或许不只是鸟,但鸟是最常见的。云先生应该听说过,西域有奇人能与鸟对话,听懂鸟的叫声。那并不是无稽之谈,现实中也有这样的人。属下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耳力也算过人,曾亲自听过栾纪与鸟说话。” “你如何得知他没有骗你?”苏凤瑾心中也十分震撼,但面上却镇定自若。 “属下虽听不懂...... ------------ 第二百八十四章 白姜氏解惑踟蹰 虽说是和白姜氏借一步说话,但白夜和崔朗儒哪有让索戟出去的道理,两人退出书房站在廊下。 “白首领昨夜可是抓到赤焰军的罪证了?”崔朗儒问道。 白夜蹙眉,略有迟疑,点点头。 “白首领不用如此堤防,殿下此番前来也没有旁的意思。若是真想要拉白首领入东宫麾下,只怕之前告诉白首领赤焰军在翠屏风有鬼也算不得什么见面礼。这个功劳殿下不会抢,也没有别的意思。” 闻言,白夜只淡然道:“属下只是秉公办事,陛下赐予我可查京城周围的...... ------------ 第二百八十五章 鸾凤阁里听墙角 永安王府。 苏鸾玥委屈的扑向刚刚进来的索邑怀里,“王爷,你怎么才来啊,玥儿等了你好久。玥儿刚到这里,陌生的很,王爷若是不陪着玥儿,玥儿可就睡不着了。” “怕什么?这鸾凤阁是特意给你准备的,周围让石毅安排了很多人把守,不会有事。这鸾凤阁可还喜欢?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就去和宁侧妃说,告诉石毅也可。”索邑揽着苏鸾玥坐下。 虽说这婚事不顺意,但索邑却是真心喜欢苏鸾玥的,到底还是高兴。看着她一身红妆,娇艳如花的容颜,...... ------------ 第二百八十六章 想去太学求凤瑾 这个时辰索戟回不去碧海宫,和苏凤瑾一起到了皓月行。皓月行里正是好时候,灯火通明,通宵达旦。 “公子,您来了啊,我今天恰好想要找你。”观久宁笑呵呵的跑进房间。 “没规矩,看不到殿下也在吗?你现在是越来越鲁莽了。”宁流芳斥责一句,之前苏凤瑾没说,宁流芳也对观久宁的顽劣不以为然,可这几日下来没一天不往外跑的,乔厌亭都看不住,宁流芳不由担心起来。 他的武功突飞猛进,乔厌亭和自己说过,眼下还不能胜过乔厌亭,但再过...... ------------ 第二百八十七章 竟是左右逢源人 次日,在皓月行休息一夜的索戟和苏凤瑾一早便起身,外头已经安静下来。两人顺着后头湖边散步,乔厌亭正在和观久宁晨起练武。 秋日的早上已经有些微凉,不过空气很清新。 “昨夜流芳说的事儿,殿下可是琢磨了?”苏凤瑾开口提起。 “的确是琢磨了,李玉玄这一番心思对段紫衣,只怕是要空负了。只是不知段紫衣是怎么想的,难道是两头讨好?” “也未可知,苏鸾玥不也是在殿下和永安王之间左右逢源吗?若是当天没出星云阁那档子事儿,只怕...... ------------ 第二百八十八章 又见鸢尾尾生无 金桑提着刀便要过去,却被苏凤瑾拦住,“你在这里候着,若是一个时辰内本卫不出来,便去九大营叫人。” 说完,苏凤瑾策马奔向夺命林。夺命林的路线苏凤瑾已经很熟悉,从哪里可以快速上山,哪里能逃的出去不被人发现,或是哪里野兽出没不便人追杀…… 苏凤瑾选择了最险的那一条,后面连接断崖下的滚滚湍流。若是平常人到那里没有退路,必死无疑,但若是武功极高,或许可以铤而走险。 “卫率?”路上遇到几个各处的神机卫,苏凤瑾知道定...... ------------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不知有无再见期 郎离顿时瞪大眼睛诧异的盯着苏凤瑾,双手握紧拳头。其他人都疑惑的不解,三言两语的问为什么。 “大家别乱,听苏卫率把话说完。”金桑转头红了眼眶。 “卫率可是觉得我等不中用吗?若是不在卫率身边,即便将来有什么大事儿需要我们,又能帮卫率什么?”郎离开口说道。 苏凤瑾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别急,并非是东宫卫不要你们了,而是要你们去做更有意义的事儿。” “但凭卫率吩咐!” 苏凤瑾神色郑重的说道:“五军暂且放在一旁不谈,...... ------------ 第二百九十章 众随行莲泉行宫 索戟霎时发愣,脑子里晕乎乎的,半晌才回过味儿来。 “你说什么?” 林捭阖叹了口气,“椒房!” “噗!”玉慎忍不住笑出声来,见索戟白了他一眼,连忙憋回去低垂下头,可还是双肩颤抖发笑。 索戟也略感双颊发烫,“林捭阖,你再乱说话,小心本宫割了你的舌头。”说着,转身往回走,还回头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 林捭阖无辜的摊开手,“和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你的太子妃自己说的。” 不过苏凤瑾到底有没有说过,索戟还真是怀疑。 椒房?亏她...... ------------ 第二百九十一章 皎如玉树临风前 华灯初上,京城内最不缺的就是人声鼎沸的繁华,仍旧有很多摊子没收,提篮卖花的姑娘卖力吆喝最后几朵,晚饭后的孩子们招呼着小伙伴,欢快的跑过人群…… 索戟牵着苏凤瑾漫步在街道,不时很多姑娘红着脸走过来,可看到两人牵着的手,便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离开。 苏凤瑾起初还以为是她们倾慕索戟,又看到索戟拉着自己才生气,后来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 “怎么了?” “殿下没觉得什么不对?” 索戟左右看看,摇摇头。 苏凤瑾忍不住掩唇笑道...... ------------ 第二百九十二章 拉拢绫罗暗中谋 永安王府。 索曦和段紫衣一同来看望苏鸾玥,没想到宁绫罗也在,两人正坐在前厅里处理庶务。站在面前的官家背后全是冷汗,这两位都是侧妃,明争暗斗的连他一个下人都看得出来,可为难了自己这把老骨头。 “官家,就按苏侧妃说的做吧,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苏侧妃既然喜欢粉色,那便将王府里所有丫鬟的冬衣都做成粉色,想必冬日里头也暖些。”宁绫罗无意与苏鸾玥计较这些,虽然之前就定好了湖蓝。 其实,她心里又怎会不知道,苏鸾玥便...... ------------ 第二百九十三章 奈何桥过都了结 董文著咬碎牙一般,满脸难以置信的瞪着眼睛。 苏凤瑾收起笑容,目光冷冽的站直了身子负手而立,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董文著,你太不了解苏鸾玥了,她的心思远比蛇蝎更毒。你对她一见倾心,说白了就是见色起意,苏鸾玥又怎会不知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貌?她早就和董文卓暗通款曲,目的就是帮永安王。否则,为什么那么巧,天女山我恰好和陛下在一起被你刺杀?你还不明白?” “他们要陛下和太子的命!” “你终于聪明了一次。” 原来是这样,...... ------------ 第二百九十四章 青岑可浪碧海尘 苏凤瑾突然接到渠满公公传话说,陛下宣召。 她来回走了几步,不知梁惠帝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索戟那边没传消息过来,怕是他还不知道。这种情况少有,尤其是她现在是未来太子妃,梁惠帝没什么事儿不会平白无故召见他。 “卫率,要不要先到碧海宫那边?”郎离知道她犹豫,提议先去和索戟碰头,再行商议。 苏凤瑾摇摇头,“殿下若是和我一同前往,只怕陛下会不高兴。郎离,你一会儿不必跟我进宫,去代我问问云中雁,可有赵十三的消息了。...... ------------ 第二百九十五章 愿者上钩的挑衅 苏凤瑾反握住索戟的手,压低声音提醒,“殿下!” 此时当着梁惠帝的面,不是冲动的时候,更何况玉冰河毕竟是南齐世子,出使大梁,若大梁对其不敬,也会引起两国争端,而源头就成了苏凤瑾,她如何面对? 索戟眉眼间轻蔑的飘过玉冰河,躬身朝着梁惠帝行礼,“父皇,儿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梁惠帝点点头,“巧了,鱼饵不见了,鱼儿却跑了,哎,都是你们闹的,朕都没注意到。” “陛下,不是又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么?可千万莫怪鱼饵...... ------------ 第二百九十六章 竟在意起相貌来 对于玉冰河的相貌,苏凤瑾本不想做过多讨论,无奈索戟竟然还关注这个。真不知道自打和苏凤瑾在一起之后,索戟都在想些什么,竟然连这种事儿也不安。 若说周围男子相貌,端正儒雅如崔朗儒,温和如玉如段文衫,风流潇洒如苏凤翊,不羁邪美如许清君。而如山挺拔,如竹清隽,如水柔和,如月淡雅,自是索戟无疑。 他的身上总代有一股让人沉醉安稳的味道,萧萧肃肃眉目如浅墨滴在白绢上,一点一点晕染开来,带着一股不真实的味道,并举山水...... ------------ 第二百九十七章 奔赴下一场山海 苏凤瑾冷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不就是二位争论之处吗?你出身世家不假,但你又为世家做过什么?为大梁国祚付出过?莫要跟我说寒窗苦读只为报销国家,寒门子弟难道就没寒窗苦读过?” “你自以为辛苦,其实不过是在安逸的温室里,借着祖荫庇佑,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儿。” “哼,若是按阁下的话,出身世家也是我的错了?”