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婚约 “我家小姐绝不会嫁给一个太监,更何况还是一个将死的太监!” 洛雪沉坐在窗前,手里拿着剪子和红纸,正剪一枚“喜”字。 外头安晴站在雪地里跟关家派来的人据理力争,通红的脸蛋儿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气的,她一张娇丽的脸蛋儿上却只有漠然。 “放肆!我家关六爷也是你个小丫头能随意侮辱的?再说了,你们洛家也不看看自个儿如今是什么光景,能嫁入六爷房里已经是给你家小姐脸面了。如若不然,她还痴心妄想能入咱家四少爷房里不成?” 关家派来的是管家刘权,说话时扯着脖子拉着嗓门冲着洛雪沉这屋喊,生怕她听不见一般,气得门外的安晴只跳脚。 如今洛家的下人走得七七八八,她的闺房里甚至连一盆炭火都烧不上,冻得一双葱白的小手发青。 “啧。” 洛雪沉皱了眉头,却不是因为刘权儿的话,而是手里的剪子偏了偏,将喜字给剪断了。 看来这门亲事,注定欢喜不了。 三月前,在朝堂上红极一时的将军府洛家败落了。 大少爷洛霖萧吃了败仗后销声匿迹,有人说他投敌了,有人说他战死了,总归是没能回得来。 将军洛之敬这时候也出了贪污军饷的丑闻,真真假假其实全凭宫里那位说了算。 于是偌大的洛家就这么破落了。 将军惨淡入狱,听说是关进了死牢,洛雪沉跟着母亲四处奔波打点,也没能得见父亲一面。 这三个月里,家中的两个顶梁柱都没了音讯,家产被抄,下人被遣散,母亲也终于病倒了。 而这般光景之下,真正雪上加霜的,则是今日关家的悔婚。 洛家红极一时那会儿,闻名云京的却不是英勇善战的大少爷,反而是她这个尚未成年的小女儿。 人人都说,她洛雪沉真是跟她母亲一模一样,生了一声惑乱众生的妖娆面容,堪称云京一绝。 绝色又绝才,得到了不少名门世家的追捧,而她跟关家四郎的婚约则在一年前就定下了。 可如今,当初人人称道的婚事一方突然换了人。 可换的还不是关家别的少爷,偏生是那个自小就被送入宫中做了太监的六爷关黯南。 并且,他不仅仅是个太监,还是个将死的太监。 洛雪沉听外面的争吵声越发激烈,星眸漾了漾,波光潋滟之中早没了从前的灵动明澈,又冷又寒。 她一扭头,便能瞥见桌子上面的一枚玉佩。 是块十分难得料子,雕琢也是花了心思的,专门雕刻了并蒂莲花。 用红绳穿着,再用绒布细细包裹着,洛雪沉一次也没戴过,生怕磕着碰着。 曾经,送她玉佩的那人说:“雪沉,我此生只会娶你一人,你等我。” 如今听来,不过笑话一场。 “你家小姐可别不识抬举,皇上只说了赐婚洛家与关家,可没说对象是谁。如今你家小姐可以不嫁给六爷,但那就是你们关家自个儿悔婚,怪不着我们关家了啊!” 刘权儿吵累了没了耐心,最后嚎了一声,这才终于看到洛雪沉的门开了。 她一身碧蓝站在门口,清丽绝艳的脸上无波无澜:“你去回话,我嫁!” “不行啊小姐!” 洛家败落之后,下人四散,安晴是唯一还忠心耿耿留在她身边的丫鬟。 听到洛雪沉的话,当即就变了脸色:“您怎么能嫁啊?要知道那六爷不仅是个阉人,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阴毒之人,就算没几天可活了,您过去也只会白白丢了性命啊!” 看着满脸担忧的安晴,洛雪沉无波无澜的脸蛋上挂起了三分苦笑:她说的这些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呢? 关黯南在整个天下都是没有好名声的,即便他贵为当朝九千岁。 人人都说,如若不是他三年前中了剧毒,始终徘徊在将死边缘,只怕也是个一手遮天的人物。 但即便如此,他始终是个太监。 让将军府嫡女嫁给一个将死的太监冲喜,无论对于洛雪沉还是将军府,都是莫大的侮辱。 可是洛雪沉知道,她若是不吃下这份侮辱,那么整个将军府就彻底完了。 刚才在里面时,她虽然一只在剪纸,但刘权儿的话她却都听到了。 关家悔婚这事儿不仅仅是关家自己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不想让洛家还有任何生机。 若是她抗旨,那一切都好办,一个违令之罪便将洛家最后的孤女也除了,干净。 关家呢,也不必招惹一身荤腥。 就算她应下了也没关系,关黯南是什么人整个燕云都有耳闻,血腥残忍,她去了也活不了几天。 无论哪条路都是死路,后头这条看起来倒是还有针锋那么大点儿的生机。 洛雪沉没得选,哪怕有一点生机她都必须抓住。 “哟,不愧是大将军的女儿,果然识时务得多呢。”刘权儿说话时阴阳怪气,一眼瞥见洛雪沉的时候却愣了愣。 从前他这样身份的下人哪儿有资格得见大将军的女儿? 所以对于洛雪沉的名声只是听着却从没亲眼见着过,不过外界传言多少有些夸张,说她是燕云古往今来第一绝色,他觉着肯定是夹杂了对将军府的谄媚在其中的。 然而这会儿人就站在他跟前,才知道传闻根本没能描绘出洛雪沉万一的美。 这段时日的奔波让她疲惫了不少,加上天气又冷,脸色苍白了不少。 但这份儿苍白不仅没让她瞧上去病态,反而多了一种倨傲清冷的美感。 犹如傲梅枝头最晶莹的那一树雪花,摇摇欲坠却又高不可攀。 洛雪沉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些地瞥了一眼刘权儿越发直白的眼光,假装没看到。 “好了安晴,此事我意已决,你就不要再多言了。” 她步下台阶,即便落魄也挺直了腰板儿,姿态矜贵端庄。 可接下来她的动作,却实在有些违和。 关家应该是怕夜长梦多,所以今天是让刘权儿直接抬着彩礼来的。 洛雪沉缓缓踱步到破旧的木箱子前,随手掀开了盖子,看着里头有些发霉的大米和几匹粗布几十两白银,总算是蹙起了秀气的远山眉:“就这些?” ------------ 第二章 礼金 洛雪沉挑了挑眉头,刘权儿也回过神来,美色当前也没忘了自家夫人交代的话:“这个嘛,我家夫人说了。礼金这种事儿是要跟新娘子的身份相匹配的,从前洛小姐万金之躯,就算把这几箱子全都换成黄金也是不够的。” 言外之意,她如今的身价就只值这些了。 “你们欺人太甚!即便我将军府如今败落,也不是你们能这般折辱的!” 安晴常年跟在洛雪沉身边,是有几分傲骨的。 这些日子她不离不弃,没了吃食的时候也不曾见她红脸,也能低声下气地求商贩多给几个馒头。 可是眼见刘权儿竟然侮辱到了洛雪沉的头上来,她再也忍不住了。 还想说话,洛雪沉却身后拦住了她。 “安晴,收下。” 洛雪沉不用回头,也知道安晴的脸上应当是写满了诧异。 刘权儿笑得猥琐轻蔑,露出一口黄牙:“洛小姐果真是燕云第一绝色,不仅漂亮识时务,还知足呢!” 语气里的调侃和轻蔑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明明是安晴一个丫鬟都听不过去的话,洛雪沉却偏偏能跟没听见似的。 她袖子一挥,没再去看刘权儿一眼,回身进了屋子:“送客。” 从头至尾她都没多说一句废话,但进屋时,她才松开自己指甲嵌入了掌心的右手。 “忍常人之不能忍才能成就大事……爹爹,好难啊。” 自语了一句,脑海里又再度浮现了父亲和哥哥的身影。 他们二人在她心中一直高大可靠,是她心中的顶梁柱。 母亲呢,则永远挂着温润的笑意,是她心里暖阳一般的存在。 可是现在…… 顶梁柱一个都不在,而那道暖阳如今就躺在她不远处的冷床上,脸色僵白,三日里只醒得了一个时辰。 外头又是一阵喧闹,安晴终于把人给赶走了,刚进门就瞥见洛雪沉匆忙抹去了泪水,没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小姐,你、你怎么能应下这门婚事啊?这是把你自己往火坑里推啊!” 洛雪沉原本只是酸了鼻子,可是看安晴哭得伤心,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傻安晴,如今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洛雪沉将哭得伤心的安晴从地上扶了起来,跟她一块儿坐到了桌边,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母亲,一声长叹。 “父亲生死未卜,哥哥也杳无音讯,娘亲也跟着病倒了。洛家现在不仅背负着冤屈和仇恨,我得活下去,也得让娘亲活下去。” 安晴没有读过书,但是如今这般光景她也能听明白洛雪沉话里的意思。 只是她还是心痛,一个劲的掉眼泪也不接话。 她娇生惯养看天之骄女的姑娘,怎么就要去给一个太监当对食夫人了呢? 洛雪沉抹去了眼泪,任由安晴靠在她身边哭。 一边拍着她的肩膀,一边低声慰道:“放心吧,我走之后你便好生照顾母亲。有朝一日,洛家一定能沉冤得雪。” 洛雪沉出嫁的日子就定在了七天后,原本还晴朗了几日的天偏偏在今日落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来抬她的轿子十分简陋,甚至没布置红绸,吹打的队伍更是没有。 四个人抬轿子,安晴一个人送她。 即便如此,她还是从箱子里翻出了娘亲亲手为她缝制的火红嫁衣,只是没有凤冠,墨色的长发在雪中飞扬,让她走向轿子的模样瞧着分外悲壮。 安晴憋着满眼的泪水不敢哭,她怕自己一哭,自家小姐的这场婚礼便更加凄凉。 红盖头之下,洛雪沉静心为自己点缀了红妆。 她的眉头之间原本便有一枚红痣,出生时算命先生说那是凤临天下的标志。 爹爹虽然高兴,却不准宣扬。 他只说:“我的女儿日后能风风光光地嫁给一个好人家便足以,我不要她什么凤命不凤命的。” 也是因为如此,即便嫁给一个太监冲喜,洛雪沉也不能让自己寒碜。 她要嫁,便是最绝艳的新娘子,无论对象是谁。 雪地里宛如点燃了一丛火焰,她缓缓走向轿子,忽而哼起了一曲小调。 听闻那是娘亲母家的乡音,娘亲嫁给爹爹时,便找人专门演奏了这支曲子,如今她也为自己唱了起来。 “小姐!你保重啊!” 安晴此时终于忍不住了,噗通一声跪在雪地里大哭起来,惹得洛雪沉的脚步顿了顿。 “这个安晴,真是该打。” 轿子悄无声息地抬进了关府东苑,她下轿之后轿夫便走了,留她一个人站在院子门口。 红衣雪地,分外悲凉。 “夫人,您来啦。” 一道有些苍老却祥和的声音落在了耳边,阻止了洛雪沉打算自己摘下盖头的手。 听着声音,她没忍住一抖:这老人家的声音是和蔼,只是她什么时候到自己跟前的,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您是?” 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她用了敬语。 “老身是六爷的奶娘,姓宋,如今还在六爷的院里伺候,您叫我宋妈就行。”冷风中,宋妈说话的语气倒是分外客气,比之前来接她的轿夫要柔和的多:“我是专程来接您进门的,六爷终日在昏睡中,只怕……” 明白了宋妈的意思,洛雪沉只是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伸过手去扶住了宋妈:“那就有劳宋妈了。” 仍旧有礼且平淡的语气,让宋妈有些意外。 之前听府里的人说要把洛将军的嫡女送来给六爷冲喜,她还感叹想必应该是哭哭啼啼抬进来的。 知道自己这个奶儿子在外头是什么名声,所以宋妈还专门交代了院子里其他人,等洛雪沉进门后一定要好好儿看住她。 万一姑娘想不开,一头撞死了可怎么好? 但是这会儿看来,这位洛小姐态度竟然这般平淡坦然。 “夫人不必客气,老身这就带你去见六爷。” 从接受了这门亲事开始,洛雪沉便七天没睡好觉。 到了出嫁的日子,从出门到进门,她的心情都十分平淡。 可这会儿忽然听到了宋妈这句话,心尖儿冷不丁地颤了颤。 就要见到那位关六爷了? ------------ 第三章 见面 但是这份儿紧张不能叫外人看出来,所以她暗自皱了皱眉头,语气上没什么变化:“有劳了。” 她不知道关府是什么格局,也不知道六爷的院子里有多少人。 只是跨过了三道门槛儿,她竟然都没听见什么人声,只有她跟宋妈的脚步声,甚至连宋妈的脚步声听得都不真切。 整个院落安静得出奇,雪花落在她肩头的声音有有些嘈杂,分外的……阴森。 随着咯吱一声木门被推开的声音,一股带着暖意的檀木香也钻进了她的鼻腔,倒是十分好闻。 宋妈领着她坐到了床头,屁股落下的时候她惊讶得哼了一声。 “毕竟是我家六爷第一门的夫人,虽然六爷他醒不过来,但老身觉得还是应当布置布置。” 洛雪沉会意地点了点头,手摸着床上的红枣和花生,却觉得有些可笑:早生贵子?关黯南一个太监,哪儿来的贵子可言? “那老身就先出去了。” 宋妈妈走得悄无声息,犹如鬼魅一般,洛雪沉探手掀开盖头看了半天,确认宋妈是真的走了之后,这才彻底摘下了盖头。 这些日子她都没睡好,再加上天冷感染了风寒,让她看起来分外憔悴,就连潋滟的长眸之下隐约也能瞧见青色。 即便如此,她还是好看的,穿着红色,分外好看。 她不是花,更像是落在红花上的傲雪。 房间里很安静,无烟炭啪的一声炸开后,她才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微弱呼吸声。 她脊背一僵,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才终于缓缓地转过了身子。 刚转身,她便愣住了:不应该啊! 在来之前,她虽然极力克制住自己别去想关黯南的相貌,但是还是没憋住在脑袋里勾勒了一个大太监的形象:没胡子、吊角眼、肤色苍白又老又阴邪。 但在看到关黯南的一瞬,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他怎么这样好看?” 兴许是因为中毒的缘故,关黯南的肤色瞧着是有些苍白,菲薄的唇也隐约有些发紫。 可他那张脸,却比女儿家还要精美,好看得犹如画技一流的画师静心勾勒。 洛雪沉甚至觉得,如若他是女儿身的话,只怕自己就不会有什么燕云第一绝色的名声了。 让她把这个名号拱手让给关黯南的话,她不仅心服口服,甚至还觉得这个名号有些配不上他。 不知不觉入了迷,她没忍住凑近了些去看男人的脸。 他的眼睑下面居然也有一颗痣,也是红色的,倒是缘分呢。 头发好黑好顺,躺在床上也能保养头发么? 呼吸出来的鼻息好凉,但是鼻子可真高挺啊! 只是……这双眼睛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洛雪沉看得太认真了,回过神来的时候跟关黯南已经离得太近了。 说关黯南的鼻梁骨高,她自个儿的翘鼻也不塌。 两个人的鼻尖儿就这么碰到了一块儿,再看细致一些,只怕洛雪沉的嘴唇都要碰到他的了。 意识到了不妥,洛雪沉连忙直起了身子,刚起身,这才看到了关黯南脖子上的狰狞疤痕,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寒战。 关家曾经败落过,这点她是听哥哥说的。 关老爷子一生从文,曾经也坐到过宰相的位置。 可是后来朝堂分权,一众皇子夺嫡,他选错了人。 别说宰相的位置了,就连一家老小的命都差点不保。 不过还好,关家出了个关黯南。 他是关老爷子宠妾的儿子,原本也是深得老爷子喜爱,却在宠妾暴毙后,被老夫人送进了皇宫当了太监。 也不知道是丞相的儿子做太监也有天赋,还是关黯南本身太邪门。 他进宫之后,哪怕做了太监,竟然也学会了一身阴毒武功。 在夺嫡之战中,他选对了人,扶持了当今圣上即位,还帮着皇上做了不少上不得台面的事儿,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 若不是三年前为了保护皇上中了毒,只怕现在在朝廷里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太监重权说出来虽然不好听,但是关黯南确确实实拯救了关家,让关家在那场改朝换代后的屠杀中得以幸存。 想到这些,除了害怕之外,洛雪沉看向他的目光没来由地多了几分悲悯。 “你这一生,过得也很辛苦吧。” 她倒也不是悲天悯人,只是身处洪流中,也大概能想象到关黯南被送进宫阉割时的绝望。 不过她也是自私的,心中觉得还好关黯南是个太监,他们这场婚姻虽然听起来不好听,但最起码他碰不得自己。 房中没有点香,可是檀木香的味道却始终淡淡未曾散去。 她还在看着炭火发愣,却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绝不是宋妈。 下意识地抬起头,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关黯南院子里怎么会有别人的男人? 看那人的衣着,布料和配饰都颇为华丽,手上还抱着一个暖炉,绝对不是下人的配置。 关家几位老爷少爷她都见过,却偏偏没见过眼前的人。 那人虽说面如冠玉,但是出现在关黯南的房间里还是显得有些唐突。 “你是谁?” 她警惕地站起身来,一边板着脸问眼前人,一边握紧了衣袖里的匕首:那是哥哥送她带在身边防身的。 男子看到洛雪沉,眼里也有一闪而过的惊讶,瞬即星眸里便写上了几分调笑:“哟,没想到咱们六爷一个阉人,居然也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当真意外啊。” 听男人的话不太中听,洛雪沉的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六爷的房间不是你想进就进的,六爷的名声也不是你随便侮辱的。出去,否则我喊人了!” 既然嫁了过来,那么侮辱关黯南也就是侮辱她了。 如今虽已经入了冬,却也还没到凛冬严寒之时,来人瞧着却好似分外怕冷。 他穿了一身貂裘大衣不说,手里的暖炉即便在屋子里也冒着肉眼可见的热气儿,就算这样,他那张阴冷瘦削的脸还冻得青紫。 “呵呵,被送过来冲喜莫非还有自愿的?别搞得跟贞洁烈女似的。” 洛雪沉冷下脸来,瞧着男人又靠近了一步,喜袍里握着匕首的手出了一层薄汗。 只要他再靠近一步,她就……就杀了他! ------------ 第四章 挑衅 可男人就跟看透了她的心思似的,眯着一对儿阴鸷的眼睛,阴森森道:“你还挺对我胃口,要不然你跟了我如何?你家六爷活不过年末了,就算活下来也是个废的。瞧你年岁不大还没体验过男女之事吧?我让你尝尝,保准儿你有了一回想二回。” 明明是调戏挑衅的话,男人说得轻描淡写,反倒让洛雪沉脸色更加难看。 她自幼深得父亲和兄长宠爱,虽然燕云绝色的名声在外,仰慕者众多,却从没有人敢这般直白又轻蔑地对她说这些污秽之语。 尽管落魄时她便预料到了今后的日子不好过,但这样言辞入耳时,还是让她好生难过了一番。 “住口!”洛雪沉怒喝一声,漂亮的眼瞳冒着火,怒意之下脸蛋儿越发绝艳:“哪里来的宵小之辈,居然敢到六爷的房里说这些污言秽语?来人,来人!” 她怒喝完之后,下一刻却愣住了。 屋子里炭火噼啪一声,外头雪粒子越下越大,砸在屋檐上声音也清脆好听。 整个院落都陷入一种诡秘的安静氛围中,洛雪沉听得到自个儿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 没有人?怎么会这样? 关黯南自从中毒手上之后便回了关家修养,即便是个濒死之人,以他的地位和名声,关家也不应该怠慢至此才是,怎么会六爷住的内院连个护院的家丁都没有? 眼前的男人好像很是了解这一点,看她愣了,嗤笑一声:“小姑娘,看来你对你家六爷还真是一点儿也不了解啊。他的院子,敢常住的……可没有活人。” 呼…… 男人话音刚落,一股子刺骨的寒意便从洛雪沉的脊梁骨刮过,贴着脊柱,又寒又冷。 没有活人常住是什么意思? 她凝了眉,身子骨下意识地向后靠了靠,碰到了一具体温低得吓人的身体。 关黯南就在她身后。 “小姑娘,你的苦衷我都明白,跟了我,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男人还是朝前走,说话的声音不冷不热,就跟谈论一件毫不相关的事儿一般。 看来只能拼命了,没有人帮她,她便自己守护自己。 没有了爹爹和哥哥,她能依靠的人就只有自个儿了! “秦老三,你再往前走一步,这小姑娘手里的刀只怕能割断你的老二啊……” 如果说眼前这个男人的声音只是阴沉的话,那么这会儿传来的这道男声则让人完全如同置身凛寒之境! 那种贴着骨头缝儿钻出来的寒气,犹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忽然爬上了脖子,冷冷地贴着喉管。又好像在炙热盛夏突然一脚踏进了寒冰地狱,每一次呼吸都有冰渣割裂皮肤,想要摆脱却怎么也没法起身。 阴森、诡异、神秘…… 明明夹杂着笑意,却还是让人心肝都在发颤,这声音……是索命的催魂曲么? 刚抬起一步的男人愣了愣,顿住了脚步,阴沉的目光朝着洛雪沉身后看去。 注意到他的眼神,洛雪沉的脖子也僵住了,脊梁骨也挺得笔直。 他为什么看我背后? 难道……关黯南醒了? 相比要被奸污,洛雪沉不知道为什么更害怕他醒过来,甚至刚才面前突然闯进来的人她还能坦然面对,可是这会儿一想到关六爷可能醒了,便连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不、不能回头! 理智将她从恐惧中拉回来,毕竟她根本没感觉到身后的男人有任何异动,更别提自个儿的身子这会儿就贴着他了。 说不定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 “呵,我还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命还真大。” 男人似乎对洛雪沉失去了兴趣,竟然跟她身后的关黯南对话起来。 “托你的福,一时半会儿死不成。” 洛雪沉懵了。 阴柔森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环绕,虽然她听不出来这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但屋子就这么大,屋子里就三个人,不是关黯南又是谁! 一时恐惧笼罩了身体,握着匕首的一双手颤得厉害,想要站起来却没有力气…… 男人这时候也注意到了她惊恐的模样,冷笑一声,“刚才让你跟了我又不肯,现在你又害怕。” “吵死了,秦三,你可以滚了。” 被叫做秦三的男人最后瞥了一眼洛雪沉,摇头摆手:“得,我回去复命了。既然你已经醒了,就多挺一段儿,上头还有事儿交给你办呢。” 洛雪沉的睫毛在发颤,她的腿儿甚至已经抽了筋。 秦三拉开门出去,钻进来一股子凉风,激得她身子骨抖了抖。 完了,人走了,她要自己面对关黯南了么! 从前她便听过,关黯南虽然是个废的,可是人却十分变态,就爱这么小姑娘,用些非人的手段,不玩儿死不作数…… 终于也要轮到她了么? 她坐着不敢动,等着身后的关黯南坐起来。 可奇怪的是,她坐在原处等了好半晌,身后却还是一动不动。 就跟之前一样,整个房间和外头的院子都安安静静的,甚至陷入了一片死寂。 洛雪沉心道奇怪,难道又睡过去了? 即便是醒了又睡了,也不问问她这个新过门的妻子? 庆幸之余,还有些怪异。 总算下定了决心,洛雪沉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缓缓转头,一下子愣在了原处。 没醒? 关黯南还躺在原处,安静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阴冷死气,又好看得宛如一幅早就被定格的水墨画,每一根线条都是浓墨重彩的黑色,幽暗深沉,就是……不会动。 洛雪沉呆了:这是怎么回事?他刚刚不是说话了吗! 如果说是醒来之后又睡回去,这也太快了吧! 眨眼之间,他又能睡得这么沉? 一觉醒来看到自己多了个新娘子也不问问? 刚刚是他说话吗? 疑问太多,导致洛雪沉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连忙先从床上站了起来,跟关黯南保持了几米的距离,险些踢翻了火盆。 方才确实有人跟秦三说话,但是声音飘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太紧张的缘故,无论怎么回想,她都觉得那声音不是从自己身后传来的。 那是谁? 闹鬼了吧! ------------ 第五章 装神弄鬼 不不不,这些鬼神之说她是不信的,毕竟她眼前有个比鬼还可怕的男人。 “夫人,您要不要用膳?” 宋妈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救了洛雪沉一命。 连忙收好了匕首向外走去,关门前还偷偷地看了一眼床榻:真没醒啊…… 只是她不知晓,门儿刚关上,安静的屋子里便发出了一声冷飕飕的嗤笑,一对儿泛着暗色微光的狐狸眼正透过门缝向她看来。 “夫人,您一早便过来,肯定没有用膳吧?六爷半月未醒了,您不必等他,先吃点东西吧?” 宋妈生了一张十分祥和的脸,笑容也分外暖人,让洛雪沉从进门开始便惶惶不安的心镇定了不少:“那好,麻烦宋妈安排了。” 她也不客气,进了门这儿.以后就是她的家了:“只是宋妈你刚才说六爷有半月没醒过,意思是从未睁眼过么?” 肚子里还有疑问,她想问明白些。 宋妈领着她去厅内用饭,闻言点了点头,并且好生介绍了一番关黯南和院子里的情况。 如同她刚刚所说,关黯南已经半.个月没醒过了,成日在昏睡中,吃饭喝水都是由他的贴身护卫阿德伺候的。 说是吃饭,其实不过是将煮得稀烂的米粥送进他喉咙罢了。 听到此处的时候洛雪沉忍不住心内暗道:这也就跟个活死人差不多了。 接着宋妈又给她介绍了一些院子里的情况:六爷喜欢安静,所以专门选了这么一出偏僻的院子,一般不会有人来,所以下人也不多。 除了宋妈之外,院里还有阿德和一个叫阿离的丫头。 因为她今天进门,所以阿德去了外院护着,不方便到内院来。 而宋妈今天因为要来接亲,所以阿离去照顾小小姐去了。 至于这位小小姐,身世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个女孩子是三年前到关黯南身边的,说是收养的养女。 毕竟关黯南是个太监,倒是没人怀疑这女孩儿的身世,只是不知道从哪儿多了一种传言,说这个小姑娘其实根本就关黯南养来练习阴毒武功所用的祭品童女而已! 想到这儿,洛雪沉没忍住打了个寒战。 既来之则安之,洛雪沉深知这个理儿,所以也没多想。 吃完饭后原本想去看看那名小小姐,但宋妈说了今日毕竟是她跟六爷的大喜之日,还是先别让孩子掺和,她便乖乖先回了房间。 院子其实不大,只是因为人太少,所以显得格外冷清。 进门到天黑她都没瞧见另外两个下人,就算喜静,也静得过分了些,不过洛雪沉倒不介意这些。 如今既然落魄了,便娇贵不得。 夜间时宋妈送来了关黯南的吃食,洛雪沉端着看了半晌,愁得一双远山眉成了疙瘩:她是想着今后自己照顾自己不错,但是侍奉半死人这种事她是真的没经验。 更别说她想着白日里那道诡异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男声,本就坐立不安,这会儿居然要跟他近距离接触…… “既然做了人家的夫人,那便该尽人事才对!” 低声给自己打了个气,洛雪沉端着糊糊凑到了关黯南的身边。 明明躺了半个月没起来过,可是他身上却没有一丝臭味儿,反倒有着一股子檀木香味,很是好闻。 那张比女人还要阴柔漂亮的脸白皙透亮,衬得眼角下的泪痣越发妖异。 “生得这么好看,还好当了太监,不然得祸害多少黄花闺女?” 看得入了迷,洛雪沉没忍住念叨了一句,紧张的心情也缓和了不少。 就算关黯南真是个鬼,也是个好看的鬼。 他的嘴唇很薄很淡,洛雪沉小心翼翼地用银汤勺撬开了唇瓣和牙关,将糊糊倒了进去。 可刚喂了一勺,洛雪沉便忍不住在心里头想:他如今睡着,又不会吞咽,怎么吃得饱啊? 又犯愁了。 算了,好人要做到底。 她将粥先放到了一边,主动往床上又坐了坐,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鼓起了勇气手腕放到了关黯南的脖子下面。 一用力,将他的脑袋给抬了起来,放到了自个儿的腿上,有些角度,糊糊才能滑下去。 没有束发,所以她这个动作使得关黯南墨色的发丝一下子散落开来,如同黑色的瀑布在她的膝盖上散开,散发出让人心脾清凉的檀香味。 头发散开后的关黯南越发妖异了,他就跟一只修炼了千年万年的狐妖一般倒在她腿上。 从她的角度看去,关黯南跟她是倒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觉得男人菲薄的唇角好像微微上扬了一些,弧度诡秘,出奇的……好看? “是我的错觉吗?” 洛雪沉摇了摇头,心道自己今天幻觉太多,一定是累了,还是赶紧喂了糊糊睡觉去吧。 心乱之下,她将糊糊端过来忘了吹,竟然将一整勺子的糊糊送了进去。 “糟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洛雪沉连忙放下碗,竟然下意识地捏住了他的下颌冲着他的口里吹了吹。 这个动作多少有些傻,兴许是真的看不惯了,白日里那道阴冷地男声竟然贴在她的耳根边儿上低吟道:“我一个半死人,不怕烫。” 关黔南那炙热的呼吸一圈圈拍打着洛雪沉的耳廓,惹得她浑身一阵颤栗。 可就算两人靠的如此之近,她也不敢回头看身后的男人一眼,而是下意识地缩到了一旁。 “怕我?”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手似桎梏一般紧紧地攥住了她的腕子。 洛雪沉轻哼了声,身子已经被来人实实地压进了床榻里侧。 两人的唇差点便挨到了一起。 洛雪沉被强迫与之对视,只见眼前人的面容仍旧是病恹恹的色泽,可一双眸子却极为晶亮有神。 “你想做什么?”她猛然将胸前的衣裳紧了紧,眼里带着几分防备。 关黔南并未回应他,反倒是伸出手来撩了撩她耳边的碎发,“如今你做了我的娘子,那就应该知晓不能够随性抛下夫君离去。这道理可算是明白?” ------------ 第六章 一夜无眠 他的言语温柔,却让洛雪沉打了个寒颤,好在他说完便放开了自己。 被关黔南这般调戏了一番,她还怎么缓的过神来? 原以为这关黔南身子柔弱,经不得人拿捏,可刚刚他钳住自个儿手腕的力道可是非同寻常的重! 思绪正飘忽着,床榻上的人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惊得洛雪沉身子一怔。她看着眼前的人面色因咳嗽而变得绯红,眼眸中也染上了一寸浅淡的血丝。 虽然心中怀揣着对关黔南的惊怕,可眼瞧着这人面色越来越不好,她也开始担心关黔南死在这洞房花烛夜。 若是如此,那么她今后也定然不会好过! 这般想着,洛雪沉才硬着头皮上前关切了两句,“你......要不要喝点水?”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茶盏端过来递给了关黔南,眼皮却是低垂着不敢看他,“喝些水可能会有所缓解,我这会儿去寻太医来,你且等等。” 关黔南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眼,看着那一抹俏丽娇小的身影越出了门去。 太医来的时候,床榻上的人早已没了咳嗽声,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发热的体温。太医为关黔南把完脉后,便悉心嘱咐了洛雪沉一番,她则立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太医的嘱咐,将他的话一字不漏地全都记在了心里。 毕竟她不希望关黔南就此丧了命,这可关系着自己今后的命运! “那请夫人晚间好生照料六爷,老朽就先行告退了。”太医深深地瞧了床榻上的关黔南一眼,又下意识地瞥了瞥立在自个儿眼前的洛雪沉,神色里带有一丝惋惜之意。 可就是这一抹淡淡的神色却被关黔南逮了个正着,“文太医,既然没什么事了,那便回去歇着罢,不要多事。” 此言一出,文太医立刻脸色大变,颤声说道,“老朽......老朽......知晓。” 应完话后,他便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洛雪沉看着文太医仓皇失措离去的背影,心中也开始忐忑起来。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就能把这太医吓成这般? 话虽这样说,自个儿不也是被这关黔南吓得不清么?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抬眼打量了关黔南一番,越来越觉得他身上会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一种令人畏惧的冷冽气息,就连那眉眼也带有几分寒意。 再次想起坊间的那些传闻,洛雪沉冷不丁地咽了咽口水,脚下的步伐也愈发重了起来。 关黔南见她三步并作一步,不由得开口道,“作为娘子,你就是这般照料为夫的?等你走到为夫床榻前,想必天都要亮了罢。” 洛雪沉一听,这才勉勉强强地上了前。 思虑了片刻后,她还是为他捻了捻被子,“六爷还是早些歇息罢,这天儿也不早了。” 床榻上的人淡淡地嗯了声,手下动作却是疾速,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新婚之夜理应在我榻边躺着。” 说着,他便从床榻里间扯了一张大红的百子多福被,轻轻盖在了洛雪沉的身上,“别动!好生躺着。” 关黔南的声音从洛雪沉的头顶传来,带着丝丝热气,怀中的人闻言果真不敢再有响动,如石头般静静贴在自个儿的胸前。 关黔南抿嘴,环住她的手臂又紧了紧,然后便缓缓合上了眼。 可他怎知,被他紧紧抱着的洛雪沉此时已是臊羞不已,一张白皙如雪的脸红的能滴出血来,不过比起羞涩,她更多的是恐惧和畏怕。 这一夜,她如坐针毡,丝毫没有合眼。 天渐渐放亮,窗外的光线也透过纱窗扫了进来。洛雪沉瞧了床上的人一眼,见他还没有醒意,便蹑手蹑脚地起了身,想去厨房里寻些吃食来。 毕竟她从昨个上花轿到现在连一顿好的都没来得及吃上 可刚走到门口便撞上了端着铜盆进来的宋妈,“夫人您这是......” 宋妈的话未讲完,洛雪沉的肚子便不争气地叫了两声,此时此刻的她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一张俏脸涨的通红 好在这尴尬并未持续太久,身后便响起了一道冷冽的声音,“宋妈,你去安排小厨房做些吃食送过来。” 洛雪沉壮着胆子朝身后望去,见那人正定定看着自个儿,面色未恙,她这才松了口气。 这么窘迫的模样被他逮了个正着,真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宋妈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便笑着解围道:“老身早就安排好了早膳,待老身服侍您和六爷洗漱完便可用膳。” “嗯。”洛雪沉漫不经心地应道,面上还有些局促不安。 宋妈应声,端着铜盆上前开始为她擦拭面颊。 这头帕子刚放下,院子内便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宋妈得了示意前去探看,很快便返了回来。 洛雪沉侧眸望去,只见宋妈耷拉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靠坐在床边的关黔南。 “说。” 见关黔南吭了声,她这才开口,“六爷,外头来了不少达官贵族,说是听闻您醒来了,携了礼物前来向您和夫人贺喜,瞧他们的意图似是来看笑话的。” 这京城谁人不知晓他关黔南乃是个没了根儿的太监,当他卧病在床之际,谁人来问候了一句? 如今得知他在成亲之夜醒了过来,便迫不及待上门儿来,说是贺喜,还指不定是来看笑话的。 可关黔南的面色却丝毫没有异样,只是淡淡道了句,“既然来了,岂有不受之礼?你且和阿德下去安排罢。” 此言一出,洛雪沉却是坐不住了。 不知为何,一想到这些官员前来的意图不善,她的心底里便窜出了一股无名火,思绪了片刻后,便起身出了门。 宋妈见状,赶忙上前劝阻,“夫人,您还是待在屋里为妙,这些官员乃是携家眷前来。女人堆,是非窝,说话指不定有多难听呢!” 可洛雪沉却是不信这个邪,她倒是要看看这群人是如何落井下石的,洛家败落之际,可有不少官员闲言碎语了一番,想必今天定然会见到熟面孔。 ------------ 第七章 立规矩 见宋妈劝阻无果,一脸镇定的关黔南便道:“任她去罢。你去让阿德在暗处跟着,若有急需之时,便听她差遣。” 宋妈只好点了点头,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跟了上去。 一出院门,洛雪沉远远地便听见了敲锣打鼓的声响,好不热闹!昨个儿她进门儿的时候可都没这般的阵仗。 正想着,只听到假山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说话声,洛雪沉猫着腰好奇地走上了前。 “你说今个儿那官员送来的礼可够逗的,六爷乃是个没根儿的男人,送那春宫秘戏图有何用?不是正大光明地讽刺六爷和少奶奶么?” 那丫头说起话来眉飞色舞,似是热衷于这些八卦秘事,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想来那六少奶奶也是可怜,嫁给六爷和守活寡有什么区别呢?你说......” 洛雪沉听了这话,只觉得头脑一阵晕眩,往后退了两步。 好在一双手及时将她扶住了,“夫人可是不适?” 瞧宋妈的表情,显然是没听到刚刚那丫头的言语。 “无碍,咱们还是去前头看看罢。” 两人快步穿过花园的甬道,绕过一道道走廊,这才来了前院。 而此时此刻,一众人早就翘首以盼,等着她露面儿。 她这一来,顿时掀起了风浪。 众官员赶忙让身旁的小厮将礼物一样样儿地呈了上去,上前接过。当她看到那献上的礼物竟然有春宫秘戏图和送子观音等讽刺之物时,眼珠子都直了。 怔了片刻后,她面露难色地看了洛雪沉一眼,“夫人,这......” 话说到一半,便被洛雪沉打断。 只见她莞尔一笑,故意拔高了声音,“宋妈,您就大声儿地念出来罢,他们送了什么,咱们定然双倍奉还,可不能让诸位官爷在咱们六爷这儿失了面子。” 闻言,只得硬着头皮将那些礼物一一念出来,而洛雪沉回的礼却是十分贵重,在场的官员顿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也不禁被关家六夫人的行事作风折服。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响起一道朗声,“这儿倒是热闹的紧。” 众人纷纷转首,赶忙俯身跪拜。 只见身着绛紫色云纹金龙常服的燕云帝——萧霆安正走了进来。他浑身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息,一双丹凤眼微微勾起,似笑非笑,任谁看了都心惊几分。 “都起来罢。”萧霆安缓缓移步,轻抬手臂,用手中的青山水墨折扇敲了敲离他最近的大臣的帽檐儿,“王颂,朕记得似是给你安排了不少政务,怎么现在还有时间凑到了关府来?” 他的声音极低,似是带着几分怒意。瞬间便把一旁的王颂吓得跪倒在地,“臣......臣......” 结结巴巴了半天,也没蹦出个完整的句子来,站在一旁看戏的洛雪沉不禁失笑。 瞧这架势,皇帝的心已经偏向了关家,那么这群看笑话的人,估计很快便散场了。 “皇兄的意思,你难道不明白?往后没事儿了,别往关府扎堆儿,有那个心思还不如好生给皇兄办好政务。” 这声音一响起,洛雪沉才注意到萧霆安身后还跟了个容貌出众的姑娘,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听她称萧霆安皇兄,想必定然是他最宠爱的胞妹永乐公主萧漫浓。原本她就听说这位公主乃是国色天香,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 只不过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似是有几分戾气? 正想着,一双皂靴已经移步至眼前。 洛雪沉抬眸,只见萧霆安一脸关切地问道:“黔南的身子怎样了?昨个儿听得文太医说他醒了过来,我心甚悦。” 一代高高在上的帝王,竟然破例称自己为“我”,不禁让洛雪沉有几分讶异。 这关黔南和皇帝竟亲近至此了么?看来关黔南三年前用命护住了他,倒是值得的。 “回皇上的话,经由文太医诊治后,六爷已经有所好转。”洛雪沉应声道。 听了这话,萧霆安的面色才缓和了些,紧接着又扫视了众人一眼,“都站在这里跟个木桩子似的做什么?还不早些回去歇着?” 没等众人离开,身后的洛雪沉便扬声道:“且慢。” 她转身对萧霆安作了个揖,“既然皇上今日也在场,那么还请让妾身把话说完。” 萧霆安点头应允,洛雪沉这才阔步上前开始审视众人,美目里带着几分嘲笑之意,“今个儿各位官爷前来探望我家六爷,为我们夫妻二人贺喜,原本是件乐事。可不知竟然有这般猪油蒙了心的人,送来这些污秽讽刺的礼物,妾身实在是难以入眼。” 她顿了顿,音量又提高了不少,“今个儿妾身作为关家六夫人便在此立个规矩,若有人以后送来这些不入眼的玩意,那便别怪我关门闭客了!” 若不是刚刚探的皇帝的心是偏向关黔南的,洛雪沉也不会严词呵斥众人一番。她既然能将话说出口,便知晓这些人定然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 果不其然,众人听了这话,赶忙吆喝着身边的小厮将那丢人现眼的礼物收了回来,灰溜溜地夹起了尾巴。 皇帝见状,也顺势帮着洛雪沉斥责了众人几句,便让他们离开了。而这群原本想来看热闹的官员家眷们,反倒是看了自家老爷的笑话,一个个灰头土脸,面上愁云惨淡。 待院内安宁下来后,宋妈和洛雪沉赶忙将萧霆安和萧漫浓迎到了内厅。 接过茶水的萧霆安突然开口问道:“黔南可是真的醒了?” 洛雪沉自是不敢对这一国之君有所隐瞒,便一五一十地将关黔南的状况说给了他听。 “既然如此,那我便去瞧瞧他罢。”萧霆安说着,便起了身,萧漫浓则紧随其后。 两人在前头行着,洛雪沉快步跟在后面。原想让宋妈上前带路,可她却发现皇帝似是对这院落十分熟悉,出了内厅后直奔关黔南的寝房。 宋妈瞧出了她的疑惑,便解释道:“以往皇上和公主微服私访,经常来六爷的府邸。” 洛雪沉点了点头,脚下的步伐加快了。 而这边儿,萧霆安已经推开了房门,入了里室。只见一身杏色里衣的关黔南正平躺在床榻上,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一双唇白的吓人。 ------------ 第八章 突如其来的教训 立在他身后的萧漫浓不禁蹙眉,忍不住上前探了探关黔南的额头,温度倒是正常,“那洛雪沉不是说六哥哥身子已无大碍了么?怎么还是迟迟未醒?” 萧霆安扫了扫榻边的茶盏,伸手探了探,不禁低笑道,“妹妹莫恼,看皇兄如何唤醒黔南。” 说罢,他便径直上前将手塞到了关黔南腋下,轻轻勾挠了几下,床榻上的人顿时咳嗽了两声,猛然起了身。 萧漫浓惊了一跳,等回过神来,赶忙上前亲昵地唤道:“六哥哥,你可醒了,还是皇兄有法子。” 说话间,还不忘赞许地瞧了萧霆安一眼。 萧霆安失笑,“我的傻妹妹,黔南刚刚分明是装出来给咱们做样子的,你去摸摸那茶盏,可还热着呢!可里头的茶却是一滴不剩,我没记错的话,这茶可是你最爱的铁观音。” 听得他这么一番分析,关黔南再也忍不住笑意,嘴角终是弯了起来,“什么都瞒不过贺之去。” 几人的对话,正巧被准备进门的洛雪沉听了去。 贺之二字更让她对皇帝和关黔南之间的微妙关系好奇起来,这贺之似是皇帝的小字,既然关黔南能这般唤他,想来两人的情谊没有自己推测的那般简单了。 “站在门外做什么,还嫌这天儿不够冷么?”关黔南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 这话虽是冷冷淡淡,但萧漫浓却听出了关黔南对洛雪沉的关切之意,不由得轻哼了一声。 萧霆安见状,便清了清嗓子道,“还劳烦夫人带漫浓到侧厅歇息,我同黔南还有要事相商。” 支开了两人后,萧霆安便掀袍子随意坐在了床边,开始打趣着关黔南,“刚刚你家夫人可被欺负地够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被那些官员送礼讽刺戏弄,若是我恐怕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了。” 原本依靠在床沿的关黔南缓缓直起了身子,平淡地说道:“贺之,你无需在这里添油加醋。刚刚外头情势如何,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萧霆安顺着他目光朝窗外望去,只见一身玄色暗衣的阿德正立在树下,神色仍旧是那般淡漠。 “我自是知晓你遣派了阿德前去照应,可她毕竟是个姑娘家......” 话语至此,萧霆安突然笑了起来,“我瞧你刚刚可是对洛雪沉关心备至呐,她一出现,你的眼神立马贴了上去,撕都撕不开。” 两人的关系向来要好,这般打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这次关黔南却没有反驳,反倒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开始飘向了侧厅方向,目光深沉。 “你不必这般客气地为本宫斟茶倒水,本宫不会喝你泡的茶。”萧漫浓的语气如同一把利刃,直戳洛雪沉而去。 想着刚刚她那敌意的眼神,以及唤关黔南六哥哥,洛雪沉心底里渐渐明了了几分,“既然公主不喜欢我泡的茶,那么我便唤其他人来。” 正在洛雪沉起身之际,萧漫浓却突然将她拦了下来,“现在本宫只想同你一人说话,唤其他人来作甚,难道还怕本宫将你如何吗?” 望着眼前怒目圆睁的人儿,洛雪沉敛了心中的不快,沉声道了句不敢。然后便缓步回了位子坐着。 无论萧漫浓说话如何刁钻,洛雪沉丝毫都不接招。反倒是冷静地饮着手中的茶,似是置身事外一般。 这样冷静淡漠的模样瞬间将萧漫浓激怒,一想起刚刚关黔南对洛雪沉的关心,她的心如同被火燎烧一般。 想她一介公主,身份尊贵,却丝毫不介意关黔南的太监身份,反而勇于求爱,可偏偏屡次被拒。如今眼前这个人出现的比自个儿晚多了,却得了他的关切,甚至嫁与她为妻。 萧漫浓越想,思绪越混乱,最后她都不知晓自己是怎么将那一巴掌落到洛雪沉的面上的。 等看到那白皙似雪的面颊上渐渐浮现了五个拇指印,她这才反应过来,但已经没了挽回的余地。 “你别以为六哥哥会帮你撑腰。本宫打人,向来不需要理由!”萧漫浓故意拔高了声音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若是让关黔南知晓她这般暴戾,想必定然会对她的印象大打折扣,那时可就得不偿失了。 洛雪沉着实被这一巴掌打的够懵,还没缓过神来,又听得这萧漫浓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整个人都有了眩晕的感觉。 原本洛雪沉的性子是受不住欺辱的,但是想了想洛家如今的境遇,她还是咬牙忍了下去。 见她没有反应,萧漫浓渐渐壮了胆子,厉声道:“你可知我们萧家同六哥哥是什么交情?别以为你一脚踏入了关家,嫁给了六哥哥,便可以替代我的存在。” “本宫同六哥哥幼时便相识,相伴相知十余年,才走到了今日。而且皇兄同他也是拜了把子兄弟,我们的关系也就不言自明。而你同六哥哥不过才相识数日,别以为就能与本宫相提并论。”萧漫浓似是说的不痛快,不断地提及往事,想要刺激洛雪沉。 可没想到此举并未影响洛雪沉,她倒是反唇相讥,“既然您和六爷的关系非比寻常,那又何必拿到我这儿来说,难道还怕我抢了他的心不成?” 萧漫浓闻言,气的往后退了两步,尖锐的声音差点儿戳穿了洛雪沉的耳膜,“你以为你在六哥哥心里算什么?不过是他迎进门来冲喜的罢了,如今洛家已经落魄衰败至此,你还以为嫁给六哥哥便能扭转乾坤?他......可不会喜欢你这种心机深重的女人。” 本想就此息事宁人的洛雪沉,听到洛家落魄衰败这几个致命的字眼时,再也无法忍气吞声,逼视着眼前的人,“我劝公主说话还是客气些,别闪坏了您的舌头。刚刚您打我的那一巴掌,可是让我刻骨铭心。我原本就不是个软柿子,今日能够凭您任意拿捏,完全是看在这个公主的身份,若是再激怒了我,那就不是现在这般平静了。” ------------ 第九章 喂饭 见萧漫浓未反驳,洛雪沉蓦然沉下心,继续道:“公主可不要忘了,我乃将门之后,对付您的手段可多得很。若是您有心为难,恐怕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眯眼含笑,一改刚刚淡然的脸色。 而此时,一向能言善辩的萧漫浓,被洛雪沉这番话激地双唇微颤,再说不出话来。 可萧漫浓并不是个轻易退缩的人,虽是嘴上辩不过洛雪沉,但一双手已经有所动作。她快步上前,抬起藕臂还想再给眼前人一番教训。 洛雪沉见状,也时刻准备好与之反击。 但这次,带有分量的巴掌并未落到洛雪沉的面上,她抬眼望去,萧漫浓的手腕已被身后的人牢牢箍住,再动弹不得。 “皇兄!”萧漫浓嗔道,雪白的腕子已然落下了轻微的掌痕。 萧霆安没有说话,只是皱眉看着眼前这个让人头疼的胞妹,手上的力道稍稍松了些,“我是让六夫人带你过来歇息的,怎的还争执起来了?” 只听得萧漫浓冷哼一声,将手臂抽离了回来,轻轻揉着手腕,“皇兄,若是你刚刚就在门外的话,想必也听到了。这六爷的夫人好胆识,竟然放话说她是将门之后,对待我的手段多得很,所以本宫便要瞧瞧她会使出一些什么手段。” 洛雪沉神色淡漠地站在一旁听着,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话说知妹莫若兄,萧霆安又怎会不知萧漫浓心中的算盘,当他进门儿看到洛雪沉面上的五指印时,便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所以萧霆安并未直接揭穿事情真相,反倒是找了个台阶给萧漫浓下,“漫浓,我记得在宫中之时,皇奶奶总是夸你乖巧端庄,怎的一出宫就变了性子?” “皇兄,哪里是我变了性子,明明是有些人想要用将门的手段对付我。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萧漫浓冷笑道,一双眸子始终落在洛雪沉的身上。 萧霆安见她紧抓着这事儿不放,不由得有几分躁意,最终直接搬出了关黔南来,“这院子的门窗可是不隔音儿,若是你再这般说话,被你的六哥哥听了去,怕是要对你生了嫌隙。” 果不其然,一听到六哥哥这三个字,趾高气昂的萧漫浓立马变得温顺起来,赶忙躲到了萧霆安身后,扯着他的衣襟,开始服软。 “好了。咱们今个儿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该回宫了。”他说着,转眼看了看洛雪沉的脸,歉声道,“今日之事对不住了,我和漫浓带来的礼物里有宫中太医院秘制的上好的化瘀膏,你可以用之涂抹。对了,这会儿黔南已经歇下了,晚些我会让文太医再来问诊。” 九五之尊都开了口,洛雪沉自然没有追问之理,她微微点了点头,又和他客套了两句,这才起身送两人出府。 外边儿的天逐渐暗了下来,暗青色的天际挂着些许亮晶晶的星子,如同美眸一般轻轻地眨着。不知何时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洒洒地飘落在干枯的树枝上,如银装一般将大树包裹地严严实实。 送走这两位“贵客”后,洛雪沉便撑了伞朝放礼物的偏厅去。翻腾出化瘀膏以后,她便回到了院内的侧厅,对着铜镜将面上留下痕迹的地方涂抹了一个遍。 这时,小厨里的饭菜香气扑鼻而来,宋妈唤了几声后,洛雪沉赶忙收好化瘀膏,便回了寝房。 由着关黔南的身子不适,所以饭菜都在房中进食,她也就省了跑来跑去的功夫。 等她到的时候,檀木桌上早就布好了饭菜,而关黔南则倚靠在床边儿,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刚刚起身的他换了一套青玄狐皮袍子,将本是散在脑后的黑发用一根玉簪挽了起来盘在脑后,看起来极为修整利落。 “夫人,六爷吩咐让您先用膳。”宋妈浅笑着给她布菜,琳琅满目的菜品都快把洛雪沉的眼睛给绕花了。 但她也不过是瞥了两眼,然后便将目光转移到了关黔南的身上,小声的贴着宋妈的耳朵道:“他不吃么?” 宋妈抿嘴一笑:“夫人您先吃,小厨房已经备好了六爷的饭菜,待会儿还要劳烦您给六爷喂饭。” 原来如此,洛雪沉就说怎么瞧着关黔南那般淡然地倚在床上看书,看来是早就指望自个去手把手地喂他。 她迟疑了片刻,便抬手往碗里夹了些清淡可口的菜品,然后起身往床边儿走去。如今这病恹恹的人还未用膳,她可没那个胆子先吃。 见她过来,关黔南缓缓收起了书,“怎么不吃?” 洛雪沉拘谨地笑了笑,舀了一勺汤递到了他的唇边,“你身子才好,应当按时用膳。“ “你......这是在关心我?”关黔南猛然抬头,如墨般黝黑的眸子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有神。 噙在喉头的话还未说出,那人便伸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颚,把她的脸转了转,凑到灯光下看了个清楚,“脸上这红印子是怎么回事儿?” 洛雪沉原本就没打算将这事儿告诉他,见他细问,便开口将其敷衍了过去,“不过是对脂粉有些过敏罢了,已经涂了药膏,不日便会好的。” 聪明如关黔南,听她这般胡乱解释,他便通透明白了。 知晓洛雪沉不会开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他开口道:“我记得昨个儿新婚之夜,你身上可是有着一股浅淡的脂粉气,妆容倒也算是精致。怎么一夜之间,便对脂粉过敏了起来?” 被这般赤裸裸地揭穿,洛雪沉知晓再瞒不过去,索性将事情全盘托出,“早应该知道在你面前说谎,肯定会被拆穿。” 关黔南望着洛雪沉笑,让她不禁觉得眼前的人有了几分人间烟火气,心中那种畏惧的情愫也消减了不少,“此事说来,还是因你而起。” “哦?”关黔南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今儿个有人同我说,她与你乃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我的出现扰乱了你们二人的关系,所以便出手教训了我一番,让我知晓这关府六夫人可不是这么好当的。”洛雪沉越说越觉得好笑,自个儿现在的语气怎的这般酸里酸气的,似是喝下了一坛醋般。 ------------ 第十章 求情 “是萧漫浓。”他的语气肯定道。 洛雪沉没有应声儿,反倒是吹了吹碗里的汤,示意他张嘴。 可没想到的是,关黔南竟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顺势往她面前凑了凑,语气暧昧道:“你这是吃醋了?” 洛雪沉被他这话激地手抖,汤勺啪嗒一声落回了碗里,“六爷怕是多虑了,我不过是在陈述事情的来龙去脉罢了。” 握着她手的人听了这话,眼角的笑意更深了些,身子也再次往前贴了贴。 两人这幅亲密的姿势落在外头候着的宋妈眼里,则是格外暧昧。只见她匆匆忙忙地低下了头,快步踱了出去,将房门悄悄地关上了。 宋妈一边关门一边笑得合不拢嘴,原先还担心夫人会想不开寻短见,现在看两人相处的氛围倒是极好。 她这个奶儿子可算是找到指望了! “宋妈。您遇到什么喜事儿了,这般高兴?” 服侍完小小姐用完晚膳以后,阿离便悄然返回了院子。 若是没有小小姐的旨意,让她前来探探她这个干娘的脾性样貌如何,她恐怕是不得闲的。谁知道刚进院子便瞧见宋妈躲在门边儿傻乐呵,和以往的稳重模样天壤之别。 “你这丫头,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差点把我吓死。”宋妈嘴上虽嗔怪着,但面上笑意未减。 阿离赶忙顺势讨饶,“好了,宋妈妈。您大人有大量就别怪我了,我这不是急着进去看有什么事儿能帮得上忙么。” 宋妈最了解小小姐的心思,她是个十分粘人的主儿,身边一时半刻都离不了人。所以此番阿离回来,定然是有事儿。 眼瞧着里头两位正你侬我侬,可不能让阿离进去坏了好事儿,于是便道:“好了好了......咱们两个就别叨扰六爷和夫人了,你也别想进去了,这会儿可不是时候。” 一听这话,阿离立即来了兴趣,一脸八卦的凑上前,“您的意思是六爷和夫人正在......” “你这丫头,脑袋里尽想些什么呢?若是这话让六爷听了去,定要好生惩治你一番。”看她一副疑惑的神情,宋妈解释道:“现在六爷和夫人正在说体己话呢,你可别进去讨了烦。” 说罢,便径直朝偏厅去了,阿离则笑着跟了上去,开始问长问短,闹人的紧。 为了探探这位六夫人的真实面貌,好给小小姐一个回复,阿离第二天便去了她身边儿侍候。 当洛雪沉看到这个陌生的面孔时,并未多问,反倒是问了宋妈的去向。 “奴婢刚刚听说外头来了个大人想见六爷,可六爷说不见,想必宋妈现在是去遣客了。”阿离一边回答一边悄悄打量着眼前人儿,眉峰如山般聚起,,眼波如水般轻淌。而眉头的那一刻痣更是给她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娇美,让人看了不禁自惭形秽。 原本坐在椅子上细细品茶的洛雪沉一听到大人两个字,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也没注意阿离的眼神,“你可知那大人姓甚名谁?” 阿离仔细回想了下,答道:“他来的时候好像自报了名号,似是什么兵部尚书,好像姓柏。” 话音一落,手中握着茶盏的人再也坐不住,捞了挂在一旁的白狐毛披风便朝门外走去。正巧碰上前去遣客的宋妈。 “宋妈,柏大人那边儿你就不用去了,我去便是。”洛雪沉说着,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宋妈虽是为难,但想着昨夜关黔南对洛雪沉的态度,也就应下了。 于是洛雪沉便疾步往偏厅那边儿走去,绕过一道有一道的圆栱门,总算是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果然是您,柏大人。”洛雪沉赶忙上前行礼作揖,不禁热泪盈眶。 柏礼严眼神微微有些闪烁,迟疑了片刻,还是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六夫人折煞老夫了。” 这柏礼严同洛父乃是至交好友,以往常常过洛府做客,而如今洛父锒铛入狱,洛雪沉唯一指望能在官员中走动,在皇帝面前说情的人也就是他了。 “柏大人,您同家父乃是挚友,如今他有难,想必你也知晓了。小女知道您人脉甚广,不知道家父如今在狱中情况如何?” 柏礼严看着她,有些难以启齿。背过身去叹了口气后,这才幽幽开口,“这之敬兄,哎......牢里潮湿阴寒,他的身子骨恐怕是难以抵住。而且......狱中的那些把戏你可是不清楚,若是想让犯人不好过,那可有的是法子。” 他这么一说,洛雪沉瞬间变了脸色,紧紧攥住了柏礼严的衣袖,“那柏大人可有法子在狱中照顾家父,小女知晓您同家父向来要好,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洛雪沉的话倒是不假,柏礼严和洛之敬不仅仅是好友,也是昔日同窗。可如今洛之敬是被扣上了贪污军饷的帽子,若他在与之亲近,定然会成为皇宫里头那位的眼中钉。 于是他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六夫人,您现在同我说这些也是没用的。如今您嫁了关六爷,若是想救之敬兄,求求他可能会有法子,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就在洛雪沉张了张唇,还想再说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 迎面而来的冷风让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一身黑衣的阿德突然闯入两人的视线,言辞冰冷的如同窗外的雪花,“六爷有命,这会儿风雪也逐渐大了起来,您还是早些回府歇着罢。” 得了逐客令,柏礼严也决定不再继续逗留,拿起一旁的灰皮狼裘便快步出了门。 站在他身后的洛雪沉见状,欲要上前追阻再次求情,却被阿德一把拦住,“六爷有请。” “他可说了所为何事?”洛雪沉蹙眉道。 莫不是刚刚留下柏礼严的事情让关黔南知晓了,现在叫自己过去是要训斥一番?她越想越有些惧怕,生怕关黔南为此动了怒。 想起刚刚柏礼严说的话,她试探地问了阿德一句,“他有没有同你提起将军洛之敬的事儿?” 话说完,屋内一片宁静,就连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 看样子,这阿德定然是不会开口多说什么了,若是想要救父亲,也只能腆着脸去求求关黔南。 这样想着,她脚下的步子逐渐快了起来。 一进门儿,便闻得阵阵檀香扑鼻而来。转头望去,便看见关黔南偏坐在床榻上,仍旧翻着昨晚没看完的书。 见她进来,他抬眼看了看,便又继续低头看书。 ------------ 第十一章 安守本分 洛雪沉局促地坐在床边的圆凳上,稳了稳气息后便开门见山道:“六爷,我有一事相求。” “我不会同意的。”寥寥数字便将洛雪沉预备说出口的话打了回去。 她不禁急道:“你还不知道我要说什么,怎么就随口拒绝了?” 关黔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神色淡然,“你要说的全都在脸上写着。” 他缓缓收起了手中的书,继续道:“让阿德唤你前来便是想要告诫你一番,我这个人向来喜静,院子里容不得闲杂人等。今日我记得是吩咐宋妈驳回了柏礼严,可你却私下将其留下。” 话至此处,关黔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是第一次,下不为例。往后也不要以关家六爷的名声去和外间的人有什么交往,可明白了?” 此时此刻,怀揣着父亲之事的洛雪沉对于关黔南的警告,全无畏惧之情,继续求情道,“我知晓六爷神通广大,同皇上的关系也极为要好。若是您能够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亦或是安排人在狱中打点一下,家父也会少受些折磨。” 洛雪沉倒吸了口凉气,退后几步,朝着关黔南行了个大礼,“养女父母恩,如今家父身陷囫囵,身为她的嫡亲女儿,又怎么袖手旁观。还请六爷出手相助,我......在这儿求你了......” 想必是天寒地冻的缘故,她的鼻头抹上了一丝粉红,一双烟波眸忽闪忽闪,让人看了格外怜惜。 可尽管是这样,床上的人依旧没有松口的意思,他朝着屋外的阿德招了招手,将人扶起来后,这才道,“你不必求我,也不用说这么多恭维我的话。恐怕你,没有看清如今的形势罢。” 如今的形势?洛雪沉实在不解,昨个儿九五之尊都下驾来了这关府前来探望他,她也瞧着两人之间的情谊是怎样的深厚。况且坊间传闻,这关黔南在朝中的势力可是遮天蔽月,不过是过一句话的事情,难道真有这么难么? 她不解地朝关黔南看了看,欲要追问之时,他倒是自己开了口,“我如今身子羸弱,正值多病之秋,势力已是大不如从前。虽是和皇上交好,但毕竟君臣有别,若是我躺在这床上都能伸出手去兴风作浪,传出去皇上和满朝文武会怎样想?到时候再被有心人扣上一个宦官干政的帽子,关家上上下下可就栽在这上头了。所以......你应当安分守己做好六夫人,其他的事情不要多管。” 他说完,紧盯着洛雪沉看了好一会,沉声道:“你......可听明白了我的话?” 洛雪沉正是听明白了,所以才紧锁眉头。听他这么说,她这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就这样断了,哪还有什么人能够救父亲呢! “明白。”洛雪沉漫不经心地应道,然后便打算起身离开。 瞧着她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关黔南没有多话,而是朝门外唤了声宋妈,便将人带去了偏厅歇着。 等两人离开之后,他才对身旁的阿德吩咐道:“你去狱中瞧瞧洛之敬的情况,若是有狱卒为难,便打点一下罢。” 刚刚这位爷不是咬紧牙关不肯帮忙的么?现在怎么...... 阿德不解,忍不住说了句,“六爷向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床榻上的人缓缓坐直了身子,淡淡地嗯了神,目光朝着窗外那落了雪的槐树瞧去,让人一时间猜不透他的想法,“如今乃是多事之秋,是要谨慎些。刚刚洛雪沉应该向柏礼严求情被拒了罢。” “是。”阿德道。 “嗯......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好。洛雪沉向柏礼严求情,亦或是找其他人活动关系,这是明招。虽说未必会有人帮忙,倒也无妨,只要有人知晓她曾活动过关系去救洛之敬便好。如今我再动手在其中周旋,自然不会让人怀疑到我的头上。”关黔南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想到此处,他眼皮微微动了动,继续道:“如今这样做也是为着她好,以免染上纷争,跌入那无止境的漩涡里去。他向来不会拉女人卷入纷争,这非大丈夫所为。” 阿德听自家主子句句为洛雪沉着想,不由得摇了摇头,“可六爷是否想过,若是夫人因此误解您是个不知冷热的人......” 关黔南闻言,渐渐收回目光,朝偏厅方向看了看,“她并非是个眼瞎心盲的人,这点儿事情还是弄的明白的。有些事不必明说,聪明人自会知晓。” 自家主子都这么说了,作为下属的阿德自然也就不再多问,挟了命令便匆匆出了门。待他绕过窗边之际,只听得屋内幽幽传来一句,“办完事儿就继续在她身边候着。” 阿德脚下的步子稍稍一顿,然后又阔首迈出了院子,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偏厅内 桌前的人一面用手托着头,一面凝眉沉思。她将洛之敬曾交好的人在脑海里全都整整齐齐地过了一遍,。思前想后都只有柏礼严最为要好。 可如今大难临头各自飞,他已经明确拒绝了自己,想必是不会出手相助了。刚刚关黔南的话也不禁让她心寒,这两个最有可能帮到父亲的人,都纷纷置身事外。 现在可是一条道儿走到了死胡同! 洛雪沉越想越心堵,干脆让宋妈开了窗户,打算透透凉气儿,缓缓思绪。可宋妈却以为她这是故意和关黔南置气,便劝阻道:“如今外头天寒地冻的,若是寒气侵体,着了凉可如何是好。您就别同六爷闹别扭了,老身是看着六爷长大的,他乃是刀子嘴豆腐心,说话向来不饶人。” “我不过是觉得有些闷了,想偷偷罢了,同他没什么关系。”洛雪沉见宋妈不肯开,便径直开了门走到了檐边儿的走廊上。 晶莹剔透的六角雪花一片片飘落在她的眉梢,眼角,肩头,微微一颤,便抖落一身风尘。 宋妈见状,赶忙拿了厚披风来给她披上,“夫人还是进屋罢。” 正说着,在关黔南屋内候着的阿离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六爷又咳嗽了,宋妈妈您快去小厨房煎药来罢,我待会还得去照料小小姐,着实分不开身。” “不是好端端的,怎么又开始咳嗽了。”宋妈叹了口气,便冒着雪急匆匆朝着小厨房去了。 ------------ 第十二章 主仆情深 既然听了阿离这话,那么作为夫人的洛雪沉自然不能置之不理,毕竟在这偌大的关府上,她还得倚靠着关黔南。 虽说心中还夹杂着几分对他的复杂情绪,但等看到那苍白无血色的脸时,一切作祟的思绪竟然全都消逝了。 关黔南的咳嗽很厉害,一阵接一阵儿,刚刚还明亮清透的眸子,此时已经泛了红。 药未煎好,洛雪沉只好盛了盏热水给他清清嗓子。 关黔南直接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握住了杯盏,“你......气性消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尖儿,双手缠着帕子一圈一圈地打转。 关黔南瞧她面色冷然,也就没再追问下去,仰头将手中的热水一饮而下。 屋外的风轻轻地拍打着窗户,一下一下...... 两人始终这样沉默着,直到宋妈端了药来,这才打破了略微尴尬的氛围。 “六爷,这药是刚煎好的,您看......”宋妈为难地瞥了他一眼,一时间不知该手中的药如何安放。 她这个奶儿子,别的还好说话。只是这喝药...... 不过这宋妈到底是脑筋灵光,一瞧洛雪沉也在,便直接将药碗塞进了她的手里,“夫人,还劳烦您喂六爷喝药了。文太医说,这药可得趁热喝......” 宋妈眼皮子颤了颤,后面的话几乎是贴着洛雪沉的耳朵说的,“六爷其他的倒没什么不好伺候的,就是这喝药......有些难。” 话毕,宋妈便识趣儿地退出了内厅,还时不时一步三回头给洛雪沉使着眼色。 她看着手中的药,似是接了一桩极为棘手的重大任务般,拖着步子朝关黔南走去,“六爷......喝药。” 听着她这样生硬的语气,关黔南撇了撇嘴,竟然直接背过身去,“我向来不喜欢喝苦的东西。” 洛雪沉咬了咬唇,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若是您不按太医的吩咐喝药,这病又怎么会好呢?宋妈刚刚说了......这药可得趁热喝。” 床榻上的人明明听得清楚,却仍旧一动不动,不予回应。 “我知晓您嫌这药苦,您瞧我这儿还留着一包从家里头带过来的蜜饯,你喝完药便可吃些,这样可好?” 洛雪沉着实佩服自己的耐心,用哄三岁孩童的语气来同关黔南说话。 好在上天不负有心人,床榻里那位爷总算是开了腔,“那你把药拿过来罢。” 她一听,赶忙将药碗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了他,总算是不辱使命地哄他喝了下去。 关黔南借着灯光细细地瞧了她好一会儿,突然又生了捉弄她的心思,“这药我可是喝完了。那你......是不是......” 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洛雪沉便猜到准没好事儿。可她也不敢同他执拗,便撇了撇嘴道:“六爷想要如何?” 身边儿的人突然噗嗤一笑,用手攥住了她的腕子,“我不过是想让你喂我吃些蜜饯,怎么露出一副似是慷慨赴死的表情?” 洛雪沉无奈,然后将手中用暗黄牛皮纸包裹着的蜜饯挑了几个大的放进了关黔南的嘴里。好在他吃完蜜饯之后,没有再多什么,只不过是同她闲谈了几句后,便踏踏实实地歇下了。 “六爷......六爷?”她唤了两声后,见那人没有动静,这才蹑手蹑脚地熄了灯,然后出了寝房。 “夫人,六爷将这药都喝完了?”宋妈惊讶地看着她手里的空碗。 “喝完了,往后你们再喂药的时候,记得那些蜜饯糖糕之类的给他压压胃。”洛雪沉淡淡道。 宋妈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以往她和阿离给关黔南喂药的时候,无论如何劝说,他也只肯喝一丁点儿,然后便将那剩下的药给倒掉了。 今个儿,太阳居然打西边出来了。 洛雪沉没顾得上去猜宋妈的心思,放下药碗后,便去偏厅歇下了。 这一歇,再醒来的时候居然已经日上三竿。 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扫打院落和说话的声音,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只看到突然窜出一个身影来,“小姐,您可醒了!” 声音是如此的熟悉。 洛雪沉定眼望去,只瞧见一身鹅黄色棉绒袄子的安晴正眨巴着双眼对她盈盈笑着。 她猛地起身,抓住了安晴有些冰凉的手,“你怎么来了?” 在这关府里呆了足足半个多月,再没见过娘家的任何一个人,而父亲那边的消息也不太明朗,如今再见安晴,自然分外激动。 而安晴的出现,也将她的思绪拉回到了出嫁的那天。 漫天飞雪,满目都是刺眼的红色,大红喜字被她无心剪成了两节......而安晴也跪倒在那冰冷的雪地里,凄声一遍遍地唤着她的名字,放声大哭。 想起她跪倒在雪地里,洛雪沉忙拉着她上前,仔细审视了一通,“你身子可好全了?那天倒在雪地里,衣裳都湿透了罢?” 安晴听到洛雪沉的这般关怀,强忍住泪意道:“奴婢无碍。只是极为思念小姐,便壮着胆子来了关府。好那个叫宋妈老妇人心地良善,听我苦苦唤小姐的芳名,这才放了我进来。” 洛雪沉点点头,将桌上的手炉递到了她的手里,“最近府里情况如何......娘亲的身子可好些了么?” “夫人还是老样子,整日都是念叨着老爷和您,大夫去瞧了许多次,都说身上的病能治好,可这心里的病却难治。” 一想到她那缠绵病榻的娘亲和锒铛入狱的父亲,洛雪沉心底便涌上一阵酸意,强忍着才没让眼泪落下。 安晴瞧出异样,赶忙握紧了她的手,“小姐,您切勿挂心。还有奴婢陪在您身边儿呢。” 说到这,她突然话语一顿,试探地问道:“小姐......您在关府这些日子还好么?” 洛雪沉似是猜到她会这样问,不假思索地答:“一切都好,这院里的人都待我不薄,没有当初想的那般不堪。” 虽是这样说着,可是安晴却是从小跟着洛雪沉的,瞧她面上露出那似有若无的愁绪,不由得联想到她在关府受尽了百般凌辱和折磨,忍不住心疼起来,“小姐,真是苦了您了。奴婢听说了,这关六爷可是个狠绝人物,定然让您收了不少委屈罢。” 洛雪沉见她误会,便浅笑着摇了摇头,便有心解释道:“如今咱们府上正是危难之秋,局势很不明朗。但即便如此,这关六爷也待我不薄,今个儿放你进来的就是她的奶娘,所以你大抵知晓他待我如何了。” ------------ 第十三章 买.官位 安晴一听,定眼瞧了洛雪沉许久。 见她神色没有异样,这才放了心,“若是如此便很好。那既然关六爷待您不薄。那......是不是可以帮您救老爷出狱呢?听外头的人说,他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儿,一句话就能断定人的生死。若是有了他的帮忙,想必老爷一定会沉冤昭雪,而洛府一定会重振旗鼓,再次辉煌起来的,” 坊间的传闻确实是将关黔南描绘的神乎其神,似是能一手遮天。 以往她也这般认为......可自从他那日说了自己的难处之后,她便知晓其中的利害。 瞧安晴这幅期待的模样,洛雪沉也不忍说出真相打击她,便找了个由头将话题岔了过去,“待会儿回去的时候,我给你备些药材,一并给娘亲带回去,对了......” 还没等她说完,安晴便迫不及待地道:“小姐!我此番来可是收拾好行李的,来了就没有回去的道理。” 说罢,她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行李。 原本洛雪沉听到安晴要留下,心情顿时明朗起来。但转念一想,关黔南之前告诉过自己说他喜静,不喜院子里太多人。 而这个院子里的人确实是少得出奇...... 他会同意安晴留下来么? 就在这时,宋妈突然推门而进,面上仍旧带着和善的笑容,“夫人,老身来带安晴姑娘去瞧瞧她住的地方。” 洛雪沉有些迟疑,“六爷那儿......”。 宋妈道,“六爷是应允了的。他说阿离如今去照料了小小姐,而我平日里琐事儿也多,多个人照顾您也是好的。” 就这样,安晴被留了下来。 有她在的日子,洛雪沉的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好在身边还有个娘家来的贴心人儿,也算是给她了一些精神上的慰藉。 往后的几日,关家东苑里倒也算是风平浪静。关黔南总是窝在床榻上看着古书,一看便是大半日。 最常瞧见的便是阿德在寝房里进进出出,频繁的紧,且每一次面色都十分凝重,而洛雪沉再不敢多问什么。 洛雪沉渐渐冷静下来,分析了那天关黔南所分析的局势,没再同他提及洛之敬的事情。 但心里却始终还是挂念着的,不过这些思绪也只能同安晴说说罢了。 关府六爷的后院儿毫无波澜,可这关府里的其他人却不肯安于现状,好似非要弄出些什么事情他们才快活。 原本与洛雪沉有着婚约的四爷自从与其解除婚约后,便落了个轻松。整日吃喝玩乐,出进瓦肆勾栏,好不快活。 瞧着自己原本叱咤风云的六弟缠绵病榻,且拖上了落魄洛家女这么一个累赘,心里也暗自为自个儿盘算了起来。 瞧他这幅架势,似是要干一场大事儿。 “四郎呐,你可想好了?”关家大堂内,德高望重的关老夫人正端坐在檀木椅上。 只见她身着一暗紫色雪狐领长棉衣,头戴浅色绒花,额间勒着一抹暗青色的抹额。如同枯树皮一般的老手正握着个精致的铜色鎏金手炉取暖。 她面上的神色淡淡的,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关奕朗此番前来是请示老太太拨些银子以供他买.官之需。 如今关黔南已经退隐朝堂,而他作为关家最受器重的少爷,自然是要见缝插针,一举将关黔南给踢下去,好给自个儿娘亲那一房长长脸。 “买.官的事儿可不是个小事儿,人你都找好了?”老太太接过婢女递过来的茶,轻轻抿了口。 关奕朗听得老夫人语气,便知晓事情该成了,于是假装乖顺地答道:“回祖母的话,我已经寻好人了,只要银子到位,这官位自然就到手了。有了官位,往后我就能护着关家了,也能多替祖母分担些烦忧。” 老太太对这个孙子向来疼爱,见他神情笃定,又听了这番甜言蜜语,自然是没了异议。 于是便朝身旁的管家点了点头,他便从账房取来了五百两的银票。 两日之后,朝中便有人送来了官服和帽领,于是关奕朗就这样得了个四品少詹事虚职。 虽说大家都知晓关奕朗这个官职是如何得来的,倒也没有多嘴问什么,毕竟买.官这事儿,在燕云国已经屡见不鲜了。 而得了比他官位低一些的官员祝贺,关奕朗自然神采奕奕。 得了官职的当天傍晚,他便被一群朝中官员约去了喝酒。 “四爷这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若是四爷往后受到皇上器重了,定然要好生提拔提拔下官才是。” “那可不,咱们关家四爷乃是旷世奇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官位罢了,他想坐,岂有坐不上的道理?” “两位贤兄说的正是,不知道四爷是否赏个脸,让咱们请您吃顿饭?” 一时间,恭维之言,奉承之语,如同洪水般朝关奕朗涌来,他自然乐在其中。 “今日怎有让你们破费之礼,哥几个就跟着我一同去京城里最好的醉仙楼罢。今晚我关家四郎请客!” 此言一出,跟在他身后那几位官位较为低微的官员们和他那几个酒肉朋友则是乐不可支,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一头窜进了酒楼。 醉仙楼的老板见了来人这等架势,再瞧众人都身着不凡,心里顿时有了谱。于是赶忙吩咐店小二给关奕朗挑了间上好的包间,迎着几人入了座。 在饭桌上,几人的阿谀奉承之声就没有一刻停歇过,关奕朗则笑着一杯杯饮酒作乐。 似是喝酒觉得不畅快,于是他有让老板叫来了几个清倌儿开始吹拉弹唱起来,给几人热了热场子。 酒过三巡以后,正在众人喝的高兴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来人身着绛紫色官袍,胸前的兽鸟绣圃极为扎眼。 只见他疾步走了进来,笑着同几人作了个揖,“我今日来迟了,自罚三杯。” 周遭的人知晓来人酒量甚好,便开始起哄让他多喝几杯,关奕朗也笑道:“元兄,你可得顺从咱们哥几个的意思呐,既然来迟了,可得多喝几杯。如今我得了个四品少詹事的官职,将那关黔南一举踢下,你必须得同我好生庆贺一番。” 旁人听了这话,忙附和着关奕朗说了几句关黔南的不是,他笑意更甚。 而元修然却突然沉默了片刻,只见他面色凝重的瞥了关奕朗一眼。 ------------ 第十四章 狱中“关照” “四爷可是不知,如今这关黔南已经开始为洛之敬活动大理寺的关系,誓言说要保洛将军。在下刚刚来迟,正是从家父那里得了这个消息,前去狱中查看了一番。” 关奕朗听他这么说,顿时将手中的杯盏重重地按在了桌上,脸上带着几分怒气,“元兄,你这么说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众所周知,这关黔南现在已经跟废人没什么区别了,已经入不了朝堂侍候。所以关家上上下下如今都得靠我撑着,若是靠那个病恹恹的废物,恐怕关家早就败落了!就凭他,还能保得住洛将军?” 说罢,他脸上的得意神色又加深了几分,转身朝元修然道:“咱们还是喝酒罢。” 可元修然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他直接抬手挡住了关奕朗递过来的酒,神色认真地道:“四爷莫恼,且仔细听我说来。此事乃是家父亲口所说,关黔南的人已经在狱中为洛将军打点了一番,所以他才免受狱卒的折磨。虽说这关黔南已经缠绵病榻,但是你也须得上心才是。” 见元修然言辞恳切,关奕朗这才慢慢地缓过神来,“刚刚是我疏忽大意了。那......” 他突然狡黠一笑,贴近了元修然道,“那关某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元兄派人到狱中去好好“关照”洛之敬,而我则会暗中观察,将关黔南的人一网打尽。这样一来,岂不是一个升官发财之道?” 见元修然有些犹豫,他继而从怀中抽出了一沓银票递了过去,“如今这京城里哪里还有用银子摆不平的事儿,元兄说我说的对不对?” 瞧着桌上那厚厚的银票,元修然立即换上了笑脸,将其拿起装进了衣袖里,“四爷说的是,大理寺那边儿有我在,定然不会出什么岔子。您就请瞧好儿罢。” 关奕朗闻言,朗声大笑,又抬起酒盏同众人饮酒作乐,好不热闹。 翌日傍晚,阿德依旧按照关黔南的吩咐前去探视洛之敬,却发现了意外的状况。 于是他也没再过多逗留,便疾速返回关家东苑向关黔南禀明情况。 “你是说,洛将军如今的情况十分不好?”关黔南蹙眉道。 阿德微微点头,然后便自己看到的狱中的情况一一向他说明,“今个儿我向往常一样去查看将军状况,却发现门口的守卫被人换了,而我从天窗上看到牢中的狱卒对将军出言不逊,还......还严刑殴打。” “可前几日不是......”关黔南思绪了片刻,继续道:“看来这狱中不止一双眼睛盯着洛将军,定然是有人蠢蠢欲动。” “属下的猜测也是如此,但瞧那洛将军的身子骨,定是经受不住严刑殴打,牢狱中的人的确是够狠。”阿德蹙眉道。 关黔南淡淡地嗯了声,自然知晓事情不能再耽搁下去,于是准备安排下一步的部署。 恰巧此时,房门被人重重地推开了。 呜呼呼的冷风争前恐后地从外头钻了进来,吹得桌面上的烛火打了个冷战。 来人见两人神色异样,有些忐忑的问道:“六爷,可是我父亲那边有了消息?” 原本洛雪沉也只是路过,可正巧听到屋内两人的谈话。虽说详细内容没有听清,但是洛将军三个字足以让她失了分寸,这些日子的担心就在这一刻全然崩盘。 关黔南冷眸扫了她一眼,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表现的极为不满,“听墙根儿可是我最为厌烦的。若是你还知趣的话,那便快些出去。” 他不想让她知道太多,亦不想让她卷入这无休止的纷争中来。而冷言冷语地支走她,便是最好的法子。 “六爷......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二人讲话的,只不过刚刚凑巧路过,然后听到洛将军三个字,这才闯了进来。” 屋内的烛火噼里啪啦地蹦个不听,关黔南的神色隐在暗暗的烛火光里,让人难以看清。但洛雪沉却能够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 阿德见关黔南的面色越来越冷,眼神复杂地看了洛雪沉一眼,似是提醒。 可她却仍旧步步走近,“六爷,家父的事情让我日夜难安,如今听得你们二人谈论他,我着实是关心,才贸然闯入。而且我并未探听到其他什么,所以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如今家父状况不明,我也没法子去救他,也只希望他能够在牢里平安顺遂,仅此而已。” 洛雪沉的声音有些嘶哑哽咽,落在这寂静凉薄的夜里,显得有几分凄凉。 一阵沉默之后,关黔南终是有了回应,“下不为例。其实我也并未想要袖手旁观,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如今只能护不能救。” 这话无疑是雪中送炭,原本神色暗淡的洛雪沉听了,眼眸里顿时染上了一抹光亮,嘴角也扬了起来,“能听得六爷这么说,我已经心安了,在此先谢过六爷了。” 关黔南眨了眨眼,未予回应。 待她走后,他这才吩咐阿德,“你去派人再在狱中打点打点,顺带查查究竟是谁在其中动了手脚。” “属下尊命。” 阿德应完,便打算离开,可却意外发现这个不苟言笑的主子竟然弯起了嘴角,瞧着心情十分不错的模样,和刚刚的冷漠样子截然相反。 他没有多想,一味地安慰自己不过是看花了眼。 由于关黔南应下了护住父亲的事情,洛雪沉心情大好,照顾他也是十二分地上心,生怕这位爷有一丝一毫的不痛快。 安晴瞧见自家小姐这般欢喜,虽不知缘由,但是心情也舒坦了不少。 “小姐,您这是要将糕点送哪儿去?” 两人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好不容易蒸出了一叠成形的点心。 洛雪沉尝了一口,连连点头道:“待会儿,我要讲这糕点送到六爷屋里头。他喝药怕苦,用这些糕点来压压胃,甚好。” 安晴见她对这位狠绝的关六爷这般上心,不由得惊讶,“您和六爷......” 她可是清楚的记得,大婚那日,洛雪沉眼中是含着泪水上的花轿。现在看来,怎么像是自愿嫁到这关家来冲喜? 洛雪沉见她低头沉思,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可别东猜西想了,只要帮着我做事儿便是,其他的不用多问。” ------------ 第十五章 沐浴 安晴如同捣蒜般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等洛雪沉将糕点装好送去关黔南屋子的时候,阿德正候在一旁侍奉他喝药。 “六爷。”她恭敬地福了福身子。 关黔南轻声嗯了句,望着手中的药碗,犹豫了片刻。 洛雪沉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然后笑着将食盒里的糕点献宝似的拿了出来,“六爷不必嫌苦,我这儿做好了云片糕,待会您喝完药可以吃上一些,压压苦药味儿。” 他点了点头,面不露色。 等这位爷将药全数和了下去,洛雪沉赶忙上前打理服侍。 收碗,擦嘴,喂糕点,一气呵成,面上的畏惧之色消弭了不少。关黔南望着眼前忙的热火朝天的人,眼神中的神色有几分异样,“这天色也不早了,也不必在这儿候着了,下去歇息罢。” 洛雪沉不假思索道:“我先伺候完您再去歇息。” 一旁的阿德闻声,面色不大好看,踌躇了一会儿后,终是开了口,“夫人......属下预备着伺候六爷沐浴擦身,您在这儿怕是不便。” “唔......”原本笑眼盈盈的人儿,听了这话后,一张笑脸落了个滚烫,再不敢看关黔南半分。 关黔南弯了弯嘴角,也不打算再捉弄她,“就让阿德在这儿候着,你下去罢。”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面色潮红的小姑娘竟然没有退缩之意,竟然央求着阿德主动揽下这活儿。 “我作为六爷的妻,理应照顾六爷的衣食起居,所以......您就让我着手服侍罢。” 洛雪沉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竟然让关黔南寻不到由头拒绝。 阿德有几分惊讶地看了关黔南一眼,正欲说话之际,却被他挡住了,“阿德,你先下去。今个儿就让夫人在这儿待着罢。” 说罢,他便转头望着洛雪沉,嘴角露出了一抹玩味地笑容。 屋内只点了一盏烛火,贴在关黔南的床头立着,许是以供他夜间看书之用。 洛雪沉有些拘谨地坐在床尾,眼神痴痴地望着那盏略微摇曳的烛火,低头拿捏着手中的帕子。 关黔南先是好生审视了她一番,然后才轻声道:“你刚不是还要为我擦拭身子么?怎么现在却看着有几分忐忑?若是害怕......” 他没说完,洛雪沉便抢话道:“没有。我......我” 没等她继续说下去,屋外便适时地响起了阿德的声音。 热水准备好了...... “我去提热水进来。”洛雪沉的头始终没有抬起,小跑着出了门。 关黔南歪坐在床上,目光一直跟着她进进出出,眼底有着一层浅淡的笑意。 接过阿德手里的木桶,她朝着里屋唤了声,“六爷,一切准备妥当了。” 洛雪沉声音极力地按压住了颤抖的声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慌张。 可这一幕落到关黔南的眼里,却是化为嘴角那一抹淡笑,“好。” 关黔南稍稍直起身子,自顾自地解开了狐皮大袄,将衣裳一层一层地脱落,最后只剩下了一身杏色的中衣。 这才抬朝外屋的洛雪沉道:“好了,扶我过去罢。” 只见洛雪沉紧紧抿着嘴唇,缓步上了前。 她伸出有些颤抖的手,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以往不是很怕我么?今个儿怎么有胆子来服侍我沐浴?”关黔南的嗓音有几分沙哑,落在她的耳畔却成了无尽的魅惑。 一直低头的洛雪沉这才缓缓抬头,却正好瞧见他脱了上衣,伟岸宽阔的脊背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古铜色的肌肤光泽十足,在哪纤瘦的腹部似是有着几道好看的线条。 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关黔南正玩味地看着自己。 她惊得猛然别过脸去,“我......我不过是觉得和六爷本就是夫妻,做这些事乃是本分。” 关黔南感受到了她双手的颤抖,却还是故意地贴近了几分,灼热的呼吸拍打在洛雪沉的面颊上,“你心里果真如此想么?可这坊间传闻,说我关黔南乃是个阴毒狠绝的角色,视人命如草芥,况且......还是个不能尽人事的太监。你......怎么敢嫁进来?” 没想到他会抛出这样一个难题给自己回答,洛雪沉不禁蹙起了眉。 若是说真话,依这位爷的脾气恐怕难以收场。于是她稳住了心底的惧意,努力扯出了个强硬的笑容,“我知道坊间传闻一向不可信。六爷乃是一介奇才,能够得皇上欢心,办事稳妥,为人正派,自然会遭到一些人的嫉妒,故意编排您。” 这话说出来,洛雪沉都有几分想敲自己两下的冲动,是不是把这高帽带的有些过了? “呵......我倒是不知道你编起胡话来竟然是这样的信手拈来。”关黔南冷笑道。 这笑声渗透洛雪沉的肌肤,让她感觉到一阵恶寒,赶忙解释,“六爷息怒。其实......是洛家衰败,父亲又入狱,如若我不按照婚约嫁过来的话,恐怕会让洛家陷入雪上加霜的境地,所以不得不这样做。” “但......但和六爷相处的这些日子来,我能够感觉到您不像坊间传闻的那般不堪,反而觉得六爷是个正人君子,所以......” 话未说完,关黔南却猛然地紧扣住她的手,肌肤相贴,一阵燥热。 炉里的炭火噼里啪啦地响了两声。 “你可知,刚刚这番话若是落在了别人的耳朵里,恐怕你这条命就没了。” 他用手在脖颈上作了个划刀的动作,惊得洛雪沉浑身一颤。 一阵寒意过后,稳下情绪的洛雪沉才细细地分析了他刚刚说的话。听这话的意思,他似乎不希望外人看到自己心慈心软的一面,坊间传的有多不堪,那么他就有多欢喜。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自保手段么? 自古以来,功高盖主,善名满扬,是所有朝中臣子的禁忌,也是皇帝不能容忍的。而他如今恶名在外,反倒是保住自己的一道屏障。 这样看来,关黔南要比自己想象地更加睿智,她忍不住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我的脸上是有花儿么?若是再不沐浴,恐怕这水都要亮了罢?”关黔南淡淡说道,一双手搭上了他的腕子,故意往她的怀中倒了倒,“腿脚着实不便,那就有劳您了。” 洛雪沉紧紧地支撑着他的身子,咬唇点了点头,拖沓着沉重的步子将他扶到了浴桶边。 ------------ 第十六章 中毒 桶里的水还热腾着,一阵阵浮起的雾霭蒙了她的双眼,只见关黔南慢慢松开了她的手,然后奋力地抓住了浴桶,翻身坐了进去。 “您还没......”洛雪沉说到一半儿,才发现这话实在让人臊得慌,干脆噤了声。 关黔南知晓她的意思,干脆便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你是想说我还没脱里裤,嗯?” 他那带着魅惑气息的尾音无意地转了个弯,似是一根芦苇轻轻挠着洛雪沉的手心,她长吁了口气,“我......还是服侍您沐浴罢。” 这本就是关黔南的痛处,她又何苦提及,真是痴了...... 说罢,她便转身去拿了一块香胰子,轻轻地在关黔南的后脊背上擦拭。 他的后背宽阔而平滑,只是肩膀处有着一道浅浅的刀痕,她无意识地用手抚了上去。 这样步步为营的人究竟经历了多少,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望着他有些寂寥的背影,洛雪沉心底竟然生出一丝怜悯之情。 关黔南却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你去唤阿德进来罢,我不大喜欢女人在身边侍候。” 他的声音有些冷,神色晦暗。 面对关黔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洛雪沉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应声退了下去。 等听到那道门被关上之后,浴桶中的人奋力用水拍了拍面颊,直到眼中的异样神色渐渐消缓,这才舒了口气。 原以为关黔南因着沐浴的事情对自己置了气,但洛雪沉第二天再去屋里侍候的时候,他却并无异样,她也就渐渐放宽了心。 关黔南因着狱中有人捣乱的事情,便暗自生出一计,决定让阿德带着假毒药去给洛将军服下。 “主子,这药......”阿德看着手中的翡翠玉瓶,低声问。 “你让洛将军不必忧心,这药服下以后对身体并无什么影响,只不过几日内会有中毒的迹象。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会安排好的。”关黔南眯眼看了看窗外,目光落到了正在走廊处同安晴说笑的洛雪沉。 阿德点了点头,领了命便阔步出了院落。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这院落中有雪又有梅,倒是把两件儿美物都占了去。”洛雪沉伸手揽住了一片雪花,轻声道。 安晴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思,于是便快步跑到院中将那梅花折下来一支,献给了洛雪沉。 “这梅花可不能摘!”宋妈惊呼道,赶忙上前拦住了安晴。 可是为时已晚,那梅花正平平地躺在了她的手里。 “哎呀......这是六爷最喜欢的梅树,平日里我们都仔细照看着,你怎么就......” 宋妈后话未说完,屋内便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无碍,不过是一株死物罢了。摘了也就摘了。” 安晴闻言,笑着朝洛雪沉跑了过去,将手里的梅花朝她扬了扬。 “你呀......可要记好了,这是关家东苑,不是咱们洛府。平日里做事还是谨慎些好,知晓了?”洛雪沉嘴上虽然带着几分责备之意,但是眼底的笑意却是一分未减。 她接过安晴递过来的梅花,轻轻地放到鼻子跟前嗅了嗅,香气浸透了身子,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殊不知屋内的人始终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等到那一抹身影进了偏厅后,才缓缓收回目光。 午膳过后,安晴打算跟着宋妈一同出府采办,顺带着将洛雪沉交代给她的药材送些到洛府去。 可她这一去,便是足足一个下午,到了晚间儿,也没见人影儿。 等到东苑快下钥时,这才瞧见安晴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小姐......小姐,这次可出大事儿了。” 洛雪沉听她这样断断续续地说着,一颗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儿,“可是娘亲那里出什么事儿了?” “不......不是......哎呀,奴婢今个儿回府便听说老爷在大理寺狱中中毒晕厥了过去,夫人也跟着.....”安晴急的手舞足蹈,一张脸涨的通红。 中毒?! “你可问清楚了,不是谣言?这在狱中怎会中毒呢?”洛雪沉激动地嘴唇微颤,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而一口闷气则郁结在咽喉处,难以化开。 安晴用力地点了点头,“奴婢所言属实,这件事儿已经在京城里头传开了......小......” 一个小姐还未说全,眼前人便浑身瘫软,重重地跌倒在地,溅了一身的雪。 “小姐!”安晴赶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这才发现她身子烫的厉害。 屋里的宋妈闻声,赶忙撩了帘子出来探看,上前替安晴搭了把手,“夫人的额头怎么这样的烫?安晴姑娘,你且等着,我马上去禀报六爷。” 关黔南刚刚喝完药,便看到宋妈灰头土脸地跑了进来,语无伦次地说着洛雪沉的状况。他蹙眉朝阿德看了一眼,然后吩咐宋妈前去唤大夫。 “这消息传的倒是快。”关黔南道。 望着外头满天飞雪,他手中翻书的动作突然停滞了下来,“阿德,你去瞧瞧洛雪沉的状况,再让安晴给她熬些姜汤备着。” 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不过熬过去,想必就是艳阳高照了罢。 洛雪沉的身子越来越烫,原本血色正足的小脸儿经得这一晕厥,竟然变得苍白如纸。在宋妈的牵引下,大夫总算是冒着风雪来了东苑。 “这......夫人可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大夫捋了一把胡子,蹙眉问道。 安晴没有答声,只是立在一旁小声地抽泣着,眼睛红的像只兔子。 宋妈闻言,赶忙道:“邱大夫,我们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夫人通体燥热,似是有发热之症。依脉象来看,她晕厥前应是受了什么刺激,这身体上的病,倒是可以好生将养,但心里郁结的事儿却难以化解呐。”大夫摇了摇头,然后缓缓收起了脉诊。 他话音刚落,安晴像是抽风了一般,猛地钻进了雪地里,朝着关黔南的屋子去了。 她不敢入内,只得跪在门前的雪地里,扯着嗓子朝里头喊着,“六爷,还请您救救小姐!小姐她......” 阿德见状,赶忙跟了出去。 见到安晴冻得瑟瑟发抖,双眼通红地跪在雪地里,他朝屋内看了看。 屋里的烛火仍旧亮着,关黔南的剪影映在了薄如蝉翼的窗纸上,随着冷风的吹拂,那剪影有些飘忽不定。 安晴也定眼看着那道不算清晰的剪影,脑海里思绪乱飞。 ------------ 第十七章 流言 来到这关家东苑已经不少时日了,但她始终没敢跟着洛雪沉去见关黔南。那些传闻始终萦绕在安晴的心头,即使不怕总归也有几分忐忑。 但现在小姐以及洛家危在旦夕,再忐忑也顾忌不得了,“六爷,我知晓您不似外间传的那般绝情,既然小姐嫁给了您,想必您一定也会念着夫妻情分的不是?如今小姐心病难医,可奴婢知晓她是为了老爷的事情才会这样,还请您救救老爷罢。” 说着,安晴咬牙狠狠地磕了两个响头,只希冀屋里的人能够吭一声。 整个院子悄然无声,只听着冷风倏倏地从耳畔刮过,雪越下越大,安晴的衣襟已经湿了一片,膝盖是刺骨的凉。 就在她以为毫无希望之时,窗户突然被打开了,“阿德,扶我出去。” 安晴再抬眼时,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翩翩少公子,除了面色有些惨白之外,五官竟然出奇地精致,一双薄唇微微抿着,眸子如黑曜石般透亮。 “还求六爷救救老爷,以解小姐的心结。”她再次伏地磕头,浑身冻得直打哆嗦。 关黔南并未看地上的人,反倒是越过了她朝侧厅望去,“若是有这个劲儿,还不如好生照顾你家小姐,别浪费力气在我这儿磕头。既然我将你留了下来,不该说的话就别说,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 他的话语极其淡漠,甚至透露着几分不悦。 安晴怔怔地抬头看他,似有几分不可置信。 还亏小姐为他说好话,这关六爷根本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如今小姐都成了这副模样,他还见死不救! 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开口驳斥道:“原来关六爷不过如此,同坊间传闻一样,冷血无情,不知冷热!” 说罢,安晴便猛地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偏厅去了。 阿德见状,正打算上前为关黔南说话,却被他拦了下来,“随她去罢。这丫头心直口快也是为了自家主子,眼下最终的便是好好盯着洛将军。对了......捣乱咱们事儿的人可查出来了?” “查出来了......正是四爷。” 关黔南哑然失笑,想必这关奕朗是瞧着自己如今身子不济,想要取而代之,“听说他先前得了个闲职,神气的很,过些日子咱们倒是可送他一份大礼。” 望着院中的皑皑白雪和那一棵较为孤寂的白梅树,他神思突然恍惚了一下,但很快便缓了过来,“记得让大夫好好瞧洛雪沉的病,院里那些上好的药材都拿过去给她补补身子。” 阿德沉声应下,然后扶着他回了房。 翌日 洛之敬中毒的事情很快便得到了大理寺的重视,大理寺卿元柏川亲自去验看了一番。 而关黔南则命阿德私下放出洛将军在狱中受到私刑的消息,一时间引起轩然大波,街头巷尾都开始讨论开来,纷纷将矛头指向了大理寺的官员。 “你这小子,竟然背着老子在外头收人家的钱财来对洛之敬用私刑?就算是这洛之敬是皇上下令逮捕的,上头那位还没发话呢,你就在这瞎捣蛋!”元柏川望着眼前的逆子,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拿鞭子抽打他一番。 元修然朗声反问道:“爹爹怎知就是我滥用私刑,这视洛之敬是眼中钉的人可多了去了。” 元柏川摇了摇头,“如今洛之敬受私刑和中毒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还好他没什么大碍,若是真一命呜呼了,咱们爷俩的脑袋都得搬家。你可知京中传出消息说皇上并没有想要置洛之敬于死地,而是想让他们一家远离京城,至于将其囚在大理寺不过是障眼法。” “怎么会?这洛之敬是犯了贪污的死罪呐。”元修然有几分讶异。 元柏川冷笑,“这伴君如伴虎,你怎知皇上心中所想?洛之敬虽是犯了死罪,但是也并非没有功劳,所以咱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你传令下去,将牢狱中的人上上下下都换掉,往后你也不要再打他的注意了,小心惹恼了皇上!” 原本还不以为意的元修然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连连点头。 金銮殿内 身着明黄朝服的萧霆安正端坐在伏案前,眯眼听着探子得来的坊间消息。 “这......京城里都传遍了,说是皇上您根本就没打算赐罪洛家,而是使的障眼法,让他现在大理寺里带上一段时间。过些时日,就让洛家一家隐姓埋名,远离京城。”这探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些忐忑地瞥了一眼龙椅上坐着的人。 只见他微微眯着双眼,面无波澜,一双手有节奏地敲打着伏案,指尖的那枚玉扳指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晃眼。 “还有什么?继续说......”萧霆安突然睁开了眼睛,低眸望着殿下跪着的人。 探子身形微微一颤,然后道:“还有便是洛将军在牢中受了私刑,说是前两天儿还中了毒,好在大夫及时救治,否则性命不保。” “哦?大理寺那群人是吃闲饭的么?”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有震慑他人的气势。 萧霆安缓缓直起了身子,吩咐身边的太监递来了纸笔,“为朕研磨。” 听得这探子一一细说,他心底已经大致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今在这京城里,出了关黔南,还有谁会传这等消息? 看来,他似是对那洛雪沉动了真心......自己得好生敲打他一番。 信写完后,让太监装封收进了牛皮纸里,“明日一早,将这信送到关家东苑去,亲手交给关内侍。” “兄长可是有话要带给六哥哥?” 萧霆安抬头,只见面若桃花的萧漫浓正手提着一个精致食盒,缓缓朝他走了过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萧霆安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温柔。 萧漫浓浅笑,“刚做了些糕点,听宫人说你晚间未用膳,所以便眼巴巴地送来了。怎么样,还是我这个做妹妹的心疼你罢?” 说完,她突然将目光落到了太监手中握着的那封信,一把抢了过来,“这信可是给六哥哥的?” 萧霆安点头。 “那正巧我明儿个无事,就由我替皇兄送罢?”说着,她便撒娇似地揽上了萧霆安的胳膊,闹得他难以拒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去看黔南,罢了罢了,就由你送罢。只不过不要再向上次那般闹脾气了,知道么?”萧霆安嘱咐道。 萧漫浓眨了眨眼,朗声应了下来。 而另外一边,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洛雪沉终是醒了过来。 ------------ 第十八章 隐忍 “小姐,您总算是醒了。”安晴赶忙起身,倒了一盏温水递给洛雪沉。 睡了一天一夜的她,脑袋还是隐隐地有些涨疼。 她接过杯盏,突然想起晕厥前安晴所说的那一番话,“爹爹现在怎么样了,可有消息?” 安晴一听,立马耷拉着个脸,双唇微嘟,“小姐您可是不知晓,那关六爷真真是个冷面无情的人,就算我怎么求他帮帮咱们家老爷,哪怕派人去牢里瞧瞧也好,人家可是眼睛都不眨地拒绝了,这样的人,您还说他是个好相与的?” 洛雪沉听着她抱怨的话,久久没有应声。 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晓这其中定然有什么不能说出来的原因,可想起父亲,难免有几分心寒。 “既然他帮不了,你往后也别再提及此事了。”洛雪沉抿了口水轻轻说道。 安晴瞪眼反驳:“坊间都传他的权力是如何滔天,怎么会连这么一个小忙都帮不了?肯定心思就没放到这心上,还亏您时时为他说好话,我瞧他和那些人嘴里说的没什么两样儿。” “安晴。”洛雪沉微微蹙眉,“此地不比洛府,说话还是小心些为好。你去将我的药拿来罢,父亲那边的事儿我一定会想办法打听的。” 安晴见状,吐了吐舌头,便出门儿去将药端了过来。 外头的雪势渐渐消减,但冷风却依旧扎着猛子往进灌,冻得两人都打了个哆嗦。 “去将门儿关上罢。”洛雪沉轻咳了两声,脸冻得有些微红。 正当安晴将门合上之际,突然伸出一只白皙细腻的玉手,重重地将门推开。 她一个没站稳,朝后踉跄了几步。 “呀......这屋子里怎么好大一股药味儿?”萧漫浓身着一袭火红狐皮长袄,脖上围着一圈纯白的雪狐毛,看起来华贵万分。 正在喝药的洛雪沉缓缓放下了碗,朝着来人的方向福了福身子,“妾身参见公主,今日身子不适,不能下地给公主请安了。” 她这次将说话的分寸把握地很好,礼节也做得到位,竟然让萧漫浓挑不出错来。 “呵.....几日不见,六夫人倒是有教养了许多。想必是被六哥哥好生调教了一番罢?” 萧漫浓浅笑着瞥了瞥面色苍白的洛雪沉,迈着步子走上了前,一双手轻轻地钳住了她的下巴,“我瞧这样一个美人儿,怎么就不受六哥哥待见呢?都成婚了,竟然还住在这偏厅,传出去莫不是个笑话?” 眼瞧着她的手劲儿越来越大,竟然将洛雪沉的下巴都捏红了,原本忍气吞声的安然顿时急躁了起来,“你怎能这般说我家小姐!” 她疾步上前,狠狠地掰开了萧漫浓的手,整个人都护在了洛雪沉的面前。似是力气有些大,推的萧漫浓往后退了几步。 好在有丫头及时上前将她扶住了。 “哪儿来的野蹄子,敢这么跟本公主说话?”萧漫浓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裳和发冠,厉声对两人怒吼道。 也不知晓安晴是哪儿来的勇气,竟然开口与之辩驳起来,“就算是当朝公主,也不能随意地欺负人!” 萧漫浓气急,不禁冷笑了两声,“我就说什么样的主子便教出什么样的奴才来,像这样不知尊卑的野蹄子,是该好生教训一番。小荷,上去给我掌嘴!” 气氛一时间变得凝重起来,那名被唤作小荷的婢女正打算上前之际,洛雪沉却突然斥责道:“安晴,给公主道歉!” 心中虽有一千个不愿,但是安晴为了大局着想,还是乖顺地上了前。 洛雪沉担心萧漫浓再次责难,便故意搬出了当然萧霆安说过的话来震慑她,顺带着提及了此处乃是关家的地盘,还不容她这般放肆。 “你......”萧漫浓气结。 洛雪沉微微瞥了一眼小荷手中的大小包裹,话锋一转,“公主今日前来,想必是有事在身罢。” 此言一出,萧漫浓这才想起自己此番前来的意图,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就此罢休。 “夫人,刚刚听到些声响,可是出了什么事?”阿德突然推门而入,朝着洛雪沉恭敬地作了揖。 萧漫浓没想到这一向冷冰冰的阿德,竟然会这般尊敬洛雪沉。 以往见到自己,都未行过大礼! “公主应是来找六爷的,你带她过去罢。”洛雪沉淡淡道。 这浅淡的话语里已经掺杂了逐客的意味儿,萧漫浓微微瞪视了主仆两人一眼后,这才拉着婢女小荷朝关黔南的屋子去。 “小姐,明明公主......”还没等安晴将泄愤的话说完,便被洛雪沉捂住了嘴巴。 “刚刚说的话,你都忘了?如今洛府正处在风口浪尖,咱们必须要学会隐忍,冷静,若是鲁莽冲撞了永乐公主,后果不堪设想。” 她微微叹了气,转头将目光投向了关黔南的屋子。 而此时,心怀愤懑的萧漫浓迈着大步气冲冲地推门而入,等瞧见床榻上那个削瘦清秀的面庞时,情绪突然平和了下来。 屋内的檀香味儿很重,一圈一圈地绕进了鼻腔和肺腑里,沁人心脾,安神疗效甚好。 “公主今天怎的有空来了关府?”关黔南轻启薄唇,好看的唇线随着嘴的开合,划出了好看的弧度。 萧漫浓就这样静然看着,不由得怔住了。 等到身旁的丫鬟扯了扯她的衣襟,这才回过神来,将萧霆安交给她的信拿了出来,“此番前来是替哥哥做信使的。” 说着,便将牛皮纸封递了上去,然后又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儿,“六哥哥,你的身子可好全了,瞧着你的面色比往日好多了,今个儿来我还带了不少补品给你,你记得让宋妈和阿离炖给你喝。” 关黔南低眸,“臣多谢公主。” 他的冷淡若是叫一般的女子受了,想必会退避三舍,可萧漫浓却依旧不依不饶地缠着,“对了,六哥哥。你还记得幼时一起堆雪的事儿嘛,那时候也像今天这般细雪纷纷,你和皇兄花了好长时间给我堆了个雪人儿,可把我喜坏了,不过等待第二天雪就化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夹杂着几分惋惜之意。 关黔南自然知晓她的心思,仍旧面色冷淡地说道:“公主,那不过是幼时旧事,如今拿出来说,就没意思了。再说为人臣,最大的职责便是让主子欢心,为您做什么不过是臣分内之事罢了。” ------------ 第十九章 扒窗偷看 他嘴里一口一个臣,似是在时时刻刻提醒着萧漫浓,两人之间的距离甚远。 “六哥哥,为何现在同你说话都这般的难了?