习樊琪白了一眼,颇为倨傲。 “不是你的错,反而是你的优势,但不代表这优势能一直跟着你。”苏凤瑾转身看向那...... ------------ 第二百九十八章 悦目佳人盼千秋 苏凤瑾还未回到苏府,却见方寸急忙忙的拦住她去路。一见到她,方寸脸上如笑开了花一般,帮她拉住缰绳。 “什么事儿?少来这套。”苏凤瑾还以为他又有事相求。 方寸嗔怪一眼,“卫率说什么呢,我是来禀报好消息的。苏卫率的大哥苏凤翊回来了,赵十三也跟着回来了。” “真的?”苏凤瑾顿时笑开了花。 方寸也合不拢嘴,“属下哪敢骗卫率您?还不一鞭子抽死我,眼下就在苏府,季茂功直接回了九大营,让属下来知会一声,卫率还是快快回去吧...... ------------ 第二百九十九章 也曾无辜董文卓 索戟一番话已经让苏家人感动不已,苏凤瑾只觉得热泪盈眶,之前索戟也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但却从未如此公然表达,这往后的年年岁岁,万世千秋,他都要和自己名垂青史,这是何等荣耀? 即便是两人的名字依偎在史册上,都会让他感觉欣喜。 姚氏连忙安排了晚宴,留索戟用膳,索戟也未客气,与众人欢聚。晚宴过后,索戟、苏远君和苏凤翊三人去书房交谈。 姚氏兴许是觉得上次的事情有些不好,便借口疲累回房去休息。赵十三跟着苏凤瑾在苏家...... ------------ 第三百章 有些事确该了结 苏凤瑾瞥见小径上的索戟和苏凤翊,连忙和赵十三走过去。 “大哥,你们谈完了?父亲呢?” 苏凤翊自然而然的拉着苏凤瑾的手,“父亲和母亲这些日子未见,还不允许他们说说话吗?还全都要围着你?当时小时候么。如今……”他看向索戟,只见索戟的眼神嫖过他和苏凤瑾的手。 苏凤翊了然,不着痕迹的放开,心底无奈笑了。到底是有了未婚夫婿的人,即便是亲兄妹也该守礼。 “如今你都有了未婚夫婿的人了,别总缠着父亲和我,有什么事儿找殿下...... ------------ 第三百零一章 有为年少需管教 太学院。 观久宁轻快的拍了下段子期的肩膀,“喂,原来你在这呢啊,害得我好找。” 段子期被吓了一跳,他转头看到观久宁不悦的蹙眉,他连忙将书卷放下,起身就要走。 “哎?你别走啊,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好不容易跟着公子才进来的,一会儿还得回去呢。”观久宁跟上去。 段子期无奈的叹了口气,颇为头痛,“你到底要干什么。” “都说了是找你玩了。” “我没时间陪你玩,观久宁,会武功就是为了翻墙过院骚扰旁人读书的?这里是太学院,每...... ------------ 第三百零二章 骄矜世子难伺候 苏凤瑾一早便带着赵十三、季茂功、郎离三人等在驿馆门口,按照约定出发的时辰已经晚了好一会儿,可还没见玉冰河有半点出来的意思。 “苏卫率久等,我家世子刚刚起床梳洗了,马上就能走。”关辉出来对苏凤瑾施礼。 苏凤瑾冷笑,“本卫已经在马背上了,的确能走,就差世子一人。” 关辉略微抱歉的点头,“卫率稍作等候,世子马上就来。” 又过了一会儿,玉冰河才慢吞吞的走出来,在苏凤瑾面前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苏卫率好早啊,这太阳...... ------------ 第三百零三章 愿与你秉烛长谈 什么? 苏凤瑾和玉冰河同时看向索戟,显然一向喜怒无常的玉冰河也也愣住了。 “殿下说的是……你的行宫住所?” “对啊,世子远道而来,本宫早就想和世子促膝长谈,秉烛夜游,平日在京城没这个机会,到了莲泉行宫可不要好好聊聊么。”索戟看着玉冰河,笑容里满是捉弄。 玉冰河冷脸突然绽放出一个笑,“殿下说的是啊,如此安排当真是亲厚本世子,焉能有不从之理?” 玉慎听到此处,连忙叫人掌灯过来,“世子请!” 这索戟邀请玉冰河和自己...... ------------ 第三百零四章 南齐来重要之人 夜里。 郎离守在外头,赵十三和季茂功跟在索戟和玉冰河身边照应,苏凤瑾只身前往约定的地点见戚小闲。 “卫率?”草丛后头出来两个身影,戚小闲和……栾纪? “你们两个都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苏凤瑾心里不安。 戚小闲皱紧眉头,“属下前来是为了两件事儿,第一已经查出了通信使到底是谁买通了消息,此人是永安王的人,曾把大公子与风军卫通信的事儿告诉过苏侧妃。” “人可还在?”竟然是索邑安排的人,难怪赤焰军和东宫卫闹腾成...... ------------ 第三百零五章 见识下苏家规矩 索戟和伏皇后对视,没有半分退让。伏皇后咬咬牙,心中怒火难平,又觉得对这个儿子心灰意冷。如今有了苏凤瑾,便不再是那个对她温和的儿子了,为了苏凤瑾不惜在众人面前顶撞自己,下自己的颜面。 索戟开口说道:“东宫卫率归本宫掌管,但也是朝廷命官,母后乃后宫之首,应当明白无权干涉朝臣的道理。” 段紫衣见情势不妙,赶紧起身笑道:“怎么说的这般严重呢,不过是个误会罢了。皇后怎会为难苏卫率?定是江大官和苏卫率的属下都没理...... ------------ 第三百零六章 枢密院吏房承旨 谁知江原道却朝着苏凤瑾拜了拜,转而看向苏凤翊,“苏公子,可否借奴才看一看你身上的玉佩?” 玉佩? 苏凤瑾转身看向苏凤翊身上的玉佩,那是大哥佩戴多年的,她不禁蹙眉看了眼江原道。为何要看这东西?莫非他认得? “苏公子,刚刚奴才离的远,没看真切,还请苏公子行个方便,此事对奴才来说很重要。”江原道眼底发红,不知是何缘故。 苏凤翊突然哼笑起来,“江大官既然心中有数,何必还要再看这不起眼的玉佩呢?时过境迁你也另投他主...... ------------ 第三百零七章 凤箫声动秋凉夜 清耳悦心,凤箫声动,如一城烟雨迷茫了一城楼台。 苏凤瑾转头看着房门,这萧声是玉冰河吹出来的?为何他那样跋扈恣意之人,会有这样如水流潺潺,黯然凄凉的曲子? 一时之间听得入迷,不知曲为何名,也不知听了多久,只觉这夜色也没那么孤独了。苏凤瑾勾起唇笑笑,转身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索戟。 “殿下回来了?”苏凤瑾提灯走过去。 “一直在这等着?”索戟蹙眉,瞟了眼她身后的房门。拉着她的手回到自己的寝殿,寝殿内仍旧灯火通明,想必...... ------------ 第三百零八章 尘封小屿琉璃花 这日原本是索戟前去给梁惠帝请安,苏凤瑾便随着玉冰河在莲泉行宫附近走走,郎离跟在后头,眼睛紧盯着两人,生怕苏凤瑾受欺负。 玉冰河自然也不是老实的,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关辉性子极好都做的妥帖,但苏凤瑾不免头痛,因为此刻玉冰河竟然要上船去。 “水上危险,不好保护世子,不如还是在地上转转吧。”苏凤瑾劝道。 玉冰河不依,指着湖中心的地方,“听说那有个小屿,上头建了屋子,因为有温泉暗流通过,所以地气暖和,如今...... ------------ 第三百零九章 去与不去各执词 古镜殿。 索戟上前一步施礼道:“父皇,儿臣倒是认为齐莫疏求去隆西一事可允,从私情上齐莫疏之前在京城的确又不好的流言,想必他也是为了平静内心,离开这是非之地。” “从公理上来将,侯爵之家世袭罔替,能为朝廷效力那是最好不过,况且齐莫疏文武双全,去了隆西也可派上用场。” “太子殿下说的轻巧,但不会不知道恒昌侯和永昌侯的陈年旧事吧?都去了隆西,那隆西还如何能消停?”索邑冷脸打断。 此番事情未曾想会在莲泉行宫提起,...... ------------ 第三百一十章 观赏小屿不复归 索戟沉默思忖片刻,韦贵妃既然请了梁惠帝过去,梁惠帝便不会这么一会儿功夫就离开,和灵珠夫人在一起的人到底是谁? 若说是玉冰河,不会,苏凤瑾跟着他一起出去,玉冰河与灵珠夫人关系微妙,不会当着苏凤瑾的面说关于自己的事儿。 “殿下,凤瑾此时在何处?”苏凤翊突然想到关窍。 索戟大惊,转身飞奔出去。若是苏凤瑾出了什么事,或者玉冰河故意用计将苏凤瑾困住,他偷偷去见了灵珠夫人也说不定! “夺魄,去查问下玉冰河与苏凤瑾今日...... ------------ 第三百一十一章 玉树琼花登仙台 苏凤翊诧异,没想到梁惠帝竟然藏了一位南齐女子在小屿上,如此说来玉冰河和那女子必定关系匪浅,今日一切都是故意的。 “往日本宫都为了凤瑾和玉冰河在一处,今日古镜殿突然商议起齐莫疏去隆西之事,本宫还疑惑为何会着急谈这个,现在看来只怕是有人故意在陛下面前提起,拖延了本宫的时间。” 如此,玉冰河才会带着苏凤瑾去小屿,只有他们两个人。苏凤瑾不知这密辛要事,是玉冰河最好的选择。 苏凤翊紧紧蹙眉,“其实今日微臣也有一件...... ------------ 第三百一十二章 发现了他人存在 若是只有玉冰河与苏凤瑾两人,索戟尚且不用太过担忧,毕竟玉冰河不会把苏凤瑾怎样。但若是有第三个人出现在小屿之上,那就难说了。 郎离又抬起头对索戟说道,“殿下,玉冰河与苏卫率的脚印距离很近,甚至有重叠的,看来并非是他们两个动手,否则这么近距离搏杀,卫率的剑一定会伤到玉冰河,必定留下血迹!” 两人上岸之后一路来到登仙台,回去的时候发现停留在岸边的小舟漏水,所以又折返登仙台,可这次折返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两人...... ------------ 第三百一十三章 黄雀在后暗河中 苏鸾玥连忙跪在地上,“韦贵妃恕罪,是玥儿考虑不周,本以为陛下听闻此事一定会处罚灵珠夫人,可谁知这女人如此有手段,竟然把陛下迷得竟然都不追究。明日,玥儿一定会让陛下再也不宠爱她。” 韦贵妃心中怒不可遏,今日将梁惠帝请过来说了那些话,本以为会有所作用,现在看来岂不是让自己枉做小人? 