难道说你的心里真装上了那个落魄女不成?” 萧漫浓实在难以释怀,自己的身份尊贵,样貌也算是上乘,足以媲美洛雪沉,可为了在关黔南娶亲之后,似乎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淡漠? 还想愈加追问之际,关黔南却道:“瞧这天儿也不算早了,公主还是早些回宫为好,夜里路滑,车马怕是不好行走。” “六哥哥......”萧漫浓倒吸了口气,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襟,“六哥哥,难道我多在这儿待会儿都不行么?以往我......” 却没想到关黔南迅速地将手臂抽开,转头朝外头唤了句,“阿德,送客!” 得了逐客令的萧漫浓小声嘟囔了两句,有些恋恋不舍地跟着阿德走了出去。 正打算伸腿跨门槛儿时,屋里的人突然开了腔,“公主,还劳烦您帮唤一下我家夫人。” 他故意加重了我家夫人这四个字的音准,似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猜出他用意后,萧漫浓心头溢起的那一丝欣喜之情,顿时灭了个干净,“小荷!咱们走!” 本在床榻上歇息的洛雪沉在安晴搀扶下,缓缓走到了窗边,准备透口气。 刚推开窗,却正巧瞧见那一抹厉色扫了过来,“六哥哥唤你过去。” 洛雪沉静默片刻,便让安晴伺候自己穿衣。 天色渐渐拉下了明亮的帷幕,夜空中一轮弯月挂在东南角,院里的堆血已经渐渐融化了,但还是寒意重重。 进了屋后,炉中的炭火苗被吹得打了个转儿,床上的人缓缓抬起了头。 不过两日未见,他似是有些憔悴了。 洛雪沉正想着,只见那人对她招了招手,“看看这个罢。” 她接过信纸,疑惑道:“这是?” “你看了自然知晓。”关黔南说着,随手拿了块儿糕点放入嘴中。 洛雪沉瞥了一眼,这糕点正是前两天儿做的。 将信缓缓打开后,遒劲有力的潇洒字体跃然纸上,虽是寥寥数语,但却字字犀利。 整封信都在着重强调“本分”二字,瞧见落款后,洛雪沉不由得心惊,“这是皇上的御笔?” “嗯。狱中的情况我已经派人去照料了,洛将军并无大碍,你且放心。”关黔南面色始终淡淡的,似是对皇帝的提醒不以为意。 但洛雪沉却无意间捕捉到了他眼底的一抹忧思,这样的难处,为何却表现的云淡风轻? 她不由得有些心疼眼前的人,“多谢六爷,我听说了之前安晴跪求你之事,她向来心直口快,还望你......” “有这么个真心为你的丫头倒也是好事儿,只不过莽撞会害死人,知晓么?如今有很多双眼睛盯着洛家,我相信洛将军并不是个贪图钱财的人,所以......” 他后话未说全,却让洛雪沉心里落了个明明白白。 当初父亲因贪污军饷的罪名被大理寺的人带走,她就隐约觉得有些问题,父亲为人刚正不阿,想必素日定是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才落得这般的境地。 “六爷宽心,往后我和安晴都会谨言慎行,不会给洛家和你招惹祸端。”洛雪沉眸子里的认真让关黔南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我......” 话在嘴里打了个圈,就被眼前人的蹙眉惊地吞了回去。 只见关黔南左手紧紧地攥住了胸前的衣襟,捏成了一簇花似的形状,一双唇微微颤抖着,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 鬓见的细发已经被汗水浸透,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洛雪沉有些慌乱地上前解开了他衣裳上离脖颈最近的纽扣,想要帮他松松气“可是胸疼?” 关黔南艰难地点了点头。 “我记得之前文太医派人送来了一些缓解疼痛的秘制药丸,你放哪里了?”洛雪沉赶忙起身翻找。 “你瞧瞧贵妃榻旁的小盒。”他咬牙说道,而眉头已经拧成了个疙瘩。 经过一番翻箱倒柜,洛雪沉总算是将药丸翻腾了出来,喂他就水服下以后,关黔南的脸才稍微恢复常色。 她轻轻抚着他的脊背,却摸得一手的汗,“你的衣裳汗湿了,我帮你擦擦身子换一套罢。” 关黔南没说话,只是定眼看着她,眸子里划过一道异样色彩。 她低头,面色有些微红,“我去唤阿德准备热水。” 嘭! 窗外倏地闪过一个身影,洛雪沉警觉地唤了声,只听得一阵紊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赶忙开门查看,走到窗边才发现,这窗户纸竟然被人戳了一个洞? 洛雪沉用自己的手比划了一道,却发现这洞似乎有些小...... 正在思虑的时候,戳洞的“罪魁祸首”已经一溜烟儿地跑出了东苑。 “唉哟!”宋妈被撞的差点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等看清楚来人,她这才笑道:“我的小姑奶奶......您不是搁西苑待着的么,怎么从里头跑出来了?阿离知不知道?” 随着宋妈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娇小女孩儿正立在一边浅浅地笑着。她有着一双如清水般透亮的眸子,睫毛细微且长,就那么一眨,便让人心生疼爱之感。 她的身量很小,只到宋妈的腰间。 “宋妈妈,您可不要告诉爹爹我来过这里了,刚刚......刚刚我总算是瞧见了爹爹的新娘子。她的脸像是素素平日吃的鸡蛋一般白皙,眼睛也大大的,看起来似乎很好相处。” 宋妈点了点头,“那小小姐为何不进去跟她照个面儿呢?这夫人的确是个温和的人,若是见到小小姐,定然会十分欢喜的。” 小姑娘一听,赶忙嘘了一声,然后又探头环顾了四周一遭。 “我在窗户那里正巧瞧见爹爹和新娘子正在做羞羞的事情。若是叫爹爹知晓了,定是要打素素板子的。” 她煞有其事地凑到了宋妈的耳边,煞有其事地说道。 “什么?”宋妈唯恐自己听错话,赶忙上前拉住了小姑娘的手,“小小姐.....你年纪还这么小,怎么知晓那些事儿,肯定是听那些碎嘴的下人胡诌的罢?” 再说......她那奶儿子怎能行周公之礼? 正在疑惑着,只听得奶声奶气的声音道:“我可没看错,我还听见新娘子说要给爹爹擦身子呢。” ------------ 第二十章 养女素素 说罢,她便盈盈地笑了起来,两个梨涡挂在脸上,甚是可爱。 宋妈慌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佯装生气道:“小小姐往后可不能随意将这话同别人说了,若是让六爷知晓,定然会惩罚我和阿离,说我们呀,对您管教不周。” 再说......这样说不定会怀了夫妻两人的好事儿,落个不痛快! 说到这,宋妈突然顿了顿,故意瞪大眼睛看了小姑娘一眼,“小小姐可记住了?” 小姑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她做了个鬼脸,转身便一溜烟儿似地跑了个没影儿。 宋妈无奈地摇了摇头,赶忙跟了上去,将其送回了西苑。 等回到东苑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宋妈想着还未给关黔南换洗今日的被褥,便回房取了新的,径直朝屋内走了去。 一推门,便闻得室内阵阵清香,似是香胰子的味道。宋妈下意识地朝右手边儿望去,只见屏风后头的浴桶里还冒着热气儿,而关黔南的衣衫已然换了的。 宋妈不禁暗笑,看来小小姐说的倒是不错...... “六爷,老身来给您铺床,这会子先将您扶到一边儿坐着,片刻便好。” 宋妈上前将关黔南扶下了床来,他的身子本就不重,她不过轻轻用力扶着走了几步,那人便倚在了一旁的贵妃榻上。 “刚刚是素素来了罢?”他抬眼看向窗户纸上那个小洞,忍不住弯了嘴角。 这丫头,越来越皮了...... 宋妈应声道:“刚刚在院子外头遇见了小小姐,然后便将她送了回去。” “嗯......让阿离那边儿多上点儿心。”关黔南嘬了口茶,淡淡说道。 正在铺床的宋妈,突然想到小姑娘说的话,迟疑了片刻后,还是决定告诉关黔南。 她后缓缓转身看向贵妃榻上的人,“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关黔南似是猜出了什么,轻笑:“说罢。” “刚刚奴婢在外头遇见小小姐,她......她说瞧见六爷和夫人正在做一些羞羞的事情,我颇为震惊,不知小小姐从哪儿知晓的这些词儿,一个姑娘家着实不该......” 宋妈话说到一半儿,便被关黔南给截了胡,“她年纪还小,不过是一些孩童之言,不必放在心上,您也知晓童言无忌这个词儿。您和阿离只要平日里好生照料她的衣食就好,其他的我自有分寸。” 原以为这位主儿会因此责备她们教育不方,却没想到他竟然会放任不管。 听了这话,宋妈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小小姐年纪虽小,但是也得悉心管教,毕竟是个女孩子家,还是应当注意些的。” 两人正说着,端着药的洛雪沉突然推门而入,“六爷,该喝药了。” 见宋妈正在铺床,她将药碗递给了关黔南后便主动上前揽活儿,却被宋妈拦了回来,“夫人,这些琐碎事儿由我来就好,您还是侍奉六爷喝药罢。” 洛雪沉淡淡一笑,转身从食盒拿出了糕点递给关黔南,“刚刚听你们二人提及孩子,不知说的是谁?” “夫人怕是忘了,咱们六爷有一个养女,名唤素素。今儿个来过东苑了,但是......”宋妈突然笑了两声,终是没说下去。 关黔南轻咳了两声,正色道:“你这个干娘可是当的不称职,来东苑这么久了都没去主动见过孩子,还等着这孩子来偷偷瞧你。” 他故意装作极为认真地模样,言语中似是夹杂了几分埋怨之意。 洛雪沉不禁当真,赶忙欠身道:“是我思量不周,赶明儿我还请六爷帮我们二人拉个线,见上一面,熟悉熟悉。” 可榻上的人却耸了耸肩,摆手道:“这事儿还是你自个儿想法子罢,我也不大擅长同孩子相处。” 说罢,他便依靠在软靠垫上微微眯起了眼睛。 洛雪沉就这样吃了闭门羹,一时间有些无奈,用求助的眼神瞧了瞧正在铺床的宋妈。 “夫人放心,改明儿我带了小小姐过来同您见上一面儿,小小姐长得可爱,人又乖巧。且今个儿她还同我说瞧见您长得很漂亮,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宋妈赶忙宽慰道。 关黔南一听,不由得轻笑。 听得宋妈这般说,洛雪沉心里也有了底,决心待会儿私下同宋妈讨教讨教和孩子相处之道。 无论怎样,她也得要跟这个养女处好关系。毕竟是关黔南重视的人,可不能怠慢了去,若是因此惹恼了他,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还愣着?”耳边突然响起了关黔南低沉的声音。 洛雪沉缓过神来,这才发现宋妈已经悄然出去,屋里只剩下自己和关黔南。 “六爷该歇息了罢,我......我先回偏厅了。” 就在她打算离开的时候,一双阔手却紧紧地拉住了她的腕子,“你是想让我在贵妃榻上躺上一夜?” 洛雪沉恍然大悟,赶忙伸出手将关黔南缓缓扶了起来,“我刚刚......” “往后就在这儿歇着罢。咱们是夫妻,自然要同床共枕,不是么?” “可......”洛雪沉一时间紧张地口吃了起来,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关黔南拉过她的手,“难道你这是嫌弃我?” 之前大婚之日,两人同床过一次,而后洛雪沉便来了月事,便以身子不适拒绝同床,好在关黔南也未强迫。 可今日.....他这是怎么了? 关黔南的声音渐渐冷了起来,手上的温度也逐渐降低,惊得洛雪沉太阳穴一跳。 嫌弃?! 洛雪沉可从未这般想过,虽说知晓他不是个真正的男人,可她却仍旧在尽自己的本分。 之前也许是慑于他的淫威,但渐渐相处起来,发现这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我......我没有。”洛雪沉低声道,耳根子都红透了。 关黔南任由她扶着坐在了床榻边儿,紧接着出其不意地将手揽上了她的腰肢,往后轻轻一勾,两人便躺在了软实的床榻上。 “既然不是,那便好生在我身边儿躺着,你那日替我擦了身子,可是要负责的。”他的话语里夹杂着几分笑意,在这有些微冷的雪夜里,竟然给了人一丝温暖。 洛雪沉紧抿着嘴,没有说话,只是稍稍起身将他的身子摆正,然后吹灭了屋内的蜡烛。 “安歇罢,六爷。” 既然嫁为人妇,理应伴在他身边儿,其他的念头似是不该再有了。 月色顺着薄薄的窗户纸投射在了洛雪沉的面上,她细长的睫毛微微有些颤动,眉间的那颗痣在月光的照射下给人一种摄心的美。 关黔南侧眸紧紧凝视着枕边的人,眼神十分专注,等到那均匀的呼吸声浅浅响起,他这才缓缓合上了自己的双眸。 次日,洛雪沉天没亮便起了身,望着还在熟睡的关黔南,她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屋。 ------------ 第二十一章 粉雕玉琢 一开门,就瞧见满是泪痕的安晴正蹲在房檐儿下头轻轻啜泣,白皙的面颊上挂着两道清晰的泪痕。 “小姐......六爷没把您怎样罢?”安晴一把将洛雪沉拉过来,好生地审视了一番。 洛雪沉不禁哑然失笑,轻轻戳了下她的脑袋,“你整日里想些什么呢?有这个心思还不快去小厨房帮着宋妈做早膳。对了,待会进屋的时候可别露出这幅样子,往后也要沉稳做事儿,六爷的性子你是知晓的,往后我们说话也得注意些。”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不过一晚便又帮着他说话了。”安晴嘟嘴表示不满,囔囔的语气让人听了有些想笑。 “这般做事不过是为了洛家着想,知道么?其实六爷有在私下帮衬着洛家,只不过他有他的难处,往后你可别再说那天的话了。” 安晴闻言,先是一脸错愕,缓过神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待洛雪沉掀帘端了洗脸水回房,关黔南已经醒了过来,倚靠在床边看着她,“怎么不交代丫头去做?” “不过是小事儿,院子里的人本就少,亲力亲为也省的他们劳神。”洛雪沉将铜盆里的帕子拧了几下,然后轻轻抬手为关黔南擦拭着面颊。 不得不说,他的五官真的是棱角分明,高挺笔直的鼻梁如同精雕细琢过一般,一道前清后疏眉挂于眼睑之上,显得俊气异常。 最勾人夺心的便是眼睑下的那颗痣,洛雪沉忍不住用帕子摩挲了几下,动作轻柔而缓慢。 “可看够了?”关黔南终是开了口,言语中有几分调侃之意。 洛雪沉被抓了个现行,一时间双手有些无处安放,只得腼腆地笑了笑,“早膳来了。” 服侍完关黔南用完膳后,宋妈便递来了刚刚温过的药,洛雪沉用手背试了是温度,然后舀了一勺送到他的嘴边。 “不喝。”他的语气毋庸置疑,直接别过脸去,挪到了床榻里侧。 原以为他是故意耍脾气,洛雪沉便故技重施,将糕点拿了出来。没想到这人却只是淡淡地瞥了眼,继续推开了药碗。 洛雪沉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尽量压低了声音同他好生说话,可关黔南却丝毫不搭理。 “六爷,喝药了。喝完药,我给您喂糕点吃。”她唤,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是一块绵糖。 屋内一片沉默,关黔南微微合眼靠在床角,面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见她这般执拗,洛雪沉心头不禁蹿起一撮无名火,重重地将药碗往圆凳上一顿。 哐当...... “我身子之所以好的利索,就是按时喝药的缘故。可六爷你为何这般固执,您到底好要不要这身子了?”洛雪沉眉心微微皱起,咬唇说道。 这话虽是夹杂着怒意,但却是句句为关黔南着想。 他也不是个愚钝的人,便缓缓睁开了眼,只见眼前的人用那一双好看的眸子瞪着自己。似是感觉到了自个儿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洛雪沉突然往后退了几步,变了语气。 “六爷恕罪,刚刚是我多话了,如若您不愿吃药,我不会再勉强。”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关黔南眼神复杂地扫了一眼搁在一旁的药碗和糕点,静默了许久。 直到阿德出现。 “主子,属下服侍您喝药罢。” 他没说话,算是默许。 阿德审视着他面上的神情,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开口道:“从夫人嘴里听句软话不容易,您......” “知晓了。” 他接过药碗,仰头一口喝下,口中苦涩至极。 望着瓷盘里的各式各样的糕点,拿了一块儿放进嘴里,挑了挑眉。 虽说是在关黔南那里得了不痛快,但洛雪沉并未真的打算就这样放任其而为之。 知晓病中的他脾性易变,她也就只能多担待了。 “宋妈,晚间的时候你去将文太医开的药掺在六爷用的饭里,他今天没有好生喝药,我担心他身子熬不住。”洛雪沉叮嘱道。 宋妈一听,眼底的笑意愈渐深起来,“是,夫人。” 小厨房里的格局不大,但是却一应俱全,宋妈立在东南角,应完话后又忙着手中的活儿。 洛雪沉有些好奇,便走近了瞧,“这些精致点心......” “是给小小姐的。”宋妈笑道。 小小姐...... 洛雪沉望着那食盒里各式各样的点心,不由得想起昨个夜里关黔南的那番话。 看来她是得要跟这个养女见上一面儿了,毕竟往后还要在这关家一处生活,提前打好关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 “宋妈,待会儿你做好了,我帮你送过去。”她盈盈笑着。 “夫人......我担心这小小姐小孩子脾性,不小心冲撞了您。”虽说关素素向来乖顺机灵,但是宋妈却担心小姑娘若是问洛雪沉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想必她也是难以招架的。 见宋妈一脸为难地模样,洛雪沉拍了拍她的肩,“您昨个儿不是说素素是个乖巧可人的孩子么,所以宋妈您就别担心了。”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小小姐......” 说曹操曹操便到,宋妈口中的小小姐,此时此刻正探头朝小厨房里瞄着,瞧见案板上放着的糕点后,再也按压不住心中的那条馋虫了。 “宋妈妈,我的肚子饿了,您的糕点好了没有?” 宋妈一回头,便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往自个身上扑,她的面颊红彤彤的,一张小嘴微微嘟起,葡萄似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糕点。 宋妈笑着将她抱了起来,“我正准备将糕点送过去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还站在一旁的洛雪沉,宋妈赶忙道:“小小姐,还不快叫娘亲。” 小姑娘一听,这才转着大眼睛朝洛雪沉看去,有些怯怯地朝后躲了躲。 之前的活泼劲儿,一扫而光。 “小小姐许是有些怕生。”宋妈讪讪一笑,然后蹲下身子来耐心地同小姑娘道:“小小姐,您不是常说要看新娘子么,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关素素仍旧抿着嘴,定眼瞧着洛雪沉。宋妈见状,想着小姑娘恐怕是有些不自在了,便主动提出送她回东苑。 “你是叫素素么?”一直沉默的洛雪沉突然开口道。 不知为何,洛雪沉一见到这孩子,心里就不自觉地想要亲近,总觉得所有的美好和纯真都在她的身上显现了出来。 真是如同白纸一般纯净。 ------------ 第二十二章 为妻之道 刚刚在一边儿打量了她许久,的确是个可人儿。 “你怎么知晓我的名字,是不是爹爹告诉你的?”小姑娘仍旧防备地往宋妈身后缩了缩。 洛雪沉没有回应,随着她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糕点,心里便有了想法,“素素要不要同我去屋子里吃米花糖?我前几天亲手做的,还剩下好些呢。” 果不其然,小姑娘听到米花糖三个字,瞬间眼前一亮。宋妈一脸难色,生怕小姑娘不会说话得罪了洛雪沉。 “你的米花糖会很好吃吗?和宋妈做的点心一样好吃?”小姑娘抽了抽鼻子,歪头朝洛雪沉眨了眨眼。 洛雪沉笑道:“你跟着我去尝尝便知道了呐。” 说着,她便想上前拉关素素的手。没想到她却猛然退后了几步,一头窜进了宋妈的怀里,将脸埋在了衣襟里。 “宋妈妈,我们走罢,回西苑去。”小姑娘突然抬头,一个劲儿地把宋妈往外拉。 见洛雪沉面色毫无异样,仍旧笑眼盈盈地看着关素素,宋妈这才松了口气,“夫人......我......” 话未说完,洛雪沉便点了点头,示意她拿上糕点将人送回去。 望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拐角处,她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洛雪沉身上着了好几层的棉絮袄子和里间儿内搭都不顶用,她不自觉地缩了缩,将露在外头的手收进了衣袖里。 转身之际,只瞧见阿德站在离自个儿两尺远的地方。 “刚刚你进去的时候,六爷喝药了么?”她开口问道。 阿德点了点头,然后缓缓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白狐毛皮袖筒,递给了她,“这是六爷转交给夫人的,这天儿越来越冷了,夫人要护好身体。” 她迟疑了片刻,最后终是接过那白毛皮袖筒,用手轻轻摩挲了几下。望着手中这保暖的物件儿,心底的闷气也消减了不少。 等宋妈从西苑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大半。想着今天小姑娘的表现,她还是有些隐隐地担心,于是便去偏厅寻了洛雪沉。 推开门儿,便瞧见一身素衣的她正在书桌前练字。 “夫人。”宋妈轻声道。 洛雪沉缓缓收了笔,又顺带着问了几句关素素,这才又着手于眼前的事儿。 见宋妈还没走,她抬眼问了句,“是有事儿么?” “夫人,今个儿小小姐许是认生,所以才没同您亲近,还望您海涵。改明儿小小姐同您混熟了,也就自然会......” “宋妈。”洛雪沉轻声打断,面上仍旧带着笑容,看起来极为温和,“素素这孩子,我很喜欢。况且认生也是件好事儿,说明六爷平日里教导过她了。这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我能够明白的,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会有时间同她慢慢相处的。” 听得她这么说,宋妈心头一松,长吁了口气,“多谢夫人。” 手中的笔正好挥洒至南字,洛雪沉微微一顿,“对了,待会儿记得给四爷将晚间儿的药送过去。小小姐的事情你不必忧心,我主动与她接触也是作为妻子的本分,是为妻之道。宋妈也应该想看到关府里一副和睦友爱的画面罢。” 宋妈含笑点头,心里不禁赞叹洛雪沉会来事儿,不似一般的女子。再瞧着她手上的白狐皮袖筒子,眼前不由得一亮。 若是记得不错,这狐皮似是六爷以前身子还康健的时候,同皇上一起外出狩猎射的,可是宝贝的紧。 没想到,转眼便做成了袖筒子送给眼前这位,真真是鹣鲽情深。 不知什么时候,屋外头落下了冰雹子,寒风一阵阵地拍打着门框,声音有些嘈杂。洛雪沉抬头看了看屋子,光线渐渐黯淡了下来。 她终是放下了手中的笔,起身去了小厨房。 “夫人,药都熬好了。我正准备给六爷端过去呢。”宋妈揭开盖子,一阵浓郁的药味儿顿时扑鼻而来。 洛雪沉淡淡地嗯了声,朝着东南角的屋子看了去。窗户纸上照着两个人的身影,一高一低,摇曳不定。 “咱们的大礼可都准备妥善了?”关黔南冰冷的面孔上突然勾出了一丝玩味地笑容,又低眸去转了转手中的羊脂玉扳指。 阿德闪了闪眸子,沉声道:“一切准备就绪,不过......” 关黔南摆了摆手,“不必多虑,既然他能够做得出这种事情来,那我定然得好好感谢他。” 他的笑容越来越冷,最后凝固成了眼眸中的一抹杀气。 等洛雪沉将药端过去的时候,阿德早就不见踪影。 她原本打算放下药碗便走,却又被那只手紧紧箍住了,“走哪儿去?不打算歇着了?” 关黔南的力气不小,一把便将她拉到了身边,两人又贴到了一处,姿势极为暧昧。 他扫了一眼洛雪沉的手,并没有瞧见狐皮袖笼,便问道:“让阿德给你的东西呢?” “先喝药再告诉你。”她突然灵机一动,将药碗递了过去。 关黔南眉眼绽笑,轻轻地哼了声,眸子里缱绻的温柔让人触动,“什么时候也学会跟个猴精似的?” 他忍不住伸手蹭了蹭她的面颊,她却下意识地躲开,又将药往前推了推,“喝。” 就这样,原本还冷面倔强的关家六爷,在自家夫人的默默注视下,将那晚浓郁的药汁一饮而下。 洛雪沉见状,赶忙去了一块米花糖塞进了他的嘴里。 入口即化,香酥脆软。 “很甜。”他故意贴近了洛雪沉的耳朵,轻轻落下了这样一句话。 怀中的人被他勾地彻底面红耳赤,奋力挣脱了束缚,“今儿......今儿晚我睡外间,您快歇着罢。” 说罢,只见她颤颤巍巍地往外头奔去,似是受了惊吓一般。 关黔南弯唇浅笑,直到那抹身影出了视线。 这一夜,洛雪沉睡得极其不安稳,残碎的梦境窜进了脑子里,一个陌生的面孔由模糊变得清晰,而又消失不见。 她想去抓,却猛然惊醒,吓得一身冷汗。 “小姐,您可醒了。” 洛雪沉唔了一声,奋力睁开了眼睛,“你去里间儿瞧瞧六爷可是醒了?然后让宋妈将药和早膳送去罢。” “小姐,您可真是睡糊涂了。这都正午了,六爷早就吃过了,刚刚宋妈也将您的饭菜送了过来。”安晴一面说着一面开始布菜。 许是闻到了饭菜的响起,原本正在同关黔南说话的关素素,不假思索地跑了过来,“新娘子醒了。” ------------ 第二十三章 自作自受 洛雪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讪笑道:“你过来了。” 然后又转头对安晴吩咐多添一双碗筷。 “我......我不吃。你怎么才醒来,是病了吗?”小姑娘抿着双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面露疑惑的模样。 感受到来自她的关心,洛雪沉笑的更温和了些,“我不过是贪睡了些,谢谢素素关心。” “呐......我才没有关心你哪,我......我不过是为了米花糖来的。刚......刚爹爹也说米花糖好吃,所以我......” 小姑娘说话结结巴巴,但神色却傲娇的如同一只孔雀。 洛雪沉不戳破她的心思,便转移话题问了她的年纪和喜好。小姑娘也没多想,便一一答了出来。 于是便听到洛雪沉吩咐安晴下去给她置办些衣物和有趣的小物件儿。可小姑娘却仍旧嘟着嘴,似乎对着一安排不大满意。 她......明明就是为了米花糖来的嘛,可站在这儿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洛雪沉要给她分糖的意思,便忍不住搓了搓白嘟嘟的小手,“我......我刚刚说了是为了米花糖来的,你怎么不给我分糖呀?” 瞧着她这幅憨态可掬的模样,洛雪沉和安晴对视一笑。 小姑娘就愣愣地看着两人,不知所措的她也附和地跟着笑了起来,脸蛋儿上的梨涡更是明显,让人忍不住想上前去戳弄一下。 “安晴,去多装点儿米花糖,给小小姐拿回西苑去。”洛雪沉笑道,然后又看向了比自己矮几个头的小姑娘,捏了捏她的面颊,“以后若还想要吃的话,便来东苑找我。” “唔......”小姑娘突然上前捏住了洛雪沉的手指,软糯糯地说了句谢谢后,便疾速地冲出了屋子去,“待会儿把糖交给宋妈妈就好啦。” 瞧她刚刚的脸蛋红扑扑的,是害羞了? 洛雪沉噗嗤一笑,摇了摇头道:“这小小姐可爱的紧,很难让人不喜欢。” 一向对孩童没什么好感的安晴,此刻竟然也表示赞同,“这样乖巧机灵的孩子,倒是少见,和小时候的您倒是有些相似。” 安晴比洛雪沉大四岁,打她八岁的时候便跟着洛雪沉一起侍候了,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 虽说这年纪大自己许多,但这性子嘛...... 想到这,洛雪沉忍不住瞟了安晴一眼,低声笑了起来。安晴似是发觉她的笑容不怀好意,便上前要挠她的痒痒。 一时间,室内一阵传出了银铃似的笑声,氛围融洽而欢乐。 自古以来,总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而此时此刻,有些人恐怕再也笑不出来了。 吃过午饭后,关家四爷原本约了一帮损友外出喝上几杯,可刚出门便被跟班儿刘权给堵了回去,“四爷,外头来了好些捕快,说是要捉拿您归案哪!” 关奕朗大怒,“是何人在此大放厥词,‍吾乃四品少詹事,他们居然敢对我不敬?” “四爷,您消消气儿,听为首的大胡子说......说您和洛将军的中毒案有关,要抓您回去审问。”刘权说完,暗自抹了一把汗。 一听这话,原本还有些愤怒的关奕朗顿时变了脸色,抓起桌上散放着的银票便朝后门儿奔去,“你去帮我堵住他们,就说我不在。谁问你,都不要透露我的行踪,听清楚了么?” 刘权有些怯怯地点了点头头,后话还没说完,便瞧着那一抹白色身影跃出了门去。 从关府后门儿逃出来后,关奕朗便直奔城门外而去,可还没走上几步,边隐约觉得身后有不少人跟着。 为了甩脱,他不得已绕了好几个圈子,谁知竟然将自个儿绕进了死胡同。 “关四爷。”来人蒙着黑色的面罩,个头足足高关奕朗一大截,一双眼睛如同鹰钩般锐利,逼视着他。 原本还想要硬气一把地他,见人多势众,顿时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儿巴了下去。 “诸位英雄好汉,我可是得罪过你们?若是这样,那我将身上的银票都给你们哥几个,好劳烦开一条生路给我。”关奕朗颤巍巍地抱拳蹲了下去,就差给几个黑衣人磕头。 为首的挺拔汉子冷笑了声,“我们不为钱财。只为......” 话未说完,便见一簇黑影直冲上前,往关奕朗的头上套了个麻布袋子后,便抄起一旁的竹棍狠狠地敲打在他的身上。 一时间,惨叫连连。 “你们究竟是何人派来的?究竟是谁?”关奕朗忍不住怒吼道。 黑衣人道:“您素日里得罪了谁,难道还没有自知之明么?” 关奕朗顿时豁然开朗,大叫道:“定然是关黔南那个阉人,如今都半死不活了,手还伸得那么长!” 一口一个阉人,却换来了黑衣人更重的殴打。 顿时,关奕朗的喉间便弥漫着血腥味儿,就连鼻腔也渗出了鲜血。 约莫片刻以后,黑衣人听得袋中的人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众人才纷纷散开。 只见其中一身材较魁梧的彪形大汉将其扛到了肩上,疾步朝着关府奔去。 待关奕朗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躺在了关家大院里。 打量四周,竟是一群身着绛红官服的捕快将自己团团围住。 一个蓄着络腮胡的糙汉子见他醒了,不由得冷笑道:“少詹事。还劳烦您跟哥几个走一趟,如今您犯了事儿,也不知道这官位是否能坐得稳了。” 关奕朗怒目圆睁,强忍住身上的疼痛反驳道:“我犯了何事?你们可知大理寺卿之子元修然乃是我拜了把子的兄弟,元柏川乃是我半个干爹,你们这般动我,就不怕丢了自个儿的官职么?” “属下现在还叫您一声少詹事,是给您的尊重。若是您继续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话,恐怕在狱中不会好过。”那人说罢,便对着身后的捕快招了招手。 众人拥簇着上前,将一脸淤青的关奕朗架了起来,直接往外拖着。 “祖母!母亲!快救救我.......” 关奕朗的叫声十分凄惨,老夫人唐英兰听了差点儿晕了过去。 听说官府的捕快前来拿人,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看着自个儿疼爱的孙子被押解走。 “奕朗,我的......孙儿。” 关奕朗闻声,匆匆扔了句,“是关黔南那个阉人派人打我,肯定是他诬赖构陷我的,祖母和母亲要为我做主呐!” 望着押解关奕朗的车缓缓离开,唐英兰心中便窜起一团怒火,转眼瞟向了距离关家正院较远的东苑。 ------------ 第二十四章 疑点重重 这一幕恰好落在了躲在石狮子后头的安晴眼里,只觉得大快人心,若是周遭没人的话,恐怕她会笑的前仰后合。 原本不过是出来帮小小姐采办物件儿,却没想到撞上这等的好戏。 怀揣着兴奋的心情一路抄近道回了东苑儿,远远地便瞧见洛雪沉倚在屋子中央的圆桌旁翻阅着书。 “小姐!”安晴喜上眉梢。 洛雪沉淡笑着看了她一眼,侧眸瞥到了她手上提溜着的大小包裹,“给小小姐的物件儿可都备齐全了?这天气渐渐转暖了,给她多做几件春装罢,小孩儿个头长得快,须得及时地量称。”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安晴将包裹放到了一旁,有些激动地捋了捋袖子,凑上前道:“您可知晓,奴婢刚刚出去瞧见什么了?” 洛雪沉偏了偏头,不咸不淡地问了句。 可没想到这一问,就问出了一个惊天的消息来。 “刚刚在关府正门口,我瞧见关家四爷被一群凶神恶煞的捕快带走了,说是她和老爷的中毒案有关!” “什么?”洛雪沉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放下书后,严肃地看了安晴一眼,问她所言是否属实。 她立即竖起了手指,做发誓状,“奴婢瞧见的时候,那四爷已经被捕快押解走了。四周都在议论这件事儿呢,保准不会是谣言。奴婢还看到了关家老夫人,一张脸黑的跟包公似的,就差背过气儿去了。真是大快人心!谁让他们当初不信守诺言同您解除婚约,又下毒害老爷,现在真是现世报!” 安晴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串,每字每句透露着难以言喻的喜悦。等缓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洛雪沉蹙着眉没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小姐,奴婢......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安晴有些忐忑地瞥了她一眼,双手紧紧地攥着帕子,有些焦躁。 洛雪沉轻轻拍了拍她的面颊,挑眉浅笑,“不是,我不过是觉得这件事儿有些古怪罢了。” 若真是关奕朗故意毒害爹爹,那他究竟意欲何如? 总得有个原因才能支撑他做铤而走险的事儿,她曾听宋妈无意提及关奕朗买.官之事儿,好不容易得了个官职,应该不会蠢到做这等掉脑袋的事罢? 一时间思绪有些紊乱,细品之下,还是决定去问问这东苑儿的主人。 “你去将这些物件儿给宋妈送去,记得将米花糖也多包一些,素素爱吃。” 洛雪沉支开了安晴后,便径直朝里间儿去了。 天气逐渐回暖,屋内的鎏金铜炉子也撤了下去,只剩那雕花香炉里的檀香仍旧弥漫在每一寸的空气里。 每移动一步,那香气便黏附着衣带深入一分。 关黔南正巧在喝药,她便接了阿德手里的药碗,坐到了床榻侧沿。 看出她似是有话要说,他便遣了阿德离开。 “说罢。”关黔南嘴里含着一小口药,唇齿间发出的声音有一种独有的魅惑力,比平日里温醇几分。 洛雪沉抿了抿唇,“听说关奕朗被官府抓走了,你可知所为何事?” 沉默,一阵无声的沉默营造了一个尴尬的氛围,只能清晰地听得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不禁有几分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关黔南才缓缓开口,言语中带着几分不悦,“怎么?如今嫁给了我,还在关心他的事情,嗯? ” 他的手轻轻地钳住了洛雪沉的下颚,让她瞬间动弹不得,但还是生硬地吐出了两个字来。 “不是。” 关黔南眯着眼紧紧地盯着她,眸子里有着洛雪沉看不懂的情愫,她不禁往后缩了缩,“我只不过是觉得这件事疑点重重,而且......若是关奕朗毒害爹爹,你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但你却从未告诉过我。” “你有些冲动了。”关黔南松开手,捋平了袖口的褶皱,漫不经心地道。 洛雪沉不解,“不过是想知道真相,何来冲动之说?” 眼前的人似乎是不打算回答她,反而捞起了一旁的书,故作认真地看了起来。洛雪沉有些焦灼地拦下,“你说话总是故弄玄虚,让人摸不着头脑,难道你不觉得关奕朗这件事儿有可疑么?” 关黔南静默了片刻,继而开口道:“有些事情并非你表面所看到的那样,就像这院子,虽是人少,但也不缺眼睛,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所以说话做事须得谨慎为好。” “可......”洛雪沉还想说什么,却被关黔南一口打断,“你要时刻牢记我的话,有些事情不是用眼睛来看的,而是要用心去评断,眼见并非为实。” 紧接着,他又说了几句云里雾里的话,洛雪沉能够听出来这话语中,字字都在敲打着自己。 虽觉得关黔南说话有些神神叨叨,但是细究之下,却是有几分道理的。 于是便收了药碗出去,没再多问。 第二日,关黔南这边儿刚刚梳洗完毕,便听得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一声一声叩击地着实厉害,来人怕是心有怨念。 “我去开门。”洛雪沉起身道。 关黔南微微颔首,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无论是谁找我,一律拦着不许进,就说我身子不适,并未晨起。” 洛雪沉点头应允。 院子里本就寂寥无人,安静的很,这般响亮的敲门声显得与这院子有些格格不入,着实扰了清静。 吱呀一声,门缓缓地开了。 “请问所为何事?”洛雪沉只拉开了一道小缝,但恭敬声音还是传了出来。 “六夫人,老夫人要见六爷。”刘权的嘶哑声音突然响起,洛雪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仍旧不为所动。 “关黔南呢?” 洛雪沉闻言,这才抬眼细细打量着被众人拥簇着的妇人。 只见她身着一袭紫红色绣花绸面薄袄,有些枯槁的手上戴着一枚做工精致的玛瑙扳指,额间圈着一道芙蓉花绸布钿子,眉眼里满是饱经风霜的成熟感,的确是雍容华贵。 可她目光却极其犀利,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怎的见了我还不行礼。” 猜到来人身份,洛雪沉便福了福身子。 唐英兰似是有意为难,半天没有喊她起身,但又想着是有事而来,便道:“起来罢。怎么说也算是我关家的孙媳妇,竟然礼数都不明白,嫁进来之后也从来没见给我们请安问好。今个儿便算了,你带我们进去罢。” ------------ 第二十五章 问罪 说着,她便吩咐刘权去推门。 可没成想,洛雪沉却一把抵在了门后,成心不让几人进去。 “祖母,如今天儿还没亮,六爷还在歇息。文太医吩咐过,六爷要静养,所以你们还是请回罢。” 老夫人闻言,心中的怒火再次被勾了起来,“放肆,在这关府还没人敢这般同我说话。刘权,上前去给我将门推开。若是有人再加阻拦,那就给她点儿教训。” 这刘权本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听了老夫人这番话,像是得了宝似地含笑上前,稍微使了一点力气便把门给推开了。 洛雪沉一个没站稳,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好在安晴及时出现,将她扶住。 “丫头,你可记清楚了,如今关家还是我老婆子当家,若是有人让我不痛快,那么我也自然不会让她痛快。”老夫人的声音不大,但足以威慑众人。 望着一行人浩浩荡荡闯进了关黔南的屋子,洛雪沉后背直冒冷汗,拉着安晴跟了进去。 打了帘子,侧眸朝里间儿望去,关黔南正合着眼躺在榻上,面容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惨白,唇瓣上毫无血色。 原本室内悄然无声,安静宁和。老夫人一行人进来以后,人头攒动,七七八八的人挤在屋子里,竟塞了个满满当当,看着就让人头疼。 “你这不孝孙,如今四哥儿都被官府的人带走了,你还能静的下心来?”老夫人声音发颤,鼻腔里不停地冒着热气,直愣愣地看着床榻上紧闭双眼的人。 见他不回自己的话,老夫人又道:“你也别装作一副要死的样子,四哥儿已经告诉我了,说是你派人去殴打了他一顿。都是亲兄弟,这般下死手的事儿也就你能做的出来。还有那中毒的事儿是不是你这混球栽赃嫁祸,想必你心里也清楚!” 洛雪沉听到栽赃嫁祸几个字,心头猛地一跳,难道真的是自己猜测的那般? 还未细究,床上的人渐渐有了动静。 “唔......祖母怎的来了。孙儿身子不适,不能给......”话说到一半,面色憔悴的关黔南便大咳,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知晓他许是做样子,但洛雪沉还是取了秘制止咳丸上前,和着温水给他服下。 老夫人瞧着两人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立即别过脸去,一脸鄙夷的模样。 原以为答应将这样一个落魄女塞进关黔南的院子里,会闹得鸡犬不宁,可现在没看到她有寻死觅活的念头,反倒是成了关黔南的贴心人儿。 任谁也难以压的下这口气。 “呵......”老妇人不禁冷笑,“自小便学了那阴狠的功夫,一颗心也好不到哪儿去。我知晓你的心思,定然瞧着四哥儿受宠爱,便想给他使绊儿,取而代之。可你别忘了,就算是四哥儿再怎么不是,他......也是嫡子。而你......” “老夫人!”洛雪沉似是猜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忍不住匆匆打断。 转头看了看床上的人,见他面色仍旧淡淡无恙,不禁投去了关怀的眼神。 “祖母。”关黔南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而浓密的睫毛则将眼里的神色隐匿住了,让人看不真切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老夫人侧眸看他,没有应声。 “如今我已经是半条腿踏入阎罗殿的人了,如何再去给四哥使绊儿?四哥若是被冤枉的,那么大理寺那边儿自会查明,亦或是禀明圣上,让其复查。” 他略微顿了顿,缓了口气后,又道:“可孙儿要把丑话说到前头,如若让皇上知晓咱们关家的人在其中随意喊冤,恐怕会龙颜大怒。我现在缠绵病榻,在朝中势力大不如前,真是走到了这一步,恐怕关家又要走进死胡同了。” 关黔南故意自贬,又巧妙地搬出了皇帝来,不由得让老夫人有些惧怕。 在场的人都知晓这关家曾经落魄过,若不是倚靠着关黔南才东山再起。 恐怕现在的关家仍是被皇帝厌弃的一枚棋子。 静默了片刻后,老夫人的语气终于变得温和,“那......依你看该如何?” “这四哥儿向来娇生惯养,到牢狱里走上这么一遭,定然是受不住的。无论如何,你也是他的兄弟,若是有法子,还得帮衬他一把。” 这话落在洛雪沉的耳朵里,不禁蹙起了眉头。 刚刚老夫人当众贬损关黔南,丝毫不留情面,可一转眼便换了脸色,来求他。 看来这关家六爷虽在外头名声颇响,但在关家却是众所厌弃。念及此处,她不禁对关黔南生出一丝怜悯来,眼神也愈发柔和。 似是探出洛雪沉的心思,他微微偏了偏头,故意岔开两人的目光。 “祖母,如今四哥是犯了大罪。想必您来东苑之前,也找过他人救他了罢,既然他人都没法子,我更是无能无力。” 关黔南话音一落,老夫人猛然起身,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着他,“你.....这不孝孙,如今我这个长辈都拉下脸来求你救救四哥儿,你却给我这样摆架子。” 许是说话太急,老夫人气的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身边儿的丫鬟婆子见状,赶忙迎了上去,帮她顺气。 “回去,这东苑咱就不该来!”她厉声叫嚣着,有些浑浊的眼睛狠狠地剜了关黔南夫妻二人一眼。 在众人的拥簇下,一行人又横冲直撞地出了屋子。 待院外的门关上,东苑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洛雪沉渐渐收回目光,朝着关黔南说了声抱歉。刚刚若是拦住老夫人,想必也不会发生这么一场闹剧。 “不必自责,我也没有指望能够拦住她。老夫人向来强势,不达目的不罢休,若不是我今日将皇上搬出来,恐怕她也不会这么轻易离开。” 他抬手摩挲着盖在身上的锦被,轻声道了句做戏做的全便是最好。 洛雪沉沉默点头,思绪有些繁杂。 其实......刚刚老夫人说的那番话,也并非不值得探究。 关于关奕朗的被捕,着实疑点重重,而她口口声声是关黔南所为,倒也不是不可能。若是两人关系果真如此紧张,以关黔南的手段...... “在想什么?”他突然凑上前,将头靠在了洛雪沉的肩上,灼热的气息传递到肌肤上,一阵酥痒。 洛雪沉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了头,还是将那句想问出的话吞了回去。 ------------ 第二十六章 质疑 关黔南轻轻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眼神有些飘忽,但最终还是落到了她的身上,“有什么话想问便问,不必藏着掖着。” “关于关奕朗的事情,你没什么想说的么?老夫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她这么一番直白的话,并未让关黔南感到意外。 虽说刚刚他一直同老夫人在周旋,但却时不时地注意着洛雪沉的神色。她是个聪明人,想必也是从老夫人的话中听出了些许端倪。 本就不想拉她陷入这无止境的漩涡,自然不能将真相告知。 “其实你想问的是不是我做的,对么?”他微微颔首。 洛雪沉咬了咬唇,最终还是点头,她的身子往一边侧了侧,尽量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异样。 “是。” 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落入她的耳中。就这样,他坦坦荡荡地承认了自己所做的一切,没有半分隐瞒。 洛雪沉眼睑微垂,始终静默,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窗外的红日冉冉升起,穿过薄纸,落了一地的金黄。淡淡的饭香气从小厨房那头传了过来,让人饭欲顿生。 “我是为了扳倒关奕朗,所以才栽赃嫁祸,而洛将军的毒也是我吩咐人去做的。”关黔南低声道,紧接着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我身子不大爽朗,就不用早膳了,你去吃罢。” 洛雪沉见他仍旧一副淡若清风的模样,有几分不悦,但还是尽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问他,自己是否能去见见洛将军。 可这个请求刚说出口便被他直接拒绝了,理由便是形势不稳,不得随意行动。 本因此事对他有了嫌隙之心的洛雪沉,见自个儿唯一的请求也被驳了回去,心里难免有些愤懑。 虽是面上未曾显现,但言语却已露端倪,“既然六爷不愿让我见父亲,那么我便自个儿想法子,总是有机会跟他见上一面的,否则某日他在狱中遭人迫害,我这个做女儿的都被蒙在鼓里!” 关黔南没说话,只是朝着窗外的阿德唤了声,让他送洛雪沉回偏厅歇着。 “不必。”她的语气极为冷淡,起身便打帘儿出了门,再没有多看关黔南一眼。 阿德听到声响,赶忙快步跟了上去。 见洛雪沉打算出东苑,他便一个箭步挡在了她的面前,“外头不安全,夫人还是听六爷的话,待在偏厅罢。” “不过是出去透透气,你又何必这般阻挠?”洛雪沉抬手推开了他手中佩剑,跨步跃了出去。 洛雪沉在院子里逛了好一会儿,阿德像个影子似地保持在两尺开外的距离,一转头便可看见。 她渐渐停下了脚步,寻了一块石头便随意坐下,捡起一旁的石子儿扔进湖里。 一圈一圈地涟漪散开了,如同璀璨绽放的花骨朵。 她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扔石子儿的动作,面色如常。约莫一刻左右,身边的人终是发出了声音,“夫人,您还是随属下回东苑罢。” 洛雪沉心下一沉,嘴角露出了一丝不为人察觉的苦笑,“想必你应该听六爷说过了,我现在因着父亲的事情忧心的很。” 阿德紧了紧手中的佩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这一幕恰好被她实实地捕捉到了。 她不是个听风就是雨的人,刚刚关黔南的话语漏洞百出,明明就是故意让自己误解他,可究竟真相如何,想必他是不会轻易道出的。 所以就只有从身边的人下手了。 “阿德。你跟着六爷多久了。” 她突然转头,瞥了一眼身边的人,风度翩翩,玉树琳琅。若是走出去,恐怕会吸引不少姑娘的目光。 阿德答:“属下没算过。” 唔......口风这么紧? “我瞧着六爷倒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你却不同。你们二人一看便不是同路人,我劝你还是早些寻得好主子,莫让居心叵测的人给利用了。” 一向冷冰冰的人终是有了反应,只见他神色晦暗,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佩剑,“夫人不应该这般说六爷,他......不是您想象地那般不堪。坊间的传闻也多是抹黑之意,并不可信。” “哦?”洛雪沉勾唇讽笑:“他刚刚才承认吩咐人毒害我父亲,然后又栽赃嫁祸给关奕朗,这般狠厉的手段,难道不正彰显出他的人品么。还是说,其中另有隐情?” 虽知晓她是故意套话,但阿德还是将事情原委一一道出,并坚决保证关黔南并未伤害洛之敬一分一毫,甚至还暗自出手相助。 洛雪沉追问是如何相助,阿德却变得守口如瓶,再不肯说一个字。 “瞧着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是早些回东苑用膳罢。对了,阿德,你待会儿记得给六爷送药。”洛雪沉终于笑颜初绽,眼底的阴郁一扫而光。 阿德道是。 从小厨房端了药,回到屋内之时,关黔南已经等候多时。阿德将药碗递到他手边,继而又立在了一旁,沉默如常。 “是不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关黔南道。 阿德的性子,没有谁比他更加了解。虽说面上看上去冷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凡是与自己有关的事情,他都极为上心。 这便是忠诚。 当初自己也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才将他带在身边。 弹指一挥间,已是十二载了。 “主子怎知......”阿德颔首,面色仍旧淡然。 关黔南抿了口药,“你多嘴了,往后不该说的话就不必说。” 阿德点了点头,愈加沉默了。 似是觉得氛围有些拘谨,关黔南开口打破了平静,随口同他聊及往事,顺带着将新的任务又吩咐给了他。 “派几个人在狱中好好‘照顾’四爷罢,他不是喜欢当官么,那就在狱中好好当。”关黔南低笑,“既然他敢将手伸的这么长,那么咱们也别让他好过。” 阿德自然将这话奉如圣旨,就算关黔南不说,他也会好好地给关奕朗一番教训。 当年的关家四爷,可没少给关黔南甩脸子,一副持宠而娇的模样,着实可恨。 似是猜到了阿德的心思,关黔南又专门叮嘱了一番,“不用夺命,只要让他难受便是。” “老夫人那边......” 这关家老夫人对关奕朗可视作命.根.子,若是教训的太狠,定会伤了两人和气。 虽说关黔南同她的关系本就不好,但毕竟还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日后仍旧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 第二十七章 未雨绸缪 可这位爷似乎是铁了心要撕破脸皮,直接道:“不必给老夫人交代,这可是她的乖孙儿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思虑了片刻后,又说:“等将他教训的差不多了再送回来罢。” 幽暗封闭的地牢内潮湿不堪,四周的墙面儿上都布满了青苔,如同一道道绿色的屏障,极为刺眼。 东北角处隐隐约约有个四方的窗户,才得以让牢狱中的人见到一星半点儿的阳光。 牢房里的恶劣环境着实将见惯了亭阁楼台的关奕朗吓得够呛,他刚想拔腿逃离,却被身后的捕快狠狠地推进了一间狭小拥挤的牢房。 “关四爷,您当这儿是关家大宅呢?进了这,出去可就难了,您还是省点力气罢。”汉子说罢,便对身后的人招了招手。 霎时间,不知从哪儿窜出来几个比他还要高大许多的粗犷汉子,一个个身材结实的如同一堵墙,吓得关奕朗往后退了几步。 只听得那捕快咳嗽了两声,身后的众人便一拥而上,将关奕朗团团围住,作殴打状。 “你们哥几个好生照顾关四爷。” 声音一落,这些拳头就全数落到了原本有伤的关奕朗身上,牢狱里顿时响起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不过对于这些长时间驻守在此的狱卒来说,并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儿,大都成为了他们饮酒用餐之时的闲谈。 约莫数天后,大理寺审查洛将军中毒一案总算是有了结果,对于关奕朗的处置便以抓错人,将其送回关府,这个案子也就匆匆了结。 关黔南小憩起身后,便听得院子外头传来一阵喧嚷声,正巧洛雪沉掀帘进内,他便询问何事。 从洛雪沉嘴里得知,关家老太太正因关奕朗回府一事,为其请了几个道士去晦气,又好生将府内上上下下清理了一遭。 看来这关奕朗不愧为是她的眼中珠,掌中宝,关黔南不禁笑,眼眸里的冷气却让洛雪沉通体寒凉。 由着前几天的事儿,两人的交流一直很少。顶多在服侍关黔南喝药的时候,他会开口说上一两句,洛雪沉也只是静静地听着,不予以回应。 “从今儿个开始,无论谁要来见我,一律拦住。而且,院子里的每个人都不许出去,知道了么?”关黔南望着眼前的人终是开口说了一段长话。 这些天,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僵了。 但这正是他所求的,至少可以少受到自己的侵扰,以免卷入纷争。 洛雪沉听他这话的意思,似是觉得有什么事儿即将发生,心中颇为不解,“可是出了什么变故?若是这般也好提前......” “不必。”关黔南微微合眼,又让她谨记自己的话便是,其他的不必多问。 感觉得言语间的疏离气息,洛雪沉淡淡应声,将药碗放下后便离开了。 听到那阵脚步声越来越模糊,榻上的人才睁开眼。 空气中始终弥漫着她身上淡淡的栀子香气,清新淡雅如同人一般,让人有几分迷蒙。 “主子,四爷的事儿已经了结。” 阿德推门而入,瞧见他斜靠在床边,半眯着眼望向窗外。 过了许久,关黔南才收回眼神,浅浅地嗯了声。 他撑着双手将身子撑起,往后靠了靠,望着自己这一双知觉减退的腿,忍不住蹙眉道:“让你帮我做的轮椅,进度如何?” 阿德恭顺地答近日便可完工,然后又将桌面儿上放置的安神丸递了过来,说是文太医嘱咐不要忧思过度。 他道:“你且多做几个轮椅以备不时之需,也可......给外人一个障眼法。” “此话怎讲?”阿德不解道。 经由关黔南一番细解,他才明白自家主子这是要给外人留下一个印象——只要轮椅出现,那便先入为主地认为是他现身。 “想法虽好,但如若实施起来恐怕太过冒险。” 关黔南抿唇道:“往后的这府里的纷纷扰扰会越来越多,来自府内的,来自朝堂的,就像是洪水猛兽般席卷而来。她......一个人定然是招架不住的,若我还卧病在床,恐怕......” 他后话虽然并未说完,但阿德已经心知肚明。 这些日子以来,关黔南对洛雪沉的关怀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以往的关黔南,一心都扑在政事以及皇帝的圣令上,从未动过半分其他的心思。可自从这洛雪沉入府以后,他看人的目光都有些变了,曾经的犀利和锋锐,已换成眼角缱绻的温柔和淡然,即使只是一瞬,也足以让人记忆深刻。 看来,这洛雪沉进府,恐怕不只是冲喜这么简单。 “怎么还愣着?去忙你的事罢,我这边儿不用候着。” 阿德颔首,静默了片刻,便掀帘出去。 而关黔南则兀自取了桌边的古书翻阅,光影斑驳,穿透窗外的树叶落在书页上,散了满页的晶亮。 这一看,便是通宵。 洛雪沉晚间起夜之际,见他仍手持古书,做沉思状。 清冷的月色绕过层层薄纱遮挡,终是落到了他饿面上,侧脸坚毅而冰冷,眉眼却千转百媚。 她脚下的步子顿了片刻,还是走上前去,“六爷该歇息了。” 关黔南轻轻哦了声,方才缓过神来,眼神冷淡,语气僵硬,“你睡罢,不必管我。” 她原本还想再劝,但瞧着他又低首去摆弄床榻小几面上的信封和纸张,便噤声没再言语。 隔着洛将军的事情,两人的相处状态都变得奇怪起来。虽从阿德那里探听到一些拨开迷雾的话语,但毕竟不是他亲口所言。 此间用意,着实难解。但他不说,她也沉下心来不问。 第二日,洛雪沉依循往例给他送早膳,两人的神色仍旧淡淡的,虽没有多说几句话,但相处倒也还算是和谐。 临近下午的时候,天气突变。原本艳阳高照的天儿,却骤降暴雨,如同断了线的玻璃珠子般滴洒在院落里的每一处。 房檐上落下雨滴的俨然形成了一道水幕,光亮透彻。 “小姐,这春雨贵如油,咱们可得多接点儿。”安晴嬉笑着去小厨房取了木盆来,放到了房檐下。 洛雪沉回头看她,正巧瞧见宋妈端药而来,轻声道:“我去送罢。” 接过药碗,缓步往关黔南的屋子走去,整片空气里都弥漫着碎雨清新的气味儿,让心心声愉悦。 ------------ 第二十八章 昏厥 刚经过窗前,便听得内室传来一阵无力的呻吟,粗嘎而急促。 脚下的步伐逐渐加快,推门进了屋。只见床上的人双手正紧抓住床栏,面如纸色,原本有气色的薄唇,此时也染上了一抹惨白,血色全无。 但他仍旧强忍着,洁白的贝齿死死地咬住下唇,渗出了丝丝血迹。 她大惊,赶忙将手中的药碗端上去,顺带着帮他抚了抚背,“好些了么?先喝药罢。” 关黔南喉间发出一声沉重的嗯,配合着她喝了一勺汤药,可不过须臾,便将药汁呕吐至地。 “你......”洛雪沉惊慌地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有些发热。 于是当机立断,让宋妈寻了大夫来。 “还难受么?”她低眸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担忧。 关黔南浅浅嗯了声,紧接着心口又是一阵抽搐,整个人都弓起了身子,蜷缩成一团。 “六爷!” 床上的人突然昏了过去,无论她呼唤,也没有半分醒过来的意思。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一股子潮湿气扑面而来,洛雪沉侧坐在床榻,静静地看着他,心底居然有种莫名的慌乱。 起身出门,却正巧和大夫打了个照面。将情况一一告知后,大夫立即放下药箱上前诊断。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大夫终是将脉诊收了起来,“六爷是因疲惫睡了过去,小民这就给六爷开些安神的药方,还劳烦夫人按时煎服。” 洛雪沉微微颔首,看着关黔南苍白的面容,忍不住问道:“那大夫可知晓六爷的身子究竟出了何故?” 想想昨个夜里,他仍旧挑灯夜读,必然会消耗身体。 不过随口一问,并无他意。可这大夫却像是被人被夹住了尾巴似的,整张脸变得铁青,连连摆手道:“小民医术不精,不敢妄加评断,夫人还是请宫中太医做进一步诊治罢。小民......小民先行告退。” 洛雪沉望着他仓皇而逃的背影,不由得有几分怀疑,但关黔南还在昏睡中,她也没有过多地去思虑其他的事情。 大夫走后,她便同宋妈一起去小厨房为其熬制汤药,顺带着多做一些补品备着。 雨仍旧未停,飘飘洒洒地落个不停,拍打在栏杆上倒是发出了一种别样的声音,空灵动听。 “夫人,听说关四爷已经回了府,往后您可要避着他走。”宋妈无厘头地说了这么一句,弄得洛雪沉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禁疑惑道:“为何?” 宋妈与洛雪沉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渐渐熟捻起来,说话也就没有藏着掖着,便将关家这明里暗里的争斗,都给她捋了一遍,不过却省去了关黔南自小的经历。 关于六爷,宋妈还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其实洛雪沉对关奕朗倒也没什么印象,单从他拼命悔婚,将自己推到关黔南身边这一件事儿来看,定然是个趋炎附势之徒。 之前也听安晴谈及过他,众多行径着实让人嗤之以鼻。 “宋妈且放心,我往后见到关奕朗都会躲着......” 话至一半,院外突然想起一阵重重地敲门声,似是要掩盖住这淅沥的雨声。 宋妈忙放下手中的事,前去开门,洛雪沉则立在走廊边,朝院门口看着。 门被打开一条小缝儿,刘权的脑袋突然窜了出来。 看到洛雪沉,他先是冷冷一笑,紧接着放肆地推门而入,丝毫不讲礼节。 一向看不惯他的安晴见状,撑伞上前将他拦住,“你来此处作甚?” 刘权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糟黄的丑牙,让人看了不禁作呕。 “六夫人,我今个儿前来可是奉了老夫人之命,看来您和六爷可是要同我走上一趟了。” 安晴怒道:“你算是什么东西,见到我家小姐不好生请安,便云里雾里地说上这番话,就算是老夫人来请,你这礼数也不能少。” 洛雪沉看了看刘权身后跟着的一众奴仆,担心安晴会吃亏,于是便上前将她拦在身后,“不知老夫人可说了所为何事?” 刘权抖了抖身子,露出了一脸的不屑,“老夫人的意思,是唤你们夫妻二人前去训话。如今四爷回来了,有些账也得好好算算了。” 说罢,他便给身后的人一个眼神,一众人便直闯进屋子,丝毫不给洛雪沉脸面。 安晴去拦,却被来人往后一推,差点儿摔个跟头。 “刘管家,您......这么做就不怕六爷醒来,治您的罪么?”说话的正是宋妈,她对于刘权这等小人行径早已看不过眼,不禁剜了他一眼。 刘权摸了摸鼻子,冷哼地说了好些腌臜话来,口口声声都在讽笑关黔南如今大势已去,关家的一切都得依仗着关奕朗一人。 一直沉默的洛雪沉突然抬头,紧接着大步流星地上前,挡在了众人前头,活生生地做了一堵人墙,“刘管家,如今六爷卧病在床,您却在此大声吼叫,着实不知礼数。若是想进去,那就先得过我这一关!” 刘权也是个不怕死的奴才,见她这般,便直接喊人同她撕扯起来。安晴见状,赶忙上前帮忙。 眼瞧着两帮人马纷争不止,门外终是响起了一道凌厉却沙哑的声音。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远远地走来一人,他身着枣红色宫装,一双绸面鹿皮靴一尘不染,身侧的小厮则恭敬地为他撑着伞。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许久未见的文太医,两人一前一后,入了院来。 宋妈一见来人,赶忙躬身行礼,又朝着洛雪沉等人说了句,此乃皇上的贴身内侍。 “参见内侍。”一阵恭敬的声音响起,来人浅淡地嗯了声,便朝刘权等人望去,眼神十分犀利。 但他很快又收回了目光,低眸看向跪地的洛雪沉,朗声道:“臣奉皇上之命前来探看关内侍,还请夫人引路。” 刘权等人一听,脸色顿时大变,候在门口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只听得安晴讽笑道:“不是想进去瞧六爷么?怎么不跟着去了?” 刘权按压住胸中怒气,知晓苏内侍在此,定然不敢大闹,便胡乱找了个由头,想要溜走。 可安晴却觉得不解气,硬是将接着雨水的那盆水端了起来,破了个痛快。 瞧着刘权像个落汤鸡似地灰溜溜逃走,她忍不住嗤笑。 苏内侍见状,嘴角微挑,盯着两人看了良久。 ------------ 第二十九章 话中有话 “让苏内侍见笑了,不过是府中琐事罢了。”洛雪沉笑着上前将帘子掀开,众人随之进了屋。 苏玉瞥了一眼床榻上的关黔南,见他呼吸微弱,面色憔悴苍白,眼皮微微颤了颤。 继而朝身后的文太医吩咐了一声,便见老态龙钟的他阔步上前,为关黔南诊脉。 趁着这个空档,小厮扶着苏玉坐到一旁,檀木椅子边是宋妈刚刚送来的茉莉花茶。他轻轻拿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复而落到了洛雪沉身上,“夫人,不知关内侍的病症究竟如何。怎的这次来势汹汹,臣瞧他的面色似是要比往日更虚弱。” 洛雪沉闻言,便将大夫的话一字不漏地转告给了苏玉,原以为他会就此噤声,却没想到又追问了好些关于关黔南身子的事儿。 本应是关心之意,但从他嘴里蹦出却成了探听关黔南还有多少的活头,不禁让洛雪沉觉得后怕。 今个儿苏玉乃是皇帝遣派而来,那么他的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都彰显着皇帝对关黔南的上心,可这话......却是越听越不对劲儿。 “关内侍的身子本就虚弱,之前文太医也说他命不久矣,着实是让人唏嘘呐。这不,皇帝一听说他病重,便赶忙遣了臣送来上好的药材和补品,还希望关内侍能够挺过这一劫。” 话毕,他轻轻拍掌,屋外候着的宫人便鱼贯而入。 不过片刻,大大小小的箱子便塞满了整个屋子,药香味儿弥漫在空气中,有些呛鼻。 苏玉起身朝文太医走去,细细地询问了关黔南的病情。两人交谈甚多,洛雪沉则立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文太医,关内侍的病情可有好转,究竟是为何故?”苏玉佯装关切,却让敏感的洛雪沉一眼探出。 只见文太医简单地说了几句关黔南的情况,所出之言与今日大夫的诊断别无两样。 紧接着便见他捋了捋胡须,从药箱里祛取出了一个精致的药包,将其展开,竟是排列整齐的一根根细长的银针。 洛雪沉缩了缩脖子,低声问道:“这是?” “夫人不必忧心,这银针乃是安神之用,将它们扎入病人的穴道,五脏六腑的血脉也就通了。关内侍气血瘀堵,还需用此法活通经络。” 见那一根根纤细的银针刺入关黔南的各个穴道,洛雪沉还是心底一颤,咬唇紧盯着他。 好在经过一番施针后,床上的人面色稍稍有了起色,这才让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没等洛雪沉追问情况,一旁的苏玉便忍不住开口,“不知这关内侍的身子可还能支撑的下去?” 文太医顿了顿,吐了句暂且听由天命。 苏玉一听,不由得一阵唏嘘,又在床跟前守了许久,这才有了离开之意。 “夫人,今个儿天色也不早了,臣就先行告退。还劳烦您好生照顾关内侍,皇上对他可看重的紧。” 洛雪沉微微颔首,同宋妈将众人送出了院子。望着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心底感慨万千。 宋妈回到房准备打水侍奉两人梳洗,却瞥见满屋子的珍贵药材和赏礼,不由得感叹,“皇上还是念着六爷的,每次都送了这么多珍贵药材和物件儿来,也不枉费六爷曾为救他了。” “你是说每次?”洛雪沉疑惑更甚,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一脸懵的宋妈点了点头,继续道:“以往六爷病了,宫中御医也是来的这般及时。只不过苏内侍倒是甚少露面,今个儿连他也来了,可以瞧出皇上对六爷还是用心的。听说这苏内侍在皇上面前,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皇上也信任的紧呐!” 宋妈的话始终萦绕在洛雪沉的耳畔,久久不能散去。原本怀疑其中有猫腻的她,听了这话却是更加笃定了心中的想法。 今日关黔南病重的消息,除了东苑里的人再无他人知晓,宫中的人又是从何得知,且来的这般及时? 细思之下,后背冒了一身的冷汗。她稳住情绪,抬眼环顾四周,看似一片祥和静谧,说不定早就被人布下了天罗地网。 表面上是安宁静和的关家东苑,实际上就是一处隐形的牢狱,目的便是将关黔南困锁其中,难以施展拳脚。 而冥冥之中,已经有人掌握了他的生死。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照顾六爷累着了,要不要去歇会儿?”宋妈的声音将出神的洛雪沉拉了回来。 她浅浅一笑,摇了摇头,随意扯了个由头将话圆了过去。 夜幕降临,雨声未断。 幽蓝色的夜空中平整广阔,没有星岚斑点,也无明月当空。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弥漫着白茫茫的雾气。 洛雪沉端着药碗进了屋子,关黔南还未醒来。 内室的蜡烛已残,她便缓步上前换了根新的来。红烛垂泪,冷风袭面,让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将窗户关上后,她又从衣柜里抱出一床较为厚实的绣着鸳鸯芙蓉花的被子,轻轻地给关黔南盖上。 床上的人因着这动作微微颤了颤眼皮,但终是没有睁开。 药碗中的黑色汤汁还冒着热气,洛雪沉舀了一勺轻轻吹至合适温度,将其喂到了他的嘴里。 毕竟还在沉睡中,喂药难免困难许多,但她也不急躁,一勺勺地舀着,药碗终是见了底儿。 放下碗,捻了捻被子。她便寻来一块绣花毛毯,披在了自个身上,决意靠在床边守着关黔南,直到他醒来。 红烛的浅浅光亮映照在他的面上,一寸一寸地跳动着,洛雪沉凝视着他的侧颜良久。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最终还是抵不过疲倦,渐渐合上了眼睛。 翌日,一直昏睡的关黔南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眼皮沉重且如火烧,但侧眸看到洛雪沉依靠在自己身边时,一切的疼痛都被他抛之脑后了。 红烛已经烧尽,屋外的阳光渐渐洒了进来,落在她的面上。细细探看之际,还能清晰地看到她面上那细细的绒毛,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摩挲。 关黔南睡了一天一夜,口中干涩无比,想要悄悄起身将床边的杯盏拿过来,却无意惊醒了梦中人。 望着洛雪沉一脸懵的模样,他忍不住颤了颤嘴角,“昨个儿在此守了一夜?” 她腼腆一笑,点了点头,“怕你半夜醒来,身边没人,所以便候着了。” 见关黔南要拿杯盏,她便伸手拦住,说是茶水已凉,再重新烧上一壶去。 他却按住了她的手,示意不急。 ------------ 第三十章 如履平地 “瞧你面色不大好,去歇着罢。”关黔南的语气夹杂着睡醒后的慵懒,配合着他这张脸却让人觉得极为性感。 洛雪沉抿了抿唇,低首沉默着,思虑是否将昨日之事告知。 一侧的关黔南探究着她面色的变化,察觉出端倪,便让她有话直说,不必多虑。 她微微颔首,轻声道:“昨个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派遣苏内侍前来探望你,本应是感恩戴德的好事儿,却让我心里隐隐地不安。” 关黔南问何故。 她顿了顿,将心中的猜测半保留地道了出来,抬眼去看他的表情。 只见那人轻眨双眼,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又开口说让她不必有所顾忌,想到什么便直接了当地说出来。 洛雪沉紧攥绣帕,尽力压低了声音,“虽说皇上的赏赐依旧丰厚如常,但苏内侍却是话中有话。我听得他句句都是旁敲侧击地询问太医,你还有多少活头,可若真是关心你的身子,便不会问这么露骨的话,似是......” “似是什么?” 洛雪沉凑到他耳边,动了动嘴唇,便见他双眼微眯,渗出几分笑意来。 “你的确看得清楚,心思通透。但......此话切勿告知他人,否则会引火烧身。”关黔南看着她,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赏。 关于此事,她心底自然是持有分寸的。虽身处在这关家东苑里,但仍是步步为营,说话都需谨慎为上。 见关黔南的嘴唇惨白干裂,她才想起烧水一事,然后起了身。 刚走到门边之际,外头突然传来一道不大不小的响声,似是有人碰撞了门框。洛雪沉敏感地朝身后人一望,他神色凝重,两人深深地对视一眼。 于是她便蹑手蹑脚地靠近门边,探听着外头的动静。 难道这光天化日之下,探子也如此嚣张,竟然进了后院当众探听? 正想着,门帘突然被来人掀起。 她的身量有些小,力道也不足,足足掀了半天,却是将自个儿包裹了进去。 “小小姐。” 随着屋外安晴的声音响起,洛雪沉这才松了口气,上前帮了关素素一把。 门帘掀开,探出一个可爱的小脑袋来。面颊依旧是那般粉红柔嫩,可一双葡萄似的眼睛却再没了之前的光泽,而是红彤彤的,似是哭过。 “新......新娘子......” 见到洛雪沉,她仍旧有几分拘束,往后退了退,但眼神中的渴望却是让人一览无余。 “小小姐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么?”洛雪沉快步上前用手中的绣帕给她拭干眼泪,爱怜地抚了抚她的脑袋。 小姑娘咬住粉嘟嘟的唇,摇了摇头,眼睛止不住地往关黔南那边瞟。床上的人感觉到异样,缓缓开口唤她进去,却没想到小姑娘见到他以后抽泣声更大了些。 “爹爹,我听下人们说您昨个病情加重了,且来了不少的大夫,您都没醒过来。您......是不是要没了。” 一说到没了两字,小姑娘奋力冲上前将他的腰肢紧紧环住,“爹爹不能没了,没了的话就没人陪素素玩,没有喜欢素素了......爹爹......” 一声一声的凄厉唤声,似是关黔南真濒临生命边缘,命不久矣似的。 等小姑娘抽泣了半晌后,隐隐约约觉得氛围不大对劲,便朝洛雪沉望去,只见她面上竟然挂着浅浅的笑容。 “新娘子怎么还笑呢,爹爹若是没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没人给你暖被窝了。” 此言一出,两人更是大笑不止,更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十分可爱。 见她逐渐气红的脸颊,洛雪沉决意不再逗弄她,终于开口解释,“你爹爹不过是身子有些不舒服,多睡了些时日,便演变成下人口中那般了。你瞧瞧他,不是好好的么,所以往后你别再听他人说什么了,知晓了么?” 小姑娘闻言,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又朝着关黔南盯了许久,见他面色的确没有异样后,这才点了点头。 关黔南将她的小手紧紧攥在手心里,竭力温柔地说道:“爹爹不会有什么事儿,你要好生听阿离和宋妈的话,不可乱跑,不可不乖,知晓了么?” 小姑娘见他露出笑容,也随之甜甜一笑,奶声奶气地应下了。 这还是洛雪沉第一次见父女二人同框,若是以往的关黔南给人是刻板冷漠的形象,那现在便是一个温柔的父亲,一颦一笑里皆是对小姑娘的喜爱,一向如冰山般的面孔,也因着小姑娘的到来,渐渐融化了。 “好了,现在让安晴送你回东苑,我和娘亲还有些话要说。” 听到关黔南提及自己,洛雪沉心头微微颤了颤,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小姑娘有些恋恋不舍地望了两人一眼,复而转身攥住洛雪沉的衣角,脸红道:“新娘子做的米花糖很好吃,能不能再给我做一些。” 洛雪沉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点头应下。 望着那一抹灵动的小身影渐渐模糊,两人的目光也逐渐收了回来。 关黔南低首看着床榻边摆放着自己一直未穿过的云纹青底皂靴,开口道:“看来昨个的确是兴师动众,恐怕不知情的人真以为我快要断气了。” “不过,我不仅不会断气,而且今后的好日子是越来越多了。” 这话语中的意思,洛雪沉自然明白,所以也就没有多问。接过安晴递进来的水后,便服侍他喝了几盏。 正午,外间的太阳越来越大,室内的温度也逐渐上升。洛雪沉起身将东西两边儿的窗户都打开来,透透气。 见关黔南喝了药后预备躺下,她便打算出去歇着,却正巧撞上了匆匆而来的阿德。侧首一看,他竟然推着一做工精致的红木雕花轮椅,椅子上各色各样的刻纹与印花极其传神,其间还有鱼鸟虫等点缀其间,看上去颇为大气,而四周的轱辘也是木质的,圆润光滑。 “这是你做给六爷的?”洛雪沉不禁赞叹。 阿德抿唇点了点头,然后.进里间将关黔南扶到了轮椅上,洛雪沉则在一旁打着下手。坐上轮椅后的关黔南,身上更增添了几分异样的魅力,说是病态美也不足未过。 他抬起右手,指尖点落在轮椅上边的扶手处,阿德便推他前行,一路畅通无阻,如履平地。 “手艺不错,的确是个好物件儿。”关黔南笑道。 ------------ 第三十一章 训话 有了这轮椅以后,关黔南的活动范围便不仅仅限于室内,洛雪沉还会时不时地会推他到院子里晒晒太阳。 久未见过阳光的关黔南,似是十分贪图这明艳含暖的光芒,常常倚在轮椅里合眼小憩,感受着暖意倾洒在面上的舒适感。 这日,洛雪沉刚推了他到院子里,院门便被人重重撞开了。正想上前阻拦,身后的人却将她手腕紧紧攥住,给了一记安心的眼神。 “哟呵,奴才参见六爷。看来六爷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正巧老夫人那边传了话来,唤你们夫妻二人先去闲谈,不知六爷可否有空?” 刘权依旧露出了一副令人生厌的面孔,不过面对关黔南,说话的语气倒是收敛了不少。 关黔南倒也没有诸多为难,应下来后便遣散了众人。 “不是说马上就去么,怎么......”洛雪沉进屋换了件衣裳后,见到关黔南仍然悠闲地品茶,似是一点儿也不着急。 他瞥了一眼洛雪沉眉间缱绻的一抹忧色,淡淡笑道:“如今看来,同我相比,你倒是像个大病初愈的人。胭脂有些淡了,显得气色不大好,去添些罢。” 洛雪沉无奈,继而进屋又让安晴将自己拾掇了一番,待再出来的时候总算是得了他几句满意话语。 “待会去了正厅,不必给任何人的面子。无论是谁,说什么,你就当做掠耳清风,不必过多思虑。” 见洛雪沉有些发怔,关黔南复又问一遍,她这才点点头。 一行三人。 阿德立在身后帮推轮椅,洛雪沉则紧跟在侧面,片刻不离。 绕过一道道假山荷塘,一条条抄手游廊,过了月亮门便来到了正厅。 这还是洛雪沉首次见得关家众人,为首坐着的自然是衣衫华丽的管家老夫人,左手边坐着一貌美,神色亮丽的夫人,她的头发梳的油亮,一双眼睛神采奕奕。 一众丫鬟奴仆立在左右两边,低首垂眉,神色恭敬。 三人缓缓踏上正厅的青石板转,朝着老夫人行礼,礼数十分周全。 “呵......磨磨蹭蹭一个时辰才过来,还让我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在此等候,这就是你们做孙儿孙媳的觉悟!”老夫人响亮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大厅里响起,不禁让周围的奴仆吓得一颤。 可关黔南夫妻二人却仍旧面挂笑容,浅淡地听着,并未反驳。 许是瞧不上他们这幅神色,老夫人又拔高了声音开始训斥,从新婚未来她跟前请安开始一直到前些日子在东苑发生的口角,一字一句都是对两人的不满,顺带着又辱骂了关黔南几句,措辞极为犀利,让洛雪沉听了都不禁心声闷气。 可当事人关黔南却神色淡然,丝毫不为所动。 老妇人见状,更是郁火难平,又寻了好些由头讽刺他,言语中丝毫没有长辈对晚辈的关怀,更别谈担忧关黔南的身子状况了。瞧这架势,似乎关黔南当场暴毙,她也绝不会动一动眼皮。 洛雪沉实在难忍,正欲发作反驳之际,突然从侧门冲上来个穿着青衣长袍的男子,动作迅速地朝关黔南这边冲来,好在阿德手疾眼快,将其拦了下来。 “你这厮怎的如此狠毒,因着自己一己私欲,便将我送入那牢房里受罪。平日里不见你做什么善事,栽赃嫁祸倒是一把好手!” 来人正是关家四爷关奕朗,经历了牢狱一番波折后,他的性情更是变得嚣张跋扈,言谈举止间满是对关黔南的痛恨。 立在一旁的洛雪沉抬眼细细打量着他,虽说这关奕朗眉眼五官倒是生的风流,但气质与关黔南相比,却是差上一大截儿,再看他行为举止更是纨绔公子哥的典范了。 尤其他的面上还布满了青一道紫一道的伤痕,更显得整个人狼狈不堪。 感受到来自陌生女子的目光,关奕朗猛然抬头,正欲出口斥责之时,却被她的面貌给怔住了。 这是怎样一张脸,恐是他都无法用言语来阐述。眉目如画,肤如脂凝,一张朱唇微微凸起,饱满而有光泽。低眸眨眼间,满是风情,不由得让人失了魂。 “这是......”看到如此俏佳人,关奕朗的声音逐渐放低。 关黔南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四哥,这是你的弟妹。” 一声弟妹,勾起了他的万千思绪。这便是当初自己宁愿抗婚也拒绝迎娶的洛家姑娘洛雪沉,当时哪想的她是这般的美貌动人,如今看来倒是便宜了关黔南这个病秧子。 这样一想,他心中怒气更甚,又将矛头指向了轮椅上的人,“六弟真是好福气,如此貌美的人入了你的东苑,不也是夜夜独守空房么?自个儿没能耐生儿育女,可别耽误了这姑娘。你说哥哥说的对是不对?” 关奕朗的言语如同利刃一般洋洋洒洒地飞过来,没等关黔南开口,身侧的洛雪沉倒是上前挡住了关奕朗前进的步伐,“老夫人,您既然说我们夫妻二人没有规矩,那我瞧着这关四爷的规矩倒也不那么周全,看来还是府上教导无方,您说对否?” 没想到洛雪沉这般伶牙俐齿,正座上的老夫人被气地长吁了口气,一时间竟然寻不出话来反驳。 关奕朗见状,伸手直指两人,音量逐渐扩大,“你们也别在这给祖母添堵。牢狱之事还未同他算清,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才牢狱之灾来得突然,且在狱中受了多方的殴打,若不是你提前打点了狱卒,他们又怎么会这么大胆?关黔南,我真想将你的心挖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做的!” 轮椅上的人闻言,不由得噗嗤一笑,眉眼间满是不屑,“哦?依我之见,四哥真是太瞧得起我了,如今我行动不便,能力也有限,又怎能去遣人欺辱四哥?” 关奕朗气结,身子颤着往后退了几步,“你......” “我什么?”关黔南继续笑,“我知晓四哥平日里想看看我不爽,莫不是您故意编了个由头来栽赃嫁祸,好在博取祖母的同情与关怀。若是这般,我觉得四哥大可不必如此,咱们府里的人可都知晓你乃是祖母的眼珠子,宝贝的紧呐。” 他这一番阴阳怪气的讽刺,顿时将老夫人唐英兰气的背过了气去。 周遭的奴仆见状,赶忙迎上前去,场面变得混乱起来。 ------------ 第三十二章 伺机报复 而引这场混乱的却预备着全身而退。 眼尖的关奕朗瞧见,立即上前挡在了三人面前,“将祖母气晕,就打算一走了之?真是关家的好孙儿,如今爹爹不在,我这个做四哥的是不是该教训你一番,让你知道关家的礼数?” 话音一落,便见他朝身后的刘权等人招了招手,几个身材高大的小厮便快步迎上前,将三人团团围住。 阿德握紧手中的利剑,一双眸子满布杀气,将几人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咱们走罢,如若四哥的人敢动我一分,恐怕阿德要将这里夷为平地。”关黔南半开玩笑的语气里却夹杂着认真。 眼看着老夫人的状态不佳,关奕朗的娘亲又连声召唤,他只得就此作罢,满脸怨恨地看三人离开。 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言,直到瞧见东苑的朱漆大门后,洛雪沉才缓缓松了口气。但又想起离开前关奕朗的狠毒眼神,她不禁担心道,“瞧着刚刚关奕朗的架势,会不会伺机报复?若是他使什么阴招的话,咱们......” 关黔南摆了摆手,嗤笑了一声,“他有他的张良计,我自有过桥梯,不必将这些小把戏放在眼里。老夫人这么一倒,恐怕府里人要忙上一阵了。” 听他的语气,似乎丝毫没有担心关老夫人的意思,云淡风轻的表情也可彰显他与关府上下的关系,刚刚老夫人那般锋言利语,任谁都会在意罢。 正想着,身边的人却拍了拍她的手,“去歇着罢,昨个儿守了一夜,看你的状态不大好。” 洛雪沉唔了一声,便由安晴扶着去了厢房。 这一躺,便是足足半天。 等到晚间饭香四溢的时候,她才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安晴在外间布菜。 “想必小姐定是累坏了,快些用膳罢。”说着便将筷箸递给了她。 洛雪沉朝里间望去,关黔南已经由阿德服侍着刚吃完药,四目相接间,她赶忙颔首用筷子夹了块菜塞进了嘴里。 不过是吃了一小碗米饭和几样菜品,肚子便鼓鼓地吃不下去了。 由于心中还在为白日的事情担忧,她便决定今晚依旧守着关黔南,等他歇下后再离开。 “怎么这段时间待我倒是和气了许多。”关黔南收起书,突然低眸注视着为自己整理床褥的人。 她的神色浅淡,一双眼眸透射着点点星光,分外晶亮好看。 “唔......你说过的,这是作为妻子的本分。” 没想到她竟然拿出自己曾说的话来搪塞,关黔南垂了垂眸子,一圈笑意在嘴角散开。两人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就这般自然地相处着,直到院外的打更人敲响了锣鼓。 夜深了。 本想让洛雪沉跟自己一同歇着,但她却固执地守在床边,不肯上榻,关黔南也只好作罢。 吧嗒! 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浅浅的关门声,向来敏感的洛雪沉闻声,身子一怔。朝关黔南望去时,他一脸肃穆,显然也是听到了。 洛雪沉正预备起身拿起挂在不远处的剑时,却被他按住了手,“先不要轻举妄动,这床榻上有一个暗格,可容纳两人。” 她颔首,往床边凑了凑,关黔南在移动暗格的时候,突然发出一阵巨大的响声,看来怕是年久失修了。 两人正欲藏身,却没想到院落里的人听到了声响,竟然气急败坏地越窗而入,想要直接刺杀。 来人共有三人,皆是黑衣蒙面,手上拿着的利刃在暗黑的夜里发出冰冷的光芒,直逼两人。 洛雪沉当机立断拔出一旁的佩剑,便迎了上去,与之厮打起来。 寒凉静谧的夜里,兵刃交接的凄厉响声显得格外刺耳,双拳难敌四手,纵使洛雪沉自小习武,也难以抵挡住三人的猛烈进攻。 眼瞧着她就快抵挡不住,其中一个黑衣人突然伸手取出几枚飞镖朝着床上的关黔南飞去。 速度之快让人咂舌,洛雪沉知晓他们是在声东击西,便奋力阻挡,将其半路拦截了下来。黑衣人见状,顿时气急败坏,攻势也愈来愈猛烈,竟然直接拔剑朝着洛雪沉刺去。 步步为营,刀刀致命! 榻上的关黔南瞧着洛雪沉娇小的背影,眸子里满是担忧之色本在同。正当他打算摸出暗器,飞向众人之际,却见一个更为高大的黑衣蒙面人拔刀相向。 利刃直直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那场面让人不禁心惊胆跳! 正同其他两人厮打的洛雪沉一看,不假思索地冲上前,奋力将关黔南挡在身后。 关黔南顺势揽过她的腰肢,两人身子微微一偏,躲过了剑刃的致命攻击。但洛雪沉的胳膊却被划出了个巨大的血口子,鲜血顺着衣襟淌下,浓稠的血和洁白的藕臂,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关黔南迅速点了她的穴道,稍稍止住了血,但洛雪沉的面颊却已是苍白无比。 他的眼眸中不禁闪过一丝痛楚,继而转头朝一侧的黑衣人高吼道:“究竟是谁!” 只见三人微微一怔,顿了片刻后,又准备反扑。 说时迟那时快,携剑而来的阿德一个越身便跨了进来,众人见状,皆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模样。 可不过须臾,纷纷躺倒在地,阿德顺势将他们的面罩一一摘下,却没想到为首的竟然是关奕朗! “主子!”阿德蹙眉看了眼关黔南,而身侧的洛雪沉已是体力不支。 在耳房歇着的宋妈和安晴听到打斗的声响,忍不住前来查察看。 便瞧见这么一个场景,右臂被刀刃刺的鲜血淋漓的小姐正半眯着眼睛倚靠在床边,而关家六爷则死命地环抱着她,眼底满是惊痛的神色。 而罪魁祸首竟然是拒了婚的关奕朗,她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担心,直冲上前跪倒在洛雪沉身边,一声声唤着小姐。 关黔南抬眸看了一眼愣在门边站着的宋妈,“去叫大夫来,越快越好!” 看着安晴将满是血痕的洛雪沉扶到了厢房躺下,他的情绪才稍稍回归正常,紧接着扫了一眼歪倒在脚下的关奕朗等人。 烛火悠悠,只看到他黑如曜石的眼睛里满是杀意,一双修长的手紧紧攥住床栏,关节泛白。 “四哥恐怕是没尝试过我的手段罢?今日在正厅里,你说我狠毒,那么我今日便狠毒给你瞧瞧!” 关奕朗品到了他眼中嗜血神色,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但是嘴上却不认输,骂骂咧咧地说了一大串难以入耳的话。 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聒噪。 ------------ 第三十三章 受伤 关黔南轻轻咳嗽了一声,淡薄而冷漠的话语脱口而出,“教训他。” 约莫片刻。 房中便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三人四处乱窜,撞地头破血流。可关黔南似乎并不觉得解恨,直接让阿德将他们绑了起来,自己亲手取了鞭子上前教训。 “原本打算饶过你,可今夜之举是你自作自受。”关黔南抬头看了一眼洛雪沉躺着的方向,宋妈已经将大幅请进了门。 啪! 粗壮冗长的鞭子就这样直直地落到了三人身上,又是一道惊呼声划破天际。不过须臾,几人身上的衣衫已然被抽打撕裂开来,身上那一道道的血痕极为刺目。 安晴将洛雪沉扶上榻后,便立在门框边静静地看着,虽说心中十分解气,但感觉到关黔南身上那股嗜血的气息之时,还是有些后怕。 小姐说的不错,往后在这关家东苑的确是得谨言慎行,若是惹恼了这地狱里爬出来的阎罗爷,恐怕小命儿早就归西了。 “夫人晕厥过去了,安晴快来搭把手。” 宋妈的惊呼声落到了关黔南的耳里,手下的动作自然加大了力度,疼的关奕朗等人连声求饶。 “六弟饶命,我乃一时鬼迷心窍,所以才冲撞了你们。还希望六弟大人有大量,饶过我罢。” 见关黔南一言不发,他又直接将锅甩到了其他两人身上,说是受了挑拨离间,所以才做出此等愚蠢的行径。 这番鬼话,关黔南自然是不信,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继续鞭笞三人。 可能是过于激动,他的面颊渐渐泛起了红晕,呼气也有些不大畅快。阿德见状,便上前扶住了他,顺带着狠狠踢了关奕朗一脚。 力度正足,将其踢得往后翻了好几个跟头。 顺过气来的关黔南睥睨着脚下的人,冷笑着扯了扯嘴角,“四哥,你不必再将所有的罪责都安插在你的手下身上,你的话,我是一句都不敢信呐。不过......往后你许是没有机会再做这些恶事了。” 说罢,他便附耳对阿德说了几句,关奕朗等人便被其拖拽了下去。许是担心自己一命呜呼,关奕朗还不停地叫嚣求饶,不过片刻,声音便变得越来越小。 “主子,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属下已经将四爷关到黑屋子里去了,不过他有几分聒噪,我便自作主张用棉布将他嘴巴给塞上了。”阿德一进门,便瞧见关黔南已经自个儿移动到了洛雪沉的床榻边。 在昏暗烛光中,他的眉目依旧清晰可见,眼中杀气腾腾,看上去极为可怖。 “嗯,既然这边的事儿都处理好了。也是时候给老夫人那边来点儿动静了,既然让我这东苑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那又怎么能让他们睡的安生?” 关黔南纤细洁白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轮椅扶手,韵律十足,“你去老夫人那边安排一下,做出遭贼的样子即可,让他们这一宿都不得安睡!” 阿德沉声领命,迅速退出了房间,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院落中。 一切安排妥当后,关黔南这才有时间来细看躺在床榻上的洛雪沉。 只见她仍旧合着眼,原本血色正足的面上已经苍白至极,纤细的胳膊上已经蒙上了厚厚的纱布,由于伤口太大,鲜血顺着纱布渗透了出来,一片潮红。 安晴和宋妈在一旁不停地忙活着给她擦面换药,他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面容,丝毫不敢眨眼。 或是因着药粉洒在伤口处有些疼痛,她忍不住哼唧了一声,秀眉微蹙。 关黔南立刻紧紧攥住了轮椅的扶手,几乎是咬唇说出的这句话,“大夫,她情况如何?” 这大夫原本就是东苑的常客,见的关黔南的神色,自然知晓他十分关切床上这位夫人,便小心翼翼地回话,“回六爷,夫人如今的伤势已经无碍,只不过伤口撕裂较大,疼痛非一般人能忍,所以才晕厥了过去。不过,只要按时喂药和补品,不日后便会醒来。” 关黔南嗯了声,然后便让宋妈包了银子送他出去。安晴似是没有看到身边人的眼神,则继续给洛雪沉擦着面颊,清洗伤口。 “出去罢,剩下的我来。” 安晴想着还要给洛雪沉换衣裳,似乎有些不妥,便打算婉言拒绝,“六爷......” 可当她眼睛触碰到关黔南的眼神时,像是撞鬼了一般,手中的帕子都吓得掉在了地上。她突然想起,刚刚挥舞着鞭子鞭笞关奕朗的人是如何的暴戾,所以就连声应了下来。 安晴出去后,偌大的屋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人,铁锈夹杂着鲜血的气息仍旧弥漫在空气中,烛火劈里啪啦地炸开,一如关黔南的心情。 沉默了半晌后,关黔南转动着轮椅缓缓上了前,抬手将铜盆里的帕子拧干,轻轻地擦拭着她伤口处的血迹。 应是时间过的久了,一些血迹凝固在了伤口边,形成了一道道令人触目惊心的血痕。他小心翼翼地处理着,生怕弄疼她。 将血迹擦干后,关黔南取来了以往皇帝赏赐下来的金创药,缓缓地洒在伤口处,很快那些药方便同刚刚上的药融为一体,渗进了皮肤里。 关黔南见状,便将一旁剪好的纱布将她的伤口缠绕了起来,最后轻柔地打了个不松不紧的结。 望着床上女子依旧安静的睡颜,他这才松了口气。突然想起以往自己卧病床榻之际,她也是这般照料自己,心中一片柔软。 若不是她今晚候在床榻边,想必也不会遭受不测, 她拿着佩剑与关奕朗等人殊死搏斗的样子再次在脑海里浮现,以至于他不禁弯了唇角,自言自语道:“你倒是勇敢,不过我不会让今日之事再次上演了。” 心里笃定她听不见自己说话,便断断续续地同她讲了许多。 烛火悠悠,将他的剪影映在了窗户纸上,随着风摇曳不定。 等到天边儿泛起了鱼肚白,关黔南才意识到这冗长的黑夜终是过去了。 熬了一宿,不禁有些疲倦,正准备示意他推自己回里间儿歇着,榻上的人突然发出了异响。那声音如同猫咪一般低声哼着,断断续续挠人心肺,“哥哥,父亲!” 关黔南伸手去触碰她的面颊,一片泪痕。 还处于半梦半醒中的人儿,突然觉得面上一阵冰凉,奋力睁开眼皮后,引入眼帘的是那双比女人还美的似水桃花眼。 ------------ 第三十四章 瑕疵必报 可他的声音却是低沉阳刚,“醒了?” 洛雪沉唔了一声,挣扎着起身,却不成想撕扯了伤口,血迹再次渗出。 “嘶......” 关黔南迅速将他的手微微抬起,按住了她的肩胛,“别动,你现在只适合躺着。” 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似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梦话,她咬了咬唇,低声问道:“我刚刚......” 他抿紧下唇,悉心地为她上了金创药,然后又重新将伤口处包裹了起来,“你梦中唤着兄长和父亲,许是思念成疾罢,还望你切勿多想,好生养伤。” 寥寥数语,细微的动作,掺杂的都是对她的关切之意,怜惜之情。 这样的关黔南,倒是让洛雪沉有些看不大明白了。但她宁愿相信是他为了报自己昨夜舍身相救之恩。 “那我的伤......” 关黔南挑了挑眉,“还需养上一阵子,虽是没有大碍,但也不可大意。这些日子,你就好生躺着罢,不必去思虑其他的事情。” 洛雪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侧首却看到了堂屋里满地的狼藉,又突然想起昨夜关奕朗行刺一事,“那......关奕朗你打算如何处理?现在本就是多事之秋,咱们给他点儿教训便好,就这样息事宁人罢。” 想着前个儿老夫人那档子事,她还是觉得不应在惹是生非了,这东苑本就危机重重...... 没等关黔南回应,屋外就传来了一声惨叫声,惊得树上的鸟儿都散乱纷飞,诡异可怕。 过了一会儿,一脸戾气的阿德从外间阔步走了进来,”主子,一切已经办妥。” 洛雪沉隐约觉得事情不大对劲,赶忙问道:“刚刚可是关奕朗的声音?你们......将他怎么了?” 关黔南默默喝茶没有说话,一侧的阿德得了许可的眼神后,这才开口,“四爷的行径太过乖张暴戾,且伤了夫人,所以主子便嘱咐属下打断他一条腿,以示惩戒。” 打断一条腿?! 洛雪沉的心蓦然一沉,有些惊恐地看向了关黔南,“你......是不是有些太过狠辣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兄长哪!” 以往听得他如何狠厉,今日所见确实是让洛雪沉大开眼界。虽看起来文文弱弱,但是他的手段丝毫不输给驰骋沙场的将士,可他却没将士那般爽朗,反而是天生的政客。 果断,狠厉,不留余地,这些词似乎是为他而造,为他而生。 关黔南早就猜到她会是这番反应,倒也见怪不怪,“我知晓你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但是你要记住,对于敌人心慈手软反倒会将你自个儿逼入绝境。心慈手软的人,常常会沦落为他人手中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将生存的道理一一诠释,可洛雪沉还是没有缓过神来,始终难以接受这样的想法。 “你不必因此事而耿耿于怀。反正我的名声在全京城里已经恶臭至极,不在乎他人是怎样的看法,关奕朗竟然敢动了杀我的心思,更是伤了你,那我这个人心胸向来狭窄,所以......我睚眦必报也没什么稀奇。”关黔南云淡风轻地说道,又唤身边的阿德重新沏了杯茶来。 洛雪沉蹙眉沉思,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觉得胳膊上奇痒无比,想要去抓挠却被关黔南大力按住,“应该是药在起作用。这金疮药乃是御赐,效果极佳,只不过会让你觉得似是蚂蚁在撕扯伤口,奇痒无比。” “那......该如何?”洛雪沉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若不是关黔南将她的胳膊狠狠按住,她真想撕开纱布,好好地挠挠瘙痒之处。 正巧安晴进来送药,他便顺带着吩咐她去告知大夫,让其在药中加些安定的药粉,以此缓解疼痛。 “先将这些药喝了罢,外敷的药须得用着,内服的药也不能少。”关黔南说着,便从阿德手中接过了药碗,轻轻吹至合适温度,舀了一勺递到她的嘴边。 洛雪沉还是第一次瞧见这般温柔的他,似乎和那个狠厉暴虐的人完全搭不上边,但想着还有阿德在场,她还是坚持自己喝药。 “你的胳膊不便,就不要逞强。再说......以往我病着的时候,你不都是这般照顾的么?”关黔南突然低笑,嗓音醇厚而富有魅力,挠的她的耳朵有些痒。 好在阿德有眼力见儿地早早退了出去,要不然洛雪沉真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喂完药后,洛雪沉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忙活了一宿的关黔南也被阿德推着回了自个儿的房间。房内没有点香,昨夜厮杀的血腥味似乎仍然弥漫在空气里,让人有些不适。 “昨个夜里,着实惊险,这关奕朗险些将我害惨了。”轮椅上的人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语气带有些许的愤懑。 他微微呼了口气,“也不知道我现在装病重还能装多久,这关奕朗突然的袭击,竟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本想带着洛雪沉躲进暗格,却还是晚了一步,只得看他们打斗,若是我出手助了她,必定会被人看出破绽。可我......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如此,原想着被自个被刺伤也就罢了,可她......” 一想到洛雪沉舍命相救那副义无反顾的模样,他的心便皱成了一团,有些酸痛。 阿德一听,太阳穴突突直跳,赶忙上前请罪,“昨个儿夜里,属下来迟。还请主子恕罪,往后我定然会寸步不离地守在主子和夫人身边。” 关黔南瞥了他一眼,“昨夜之事便就此算了,但是我不希望往后还会发生类似的事情。我的安危自己会有分寸,但是她......你须得好生守着,她的武功资历尚有欠缺,毕竟是女儿家。” 似是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于繁杂,他缓缓止住了声音,“记住我说的便好,你也辛苦了一夜,下去歇着罢。” 阿德应声退下,却不成想撞上了匆匆而来的安晴,“六爷!外头来了一大帮子人,打头的正是老夫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她也是知晓关黔南将关奕朗的腿打断一事,不由得有些心慌。毕竟这老夫人也是个狠厉角色,若是为此事引起纷争,那么东苑势必不会安宁了,而小姐也会卷入其中。 关黔南揉了揉太阳穴,脸色有些倦意,“放他们进来罢,阿德,这件事儿便由你去办。” 两人迅速出院开门,老夫人一行人就肆无忌惮地涌了进来,原本就不算太大的小院儿瞬间挤满了人,显得极为逼仄。 ------------ 第三十五章 惊吓 老夫人身着一袭紫红色芙蓉花对襟长衫,手指间各色各式的戒子从不缺场。依她发髻上插着的翡翠玉钗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十分亮眼。 “将四哥儿带出来罢。”她的口吻似是十分确定关奕朗在此处,阿德不由得猜测关奕朗刺杀一事,是否老夫人也知晓。 见阿德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老夫人又提高了嗓门儿,”怎么?我现在连一个不入眼的奴才都使唤不动了?” 许是猜到阿德不会任凭自己差遣,她又转头吩咐刘权,“去给我搜!” “老夫人,后头有个小黑屋子,里面有声响。您要不要同奴才去瞧瞧?”刘权勾着腰将阿谀之色演绎的淋漓尽致。 老夫人眼神凌厉地扫视了阿德一眼,跟着一众奴仆便朝后边的小院儿走去,阿德握剑紧随其后。 啊!!!! 突然间,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惊地众人都打了个冷战,就连四周停留的鸟儿也都各自纷飞,再不敢停留一刻。 只见满身是血的关奕朗被刘权等人缓缓抬了出来,他的面上爬着各式各样的淤肿伤痕,右腿已经拖地耷拉着,稍稍一动,就疼的龇牙咧嘴的。 而关奕朗腿上的裤管已经是鲜血淋漓,上好的绸缎同粗衣麻布没什么两样儿,脏兮兮地挂在他的身上。 老太太见状,差点儿没气的晕过去,一双浑浊的眼睛不停地往外渗着泪水,双手颤抖地抚上了关奕朗的面颊,一片冰凉。 在她心疼之际,关黔南已经由阿德推着来到了两人面前,“既然人已经找到了,那便带回去罢,人多口杂着实聒噪的很!” 老夫人闻言,慢慢转过头来,眼角的皱纹都聚成了一团,双唇轻轻蠕动着,“你这个忤逆孙!这......四哥儿也是你的的亲兄弟,你怎能这般狠心!” 关黔南微微侧首,眼底里浮起一丝讽刺的笑,“我的亲兄弟?昨个儿夜里要我命的可不就是他,既然做的出这等恶事,那么也得受着这些惩罚!” 原本呆呆愣愣的关奕朗抬眼看到关黔南后,像是受惊的鸟儿一般,不停地扑腾着双手,大喊大叫地要让老夫人带他离开这里。 “四哥儿冷静些,祖母在的。”老夫人轻轻拍着他的脊背,语气柔和。 可关奕朗却仍旧高声呼喊,“祖母,您快带我离开这里,这......关黔南要杀人,他要杀孙儿,祖母救我!” 他哭的满是泪痕,脸上的血迹和眼泪粘合在一起,显得整个人更凄惨了些。 关黔南在一旁冷冷看着,浑身已经散发着肃杀的气息。他侧首看了看洛雪沉所躺的小屋,生怕他们吵醒她,于是道:“阿德,放他们离开。” 话音刚落,得了消息匆匆前来的关奕朗生母段盈安便跨进了院子,拨开重重人群,总算是见到了瘫倒在地的儿子,“四哥儿!” 关奕朗看到段盈安,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狠狠地拽着她的衣襟,朗声控诉着关黔南对自己做的恶行。 老夫人听了都不免流泪,心中更是心疼这个孙儿。 “关黔南,你是不是做的有些太过了。”一向温和的段盈安突然一改以往面貌,直直地朝关黔南走去,眼中的戾气似是要将他消融一般。 “事情的来龙去脉,恐怕诸位尚不知晓,那便由他们来说罢。”关黔南击了击掌,一侧的阿德便进黑屋子里将剩下两个行刺的黑衣人拖了出来。 “说罢。”阿德冷冷地扫视了两人一眼,这两人吓得打了个激灵,似是想到昨晚受到的刑苦,两人一咕噜将关奕朗如何刺杀关黔南的事情说了出来。 一时间,氛围变得凝重起来。 就在段盈安还想反驳之时,老夫人突然拦住了她。这老夫人也是个聪明人,知晓再同这关黔南争斗下去,定然讨不到好果子吃,便什么话也没说。 “阿德,送客。”关黔南讽笑地看了众人一眼,便由着阿德将自己退回了屋子。对于段盈安的狠厉眼神,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反倒是回敬她一抹冷笑。 一众人离开东苑后,顿时安静了不少。 回到屋后,洛雪沉仍在昏睡,静静看了她半晌后,他也让阿德扶着自己去榻上歇息。 这时,正是夕阳西下之际,暮色烟云弥漫着整个天际。火红的晚霞盖住了整片天空,随着风卷云舒,它也不断地变换着形状,似人似物,似花似树。 洛雪沉这一觉睡得很实,梦中也再未梦到什么令人唏嘘的事情。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桌上的香炉烟气弥漫,悠悠清香透进鼻腔里,整个人清爽了不少。正欲唤人前来的时候,却隐隐约约觉得被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她凭着仅剩的力气掀开被子后,那个小小的脑袋突然窜了出来,“新娘子,你醒了?” 洛雪沉没想到是小姑娘钻进了自己的被窝,不禁失笑,“你怎么在这?” 这么一问,原本笑意盈盈的小姑娘却是不肯说话了,只是转动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洛雪沉仔细地瞧着。 “你......醒了,我就下床了。你......可千万别死啊,我......”她说话断断续续的,让人听的云里雾里的。 好在这时,宋妈端着药盅走了进来,见两人这般亲昵,面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夫人,小小姐这是在关心你呢。” 小姑娘一听,脸上泛起了阵阵红晕。立即跑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宋妈的腰肢,“宋妈!” 宋妈摸着她的脑袋轻轻安抚了几句,小姑娘这才咬唇上了前,“喏......我以为你是发热不止,会死掉。所以......所以才想钻到你的被窝里帮你散热,之前爹爹生病的时候,我也是这般做的,后来他的病很快便好了。” 一提起这档子事,宋妈不由得摇了摇头,忍不住将事情的原委全数告知给了洛雪沉。 原来关黔南曾发热不止,关素素焦急地不得了,便悄悄地钻进了他的被窝,想要将热气渡到自己身上来。 谁知道,后来关黔南倒是好了,这小姑娘却差点儿被烧死! 洛雪沉听了,心里对小姑娘又增添了几分疼爱之情,“素素钻我被窝的时候,就不怕像之前一样烧坏了自己?” 小姑娘闻言,低头沉思了半晌,然后又傲娇地昂起头,“素素不怕,新娘子是爹爹好不容易娶回来的,要是死掉了,就没有人陪爹爹了!” ------------ 第三十六章 嘴硬心软 似是觉得自己说话有些过于娇软,她立即清了清嗓子,故作个深沉的小大人,“喏,既然你醒了,也该让宋妈服侍你喝药了。我不过是为了爹爹以后不再孤零零一个人,所以才钻你被窝的,我才没有关心你呢!” 小姑娘一面说着一面探究着洛雪沉面上的神情,表情煞是可爱。 为了不揭穿她的心思,洛雪沉也就装傻地点了点头,“唔......既然你为了爹爹救了我,那么我也得给你这个小恩人一些报答罢。” 她想了想,莞尔一笑,“那便做些好吃的点心送予你,素素觉得怎么样?” 一听到点心两字,小姑娘像是一只馋猫似的两眼发光,但很快又恢复常色,故作嫌弃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罢。不过你要记住,这可是你求着我吃你做的点心,才不是我自个儿的注意呢。” 洛雪沉强忍住笑意,与宋妈对视了一眼。 随着众人每日的悉心照料,洛雪沉的气色一天天地变得好起来。以往只能够躺在床榻上等着安晴来喂药送饭,现在也能下床行走,只是手臂上仍然缠绕着纱布,平日行事还是有些不便。 这日,瞧着外头春光潋滟,阳光独好,她便起了去院子走走的念头。 刚刚踏出门,便闻见一阵酥香从小厨房那边儿传了过来。洛雪沉顺着香味一路寻去,便看见宋妈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忙着。 见她前来,更是手忙脚乱地上前请安,“夫人怎么下床了?您的身子还没大好呢!” 洛雪沉淡淡一笑,说了句无碍,目光便落到了那些精致的小吃上,“这是给素素的罢?” 宋妈说是。 想着前些天允诺小姑娘,说是给她做点心以作为报答之礼,因着身子不便也就没有着手。瞧着小厨房里材料都是现成的,洛雪沉便打算亲自给她做上几样点心。 “夫人,您这手还缠着纱布呢,如何能做?还是您说,由老身来做罢。”宋妈将洛雪沉往外拉了拉,生怕油锅里的油汁儿溅到她身上。 洛雪沉却不以为然,又好生跟她磨蹭了半天,宋妈这才无奈答应,但以防她扯伤伤口,宋妈坚持为她打下手。 两人互相帮衬着,倒也缩短了不少的时间。不过一个时辰,新鲜的点心便出炉了,闻着香酥的味道,洛雪沉都垂涎欲滴。 瞧着这精致的点心,宋妈忍不住夸赞她真心疼爱素素,心里也不禁对洛雪沉生了敬佩之情。 洛雪沉笑了笑,又同她聊及了不少关于素素的趣事,两人笑作一团,氛围极其和谐。 “对了,宋妈。我一直有些疑惑,这素素的身世可是大有来头?我见关黔南以及府中的小厮奴仆对她甚为上心。”洛雪沉问道。 宋妈思虑了片刻道,“身世之事我也不大清楚,但是却知道小小姐是六爷极为重视的人,待她像是亲闺女一般好,而且小小姐一向也很听六爷的话,两人相处甚好。” 说到这,她微微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突然咧嘴道,“我还记得当初四爷故意给咱们六爷找不痛快,还是小小姐将他好生诊治了一番呢,说是往他喝的茶里头放了些十分古怪的药粉进去,四爷足足跑了十几趟茅房。” 洛雪沉忍俊不禁,”这小丫头真是有意思。“ 宋妈摆手赞同道:“可不是嘛!小小姐除了教训四爷那事儿,还误打误撞地帮过几次六爷呐,这样一来,六爷越发地疼她了。咱们也都把她当成小福星一样地哄着,生怕磕着碰着,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小小姐先用。”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差点儿就将锅里蒸着的糕点给忘了拣出来。 “唔......好在没糊掉。好了,这些点心就交给我罢,我给素素送过去。”洛雪沉用手轻轻提了起来,可宋妈却仍旧不放心地看了她几眼。 “放心罢,宋妈。不过是一小段路,我送完便回来,顺带着也和素素培养培养感情。” 听洛雪沉这么说,宋妈自然是应允的,但还是目送着她出了院门,这才回小厨房继续拾掇。 西苑与东苑相距并不算远,不过是要绕过一道假山和一条较为僻静的抄手游廊。洛雪沉慢慢踱步前行,感受着头顶的阳光一寸寸倾洒进皮肤里,温暖而惬意。 约莫半刻钟左右,她进了西苑。远远地便瞧见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衫的丫头在屋外站着,见到她后,赶忙上来屈身行礼,“夫人。” 洛雪沉认出这就是在东苑有过一面之缘的阿离,便淡淡地嗯了声,“素素呢?我做了些点心拿来给她。” 正准备掀帘进去,只听得阿离道:“回夫人的话,小小姐不在。” “唔......她去哪儿了,身边可有丫头婆子跟着?”洛雪沉不禁啰嗦了两句。 听得阿离说她身边有人跟着,她才放心地放下了食盒,又悉心叮嘱道,“这是一些甜酥软糯的点心,吃完后要记得带她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小小姐昨个儿钻进我被窝里呆了好一会儿,我怕把病气过给她。你平日里多加注意,好生照料这。” 阿离一一应下,不禁笑道:“奴婢知晓了,夫人真是关爱小小姐,她要是知晓了定然会开心的。不过您也要注意身子,听小小姐说您受了伤,想必来去不便,奴婢送你回东苑罢。” 洛雪沉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只让她帮自己将伞撑开,用以抵挡刺眼的阳光。 从西苑回来后,她便打算进屋小憩会儿。正走到门跟前,便听到里头传来了银铃似的欢快笑声,如同清风一般吹拂而来。 不用细听,就知晓这是关素素的声音,“爹爹,素素瞧着这个新娘子倒是个不错的。长相的确如阿离说的那般好看,做点心的手艺也还不错,您说的那个米花糖,素素可算是吃到了,的确是好吃地紧。” 说着,她又朝着关黔南撒娇道:“你能不能让新娘子做些米花糖,就说你自个儿要吃,好不好嘛。” 关黔南抿了抿唇,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丫头,怎么不自个儿去说。” “唔......新娘子待我是还不错,但是素素还得再习惯习惯,毕竟相处的没有和爹爹时间长嘛。” 她一面说着一面挽上了关黔南的胳膊,轻轻晃动着。 ------------ 第三十七章 上药 许是被她磨地有些无奈,正打算开口说什么的时候,门帘儿便被人掀开了。 “在说什么呢?”洛雪沉轻笑道。 一见来人是她,小姑娘双眼睁地圆滚滚的,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等洛雪沉走近了几步,便听到她开口嗔怪,“怎么你走路没声音呢,吓到我了。” 知晓她故意佯装对自己冷漠,洛雪沉也就一笑置之,但关黔南却蹙起了眉头,低声斥责道,“素素,怎么说话越发没规矩了?” 小姑娘不仅没有被关黔南这幅面容笑道,反倒是对着他吐了吐舌头,作了个鬼脸。 “喏......我给新娘子道歉便是了。”她笑着对洛雪沉眨了眨眼,紧接着一阵风似地窜出了屋。 关黔南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落到洛雪沉的胳膊上,有一瞬的失神。待他缓过来的时候便开口给关素素说好话。 “无碍,素素古灵精怪的模样甚是可爱,你私下也别责备她了。”洛雪沉笑着上前坐在了床榻边的小圆凳上,用手帮他捻了捻被子。 两人的聚力逐渐拉近,她身上散发出的糕点香气彻底将关黔南肚子里的蛔虫给勾了出来,想着两人有些时日没有这般说话,便有心打趣道:“刚刚偷吃了什么好吃的,一身的糕点气味儿,也不知给我端点儿来。” 他说话鼻音有些浓浓的,似是刚刚醒来的缘故,但是听起来的却十分的孩子气,惹的洛雪沉失笑,“哪儿有偷吃,不过是在厨房帮着宋妈给素素做了些点心,许是那时候沾上的。” 关黔南轻轻地唔了声,但还是不依不饶地同她要着糕点,还点名道姓地要吃米花糖,那副模样竟和素素如出一辙。 “米花糖倒是没了,不过我刚刚看见宋妈在煲鱼汤,想必等会便送过来了。”洛雪沉弯了弯唇角。 “你倒是越来越有新嫁娘的觉悟了。” 此话一出,洛雪沉瞬时红了耳朵,转移话题说是屋里沉闷,要开窗。 窗扉渐渐开,微风徐徐,一阵清香夹杂着她身上的糕点香气缓缓袭来,扑面而至。关黔南侧首朝她望去。 淡淡的光圈透过树叶倾洒在她的面上,肤若凝脂,面若桃花。修长且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这,一闭一合间满是风采。 感觉到她要回头之际,关黔南便早早将眼神收了回来,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了她的伤势。 “你的伤还未大好,少四处走动,以免牵扯到伤口。” 洛雪沉显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还时不时地抬起手臂表示自己并无大碍,让他不必如此忧心。 可关黔南却依旧放不下心来,她的伤口他再清楚不过。 “将手挪过来,我亲自给你换药看伤。”关黔南的口吻不由人拒绝,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则紧紧盯着她的胳膊,双唇微抿。 洛雪沉闻言,不自觉地将手往后缩了缩,“不必了。我自个儿的伤还不知晓么,无碍的。” 关黔南显然不听她这番无理的辩驳,直接攥了她的腕子,将她一把拉了过来。可洛雪沉却想要去抵挡,两人你拉我扯之间,纱布渗出了点点血迹。 伤口裂开了...... 他猛然抬头,只见洛雪沉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又很快恢复了常色,“无碍。” “什么无碍,这血都渗出来了。别动......我帮你仔细瞧瞧。”他不由分说地一只手将洛雪沉按住,另一只手去解纱布。 关黔南的动作缓慢轻柔,如同照料着一个珍贵的易碎品,生怕动作大了会弄疼她。 “伤口怎么裂的这么厉害?你今日究竟做了些什么?” 纱布一层层掀开,伤口渐渐裸露了出来,原本有着愈合趋势的伤口却裂开了不少,鲜血顺着伤口蜿蜒至下,渗透了整块纱布。 “唔......今个儿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阵子,我觉着也没使多大的劲儿,不知怎么就......”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洛雪沉,一抬眼便触碰到了关黔南的眼神,瞬间低下头来,再没了声音。 “你还好意思说?明明知晓自己受了伤,还四处乱窜,你这伤口不好生养养,若是得了破伤风怎么办?你们姑娘家最是注重身上是否有疤痕,若失落了疤,可有你后悔的!”关黔南一双眉头都拧成了个疙瘩,不歇气地说了一大串教训的话。 “知道了。”洛雪沉轻轻道。 见她一副对自己伤势不上心的样子,关黔南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扬声开始唤阿德。 身旁的人一听,立即抬头茫然地看着他,“你这是要做什么?” 想想他在外头的恶名,难道会恼羞成怒给自己上家法?可这伤明明是为了救他才落下的,他又怎么能...... 思绪还未平复,阿德已经移步来到了床前等候关黔南发号施令。 “去拿金疮药,止血膏,剪刀和新的纱布过来。”关黔南眼皮都没抬,始终帮洛雪沉处理着伤口。 原来是拿药....... “怎么,你还以为我要做甚?”关黔南突然凑近了她,低声道。 洛雪沉苦笑道,“我以为你要给我些教训。” “亏你想得出来!”关黔南忍不住笑,但看到她的伤口,他又道:“是该给你好生上上家法,不然的话,你都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好自己!” 这话语中赤裸裸地关心让洛雪沉有些不适,于是开始转移话题,一会儿说天气好一会儿又说肚子有些饿。 而她身侧的男人却始终一言不发,低头专心为她上药,一举一动极为轻柔。 感觉到胳膊上传来的清凉,以及嗅到了药膏味儿,她这才转过头悄悄地打量起他来。细细的眉目,如远山一般蜿蜒,微微挑起的桃花眼,不笑的时候满是冷漠与寒冽。但一笑,便将万种风情全数堆在了眼角。 关黔南的手轻轻沾取了药膏,复而又在伤口上摩挲,肌肤之亲,如此直白撩人。两人又离得十分之近,呼出的气息都粘到了一处。 一向镇定的洛雪沉突然红了面颊,转过脸去,但嘴角却露出了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淡笑。 这一幕已然被关黔南的余光捕捉到了,便故意出声调侃,“怎么?不过是给你上个药,便面若桃花一般红了?” “你......”洛雪沉想要抽回手臂,却被他一揽住,跌进了他的怀抱。 关黔南贴近她的耳廓低声道:“认真些,现在是为你上药,若是再乱动撕裂了伤口,我可就不是说你几句这么简单了。” ------------ 第三十八章 调戏 经由他这么一说,怀中的人果然静悄悄地不再动弹。 洛雪沉的耳朵始终贴在关黔南的胸膛处,只听到咚咚的心跳声,似是有些紊乱。 她有些好奇,想要抬头去看他的神情,却被一只手直直地按住了头,“说了不要动,怎么不听话?咱们这般接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没习惯么。唔......我可是记得当初有人还为我擦拭身子,那时候怎么不像这般害臊?” “我......”洛雪沉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似的,彻底红透了脸,连带着脖颈处都泛起了微微红点。 由于天气渐渐回暖,气候也随之上升。两人穿着的衣裳并不算厚实,尤其是洛雪沉,她的布料不过是浅浅的一道绸布,光滑贴身,而雪白的颈子就那般肆无忌惮地露在了外头。 因着要上药的缘故,关黔南已将她的袖笼撸了起来,雪白的藕臂也暴露在空气中。他见她这般拘谨,更是来了捉弄她的兴趣。 “许是冬日里穿的太厚实,没看出你的肌肤竟然白皙胜雪,光滑柔软,倒是没有一点儿瑕疵。” 突然听到关黔南说出这般露骨的话来,洛雪沉微微一怔。 可那声音的主人并没有想要停止的意思,反倒是越说越起劲儿,“以往也没好生盯着你的脸瞧,现在看来倒的确是个美人胚子,还是那种不一样的美。不过除了这肤白貌美,是不是身材也窈窕多姿,也不知道该长肉的地方可长了没有?” 这话显然是在赤裸裸地调戏她! 洛雪沉突然将手抽了回来,“六爷说话未免有些太轻浮了。” “你又不是同我认识才一天,再说我这个人惯来如此,难道你没在坊间传闻中听到过?”关黔南将双手撑在床榻间,双目含情地望着她,故意挑了挑眉。 “你!”洛雪沉气结,正欲转身离开之际,却发现胳膊上的伤口竟然有了愈合的趋势,而刚刚渗出来的血丝已经凝固了起来。 “这药......疗效怎的如此之快?”她不禁讶异道。 关黔南笑,“不过是对症罢了。你将它拿回去后每日涂抹,自然有奇效。” 见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又加了一句,“若是不太懂的话,大可来找我,我也可再为你上药。” 洛雪沉知晓他是故意看自己的“笑话”,便拿过药膏和纱布,轻哼了句,“我不是蠢呆之人,自会上药。你......你还是好生顾着自己罢。” 说完,她便匆匆离开,生怕身后的人再将她扣住,说上一堆调戏捉弄的话语。 关黔南就静静地看着她走,并没有多说什么,倒是眼底的笑意一直蔓延至眉梢。取过一杯茶盏来,微微啜了一口,不由得觉得十分畅快。 次日 心里顾念着关素素身体状况的洛雪沉,决定再去探看她一番。知晓小姑娘嘴硬心软,便故意寻了个由头。 洛雪沉轻轻敲扣着门扉,等了足足半晌,才见阿离出来开门。 “素素在么?”她忙问道。 阿离点了点头,接过她手里的伞,迎着进了屋子。 “我今个儿可是给你带来了好东西,怎么不跑出来瞧瞧?”洛雪沉人未进里间,爽朗的笑声倒是传了进去。 倚靠在床边儿的关素素闻声,小嘴微微翘了起来。 等到走到了里间,洛雪沉一眼便瞧见了正靠在床上的关素素,她的一张小脸有些煞白,一向晶莹剔透的眸子,如今也多了几分疲倦神色。 洛雪沉赶忙上前,攥住了她的手,“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生了病?定然是那天钻我被窝过了病气。喝药了么?” “真是啰嗦,生病了自然要喝药呐,还这么叮嘱小孩儿似地叮嘱我。”小姑娘撅起嘴巴,似是十分嫌弃她。 见小姑娘这副模样,洛雪沉也不同她多说,便想开口问阿离关于她的病情。可这阿离似是早就被她收买了一般,竟然守口如瓶,最后直接退出了房间。 一提到端药,小姑娘的脸立马就垮了下来,“又喝药,苦死了。” 洛雪沉瞬间看穿了她的心思,便将自己一直藏在身后的麦芽糖变戏法似地拿了出来,“瞧瞧这是什么?” 果不其然,小孩子总是喜欢新奇的东西。 一看到这麦芽糖,她的情绪立即变得高昂了起来,赶忙抓住了洛雪沉的衣袖问道:“这是什么呀?” “这是麦芽糖,不仅可以吃进嘴里,而且还能当做玩意儿玩儿。”洛雪沉解释道。 “真的么?”关素素半信半疑道,见洛雪沉一脸肯定,又说:“那......你可否教教我怎么玩儿麦芽糖?” 洛雪沉轻轻捏了下她的脸蛋儿,立即应下了。 “这麦芽糖呢,可以用三个或者两个小木棒缠来缠去,糖就会越来越硬,越来越白,口感也越来越好。而且......还可以将糖做成各种形状,像是画画儿似的。” 小姑娘听了越来越感兴趣,便打算跟她去厨房瞧瞧怎么把这麦芽糖变成糖画儿。洛雪沉见状,给她多加了几件衣服,裹得严严实实地才拉着她的手出了门。 两人刚出门儿便瞧见了端着药来的阿离。一见关素素下了床,她不禁蹙眉道:“小小姐身子还没好全,怎能随意乱走?” 洛雪沉微微一笑,“带她去厨房看我做糖画儿,衣服已经裹严实了,不会出问题的。再说,生病也不能整日躺在床上,不透风透气,怎么好的了?” 听了这话的阿离,明显有些不大高兴,但是碍于面子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注意到她手上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水,洛雪沉问,“这是?” 阿离敛眉,“是小小姐的药,她昨个儿晚上便冻着了,所以要按时喝药才能快点将伤寒治愈。可在这喝药的问题上,奴婢可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了,无论怎么劝说小小姐,她都不愿喝。” 小姑娘一听,立即扯了扯洛雪沉的袖子,做了一个呕吐状,暗示不想喝药。 凝眉沉思了片刻后,她道:“你将这药倒了罢,不必喂小小姐喝了。待会我和小小姐做完糖画后,你过小厨房来一趟,我有事要同你讲。” “什么?”阿离怀疑自己是听错了话,一时间有些惊讶。 洛雪沉淡淡一笑,没有多说,便拉着小姑娘的手钻进了厨房里。她知道小姑娘现在是绝对不肯喝药的,自己也就只能故技重施,待会将药汁掺在在小吃点心或者饭里了。 ------------ 第三十九章 不安好心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屋子,洛雪沉在厨房里忙活,小姑娘就跟前跟后地贴着,“你说用麦芽糖画糖画儿,怎么个画法?” 洛雪沉笑着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头,“那你可瞧好了。” 只见她取了一把小铁勺,将糖料倒入了勺子里,将其放在炉子上用文火熬制。等到糖浆熬制成形了后,她轻轻用小棍勾起了长长的糖丝,然后便放到了一块烧好的石板上,来回浇铸,用小棍勾勒出了一个兔子的模样。 小姑娘见了,连连拍手道好。 “喏。这个便是给你的礼物,可是欢喜?”洛雪沉爱怜抚了抚她的小脑袋,语气温柔地问道。 小姑娘一开始还有些别别扭扭地不肯拿,但是经过洛雪沉一番悉心劝说后,她才接了过来,“我这是勉为其难地接了你的糖画儿,是你自个儿要给我的。” 她微微抿嘴道:“是,素素说什么的都是对的。” 这下子两人因着糖画儿的事儿又亲近了不少,小姑娘也不再那么拘谨,开始闹她教自个儿做糖画。 洛雪沉原本顾念这小姑娘的身子,不肯再教,可小姑娘跑前跑后地缠了她许久,这才答应。 两人又一直忙活到晌午才歇了下来,厨房里充满了欢声笑语,热闹的紧。 她瞧着小姑娘的面色好了不少,心底也松快了些,但还是不敢疏忽,“好了,你身子还未大好。现在去房里歇着罢,顺带帮我把阿离叫来。” 小姑娘虽然还有些恋恋不舍地摆弄着糖画,但看到洛雪沉有些要生气的模样,便乖乖地回了屋子歇着。 阿离过来的时候,洛雪沉刚刚将伞撑开,准备回东苑小厨房里准备些食材,给小姑娘做些吃食,“你可知道素素平日里爱吃什么,一一说来罢。” 她话都说了半晌,可身后的阿离却始终一言不发,眼神里带着些敌意。 刚刚洛雪沉的倒药之举显然成了阿离的心结,现在无论洛雪沉说什么做什么,阿离都觉得她是不安好心。 但碍于身份,还是回应道:“不知道夫人问这些做什么。” 洛雪沉听她语气不善,倒也没有过多计较,便说:“我打算给素素做些她爱吃的点心和小吃,想必她会开心的。” 身后的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小小姐爱吃素丸子,汤粥和一些软糯的甜食,不知道夫人是否能做?” “若是这些,倒也还算简单。那就劳烦阿离姑娘好生看顾着素素,我做完便让遣人送过来。” 说罢,洛雪沉也没细细探究身后人的神色,便撑着伞出了西苑。 一人一伞,轻踏在青石板路上。 头顶的艳阳已经开始灼烧着大地,一寸寸的热气扑面而来,她不过走了数步便香汗淋漓。 刚进院门,安晴便立即迎了上来,给她擦拭面上的汗珠后,有些嗔怪她不好生养伤,四处走动。 洛雪沉只是笑笑没有说话,紧接着便进了厨房,开始忙活着给小姑娘的做吃食。 “小姐,您就算要做也得等着伤大好了之后再做呀,这般劳作,若是再扯到伤口怎么办?” 单手揉面的洛雪沉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反倒是说起了小姑娘生病一事,觉得自个儿作为她名义上的娘亲,理应为其做些事情。 安晴拗不过她,又担心她伤口裂开,便上前帮她揉面团子,又取了她点名要用的一些食材,一一罗列在案板上。 “看来,还是你知晓我的心意。”洛雪沉浅笑着,双颊上的一对梨涡越陷越深,甚是迷人。 西苑内 小姑娘得了糖画儿后,心情好的不得了,见阿离进了屋便拉着她看自个儿做的糖画。 “我看那新娘子真是厉害,就连糖画这么好玩的玩意都会做,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呢。” 听到小姑娘这般赞誉洛雪沉,阿离心中更是愤愤不平,便插了一嘴,“是呐,好到连您的药都让奴婢给倒了。这就是所谓的关心您,奴婢可看不出来她是真的关心。” “阿离!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新娘子......”小姑娘话还没说完,外头便响起了宋妈的唤声。 阿离赶忙出去将她迎进屋来。 一进屋,宋妈便瞧见了躺在榻上的小姑娘,赶忙上前关切了几句,得知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后,这才松了眉头,“听说夫人今儿个过来瞧小小姐了?” “是呢,宋妈妈。新娘子还教我做了糖画儿,你瞧瞧好看么?”小姑娘甜甜一笑,将手中的糖画儿献宝似的递给了她。 宋妈连连笑道:“好好......看来你和夫人倒是混熟了。这夫人也是真心待你,你可得好好记得她的情。” 小姑娘应下了后,两人又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谈。原本宋妈是来哄她睡午觉的,可小姑娘却非要缠着她讲故事。 这宋妈哪儿会讲故事,只得咿咿呀呀地唱些曾经哄关黔南睡觉的民间小曲儿给她听。好在小姑娘也没挑剔,听得很是欢喜。 好容易将她哄睡着了,宋妈这才得了闲脱身。 刚出门,阿离便步履匆匆地迎了上来,面色甚是难看,“宋妈,您如今怎么也向着夫人说话了?” 宋妈不解地追问了几句,阿离便将今个儿倒药的事情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顺带着贬损了洛雪沉几句。 “我瞧着这夫人就是没安什么好心,这又是倒药又是带小小姐去厨房里撒欢儿,生怕她的病好起来似的。你说怎的有这般狠心的人?我估摸着小小姐的病就是从她那里传过来的!” “阿离!”宋妈有些紧张地环顾了四周一遭,低声斥责。 “怎么?我说的是实话,难道还不能......” 宋妈闻言,立即上前把她的嘴巴给捂住,然后又奋力将她拖到了苑子里的僻静处,这才松了手。 “你说这话可是要凭良心的。夫人待小小姐如何,我全都看在眼里,若是一般的姑娘做了咱六爷的冲喜娘子,恐怕早就寻死觅活了。可咱们夫人却没有,她不仅对六爷关怀备至,对小小姐也是格外地上心,往后这种闲言碎语,你可别再说了。” 听得宋妈说这一连串都是为洛雪沉开脱,阿离更是火不打一处来,厉声反驳道:“我眼睛里看到的就是真的,不像你们都被她那点儿小伎俩给迷惑了!” ------------ 第四十章 居心不良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死心眼?”宋妈气的在她腰肢上轻轻一掐,阿离疼哎哟一声,顺势溜之大吉。 晚间的时候,安晴奉了洛雪沉的吩咐前来给小姑娘送吃食,阿离却横眉冷对,左右瞧着她不顺眼。 安晴原本想要同她好生辩驳一番,但又想着洛雪沉嘱咐自己的话,也就只好忍气吞声,就此作罢。 待她走后,小姑娘便喜滋滋地夹了一块素丸子准备放进嘴里,却给阿离顺手拦下扔到了一边,“您不能吃。” 小姑娘蹙起眉头,不解道:“为何不能吃?这可是我最爱吃的素丸子。” 她眼巴巴地望着阿离将那热腾腾的吃食拿到了一边儿,忍不住舔了舔嘴巴,”好阿离,你就让我吃嘛,这香味儿都溢出来,你让我怎么忍得了?” 阿离冷哼一声,“难道小小姐忘记今个儿夫人让奴婢倒药的事儿了?我猜她定是在这吃食里头放了毒药,想要害您!倒药一事本就荒唐,居然还投其所好,送来这些,定是居心不良!” 小姑娘一听,彻底怔住了,“阿离,你怎么说话莫名其妙的,新娘子怎么会下毒害我呢?” “小小姐,您难道还不明白么?就算是她没下毒,送来这些您爱吃的,也是故意想要讨好您。拉近和您的关系后,再伺机除掉我们!”阿离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说的就像是真的似的。 可小姑娘并不愚钝,她能够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洛雪沉对自己是真的关心,反而是听了阿离这一番胡言乱语,觉得烦躁,“阿离,你现在怎么疑神疑鬼的。就算是新娘子想害我,那爹爹知道了不得好生惩治她?你难道忘记爹爹很厉害了么?她又怎么敢这样对我?” 阿离见她油盐不进,气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正打算继续唠叨之际。小姑娘却突然跳下了床,捡起一个素丸子便往嘴里塞。 这可把阿离给吓坏了,赶忙上前要把她吞下去的丸子抠出来,可小姑娘喉咙微微一动,丸子便入了腹。 “您怎么不听奴婢的话呢!”阿离急得都快哭了,伸手不停地抚着她的脊背,半哄半说地让她吐出来。 可小姑娘偏偏不停,还继续捡碟子里的点心往嘴里塞。不一会儿的功夫,碟子里的素丸子、米花糖以及其他的小吃都被她吃干抹净。 打了个饱嗝儿后,小姑娘总算是心满意足地笑了。 “小小姐,您一下子吃了这么些,若是吃坏了肚子,亦或是中了什么毒,奴婢可不管了!”阿离气地将那食盒往桌上一顿,发出了嘭的一声。 知道她这是真生气了,小姑娘也不再执拗,便上前揪了揪她的衣袖,做出一副撒娇的模样来,“好阿离,你瞧瞧我现在不是没事儿了么?” 见她不信,小姑娘轻轻哼了声,然后在原地蹦蹦跳跳了好几个来回,“你瞧我现在活蹦乱跳欢快的很,所以呀你可别再多想了。往后也别再说新娘子的坏话了,若是让爹爹听到,他会生气的。” 阿离咬唇长呼了口气,“奴婢知晓了。” 由于洛雪沉的这一番关切和示好,小姑娘在她面前也渐渐地不再那么拘谨,但仍旧是一副傲娇的模样,有时候洛雪沉说上几句笑话,她虽是想笑,却仍旧保持着高姿态,淡淡地哦一声,回西苑再开怀大笑。 洛雪沉在这东苑里的日子本就有些平淡无趣,自从小姑娘闯进了她的视野后,倒是增添了不少的乐趣。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呢?”安晴收拾完碗筷一出来,就看到洛雪沉坐在院子里鼓捣着手上的小玩意儿。 远远地望去,似乎是用羽毛扎成的一个小团儿。 还没等洛雪沉开口,安晴立即反应了过来这是毽子,忙问道,“小姐怎么想着做这玩意儿了?” 洛雪沉笑而不语,只顾着低头将细碎的羽毛一簇簇地缠紧,摆弄了一会儿,这毽子在她的手里面总算是成了形。 “现在就同我一起试试这毽子的轻重如何罢?”洛雪沉笑道。 安晴挑了挑眉,接过毽子便给她扔了过去,“小姐快踢,要掉到地上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笑声不断,瞬间让这有些落寞的院子充满了生气。就连宋妈听了都放下手中的事儿来看,“夫人真是心灵手巧,做什么像什么。” 此时,只见一身白衣素裹的洛雪沉微微曲张起小腿,便将那毽子接住了。紧接着小腿微微一晃,那毽子又再次被抛到了空中,悠悠转绕了好大一圈才往下坠。 她粲然一笑,快步上前跳动了起来,便看到那毽子落在她的脚尖处,丝毫不晃。 “小姐好身手!”安晴拉着宋妈在一旁连连鼓掌,似是忘了这院中的主人还在屋里安歇着。 而他向来喜静。 “外头在做什么,吵吵闹闹的。”关黔南突然合上了手中的书,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 阿德知晓他不喜喧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敛眉沉默。 直到关黔南脸色越来越冷,又加重了语气问了声,他这才道:“是夫人和丫鬟在院儿里踢毽子。” 本以为他会让自个儿出去阻止,却没想到他唔了一声,然后道:“嗯......推我出去看看罢。” 这六爷......为夫人破的例真是越来越多了。 因着外头还时不时地刮着凉风,阿德将他推出去后,便转身进屋取毯子。 玩的不亦乐乎的洛雪沉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脚下没留神不小心将毽子踢偏,直直地朝着关黔南飞去。 “呀!”洛雪沉大惊失色,疾步飞奔过去想要截住毽子。听到声响的阿德立即奔了出来,却也于事无补。 让人没想到的是关黔南居然自个儿比划了两下接住了,“你这毽子做的有些轻了,许是这羽毛扎的太少了罢。阿德,待会儿去后院儿里再取些羽毛来。” 此时此刻,洛雪沉已经听不见其他的话语,一心只扑到了他刚刚比划的两下招式上。 她从小便跟着父亲习武,对于武功招式的研究颇深,看了关黔南无意间比划的动作,洛雪沉十分肯定,他的武艺定然不凡。 “怎么痴了?不要毽子了么?”关黔南淡淡一笑,将手中的玩意扔了过去。 洛雪沉一把接住,有些好奇地问道:“你......的身手似乎十分不错。” ------------ 第四十一章 真诚以待 “你忘了我可是打小练阴毒功夫的人,自然会两手。不过如今身子不好,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关黔南自嘲地笑了笑。 洛雪沉一听,突然觉得自己刚刚问的话有些不合时宜,有些慌乱地开口安慰,“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觉得......” 她越是焦急越是有些语无伦次,这一切落在关黔南的眼里,突觉好笑。 “罢了,我也没怪你,这么慌张做什么?” 正在氛围极为尴尬之际,阿德已经从后院取来了羽毛,递给了关黔南。 “过来瞧瞧我是如何修缮这个毽子的。”他朝洛雪沉招了招手道。 洛雪沉一听,有些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你也会摆弄这玩意儿?” 听得那人唔了一声,双手灵活地将羽毛一圈圈扎在了毽子上,又取了些铜钱来穿在底部,让它的重心更稳了一些。 “以往在宫中陪伴皇上的时候曾做过,过了许久,我也有些淡忘了。你试试现在是不是重多了。” 说罢,他便将毽子扔给了洛雪沉。 只见那一抹雪白身影,轻点了几下脚尖,便腾空飞了起来,一手接过毽子。她纤手往上一抛,细腿便伸出来踢那毽子的铜钱底座。 一下一下......就如同灵动的燕子般四处飞窜着,她手腕处悬挂着的铃铛手环随着身子的舞动而轻轻晃响了起来,清脆而动听。 关黔南静静地坐在看着,眉目间缱绻着笑意。 “你修缮过的毽子的确好踢多了,刚刚轻飘飘地还有些踢不起来。”洛雪沉笑着凑上前,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轮椅上的人突然伸出手去帮她拭掉了即将滑落面颊的汗珠,气氛突然变的暧昧起来。 顾念着还有其他人在场,洛雪沉赶忙起身,转移了话题,“既然你会修缮这毽子,那么帮我瞧瞧这只竹蜻蜓,反正你也是个修缮的能手,想必这点儿忙应该不在话下罢?” 关黔南笑着接过她递来的竹蜻蜓,嗔了句,“嘴上便宜都被你讨尽了,我又岂有不修缮之理?” 她笑着打了哈哈,凑到身边瞧他是如何摆弄着竹蜻蜓。 宋妈见两人这般如胶似漆,你侬我侬,一时间笑的合不拢嘴,十分有眼力见儿地拉着安晴往厨房方向走。 可安晴却丝毫不为所动,一口一句要陪着自家小姐,宋妈无奈只得放她去了。 “这竹蜻蜓竹骨处似乎是有些缺陷,你看看是否能补救一下。”洛雪沉低头摆弄着竹蜻蜓,头都来不及抬。 过了半晌,也没听见那人回应,她便抬眼去看,只见他一双似是噙了墨般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手看。 她意识到了什么,便想将手抽回,却被他一把攥住,“你这指头是削竹蜻蜓的时候弄伤的?” 洛雪沉嗯了声,又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伤口的事情。可没成想一侧的安晴却是帮她说了话,“小姐做这毽子和竹蜻蜓都是给小小姐的,她说小小姐向来喜欢新奇玩意儿,便想了这个主意出来。” 安晴的话音一落,她的面上瞬时泛起了红晕,“不过是小玩意儿,不值一提,我现在给素素送过去。” 关黔南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手中的竹蜻蜓看了许久,似是陷入了沉思。 约莫片刻左右,他才开口让阿德去将关素素唤来,洛雪沉刚想起身说自个儿去就行,就被他一把摁回了椅子,“你不必跑一趟了,让阿德去便是。你身上的伤可好了?小心这般折腾又惹得伤口复发。” 虽是责怪的口吻,但这话语间浓浓的关心意味儿让人一听就懂。洛雪沉打算去探究他的面色,却正好与之对视,两人迅速别过了脸去,神情有几分异样。 好在这是关素素的到场及时缓解了这场尴尬的对视。 “爹爹叫我前来是有什么事情么?”小姑娘眼眶红红的,面上也是一脸倦色,似是刚刚才睡醒。 洛雪沉笑着上前揽她,,“素素这是怎么了,眼睛红的跟只小兔子似的。” 站在不远处的阿离一听,立即回了话,“小小姐身子不爽,在榻上歇了会儿,刚刚才睁眼。” 她故意地加重了不爽利两字,果然引起了关黔南的注意,“素素的身子怎么了?” 许是担心阿离胡乱说话,小姑娘赶忙摆了摆手道:“不过是夜里睡觉的时候蹬了被子,有些着凉了,但是素素现在已经好多了。” 关黔南面色有些难看,抬眸瞥了阿离一眼,低声斥责她照顾不周。原本心里就攒着一口气的她,听了这话,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 好在小姑娘十分会看形势,立即将话题转移到了毽子和竹蜻蜓上,“这是什么?” 洛雪沉笑着上前道:“这是我给你做的小玩意儿,正好这天儿渐渐明朗起来了,咱们一起在院子里踢键子可好?” 听到踢键子,小姑娘捣蒜似地点了点头,但转念一想,自个并不会踢键子,立即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安晴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思,赶忙道:“小小姐别泄气,我家小姐为了教您踢毽子,可是练了一早上呢,所以呀!她保准能教会您。” 原本耷拉着脑袋的小姑娘闻言,立即抬起了头,正巧对上了洛雪沉那双毫无杂质的眼眸,笑眼盈盈,如水般清澈。 “你真的为了教我,练了一早上?”小姑娘抽了抽鼻子,糯糯地说道。 没等洛雪沉说话,身后的关黔南倒是罕见地为她开了口,“你娘亲的确是踢了一早上,所以素素也得好生学,才不会辜负了娘亲的一番心意。” 此言一出,站在不远处的阿离身子一震。 她原以为洛雪沉当小小姐是眼中钉,肉中刺,但现在看来倒是自个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谢谢新娘子。”小姑娘磨蹭了半天总算是将这句道谢的话说出了口,但面上还是有些涩涩的。 洛雪沉浅笑着点头,然后将她拉到了自个儿身边,“你瞧着我踢,待会学着我的样子,知道了么?” 两人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吃苦。不一会儿,小姑娘便掌握了踢毽子的窍门,玩的不亦乐乎。 满院子都是欢声笑语,气氛异常热闹。只有关黔南满脸黑线地坐在轮椅里,直愣愣地盯着洛雪沉看。 等两人都玩的有些疲累了,他才开口唤洛雪沉跟自己进屋。 ------------ 第四十二章 捉弄 不明所以的洛雪沉咬唇看了看身后的安晴和关素素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安晴赶忙上前捏了捏她的手,“小姐,我瞧着六爷的面色不大好,不会是要为难你罢?” 她苦笑道:“许是有可能。” 话音刚落,屋里就传来了关黔南的冷冽声音,“怎么还不进来?” 洛雪沉顿了片刻,提起裙摆便进了屋。这自家小姐一走,安晴瞬间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来。 小姑娘见状便去询问,得知原因之后,赶忙宽慰道:“许是你多想了,爹爹应该是唤新娘子进去给她上药,不会责备她的。她今个儿给我做了这么好玩意儿,爹爹心疼她还来不及呢!” “好了好了,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你和阿离都来陪我踢毽子罢!”小姑娘揪着安晴的衣服一顿撒娇,弄得她有些手足无措,只得愣愣点头。 屋外是欢声笑语不断,屋内却静谧的可怕,俨然冰火两重天。洛雪沉低头站在角落里,离关黔南足足有数尺远。 “我又不会吃了你,离得那么远做什么?”他低声道,沙哑的嗓子发出来的声音竟然格外的性感,如同一根芦苇在洛雪沉的心头挠了挠。 她长吁一口气,缓步上前,正在探究他究竟想要做什么的时候,那人已经一把将他拉进了怀里,两人就这样共同依偎在轮椅里,贴身的暧昧气息灼烧着两人的每一寸皮肤。 “胳膊尚未大好,还这般活蹦乱跳,真把你自个儿的身子不当回事儿?”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洛雪沉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始终低头看着自己的足尖,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伸出手来。”关黔南道。 她下意识将双手缩回,背在身后,“做什么?你不会是想像那些土夫子一样打我的手板心罢?” 一提及打手板心的事儿,洛雪沉便蹙起了眉头。想当年爹爹非要给他请什么刺绣先生教授她女工,可她这双手哪儿会提针绣花,学了大半月,花儿没绣成个样子,反倒是被先生打了不少的手板心。 关黔南趁着洛雪沉出神之际,一把拉过她的手,晶莹皓腕,纤细如枝。原本白皙光滑的手心,被竹篾刺的满是伤口。再抬眼朝她胳膊上的伤口望去,一道长长的痕迹格外狰狞,让人看了都心软下来。 洛雪沉觉得面上讪讪的,刚想抽回手的时候,却听到那人低声嗔道:“不许动。” 紧接着便感觉到一阵透骨的清凉渗进皮肤,遍布全身,淡淡的清凉中还夹杂着一丝奇特的香气,甚是好闻。 “这是什么?”她问。 那人先是冷笑着瞥了她一眼,然后才缓缓道来,“这是冰肌玉肤膏,有祛疤止痛的疗效,往后每天晨起和睡前都抹上一遍,你胳膊上的疤痕会慢慢地消去。还有你掌心的伤口......切记不要再碰水,以免生了炎症,若是身子不适,就在屋里好生将养,不必出去。” 明明是关心的话,但是从这一副冷面的人儿嘴里说出来却像是恩赐一般,无论如何,你也得接着。 “唔......原来是关心。我还以为......”她低笑道,抬头之际却发现那人正深深地注视着自己,心头一乱,竟然将要说的话全都忘了去。 直到屋外响起的阵阵嬉笑声,才将洛雪沉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她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朝院里望去,只见一身粉红的小姑娘正和阿离、安晴两人玩的兴起,银铃般的小声久久萦绕在这个有些原本有些落寞的小院里,给它增添了不少的生气。 “瞧素素的模样,定是玩的尽兴了。”瞧见小姑娘脸上的璀璨笑容,她心中也欢喜起来。 身后的人淡淡嗯了声,自个儿转动着轮椅行至她身边,“她的性子活泼,倒是和你相投。” 洛雪沉挑眉深笑,“此话倒是不错。我同她甚是投缘,又因着是你唯一的养女,定然是要对像亲生闺女一般。再说小姑娘活泼可爱,任谁看了都欢喜。” 他抿了抿唇,将思绪都放在了她说的亲生闺女这四个字上头,心里不由得一紧,“我们以后也会有孩子的。” “嗯?”她有些不解望着他,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关黔南突然朗笑起来,眼神在她的身上流转,深深凝视。洛雪沉似是意识到什么,一张脸面若桃花,立即转过面去,不再看他。 这太监如何能生孩子,明晓得他是故意逗弄自己,可她却还当真了...... 真是羞煞人也!! 此时洛雪沉脸庞上的点点猩红已经蔓延至脖颈,她下意识地推开关黔南,“不同你说了,我去院子里陪素素。” 关黔南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声更加肆无忌惮,就连屋外的三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新娘子,爹爹今日是怎么了?居然这般开心。”小姑娘圆滚滚的眼睛扑闪着,一侧的阿离也是满脸的惊讶。 洛雪沉唔了一声,支支吾吾地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可小姑娘却是不依不饶地缠着她问东问西。安晴似是看出了端倪,赶忙上前解围,又说小厨房里还剩下不少的米花糖,小姑娘听了这才罢休。 因着白日里关黔南的调侃与捉弄,洛雪沉晚间再不肯跟他同宿一处,竟然抱了被褥睡到了前院安晴的屋子,主仆两人挤在一张床上,倒也自在。 次日一早,两人睡的正香,便听到自个儿的房门声声作响。 安晴揉着惺忪的睡眼开了门,只见一个面生的丫头阔步走了进来,一进门便问洛雪沉身在何处,丝毫没有什么礼数可言。 床榻上的人听到动静,缓缓起了身,“怎么了?” 她夜间本就睡的有些晚,被丫头这么一闹,心中难免有些不悦,就连带着语气都有些生硬。 可这丫头倒是没有过多介意,直接便说了自己的来意。原来她是关夫人那边的丫头,名曰连翠,她此番前来乃是奉了命请洛雪沉去正厅一叙。 “唔......只请我一人去么?”她接过安晴递过来的外衫,缓缓披上,又下床去寻了绣鞋。 连翠道:“大夫人只吩咐奴婢来请您,其他话并没有多说,还请夫人赶紧拾掇,随奴婢一同过去罢。” 她见洛雪沉有些磨磨蹭蹭,似是对关夫人的话丝毫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忍不住加重了语气。 ------------ 第四十三章 关夫人的心思 “哦。那你去外头候着罢,我得梳洗一番。”洛雪沉道。 待连翠出去以后,她赶忙唤来安晴,“待会儿我去大夫人那里,你记得给六爷通风报信。” 安晴点了点头,有些担忧,“小姐,关四爷可是大夫人的独苗儿,可偏偏被咱们六爷打断了腿,她此番唤您前去,不会是要迁怒于您罢。” 洛雪沉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说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好一阵子,关夫人定然不会因此来劳师动众地请自己。 “你快去罢,记得从侧门走,别让连翠瞧见。” 天渐渐地亮了起来,院里的公鸡也开始一遍遍地打鸣,预示着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镜中的人正端坐在梳妆台前,有条不紊地为自己着妆,似是时间还很充裕。屋外的连翠见她还不出来,已经接连喊了好几道,可她都置若不问。 好不容易捱到安晴回来,她这才取了手边的一件素净衣裳换上,“怎么样,六爷说了什么?” 安晴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六爷让您大胆放心地去,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横竖有他在,就算是您像只螃蟹横着走也无碍。” 听了这话,洛雪沉瞬间乐了,这关黔南说话真真是越来越有趣儿了。 “小姐您先别乐呵。我觉着您就应该像螃蟹异样横着走,否则那些人定然会骑到你的头上去。”她说罢,立刻注意到了洛雪沉身着的衣裳,连连摇了摇头说是太素。 洛雪沉却道:“衣裳不过是外物,穿的得体大方便好。若是太过招摇,反倒会适得其反,你可要时刻记得一句话:树大招风。” “可您用这般温和的态度对她们,保不齐会吃哑巴亏。您也应该记得一句话:软绵绵的柿子最是招人惦记,因为好捏。” 安晴不知道哪儿寻来的这些歪理,瞬间堵住了洛雪沉的嘴。她无奈一笑,伸手就朝安晴的额头上蹦了一下,两人笑作一团。 就在这时,屋外再次响起了连翠那不耐烦的声音,且越来越大,似是有破门而进的架势。 洛雪沉拍了拍安晴的肩,嘱咐完她给关黔南送药后,便随着连翠一同出了东苑。这是她为数不多地踏往正院那边儿,上一次还是同关黔南一起。这次没了他在身边儿陪着,总觉得缺了块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 正想着,两人已经越过了抄手游廊,径直朝着正厅的大屋里走去。屋内的人见状,立刻起身相迎。 这是洛雪沉第一次见到关黔南的父亲,他身着一鸦青色衮边金丝线长跑,脚踏皂云靴,乌黑亮丽的头发被挽成发髻盘在头顶,虽是快年过半百,但却看上去极为精神。 最让她印象深刻的便是他的那双眼睛,同关黔南太过相似。不过两人的眼神却大相径庭,关老爷的眼里更多的是饱经世事的沧桑与疲倦。 “来了,就快坐罢。”他的声音温和,不似关黔南那般冷冽,让人惧怕。倒是一侧的关夫人,眼神有些犀利。 洛雪沉象征性地福了福身子,然后接过丫头递来的茶,抿了一口。 他们不说,她也不主动开口。 一旁的关夫人瞧她神态自若地慢慢品茶,瞬间坐不住了,“你应该知道我们请你过来所谓何事罢。” 这句云里雾里的话可彻底把洛雪沉难住了,她......怎么知道? 见她迷惑,关夫人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直接道:“我和老爷请你过来便是希望你能够在他面前说说好话,缓和一下关家上下和他之间的关系。” 洛雪沉立马明白了两人的意图,放下了茶盏道:“夫人为何不亲自去同六爷说?” 关夫人一听这话,不免有些急了,“若是能跟他搭得上话,还会寻你做和事佬么?你这孩子,怎么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一旁的关老爷似是觉得夫人的话说的十分有道理,便连连附和了两声。 关夫人见状,信心更足,继续同洛雪沉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大道理,无非就是让关黔南答应两方的和解。 “我觉得您此言不妥。”一直沉默着听她絮叨的洛雪沉突然起身。 关夫人跟了上去,问道:“有何不妥,难道家和万事兴这句话我说错了么?不过是祈求家宅平安,对于你来说仅仅一句话的事情,既然不想帮,又何出此言?” 洛雪沉突然觉得好笑,如今这关夫人句句都往大道义上面说,显得她倒是有些不识抬举了。 “我所言是想告诉二位......这家宅不安,关系不和,并非关黔南一人所为。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个道理你们应该懂。” 此言一出,原本还振振有词的关夫人,顿时低下了头,面色有些讪讪的,而一旁的关老爷似乎也默认了自己说的这番话。 洛雪沉见状,也不欲多留,拔步便想出门,可是却被身后人一把拦住了。 只见关夫人突然一笑,那道柳叶眉微微弯了下来,语气里多了几分祈求的意味儿,“你这番话说的有理,可是我作为这管理家院后宅的主人,面对着家宅不和谐,身上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还请你站在女人的角度理解我所说的话,在他面前说些好话罢。” 洛雪沉从她的言语中隐隐察觉出了什么,这关府似乎笼罩着层层迷雾,越来越让人看不清,摸不透了。 明明关黔南也为关家立了大功,让其重获皇帝信任,可他们对他的态度却是避之不及,甚至厌恶。虽说这关夫人嘴上说着和解,但恐怕心里早有了自己的盘算,如今说不定是为了自己的掌中宝——关奕朗扫平障碍。 这么一想,洛雪沉的心蓦然沉到了谷底。瞧这关府表面的和气和暗地里的算计,若是自己卷入其中,定然难以脱身。如今在这偌大的关府内,似乎只有关黔南才是她唯一能够倚靠的人。 “雪沉,你可听清我的话了么?”关夫人突然亲昵地唤她,让洛雪沉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往后退了几步道:“夫人,您所说的,恕我不能从命。若是想要和解,还是由您自个儿去同六爷说罢,我不敢拿六爷的注意。” 为了提醒关夫人,她故意加重了语气道:“您也知道六爷的为人处事究竟如何,若是知晓我随意掺和府内的事情,说不定会打断我的一条腿。” ------------ 第四十四章 矛盾 一听到打断腿这三个字,关老爷顿时坐不住了,起身便朝着她走了过来,”还敢提断腿之事,我不知晓这四哥儿是怎么欺辱他了,这关黔南竟然如此狠毒,生生打断了他的腿!” 若是说洛雪沉刚刚对这个沉默不语,言语温和的关老爷不那么生厌,甚至还觉得他同关黔南有几分相似。但现在却大大扭转了她对其的印象,他和关夫人不过是一丘之貉,没有什么区别。 想必这关家宅院儿里除了东苑的寥寥数人以外,其他的人都向着关奕朗罢。思及至此,她突然对关黔南的境遇生了几分怜悯出来。 “长辈说话的时候,你一个晚辈也兀自跑神?成何体统!夫人同你一个晚辈能这么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作为晚辈你也应当尊重她才是!”关老爷突然拔高了声音,愤愤道。 从这言语中,洛雪沉足以看出关老爷对夫人的拥护。她不禁冷笑了声,“晚辈不过是说了实话,难道说实话也不可么?” 关老爷被她怼的面色大变,厉声道,“你可别忘了这是在关府,如今洛家已经没落,多多少少少也需要关家的帮衬。除此之外若你想在这关家过好自己太平日子的话,那就得谨言慎行!” 关夫人闻言,也终于拿出了长辈的架势,斥责道:“我刚刚已经放低了身份同你这个小辈说话,但是你不要不识抬举。就关黔南打断我四哥儿腿这一条,就足够我恨他一辈子,但是如今却大人不记小人过,想要与之和解,那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洛雪沉越听她说,面上的笑意越深,“夫人此话差矣,对于关四爷的事情我不予置评,但是他定然是做错了什么,才落得如此下场。可老爷的话,小辈就不敢苟同了,不知老爷您是不是忘了关家也曾没落过?如今关家能够东山再起,全都是六爷的功劳,诸位可得擦亮眼睛,认清事实才是。” 见两人听了自己的这一番话,彻底怔住了,洛雪沉干脆趁热打铁,“你们要是真的想缓解和六爷之间的关系,也需要从自个儿身上找问题,不要总是眼巴巴地盯着别人。若二位以及这府中的人都能做到这一点,我自然会尽力帮你们一把。若是不能,那就当我的话没有说过。” 洛雪沉说罢,便转身离开,走的洒脱干脆。只剩下关老爷和关夫人两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丫头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关老爷思考了片刻道。 关夫人冷笑道:“我们也有问题?如今拉了脸去求着同他和解,这已经是极其大度的做法了,居然还这般蹬鼻子上脸!一想到四哥儿的腿,我这心都在流血,果然是贱婢生的种,真够狠的!” 她这一句贱婢,激地关老爷身躯一震,有些讪讪地低下了头。 关夫人察觉到异样,忙讽刺道:“怎么?说她一句贱婢,你还不爱听了?” 想想关黔南的娘,就是她心头难以跨越的一道坎儿,如今她的儿子居然还骑在自己儿子头上作威作福,简直是可恶! 啪! 桌面上的茶盏被她一手挥下,摔了个粉碎。 “盈安,我......哎......你无需生气,我会尽力处理好东苑那边的事儿。”关老爷长叹了口气道。 关夫人微微瞥了他一眼,拂袖离去。 另外一边,洛雪沉已经冒着骄阳回了东苑,虽说正院那边儿敞亮且奢华,但是她却觉得还是东苑能够让人的心安定下来。 一面想着一面跨门进了院子,宋妈远远地瞧见了,便上前来撑伞,“如今日头毒着呢,夫人可得小心着些。” 洛雪沉淡淡一笑,突然想起刚刚萦绕在脑海里的问题,便问道:“宋妈您可知六爷和关家其他人的关系为何僵至如此地步么?” 宋妈握着伞柄的手突然一僵,有些激动道:“咱们六爷对他们已经不薄。天地良心,六爷这些年为关家做的可不少,当年关家没落,若不是有六爷力挽狂澜,恐怕这一大家子早就喝西北风去了!至于这其间的纷纷扰扰,我劝夫人还是不要探问为好,知道多了对您可没什么好处。” “可......”洛雪沉的后话还没说完,便瞥见了廊下那一抹青色的身影,于是赶忙噤了声。 宋妈见关黔南的脸色有些不大好,便立刻将伞柄交到了洛雪沉手里,有些忐忑地站在她身边,神色十分恭顺。 她现在唯一的希冀就是关黔南没有听到刚刚两人的对话,毕竟他和关家的纠葛是禁忌。 “他们唤你前去,定是说了不少好话罢。”关黔南轻轻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漫不经心地说道。 洛雪沉抿嘴一笑,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过是先谈了几句,成亲后也未曾给长辈见礼,倒是我疏忽了。” 关黔南终于抬头看她,手中的动作也缓了下来,“为何不问我?” “嗯?”洛雪沉刚开始还有些懵,愣了片刻后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而此时,跟在他身后的阿德已经被遣了下去。 “我......我......”在关家夫人和老爷面前能言善辩的洛雪沉,在面对关黔南的时候,却是词穷,不知该如何回应。 宋妈见这氛围越来越尴尬,又怕两人因此事闹了别扭,干脆便开口提洛雪沉圆场,“六爷,您瞧这日头正毒着呢,还是让夫人先进去罢。老身瞧着她的伤似乎没有大好,若是再犯了可就难以收场了。” 坐在轮椅上的人静静凝视了洛雪沉半晌,然后默然转动着轮椅入了屋,“进来。” 她有些忐忑地瞧了宋妈一眼,迟迟不见动弹。 “夫人,老身陪您一道进去。”宋妈话音刚落,里屋的人便传了话让她退下。 宋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但不忘提醒道:“夫人放心,这六爷向来心软,定然不会为难去。老身先退下了,若是有事,随时唤我便是。” 望着宋妈逐渐远去的背影,洛雪沉只得仰天长叹了声,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掀开帘子,一阵寒气便席卷全身,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关黔南坐在窗前,目光落在院子里的一棵老槐树上,迟迟没有言语。 他没说话,洛雪沉也不敢兀自坐下,只得像个木桩似地立在那里。 ------------ 第四十五章 你疼吗 “过来。”关黔南的语气很淡,让人听不出喜怒,洛雪沉嗅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栀子香气,一时间晃了神。 过了片刻方才意识到他是在唤她,“嗯?” 关黔南缓缓抬头,目光里闪过一丝让洛雪沉看不懂的情愫,转瞬即逝,“往后有什么事情大可来问我,不必同她们打听。” 果然!他还是听见了…… 正在洛雪沉寻由头解释时,那人又道:“你我本是夫妻,有什么事情也不应藏着掖着。再说了……这府上的人对于我的事情,也不算了解的很清楚。” 她以为他是故意说反话,忙摆手道:“不是……我不过是……不过是。” 洛雪沉一时急切,就连说话都成了断断续续的,让人听了有些想笑,“他们定然为难你了罢。让安晴告诉你的话,你倒是一点都没用上?一切都有我在担着,就算是你……” “像只螃蟹横着走也没事……”洛雪沉立马将话茬接了过来,两人噗嗤一声对视而笑。 原本紧张的氛围渐渐松缓了许多,她这才缓步上前给关黔南递了盏热水,“我知晓六爷的意思,但是毕竟他们和您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我若是恣意妄为,定然会给您招来祸端。” “所以,还是谨言慎行为妙。” 她低眉顺眼的恭顺模样,让关黔南心头一涩,“罢了。你不是想知晓我以往的事么,今日便告诉你罢。” 听他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洛雪沉便道:“其实今个儿关老爷和夫人……” “你不必说,这些我都了如指掌。他们定然是想让你当说客,来让我放下架子同他们言归于好。” 关黔南虽身处东苑,但是在这关府上却有着不少的探子,只有他不想知晓的,却没有不知晓的。 洛雪沉淡淡嗯了声,试探道:“那六爷的想法究竟如何?” 若是继续这样同正院儿那边对峙,的确也不是个法子,毕竟关家人多业大,若是有人再生了谋害关黔南的心思,那可就棘手了。虽有幸避过一次暗杀,但不可能次次都安然无恙。 明明身处自个儿的府邸,却还要提防着府内人的暗算,说出来倒是有些讽刺。 聪明如关黔南,一眼便看出了眼前人的心思,便道:“你放心,他们往后不敢再妄自踏入东苑一步。” 他突然顿了一下,然后说:“你刚刚不是要听我和他们究竟有何恩怨么,那你且仔细听着。” 洛雪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迟钝了片刻后,才愣愣地点了点头。 只见他轻启薄唇,一双纤细洁白的手轻轻敲击着轮椅的木质扶手,配合着他唇齿间吐露出来的字,听起来极为有韵律感。 “我的命从来都不值钱。”他轻笑了声,浓重的尾音让洛雪沉心跳都漏了半拍,她悄然抬头去查看他的眼神,还好无恙。 “我犹记得那个雨夜,原以为能安生歇下,却被一阵响亮的敲门声给惊醒,然后便连夜被关家的人送进了宫里净身,从那一夜后,我便成了宫里籍籍无名的一名内侍,那才距母亲过世三月之余。