可若说怪罪也着实怪罪不上苏鸾玥,刚刚一时情急,如今想想何必呢? “罢了,你起来吧,下次谨慎些。” “多谢贵妃,其实玥儿早就想到了...... ------------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三支暗哨齐连发 莲泉行宫外的小茅屋里。 季茂功突然从屋里窜出来,仰望天际一道亮光划过,绽放出特别的光亮,他顿时皱紧眉头。 “是东宫卫暗哨?”戚小闲面色凝重的看向季茂功,谁发出的信号? “是莲泉行宫的方向,卫率难道有事?”季茂功和戚小闲对视一眼。 栾纪心慌意乱的摇头,“不对,若是苏卫率真的有事,行宫内还有郎离、赵十三,再不济还有太子殿下相互,那么多大内侍卫不会让在行宫的未来太子妃犯险。更何况……这已经是第三次暗哨了。” “我...... ------------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万物归尘一生机 若是他们的目标是真的想要置苏凤翊和赵十三于死地,那便不会一批一批的人轮流动手,他做此事的目的便是拖延时间,让他和赵十三都不能离开此地。 苏凤翊大胆的猜想,盯着面前黑衣人头目。 “哼,难怪有人想杀你,果然聪明。你这样说倒是让我有些为难了,到底是取你性命,还是只拖延时间呢?” “阁下想必是能拖延时间亦可,取我性命更好,是吧?既然如此,我这个样子,难道阁下还没有信心?”苏凤翊摊开双手,自己坐在轮椅上,露出淡然...... ------------ 第三百一十六章 我不死你亦不灭 一线生机? 玉冰河看不到苏凤瑾,但那坚毅又略带哽咽和委屈的语气,让他心疼。起初认为她耿直忠勇,后来听说她的手段果敢杀伐,冷血很辣,治理东宫卫和对付赤焰军从不留半点余地。 可再后来,天女山那次自己寒月引发作,她拼死来护驾,虽然是为了索戟,可却抱住了自己。如今他还记得苏凤瑾凝眉看着自己的眼神,关切而担忧…… 他突然很想将她抱在怀里,也就这么做了。 “玉冰河!”苏凤瑾叫了一声,已经被她紧紧地抱住。 苏凤瑾在颤抖,...... ------------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一己之力驳罪名 季茂功策马回到芳菲殿,见苏凤翊和赵十三都负伤,顿时愣住,却没询问情况。直接说了路上遇到常延平的事儿,常延平竟然带着雨军前来,怕是情况不妙。 “那三支东宫卫暗哨到底是谁发的?常延平此时率领雨军赶来,只怕没那么简单善了。”季茂功情急,冷着一张脸。 赵十三冷哼一声,夹杂着怒意,“刚刚玉慎传回消息,永安王带着大臣去了古镜殿,只怕是冲着咱们来的。殿下和苏凤瑾都不在此处,要我们如何应对?” 苏凤翊叹了口气,现在似乎...... ------------ 第三百一十八章 雨军私动中诡计 索邑冷眼凝眉,“苏凤翊,你这话什么意思?眼下这般情景,你竟然还要扯上本王,莫不是做贼心虚,贼喊捉贼!” “永安王既然无心东宫之位,身为弟兄为何要在此一致认为殿下要谋反?” “东宫卫无旨出动,本王自然是要为父皇安危着想,否则你倒是解释解释!” “真实情况还未可知,怎能肆意评论?岂非不教而诛!”苏凤翊寸步不让,与索邑铿锵对峙,此时若是有半分胆怯,那便是让梁惠帝看在眼里的心虚了。 梁惠帝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心...... ------------ 第三百一十九章 是与非自有圣裁 薛仁敬听了这话,顿时大发脾气,“永安王关心陛下安危,何错之有?” “有错与否,还有陛下圣裁,关你赤焰军何事?薛仁敬,若说我东宫卫擅自集结军队,那你赤焰军难道就不是了?”苏凤瑾挑起眉尖,与他针锋相对。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季茂功突然拿起一旁雨军手里的弓箭,对准了薛仁敬,“血口喷人的是你薛仁敬吧?” 薛仁敬大惊失色,周围的赤焰军迅速拔出刀刃,东宫卫也毫不示弱,霎时间双方都兵刃相见,气势逼人。 “你要干什么...... ------------ 第三百二十章 困境初见李玉玄 渠满宣旨,苏凤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旁的季茂功已经悄悄的握紧了兵刃。苏凤瑾握住他的手腕,摇摇头。此时还不是时候,旨意虽然不清楚,索戟被关在芳菲殿,但苏凤瑾便明白,此事尚未定论。 “苏卫率,陛下有旨,您还是跟着奴才走一趟吧。”渠满满脸嘲弄。 铁骑卫上前来施礼,“还请苏卫率行个方便,东宫卫常延平卸甲捉拿,暂时羁押大理寺。” 苏凤瑾斜睨着常延平,点点头。梁惠帝即便是留有余地,常延平的确是有错处,索戟都已经被关...... ------------ 第三百二十一章 神机卫没有失败 苏凤瑾将赤焰军包围东宫卫,以及自己过去之后的事情都说了,还没等问起古镜殿的情况,到底为何会被关押在芳菲殿之类的问题,却被索戟关切的握住肩膀。 索戟端详了一番苏凤瑾,才松口气,“你没受伤便好,薛仁敬向来对你不喜,若是借此机会伤了你,本宫……” “薛仁敬不足为虑,殿下无需担心这个。只是刚刚……我已经打算好了,如果陛下真的有什么动作,即便是率领雨军真的逼入行宫,我也会救出殿下。” “救出之后呢?” 苏凤瑾讶然,...... ------------ 第三百二十二章 真正的主子是谁 入夜。 一道黑影潜入赤焰军营地,他摸索着在边缘窥探,一双眼睛犀利冷漠,仿佛林子里随时都会咬断咽喉的狼。 “听说了吗?东宫卫雨军卫被送到大理寺去了,咱们包围的那些东宫卫群龙无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斩杀了。”一队赤焰军散漫的经过,低声议论着。 “哼,我就说东宫卫想要挑战赤焰军的威严,早晚都会吃到苦头,也不看看咱们薛统领背后是什么人,永安王是好欺负的么!” “这次东宫肯定不行了吧?” “那还用说?那是谋反大罪!” ------------ 第三百二十三章 报君黄金台上意 古镜殿。 苏凤瑾果然被梁惠帝宣召,她恭谨拜礼后却发现殿内除了梁惠帝与蒋高师,便再无其他人,看来梁惠帝是有话要问。 苏凤瑾垂首等着,可梁惠帝似乎并不着急,他惯用此伎俩震慑人心。天威冷漠,若是心虚胆小之人,只怕已经乱了心思。 果不其然,梁惠帝端详她半晌才开口,“太子果真病了吗?” “回禀陛下,殿下的确身子不好,但此时已无大碍。” “既然是真的病了,那你为何还与南齐世子一起去了湖心小屿?” 苏凤瑾心中一紧,果然被他...... ------------ 第三百二十四章 输赢不论只为心 而此时,戚小闲与栾纪所在的茅草屋。 季茂功背着郎离走回来,到了茅草屋前头实在体力不支,倒在地上,郎离仍旧没有声息。 门打开,戚小闲看见两人大惊失色,“栾纪!快过来!” 戚小闲和栾纪将两人拉扯进屋里,查看郎离的伤势,不由得皱起眉头。郎离身上鲜血淋漓,大的伤口只有一处便是在腹部,其余的都是皮外伤。 “谁把他伤成这样?” 季茂功缓过神来,栾纪正给他清理伤口,他蹙眉咬紧牙关。 栾纪关切叮嘱一句,“挺一挺,这伤口必须用...... ------------ 第三百二十五章 坚信后来者居上 此时,苏鸾玥和索邑的宫殿里正春风得意。 苏鸾玥举起酒杯来,“王爷,玥儿敬您一杯,祝王爷心想事成,大业将近。” 此番太子即便不能定罪,东宫卫也会受到重创,从此以后都会带着谋反的污名和嫌疑,永安王索邑的夺嫡之路也就更进一步。苏鸾玥怎么能不高兴? “玥儿敬酒,本王岂有不喝的道理?”索邑拿过她的酒杯一饮而尽,心中也是畅快。 苏鸾玥笑着靠近索邑身旁,“王爷,如今太子和苏凤瑾都被关在芳菲殿了,这谋反的罪名若是不能落实...... ------------ 第三百二十六章 利用与否无关情 芳菲殿。 苏凤瑾在窗前拿着那本书翻动,因为泡过水,上面有些字迹残缺不全,但似乎是用了特殊的材质,竟然在晾晒之后还能勉强一观。 “这是什么?”索戟突然来到苏凤瑾身后,看着窗台上模糊的书页,随手翻了一下。 “是在登仙台看到的,我便顺手拿回来了,没想到这书里还暗藏玄机,材料似乎很特别,遇水也没有毁了。”苏凤瑾将书递给索戟。 索戟拿过来仔细翻看,顿时皱紧眉头,“这是……黑白琴谱?” 苏凤瑾笑道:“殿下怎么知道?这又...... ------------ 第三百二十七章 黑白琴谱引故人 苏凤翊冷笑道:“薛仁敬头颅被悬挂于赤焰军大旗之上,今日便报到了古镜殿。不过陛下一言未发,赤焰军被大火包围,损失惨重,如今东宫卫雨军已经换成了铁骑卫看守。” 难怪索戟和苏凤瑾都没听到动静,不过……栾纪为何也没传消息过来? 苏凤瑾有些疑惑的看向苏凤瑾,“那郎离?” “受了重伤还未醒过来,好在季茂功前去接应,否则郎离性命不保。凤瑾,郎离的伤或许还需要许清君出手,这事儿也只有你能做得到。” 此事苏凤翊已经想了一天...... ------------ 第三百二十八章 冰河冷漠似水深 苏凤瑾捏紧拳头站在原地,之前所见的玉冰河种种,此刻似乎并不能作数。她好像明白了世人眼中的玉冰河为何那样可怕,自己见到过他杀人,见到过他洞察风云,但他脸上总是挂着笑的,邪魅的笑。 仿若一切不在话下,但此时他是怒意暗涌,藏着一股摧毁的力量。 苏凤瑾勉强勾起嘴角,“世子要我将你放入眼中,可世子又什么时候将我放入眼中?莫说情分之类的话了,世子拉着我去登仙台,不也是利用么?” “说的不错,本世子的确是利用了你,但...... ------------ 第三百二十九章 反击之处突破口 之前玉冰河与段紫衣合作,是为了给索戟下套,但他知道段紫衣并非真心,也并不知道永安王安排了让索戟‘谋反’的计划。她只是想让玉冰河与苏凤瑾去小屿发生点啥吗,让索戟误会。 可如今段紫衣却想要对苏凤瑾下手了,玉冰河焉能忍让? “你怎知段紫衣要对我下手?今晚我和殿下出芳菲殿,到底是谁透露的消息?”苏凤瑾突然看不清眼前局势,只觉得复杂纷乱。 玉冰河笑着走到她面前,“段紫衣去见太子,为的就是脱口而出你和我在小屿上发生...... ------------ 第三百三十章 皇后中毒翠锦茶 拂风台。 伏皇后面色清灰,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江原道在一旁面色凝重的听着梁惠帝询问章梦台。 “皇后的毒来势凶猛,虽说江公公发现的早,但毕竟皇后的年纪大了,身子一直不好,所以……”章梦台欲言又止。 梁惠帝眉宇间满是凝重,回头看看伏皇后憔悴的容颜,又问道:“章太医但说无妨。” 他叹了口气,“只怕此番即便是挺过来,皇后的身子也会受到损伤,以后身体虚弱,连年病患,到了冬天就更难挨了。” 此次已经伤到了伏皇后的肺腑,...... ------------ 第三百三十一章 得以离开芳菲殿 此时,除了索戟这个亲生儿子之外,只怕也不会有人比他更尽心照顾伏皇后。许清君也是冲着索戟和苏凤瑾的面子才来的,留下索戟侍疾,许清君也会全力以赴。 梁惠帝虽平日里不算宠爱伏皇后,可到底是多年夫妻,这许多年皇后也并无过错。此番遭受劫难,梁惠帝心中难安,想起昔日伏皇后的种种好处,多有怜惜,连带着对索戟也多了慈爱。 “陛下,臣女承蒙皇后抬爱,时长陪伴于身侧,还请陛下准允臣女在皇后身边尽尽心。”段紫衣连忙请求,叩...... ------------ 第三百三十二章 仅仅是互不猜疑 苏凤瑾从拂风台出来,谁知索曦却也跟了出来,追在她身后。苏凤瑾蹙眉回头看她,她脸红的停下脚步,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 “公主有事?” “没事本公主就不能走这条路了吗?这里是行宫,本公主愿意走就走,愿意干什么干什么。”索曦蛮不讲理。 苏凤瑾无意纠缠,淡笑点头,“既然如此,微臣就先告退了。” 索曦却不依,“站住!苏凤瑾,本来本公主懒得和你说话,但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是未来太子妃那就好好对太子哥哥,又偏要去勾引南齐...... ------------ 第三百三十三章 道不尽一往情深 玉冰河冷笑着逼近苏凤瑾,“别给自己找理由,分明是你们根本没有想的那样深情!” 苏凤瑾猛然抬头和他对视,似乎戳中了什么要害,又因为他这样否定她和索戟的感情,胸中生出怒火。 “苏凤瑾,你没那么喜欢索戟,索戟也并非对你那么一往情深。你们两个孤独的灵魂碰撞在一起,互相觉得可以守护,便以为是最合适在一起的。这才叫自欺欺人!” 苏凤瑾沉默了一阵,只觉得背后泛出一股渗人的冷意,她冷笑看向玉冰河。 “我与殿下之间即便没有...... ------------ 第三百三十四章 谁奉茶便是祸首 索戟走出拂风台恰好遇到江原道,他停下脚步瞟了一眼。 江原道躬身施礼,“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江公公跟在母后身边多少年了?记得少时你出现在朝晖宫,也是今日这般灰暗肃杀的秋天,落叶卷在你衣摆上,是本宫从未见过的落寞和孤独。”索戟撩起衣袍坐在廊檐下。 两人没说话,沉默片刻,索戟伸手接住一片叶子,“后来本宫查过你的身份,你也曾浴血疆场、战敌无数,与燕国大战之中立下战功。这样一位年轻得力的少将,却沦落到做后宫内...... ------------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大丽花开遇翠锦 其实,从一开始段紫衣便已经陷入陷阱之中。岑析偷听到苏鸾玥想要害伏皇后,苏凤翊便派人向段紫衣吹嘘了翠锦,才一步步落入如今圈套。 而与之交杂为毒的花…… 苏凤翊捻动了下身上的玉佩流苏,嘴角泛起落寞的笑意。人这一生,哪有全都光明磊落,但看旁人上不上当罢了。 而永安王辗转在殿宇内,虽说眼前的形势对他很有利,但却弥漫着一股不安。 苏鸾玥此时进来看到他这样子,“王爷这是怎么了?” “玥儿,伏皇后……是不是你动的手?”之...... ------------ 第三百三十六章 夺魄归来遇故人 赵东检? 戚小闲疑惑的盯着苏凤瑾,赵东检是薛仁敬的人,但明显在薛仁敬死前,也是个弃子。拦不住蒙倍,却把赵东检押过来,是何用意? 苏凤瑾手指点了点桌子,“赵东检贪生怕死,追名逐利,为非作歹的事儿没少做,如今薛仁敬已死,他便没有任何价值。若是他肯按照我说的做,我答应留他一命。” “赵东检不过是酒囊饭袋,留与不留都无关紧要,只是属下想不通,赵东检为何能拦截的住蒙倍?” “蒙倍虽为三大营将军,麾下有赤焰军薛仁敬这...... ------------ 第三百三十七章 别来无恙未出口 莲泉行宫。 一道身影匆匆进入房间,将斗篷的帽子摘下来,露出端庄温和的容颜。 苏凤翊转身看着她,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了,南湘。” “师兄,别来无……”白姜氏那句别来无恙终究没说出口,看着他的腿略感心酸。 “见到我这幅样子吃惊了?我自己都习以为常了,没什么的。日子还是一样过,时间从未停歇,能活下来和你见面也是好事。” 白姜氏叹气,“师兄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师兄文武双全,自不会被这点小磨难压垮。我听闻了你的消息,...... ------------ 第三百三十八章 定协理后宫之权 伏皇后中毒,对外虽说的是病了,可不管什么情况,韦贵妃都理应前来探望。苏鸾玥跟着韦贵妃来到拂风台,听说了梁惠帝在这儿,这可是最佳的表演时机。 “陛下,皇后怎么样了?”施礼之后,韦贵妃一脸担忧,急切的走到床榻前头探看一番,连连叹气。 梁惠帝瞥了一眼,“韦贵妃怎么来了?皇后正在静养,不能太多人探视,免得吵到她。” 韦贵妃连忙退后几步,目光盈盈十分心痛的模样,“陛下,臣妾听闻皇后缠绵病榻怎敢不来探望?按理说臣妾...... ------------ 第三百三十九章 怀疑也只此一回 “什么?让我打理后宫?殿下,这事儿我从来没接触过,只怕是有心无力啊。”苏凤瑾一直做的都是男人堆儿里的事,怎么突然混到女人堆儿里去了? 索戟笑着安抚,拉起她的手,“放心,有心就好了,这出力的事儿自然有下人去做,绝对累不到你。” “都什么时候了,殿下还有心情开玩笑。”苏凤瑾担忧不已,愁眉苦脸。 “怎么就到了危急时刻了吗?你别担心,本宫已经为你铺路,不只是韦贵妃从旁辅佐,岳贤妃也会出面。你只管打理后宫便好,岳...... ------------ 第三百四十章 罄竹难书皆为证 索邑这几日将这罪名挂在嘴边,可无奈没有人响应,不知还能维持多久。眼下也只好把蒙倍搬出来,说道说道赤焰军薛仁敬的事儿。 “太子殿下这话什么意思?说与不说与本宫何干?殿下若是觉得也与你无关,不说也罢。”索邑本就觉得面上无光,被索戟这样一问,反倒是想要撇干净。 “你还知道和你无关啊,这几日口中谋反说个不停,本宫还以为你抓到了确凿证据呢。若是没有,你身为弟弟,身为臣子的本分去哪了?”索戟突然怒斥起来。 索邑顿时...... ------------ 第三百四十一章 反攻之云淡风轻 索邑笑容有几分僵硬,“太子殿下饱读诗书,不似臣弟为人耿直,读书上自然是比不得太子殿下,说话这些言辞也没那么多深意吧。太子殿下何必为难臣弟,在字字句句上做文章呢。” “倒是本宫的不是了,本以为永安王从小在功课上便比本宫优秀,言辞也会更谨慎些。”索戟的语气慢条斯理,意味深长。 什么时候不都是索邑做的比索戟要好,在梁惠帝面前得到夸奖才算完么?现在倒是谦虚上了。 索邑咬咬牙,不露声色的拱手施礼,“太子殿下说的是...... ------------ 第三百四十二章 身带降真香再现 索戟对于索邑的不屑并没放在眼里,上前一步压低声音,“你觉得可笑,那便可以随便笑,本宫倒是看你能笑到几时。若是那放假暗哨的人被抓了回来,你猜猜本宫有没有办法,让他开口供出永安王你?” “你想栽赃?”索邑不知索戟到底抓到那人没有,心中有些没底。 “栽赃?永安王也未免太大言不惭了吧,本就是你指使的,本宫不过是让他道出实情。”索戟笑道。 索邑严肃了神色盯着他,“本王虽说不知苏凤翊从哪弄出那封虚假的信来,但所谓放...... ------------ 第三百四十三章 难在女人堆里混 降真香非寻常人所有,十分珍贵,就连大梁皇室也没有太多。可那香气幽远,留香时间很长,一旦沾染除非沐浴更衣方可除个干净。 那这放假暗哨的人,想必是在他主子那里沾染到了降真香了? “这也算不得什么线索,但至少可以确定,这荧惑守心从一开始便跟着我们了。几番事情都是他们从中作梗,猎火门为南齐广平王效力,这荧惑守心又是为谁效力呢?” 永安王是不可能了,否则荧惑守心也不会故意留下永安王和尚都团的罪证。 索戟眉宇间多了几...... ------------ 第三百四十四章 做不来挂冠求去 苏凤瑾撑着额头早已经神游天外,不得不佩服这么多细碎小事儿贺兰也能记得住。估摸禀报了半盏茶的功夫,这些人才将事情说完了。 贺兰又站出来板着个脸,“还请苏卫率示下。” “卫率?卫率?”夜阑压低声音提醒。 苏凤瑾抬起眼帘盯着贺兰,心里说不出的烦躁。她心里明白自己初来乍到,后宫这些女人定会耍弄挤兑,但没成想这些事儿竟然也能让他们值得拿出手来。 贺兰垂着头十分恭谨的行礼,“还请苏卫率示下,以上的这些个事儿,到底该如...... ------------ 第三百四十五章 这信来的是时候 九大营里当然有不服苏凤瑾的刺头,当初苏凤瑾接管九大营的时候可是挨个收拾了个便。别说吕化冰、郭玉这几个,就连傅晨和屠安不也是对自己横眉冷慕的? “年幼少主朝臣们还欺生呢,难免被摄政王和辅政大臣辖制,你这未来太子妃抢了后宫这帮争风吃醋的女子的位置,受气还不正常?只看你用什么手段,让她们惧怕,还是心悦诚服!” 