因着是妾室所生,又是没了根的太监,所以这关家的人,从主子到奴仆都瞧不上我。” “在宫里的生活也不容易,但是相比在关家倒是自在多了。虽然经常会受到主子的凌辱和践踏,其实若不是关家的人认为我命不久矣,他们又怎么会容忍我回来,真是可笑。明明是自己的住处,却还要看旁人的眼色.....” “你疼吗?”洛雪沉突然开口,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沉痛的神色。 原本面色淡然的他,突然弯眼一笑,衬得本就无暇的脸更为妖娆,“无碍……好在我命不该绝,凭着最后一口气活了过来,如今关家的人也不敢奈我何!” “这世间关心我的人很少,但还是让我遇见过。当年孩童时期的时候,我被宫中人欺辱打骂,幸得一小姑娘相救,倒是给我灰暗的生活增添了些许色彩。从那以后,倒是对其他人的肆意辱骂和惩罚都不放在心上了。” 洛雪沉立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当看到他眼神中溢出了对那小姑娘的爱慕时,她的心又蓦然沉到了谷底,就连自个儿也不知晓为何会这般在意。 “你……真的不疼么?”她又问道,语气是出奇的温柔。 关黔南微微一怔,浓密的睫毛缓缓覆了下来,眼中似是有异样情绪波动,一点一点地被放大,他复而睁眼,笑容比先前更为灿烂,“你是心疼了么?” “怎么什么时候你都爱开玩笑,这明明是说正事儿……”话未说完,那人长臂一伸,将她拉倒在怀里。 温热的气息在她头顶盘旋良久,只听到了轻轻的两个字:不疼。 拥着自己的人,手是冰冷的,但是他的怀抱却缱绻了浅浅的温暖,让人沉溺其中。两人就这样相拥了许久, 静静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这样的过去,无从说起,无法安慰…… “对了……”洛雪沉突然仰起头问,“那个小姑娘最后怎样了?她能在宫中救你,想必是有权有势的人罢。” 关黔南哑然失笑,用手轻轻摩挲着她的面颊,“怎么,吃醋了?” 这丫头永远都有着好奇心,但记性怎么就这么差呢…… 洛雪沉捣蒜似地摇摇头,“我才没有,不过是好奇罢了。你们后来可有联系,亦或是再见面?” 见她仍旧抓住小姑娘的事情不放,关黔南干脆借机调戏,“我知晓你这不是好奇,定然是吃醋了。你说是不是?” 他猛然拉过洛雪沉的手腕,将她往怀里带,若是说刚刚的拥抱是温和且贴心的,如今的却是异常霸道,将她捆地紧紧的,丝毫不留缝隙。 “没有……没有吃醋,我……”还想继续狡辩的时候,关黔南的面容突然在她眼前放大,两人之间的距离差一点便可以亲上。 她下意识地往后躲避,差点跌倒在地,好在关黔南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拉了起来,“身子倒是有些肉了,看来宋妈这段日子给你调养身体还是颇有成效的。” 洛雪沉闻言,面红耳赤地偏过头,不再去触碰他的眼神。 关黔南见她这幅模样,笑的更放肆了些,“既然你想知晓,我便告知于你。那小姑娘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罢了。就算是这样,她也敢于将我从泥沼中拉出来,而且……她从未嫌弃我内侍的身份,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然后私定终生。” ------------ 第四十六章 关照 这一字一句犹如银针般根根直戳洛雪沉的心尖儿,她忍不住长呼了口气,试图压下自己异样的情绪。 “那……”她咬了咬唇,终于将那句话问出了口,“那后来你们还有再见过么?” 当这句话说出口后,洛雪沉就彻底后悔了,有些懊恼自己的手足无措与慌张。像关黔南这么聪明的人,定然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她……直到她死后我才知晓是上了当,她骗了我。”关黔南淡淡道。似乎丝毫没有为这个姑娘的生死有一丝的伤心。 洛雪沉心头一紧,两簇眉头都凝成了个疙瘩。她是知晓关黔南这人的,虽然面上云淡风轻,但心里定然不会这么平静。 望着她失神的模样,关黔南不禁弯了弯嘴角。他拿过一旁的茶盏,开始细细品尝,十分悠然自得。 “你……你怎的还能悠闲地喝茶?”洛雪沉忍不住道,“她死了,你不伤心么?” 关黔南笑道:“我平生最恨欺骗。” 他眼里满是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心底微微泛起了一丝波澜。话语都说的这般清楚了,她.....怎么还没有想起来呢? 许是自己编造了一些虚假的话,混淆视听,她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罢。这般想着,关黔南心里倒也畅快些了。 再次将眼神落到她身上,只见那人抿嘴低头,神色看不大清,但却能感受到她情绪的异样变化。 “怎么不说话。”关黔南强忍住笑意道。 若是这丫头知晓自个儿是在吃自个儿的醋,又是何等光景? 洛雪沉支支吾吾了两声,愣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一张脸涨得通红。而关黔南却丝毫不放过调侃她的机会,“我瞧今个儿让宋妈煮些饺子罢。” 她不解地嗯了声,他继续道:“这么大的醋味儿足够就着饺子吃了,你说是么?” 此言一出,洛雪沉这才反应过来这厮是在故意嘲弄自己,“你……” 本想抬手拍他一下,可又怕自己手重,不小心伤了他,于是便借口去煎药,匆匆流出了屋去。 关黔南双手握拳放置嘴边,低声地笑着,就连阿德进来,他都没意识到。直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这才正了正色,恢复常态。 “主子最近心情倒是开朗了不少。”阿德道。 “唔……有么?”他故意装作浑然不知的模样,赶快将话题扯开来,而阿德也不揭穿他,眼底却露出了一丝笑意。 “关奕朗那边如何了?” 阿德道:“听说他的腿似乎是愈合了不少……” “是个命硬的。”关黔南冷笑道,神色里闪过一丝阴鹜。 身边的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一向对阿德颇为了解的关黔南,一眼便看出了端倪,便道:“有什么话就说,和我之间不必如此。” 只见阿德神色一滞,缓缓开口道:“听说关奕朗此番能够痊愈,全都靠老夫人和关夫人,她们为了让他的腿能够迅速愈合,寻便了京城里头的名医。”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实际上都在看关黔南的面色。 “呵……”关黔南突然冷笑,本就黯然的面色,又添上一层薄雾,“想当初我快要死的时候,她们可没有这么上心,我同关奕朗,果真是云泥之别。” 阿德闻言,不知该如何出口安慰,却没想到关黔南突然话锋一转,“既然她们有本事让他的腿变好,那么我也有本事再打一次。阿德,你也记得要时常去关照关照,可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关黔南的话语云淡风轻,但是话下隐藏的手段已然显露了出来。 关家和他……自然是势不两立,难以和解的。 东苑的人才吩咐下去,正院已经有了动静。坐在屋内的关黔南听到老夫人那骂骂咧咧地苍老声音,缓缓露出了笑容。 阿德的确是神速。 “六爷,老夫人要见您。”宋妈突然掀帘而入,面色有些难看,跟在她身后的还有端药的洛雪沉。 “先喝药罢,老夫人那边等会再见便是。”经由昨个关黔南的坦诚相待,她对关家上上下下也生了不少厌恶的心思。 关黔南淡淡地嗯了声,然后又微微侧头,让宋妈请老夫人进来。 “她在院子里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这会进来又得同你理论了,你不是喜静么?”洛雪沉拿起小勺给他喂了一小口药进去,他还没来得及蹙眉,就已经吞了。 “你……真苦。”关黔南别过脸去,吐了吐舌头。 洛雪沉觉得他这副模样倒是有了几分人间烟火气,便笑道:“哪儿会忘了你怕苦,瞧……早就将这糕点备下了。” 说着,她便飞快地塞了一个给他,口中的苦味瞬间消散。 而这时,老夫人也在丫鬟婆子的拥簇下走了进来,正好瞧见两人这般,觉得是在打情骂俏,便斥责了几句。 “如今四哥儿的腿又折了,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笑?”刚刚在院子里骂骂咧咧了许久,她的嗓子已经有些嘶哑。 宋妈见状,赶忙上前将茶递给了她,只希冀她不要迁怒于他们二人。、 老夫人淡淡地瞥了宋妈一眼,嘴角露出一丝讽笑,这宋妈忠心护主的模样,真是可恨! “啪……”她故意打翻了茶盏,碎片四溅。 屋内的气氛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这么烫的茶水,你是想要伺机报复么?我是看出来了,你们这东苑的人,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如今瞧着四哥儿的腿稍稍有所好转,又派人去害了他!”她言辞激烈,苍老的脸庞因愤怒而涨的通红。 她见关黔南面色如常,一脸淡然地看着自己,更是气得火冒三丈,“关黔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虽说人在东苑,但手倒是伸的长。如今四哥儿的腿才稍稍有所好转,你竟然又派人去害他,究竟居心何在,难怪你百病缠身,都是你自己作出来的!” 原本洛雪沉是不打算同老夫人一般见识,但又听到她这般辱骂关黔南,实在心下难忍,辩驳道:“老夫人说的这番话可是有依据?您是亲眼瞧见了,还是道听途说,想必您自个儿心里跟个明镜儿似的。” 似是没有猜到洛雪沉会这样堵自己的嘴,老夫人稍稍怔了怔,紧接着道:“四哥儿的腿的确是恶化了,难道不是他从中作梗,难道还有其他人么?” ------------ 第四十七章 找茬 关黔南也不反驳,似乎老夫人说的一切都同自己无关。他只是眼含笑意地望着洛雪沉的倩影,心底的温热气息渐渐升腾起来。 “您这是先入为主,因着您不待见六爷,所以便什么事儿都往他的头上扣,您难道不觉得有些不公平么?这事儿尚未查清,所以老夫人还是别提前说了伤和气的话。”洛雪沉的话语婉转,句句都在维护着关黔南,竟让老夫人一时间无话可说,气的在一旁直喘粗气。 “老夫人无凭无据,又来这东苑摆这么大的排场,是不是有些不妥?” 洛雪沉的话句句紧逼,弄得老夫人手足无措,难以还击,竟然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冤枉了关黔南。 老夫人忍不住朝榻上的人望去,他仍旧是一副淡然面孔,她不由得信了洛雪沉的话。 若是真冤枉了关黔南,以他的手段定然会是双倍还到关奕朗的身上,这样想着,老夫人的嚣张气焰消散了不少。 “既然事情还未弄清楚,那我也不便在此多说了。但你打断四哥儿的腿是事实,若是你还有些良知的话,那便祈祷他的腿能够早日康复!” 一直未曾言语的关黔南这时开口道:“慢着!” 老夫人闻声,停下了脚步朝身后人望去,只见他仍然端坐在塌间,神态自若。 “老夫人,刚刚你可是在东苑骂了我的仆人,摔了我的茶盏,也就算是欺辱了我。”他语气很平淡,像是在叙述一件事情般,毫无波澜。 一侧的宋妈知晓自家的奶儿子定然是想要给自己讨公道,便忍不住开口道:“六爷……” 话未说完,那人便微微扬手,示意她住嘴。 老夫人的目光在两人只见流窜了片刻,继而道:“怎么?难道你还要我赔礼道歉不可?” “这倒不必,只不过我想提醒您一句,若是往后再来东苑作威作福,可能就不是今天这么畅快了。关奕朗待人前来暗杀我,伤了我的人,那我就废他一条腿,所以东苑的人可不是谁都能随意欺辱的,想必老夫人是个聪明人,能懂黔南的意思。” 关黔南这番话已经说的极为客气,也并未和她真正撕破脸皮,可老夫人还是被气的浑身颤抖,大骂他是逆孙。 关黔南无所谓地笑了笑,然后便下了逐客令。洛雪沉跟着宋妈将一行人送了出去,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了地。 望身边的宋妈瞧去,她的眼睛已经有些发红,“夫人,六爷……虽说性子冷淡了些,但是他还是个知冷知热的人。您……一定要好生待他,想必他也会更加珍惜您的。” 回到房内,榻上的人已经让阿德端了茶水,慢慢地品着。 洛雪沉想起刚刚宋妈说的话,心里五味陈杂。又担心他因刚刚老夫人的话想起以前,便故意岔开了话题,强行同他聊天。 从天气说到穿着,再谈及喝药,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人说个不停,榻上的那位爷只是静静的听着,丝毫不予回应。 洛雪沉察觉出不对劲儿,终还是开口宽慰,“六……六爷。刚刚老夫人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人上了年纪,话总归有些多。” 让她讶异的是,那位爷丝毫没有什么感触,反倒是同她笑了起来,“你可知老夫人说的话是真的。” “什么?”她惊呼。 关黔南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关奕朗那边的事情就是我找人做的。还有那天同他来刺杀我们的黑衣人,我也让阿德扔到了乱葬岗。哦……对了,之前我在宫中遭到一个跋扈的内侍欺辱,待我有了权势之后,第一个便将他的舌头给拔了,赶出了宫去,了此残生。” 见洛雪沉面色变得凝重,他朗笑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我的手上可沾染了不少的鲜血,这样的我,你后悔嫁进来么?” 眼前的人笑意浅淡,眉目清浅,一双眸子微微一转,便是万种风情。洛雪沉盯着他看了许久,没有说话。 关黔南以为她怕了,正想告诫她若是怕了,便离自个儿远点,可没想到这时候她却开口了。 而且这话让如同一记猛锤拍打在他的脊背之上。 “你并非心狠手辣,而是睚眦必报罢了。其实这些我都知晓,你杀的亦或是报复的人,都是曾经害过你的,并非什么良善之辈,倒是死不足惜。至少……你没有滥杀无辜。” 她的始终凝视着关黔南的眸子,真诚而认真。 正是因为这一字一句绝非哄骗之言,倒是让关黔南神色微动,有些讶异,“你倒很是关注我么,站的立场倒也是对的。” “没有。”这次她却是否定的飞快,但耳廓上的一抹红却出卖了她。 关黔南早就瞅见了,更是加剧了他恶作剧的心理,“怎么?难道我说错了?我还记得当初打断关奕朗的腿,你还说了我心狠手辣,怎么这么快便倒戈了?” 他顿了顿,双手缓缓地滑着轮椅朝洛雪沉走去,“你知晓的事情倒听到,若不是私下打探,又是如何知晓,我竟不知还会被你这般关注,倒是受宠若惊了。” 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嗓音如陈年的美酒般醇厚动听,让人一不小心便会陷进去。 “我……我不过都是道听途说,从未真正地去打听过。”洛雪沉道。 那人轻轻地哦了一声,深深的尾音如同一个蒲苇般滑动着她的心,酥酥痒痒。 “往后你还是少跟人打听我,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便是。就算是像你刚刚说的那般,我杀的人都是命该至此,也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谨言慎行四个字须得贯穿着一生。”关黔南突然正经地同洛雪沉说话,不由得让她有些恍惚。 但思绪了片刻后,她还是点头应下。 原以为话题就这样戛然而止,但眼前的男人却正经不过片刻,立即还了一张副嬉笑的面孔,缓缓贴近自己,“你与其去打听那些陈难往事,同他们置气,还不如多关注关注我。你觉得如何?” 洛雪沉啊了一声,下意识地推开了他,关黔南一个没坐稳,差点跌倒在地。 “你没事罢?”她担忧地上前拉住了他,一脸的懊恼 “无碍,不过是惊了一跳。”关黔南笑了笑,眼角微微弯起。 ------------ 第四十八章 暗涌 见洛雪沉微微松了口气,他倒又生出几分挑弄的心思来“......我这手腕似是撞到什么硬物了,好生疼痛。” “怎么回事儿,定是我刚刚不小心推重了,我......”洛雪沉咬了咬唇,眼中满是歉意,“真是对不住,刚是我......” 她正在想着,只听到那人发出一声轻笑,原本紧蹙的眉头一下子便舒展开了。 洛雪沉这才反应过来自个儿是被他戏耍了,立刻就想翻脸走人。 “想去哪儿?还是好生留在这儿听我说话罢。”关黔南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按在身边坐下。 “刚刚我说的话,虽有几分玩笑,单也并非全是。不该打听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打听了,我知晓你好奇心重,但是有时候知道的少,反而能够处于较为安全的境地。可明白么?” 洛雪沉静默了会儿,眼神却丝毫没有从他的身上转移开来,这样心思缜密,步步为营的人究竟是受了多少的痛苦,多少的磨难。 一想起他曾经提及到老夫人以及关家对他的种种,洛雪沉的心里就压着一口闷气,难以抒怀。 或许家人对他来说是个极为陌生的词罢,想想自己虽家门不幸,但好在父母极其宠爱她这个女儿,她打小便是被养在蜜罐子的。 可关黔南却似乎从未享受过一丝来自家人的关怀,她这样想着,眼眶都不禁湿润了起来,好在微微转动了下眼眸,才没让热泪落下来,“你......真的想要一直和关家的人僵持下去么?虽说以往曾有过恩恩怨怨,但是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何必闹得这般僵?” 这话正戳中了关黔南的心,他双手微微颤动了下,面上的神色变得讳莫如深,一双眸子也失去了刚刚的温情。 “你还是太天真。”良久后,他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这深宅大院里,在关家人的眼里,怎么会将他划入他们血浓于水的亲人一列,不过是担忧关奕朗受到自己的报复,心有恐惧罢了。 关黔南抬眼望向窗外,榕树之上驻留了几只叽叽喳喳的鸟儿,着实有些聒噪,他下意识地蹙了眉头,洛雪沉却以为自个儿说错了话,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虽和他相处这么久,但心中油然而生的恐惧却从未消散。 “许是你从小被府内人奉作掌上明珠般宠着,自然不知晓这亲人见的人心险恶。你以为血缘便能让他们心生柔软,善意,可殊不知满腹的算计都向着你而来。”关黔南缓缓道。 洛雪沉低头看着脚下踩着的七色云彩绣花地毯,没有说话,室内始终萦绕着他淡淡的声音,一字一句如同远古的梵音,低沉至极。 “你要知道他们为何会让你前来当这说客,以往我没有娶妻之时,他们是绝不敢踏入东苑半步的。许是因着你面善,又好说话,所以才成了他们的唯一希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嘴角却抹上了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笑意。 他继续道:“往后无论如何你都要记住,人总是挑软柿子捏,有些人并不会因为你的不予计较,而就此罢手,他们只会踩着你的肩膀一步步爬上去。” 洛雪沉自是知晓他说的这些道理,便解释:“我想着你如今身子不好,朝中的势力也去了大半,所以便觉得收敛才是,所以才......” 话没说下去,已是对上了那人的目光,深沉而又炙热,“我明白的,不过是善意提醒罢了。如今我身子不好,关家已经完全摒弃了我这颗废掉的棋子,似是有意思要扶持关奕朗,如今同我言归于好,不过是怕我挡了路,这关家内部的细枝末节,你一天半会儿是难以缕清的,所以说还是少直到为妙。” 洛雪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知晓这其中的玄机定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般简单,儿关黔南也定是有着自己的想法,所以她也就没再多问。两人的话题又从关家身上转移到了日常生活上,气氛渐渐地不再那么压抑。 两日后,正院儿那边似是已经坐不住了,十分迫切地想要知道洛雪沉劝解的结果如何,所以一早关老爷便让连翠来请洛雪沉过去一叙。 一进正厅,便瞧见关老爷起了身朝自个儿走来,身边的关夫人却是神色淡淡,没有多大的波动。 “让你说的话可是说了?”他的声音和关黔南有几分相似,但是却少了关黔南的那份独有的韵味。 洛雪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关老爷猜到了几分,面上的和善笑容一下子全数崩塌,“还记得我和夫人怎么同你说的么?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怎么还没有说通?” 今日的两人似是囫囵翻了个个儿,一向急躁的关夫人却稍稍稳了下来,反而是一直扮作老好人的关老爷怒急难耐。 眼瞧着这形势剑拔弩张,一侧慢悠悠品茶的关夫人放下了青花瓷盏,缓步上前挽住了关老爷的胳膊,“老爷何必置气,不过是没有劝动罢了。再说您也不是不知晓他那个性子,固执骄傲,怎可能轻易放下架子来同我们言归于好?” 这一番话倒是说的及时,将打算翻脸的关老爷给劝住了,他叹了口气道,“我今个儿也是想着四哥儿的事儿,一时间气不过。” 说到这关奕朗,关夫人的眼神也突然变得暗淡了,原本都给四哥儿找好了大夫,可保他腿脚痊愈,可是没想到却被人暗中给害了,如今他的腿伤加重了不少,还不知道以后会恢复成什么样子。 但考虑到关黔南的手段,避免再次惹出祸端,她还是说了软话,“四哥儿的事,我会继续找良医为他诊治,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洛雪沉对于关夫人的转变倒是颇为惊讶,不免多看了她两眼,只见她一双杏核圆眼微微瞟了过来,似笑非笑,“既然你没有说服他,那我们也不怪你。还劳烦你回东苑告诉他一声,三日后关家准备举行一场家宴,你嫁进关家这么久了,都没露过面,是该来的。你说呢?” 洛雪沉轻轻地唔了声,彻底明白了她这是在卖什么关子,恐怕这名义上的家宴,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说不定就是他们夫妻二人。 她不由得挑开眼皮瞧了关夫人许久,眼神中的神色越来越冷冽。 ------------ 第四十九章 进宫 关夫人被她瞧得有些发怵,老夫人果然说的不错,这新嫁娘同关黔南那般阴冷的人物待在一起久了,真是连眼神都如出一辙。 “怎么,不过是小小的家宴,你勿要多想。”关夫人的话语带着些颤音,自己都不知为何会这般紧张。 就在这时,眼前人才缓缓收回了犀利冷冽的目光,朗声道:“我觉得若是要请六爷的话,还是你们亲自走一趟为好,因着劝阻的事情,我似是觉得中间人已经是两头不讨好。” 洛雪沉自然知晓他们之间的盘根细节,也将关黔南交代自己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话时刻放在心上,关于关家和他的关系,她无心也不会再去过问。 “怎么?不过是区区一个家宴,还有让我们这些长辈去亲自请他的道理?好大的口气和面子,我瞧你是在东苑待久了,同他成了一个德行!” 刚刚熄下怒火的关老爷再次被洛雪沉激怒,拍案而起。 “您既然知道自己是长辈,也应该懂得关心晚辈,但六爷病了这么久,我怎么没见诸位去东苑瞧过,反倒是有事儿的时候就想到他了?”洛雪沉毫不客气的反驳。 还没等到关老爷将更难听的话说出口,她已经起了身,拔腿就往门外走去,“还望老人夫人体谅,这事儿我做不得主。” 说罢,那一抹倩影便悠悠地出了院子,只有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原本神色肃穆的关夫人也被这话气的歪倒在椅子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洛雪沉同关黔南都是一样不识好歹的东西,心中又蒙上了一层对两人更深的怨恨。 回到院子后,便瞧着一身墨绿色长袍的关黔南正静静地坐在轮椅里看书。他的衣裳显然是换过了,比起早上那件深灰色,显然这件更称他的五官与肤色。 光影斑驳,流光一转,淡淡的阳光撒在了他的面上,侧影轮廓如同被修剪过一般,精致好看。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等洛雪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书,星眸渐渐地朝她看了过来。 “唔......刚刚在想事情,跑神了。” 这显然是一个蹩脚的谎话,但是关黔南也没过加追问,只是淡笑,“说说正院那两位都同你说了些什么罢,看来这次应是为难你了。” 洛雪沉圆言微微睁开,“你怎么知晓?” 想起关夫人提及的事情,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的确是太过为难了,他们想让我回来请你参加三日之后的家宴,这明摆着是给我们俩人摆的鸿门宴么。” 于是她便此事的来龙去脉,一字不漏地全数告知了关黔南,等他拿个主意。得知关黔南以往都是不会参与这种宴会,她摆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但他接下来的转折话语却让洛雪沉有些惊讶,“虽说我往常是不会去的,但是这次......我倒是想去瞧瞧这场家宴。” 洛雪沉不解地问了原因。只见那薄唇微微张合,轻吐出一串让人心动的言语来,“这次去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给你立威,若是我真整日缩在这东苑儿里,想必他们真以为咱们这里的人大势已去了。这次就得让他们好生擦擦眼睛,看个清楚明白。” “你......真是这么想的?”她微微眨动这睫毛,璀璨生姿。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关黔南还忍不住揶揄她是不是异常感动,洛雪沉羞涩地摆了摆手,别过了脸偷笑。 关黔南突然抬起手,拉住了她纤细的腕子,声音轻柔而缓慢,“那......你是不是应该想想该如何谢我?” 大力一扯,洛雪沉整个人彻底跌倒在他的怀里,裙角的意料还不小心被他的手拽住一脚,真真是羞煞人也。 “你......”她的思绪有些混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人则是笑眼盈盈地看着他,眼底的阴鹜一扫而空。 “嗯?”那魅惑人心的尾音又来了...... 洛雪沉实在招架不住,便奋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可力气太大,却将发髻间的一柄发簪给活脱脱挣掉了,正好落在他的宽掌间。 正巧刚从小厨房忙活完的安晴出来,见到两人这副模样,以为是关黔南欺负了洛雪沉,便快步上前挡在了她的面前。 身后的宋妈见状,赶忙将安晴连拉带拽地拉走了,她......一向明白关黔南的心思,那样温和的眼神可是不常见。 “你这丫头倒是忠心。”关黔南低头笑道。 洛雪沉见他这般取笑,耳梢都红了大半截,轻咳了两声,“家宴的事情,我觉得关老爷和夫人应该不会来亲自请你。他们今日说的那番话已经表明了态度。” 关黔南闻言,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朗,洛雪沉瞧见,顿时松了口气。 “唔......他们不来请,我也不会主动去。”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刚刚她不是说自个儿会去立威的么?但细细想来,洛雪沉觉得他定然是有着自己的道理,如何说话如何做事,自然是有着自己的一套章法。 于是两人又拣了一些其他的话随意地闲谈了起来,院落静谧,浅淡的说话声如同棋子落盘,给这份静谧增添了生气。 洛雪沉以为这样对坐谈话的安宁日子还会持续上一段时间,却没想到被第二天突如其来的传话给硬生生地打断了。 “怎么了?”刚从偏厅过来给关黔南喂药,便瞧见他紧蹙着眉头坐在床榻上,似是有些不悦。 “宫里面传了话来,说是让你即可进宫,想必是有话要问你罢。”关黔南递过了手中的信,那遒劲有力的字体跃然纸上,一看就是萧霆安的落笔。 这许久都没有来东苑的皇上,怎会传话让她进宫?洛雪沉不禁有一丝隐隐地不安,担心是因着洛将军的事有了什么变化。 关黔南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思,忍不住提点了几句,“这宫里面的人可个个都是人精,尤其是皇上身边的苏玉,能够混到御前内侍,定然是有两把刷子的。你说话行事都要小心谨慎,问你什么就实话实说,不必投机取巧。” 被他这么一说,本就心怀忐忑的洛雪沉更是生了怯意,“我能否不去么?若是进宫得罪了人,真是得不偿失。 ------------ 第五十章 进宫2 “不可。”关黔南这次没有多言,两个字便将她的话给憋了回去。 洛雪沉见他一脸笃定的模样,也没有再自讨没趣,便让安晴同自个儿回房拾掇了一番,这才从侧门出了关府。 一出门,便瞧见四名挑夫候在门口,见她出来,赶忙躬身将其扶上了轿子。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阿德望见那红顶黄穗的轿子愈行愈远,这才快步踱回了东苑。 “你这会去帮我办两件事儿。”关黔南缓缓地摩挲着手指间的凤眼菩提子,眼神专注而坚定。 “第一件事:你先去苏玉那边打点打点,我知晓他这人虽是心思不纯,但却是个极其爱财之人,你将我备好的东西送过去,他自然明白。第二件事便是......” 他微微顿了顿,徐徐道来,“记得去给萧漫浓透露消息,说是洛雪沉进宫了。” 阿德一早就知道这两位似乎有些不对付,而公主因着关黔南的缘故还经常会给洛雪沉使绊儿,他倒是对这番安排有些看不透了。 “第一件事属下明白,可这第二件......”他忍不住问道。 关黔南的手指渐渐停了下来,将那菩提收进了袖子里,解释道:“若是萧漫浓知晓她进了宫,定然是会去闹上一闹的,这样一来,宫里自然会变得乱糟糟的,哪里还有心思去好生询问她,更是不会拿她如何了。” 他这一番算计倒是十分妥帖,当萧漫浓知晓了洛雪沉进宫时,火急火燎地要开始梳妆打扮,“你去给我拿最好看的那条烟紫色衣衫过来,今个儿我要穿这个。” 婢女垂眉应是,耐心地按照她的要求好生装扮了一番。萧漫浓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嘴角渐渐弯了起来。 取过婢女递过来的遮阳绣花伞,便快步朝凤仪宫方向奔去。 而这边,洛雪沉已经在苏玉的带领下从宫门进了甬道。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本想着无话可说,可却没想到苏玉主动开口搭了话。 无非就是说一些关于皇帝和皇后的禁忌,言语中颇有些带教的意味儿。洛雪沉点了点头,耐心地听着。 等苏玉一切说完后,她这才敢抬眼瞧瞧这金碧辉煌的皇宫。朱红色的宫墙,一片片金黄的琉璃瓦在太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这一砖一瓦无一不在显示着皇家的尊贵与威严。 凡是她和苏玉所经过之地,都是一道独有的风景。 待进了皇后的凤仪宫后,她更是被眼前的建筑给震撼到了,这盘旋于屋顶的琉璃金雕凤凰栩栩如生地立在宫殿的砖瓦上,青石板砖铺成的地面上也雕刻着各式各样的花纹,让人看了都有些谨慎脚下走的每一步。 在苏玉的指引下,她缓缓走进了内殿,紧接着一一给皇帝皇后请了安,行为举止之间皆是大家闺秀风范,倒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这是洛雪沉第一次瞧见皇后,她身着烟蓝色散花水雾长衫,肤若凝脂,面若桃花,一双凤眸微微挑起,看上去便雍容华贵,颇有母仪天下的气质。 同萧霆安坐在一块儿,男才女貌,活生生一对璧人。 “今个儿突兀地将你叫入宫中,是为着老夫人的事情,也想问问你嫁到关家一切都还安妥罢。”皇后浅浅地笑着,面相看上去倒是十分和善。 一侧的萧霆安则沉默寡言地坐着,任由皇后问话,自己则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的鼻烟壶,神色难以看清。 洛雪沉微微含笑,“一切都还安妥,有劳皇上和皇后娘娘挂心了。” 皇后似是对这回答很满意,便吩咐身边的大宫女取了些可口的糕点来赐予洛雪沉,她碍于面子随意挑了一块儿,缓慢而耐心地细细嚼着。 “雪沉,你......你可曾心有怨言过?洛将军锒铛入狱,你又委身于......”皇后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萧霆安便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她这才赶紧闭了口,没再提关黔南这三个字。 洛雪沉微微抬起眼皮,露出一双如水般透彻的清亮眸子,一字一句道:“谢皇后皇上关怀,妾身一切都好,六爷对我也是极好的。刚开始的确是有过一段沉沦与沮丧,但是来到关府之后,东苑的每个人都待我彬彬有礼,尊重有加,所以这心结也就渐渐地被打开了。关于父亲的事情,我也曾暗自神伤,但是我知晓只有自己如今过的好,他才会真的安心。” 她这一番话说的十分实在,丝毫没有掺虚弄假的嫌疑,就连皇后听了也不住的点头,对她的爱怜又增添了几分。 于是便让人取了些赏礼来,赠与给她,以示关怀。一侧的萧霆安似是有些坐不住了,这才缓缓开口道:“黔南的身子如何,现下可算是好些了?” 听他这样一问,洛雪沉的太阳穴不禁突突直跳,但是又不敢撒谎,便将关黔南的身子状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好在萧霆安也没有多问什么,只不过关怀了几句,又赏赐了一堆的名贵药材,洛雪沉都一一应下。 皇后见状,饮了口茶后笑道:“对了,雪沉。今个儿唤你进宫主要是为了老夫人寿辰的事情,往年都是宫里直接送了赏礼过去,但想着你刚进门儿,总得要做些什么,往后在关家也好立足。所以本宫便和皇上商量了一下,今年便由你们小两口出面送这个礼,这样一来也不会落了别人的口实。” 正在洛雪沉预备回答之际,外头便响起了一阵嘈杂声,紧接着便是苏玉朗声唤了句:“永乐公主到!” 众人皆纷纷回头望去,只有洛雪沉神色未动,依旧低着头。 “六哥哥......你可有些时间没进宫了,可是......”萧漫浓话未说完,便瞧见皇上皇后的侧手下只坐着洛雪沉一人,顿时便丧了气,“真是晦气,怎么是你过来了,六哥哥没进宫么?” 皇后一听她话语这般蛮横无理,顿时觉得面上无光,毕竟宫中女子的礼仪也是她这个皇后的本职工作。 “漫浓,说话是不是有些不得当了。”皇后蹙眉道,一旁的萧霆安这次也没有站在萧漫浓这边。 萧漫浓不禁委屈地嘟起了嘴,缓步上前挽住了他的衣袖,“皇兄,我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话,就被皇嫂当众训斥,这个公主做的太没面子了,我不要做这个公主了,什么永乐......是不是永远都不快乐!” ------------ 第五十一章 禁足 此言一出,在座的众人皆是一愣,尤其是萧霆安,脸色黑的极其难看。 众所周知,这永乐的称号是他所封的,即使兄妹两人的感情再好,但是触及到了龙颜,定然是自讨苦吃。 好在皇后及时反应过来,赶忙救了场,“漫浓,你这般说话怕是要伤皇上的心了,咱们皇家的女子,言谈举止都应该谨小慎微才是,你说是么?” 萧漫浓虽心有怨愤,但也知晓皇后这一番话的意思,瘪了瘪嘴后,站到了一边。 见她终于是安宁下来,皇后这才重拾话题,同洛雪沉聊及老夫人大寿之事,言谈之中,颇有关怀。 “唔......既然大寿之事已经定了,朕也该寻个时间去瞧瞧黔南。这段日子,政事繁忙,一直不得空。” 一直未开口的皇帝突然将话题截了过去,神色中有着对关黔南的担忧,不似作假。 洛雪沉知晓这是一个机会,便决定将早就想好的话托盘而出,“回皇上的话,六爷如今身子在恢复着,但是却时不时会遭受到关家正院儿那边的骚扰,不得安宁。本想着这是关家的家事,但是见六爷处处忍让,妾身实在为他感到难过。”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情并茂,原本就水汪汪的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泪雾,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就在这时,一向不多管闲事的苏玉竟然也开口站到了关黔南这边儿,谈及他以往为皇帝忠心耿耿办事的种种,一时间将皇帝的思绪拉回了从前。 他们二人本就情谊深厚,经由两人这么一说,心里更不是滋味。 “看来这些日子是朕疏忽了,竟然不知晓这关家居然有人这样胆大包天。不过你和黔南不必忧心,过些日子我会让苏玉去关府走上一遭,同关家的人好好说说话,也聊表我这做君主的心意。” 洛雪沉听他这么说,心里已经有了底。看来皇帝对于关黔南还是情谊犹在,仍旧站在了他们这边儿。 正在她准备起身道谢之际,身旁忍了半天没说话的萧漫浓突然扬声道:“关家人这般放肆,我作为公主,也应该出面给六哥哥撑腰,还请皇兄应允。” 这安静的氛围只持续了片刻,洛雪沉便像没听到般,继续起身给皇上皇后道谢。 萧漫浓见状,顿时胸火难耐,厉声道:“洛雪沉,难道你没有听到本公主的话么?” “公主这番话可是不妥,所以妾身才没有回应。如今六爷已经有了入室妻子,您前去关家走一遭,是以什么身份呢?且这乃是关家的内事,我相信皇上派遣了苏玉公公前去,定然会将事情处理好,难道公主还质疑皇上的旨意么?” 洛雪沉十分聪明地将话题引到了君主身上,正座上的两人也缓缓将目光投了过来,“漫浓,你今个儿确实有些太过放肆了。” “我......皇兄,我不过是提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如何过分?皇兄乃是一国之君,若是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我,未免有些太过小心眼儿了罢。”萧漫浓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逆了龙鳞,若是在此番情况下,再坚持自我的话,必然会落得一个不好的下场。 果不其然,这话就像是火上浇油一般,彻底激怒了帝后两人。 皇后清了清嗓子,蹙眉朗声道:“漫浓,你今个儿实在是有些嚣张了。若是本宫不好生罚你,恐怕都难以服众。” “皇嫂!你怎能这般对我,明明是这个贱妇口出狂言,难道你们都要站到她那一边么?”萧漫浓彻底失去了理智,整个人一反常态。 若是说以往关黔南在宫中时,她是温婉淑女的永乐公主,可现在就如同一个市井泼皮,丝毫没有风度可言。 许是萧霆安也看不下去自个儿妹妹这般荒诞的行径,突然站起身来厉声斥责了她几句,吓得萧漫浓立马闭上了嘴,这样的皇兄,她还是头一次见。 “今日之事不必再提,漫浓,朕就罚你回宫闭门思过,这半个月你就别出来了。”萧霆安大袖一挥,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皇......”刚想要撒娇求情的萧漫浓在对视上萧霆安的锐利眼神之后,彻底将话给活生生憋了回去。 一侧的洛雪沉则面无波澜地同皇后低声讲话,仍旧一副淑女的模样,和萧漫浓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今天的事儿就到这儿罢,我已经吩咐苏玉备好了赏赐,你也一并带回关府罢。”皇帝揉了揉太阳穴,显然有些疲惫。 洛雪沉抿嘴浅笑,向帝后两人一一道谢,这才同苏公公出了凤仪殿。身后的萧漫浓见状,正想跟出去给她一个教训,却被皇后叫住了,“漫浓,你乃是皇家贵胄,怎么能失了分寸。” 说罢,她又萧霆安赔礼道歉,说是自个儿管教不严,才让萧漫浓出了这等的岔子。 “无碍。”他缓缓起身走到了萧漫浓面前,无奈地叹了口气,“往后私下里我们如何闹都可,但是明面上你可得掌握好这个分寸,今个儿还好在场的人不多,若不然真是叫人看了笑话去!” 萧漫浓瘪了瘪嘴,福身认了个错,便由着皇帝亲自送回了宫殿。 而另外一边,洛雪沉带着皇帝皇后的封赏已经出了宫门,由于这红木箱子太多太重,苏玉专门唤了几个小内侍一同抬着,跟在她身后。 刚出宫门,她便远远地瞧见了关家的马车停在那里,仔细一看,身着宝石蓝锦绣长衫的关黔南正由阿德撑伞陪坐在一旁。 不知为何,她的心头涌上了一股暖意,眼睛都有些泛酸。 “看来关内侍还是懂的疼娘子的,您进宫来了,他也眼巴巴地在外头等着,真是羡煞旁人。”苏玉低声笑着,言语中颇有几分嫉妒之意。 洛雪沉小脸一红,抿了抿嘴,“那苏公公就送到这儿罢,待会儿想必六爷会派人来取这些赏礼。还请苏公公回去再次向皇上皇后转达我们夫妻二人的谢意,真是感激不尽。” 听了这般得体的话,苏玉十分受用,挥了挥手说她客气了。然后便快步上前,同关黔南客套了几句,这才离去。 “回家罢。”关黔南渐渐收回眼神,柔软的目光落到了洛雪沉的身上,笑意渐深。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上前将他扶起,两人双双上了马车。 ------------ 第五十二章 伪装 马车内掺杂着淡淡的熏香,一掀帘便扑鼻而来,清幽淡雅。 “这是什么香?”洛雪沉有些好奇地问道。 关黔南笑了笑,从角落处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她,“这是我腿部药膏所散发出来的香气,倒是别致的很。” 一提到他的腿,洛雪沉的神经立即紧绷了起来。她刚刚只顾着欣喜,却没瞧见他今日不是坐轮椅来的。 “你的腿......就让腿脚不好,赶过来作甚,伤了的话又得养上许久。”洛雪沉的语气有些嗔怪的意味儿,配着她这张粉粉的面颊,显得格外可爱。 “唔......”关黔南眯眼浅笑。 突然间马车一顿,他顺势扑到了洛雪沉的怀里,大喊腿疼。 这可把她真的给吓坏了,拉过他的手便紧张地询问着,腿部哪里出了问题。关黔南闷哼了声,直接倚靠在她的身上,“这样躺着倒是好些了,待会儿回去帮我涂涂那药膏罢。大夫说了我不能久坐,这路上颠簸,靠着你倒是能舒坦些。” 洛雪沉似是知晓了他那点儿小心思,倒是也不戳穿,便道:“既然腿不好,为何今个儿还眼巴巴地赶来?” “这不是怕你有什么意外状况么,在宫中一切可都顺利?”关黔南一本正经的关心,倒是让洛雪沉面颊热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别过脸去,低声道:“你倒是料事如神,他们果然问了我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我便实话实说,倒也没出什么过错。不过永乐公主突然窜出来搅乱了谈话,皇上也就让我回来了,还赏了不少的珍贵礼物。” 关黔南点了点头,洛雪沉低眼去瞧他的神色,似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皇宫水深,个个都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若是虚言假语,定然会被人瞧出破绽来,所以说真话反倒是成了一道保命符。” “唔......你倒是神机妙算,若不是萧漫浓今日打断了我和帝后的谈话,指不定他们还要问些什么。”洛雪沉说到这,心底不禁生出一丝庆幸之感。 一侧的关黔南只是笑,并没有接话。两人就保持着这样亲昵的姿势行了一路,他还时不时地将脸贴到耳廓边,轻轻地呼着气,灼热的气息渗透了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的暧昧。 洛雪沉蹙眉想要将他推开,可关黔南却故意发出闷哼声,又让她生了不忍的心思。就这样,马车徐徐地驶到了关府,他似乎还有些贪恋洛雪沉身上的气息,有些不想下车。 “好了,现在都到家了,你难道还有窝在马车里不成。”洛雪沉忍着笑意说道,突然觉得此时的关黔南像极了撒娇的孩子,和以往冷漠的模样截然相反。 “好。”他总算是坐直了身子,任由洛雪沉扶着他下了马车。 不过是走了几步路,身边的人突然歪倒了身子,直直地往地上扑去,好在阿德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 “他这是怎么了?”洛雪沉望着晕厥过去的人,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阿德道:“许是主子坐的太久,腿部不适,咱们还是快快将他扶回东苑罢。” “那你让人先将这些赏礼送到东苑,我同你将六爷扶回去罢。” 于是两人拖着寸步难行的关黔南一步一步地踱回了东苑,宋妈开门之际,被三人这架势吓了一跳,阿德却示意她不要声张。 待两人将他扶回床榻,阿德立即上前将门紧紧地关上,而身边的人却适时地睁开了眼,浅笑了声,“我重么?” 洛雪沉吓了一跳,差点儿将手里挽着的人一把推了出去,“你不是......” 关黔南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隔墙有耳。” 说罢,他便示意阿德去瞧那些送赏礼的人是否还在。 这样一来,洛雪沉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这些人有可能是监视你的?” “倒还不傻。虽说不一定,但是也得谨慎些为妙,若是真让人捉了把柄去,我们的境遇就更难了。”关黔南笑道。 洛雪沉见他这般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就连在自个儿的府苑里也须得这般,不由得生了些无奈的情愫来,“你不觉得这样活着有些太累么,一颗心总是悬着,整日提心吊胆,不能安生。” 见他神色逐渐暗淡,洛雪沉这才回过神来。如今的这般境遇,也不是他们能够掌控的,是生是死,都由皇宫那位掌管生杀大权的帝王所觉得。他们每个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都得夹起尾巴做人才是。 避免他听了这话心情不悦,她便立刻转开了话题,“今个儿皇上赏赐了不少东西,我想着他也定然会关心你的。皇后说是老夫人寿辰即将到来,此番的寿礼就不再从皇宫送过来,由我们俩做主送去。” 关黔南淡淡地瞥了一眼手中的扳指,沉默了半晌后,才出声道:“如今这赏赐倒是来的快,你可得处处小心,这赏赐倒不是主要目的,真正的目的应该是试探我们。” “这......”洛雪沉虽说觉得帝王无情,定然不会像是表面那般好相与,但是他对关黔南那关心的眼神,似是没有掺假,难道说他是连自个儿都骗去了? “你处世未深,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与心思可是复杂的很,一个心里究竟怎么想,他是决计不会放到明面上来的。有时候你眼睛所看到的,也并非是真的。就像是今日之事,也许就只是个开始,往后会有大大小小的事情接踵而至,而咱们也须得做好准备。” 听关黔南这么说,洛雪沉不由得有些后怕。今日在皇宫之时,若是自己不小心说错了什么,恐怕引来的便是滔天大祸。 “那......往后我们该如何应付?”她蹙眉道。 关黔南笑着拉过她的手,示意她坐在自个儿旁边,然后又将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一如在马车上一样。 “你放心,往后的事情我定然会手把手地教你,定然不会让你犯了错去。”他的声音如同玉珠落盘般清脆好听,言语中也不乏充斥着暧昧之意。 洛雪沉微微偏过头,眼中带有一丝苍凉之色,他懂得这么多的防备手段,不知年少在宫中之时,是吃了多少苦才换来的。 突然意识到自个儿的心竟然为了他而颤抖难过,她不禁有些讶异,想要尽快逃离,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异样情绪。 ------------ 第五十三章 感伤 “我去外头清点赏礼,你先歇会罢。今个儿折腾了半天,想必也是累了。”洛雪沉微微推过他的头,将其扶着躺在了床榻上,给他捻好被子后才安心地出了屋。 刚出门,便正巧撞上了前来送药的安晴,她似是松了口气,将药递到了洛雪沉的手上,“还好小姐在,奴婢可不敢去服侍六爷,就连多瞧上他一眼,奴婢就怕的发怵。” 洛雪沉苦笑着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将药递给了不远处的阿德,吩咐他各项事情之后,这才带着安晴溜去了后院。 “小姐,您刚刚为何不亲自给六爷喂药,以往您可是不假手于人的,今个儿怎么......”安晴越说声音越小,眼神扫到了洛雪沉的面上时,发现她似乎有些异样。 想着今日进宫之时,她心底咯噔一下,赶忙上前握紧了洛雪沉的手,“小姐......是不是老爷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见洛雪沉摇了摇头,她又连着追问了好几个问题,紧张之色全都浮现在了面上,“那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您在宫里受了人欺负?” 洛雪沉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解释道:“不过是有些感伤罢了。原以为自个儿的身世与遭遇已经是极为可怜了,但没想到六爷却比我更不容易。” “小姐,你千万不要这样想。奴婢觉得六爷自小就经历这么多的坎坷磨难,说不定他自个儿都习惯了呢,况且他这么厉害,对我们又如此关照,定然不会将这些小挫折放在心上,或许是小姐多愁善感了。” 安晴温声安慰,可洛雪沉却丝毫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向来她同关黔南交涉不多,自然不知晓他的心思,他这个人表面上对任何事情都淡淡的,可指不定心里会怎么想。 “如今咱们是步步为营,潜在的危险随时都存在。”洛雪沉摇了摇头。 虽说安晴知晓关黔南如今的境遇,但是听得自家小姐说的这般严重,看来事情恐怕真没想象中那么简单了,“那小姐预备如何?在这关府待下去还是......” 洛雪沉有些惊愕地看了安晴一眼,不知她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来,“既然嫁进了关家,自然是要同六爷生死与共,况且他也待咱们不薄。” 她话音一落,身侧的安晴久久都没有言语,只听得风中夹杂着一声叹息声,但转瞬即逝。 过了许久,她才开口说了句让洛雪沉更为震惊的话,“我看小姐是对六爷上心了。” 上心? 这两个字已经与她的世界隔绝了许久,她似乎已经忘了心为何物。如今的自己对关黔南的关切与在意究竟是新嫁娘的觉悟还是真的用心了? 这个问题一旦涌入脑海,接踵而至的便是各种各样的繁杂思绪,洛雪沉不愿安晴看出自己的异样,便故意将话题扯开,“似是有些冷了,扶我回房加两件儿衣裳罢。” 安晴点了点头道好。 两人徐徐地从后院出来,刚走到抄手游廊之际,便看到门口似是有人影攒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衣料摩擦。 洛雪沉示意安晴上前查看,她刚追到门口,便瞧见小姑娘带着阿离躲在门后朝院内张望,表情极其古怪。 见自己被抓了包,阿离涩涩一笑,躲到了小姑娘的身后。 “安晴姐姐。” 小姑娘软绵绵的声音一响起,院里的洛雪沉立即跟了出来,“素素,你怎么过来了?” 见到洛雪沉,小姑娘立即小跑着拽住了她的衣襟,朗声道:“新娘子,今个儿我是陪阿离过来的,她要同你道歉,但是却不敢,所以我便陪她一起来了。” “哦?”洛雪沉闻言,有几分惊讶,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阿离,只见她一张脸涨的通红,双手不停地拧着衣襟,有些局促不安。 小姑娘见阿离这般别别扭扭,不禁为她着急起来,“阿离,你刚刚怎么同我说的,便好好地跟新娘子说呀,好不容易来了东苑,你又不说。” “我......”阿离长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之前是我错怪夫人了,原来夫人是真心待小小姐好,但是却被我给恶意曲解了,奴婢在这里给夫人赔罪了。” 说罢,她便赶忙朝着洛雪沉行了个大礼,模样十分恭敬。 若不是阿离前来认错,洛雪沉早就忘了这档子事儿,自然也没过多责怪她,只是觉得她这性子有些别扭。 阿离因着洛雪沉态度极为温和的缘故,更是生出几分感激之意,“往后阿离定然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小小姐,也会好生服侍夫人。” “这才对么。好了......那新娘子,我和阿离就先走了。”小姑娘说着便挽起了阿离的手,一个劲儿地将她往外拉。 洛雪沉深深地看了小姑娘一眼,不得不为她这傲娇的性子头疼,但随后心底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来,便道:“今个儿我进宫之时,皇上和皇后赏了不少的东西下来,不知素素有兴趣同我去瞧瞧么?” 小姑娘听她这么说,先是停下了脚步,然后又做出了一副思索的模样,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 洛雪沉知晓她的傲娇劲儿,倒也没有戳穿,于是便拉过她的手朝摆放着赏礼的屋子走去。 “安晴,前些日子我让你给小小姐做的衣裳和首饰一并取了过来罢。” 她这边儿还在同安晴说这话,小姑娘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到了红木箱子前,一个个地掀开来看里头究竟藏了什么好东西。 这赏礼从皇宫搬到东苑,洛雪沉也没来得及瞧上一眼,待小姑娘打开以后,她不得不感叹皇家贵胄的阔绰,这红木箱子里分门别类地装了名贵的药材,上好的布料,珍贵的首饰与胭脂水粉,一打开便是扑鼻而来的香味,虽浓但不刺鼻。 “这些我可以随意挑?”小姑娘偏头笑道。 洛雪沉轻轻嗯了声,上前取了盒包装极为精致的胭脂盒子递给了她,“我想着素素年纪也渐渐地大了,总得学着梳妆打扮,好生拾掇自个儿,这胭脂的色调与你肌肤十分相称,你瞧瞧如何?” 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说了句谢谢,然后接过胭脂便胡乱地往面上涂,“怎么样,怎么样?好看么?” 瞧着眼前这个圆滚滚的奶团子成了一副五彩大花猫,洛雪沉和阿离忍不住笑出声来。 ------------ 第五十四章 绣帕之谜 进屋送衣裳的安晴见自家小姐笑的前仰后合,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等看到小姑娘的脸时,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小姑娘见状,肉嘟嘟的脸颊像是被煮熟了的螃蟹一般红,赶忙快步跑到梳妆台前去瞧,结果也被镜子里的小花猫给逗笑了。 “你们真坏,就知道笑我。不同你们一起玩了!”小姑娘撅起小嘴,轻轻一哼,转身就要溜走。 好在洛雪沉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好了,素素。刚刚是我们不该笑话你,待会儿我亲自教你如何梳妆打扮可好?” 她故意用着极其温和的语气同小姑娘讲话。 果不其然,小姑娘见她给了台阶,便立即走了下来,“算我原谅你们了。” 安晴闻言,顺势将手中的衣服递了上去,“小小姐快看看,这是我家小姐特地为你做的衣裳,这花色和面料都是一等一的好。” 原以为小姑娘会欣然接受,却没想到她只不过是用手挑了挑,便别过了脸去,“只用这些东西就收买我,可是太小瞧我了。” 