苏凤瑾坐直了身子,“殿下说的轻巧。” 索戟笑着揽过她的肩膀,和她并肩坐着,“本宫说的的确是轻巧了些,...... ------------ 第三百四十六章 惹怒后宫只一人 岳贤妃倒是疑惑起来,莫不是韦贵妃昨日见贺兰被苏凤瑾呵斥,气急了,干脆今日不来了吧? 苏鸾玥听了后,顿时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岳贤妃与苏卫率有所不知,昨个儿回去的路上遇到了灵珠夫人,灵珠夫人……也难免气盛了些,和韦贵妃发生了点冲突,韦贵妃是被气着了。” 原来如此,苏凤瑾没想到韦贵妃这么聪明的人,竟然还会和灵珠夫人起冲突。要知道灵珠夫人可是受宠着呢,又是南齐世子送来的人,此时和她起冲突不是什么划算的事儿。 ------------ 第三百四十七章 气不过妹妹受苦 “凭什么?”索曦首先不答应,暴跳如雷。 “既然是后宫的人,现在归微臣管辖。段小姐身份特殊,怎能与嫔妃一同商议后宫的事儿?若是微臣没记错的话,段小姐是留在拂风台给皇后侍疾的吧?皇后待你如亲女儿一般,你怎么还有心情出来?”苏凤瑾轻蔑的白了一眼,转身做回位置上。 段紫衣一个人站在殿里,十分尴尬。她咬了咬牙,“我不过是听说众人对灵珠夫人有所不满,关心而已。若是皇后娘娘在,也会带着我过来的。” 苏鸾玥叹了口气,“...... ------------ 第三百四十八章 纵酒尽欢商对策 苏凤瑾来到戚小闲和栾纪的茅屋,两人今日的伙食貌似不错,在屋外架上了火堆烤肉。 “卫率,您怎么来了?” “我若是不来,哪里能知道你们今天烤肉?” 戚小闲笑道,“卫率有口福,这是方寸从京都带来的鹿肉,还有几坛子上好的酒,一会儿肉好了咱们一起吃。” 苏凤瑾惊喜的笑道,“方寸来了?” “何止是方寸,还有我!”赵十三从屋里笑吟吟的出来,手里拎着一坛子酒走过来。 苏凤瑾上前帮忙,“你怎么又回来了?常延平还关着你,你也不怕...... ------------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下毒之事终败露 段紫衣一听,立刻就火了,“大丽花和翠锦茶在一起有毒的事儿,只有你知道,你非但不出面提醒,反而还给拂风台送来,焉知不是你和韦贵妃的诡计!” “段紫衣你污蔑我也就罢了,韦贵妃岂是你能污蔑的?”苏鸾玥据理力争。 苏凤瑾冷笑一声,“二位来回推脱,还真叫人为难啊。这皇后中毒左右不过是饮食起居,不如江公公说说,这拂风台的饮食起居都是谁照顾的吧。” 江原道看向段紫衣,又低垂下头,“回禀陛下,苏卫率,除了老奴便是段小姐...... ------------ 第三百五十章 由爱执着生忧怖 梁惠帝瞪着段紫衣得逞的神情,她似乎料定了梁惠帝只会处罚她自己,会因为朝局稳定不敢动段家。这是她肆无忌惮的理由和勇气,孤身一人死了干净。 “你想的的确不错,朕是不想妄动朝局形势。” 段紫衣脸上的笑容释然一般,放松了些许。 “但是,朕身为天子也不会受人威胁!你错就错在明知朕的顾忌,却还要说出来,朕就算是为了天家颜面,也非要动段家不可了。”梁惠帝不受任何人威胁。 段紫衣顿时惊恐的瞪大眼睛,“陛下,难道你就不怕天...... ------------ 第三百五十一章 整治两人很轻松 赵十三和方寸对视一眼,颇为诧异。这后宫女人还真是登峰造极啊! “奴婢拜见苏卫率,今日前来是有关秋水宴一事,还请卫率容奴婢禀报。” 贺兰将秋水宴的事情与苏凤瑾说了,大概就是灵珠夫人想一出是一出,煽动梁惠帝办什么秋水宴,说是一种祭天的法会。可无奈开销太大,贺兰头疼不知如何置办。 她头疼,苏凤瑾也头疼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办秋水宴,不知道皇后病着么,怕是不太合适,你没说说?”苏凤瑾挑眉询问。 经过上次调教,贺兰吃...... ------------ 第三百五十二章 苍山冰冷不动情 那日在琼华苑,温美人本不应该提起灵珠夫人的事儿,给苏凤瑾添麻烦,但她却偏偏顺势而上提出来了,引得众人纷纷效仿。苏凤瑾若非手段强硬,这会儿还不知该如何处理。 虽说她平日和韦贵妃走的近,可到底是为了方便帮索戟。 “殿下为何这样想?” 索戟淡笑着顺着小径往前走,“之前似乎是本宫太相信她了,查了她的出身过往,查了她的身家底细,以为这女子十分容易掌控。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上次灵珠夫人提起齐莫疏去隆西的事儿,借此拖...... ------------ 第三百五十三章 似是故人水中来 许清君走到湖边,看着临风而立的苏凤瑾,一身黑衣显得她更纤瘦,好像随时都能飞走似的。长发在身后扬起,眉目如秋风肃杀,又夹杂着夏日烈阳的炙热。 “看什么呢?”许清君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许清君,你怎么来了?没在拂风台?”苏凤瑾粲然一笑,见到他很惊喜。 许清君白了一眼,“那还能总在拂风台么?伏皇后的毒已经控制住了,我在不在也不打紧。” “那便好,伏皇后的毒好起来指日可待,我的日子才能消停啊,免得灵珠夫人总是出幺...... ------------ 第三百五十四章 自古男人多薄幸 苏凤瑾眸光一转,“殿下,我还是不听的好,否则殿下又要说我对段文衫的事情上心了,殿下这怒气我可吃不消。” 索戟一听,笑着将她的肩膀扳过来,“好啊你,竟然还敢记仇。早知道就不该帮你将后宫的事儿推出去,非让你吃些苦头,长长记性!” “殿下一诺千金,怎能反悔?后宫的事儿都交给赵十三和方寸了,不也是我的下属么,和交给我没什么两样,可千万别再交给我了。”苏凤瑾连忙缓和了语气。 索戟拿过一颗蜜饯塞进苏凤瑾嘴里,刚刚服...... ------------ 第三百五十五章 肆无忌惮不留路 早上在琼华苑听了韦贵妃的事儿,苏凤瑾觉得若是不办,怕梁惠帝那边不好交代,于是便亲自来寻灵珠夫人。 如今苏凤瑾站在殿内已经半盏茶的功夫,却仍旧连个人都不见,负手而立的苏凤瑾觉得,此番怕也不是那么好达到目的的。 “哎,刚刚起身来迟了些,苏卫率莫怪啊。”人未到先闻声,灵珠夫人的确是娇媚,连这声音被苏凤瑾听了,都觉得酥麻了半边身子。 灵珠夫人从珠帘里走出来,笑看着苏凤瑾转头却呵斥宫女,“怎么?我若是不来,苏卫率...... ------------ 第三百五十六章 玉树琼花为仙子 栾纪面色凝重的低垂下头,“卫率,曾在登仙台住过的女子,怕是南齐赫赫有名的炎妃!” 炎妃? 苏凤翊顿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栾纪,“那位南齐皇帝一生深爱,为了她没有立后的炎妃?” “她是什么人?”苏凤瑾对这个人从未听说过,可看着苏凤翊诧异的神色,便知道此事不凡。 此任南齐少主的父皇,也就是南齐先帝齐恒帝,一生征战无数,杀戮不断。若非有这位炎妃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只怕齐恒帝也会将铁蹄踏入大梁的土地。 传说炎妃是...... ------------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为约定拭目以待 宁绫罗蹙眉盯着她,说什么胡话呢?梁惠帝虽然没下旨也没动手,可赐鸩酒的事儿也算是公开的秘密了。 哪怕她是宰辅千金,也逃不过这一劫。 段紫衣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探着身子靠近她,“宁侧妃,看在你来送我的份上,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死。” “段小姐,药不治假病,酒不解真愁。你就算胡言乱语,也……” “陛下要让我偷偷离开行宫,换个身份嫁往漠北和亲!” 宁绫罗顿时惊愕,“什么?” 段紫衣嘲讽的笑着松了口气,“惊讶吧?咱们的...... ------------ 第三百五十八章 悦神聚灵秋水宴 秋水宴。 秋水宴因需要在水上小舟行船,灵珠夫人美名曰借住山水灵气,冷月精华,所以便将案几摆在了湖边。因着天气实在是冷了下来,宫人们在周围备了火笼。 宫灯交错,加上明火,使得整个宴会通亮,水上更是点燃了无数河灯,犹如满天星河。 “怎么样?这筹备的还算不错吧。”赵十三得意和苏凤瑾显摆。 “的确不错,只是不知贺掌宫的银子可够用?”苏凤瑾不是没参加过宫宴,这宫宴的排场可不算小。 赵十三轻哼一声,“够用就怪了,还不是...... ------------ 第三百五十九章 盛世清平剑舞绝 坐在一旁的顺安王索瀛最是了解他的心思,兴奋的问道:“兄长莫不是要弹琴?大哥的琴声可是一绝,没想到今日真是既饱了眼福,又饱了耳福啊!” 梁惠帝看索瀛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禁也笑了起来,“看你那激动的样子,颇没见过世面似的,成熟稳重些。你瞧瞧南齐世子,端庄雅正,稳重高范。” “陛下客气,待过几年顺安王年纪大了,自然会如此,少年热烈,难免的。”玉冰河客套。 索戟负手而立,“取本宫的皓月缭云来。” “是。”玉慎乐...... ------------ 第三百六十章 赌一把秘药丢失 那黑衣人咬咬牙,突然单膝跪地,“太子殿下。” 索戟眉尖轻佻,见那黑衣人拉下面纱,顿时皱紧眉头,“竟然是你?” 难怪身姿矫健,出手不凡,灯灭的一瞬间入小舟如探囊取物一般,然后迅速逃离。那身形出手竟然有几分熟悉,竟然是……观久音! “难怪夺魄说见过了你,你果然还在京都,而且还敢来盗取秘药。”索戟冷哼一声,上前一步。 “殿下恕罪,请容属下解释一句。”观久音仰头看着他。 “你还想解释什么?荧惑守心的观久音,如今你得...... ------------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丢就丢了又何妨 悦人苑。 “韦贵妃您千万不要牵扯此事,即便秋水宴是灵珠夫人张罗的,她本身有重大嫌疑。可您想想,灵珠夫人乃是南齐献给陛下,若是有人道破此处,岂不是让陛下难以左右?毕竟牵扯南齐的颜面和两国关系。”宁绫罗叮嘱。 韦贵妃本还觉得借着这次机会可以收拾灵珠夫人,但听到宁绫罗的话,顿时恍然大悟。 “还是宁侧妃说的对啊,幸好你提醒,否则本宫可就犯傻了。”韦贵妃瞟了一旁的苏鸾玥一眼,刚刚还不是她出的主意。 苏鸾玥咬牙垂眸笑...... ------------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我若杀人不费心 鹤鸣阁。 玉冰河正用洁白的帕子擦手,“回来了?” “是,这便是秘药。”观久音单膝跪地,双手将木匣奉上。 关辉将匣子呈给玉冰河,玉冰河却摆了摆手,“直接交给许神医吧。” 一旁的许清君接了匣子,打开看了一眼,“的确是大梁秘药。” 玉冰河轻笑,“此番还多亏了许神医在伏皇后那边拖延时间,灵珠才有机会办秋水宴将秘药盗来。不知许神医多久能研制出月寒引的解药呢?” 许清君蹙起眉头,盖上匣子,“五日。” “五日?也好,五日之后...... ------------ 第三百六十三章 美人秀雪非温姓 苏凤瑾还是第一次来到温美人所在之地,她的贴身宫女砗磲出来迎接,见是苏凤瑾十分惊讶,却连忙转头禀报了温美人,不敢有半点迟疑。 温美人受了伤,躺在病榻之上。见苏凤瑾进来,想要起身,却被苏凤瑾拦住。 “温美人有伤在身,快些躺下吧。还记得上次温美人救我于星云阁,我尚未有机会道谢,今日特来探望苏美人。” “苏卫帅说的哪里话,我是太子殿下的人,理应如此。只是这次没能帮上太子殿下的忙,让秘药丢失,心中有愧。” 苏凤瑾较...... ------------ 第三百六十四章 非富即贵楚公子 苏凤瑾站起身来端详她半晌,“今日来的若是殿下,温美人可还会动手么?” 温美人深吸了口气,走到窗前推开窗子,看着外头的干枯枝桠,伸出手掌在半空中。那里什么都没有,仿佛只是在感受风。 “苏卫率,还请转告殿下,他若要我死,我必赴黄泉,秀雪永远不会和他动手。” “温美人为何不自己与他说呢。” 温美人凄冷一笑,“他若是肯来,今日我见的就不会是你。他若动手,我生死由命,你若动手,你必死无疑。他自己选择!” 看似冷酷的选...... ------------ 第三百六十五章 拙劣计策引堪忧 若说楚公子的身份非富即贵,宁流芳不敢不赞同,但若是他真的地位不凡,出手阔绰,又何须一个风月之人引荐? 也许只有两个原因,第一,他想见的人谁也见不到,第二,他想见的人不想见他。 但楚公子既然开口,那便排除了第一,只有第二了。 “楚公子抬举了,奴家不过是一个风月女子,怎有这么大的能耐?若是公子不同意细雨随奴家去一会儿,那奴家就先告退了。”宁流芳退后一步,正要出去,楚公子却又开了口。 “姑娘难道就不再考虑考虑吗...... ------------ 第三百六十六章 小温泉宫夜遇蛇 小温泉宫中。 宁绫罗正在温泉中浸泡,时辰约莫着也差不多了,一旁的宫女提醒她更衣。她刚要站起身,却听到拿衣服那宫女尖叫一声。 “干什么!” “蛇,宁侧妃,有蛇!”那宫女慌张退后。 宁绫罗皱紧眉头看去,那地上果真出现了好几条蛇,她吓得脸色苍白躲进温泉里。 “采心!采心!” 那宫女连忙跑到门口,“宁侧妃,采心姑娘在外头伺候,奴婢这就叫侍卫过来捉蛇,您莫怕。” “站住!谁让你去叫侍卫的?没有我的允许,你若是敢叫人进来试...... ------------ 第三百六十七章 旁人信否不重要 芳菲殿。 苏凤瑾蹙眉睁开眼,只见索戟担忧的神色,刚要开口说话,却觉得喉咙发紧。 索戟连忙倒了水来喂她,“觉得怎么样?” “殿下,我……” “没事了,许清君来过,你醒了便好。其他的事儿,交给本宫就是。”索戟终于松了口气,握住她的手,仿佛短短的时间内,面容就憔悴了不少。 “其他的事儿?”苏凤瑾诧异,还有谁没事儿? 索戟凝滞一瞬,“永安王说你意图行刺宁侧妃,在陛下那告了状,赵十三和玉冰河开口为你辩驳,可苏侧妃却说那...... ------------ 第三百六十八章 怎可能恩将仇报 玉冰河曾经求娶过苏凤瑾,不管什么时候再提起这两个名字在一起,对梁惠帝来说都是一根刺,事关国体。 “敢问苏侧妃,苏凤瑾和玉冰河在一处,可是有什么不妥?如今你还与本宫在一处呢,你是想说什么?”索戟先发制人,没给梁惠帝质问苏凤瑾的机会。 苏鸾玥尴尬一笑,“太子殿下这是什么话?这大殿之上,众目睽睽的……” “所以,苏侧妃提及此事,到底是想说明什么呢?莫非是觉得玉冰河与苏凤瑾共谋,想要害宁侧妃吗?”索戟故意混淆她...... ------------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为他人作嫁衣裳 琴安楼。 索邑匆忙赶回,坐在床榻边上握住宁绫罗的手,“怎么样了?可感觉还好么?” 宁绫罗脸色苍白,淡笑安慰道:“让王爷担心了,妾身一切都好。王爷的手怎么这么冷?是不是一路过来被风吹到了?快暖暖。” 索邑连忙将手收回来,拿了一旁的手炉温温,“本王倒是忘了一身凉气,别冲到你。” 刚刚追赶走来的苏鸾玥看到这一幕,嫉妒之心如藤蔓一般攀爬,她紧紧的捏着拳头,压抑心痛。自己在古镜殿为他劈波斩浪,他却连看都不看自己,只...... ------------ 第三百七十章 生死契约代替者 苏凤瑾听了玉冰河的话,极力想要稳住心神,可却情不自禁的颤抖。她怀疑过秀雪是死在索戟手里的,可那日泥炉煮茶,她终究没能问出口。 她抬眼盯着玉冰河,“是又怎么样?秀雪是你荧惑的人,却在东宫眼皮子底下玩手段,若是我的话,我也不会留。玉冰河,反倒是你隐瞒了多少事儿?你还好意思说殿下吗?” “哼,看来不喜便是不喜,这世间男女少不得红尘情爱蒙蔽了双眼。你当真不知索戟为何让你去见秀雪,再暗地杀了她的理由?” 这话是什...... ------------ 第三百七十一章 小舟纵酒相畅谈 苏凤瑾死皮赖脸的跟着岳霁风来到湖边,却见湖边小舟之上翘腿躺着一个人,转头看过来恰好和苏凤瑾对视,两人均有一愣。 “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你约的人是李玉玄?” 两人同时开口问岳霁风,岳霁风干笑,“来都来了,一起吧!” 说着,带苏凤瑾上了小舟。 李玉玄换了个方向翘腿躺着,岳霁风在中间,苏凤瑾待在另一头,今夜风大,小舟顺风而行,飘飘荡荡的出去老远。 “你们两个光顾着喝酒不说话,那叫我来干什么?”岳霁风叹了口气,...... ------------ 第三百七十二章 当时策划之卫队 芳菲殿。 赵十三垂头丧气的回来,瞟了眼索戟,又看看苏凤翊,摇摇头。 苏凤翊垂下眼帘,“看来这次我妹妹着实是用上性子了啊,不知殿下是怎么得罪了凤瑾?”他心里头虽然不想让苏凤瑾和索戟闹别扭,看得出两人是真的互相喜欢,可一旦吵架,苏凤翊又毫不犹豫的替自己妹妹抱不平。 其实,他也听说了两人为何吵架,不过苏凤翊倒是不大相信,索戟会利用苏凤瑾的。若是真的将风、霜、雨三位护法的复仇引到苏凤瑾身上,那索戟之前还会三番两...... ------------ 第三百七十三章 舍不得终究是死 苏凤瑾紧张的盯着他,自己和许清君特意避开玉冰河,却还是来了。 “你这么看着我,倒好像是我抢了你的东西一样,怎么,你很想试药?。” “我只是在想,莫不是你怕许清君加害于你,故意说让我试药,然后夺走我这份觉得相对来说更安全?”苏凤瑾略带嘲讽。 玉冰河似乎无意与她争论,神情严肃的看向许清君,“有几分把握?” “寒月引在你体内多年,可以说是和你相伴相生了,想要靠这药,在一夕之内去除怕是只有三成几率。”许清君道。 玉...... ------------ 第三百七十四章 重归于好共守夜 苏凤瑾听到索戟的问题,动作凝滞了一瞬,抬起眼帘看着他目光切切。 “也是一样重要。” 刹那间,索戟的眼底似乎雀跃起来,有些惊喜,有些意外,随即卷入那温柔春水当中,化成涟漪荡漾。 苏凤瑾也笑了,“殿下,秀雪的事情是我不该猜疑你,即便有疑惑也应该当面询问。这些事儿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儿了。至于那砗磲……不管是身为太子妃,还是身为臣工,那日都是凤瑾失礼。” 索戟起身拉着她的手,“说什么失礼的话,你在我面前能...... ------------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为何打探玉器行 索邑惊讶,“什么消息?” 苏鸾玥垂下眼帘,故作伤感的换了个表情,“还是算了吧,妾身的消息都不一定准,若是贸然告诉王爷,给王爷惹了麻烦岂不是妾身的罪过?吸取教训一次就够了,妾身可不想再做什么,让旁人不悦了。” 听了这话,索邑立刻明白是因为小温泉宫的事儿,心想着自己的行为也的确是忽略了苏鸾玥的感受,更是明白过来她今日一直自称妾身的原因。 “玥儿这是在怪本王了,本王不也是担心孩子么,宁侧妃好歹是郎世华的外甥女...... ------------ 第三百七十六章 董文卓小屿被抓 苏凤瑾也瞧见了,上面还有些牙印,想必是痛的时候咬伤的。难怪昨夜没听到什么动静,竟然是这缘故。 “眼下他只是昏睡过去了,解毒还算成功,现在是他最虚弱的时候,我会守在这里的,你去做该做的事儿吧。”许清君也是一脸疲惫。 “我也没什么……” “我都听到了,天还没亮便被叫走了,必定不是小事儿。你过去看看情况,玉冰河这边有我。” 苏凤瑾点点头,“那有什么事情的话派人叫我。” 转身离开到了门口见到关辉,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离...... ------------ 第三百七十七章 密不透风谈旧事 一直到了申时,索戟才回到芳菲殿。 