阿离似是觉得她说话态度有些过于傲娇了,便扯了扯她的衣袖,予以暗示。可小姑娘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丝毫没想着收回来。 洛雪沉倒是不以为意,仍旧摸了摸她的头,“这衣裳本就是为你准备的,所以素素就勉为其难地手下好不好?我知晓素素好的东西见惯了,定然不会在意这一件两件的衣裳。但这次就算是体谅我的良苦用心可好?” 小姑娘听了她的软言软语,就算再硬的心肠也渐渐地软化了,“唔......那好吧。阿离,代我将这衣裳和首饰都收好。” 说罢,她又朝着洛雪沉低声道了句谢,便拉过阿离的手,急急忙忙地溜走了。 洛雪沉倒也没追,只是起身推开了窗。瞧着外头的天色已经不早,便吩咐安晴随宋妈前去准备晚膳,自个儿便取了些针线和布料回了屋子。 “刚刚是素素来了罢。”关黔南支撑着身子缓缓靠在床栏边,面色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洛雪沉点了点头,然后上前将桌上的药递给了他,“你今个儿先自己喝药罢,我还有些事儿忙。” “哦?什么事情还能大得过我喝药,如今我这地位倒是一落千丈了。”关黔南的语气夹杂着几分浓浓的委屈,小孩子脾性地别过脸,不去接药。 洛雪沉无奈,只得先将他服侍妥帖后,这才拿起一边儿的花样子开始有模有样地做起女工来。 虽说她最头疼女工,但想着自个儿能亲手给小姑娘做个物件儿,这片心也是极好的。 原打算看书的关黔南,见她煞有其事地坐在一边儿绣起了东西,不由得有些好奇。只见她侧身坐在圆凳上,耳边的碎发耷拉了下来,她每穿一针便抬手将碎发捋到耳后,周而复始,似乎也不知疲倦。 “在做什么呢?”关黔南突然贴到了她的身边,用他那细长的手指将她耳边坠落的发紧紧按住,肌肤之贴,异常炙热,“哦......原来是绣帕,是给我绣的么?” 洛雪沉下意识地往一边缩了缩,却没想到整个人被他禁锢到了墙角,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这绣工有待提升,不过既是给我的,我也就不嫌弃了。” 两人四目相对,似是有别样的情愫流转其间,殊不自知。 最终还是洛雪沉打断了这暧昧的氛围,忍不住噗嗤一笑,撇了撇嘴道:“这是宫里赏的料子,我想着给素素做条绣帕。” 关黔南一听是给小姑娘的,语气立即变得酸溜溜的,“新婚这么久,也没见你给我绣个花样子什么的,就连一条汗巾也没有,我这夫君做的可真是可怜呐!” “你这做爹的还同女儿争帕子,说出去莫不是笑掉别人大牙?”洛雪沉轻轻推了推她,转过身又忙着手上的活计。 可关黔南却像是认准了要黏住她,不断地在她耳边吹风说是自个儿的衣裳也要她亲手绣些花样子来。 “哎,我向来不擅长女工,恐怕手断了也难以绣一幅好看的出来。”洛雪沉忍不住哀叹道。 “你若是手疼,我便取上好的药膏给你涂抹,每晚给你按摩,如何?”这样的语气,又温又柔,让洛雪沉一时间难以拒绝,最终只得应了下来。 那人一听,立马眉开眼笑,刚刚面上的苍白神色瞬间一扫而空。 她轻轻拽过关黔南的衣襟,想摸摸面料,顺带着提前想个花样子出来。可手刚搭上去,关黔南微微一侧身,便从衣裳里掉出一条淡紫色的女子手帕。 就在他打算伸手拿回的时候,却被洛雪沉半道儿截了去。只见那手帕上绣着有些别扭的几朵花,似是新手刚刚学成之作,同自个儿的半截子手艺倒是有些相似。但既然能被关黔南这般收藏,对他来说定然是珍贵无比。 这让洛雪沉不禁联想到他之前提及的那个青梅竹马,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根鱼刺般难受,“喏......你自个儿都有了姑娘的绣帕,还让我绣作甚?” 关黔南的笑意渐渐僵在唇边,迅速将那绣帕拿了过来,放回原处,“不过是一条绣帕罢了,之前在宫中的时候,我们做奴才的都得给主子拾掇各种东西,拿了一两条帕子也不足为奇。” 这还是洛雪沉头一次瞧见他说话这么紧张,似是有天大的秘密瞒着自己似的,便故意道:“既然有姑娘给你绣了,那么我也免得劳神,你好生抱着你的绣帕睡罢。” 话音一落,她便立即起了身朝门外走去,一眼都没瞧身后的关黔南。 待那娇俏的身影渐渐消失,他这才将绣帕重新取了出来,放在烛光下细细摩挲着。 “喏......这条帕子给你,擦擦脸上的脏东西罢,往后不要再哭了。我得走了,待会儿爹爹寻不见我,定然会着急的。”软糯温暖的童音如同魔咒一般将他的回忆唤起,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最终还是长大了。 他望着手中的绣帕,不禁叹道:她的记性怎么能这么差呢...... 次日,洛雪沉起了个大早,然后便让安晴将小姑娘请了过来,让她再拿些首饰和衣裳回去。 “昨个不是将衣裳都给我了么?今个儿怎么还有?”小姑娘语气虽是有些抱怨,但眼底的笑意却瞒不过洛雪沉。 ------------ 第五十五章 心事 “想着天气越来越热了,便让安晴又用上好的冰蚕丝给你做了些襦裙,穿在身上冰冰凉凉的,甚是舒爽。” 洛雪沉一面说着一面接过了安晴递来的嫩粉并蒂莲花刺绣的襦裙,然后带着小姑娘道屏风后头换上。 小姑娘的肌肤本就如雪般白皙,被这嫩粉衬地更是可爱的紧,洛雪沉顺带着给她挽了一个公主髻,上头还点缀着一些点翠的首饰,“好了,去瞧瞧如何罢。” 经由胭脂一事之后,小姑娘便对几人的笑容格外的敏感。瞧她们都望着自个儿甜甜地笑着,她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迅速地跑到了铜镜前查看自己穿着打扮。 这一看,小姑娘原本蹙着的眉头瞬间便舒展开来,一双葡萄似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她没想到洛雪沉会给她做出如何合身且衬自个儿肤色的衣裳,一时间欢喜地手舞足蹈。 直到众人将目光都投向她的时候,小姑娘这才腼腆一笑,窜到了关黔南的身边,问她这身打扮可是好看。 关黔南拉过她肉嘟嘟的小手,从头到尾地审视了一遍,终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甚可。” 得了夸奖的小姑娘更是难掩欢喜,笑成了一朵花,但注意到众人的眼神后,她又故作镇静,敛了笑容,装作一副淡然模样,“唔......那就谢谢新娘子了,爹爹说着衣裳甚可,那便是可以了。” 洛雪沉瞧她这幅模样,强忍住笑意,然后上前将准备好的手帕递给了她,“这是昨个儿我给你绣的手帕,虽然绣工不大好,但却是手把手绣出来的,也算是一份心意了。” 望着递到眼前的这块淡粉色芙蓉花绣帕,小姑娘微微一怔,无意间扫到了洛雪沉手上因缝制而造成的伤痕,心头不由得一暖。 她真诚道谢,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帕子,眼底泛起了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红。 关黔南见状,顺势帮腔道:“素素,这帕子我可都没有,所以你可得好好珍惜着。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关黔南道:“爹爹说谎,你明明有一条淡紫色的帕子,宝贝地跟什么似的。哼,上次我想偷出来瞧瞧,却被你厉声斥责了一番!” 关黔南本以为不过是说句助攻的话,无伤大雅,但却没想到把自个儿给拉下了水。 “素素,不许胡说。”他赶忙制止道。 但素素平日里已经跟他闹惯了,对他这幅纸老虎模样丝毫不放在心上,反而是吐了吐舌头,“难道我说的不对么?爹爹每日都将那绣帕贴身带着,生怕别人碰一下摸一下。” 瞧着关黔南的脸色越来越黑,小姑娘也识趣地闭了嘴,赶忙拉过阿离的手溜出了屋去。安晴见氛围不大对劲,本想在此陪着洛雪沉,但看到床榻上那人的犀利目光时,吓得打了个哆嗦,也随之出了屋。 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了两人,洛雪沉低眉摆弄着衣襟上的褶皱,沉默无言。刚刚素素的话就像是一根刺扎进了心头,将前几日因着绣帕之事的不痛快情绪再次勾了起来。 关黔南早就发觉了她面上的变化,但却选择不再多说,只是下意识地转移话题,“昨个儿连夜给素素缝制绣帕,我瞧你手都伤了,往后不必这么急,若是下人能做的就让他们去......” 话才说到一半,洛雪沉便出声打断,“这是我作为新嫁娘的本分,也是六爷当初告诉我应当同素素处好关系。” “我怎不知你居然这般听我的话?”关黔南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暧昧,甚至夹杂着些许挑逗的意思。 洛雪沉没有应声,转身便利落地出了门,等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几碟菜品。 “用膳。”她的语气生硬无比,一反常态。 关黔南故意道:“我手脚有些酸痛,要不然还是你喂我罢?” 洛雪沉无奈地白了他一眼,直接将碗筷递到了他手上,“只知道你腿脚不便,不知晓什么时候手也酸疼起来了,这饭你还是自个儿吃罢。” 说罢,她便一脸气鼓鼓地坐到了桌边一口一口地扒拉着碗里的白米饭,模样像极了吃松子儿的松鼠,小嘴一圈圈地蠕动,倒是可爱的紧。 关黔南望着她,眼角都渗透着笑意,可正在扒饭的那位却浑然不知,一心只想着绣帕的事情,越想心底越烦躁。 “嘶......”许是注意力太过涣散,竟然吃饭都能将舌头咬出了血丝来,洛雪沉气的将碗筷往一边推去,干脆不吃了。 见她这幅架势,关黔南忍不住多说了她几句,意旨劝导她好生吃饭。却没想到洛雪沉噼里啪啦地说了一串回怼的话,让他来了个措手不及。 思绪追溯到小姑娘刚刚说的话,他才反应过来洛雪沉是吃了绣帕的醋,心里又惊又喜。“绣帕的事情着实有苦衷,但现在不是告诉你真相的时候,往后我一定会将其中原委告知于你。”他忍住笑意道。 洛雪沉闻言,面上露出一丝沮丧来,咬了咬唇没有说话。同关黔南相处了这么久,她原以为他对自己已经信任备至,可今日绣帕之事似是让洛雪沉感受到了他的小心翼翼与防备,难道说自己真的这么不值得信任么? 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烦躁,干脆起了身走到窗边吹上一阵儿凉风。 关黔南侧眸细细审视着她的面容,早就猜到了她的心思,但是却又不能告知真相,心中也是格外苦恼。 思前想后只得告知她不要多想,又温声宽慰了几句之后,洛雪沉的情绪才渐渐地平复下来。 就在这时,阿德带着一帮小厮将放在偏厅的红木箱子抬了进来,予以关黔南挑选。这一打岔才让两人寻得了可以共同言之的话题。 “想必这些东西你也看过了,可有什么喜欢的物件儿?”关黔南抬眼朝满目的红木箱子望去,外头的漆皮以及刻工都是上乘的,那箱子周身雕刻的一道道金色并蒂莲花,真是栩栩如生,让人不由得赞叹。 看来宫里的人还是在这礼物上花了不少的心思。 洛雪沉淡淡地瞥了一眼箱子,说道:“近些日子这宫中的赏赐如同流水般涌进东苑,你让我选,我倒一时间不知晓什么好了。前两天选了些布料给素素做了衣裳和帕子,又予她了些胭脂水粉。” ------------ 第五十六章 读诗 “你自个儿也该挑几件物件儿收起来,我瞧着你身上穿的衣裳颜色太素,那红木箱子里头的布料很是不错,你拿去做几件衣裳罢。” 他一面说着一面又让阿德将礼单递过来,亲自选了几样女子都爱的胭脂水粉以及珠钗碧玉要给洛雪沉。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娇小的人儿不爱文装竟然独爱武装,只见她伸手一挑,从众多的物件儿中取出来一柄镶嵌着墨绿色宝石的匕首,“就拿这个罢。” 关黔南瞧她饶有兴趣地摆弄着匕首,一招一式有模有样,不禁笑道:“看来我这是娶了一个厉害的夫人回来,往后为夫还得仰仗夫人保护才是。” 洛雪沉这次倒没脸红,反而是欣然将他的调侃视为赞赏,挑了挑眉说,“洛家三代都是戎马一生的大将军,到了我这儿自然不能差。”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笑起来,气氛渐渐地变得松快。洛雪沉收了匕首后,便去查看宫中准备送给老夫人的寿礼,一打开便被眼前的金镶白玉给晃了眼,“看来皇后娘娘对老夫人倒是重视,选的礼物倒都是上乘的。” 红木箱子里头摆放着一排排用金子镶嵌而成的寿桃,洛雪沉数了数正好不多不少六十只。寿桃的四周用各种各样的玛瑙玉石包裹着,金色和碧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其他几个箱子无非都是珠宝首饰以及衣着面料,乃至古器文玩,几乎应有尽有。 关黔南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似乎习以为常,“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皇宫里不缺这些,送来这个也不过是让我们顺水送个人情罢了。再者宫里头主子的意思,恐怕没这么简单。” 他侧了侧身,伸手指了指放着古器文玩的红木箱子,“从那里头选几件给老夫人送去,再加上那些寿桃便够了。” 洛雪沉见他同自个儿想到了一处,立即笑着应声。然后上前左挑右选地翻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合适的白玉瓷冰釉碗,“瞧这个如何?” “你打算就送这一只碗去?”关黔南弯了弯唇角。 她轻轻地嗯了声,将碗端起来细细地查看摩挲,开始来回在屋里踱着步子,“我送这碗自然是有着寓意的,既然老夫人偏袒关奕朗,我也得讽刺她一番才是。这一碗水要端平才是贤德妇人的作风,可她却不属此列。” 关黔南见她心思倒是巧妙,便问难道不怕被老夫人当场斥责。她却答不过是实话实说,为你讨回公道而已,又有何惧? 不过简短的一句话,足以撼动关黔南原本平静无波澜的内心,使之泛起了点点涟漪,眼神也软了起来。 由于距离家宴还有两日,洛雪沉一时间也得了闲,侍候完关黔南喝药后,便带着新做的云片糕去西苑看望关素素。 近些日子,两人可谓是越来越熟络,虽说小姑娘有时候还是别别扭扭,摆出一副傲娇模样,但洛雪沉也总能找到台阶儿给她下,她倒也乐得自在。 头顶烈日炎炎,脚底热火朝天,大地像是蒸笼一般,热得让人呼吸急促,走几步路便香汗淋漓。 好在安晴一面帮自己撑伞一面打着扇,这才抵住了迎面而来的热浪。 “待会儿去了西苑让阿离做些绿豆汤来,咱们也去去这燥热的暑气。”洛雪沉用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掀起竹帘便进了屋子。 这西苑位置相对较好,冬暖夏凉,就算外头热气腾腾,屋内也是一片凉爽,丝毫感觉不到燥热。 洛雪沉探身望去,只见披散着一头乌黑秀发的小姑娘正倚靠在凉椅翻阅着手中的书,目不转睛地盯着上头的字,看到疑惑的地方,还皱起了眉头细细地思考。 小姑娘始终沉浸在了书的天地里,丝毫没有意识到身后的人越来越靠近自己。 洛雪沉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边,瞧了瞧书上的内容,没想到竟然是一首关于爱国的豪迈诗词。 “这书里头的字词怎的这般晦涩难懂,这明明是打仗,又和金鳞有什么关系呢。” 小姑娘正自言自语地埋怨着,殊不知身后的人已经贴了上来,“原来素素喜欢看这种豪迈的诗词?” 洛雪沉的突然发声,明显将小姑娘吓了一跳,她抱着书往后躲了躲,冷哼道:“谁说我喜欢看了,我才不喜欢!” 说着,这傲娇的小姑娘便将手中的诗词扔到一旁,眼神不自觉地瞟向了洛雪沉手中提溜着的云片糕,“这是你拿来给我的?” 她穿上绣花鞋,走进闻了闻,“唔......还是这么香。” 洛雪沉见她想吃又拼命忍住的模样,差点笑了场,但瞧见她那有些愤愤的神情后,这才敛了笑意,“专门做给你的,若是肚子饿了便吃上几块儿罢。” 关素素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云片糕接了过来,胡乱塞了几块放到嘴里,一副满足至极的模样。 正巧阿离和安晴又端了两碗绿豆汤进来,小姑娘又就着云片糕喝了几口。 在小姑娘吃东西的同时,洛雪沉已经上前将她仍在一边儿的诗词捡了起来,随意翻阅了几页,“刚刚你应是看到这首《雁门太守行》,若是有何不懂之处,我可以解释。” “你会读书?” 小姑娘有些惊讶道。她之前听宋妈和阿离说新娘子乃是武将世家,本以为她只会上场杀敌,日日习武,却不知她也竟然看这些诗词。 思绪了片刻后,小姑娘终是答应了她的请求,但仍不忘摆出一副被人求着听的模样,“那好罢。正巧我看到有几句不懂的地方,你若是想教便说来听听。” 洛雪沉点了点头,然后将她揽到身边坐下,开始逐字逐句地为她解释。 另外一边,关黔南刚刚小憩起来,便发现屋里已经空无一人。立在门口的阿德听到声响,赶忙进来扶他。 “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因着刚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嗓子有些过分的沙哑。 阿德端过一盏热水喂他饮下,“回六爷,一切都安顿妥当,四爷的那条腿算是废掉了。” “办的不错。”关黔南淡淡笑道,“你是用了什么法子废了他的腿,说来听听。” 原本关黔南也想过饶这关奕朗一次,可他自个儿不争气。他就算是废了腿也要将这关府弄得乌烟瘴气,还想个个都对他唯命是从。 既然他不拿自个儿当回事儿,那么自个儿也没必要再留活路给他。 ------------ 第五十七章 有我在 “如今四爷的腿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是若硬要习武的话,那条腿便会受伤断掉。”阿德的话语轻飘飘的,似乎在说着一个不相干的人。 关黔南沉吟了片刻,便开口让阿德到后院儿去挑一个崭新的轮椅送到正院儿那边去。 “对了,夫人去了何处?”他环顾四周,看到桌面上摆放的那盘云片糕,这才想起似是有一会儿没看到洛雪沉了。 “应是去西苑瞧小小姐了。”阿德回道。 西苑内 院外一片燥热,数不清的知了无休止地啼叫着,着实扰人。但屋内的两人却丝毫没有受到侵扰,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诗词的内容,而阿离和安晴则在一旁打扇侍候,满含笑意地欣赏着这极为和谐有爱的一幕。 小姑娘悠闲地依靠在洛雪沉的身边,信手指了指诗词的最后一句,“为何写这诗句的人非要‘为君死’不可呢?难道只有献出自个儿的命,这才能说他是爱这个国家的么?” 虽说小姑娘人小,但提出的问题确实一针见血,洛雪沉笑着抚了抚她额头,解释道:“正是因为他一生的抱负便是为国杀敌,报效朝廷,写这首诗也是为了鼓舞士气,让士兵们都有信心去抵御敌人,而不是从内部溃败。至于为何要献出自个儿的命,是因为这人觉得受了君王的恩情,已经无以回报,只得血战沙场,誓死守卫国家的领土才得以与君王之恩相抵。”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洛雪沉自言自语地重复着这两句,思绪渐渐飘忽了起来。 当年父亲也曾以此诗激励自己,宁愿奉出生命也要保卫国家,可却没想到远大的抱负只能埋在心底,任君驰骋的沙场如今已经变成了牢房。 “新娘子,你眼睛怎么红红的?”小姑娘一眼便瞧出了端倪,赶忙关切问道。 洛雪沉摆了摆手,没有多说,反倒是将话题继续转移到了诗句上。 讲完边塞诗又讲思乡诗,对于小姑娘提出的疑难问题,洛雪沉都能够对答如流,顿时让小姑娘佩服的五体投地,一个劲儿地夸赞,“没想到你读过这么多的书,所解释的这些东西也都能让人很快接受,真像是教书先生!” 话说到一半儿,小姑娘又觉得自己太过激动,赶忙镇定下来,解释道:“不过是听你讲解的倒像是那么回事儿,而且可都是你主动要求表现,所以我才给你这个机会的。” 洛雪沉顺着她的话,连声道是,两人对视一眼,笑作了一团。 经由诗词一事,两人聊得不亦乐乎,都差点忘了外头的时辰。直到安晴出声提醒,洛雪沉才缓过神来,而夜幕已然降临。 送她们二人出去的时候,关素素眼中流露出恋恋不舍,洛雪沉摸了摸她的头,出声宽慰,她又立刻恢复了冷淡面孔,偏过头冷哼。 洛雪沉也不放在心上,仍旧同她说了几句体己话之后,才缓缓离开。 幽蓝的夜空中挂着一弯冷月,周遭的热气随着夜晚的到来已经消失殆尽,代替而至的是荷塘里青蛙的呱呱叫声,和吹过耳畔的夏风,缠绵婉转。 走到东苑门口,洛雪沉正准备提裙跨门槛,只听得身边的安晴突然惊叫一声,她抬眸望去。院子里正散落着一驾被打的七零八落的轮椅,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显得格外寂寥。 “小姐,不会是六爷出什么事儿了罢?”安晴有些瑟瑟地环顾着四周,一片静谧,只有正屋里燃着蜡烛,就连宋妈也不知去向。 洛雪沉心底蓦然一沉,将她拽着的手抽开,快步朝里屋奔去。安晴本想阻拦,见她这般执拗,也只好跟了上去。 两人一进屋,便四处搜寻关黔南的身影。 月影斑驳,烛光微动,那身着月白色长袍的人,正惬意地躺在摇椅里看着书,十分悠然自得。 见两人匆匆闯了进来,他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回来了?桌上有宋妈送来的饭菜,还是热乎的。若是没吃,便去用点儿罢。” 安晴的目光流转在这两人之间,最终还是识趣地退出了屋去。 听到门缓缓被关上的声音,关黔南这才开口提及院内轮椅之事,他知晓她刚刚那般模样,定然担心自己,心底一软。 “我让阿德给关奕朗送了轮椅过去,可是他并不领情,让人送过来之后,当场砸掉了。” 洛雪沉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做什么又惹那个疯子,他现在因着腿脚的事情已经恨透了你,这轮椅送过去定然会激怒他,若是在做出过激的事情该如何是好?” “我送他轮椅,便是一次警告,无所谓他怎样处理。” 说到这,他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听说你今个儿去西苑了,同素素相处的如何?她可还听话?” 一谈到素素,洛雪沉满腹的话总算是找到了由头倾泻,“我去的时候,小姑娘正在看书,倒是极为认真。她对于书中有些不懂的地方,我也悉心解释了,看来她还是极为热爱读书的,而且也很有天分。” 关黔南淡淡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正等着他说下话的洛雪沉,却一直没听到这人出声,抬眼望去,只见他又抬手取了一旁的书继续看。 洛雪沉忍不住上前打断,将他的书用手掌遮住,“其实素素十分有天分,我瞧她也热衷读书,你为何不请一个先生来教她。” 虽说她的想法十分不错,但经关黔南说了缘由之后,洛雪沉瞬间觉得自个儿想的太过简单。 一个关黔南已经足够耀眼,若是他身边的人也都如此,的确是太引人注目了。可想想小姑娘对知识的渴望眼神,她还是有些难以平复心情。 “你要知道,在我身边待着,虽是都会有危险。若是才能外露,更是一道催命符,只有我表现地越弱,才不会对他人造成威胁,而我们的处境也能够相对安全些。韬光养晦这四个字,想必你也是懂得的。”关黔南见她神色有些落寞,忍不住宽慰道。 洛雪沉渐渐缓过神来,点了点头,“的确是我疏忽了,往后定然会更加小心,以免出什么过错。” 关黔南笑了笑,告诉她不必如此恐慌,横竖有他在,不会出什么要命的事情。这话如同一剂良药,慢慢地安抚了洛雪沉的心。 ------------ 第五十八章 寿宴风波 两日后,一直无比期待的寿宴总算是到了时候。 一清早,正院那边便唤了丫头婆子前来请洛雪沉和关黔南两人,行为举止倒也还算是客气,只是没得到安晴的好脸色,顺带着指桑骂槐地说道了一番。 洛雪沉也没斥责,便由着安晴去了。让阿德将礼物都准备妥当以后,两人便推着关黔南朝正院缓缓走去。 好在是清晨时分,暑气还未上头,走在这日头地下,也不算燥热。等到了正院儿的时候,正屋里已经聚满了人,一个个穿的珠光宝气,打扮的花枝招展,就连这上了年纪的老夫人也穿上了火红色的褂子,显得神采奕奕。 他们三人一出现,众人的眼神不约而同地投了过来,洛雪沉大方地与之对视,这些眼神中大多都是鄙夷与嫌弃,还有些说不上来的距离感。 洛雪沉丝毫没有将此放在心上,反倒是大方上前,然后向老夫人以及关夫人行礼,态度极为恭顺,说话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老夫人虽然对夫妻二人不满,但今个儿是自己的六十大寿,倒也没有过多为难。 由于当初洛雪沉嫁进关府之际,关黔南还缠绵病榻,所以她也一直没有向这些关家的亲戚行见面礼。 趁着这个机会,关黔南也贴心地给她一一介绍,她便赶忙敬茶请安,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这六哥儿已经许久不露面了,今个儿来给老夫人祝寿,可真是稀奇!”说话的是一个满身都透露出奢侈气息的少妇,光从面相看去,她的年龄应该不大。但是这穿着的确是有些太俗,光她的发髻上就插了五六根玉簪子和金花钿,通身的气派活脱脱像个土财主的小媳妇。 关黔南淡淡一笑,为洛雪沉介绍道:“这是三婶。” 洛雪沉强忍住笑意,礼貌地向其行礼作揖,却没想到她却故意挑衅道:“我可受不了这大礼,新娘进府这么久,也没在我们这些叔婶面前走动走动,今个儿明明是老夫人的寿宴,却被你们弄成了认亲宴,怕是不妥罢?” 这话语一针见血,将老夫人心中的不满一举击中。她瞥了一眼堂下的管关黔南夫妻二人,嘴角露出一丝讽笑。 关家三婶侧眸审视了老夫人的神情,丝毫不怕火上浇油,于是继续说一些难以入耳地话贬损他们夫妻二人。 原本洛雪沉还心有怨愤,但看到身边的关黔南依旧一副淡然如水的模样,倒也随他一同冷静了下来。 这关家三婶见两人根本不与之一般见识,说了一会儿便口干舌燥,自个儿噤了声。 而此时,也已经到了各方小辈前来献上寿礼之际,因着关黔南排行第六,所以自然排在后面,等到老夫人将那些孙儿送的寿礼一一看过之后,这才想起他们夫妻二人。 只见洛雪沉从阿德手中接过一个做工精致的盒子,小心翼翼地端上了前去,“孙媳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小小敬意还望老夫人笑纳。” 老夫人淡淡地看了一眼洛雪沉手中的盒子,然后便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去取,打开一看,里头竟然只是躺着一个碗,这碗的做工倒还算的上精致,只不过和自个儿平日里用的没什么大的区别。 关家三婶见老夫人的面色变了,赶忙凑上前去瞧他们二人送的是何寿礼,一看到包装精致的盒子里竟然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碗,她忍不住捧腹大笑,丝毫没了形象。 “不知你们二人送这碗给我是何意?像这样的碗,关府里多的是,何必大费周章送来这没用的物件儿,未免寒酸了些罢。”老夫人直言直语,丝毫不给洛雪沉留情面。 她当着两人的面,将碗放置到了一边,再没看一眼。 洛雪沉见状,面无波澜地福了福身子,柔声道:“这碗乃是用上好的冰釉制成的,且是御赐,自然是无价之宝。孙媳还听说这碗的由来倒是十分曲折,据说原本是个前朝太后的珍爱之物,本制成了一套,分别送予了各个子孙,以示公平之意。这样兜兜转转能够到您的手里,想必也是天意,也愿您能够端平这个碗。” 此言一出,周遭的人都忍俊不禁,发出了嗤嗤的笑声,尤其是关家三婶,更是笑的毫无形象可言。 老夫人不解道:“她说的这话,有什么可笑的?”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关家三婶赶忙接话,“回老夫人,这丫头是在讽刺您踩高捧低,一碗水端不平呢,瞧着她像个大家闺秀的模样,没想到说起话来这般挖苦人。” 听了解释的老夫人顿时气得火冒三丈,立即拍桌而起,“关黔南,这就是你娶过门的好媳妇?怎的这般没有教养,对自个儿的长辈出言不逊,该当何罪?” 关黔南轻轻咳嗽了两声,似是有些疲倦,原本就没有什么气色的面颊更是惨白无比,“想必是老夫人和诸位多想了,我家夫人只是好心送寿礼,并无讽刺之意。” 听到我家夫人这三个字时,洛雪沉嘴角微微抿起,与之对视了一眼,眼底缱绻着温柔。 “别在这儿给我颠倒黑白,刚刚她说的这些话,在场的人可都听见了。这不是赤裸裸地讽刺,那是什么?今个儿本就是我六十大寿的好日子,你们做晚辈的就是这样给我祝寿的么?”老夫人气的往后退了两步,双手颤抖着攥紧了丫头的手臂,不停地喘着粗气。 一直隐在人群身后的关奕朗瞧见局势不容乐观,便伺机窜到了人前来,继续添油加醋,“奶奶,您可不知道,这关黔南还专门送了轮椅诅咒我一辈子下不了地。您瞧着我的腿才刚刚有起色,怎么受得了这般的惊吓!” 他一面说着一面指了指自己有些行动不便的腿脚,开始卖起了惨。 关夫人一看到自己儿子走路有些跛,心里就极其不是滋味儿,自然将所有的过错全都怪到了关黔南的身上。 于是她也不嫌事儿大,拉着一旁看热闹的关家三婶开始讽刺他们夫妇二人。 “我说雪沉呐,你嫁给这么一个废人,往后的日恐怕是难过。况且他还不能同你生儿育女,你不觉得一个女人不能生孩子乃是人生一大憾事么?”关夫人一开口便直戳关黔南不是男人这个痛处,惹得在场的人一顿哄笑。 ------------ 第五十九章 护夫狂魔 洛雪沉不知晓关黔南是如何能够咽的下这口气,亦或是对于他们的侮辱与讽笑,早都已经置之度外,见怪不怪了。 思及他这些年在众人的冷嘲热讽中度日,洛雪沉的心就像是被人戳了个窟窿,不停地往外渗着血。 见他们来势汹汹,她忍不住挡在了关黔南身前,决定同她们争个高低,“三婶子这话可就说的不地道了。众所周知这关家没落,是我夫君一手将其起死回生,若不然你以为你们还有这等好日子过?还穿金戴银,好大的排场!” 她顿了顿,然后缓步走到了关家三婶跟前,朗声笑道:“前些日子,雪沉有幸得帝后召见,即使他们是皇家贵胄,也奉行低调穿着。可没像三婶子这般招摇,恨不得将屋里头的金银首饰全都穿戴出来,乱七八糟地插在发髻上,远远望去还以为您顶了个铜盆在头上呢。还有您这衣裳,红红绿绿穿杂在一起似是个五颜六色的大彩旗。” 洛雪沉的话语说的十分形象,惹得在场的人嗤笑连连 就连关黔南闻言,眼皮也是微微一跳,开始抬眸打量着她。曲线流畅的侧面,一张樱桃小嘴微微张合,吐出来的话却是让人招架不住。 真是个口齿伶俐的丫头! 这关家三婶被洛雪沉劈头盖脸一顿揶揄,众人立即将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她的发髻上,可把她给气坏了。 哭丧着脸就要将发髻上的铜钗银簪扒拉下来,扔到了地上,好在身边儿的大丫头及时劝住,这才没有动手。 见自个儿家的媳妇被一个小小的晚辈这般侮辱,关家三叔也开始坐不住了,忍不住出言提醒洛雪沉如今已是家道中落,甚至故意挑起洛将军入狱一事,以及子不教父之过云云,直戳洛雪沉的心房。 话匣子一旦打开,铺天盖地的污言秽语全都涌了出来,从关家三叔到关家夫人段盈安再到关奕朗,个个都如同饿狼猛兽一般紧抓着两人不放,轮番羞辱夫妻二人,言辞十分激烈。 但洛雪沉也不是个任人宰割的羔羊,只要他们触及到自己的底线,她自然会不留情面地还击回去。 一直坐在主位的老夫人见自个儿的寿宴就被他们夫妻二人给毁了,难免心生怨愤,想要好好惩治洛雪沉一番。 “刘妈!我瞧这六哥儿的媳妇怕是不知道礼节与教养这几个字怎么写,今个儿你就给我好生教教她!” 老夫人话音一落,便从一边儿走出来一个尖嘴猴腮,凶神恶煞的老奴,领了命就要上前去拉洛雪沉。 “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我的夫人?”一直默不作声的关黔南终于是开了金口,声音冷冽地如同腊月的寒冰。 刘妈是何等的人物?她自小便在老夫人跟前侍奉着,府内上上下下,没人不怕她,就连关黔南小时候也受过她不少的虐待。 况且身后的老夫人也一直冷讽关黔南一个病秧子有何能耐,更是给她添了不少勇气。 所以她并不畏惧他,反倒是冷笑着哼了一声,继续朝洛雪沉的方向走去。 还没等她抓住洛雪沉的手,阿德的掌风已经朝她飞去,惊得刘妈往后倒退了几步,再不敢上前。 “我说过让你不要自讨苦吃,若是再敢动我的夫人,恐怕你这双手都会废掉。”关黔南的语气轻描淡写,可却吓得刘妈双腿直哆嗦,一个劲儿地朝老夫人身后躲。 老夫人懊恼地剜了刘妈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关家三婶见老夫人都吃了瘪,更是气的浑身颤抖,抬手指向他们夫妻二人,开始破口大骂起来,“不知好歹的兔崽子,今个儿乃是老夫人的寿宴,怎容得你们这班放肆?难道连长幼尊卑都不知晓了么?” 洛雪沉淡然回击道:“难道三婶这个做长辈的就知晓什么是长幼尊卑么?六爷再怎么不好,也是您的晚辈。他身子不适,卧床良久,好不容易恢复过来,没见你这个做婶婶的予以关怀,反倒是出言讽刺,这就是关家的为人之道么?” “真是好毒的一张嘴,看我今天不撕烂它!”说着,她便冲上前去打算动手。 眼瞧着两人剑拔弩张,战火愈烧愈烈,一旁的阿德立即迎上前去挡在了洛雪沉的面前,轻轻一抬手便将关家三婶推到了地上。 这一推,彻底惹的在场的人纷纷叫嚣,开始向老夫人求助。 老夫人觉得自个儿的威严受到了威胁,厉声斥责阿德退下,可却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侍卫也竟然将自个儿的话不放在心上,丝毫不为所动。 “难道你连我这一家之主的话都敢违逆么?”她猛然拍了拍桌子,桌面上的茶盏应声撒地,发出嘭的一声。 阿德依旧挺直了脊背,面无表情,身后的关黔南主动为他开口辩驳道:“阿德乃是我的侍卫,自然是听命于我,至于其他人又关他何事?” “你......”老夫人双手颤抖地指着关黔南,微微动了动嘴唇,却再说不出话来。 关黔南勾了勾唇,问道:“我如何?若是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要欺辱我的人,说不定那人还要搭上自个儿的命。” 他说着,便朝一侧的关奕朗看了看,眼底里满是嘲讽的笑意,“孰轻孰重,我想老夫人应该明白。若你还想让其他的人腿也断上一条,大可来找麻烦,我随时奉陪。” 关奕朗闻言,有些瑟瑟地往后躲了躲,好似关黔南真的能立即站起来将他的腿再次打断似的。这般狠厉无情的眼神,如同地狱里的阎罗爷,随意掌控他人的生杀权,关奕朗见到圣上也没这般畏惧过,可到了他关黔南这儿,竟然吓得双腿直抖。 待他环顾四周时,发现想像自己这种状况的并不在少数。一直同洛雪沉叫嚣的关家三婶也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就连老夫人都气的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关夫人开口为自己儿子讨了回公道:“关黔南,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们给你几分薄面已经是看得起你。还有你这媳妇,也不是个什么好人,言辞犀利,待长辈无礼,就像是乡下来的野丫头。当初我们四哥儿悔婚,真是万幸!呵......四哥儿不要的人,倒是被你护的周全,真是让我着实感动呐。” ------------ 第六十章 争锋相对 她的一字一句全都是针对洛雪沉而来,丝毫没了之前的那般温和态度。关奕朗见自己亲娘都出马了,立即有了底气,也打算捡软柿子捏。 他瞥了三人一眼,神色在洛雪沉那精致的面容上驻留了片刻,然后才开始辱骂一直默不作声的阿德是关黔南养的一条狗,言辞恶劣,说出来的话鄙俗不堪。 洛雪沉见主仆二人不予回击,一时心急,立即同关奕朗杠了起来,“四爷口中的狗恐怕不是阿德,是您自己罢? 见关奕朗气的吹胡子瞪眼,她的笑意更深了些,“您刚刚说的那番话,哪儿是人说的呢?难道您没听过一句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么?” “关黔南,你算是个什么英雄好汉。如今还让女人帮你撑腰么?”气急败坏的关奕朗说着便撸起袖子上前,颇有一番要同关黔南干仗的架势。 可他还没走几步,便被阿德拦住,狠狠推了个四脚朝天儿。原本好的差不多的腿瞬间磕到了一旁的桌角处,疼的他龇牙咧嘴,嚎叫连连。 这关奕朗乃是老夫人的眼珠子命.根.子,如今被他们三人这般对待,她着实再难容忍下去,干脆直接拿出杀手锏,大骂关黔南不是男人,是个没根儿的。 这话一打了开场,紧张的氛围顿时消散了去,众人都开始讽笑起来,眼底眉梢皆是轻蔑的神色,那一道道锐利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朝着关黔南飞了过去,真是让人心寒不已。 仍旧是同样的境遇,同样的场合。洛雪沉也依旧挺身而出,像是一道屏障般抵挡在关黔南的身前,“老夫人,我们作为晚辈应当尊重你。可是您总是拿晚辈的痛处来说事,怕是有些不道德罢。” 她冷哼了声,将看热闹的众人扫视了一通,嘴角露出了一抹讽刺的笑容,“诸位现在倒是笑的畅快,但你们可别忘了,如今关家不是我夫君力挽狂澜的话,还不知道你们现在身在何处呢!就算是我夫君身子脾弱,回家休养,你们也要知道他仍旧是皇上的心腹。关于六爷和皇上的情分,想必我也不用多说了罢?” 关家三婶和关奕朗等人似是不满,还想反驳之际,又被洛雪沉给半道儿截了话去,“你们可都得记着,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六爷往后是个什么样,一切都说不准。他既然有能耐将关家起司会审,自然也有能耐同你们斗智斗勇。如今他不说话,并不代表你们可以肆意践踏他的尊严,若是真的激怒了他,后果如何,想必诸位也都清楚!” 她这一席话说了个明明白白,看众人的反应,想必也是听进了耳朵里去。除了高座上的老夫人面色铁青之外,其他人都敛了笑容,缓缓低下了头。 关黔南悠然自得地任由洛雪沉为自个儿出气,似是极为满足被人护着的感觉。在洛雪沉同他们争执之际,他顺势紧紧攥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握,暖意侵袭了整个身子。 洛雪沉笑着看了看身侧的人,感觉时间似乎已经差不多了,便阔步上前夺过丫头手里的水举到了老夫人面前。 ”今个儿原本是您的寿辰,孙媳本也不愿闹成这个样子,但偏偏是有人不识抬举,那就怪不得孙媳了。现在请让孙媳以水代酒,敬您一杯。” 她突如其来的转变,让老夫人有些措手不及,望着她手中的那杯水,迟迟不敢去接。洛雪沉见状,淡淡一笑,紧接着做出了一个在众人眼里大逆不道的行为。 她竟然将杯盏里头的水全数朝老夫人泼去,吓得她浑身颤抖,嘴唇直打哆嗦,差点晕厥了过去。 一时间,正厅乱成了一锅粥,众人的心思全都迁到了老夫人的身上,生怕她被气出个好歹来。 洛雪沉拍了拍掌,转身便朝关黔南走去,只见她笑着推过轮椅,“咱们该回东苑了。” 三人无论身后闹得有多么的凶狠,就像是没事儿人般,悠闲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关奕朗的余光正好瞥见几人,气的牙都痒痒,“祖母,孙儿一定会给您报这个仇。他们竟然敢在您的六十大寿上如此闹腾,我定然不会放过他们!” 老夫人在众人的安抚下渐渐缓过了气来,突然听到关奕朗要打算报复关黔南等人,吓得她直冒虚汗,连连摆手,“四哥儿,你是斗不过他的,咱们现在还是少去招惹他为妙。他既然敢派人将你的腿打断,若是我们再不安宁,保不齐他又会想出什么阴毒的法子来。这关家摊上他这个冤孽,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可关奕朗却不听,依旧作出一副要同关黔南死磕到底的架势,惹得老夫人老泪纵横,拉着他的手就喊心肝宝贝,可不能意气用事。 见老夫人哭的伤心,众人也都沉了脸,几个媳妇儿随着她一同抽泣了起来。这本是喜乐长鸣,可喜可贺的寿辰佳日,可现在却成了一片哭海。 只有关奕朗没有哭,反而望向了不远处那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嘴角微微地扬了起来。他原以为洛雪沉不过是个粗鄙的习武女子,今日一见倒是让他多了几分兴趣。 虽说她口齿伶俐,激地自个儿无话可说,可关奕朗却丝毫没有动怒。唯一让他动怒的原因便是那病恹恹的关黔南竟然能将她娶回家,如今还受着她的庇护! 一想起洛雪沉那纤细如枝的腰以及似雪的肌肤,不由得让他血脉喷张,浑身燥热。 一想到关黔南那个没根儿的人无福消受如此美人,他不禁觉得有些可惜。 东苑内 三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回了自个儿的院子,总算是与那些纷纷扰扰暂时隔绝。洛雪沉一进屋便脱了衣裳,浑身热得难受。这本就是六月三伏天,刚刚还扯着嗓子同他们叫嚣了许久,自然是口干舌燥,燥热不已。 关黔南见状,贴心地为她递上了一盏水,“待会儿用过午膳就躺在贵妃榻上歇息会儿罢,我让宋妈铺了凉席,想必会舒爽许多。 洛雪沉咕咚咕咚地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有些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角,“我......刚刚是不是不应该那么冲动?哎......早知道今个儿会闹的这样大,就不应该答应他们去参加寿宴,还白白地拖累了你。” ------------ 第六十一章 惩治有方 “无碍。”关黔南的面色毫无阴鹜,甚至还带着些喜悦,“你今个儿做的不错,若不是今日听你这般辩驳,还不知晓你竟有这般伶俐的口齿。怎么平日里同我说话,却是结结巴巴,一副惧怕的模样?” 洛雪沉一本正经地摇头说情况不一样,他则追问缘由。 她便解释道:“你身上本来就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况且我在外头可是听了不少关于你的流言,自然对你心生畏惧。至于他们,那是活该,若是对这种恶人都心慈手软,那么他们定然会拿我们当软柿子欺负,不日便会骑到我们头上来作威作福。” 说罢,洛雪沉又给他细细分析了对付欺软怕硬之人该使用怎样的手段,如何让他们知难而退。虽说关黔南早就知晓这些法子,但是从她的口里听到,又是另一番光景。 洛雪沉见关黔南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但却又不发表言论,不由得怀疑自己说的这些是不是太过蛮横无理,便直截了当地问他。 可让她舒心的是,关黔南并未如此想,反倒是对她这一套做法多有称赞,颇为欣赏,“听你说了这么多,我不由得赞叹洛将军养女儿的方式可真是不简单。不仅仅文采出众,而且捉弄起人来,也是一套套儿的。还好早早地让我娶到手,若是便宜了旁人,我可得遗憾终生呐!” “噗......你不也会捉弄人么?虽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但一个眼神足以震慑全场。我见关黔南与你对视之时,腿吓得直哆嗦。”洛雪沉不禁笑道。 关黔南唔了一声,眉眼微微弯了起来,“这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别人。可......可今个儿我家夫人可不仅捉弄了关奕朗,还得罪了关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想必往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为夫得要躲在你的身后,求你庇护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扯了扯洛雪沉的衣襟,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儿。 洛雪沉知晓他这是扮猪吃老虎,但也没有揭穿,反倒是像模像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宽慰了一番。 这一幕恰巧被进来送膳的安晴给撞见了,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洛雪沉一见有人来,立即拉远了和他的距离,有些尴尬地对着安晴笑了笑,“药取来了么?” 安晴憋笑道:“宋妈还在熬呢,奴婢还是不打扰小姐和姑爷说体己话了。” 姑爷?! 这个称呼从安晴嘴里蹦出来,可着实令人惊讶。想当初无论自个儿如何说关黔南不像是坊间传闻那般,这丫头死活都不信。 现在怎么对关黔南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难不成他私下贿赂了这小妮子不成? 正想着,身后的人已经兀自推着轮椅滑了过来,“怎么?饭菜这么香,难道你还有心思想别的?” 洛雪沉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还是将心里头的疑惑全数倒了出来。只见那人淡淡一笑,将安晴的态度全都归结于自个儿的个人魅力,惹得洛雪沉好一番作践。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损着,倒给这安静的院子增添了不少的活力劲儿,屋外的宋妈听到,止不住地眯着眼笑,心里一个劲儿地为关黔南高兴。 “新娘子和爹爹在说什么呢,这般热闹?” 宋妈一抬眼便瞧见小姑娘跑了过来,嘴角洋溢着甜甜的笑容。 “小小姐,他们这会儿正在说体己话呢!你可别进去!”宋妈赶忙将其拉住,带进了小厨房里去。 得知小姑娘是听说了寿宴的事儿,想要同洛雪沉耍嘴皮子,看看她究竟有多能说。宋妈一听,顿时笑的前仰后合,“小小姐,这新娘子的确能说会道,但她也只是对欺辱六爷的人耍嘴皮子。今个儿寿宴的事情老身也听说了,夫人做的的确很对,也算是给了众人一个教训。看来......往后我也不必担心六爷会被关家的人损贬了,只要有夫人在,他们成不了气候!” 小姑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底里又对洛雪沉生了几分佩服之意,于是便央缠着宋妈也教她一些嘴上功夫,好去气气那些欺负爹爹的坏蛋! 另外一边,这关奕朗自从在寿宴上被洛雪沉勾起了兴趣,回到自个儿的屋后,茶不思饭不想,脑海里满是她那娇俏的小脸蛋和曼妙的身姿。 他似是觉得幻想还不过瘾,竟然拿出了那禁书前来观摩。一顿发泄后,面红耳赤,直喘粗气。 想想洛雪沉那如花似玉的人,他心底依旧压着一口气,难以抒发出来。 正巧小厮马胜进屋送晚膳的时候看见,有眼力见儿的他一下子便猜出了主子的心思,便急忙上前说自个儿刚从翠柳楼回来,那儿的窑姐儿托自个儿传话,说甚是思念关奕朗,望他能早些去瞧瞧她。 关奕朗知晓这小子向来机灵,尽会挑好听的说,笑着摆了摆手,“如今爷想的女人可比那窑姐儿要好上百倍,况且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马胜听他这么一说,再次联想到今日寿宴之上他痴迷望着洛雪沉的眼神,一拍脑袋全都捋清了,“爷这是对那六夫人生了心思?” “哦?你倒是个聪明的,这洛雪沉要脸蛋儿有脸蛋儿,要身材有身材,可比那窑姐儿好上千百倍,况且爷一想到她那纤细的腰和雪白的藕臂,就心痒难耐,坐立不安呐!可惜这么一个娇美人儿给了关黔南那个没了根儿的东西,真是暴敛天物。若是当初知道这洛雪沉美若天仙,爷怎么也不会退了这门婚事!” 他越说越气愤,拿起桌上的酒盅便一饮而下,烈酒过后,脑袋顿时涨了起来。 马胜趁机附在他耳朵旁说道,“爷可别在这儿喝闷酒呐。您可知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如今这六夫人已然委身了六爷,您也仍旧可以将她夺过来一饱芳泽,况且六爷又做不了男女那点事儿,自然不会发现!” 被他这么一说,关奕朗瞬间觉得他极为机灵,便吩咐他好生想个法子,一定要让自个儿抱得美人归! 马胜是见惯了风月场的人,肚子里有着一肚子的坏水儿。不过须臾,他便将法子献给了关奕朗,两人又一起合计了半天,总算是定了下来。 ------------ 第六十二章 龌龊心思 关奕朗想着马胜给的法子,心里一阵瘙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好不容易熬到了院儿里的公鸡打了鸣,他一个鲤鱼打挺便翻起了身。 那马胜也是个人精,知晓关奕朗心情急切,一早就将送给洛雪沉的礼物包裹好,送了过来。 “四爷,小的给您说的话,您可要记清楚了。这姑娘家最受不了男人的温柔话语,您只要稍微地示弱,想必六夫人定然会瞧见您的好,到时候自然就能成好事儿了。若是不然,小的自然有法子让她对您服服帖帖,您就瞧好儿罢!” 关奕朗听他做了这保证,顿时有了底气,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儿若是办好了,那爷就提拔你做我的贴身小厮,月银也给你番上几番!” “得嘞!谢谢四爷抬举!”他咧嘴一笑,歪七斜八的牙齿露出了一排,显得极为猥琐。 取过马胜递过来的礼物,关奕朗便大摇大摆地朝着东苑方向去了,他一路哼着小曲儿,一副喜不胜收的模样。 这边洛雪沉才刚刚起身,梳洗完毕后便让安晴拿了把藤椅放到院子里,自个儿仰躺在上头看书。 夏日的清晨虽不像正午那般燥热,但她也只穿了贴身的襦裙,半截藕臂漏在外头,婀娜的曲线紧贴着面料,完美地显现了出来。 正欲进门的关奕朗恰巧瞧见了这一幕,喉结忍不住上下滑动了两下。 只见藤椅上那人细手微微一抬,那袖口便露出了洁白的腕子。 她的侧面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女人独有的魅力,高挺的鼻梁,不点而赤的樱桃小嘴。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关奕朗沉醉,不禁生了龌龊的心思。环顾了一遭四周,发现没人,他暗自窃喜,然后蹑手蹑脚地走上了前。 一向习武造就了洛雪沉极为敏锐的感觉,在关奕朗朝这边儿走的时候,她就已经瞧见了他的身影。 待关奕朗走近后,她故意突然起身,伸手一推,他便一屁股蹲到了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你来做甚?难道昨个儿还没被阿德教训够?”洛雪沉冷冷一笑。 关奕朗本想回怼她,但又想到了马胜的话,便强忍着情绪,换了笑脸道:“我今个儿来乃是登门致歉,昨个儿说的话确实有些太过分了,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见洛雪沉神色未动,赶忙将手上的礼物递了过去,“你瞧瞧,这上好的翡翠珍珠用来做头饰简直再合适不过了,还有那臂钏和耳坠子,都是我精心挑选送予你的,这次的的确确是真诚道歉,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此宽恕我如何?” 洛雪沉随意扫了一眼他递过来的东西,眼中露出不屑神色,摆了摆手道:“劳你费心了,这些礼物我并不需要,你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罢!若是让阿德和六爷知晓,还不知会闹出什么样的乱子。” 说罢,洛雪沉便打算进屋。可身后的关奕朗怎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只见他阔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纤细洁白的腕子,肌肤相贴,他浑身都颤栗了起来。 “你这是作甚!”洛雪沉反应极快,一掌将其击倒在地,将他刚刚触碰到的手腕处用衣襟狠狠地擦拭了好几遍,“关奕朗,若是你再在此叫嚣的话,恐怕你这腿真的要废掉了!” 被洛雪沉这么一提醒,他立即反映了过来,若是自个儿在此欲行不轨的话,定然会被关黔南抓个现行,再废了他也说不一定。 况且这东苑四周密闭,想逃也逃不出去,着实不是个好地方。望着眼前这娇艳欲滴的洛雪沉,可他却不能够得到,真是心痒难耐。 突然间脑海里灵光一闪,他低笑道:“不知弟妹可否同我出府一聚,我带你去这京中最好的酒楼吃上一顿,作以赔礼,你瞧可好?” 关奕朗说这话的时候,一双不大的眼睛色眯眯地盯着洛雪沉下巴以下的地方,目光始终留恋在那曼妙的身材上,迟迟不肯挪开。 原本还疑惑这一向同自个儿过不去的关奕朗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再看到他那眼神之后,洛雪沉彻底通透了。 这不要脸的登徒子,看来是打上了自个儿的主意! “你是请我吃饭呐,还是另外有事儿同我说呐?”她压制住了喉间的呕吐感,尽量放柔了语气说道。 关奕朗听到这么软侬的声音,魂都快要被她勾了过去,连连点头道:“确实有其他的话要同弟妹说。我也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六弟不能人道,活生生牺牲了你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若是你肯放下脾气,跟了我的话......” 他突然猥琐一笑,走近了几步,“爷保证你欲仙欲死,让你体会到男女那点事儿究竟是如何地快活!跟了我,可比那个没了根儿的死太监强罢?” 这话说的洛雪沉眼皮一跳,往后退了几步,冷笑道:“若是你肯切了你那玩意儿,说不定我还肯考虑考虑,可我猜你定然不敢,不知我说的对否?” 这话一出,瞬间便把关奕朗的好脸色给带走了,只见他面色铁青地喘了几口气,“洛雪沉,你可别蹬鼻子上脸,爷也是有脾气的人!” 洛雪沉丝毫不示弱,回怼道:“你若是有脾气便对旁人撒气去,在东苑嚣张个什么劲儿,若是再说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我便让阿德好生教训你!” 原本被气的想要砸东西的关奕朗,突然眼神一斜无意间瞥到了洛雪沉雪白的脖颈,心头的火瞬间被熄灭。 他想起马胜说的话,便故意放柔了声调,赔笑道:“是我说错了话,弟妹可别恼。刚刚是猪油蒙了心,说了那等二流子话,还请弟妹看在我是初犯的份儿上,原谅我罢?” 见她仍旧没有好脸色,他又赶忙伸手朝自个儿的脸狠狠拍了几巴掌,“既然弟妹不肯说话,那我自个儿扇嘴巴来赔罪!” 洛雪沉没想到这关奕朗为了龌龊之事儿,竟然真的能够狠下心来扇自个儿的嘴巴,啪啪的响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尤为刺耳。 “够了够了,本来一个安安静静的院子,被你闹的成什么样子。若是想扇自个儿嘴巴,那你就搁一边去扇罢,别扰了清净。” 语毕,她转身就要回房,正巧碰到了闻声而来的阿德。 ------------ 第六十三章 人间炼狱 洛雪沉看了看眼神痴迷的关奕朗,然后沉声朝阿德吩咐道:“这四爷的筋骨似乎有些松散了,你帮他活动活动,切记要好生“招呼”,可不能让别人说咱们失了礼。” “你......你别过来。”关奕朗见了阿德,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似的,怕得要命。 听着身后人哀叫连连,洛雪沉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心情愉快地掀帘入了屋。 躺在床上看书的关黔南早就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但还是故意问她出了何事,言辞间颇有关切之意。 洛雪沉随意拿了盏水,饮了两口,这才回道:“是关奕朗来了,说是亲自来给我赔不是,还送了一些礼物。我瞧他那副令人厌恶的样子,着实恶心,就让阿德去收拾收拾他。” “唔......听你的口气,似是十分瞧不上这关奕朗了?”关黔南笑道。 