苏凤瑾连忙迎上前去,“殿下,到底是怎么了?密不透风,没有一丝消息。” 索戟看看殿内的苏凤翊和赵十三,叫夺魄和玉慎在外头守着,这才解开斗篷坐下喝了口热茶暖身。 “昨夜不知怎么的,父皇突然半夜起身要去登仙台,听李玉玄说情绪十分低落。到了登仙台发现了有人在那,李玉玄当场将人抓住,却发现是老朋友了,董文卓!” 苏凤翊蹙眉,“难怪最近去找他总是避而不见,看来他是有事情要忙啊。” 上次...... ------------ 第三百七十八章 登仙往事不可追 苏凤瑾笑盈盈的站在殿外,手里提着一盏灯,光晕笼罩在她周围,镀上一层柔和的光阴。四下瑟瑟风起,索戟却觉得温暖。 “你怎么来了?”索戟走过去将灯接过来。 苏凤瑾将臂弯里的披风披在索戟身上,“听玉慎说殿下来了拂风台,穿得太单薄了,赶紧将披风送过来。” 索戟拉着她的手往回走,“玉慎如今都使唤你了,这差事做的不错。” 苏凤瑾狡黠笑了,“玉慎聪明着呢,他若来接,殿下未必有这样的好心情。” “凤瑾这脸皮也是越来越厚!” “...... ------------ 第三百七十九章 慎重至极为熬药 琴安楼。 “你说的是真的?”苏鸾玥惊喜的看着陇翠。 陇翠点点头,“奴婢亲眼看到玉慎和夜阑一起去找章太医的,前脚许清君还进了芳菲殿。” 苏鸾玥眨了眨眼睛,“这倒是奇怪了,许清君是个神医,却还需要章梦台前去,玉慎和夜阑也都是东宫那边的管事儿了,这排场还真大啊,莫不是太子殿下出了什么事?” 不过,昨日太子还好好的,不可能这一夜只见出什么事儿。 那不是太子的话……是苏凤瑾? “苏侧妃,奴婢看到章太医行色匆匆,夜阑手里...... ------------ 第三百八十章 意外比等你先来 玉冰河身份贵重,安危涉及两国和平,论公索戟身为太子,该保他无虞;而索瀛是所及的额弟弟,即便皇家血脉亲情淡薄,但苏凤瑾看得出来,索戟对索瀛是真心疼爱,于私也会去解救。 苏凤瑾握住索戟的手,“殿下想什么呢?还不快去!” “那你……” “我就不会等你回来再服药吗?更何况已经经过玉冰河的试药,不会有问题的。”苏凤瑾安慰的笑了一下,推开门走出来。 看见观久音羞愧的神色,苏凤瑾并未与他言语。 “夺魄,你带着勾魂和赵十三...... ------------ 第三百八十一章 鹤鸣阁中谈往事 鹤鸣阁。 岳霁风一剑抹了黑衣人的喉咙,用他的一紧擦了剑,抬起眼帘看着前头浴血奋战的顺安王索瀛,让开半身。 索戟不染纤尘的白靴踏上血迹,一步一步走在岳霁风和李玉玄为他开的路上。行宫之内人手有限,铁骑卫负责梁惠帝及后宫安危,李玉玄的部下负责外围安全,所以能调动的人不多。 更何况这些黑衣人都是江湖中人,非侍卫可比。不过有岳霁风和李玉玄在,索戟也完全不担心这情势会对他们不利。 “兄长,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索瀛...... ------------ 第三百八十二章 登仙台炎妃往事 看来索戟猜得不错,炎妃果真与玉冰河有关联。 玉冰河冷笑,“只是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董文卓开口了?” 看来玉冰河是知道董文卓的,那么董文卓和炎妃又是什么关系呢? 索戟垂下眼帘,“既然董文卓和你有联系,又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想来和你关系不一般,又怎会轻易开口呢?不瞒你说,苏凤翊去见了董文卓,但董文卓却不止一次,本宫觉得还是有你在更会让他开口。” “哦?那这就让我更好奇了。”玉冰河像是个小孩子一样,狐狸一...... ------------ 第三百八十三章 甘愿付出许清君 骄傲如苏凤瑾,如灿阳一般明媚的人,不会允许自己苟且偷生,那许清君就能接受吗? 他表面放荡不羁,实则心有城府,洒脱骄傲。他一身精湛医术,才华过人,相貌俊美,气度非凡,苍山之巅的传人啊。 落得如此地步…… 苏凤翊盯着床榻上的许清君,除了叹息,便是痛,只觉得胸口连呼吸都被堵住了。 “大公子,章太医来了,要不要……”岑析站在门口,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请章太医进来吧,另外,岑析啊,你去帮我找个帷帽来吧。”苏凤翊滚...... ------------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为主报仇是知薇 索戟心中的自责和愧疚难以言喻,听到苏凤瑾的话更是觉得刺耳,他勉强扯出一丝微笑以示安慰。 苏凤瑾以为他是担心自己,“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 “再睡一会儿吧,我在这儿陪着你。”索戟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 苏凤瑾狡黠笑了,有些撒娇的口吻,“殿下,你在这里我怎么睡得着啊?” “怎么了?”索戟眉尖轻佻,有些不解。 “哪有看着人睡觉的,多不自在。鹤鸣阁那边刚刚平息,还有芳菲殿里下毒的人,都等着你去处...... ------------ 第三百八十五章 记恨因为是朋友 苏凤瑾猛然从梦中醒来,眼角还挂着一道泪痕。 “醒了?梦见什么了?”赵十三皱紧眉头,走过来坐在床榻边上。 “什么时候了?外头怎么有些吵?”苏凤瑾只觉得有微弱的哀嚎声,这芳菲殿怎会有人哀嚎哭泣。 赵十三假装毫不在意,“哦,不过是宫人受了罚,芳菲殿不算大,吵着你了?我去叫他们小点声。” “算了,受罚哪有小点声的,多半都是疼得要命。”说完,苏凤瑾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 索戟平日里虽然冷漠,但却是最淡薄的性子,若真是有...... ------------ 第三百八十六章 你会死还是能活 董文卓用的全都猎火门的人,看似与广平王有所牵扯,但实际上他与玉冰河的目的不谋而合,都是为了炎妃报仇。苏凤瑾对于与索邑合作的广平王来说,是敌人,所以董文卓也不得不为了隐藏身份,对苏凤瑾下手。 而苏凤翊……是他的私心,他从小到大便是庶子,没有人尊重过他,即便他什么都做到最好,处处比那个董文著要好,却还是在董家做个只能处理庶务的人罢了。 “有时候我只是想,哪怕得到一丝丝认可,也算是值得,可董家从未。我母亲和...... ------------ 第三百八十七章 最是温柔且和善 广平王完全可以在南齐挟天子以令诸侯,用什么方法都可以阻断玉冰河回南齐,从此以后南齐便是他的天下。的确没必要以身犯险,但之所以如此,想必定是有让他们两个都坐不住的理由。 “栾纪接到了消息,有只从南齐回来的金雀受了伤,停留在京都,他必须赶回去,只有那只金雀才知道南齐到底发生了什么。”赵十三将消息递给苏凤瑾,略有担忧之色。 苏凤瑾瞟了她一眼,笑道:“你这是怎么了?鲜少见到你这副表情,南齐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 第三百八十八章 他的凤瑾非弱者 心境不同,所以每次心中的盛世不同,难怪会说只有索戟一人会弹奏。 苏凤瑾狡黠笑道,“那岂不是说,殿下总是骗他们呢?这样的曲子又有几人能学会。” “是我根本不愿意教他们罢了,曲子自然有大体音调,所以他们听了便知道是清平盛世调,但即便是精通琴技的人也记不住,这才是此曲关窍所在。”索戟略显得意。 苏凤瑾吐了下舌头,“那我恐怕也要让殿下失望了,您挑选这个学生啊,当真对琴技一窍不通,只怕拖累了你的名声。” 索戟宠溺的...... ------------ 第三百八十九章 回到京都见成长 京都。 回到苏府修整了一日,次日便要出门去皓月行和九大营看看。晨起的时候苏凤瑾见到了巧烟,这些日子多亏了巧烟在苏府看顾,才让苏凤瑾没有后顾之忧。 不过,还有件事儿不知该如何开口。 苏凤瑾将腕子扎好,“巧烟,有件事儿我想应该让你知道。” “小姐,自打你回来看奴婢的眼神,奴婢便知道定是观大哥有消息了,是吧?”巧烟跟着苏凤瑾成长了不少,也聪明了。 苏凤瑾点点头,“其实我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但我得让你知道他平安。此番...... ------------ 第三百九十章 硬闯段府救文衫 段府。 观久宁刚敲了门,便有人出来懒洋洋的说了句,“宰辅闭门谢客,请回吧。” “谁说我是来见段宰辅的?我要找段太常!”苏凤瑾负手而立,看着这家仆的样子就知道,段府如今威势不如从前,便开始散漫了。 “大公子?大公子也不见客。”那家仆白了一眼,就要关门。 观久宁直接挡住他,无赖一般靠在门上,“哎,我说,你这就不对了啊。堂堂宰辅府上,就这么没规矩的?你如今都能做的了段太常的主了?我告诉你,今日我家公子若是见不到...... ------------ 第三百九十一章 南齐权臣终相见 皓月行。 苏凤瑾走到门口略微犹豫一瞬,她转眼看向段文衫,“其实有件事儿我一直没和你说,之前这位楚公子是要我引见过你的。但我不知他用意何在,如今你自己要来见他,可否告诉我一句,这位楚公子……” “是南齐广平王玉凌楚。”段文衫打断她的话,直言不讳的告诉她。 苏凤瑾点点头,“看来我猜得不错,广平王也来了大梁,只怕是南齐朝中有大事发生。” 段文衫淡笑,“难道你不想问我,广平王为何要见我?” 苏凤瑾自然想过这个问题,...... ------------ 第三百九十二章 往事密辛二十年 段文衫的确不知道南齐王的下落,但既然大梁很多事并非玉凌楚所为,那便是另有其人从中作梗。段文衫曾跟随庄大师远赴南齐,接触过大将军秦为。此人祖上并非南齐人,而是燕国人。 秦为一生没有踏足过大梁徒弟,能与秦为在大梁里应外合的,必定也与燕国有渊源。而段文衫之所以知道是谁,是因为跟随庄大师去南齐的时候,秦为曾经拜访过庄大师,提及了祖上燕国旧事。 “到如今,段某仍记得秦为叙述的燕国秦氏,是有意若想要查出大梁谁与秦...... ------------ 第三百九十三章 秦为必反不姓玉 隔壁的宁流芳顿时拧紧眉头,心惊胆战的瞪大眼睛。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一直在隔壁偷听,这皓月行的秘密玉冰河并不知晓,所以才能探听如此多的消息。 而此时,隔壁的玉冰河眉头紧锁,紧紧地捏着拳头,“你的意思是……” 玉凌楚讳莫如深的点点头,“当年炎妃在齐恒帝身边的时候,齐恒帝几欲废后,仁敏太子怎会不知?元惠十年之前,齐恒帝的身体就已经不太好,或许那个时候,仁敏太子就已经有了计划,对齐恒帝下手了。” “所以炎妃死心甘...... ------------ 第三百九十四章 此间错过心难安 苏凤瑾不可置信的盯着索戟,手在他的掌心里颤抖,“你说什么?许清君他……” “凤瑾,当时你所中之毒被下在寒月引的解药里,毒斑隆起,遍布全身遍布全身。待我赶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替你解了毒。”索戟表情隐忍,眼底满含水色。 苏凤瑾只觉得胸口发闷,伸手按住,坐在旁边喘了口气,“那毒不置人于死地?” “你放心,许清君暂且无性命之忧。若是你必定受尽折磨而死,许清君自小尝遍百草,体质与常人不同。”索戟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模样...... ------------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不是期待的重逢 而此时,站在屋外的索戟看到苏凤瑾抱着许清君的一幕,眉头深深地皱起来。他缓缓的退后几步,转身离开。 身边的夺魄担忧的瞟了他一眼,一直跟着他到了后头的湖边,才停下脚步。 “殿下,刚刚苏卫率也只是一时激动,毕竟许神医救了她的命,殿下不要因此介怀,免得伤了和苏卫率的感情。” “你觉得苏凤瑾会喜欢许清君吗?” 夺魄愣了一下,“殿下为何这样问?” 他从未想过索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可是太子啊,从来都是要么做,要么毫不在...... ------------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三人并肩凤血凉 今日,索戟在翠屏风约见了玉冰河与玉凌楚,索戟提前抵达,看着曾经与苏凤瑾一起欣赏过的万千灯火处,如今却一片被秋冬笼罩的萧索。 “殿下还真是好兴致啊,竟然约在景致这么好的地方见面。”玉冰河笑着走过来,与他并肩而立。 “世子也果真坦荡,就不怕本宫提前设下埋伏,杀了你南齐两位权臣?”索戟微笑反问。 玉冰河不屑轻笑,“先不论我玉冰河的实力,但凭殿下为人,想来要杀也不会用如此卑劣手段。” 索戟略微点头,“不错,本宫不...... ------------ 第三百九十七章 愿君如丝长命缕 林捭阖见苏凤瑾愁眉苦脸的不说话,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那日殿下回到碧海宫有多高兴,你们两个一路走来,我虽没亲眼瞧见,但却也听宫人说了不少。这般不容易,但看你却好像并不珍惜似的……” “我哪有?” “你别急着反驳我,我不知道你是性子冷淡,还是不善表达。反正是没看出来你多喜欢殿下,但凡是个女人也总该缠着男人,撒撒娇才是,你可倒好,整日围着朝政团团转。” 苏凤瑾还没见过林捭阖训人,“你倒是啰嗦!” “我是...... ------------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三月十四订婚期 苏凤瑾愕然的盯着索戟认真串丝绦的样子,温柔的好像一潭湖水,潋滟着夕阳余晖。 “放心吧,本宫虽没编成,但也比你这个好看多了。”索戟将丝绦捋顺,怎么看都觉得满意。 苏凤瑾深吸了口气,“殿下……” “嗯?” “我们商量一下婚期吧!” 索戟的手顿了一下,刚刚打好的花结一下子又被他扯开,夜归人掉落在他的衣摆上。索戟抬头与苏凤瑾对视,“你说什么?” 苏凤瑾莞尔一笑,凑上前认真的盯着他,“索戟,我们商量一下婚期吧。过年前后...... ------------ 第三百九十九章 推荐人选破祁家 而另一边,梁惠帝和索戟正边走边聊着最近岳逢山上奏的折子。 “不只是岳尚书上奏了祁连娖,据儿臣所知言官们似乎听闻此事也纷纷上奏。祁连娖之前与枝城郡主便有过冲突,平日闷声不响,没想到却贪了这么多银子,说是扮猪吃老虎也不为过。”索戟谨慎的回答。 梁惠帝负手而立站在回廊上,“这祁连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中书舍人,什么时候让百官盯着他了呢?” 索戟瞟了梁惠帝一眼,“天亮时分,若是有一只鸡打鸣,其他鸡便都会跟着叫。百官...... ------------ 第四百章 初雪融化均释然 皓月行。 宁流芳鼓起勇气,到底还是敲了门走进许清君的房间。 许清君正在雕刻着什么,放下手里的东西微笑着起身,“宁姑娘安好,这几日给宁姑娘添麻烦了,我已经说过无需亲自劳烦宁姑娘的。” 这几日宁流芳都是亲自照顾许清君,许清君却总是淡淡的,疏离而礼貌。 “许公子不必客气,当年您救我一命,如今些许小事,流芳若是不尽心尽力岂不是没良心了。” “多年前的举手之劳,宁姑娘实在不必放在心上,更何况我已经说过,我都忘了。”许...... ------------ 第四百零一章 柔情铁汉娶碧玉 又过了几日,索戟旧事重提,和梁惠帝说起了东宫卫雨军常延平的事儿,如今行宫的事儿已经渐渐平息,也没查出什么旁的线索,不能证明常延平有罪。还请梁惠帝个恩典,放了常延平出来。 常延平回到九大营的那日,苏凤瑾也过去了,回到京都的这些日子,她还没去过九大营呢,说来也有些不合情分了。 “苏卫率,你可算是来了,我们都盼着你来呢,没想到你回京都之后比在行宫还忙,我们连见一面都难啊。”屠安兴高采烈的迎接,掀起帘子让苏凤...... ------------ 第四百零二章 一剑封喉引慌乱 乔厌亭喜欢宁流芳,这是大家都看得出来的事儿。 “本是江湖不贵可,却因一人恋红尘。难怪说这世上英雄难过美人关,果不其然啊。乔大哥本是江湖浪荡子,为了宁流芳竟然卸了刀在皓月行安居,这份情义非常人可比。但愿流芳能回回头,看到有人在等她。” 赵十三叹了口气,“只怕流芳当局者迷,连小豆子的能看出来的事儿,流芳却执着于其他。” “别总是小豆子小豆子的了,人家现在叫段子期,都多大了再叫小名,难免发窘。”苏凤瑾提醒。 赵...... ------------ 第四百零三章 尚且还早礼单出 骄阳卫? 索戟若是不提,苏凤瑾都已经想不到这个了。九大营中八营成立,几个军卫各个都是好手,更何况有了特训的郎离,她似乎也不那么需要骄阳卫。 “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郎离他们毕竟武功不纯熟,我不放心。”索戟握住苏凤瑾的手拍了两下。 “殿下该不会是要你手下的暗卫给我做骄阳卫吧?” 索戟略感无奈的调笑,“你若非要,那我也舍得给。” “殿下,你就别取笑我了。那不是你的暗卫,难不成你要引出荧惑的护法来给我做骄阳卫不成...... ------------ 第四百零四章 细雨迷离任来去 玉冰河? 索乐敏没想到会是他,难怪出手如此阔绰,南齐还真是不缺银子啊。都说玉冰河奢靡,没想到到了大梁,也不忘找女子作伴。 玉冰河冷笑看向索乐敏,“本世子还道是谁在外头吵闹,原来康王也喜欢细雨,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呢。” “呵!呵呵呵!是啊,是啊,南齐世子身份的确尊贵,您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本王一个废物敢说什么?不过细雨是本王想要赎身的人,世子难道就这么喜欢吗?”索乐敏不屑的白了一眼。 在大梁...... ------------ 第四百零五章 请教你如何脱离 玉冰河并未和苏凤瑾说三年前,荧惑到底为什么动荡离散,但唯一可以相信的是,他现在手下只控制了很少一部分低阶杀手,可以说是重新组织起来的也不为过。 而至于当年排的上名号的杀手,早就已经不知去向。而四大护法,也完全失去了联系,不听从玉冰河的号令。 “不过不需要担心,四大护法皆在我之下,我从不觉得他们是对手。”玉冰河转身笑看着苏凤瑾,沉默半晌又开口问道,“听说你和太子商定了婚期?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哦,是明...... ------------ 第四百零六章 一碗烟火入巷间 永安王府。 麦金匆匆进来和苏鸾玥耳语几句,苏鸾玥的眼睛晶亮,满是诧异的询问了几句,这才挥了挥手,让麦金下去。 月麝凑上前压低声音,“侧妃,可是有什么问题?” “祁连娖被人从牢里提走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个人,行刑之后才被发现。”苏鸾玥别有深意的看向月麝,这会是谁干的? 月麝蹙眉,“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王爷?” 苏鸾玥笑着摇摇头,“我倒是想先去告诉我那位好姐姐,若是她知道祁连娖被掉包了的话,会不会求我别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