他可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洛雪沉原本是要嫁的人就是关奕朗,若不是自个儿从中斡旋,恐怕这丫头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那是自然,他这等的二流子,谁又能瞧得上?若不是穿的人模人样,就光看他的言谈举止,我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市井泼皮!”洛雪沉忍不住啐了一口。 望着眼前这清冷如玉的人,再同屋外那登徒子相比,真是天壤之别。此时,一个奇怪的想法也猛然窜了出来。 她舔了舔唇,问道:“若是当初进宫的不是你,而是关奕朗,你说结果会是如何?” 关黔南不禁失笑,“你成日里脑袋里头都想的是些什么?” 洛雪沉以为他不愿说,正准备转移话题的时候,又听到那人幽幽开口道:“若是当初是他进了宫,恐怕早就已经尸骨无存了。” “关奕朗从小就被娇生惯养,性子极其暴戾,入宫之后恐怕难以被他人压着,总得整出一些事儿来,而这恰恰是宫中人的禁忌,他会因肆意生事而送了小命,这是死法之一;他一向色胆包天,宫中挑选侍奉的女子样貌都是端正之人,以他的性子恐怕会起色心,惹上个秽乱宫廷的罪名也不稀奇,这是做事向来不顾忌后果这是死法之二;还有便是这关奕朗报复心强,丝毫不懂得忍辱负重,若是被内侍师傅说上或是打骂几句,恐怕又要暗下毒手,可宫里岂容他这种人的存在?恐怕他还没出手,便被乱棍打死了,这是死法之三。再者便是宫中水深,玩心眼的人多的是,他恐怕才入宫侍奉几天便被人盯上了,那死法可就不止三种了。” 他说完,长呼了口气,转眼来看洛雪沉,“怎么样,我分析的你可听明白了?” 听关黔南说了这么多,她都觉得这皇宫是个吞噬人命的地方,似乎那日自己所见的金碧辉煌和一派和气,都只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虚幻而已。 “宫中果真这么可怕么?”她咬了咬唇看向他,这是一张风华绝代的面孔,本是弱冠之年,少年意气风发之际,可他却染上了一丝清冷成熟的气息,让人只可远观而不敢靠近。 这些年,他在宫里究竟受了多少的苦难?这一切的一切恐怕只有关黔南自个儿明白了,坊间都传他如何凶狠手辣,如何冷血无情,在那讳莫如深的宫闱里,又有几个人能够维持善心不变呢?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眼神有些飘忽,关黔南朝她招了招手,“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要听仔细了。虽说你只进过皇宫一次,但也算是见识到了里头的一些人,这皇宫表面上看上去金碧辉煌,里头的腌臜事情可多了去了。虽说有些主子身处高位,但心思歹毒的也不在少数,皇宫就是个大染缸,进去见识了才明白什么是人间炼狱。往后我会尽力护着你,不让你再入宫,你的性子太过纯真,着实不适合那个地方。” 洛雪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知晓你说的这些,我也相信宫中的确有很多腌臜事儿不为人所知,可你说“人间炼狱”这几个字,是不是有些过重了?若真是如此,为何那些官员大臣,民间百姓都挤破了脑袋要将自个儿女儿送进宫选秀?这不是把她们往火坑里推么?” 关黔南闻言,不禁感叹她涉世未深,“每个人都想要飞黄腾达,而送自家姑娘进宫选秀便是一条光宗耀祖的捷径,自然有人乐此不疲。但这送进去的,又有几个是得了皇帝的宠幸?况且还有些人老死宫中,这些你恐怕都没见识过。” 关黔南一提及宫里那些七七八八的糟心事儿,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谁成想,他一时嘴快,差点儿将当初净身的事儿给说了出去,好在他反应够快,及时关了话匣子。 洛雪沉正听到兴起处,却突然没了声,她自然是要追问下去。关黔南本就有难言之隐,听她这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一时间面上有些燥热,摆了摆手搪塞过去。 “既然你不愿说,那我可去歇着了。”她撇了撇嘴,打算起身离开。 身后的人没等她迈出步子,便一把握住了她的腕子,徐徐叹了口气道:“我这腿突然有些疼痛,你正好在这儿,顺便帮我按摩按摩罢。太医说过,经常按摩可疏通筋骨,对于行走极为有利。” “真的?”洛雪沉半信半疑道。 关黔南撇了撇嘴,“难道还有假的不成,不就是央求你帮我按摩按摩,看你的样子怕是不愿。我自个儿也按摩不到位,就让这腿废着罢,反正我也没期望它能好起来。” 他的语气是越来越委屈,洛雪沉听着有些心烦意乱,只得应了下来,“那你靠在床栏儿上罢,若是我的手劲轻了或者重了,你都知会我一声。” 提前打了招呼后,洛雪沉这才伸出皓腕缓缓地放置到了他的腿上。 关黔南的腿型十分笔直好看,隐在长衫下也能感受到他健壮紧实的肌肤,她微微地挪动着腕子,尽力去将腿部的每一个地方都捏到位。 “唔......是舒服许多,但是我这儿并不疼痛,痛的是这里。”关黔南说着指了指自个儿的大腿部位,然后将袍子的一角掀开,示意她伸手去按。 洛雪沉先是一愣,但是见他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之后,这才将思绪全数都转移到了按摩上。 ------------ 第六十四章 揶揄 她的一双手纤细修长,一寸一寸在他的大腿上挪动,惹得关黔南的呼吸都加重了些。望着眼前这个低头专心按摩的娴静女子,他的眸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嘴角微微弯起。 洛雪沉丝毫没有感受到她的目光,反倒是不听地问他力道是否到位,是否还疼痛。没想到那人是一句话都回答,只能听到他重重的呼吸声。 她有些奇怪地抬头,却见他歪头一笑,眉间的那颗痣随着表情的变化而飞舞起来,“豆腐可吃够了?” “你......”洛雪沉气结,自个儿明明是受了他的请求才帮他按腿的,怎么就成吃他的豆腐了?! 这样一想,她索性撂了挑子,“你自个儿疼着罢,我可不按了。” 关黔南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她,里头似是有温柔情愫在流动,“是害羞了罢?” 洛雪沉闻言,矢口否认,看依旧不敢抬头去看他。她的一张脸已经羞的通红,避免再被他揶揄,只好随意寻了个蹩脚的借口匆匆溜掉了。 她前脚刚踏出屋门儿,后脚便听见关黔南那爽朗高昂的笑声,震得整个院子都能听见,她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人.....怎的这样坏? “夫人。”阿德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吓得洛雪沉打了个激灵。 “您这是怎么了?” 洛雪沉本就脸红似血,被阿德这么一问更是有些窘迫,连连摆了摆手,“你进去看六爷罢,我这里没事儿。” 说罢,她便一溜烟儿似地钻进了小厨房,连阿德都不由得感叹她速度之快。 “既然回来了就进来罢。”屋里的人已然收住了笑声,取而代之的是沉稳的嗓音。 阿德顿了顿,抬脚进门便看见那人歪坐在床榻上,一脸的慵懒,“关奕朗的事儿可办好了?” “回六爷的话,属下已经给他喂了药,然后扔进了柳巷。” 关黔南闻言,蹙着的眉头终于舒展,“甚好。他不是最爱色么,那就让柳巷的姑娘们好生服侍他。对了,这些日子你就跟着夫人一起,我怕这关奕朗会暗自报复。夫人虽然会些功夫,但却不精深,你可得好生护着。” “属下听令。” 关黔南放心地点了点头,正欲躺下歇息,一阵浓重的饭香味便顺着窗户爬了进来。阿德顺着他的目光,探身看了看,只见安晴和宋妈正双双端着饭菜往这边来,身后还跟着步伐稍慢的洛雪沉。 “把轮椅推过来罢。”关黔南整了整衣裳的褶皱,轻声道。 待洛雪沉等人进来的时候,他已经由阿德扶着坐到了饭桌边,似是早就准备好用膳。几人忙活着将饭菜一一布上,洛雪沉也尽量不与之眼神交流。 好不容易布置完毕,她正打算跟着安晴她们溜走时,身后的人却扯住了自己的衣襟,用那霸道而毋庸拒绝的口吻命令:“坐下陪我一起用膳。” “我吃过了。”洛雪沉撇了撇嘴。 关黔南望着她笑,将一双筷子递给了她,“吃过了也坐这儿陪我。我的手有些不大舒服,你帮我夹些菜放碗里罢。” 此言一出,洛雪沉立即想到捏腿的事情,原本消红的脸又再次染上了点点晕彩,“你手不舒服就让阿德给你夹罢,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关黔南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一个勾手便将她的胳膊缠住,微微往回一拉,这娇小纤细的人便倒在了自个儿身上。 两人的脸差点都捱到了一块儿,阿德适时离开,予以两人足够的相处空间。 “嘶......”怀中人突然蹙了眉头,发出有些痛苦的呻吟。 关黔南立即松开了她,这才意识到自个儿压到了她曾经手上的手臂上,赶忙关切问了句没事儿罢。 只见洛雪沉摇了摇头,抱着手臂起了身,“我......我真的先出去了,我还有些事儿。” 这次,关黔南看着她旧伤的份上没再阻挠。 这边儿洛雪沉一出来,便被安晴拉到了一旁,望着她捂着手臂处,还以为两人闹了什么别扭,关黔南对她动了手。 洛雪沉对于安晴的误会哭笑不得,说了好半天才解释清楚,又问她为何不去午憩,安晴便将袖中的药瓶拿了出来,“我瞧这药没有了,便拿来问您是打算再问六爷要还是咱自个儿出去配。” “唔.......”洛雪沉接过那小瓷瓶,细细看了许久,又想起刚刚同关黔南闹的那点事儿,便不想再去劳烦他。 于是便吩咐安晴道:“你去找两套男人的衣裳,同我一起出府。” “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呐,咱们出府去哪儿,难道说你打算溜之大吉,不跟六爷了?”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莫名其妙的想法,惹得洛雪沉嗤笑连连。 最终戳了戳她的小脑袋,“你成天想些什么呢?我是说你取了衣裳来,我们出去配药。难不成咱们两个姑娘家大摇大摆地上街?那不是太引人注目了么?” 安晴这才恍然大悟,讪笑着便跑回屋里寻衣裳。 两人着了男装,将秀发盘成了高高的发髻束在脑后,然后以一玉簪嵌之。朝镜子里的人望去,真是一翩翩少年郎也! 虽说着了男装较为便宜,但是出府的时候还是费了不少心思的,趁着侧门把守的小厮换班之际,两人这才匆匆溜了出去。 可她们似乎没有意识到身后潜藏的危机,反而一路直奔京城里最为有名的药铺——遇善堂。 刚进店门,便迎面走来一个抓药的活计,将两人朝里头引。他瞧着两人身着不凡,说话更为上心了些。 洛雪沉开门见山地说出此行目的,那活计便点了点头说是请老板出来。两人等了须臾,只见一身着白衫的花甲老者缓步走来,他面色雍容,络腮的白胡子垂到了胸前,一双眼清澈明亮,丝毫不显老态。 “老大夫,我今个儿前来乃是拜托您帮我配一味药。”洛雪沉恭敬行礼,然后从袖子中将小瓷瓶递给了老者。 老者接过来之后,打开布塞,轻轻嗅了嗅,脸色突变,“还请问公子这瓶药是何处得来的?” 洛雪沉隐约觉得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儿,便让他有话直说。 老者打量了两人一眼,然后缓缓道:“这药极其珍贵,一瓶天价。若不是皇家贵胄,亦或是家财万贯,恐怕难以负担得起。” ------------ 第六十五章 迷香 洛雪沉一听,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当初关黔南给她这药的时候,也并未说其有多珍贵,她以为就比平常的药膏好用那么一些。 “您......是不是认错了?这药真有这么贵重么?”洛雪沉有些迟疑道。 老者叹了口气,沉声道:“老夫祖上已经在这京城开药铺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传到我这儿是第三代,我们药铺别的通天本领没有,诊病看药那是绝活。所以我绝对不会判断错,公子若是不信,可到别家去问。” 他说罢,用力甩了甩袖子,似是有些生气。 洛雪沉知晓自个儿言辞不当,便赶忙恭敬道歉,又好说歹说半天,才稍稍让老者平复了心情。 得知此乃天价之药后,洛雪沉悔不当初。她用这药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省,现在想想着实心疼。 “小姐,咱们现在还配这丸药么?”安晴也被这天价两字给惊住了。 只见洛雪沉深思了片刻后,便让安晴先回去等着,自个儿再去别家药铺问问是否有价格更便宜些的。 两人于药铺门口分开,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洛雪沉穿过一条条巷子,朝着路人所指的方向去了好几个药铺,结果都是和那老者所说一样。 由于她问的仔细,又没掏钱买,一行受了不少白眼。 看着外头天渐渐黑了下来,估摸着已经到了晚膳时间。洛雪沉也不准备继续耽搁,凭她现在的身家,这药定然是配不起了,还是回去求助关黔南罢。 走在街道上,饭香四溢从四面八方袭来,而她已经是饥肠辘辘。心里有所挂念,自然脚步也会加快。 从这儿离关府还有段路程,她为了早些回府吃上晚膳,便决定抄近道。从喧闹的市井穿至寂寥无人的小巷,四周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她一人独行,眼神专注于前方的路。但没走一会儿,便隐约觉得身后有人,那细碎的脚步声很是异常。 而且这空气中......似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洛雪沉越想越不对劲,最后才反应过来,这可能是迷香! 就在这时,身后的人猛然贴近,她脖颈处突然被人重重一击,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眼前便一片昏黑。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 洛雪沉奋力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熟悉的刺绣窗幔,金黄色的香囊丝穗,随着夜风而飘飘荡荡。淡淡的檀香气如同一张大网,将她严严实实地包裹住。 想要起身,可是脖颈处却酸疼的厉害,丝毫不能够挪动,脑子也是一片涨疼。 “醒了?”入耳的依旧是那冷冷的声音,但却让洛雪沉无比的心安。 她抬眼朝那人望去,只见他也正看着自己,眼中闪过一丝柔软,“醒了的话就喝点粥罢。” 他微微弯了嘴角,亲自将一小勺白粥递了过来,洛雪沉情不自禁地张嘴,轻轻触碰着瓷勺。 嗯......温度正合适。 在关黔南的关切下,一小碗粥已经入了肚,洛雪沉的精神也好了许多。 可脖颈上的疼痛仍然时不时地席卷而来,她努力回想昏迷前的事情,却怎么也没有思绪。但她能肯定的是,那人曾开口说过话,声音和气息极为熟悉。 “在想什么?”关黔南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洛雪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疼的蹙眉。 他微微叹了口气,然后从一旁取出一块儿巴掌大小的药贴,轻轻地将其贴在了洛雪沉的脖颈处。 顿时,一阵清凉感袭来,浑身都舒爽了不少。 “我......我怎么回来的?”她有些忐忑地问道。 毕竟这次出府,她并未告知关黔南,按他的性子,若是知晓自个儿擅自离府,定然是要发一通脾气的。 关黔南收起碗勺,回道:“你在街上晕倒了,被阿德带回来的。没有报备就私自出府,你这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肃然,惹得洛雪沉又惊又怕,不敢与之对视,“我......我是有事儿才出去的,又不是溜出去玩的。” 关黔南浅笑着哼了声,然后从怀中取出一精致的小瓷瓶递了过去,“是为了寻这药罢?若是没了,大可跟我说便是,何必这般大费周章。若不是从安晴嘴里套了话,我还被蒙在鼓里。” “这药......我去药铺所配的时候,他们都说乃是天价的药,我可......” 她话还没说完,那人便将小瓷瓶硬塞进了她手里,语气霸道而不容拒绝,“让你拿着就拿着,不必多言。往后出府尽量带上阿德一起,身子不舒服就及时回来。” 洛雪沉听了这话,不由得疑惑起来,自个儿明明是被迷香熏晕,怎么会身子不舒服而晕厥的? 这中间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事儿? 思忖了片刻后,她还是开口将疑惑说出了口,可没想到关黔南却坚持道:“无论谁问,谁说什么,你都只是在街上晕倒了,被阿德带了回来。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深究。” “可是......”洛雪沉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一把捏住了下颚,顺手塞了一个药丸进去。 “唔......咳咳咳......这是什么?!” 关黔南看着他笑,“自然是好的东西,这是可解百毒的药,吃了之后就不会觉得头脑昏沉了。” 他此言一出,更加肯定了洛雪沉心中的想法。这关黔南定然知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只是不愿说罢了。 既然如此,自个儿自然不好多问,只得顺着他说的来。 次日一早,连续服了一天药的洛雪沉总算是好了起来,那解百毒的药入了肚,头脑果然清醒了不少。 正欲起身洗漱,便听到屋外传来一银铃似的笑声,抬眼望去,只见安晴端着铜盆快步走了进来。 “小姐,您醒啦!”她的语气松快,眼底眉梢皆是笑意,似是得了宝一般兴奋。 洛雪沉追问缘故,安晴便全盘托出,“奴婢刚刚听说正院儿那边正闹的欢实呢!听说好像是四爷昨个勾搭上了一个有夫之妇,今一早被那妇人的男人追着跑了八条街,说是......说是要把他的命.根.子给剁了!” 安晴一面说着还不够,同时伴随着肢体动作,简直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噗......正在漱口的洛雪沉忍不住将水全都喷了出来,笑的前仰后合。安晴赶忙上前帮她擦了擦嘴,两人对视的一瞬间,再次笑场。 ------------ 第六十六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事儿可是真的么?没想到关奕朗这种人的确有老天爷来收他!”洛雪沉想起他那日的登徒子行径,又想想现在,心里着实出了一口恶气。 “当然是真的,不过奴婢又听那丫鬟说四爷被追地满街喊冤,说是有人陷害。反正奴婢是不信,瞧他那副样子,就是个色胚子,若不是自个动了歪心思,谁又能害的了他?” 安晴本就因着退婚一事对其不满,如今看来小姐没跟他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 洛雪沉细细探究这话,再次联想起了昨日小巷迷烟之事,越想越不对劲。况且昨个儿关黔南那般煞有其事的嘱咐,更让她肯定此事定然与他有关。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安晴见她有些出神,忍不住关切道。 “噢,没事儿。就是有些饿了,你去准备早膳罢,待会儿送到六爷房里来。” 她这次必须要去问个明白。 起身套了一件红白相间的流苏百褶裙,上身着一间素色蚕丝翠烟衫,对着铜镜将眉头一一描绘完整,点上零星的朱红,活脱脱一娇人儿。 可洛雪沉却没心思去欣赏,挽了发髻便匆匆往关黔南屋里去。 一进门儿,便闻得阵阵饭香扑鼻而来,安晴和宋妈已经在旁侍候摆弄早膳,关黔南则神色慵懒地坐在桌边。 见她来了,便轻轻抬头,“坐罢。” 洛雪沉淡淡地嗯了声,扒拉了几口小米粥之后,这才将刚刚的事儿提到了明面上儿,“你可知关奕朗的事儿?” 只见那人神色未动,依旧一勺勺舀着碗里的粥,“你想问是不是我做的?” 洛雪沉抿了抿嘴,轻轻嗯了声。 “是,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这厮胆大包天,我当然要给他一些教训。”关黔南突然压低了声音,一双深邃的眸子对上她的翦水秋瞳。 洛雪沉觉得自个儿的心跳都漏了半拍,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眼前的这个男人说出的这样一番话,竟然将她长久的不安与恐慌感就这样地打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安心与温暖。 两人对视良久,末了只听到洛雪沉发出一声浅浅的道谢,那人瞬间弯了眼角,夹了一筷子她最爱吃的菜肴放到了碗里,“快吃罢。” 一顿饭下来,两人皆是满面春光,就连一旁的宋妈和安晴也宽心了不少,收拾碗筷的时候都是一脸笑容。 “对了,刚刚我心中还有一个猜想,你要不要听。”洛雪沉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果,突然开口道。 关黔南默然,似是应允了她继续说下去。 “其实以往我都被坊间的传闻吓得不敢同你说太多的话,害怕......害怕一个不小心便被喜怒无常的你给收拾一顿,不过通过这些日子和你相处看来,你倒也不想外头传的那般狠辣,似乎还有着让人难以想象的温柔。你说......你是不是故意将自个儿包裹成那般的人,让人敬而远之,不敢靠近?” 话音一落,她便坦荡大方对上了关黔南的眸子,从那双眼里,她似乎能够看到他也有清澈的内心,不过不易被人发现罢了。 “往后这般的话,可不要再说了。走到今日,我的手上也沾满了血迹,并非干净之人,不过我爱憎分明的性格倒是真的,对谁好,对谁坏,自然有我的道理。”他抬手将桌上的香炉取了过来,然后又重新换了一种香料。 顿时,室内一片沁人心脾的香味,让人的心情愉悦不少。 洛雪沉正在探究他所说的爱憎分明这四个字的时候,阿德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见她也在,原本想说出口的话却活生生憋了回去。 她识趣地准备离开,却被身后的人大力按回了座位上,“阿德,有什么事情便说罢。” “回主子的话,如今洛将军的身子恢复如初,已经被皇上重新送回了牢房。” 单单听到洛将军这三个字,洛雪沉已经是坐立难安,立即问道:“父亲的伤势真的好些了么?宫中太医可有给他配药,他可有按时吃?” 父亲曾经戎马沙场之时,曾落下过旧疾,再加上中毒之症,他定然好不到哪里去。况且牢房内潮湿阴冷,还不知晓他身子能否再继续支撑下去。 “我.......我能不能去瞧瞧父亲,一眼就可。你想想办法好不好?”她的声音绵绵的,夹杂着小女儿般的撒娇,不禁让关黔南心头一软。 可即使这般,他也不能忘记如今的情况是何等的危险,毕竟不知一双眼睛盯着洛将军,若是被有心人抓了把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他深深地看了洛雪沉一眼,说道:“最近这些日子仍旧不太平,若是有人从中作梗,恐怕会惹祸上身。我......我不会给别人把柄,所以此事不必再议。” 似乎是早就猜到了结果,洛雪沉也没再央求,只是默默地地了头,漫不经心地摆弄手中的帕子。 关黔南见状,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但立即恢复如常,同阿德谈论了几句狱中状况后,又让他去瞧瞧关奕朗那边的动静。 等两人说完,这才意识到身边的人不知何时溜出了屋子去。 “主子,您真的不打算帮夫人见一眼洛将军么?”阿德细细打量着关黔南的神色,似乎觉得刚刚那一抹不忍,是自己看走了眼。 关黔南抿了抿嘴,没有说话。过了良久后,才让他去将自个儿的玉牌取来。 阿德自然明白了他这是何意,于是也没再问。 到了晚间用膳的时候,饭桌上迟迟不见洛雪沉的身影,关黔南一问才知她竟是寻了个由头去歇着了。 想着白天的事儿,他猜测这丫头定然是为了自个儿不允她见洛将军,所以才怅然若失,连饭都吃不下了,于是便让宋妈去请了她来。 “六爷。”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脸色也全然没有白日里的灵动有生气。 关黔南浅浅一笑,“这算是什么礼,起罢。” “不知六爷唤我前来是有要事么?”洛雪沉淡淡道,语气里夹杂着疏离感。 关黔南倒也没有在意,唤她走到身边后,便从袖子里取出一枚翡翠云纹雕刻的玉牌递给了她。 “这是何物?” 他笑:“这是你需用之物。大理寺那边儿守卫森严,想要探监着实不易,但有了这玉牌,便可畅通无阻,无人敢拦。” ------------ 第六十七章 探监 洛雪沉惊喜地抬头,然后将手中的玉牌仔仔细细地摩挲了好几遍,“六爷既然有这好东西,为何不早些拿出来。早上的时候还不肯答应我见父亲,晚间却又给了这么大个惊喜,您的脾性真像是外间儿说的那样,喜怒不定。” 她不知道自个儿是为何有胆揶揄起他来,许是多日相处将她原本的恐惧渐渐化解,也许是他展示给自己的温柔越来越多。 这其中情愫,着实难以说清道明。 关黔南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瞧她言笑晏晏,心里也顿时舒坦了不少,丝毫没有将她喜怒不定的话放在心上,反倒是温声嘱咐道:“你去的时候,我会让阿德伴你一路,以免出了什么意外。在那里时间不要耽搁太久,毕竟有不少人的眼睛盯着洛将军。” “那我就多谢六爷了。”她粲然一笑,眼底的光芒熠熠生辉,让人移不开眼。 她很快便感受到了关黔南炙热的眼神,抬头问道:“为何六爷突然突然改变了注意,难道不怕有人从中作梗么?” 关黔南淡然端过了一杯茶,轻轻抿了口,“为难的确是真的,但也见不得你那般低落。唔......还是笑起来灵动活泼些。” 洛雪沉有些吃惊地张了张嘴,她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从关黔南这个冷冰冰的男人嘴里听到这般的话,联想起他之前报复关奕朗为自己出气,她的心顿时一暖,脸也有些热热的。 “那......那我就再次谢过六爷,你这个人情我记下了,往后定会报答。”她咬了咬唇道。 关黔南笑问她拿什么来报答,洛雪沉却结巴地再说不出话来,只得匆匆敷衍了过去。 “好了,你若是要去,今日便早些歇着。明一早我会让阿德备好马车,在侧门等候,你可别误了时辰。”他提醒道。 洛雪沉闻言,立即起了身告辞。可刚踏出门,便听到那清朗的声音悠悠传来,“若是想要报答我,往后有的是机会。” 她面上一红,低眉笑着跑了出去,身后人望着她娇俏灵动的身影,嘴角渐渐勾勒出了一个弧度。 翌日,洛雪沉天没亮便让安晴服侍着起了身。 梳妆完毕后,她往隔间那头望去,只见关黔南仍旧躺在床上安睡。那精致的睡颜,着实让人自愧不如,目光也多驻留了几分。 安晴看出端倪,便故意揶揄道:“小姐若是想多看看六爷,为何不与他同眠,偏偏在隔间儿这边歇息?” 洛雪沉一听,笑着揪了一把她的纤腰,“你这丫头,越来越口不遮拦了。当心六爷听见了好罚你!” 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语气松快,“说不定六爷也是这般想的呢!” 话音一落,隔间儿那边突然响起了一道慵懒的声音,浓浓的尾音极为动听,“我是怎么想的啊?” “没......没没,奴婢什么也没说。”刚刚还一副淡定模样的安晴,此时被吓得像只受惊的鸟,那翅膀可是再扑腾不起来了。 洛雪沉见状,赶忙帮安晴开口解围,这才将话圆了过去。关黔南伸了伸懒腰,嘱咐她别忘了时辰,然后又躺回榻上看书。 一路从小道穿过层层园林,开了侧门,便见阿德站在一马车旁静候,他见洛雪沉来了,便扶了她上去。 坐在马车里虽有些颠簸,但洛雪沉的却是心潮澎湃,同父亲已经阔别半年,不知此次相见又是何光景。思绪翻飞,以前与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再次涌入了脑海,眼角一片潮湿,心也像是被撕裂般地疼痛。 马车缓缓地听了下来,洛雪沉搭着阿德的手,跳了下去。不知何时,天空竟然飘起了鹅毛细雨,她一手撑伞一手拿着还残存着自个儿体温的玉牌,穿过一道一道防守的院门,终是来到了大理寺牢狱。 牢头是个粗犷的汉子,面色青黑,五官生的也极为凶恶。见到她孤零零一人前来,原本紧蹙的眉头突然展开,嘴角露出了一丝猥琐的笑容,“小娘子孤身一人前来这牢狱,莫不是探望你的丈夫罢?” 他胆子大的出奇,一面说着一面将手往洛雪沉的胳膊上搭,好在她反应极快,立刻侧过了身子,让牢头扑了个空。 “好你个丫头,若是让本牢头同你快活一番,可能就少了你去探监的银两,如何?”他那色眯眯地眼神一直在洛雪沉身上探寻着,嘴巴一咧,露出了一排歪七斜八的黄牙,着实令人作呕。 “我想你可能没机会。”洛雪沉冷笑着将玉牌取了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牢头先是眯着眼睛细细看了一番,等瞧仔细了,脸色立刻大变,吓得有些哆嗦,“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竟是关内侍的人,还望姑娘恕罪。” 洛雪沉不禁抿嘴偷笑,看来这关黔南的威信是实打实的,想必定然恶名远扬,才让这般魁梧的牢头吓得直发颤。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哼着越过他,径直朝内牢走去。牢头见状,立刻跟了上去,低眉顺眼,丝毫没了刚刚的神气。 密闭的牢房里守卫森严,除却门口的狱卒之外,里头也有不少的狱卒,那行人见牢头跟在洛雪沉身后,立即便猜到她身份尊贵,也都纷纷俯身作揖。 “不知洛将军在哪儿?”她突然开口道。 牢头想要将功补过,立即上前笑道:“小的给您带路。” 洛雪沉跟着他一路穿过了行刑室,冷飕飕的气息迎面扑来,其中还夹杂着些腐烂和血肉的气息,让人不禁捂住了鼻子。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没有一丝光线,四周的墙面上都生了青苔,脚下的路也积着不少的水渍。被关押的犯人见有人来,立即拥簇上前,隔着牢房厉声哀嚎。 牢头取出腰间的长鞭狠狠朝众人挥舞过去,声音这才渐渐地平息。 “姑娘,洛将军的牢房到了。” 这是怎样的父亲? 她驻足定在牢房前,静静地凝视着那个萧条孤寂的背影,他的长发披散着,发间黑色几乎不见,都是满片的白丝。 洛之敬听到声响,缓缓地回过身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沧桑与落寞。但是等看到洛雪沉后,眼底闪出了点点星光。 “沉儿?”他似是有些不信自个儿的女儿会出现在这牢狱之中。 瞧她的穿着打扮,依旧如在府那般淡雅素净,一张精致的小脸瘦了不少,他的心如同被撕裂了般疼痛。 洛雪沉轻轻唤了声“爹。”,洛之敬迅速起身,上前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这久违的温暖,总算是体会到了。 ------------ 第六十八章 父女相见 “爹,你消瘦了,身子可好些了么?太医有没有为您开药?”洛雪沉的声音夹杂着低低的抽泣,洛之敬听了更是心疼不已。 “一切......一切都好。你莫要担心,只要好好的,爹就可以安心了。” 父女相见,自然是泪洒全场,两人紧握住双手,眼眶的泪悄无声息地淌了下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洛雪沉见父亲,更是为他感到揪心。 原本拥有大好的前程与幸福美满的他,如今却沦为了阶下囚,任谁不扼腕叹息。 洛之敬渐渐缓过情绪,这才意识到此乃大理寺的死牢,不是一般人可进。而洛雪沉出现在这里,必然不合常理。 若是让皇帝知晓,说不定会牵连洛府全家几十口人。 于是他突然松开了她的手,语气急促而又焦灼道:“别来看我,爹不需要你来!这乃天牢,你赶紧走,别逗留!” 洛雪沉用袖子拭去了眼角的泪珠,尽力稳住声音,“爹爹,我因念着您,所以才来的。您瞧,我给您带了不少的吃食和衣裳,这牢里阴暗湿冷,您又有旧疾,定然受不住的。” 说到后面,她再次哽咽,低声哭泣起来,“爹爹别赶我走,女儿实在是太过担心您......” 见洛雪沉如此,就算是石头做的心也都融化了,洛之敬仰天长叹一声,上前抚了抚她的面颊,“是爹爹没用,没有护住洛家的一世英名,如今还让你们娘俩落了单。好端端的一个将军府,却被爹爹搞得乌烟瘴气!” 洛雪沉赶忙劝解,“您别这么说!自您入狱以来,女儿已在暗中调查,此事绝非那么简单。而且女儿向来相信爹爹的为人,您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又怎么会是贪污军饷的人呐!” 她快步上前紧握住了洛之敬的手,沉声道:“爹爹放心,女儿一定尽己所能,为您洗刷冤屈。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想到她不过是一介女儿身,若是牵扯进来,后果不堪设想,于是立即否决让她不要插手此事。 又念着这乃死牢,好奇她怎样到来,洛雪沉原本想要敷衍过去,却没想到被洛之敬套了话,知晓了真相。 “我......我还以为你能同关家四郎结亲,怎会......怎会嫁给关黔南,你可听说坊间传闻,他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黑心狠绝人,况且他还不能够生儿育女,你这是跳进了火坑呐!”洛之敬捶胸顿足,气的双眼通红。 说罢,又开始责怪自己没有能力给给予女儿庇护,才让她落得如此悲凉的下场。偌大空旷的牢房里,都是他抑扬顿挫的自责声,听得洛雪沉揪心不已。 她抚上洛之敬鬓角的白发,柔声劝慰道:“爹爹,你不必忧心,其实......其实我在关府的这段日子过的很好。您想想,关奕朗退婚也是好事,至少让我看清了他的真面孔,若是真嫁过去,指不定被他怎样折磨。如今我同六爷在一起,他待我很好,也十分尊重女儿,所以您千万不要因此而郁结于心。” 洛之敬以为她说这些不过是安抚自己的情绪,仍旧没有缓过神来,“可是关黔南乃是个内侍,他根本不能生儿育女,而你还有大好的年华,难道不想要一个孩子承欢膝下么?” 洛雪沉淡然一笑,“爹爹,关于孩子的事情,我也想过了。六爷已经有了一个养女,并且乖巧伶俐,我已经将她当作了亲生女儿对待,你别揪心于此事了。我在关府真的过的很好,一切都很顺心,娘亲那里我也时常会派人回去打点,您放心。” 末了,她怕洛之敬不信,再次解释自个儿不是强颜欢笑,说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哎......说到底还是爹爹没用。若关黔南真像你说的这般,那爹爹也能安心些了,只要你好,洛府好,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原本敛了眼泪的洛雪沉,听到这话,又再次忍不住失声痛哭,两人紧握住双手,说了许久的体己话,这才渐渐地缓解情绪。 “好了。此地不宜多留,你也不要忧心,爹爹会在牢中好生照顾自己,最重要的是你们在外头也得好好的,知晓么?”洛之敬微微叹了口气道。 洛雪沉点了点头,虽说还有些恋恋不舍,但时间已经耽搁的够久了,只得先行离开。 “这是女儿留给您的东西,里头有一些治疗风湿的药膏,您一定要按时涂抹。”她再次嘱咐道。 洛之敬双手微颤地接过包裹,示意她不必忧心。 望着那一抹月白色的俏丽身影渐渐消失在牢狱走廊的尽头,他这才缓缓走回了睡榻。 从死牢出来以后,洛雪沉觉得这外头的光线都刺眼了许多,正欲撑伞之际,身后的牢头突然窜了出来。 “小的不知您竟是关内侍的夫人,着实失敬,刚刚小人的冒失之举,还请夫人不要放在心上,千万不要告知关内侍,否则小人恐怕.......恐怕小命不保!” 洛雪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那牢头见她如此,自然喜不胜收,一路将其送到了大理寺门口,这才离去。 突然一阵马鸣声划破天际,洛雪沉抬眼望去,只见阿德驾着马车飞奔而来。待阿德渐渐停下,车内伸出了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掀开了车帘。 “你怎么来了?”洛雪沉有些惊讶。 关黔南见她双眼通红,鼻头也泛着点点红色,不由得叹了口气,“刚刚哭过了?” “嗯......”浓浓的鼻音里掺杂着软糯的语气。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伸手将她拉上了马车,两人对坐,四目相对。 “知晓你这般伤心,我就不应该让你来的。”关黔南从胸前拿出了珍藏已久的帕子,轻轻拭去了她眼角的泪痕。 洛雪沉蓦然一惊,瞧着帕子看了许久,关黔南轻咳掩饰尴尬,“眼下没有别的了。”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郑重地向他说道,“今日我见了父亲,很开心。谢谢你。” 关黔南抿了抿嘴,轻笑道:“只要你好好的,就够了。至于洛将军的事情,我想定然会水落石出,你也不要太过忧心。” “我知晓的。这次能够见到父亲,我已经无憾了。”她眸子微微垂下,上面似是还沾染着点点泪珠,让人生怜。 ------------ 第六十九章 口出狂言 关黔南于心不忍,伸出手轻轻摩挲了几下她的脸颊,待她露出错愕的眼神时,他才立即伸回手。 车内,顿时笼罩着尴尬的氛围,而洛雪沉的眼角眉梢和脸颊都露出了令人沉醉的红。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车,洛雪沉跃身一跳,正准备去扶关黔南的时候,院子里响起了一阵笑声。 关黔南示意她先进去,自个儿则坐在院外静候。 她一进院门,便远远地瞧见身着墨绿长袍的关奕朗转过了身来,这身衣服原本色调不差,做工也是极为精细,但穿在他的身上,似乎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关奕朗一见是她,立即招呼身后的小厮上了前,瞧着脸色倒是不错,“你可算回来了,我今个儿可是寻了好东西给你。” 说着,他便让小厮掀开了托盘里的红绸布,“你瞧!这可是从南方运过来的新鲜荔枝,刚刚到府,我便送过来了。如何?要不要尝一颗?” 洛雪沉瞧着那一串串还带着新鲜露水的荔枝,冷脸摇了摇头,“不必,四爷还是请回罢。我并不爱吃荔枝,尤其是你送的荔枝。” 正巧,安晴听见声响,从小厨房走了出来。一见关奕朗缠着洛雪沉不放,心底就挤压着一口闷气,阔步上前插在了两人中间,将洛雪沉护在身后,“你想做什么?” “爷想做什么?自然是来找她的......”关奕朗对着身后的小厮招了招手,他便大力将安晴扯到了一边,为两人留出了一处位置说话。 “既然你不爱吃荔枝,那我便带你去京城新开的铺子瞧瞧如何?前些日子偶然路过,瞧见里头的胭脂和成衣甚好,想必你也会喜欢。”关奕朗强忍住胸口的怒意,放缓了语气道。 洛雪沉见他这般不依不饶,一时间恼了,又想起还在马车里的关黔南定然将关奕朗这些话听了去,还不知他得如何生气呢! “不必,四爷还是请回罢。您说的我都不感兴趣,衣裳我有,胭脂也有,六爷从未克扣我半分。所以......您还是不要再此自取其辱了。”她急切地摆了摆手,语气十分不善。 原本关奕朗还想同她再多说会话,可是听到自取其辱这四个字,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什么自取其辱?这个词用在关黔南的身上,岂不是更合适?他明明是个不能人道的死太监,还美名其曰地被人称为关内侍,我呸!你跟着他能做什么?他又能给你什么!他现在不仅仅不能人道,腿还瘸了,还得你日日精心照料。你究竟图什么?”他知晓关黔南今日没再院中,故意拔高了声音,想让洛雪沉认清事实。 可马车里的人早已经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明白,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扳指,脸上的神情阴鹜不定。 阿德见关奕朗说的话太过难听,便问是否需要前去给他一个教训,可关黔南却没应允。 他倒是想看看洛雪沉会如何处理。 “若是刚刚我唤您一声四爷,是给你脸面。但是我看你根本是给脸不要脸,若是再在东苑内叫嚣,你信不信我让你好看!”洛雪沉怒目圆睁,一双远山黛眉紧紧地拧成了个疙瘩。 可关奕朗是个厚脸皮的,无论她怎样说,他依旧腆着脸,笑嘻嘻地说道:“我和他本就是一家人,若是他办不到的事情,大可由我来办。你说呢,弟妹。你也不想一辈子都尝试不了那种滋味儿罢?” 他的话越来越露骨,一旁的安晴听了大骂龌龊,可关奕朗丝毫没有反应,一双眼睛直勾勾地落在洛雪沉的身上,痴迷至极,甚至想要上去拉她的手臂。 好在她反应极快,一掌过去,便在关奕朗的脸上落了五个手指印。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关奕朗。 “洛雪沉,你别狂!若是日后你体会到了关黔南不是男人的滋味,说不定你还得来求我呢!” 见她不说话,关奕朗又凑近了些,“若是你想,我去跟奶奶求求情,让你重新嫁给我,如何?反正你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我也不吃亏。与其跟着这个废人,还不如同我在一起,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给不的我照样能给!” 洛雪沉气的额头都青筋暴突,一张小脸涨的通红,“我呸!就算六爷是个内侍,我也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你最好照照镜子看看自个儿,要样貌没样貌,要品德没品德,若是哪个姑娘嫁给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关奕朗闻言,原本满脸黑线的脸瞬间又黑了些,样子可笑极了。 “莫不是你真喜欢上了那个死太监?”他试探道。 “关你何事?你若再在此口出狂言,小心我不客气了!”洛雪沉捋了捋袖子就打算上去再抽他一个嘴巴。 可关奕朗丝毫没有理会,看到她露出的那节藕臂,笑的更欢了,“弟妹,还是让我疼你罢。” 他说着便要扑上前来,洛雪沉立即狠狠扇了他一巴掌,,然后偏过头朝院子外头唤了一声阿德。 话音一落,一袭黑衣素裹的人,手握利剑,快步冲了进来。 “夫人。”阿德恭敬作揖道。 “去将这个浪荡登徒子赶出去,顺带教训教训他,若是还敢口出狂言,不要客气!若是......他再敢来东苑,那就将他另一只腿也打断,我看看哪个不长眼的还敢说我们家六爷!” 关奕朗原本以为她这话不过就是逢场作戏,说说而已,等看到阿德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才知道她这是来真的。 虽说心底里惊恐不已,但关奕朗表面上还是保持镇静,“洛雪沉,你别以为我不敢拿你如何,若是你......” 后话还没说完,只见阿德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吓得他把剩下的话全数都噎回了肚子里,迅速带着小厮落荒而逃。 洛雪沉望着关奕朗那狼狈的身影,忍不住冷笑了声,紧接着才想起车里的关黔南。 待她和阿德前去搀扶之际,关黔南的脸色已经黑的可怕。 若是说平日里不说话的他,有一种让人敬而远之的感觉,可现在,他的身上明显地笼罩着肃杀的气息,让人觉得压抑不已。 洛雪沉见状,尝试着转换氛围,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了关奕朗。 “他这人真是贼心不死,居然还敢跑到东苑来挑衅,真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活这么大的。像哪一张烂嘴,早该被别人打死才是!” ------------ 第七十章 狐媚子 “想必你刚刚在车里也听到他说什么了,你怎么不好生收拾他一番?这等的乱嘴,打他十个巴掌都不够。” 自个儿嘀嘀咕咕说了半天,身边的人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她渐渐敛了声,侧眸向他望去,正巧与他的眼神撞个正着。 “怎么不说了,嗯?”他弯眼浅笑,眼底满是柔柔的涟漪,如海水般深邃的眸子就这样看着你,一眼万年。 洛雪沉似是陷到了这深邃的眼神里,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她很久没有这样仔细地打量关黔南了,他的眉眼,他的唇,他那挺直的鼻梁,每一处都让人畅想连篇,同关奕朗相比,这张脸真是精致地无可挑剔。 这一路,她的眼神都没从关黔南的身上转移过,却殊不知这一切全然都落在了他的眼里。 待进屋之后,两人总算是有了独处的机会。 趁着她将自个儿扶到床上之际,关黔南抬手一勾,便将她揽入怀中,双双跌进了床塌里侧。 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屋子里也并未点灯。在黑暗中,两人的轮廓依稀可辨,彼此的呼吸拍打在对方的面上,一片燥热。 保持这样的姿势良久,洛雪沉终是挣脱了出来,起身点了灯。关黔南看向她的时候,她的脸像是被煮熟了的螃蟹,就连眼底都是微微的猩红。 “不早了,我先去歇着了,你也早点睡罢。”还没等关黔南出声,她便匆匆朝隔间那头走去,生怕身后的人将她如何似的。 关黔南看着那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隐在昏暗烛光下的一张精致的脸,渐渐笼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翌日 关奕朗经常跑东苑来讨好洛雪沉,不知为何落到了老夫人的耳里。 “这狐媚子真是好手段,居然将四哥儿的魂都勾了去。刘权,你去将那丫头给我唤来,我倒是要看看她究竟有何能耐,之前寿宴的事儿还没跟他们夫妻二人算账,现在又将主意打到了四哥儿的身上,真是可恨至极。” 老夫人一想起自个儿的六十大寿被关黔南夫妻二人给彻底搅乱,心底的那口气就难以咽下。 这次总算是寻了个机会,好生教训她一番。 偌大的正厅内,奴仆分两列排开,一个个都面露凶色,一脸的鄙夷。正座上的老夫人歪靠着座椅,任由一旁的丫头给她斟茶捶腿,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洛雪沉跟在刘权身后,淡淡地瞥了老夫人一眼,“不知您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你见到我,就是这般的无礼?连行礼都忘记了么?”老夫人突然拔高了声音,两侧的奴仆逼近了几步,将洛雪沉夹在中间。 洛雪沉丝毫没有被这架势吓到,反而笑道:“之前我向您行礼,那是因为敬重您,但寿宴一事过后,我才看清了这您的真面目,自然不会行礼。” 老夫人气的将桌边的青花瓷盏一举打翻,紧接着缓缓站了起来,“你这个狐媚子,娼妇!既然嫁给了关黔南,却不守妇道,居然生了心思去勾引四哥儿,惹得他天天往东苑那边窜,你究竟是何居心?” “我是何居心?”洛雪沉突然低笑,一双美目流转生辉,惹得老夫人更是破口大骂。 “老夫人,腿可长在四爷的身上,我并没有什么办法。再说了,您觉得您的宝贝孙子乃是人中龙凤,人人都想巴结讨好,可我并不这么想。难道您觉得他长相好看么?亦或是有什么能耐么?” 她说着,缓缓上前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低沉的声音如同一记闷锤,直直落在老夫人的心上,“六爷不仅相貌出众,倾国倾城,而且还十分地聪明,将关府从泥沼中了拉起来,这等的人,和关奕朗相比,究竟谁更胜一筹,难道老夫人心中没有数么?” “除非我的脑子进了水,才会放着这么好的六爷不要,委身于关奕朗!” 老夫人听洛雪沉将关奕朗贬低地如此不堪,瞬间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狐媚子,还有脸说这些话,我都替你害臊。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如今洛家破败,你连个千金小姐都算不上,能入了我们关家的门,算是你的荣幸!四哥儿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关家的嫡长孙,岂容你这般诋毁?” 许是被洛雪沉这番话气昏了头,她朝一旁的刘妈道:“上去教训教训她,好让她知晓什么叫做规矩!” 刘妈见这次关黔南没在,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六夫人,那就让奴婢好生教教您如何尊重老夫人。” 就在她打算伸手之际,洛雪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将其推搡了几下,刘妈哪儿想到洛雪沉手劲儿这般的大,推的自己往后踉跄了几步。 “老夫人,若是你想让这些刁奴来吓唬我,惩治我,那我劝您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您自个儿难道心里没点数么?对六爷和关奕朗两人的态度,一个天上一个地上,那么我自然也不会好态度对您。我想您恐怕是没有心的,就算是有心,那也偏到天边儿去了。以前不知道眼盲心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现在看您,我就明白了。” 她的一字一句说的都十分在理,竟然让老夫人寻不到一个由头去反驳,气的她直喘粗气,“洛雪沉,你 ......你.......” 老夫人满腹辱骂的话想发泄出来,却不知如何说出口来。洛雪沉见她期期艾艾,不由得弯唇一笑,“老夫人还是先顾着自个儿的身体罢,被我说了这么几句话就气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了么?” “对了,往后这么无聊的事情可别再来寻我了,我怕把您气个好歹,孙媳担待不起。”她的声音夹杂着浅浅的笑意,眼底眉梢皆是愉悦。 看老夫人已经被自个儿气的跌坐在座位上,她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院外的刘权突然大喊一声:四爷到,众人将目光纷纷转向了那个走路生风的人。 “奶奶。”关奕朗恭敬问好,然后起身朝着洛雪沉方向望去,“你这是怎么了?不开心么?” 见自个儿疼爱的宝贝孙子竟然当场关心洛雪沉,老夫人恨铁不成钢,伸手将他往后拉了拉,“四哥儿,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洛雪沉已经嫁给了关黔南,你和她掺和什么?难道你忘了断腿的事情么?” ------------ 第七十一章 诱惑 原以为此话能够激起关奕朗心中的愤怒,因此远离洛雪沉。 可老夫人千算万算,却少算了关奕朗已经鬼迷心窍,任谁劝阻都是无济于事。 “奶奶,就算是她嫁给了关黔南又如何?关黔南那个死太监不能人道,又能给她什么?” 关奕朗按照小厮马胜教他的英雄救美法子,句句都未洛雪沉辩解,以此想要获取她的好感。可洛雪沉却是板着一张脸,看着两人争执,嘴角似乎还漏出过一丝丝嘲讽的笑。 “你这混球!这个女人是天生的狐媚子,把你的魂儿都勾去了,难道你还要为她说话?咱们怎样的姑娘找不着?非要在她这棵树上吊死!”老夫人气的青筋毕露,一双枯藤般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座椅的扶手,发出了呲呲的声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关奕朗却像是着了魔似地将洛雪沉护在身后,蹙眉道:“奶奶,您别这么说她。是我自个儿后悔没有娶她的,白白让关黔南给捡了便宜。” “你......你这个不孝孙!这个女人也是你能要的,没想到她已经将你迷的神魂颠倒,连自个儿是谁都给忘记了!” 洛雪沉见这祖孙俩斗嘴,倒也乐得自在,笑道:“老夫人,您可听清楚了,这是您的好孙子自己说的话,我可没有逼他。想必现在您应该清楚,究竟是我勾引他,还是他不眠不休地纠缠我。” 老夫人本就对关奕朗的态度不满,再被洛雪沉这么一说,彻底被激怒了。只见她红着双眼,嘴唇不住地颤抖道:“你......你这个狐媚子!给我滚出去!关家娶你这样的儿媳妇真是造了孽呐!” “呵......老夫人,我跟您说过,为老不尊的人就是这样的下场。若是您但凡有一点点良心,这关家断不会如此。”洛雪沉也不欲同他们再掺和下去,抬脚便出了院门。 走到院中之际,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道:“对了,还希望老夫人和关夫人能够好生管管关奕朗,让他不必有事儿没事儿地来东苑瞎蹿腾。” 这头话刚说完,那边关奕朗见她要走,赶忙便追了上去。老夫人见自个儿孙儿着了魔似的,她面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处,双唇微微颤抖,根本无法合拢,这般的她颇显老态。 “四哥儿,你个没出息的,给我回来!” 无论老夫人在后边唤地多大声,关奕朗都像是没听见一般,一个劲儿地往洛雪沉离开的方向奔去。 西厢房的关夫人听到吵闹声,刚由丫鬟扶着进了门,便与自个儿儿子擦肩而过,差点被撞倒。 “老夫人,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走上前,看到满地的碎片,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老夫人让刘妈扶着自己坐回了主座,缓了缓气道:“这就是听我话的好孙儿,如今被那狐媚子洛雪沉勾的魂儿都没了,不论我说什么,他都一概置之脑后!” 关夫人一听,太阳穴突突地跳了好几下,面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这怎么会?” 按道理说,从小到大,这关奕朗对自个儿和老夫人的话是言听计从,根本不会忤逆他们。怎么会为了洛雪沉而同她们反目? 看来自个儿是得好生管教他一番了。 “老夫人放心,等四哥儿回来,我定然会好好教教他。至于东苑那边,我想四哥儿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过些日子自然会风平浪静。您现在应该顾念着自己的身子,莫同这些不懂事的晚辈生气!”关夫人赶忙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恭恭敬敬地献给了主座上的人。 另外一边。 洛雪沉从正院出来以后,便径直往东苑走。可她万万没想到,这关奕朗竟是个狗皮膏药,活生生将自个儿黏住了。 她往东,他便往东;她往西,他亦往西。 最后实在是没法子,她只得停下了脚步,“你究竟想做什么?” 关奕朗瞧她嘟着嘴的模样,更觉可爱,便笑道:“我这不是担心你想不开么,刚刚是不是奶奶说什么话惹着你了?她老人家就是嘴上不饶人罢了,心地还是好的,你别往心里去。” 洛雪沉冷冷一笑,“心地好?那恐怕是对你罢,我可没见她对六爷好过,偏重这个,贬低那个,是她一贯的作风!只有你从小被她当做宝贝般哄着,才会觉得她是好人!” 她用力甩开了关奕朗的手,不想同他过多争辩,转身就走。 “诶!别走呐!今个儿我就不同你争辩老夫人为人处世如何。我就单问你一句,你心底里是不是还牵挂着你那入狱的父亲?嗯?” 见关奕朗话锋一转,洛雪沉不由得怀疑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居然会提及家父。她当然不会告诉他,自个儿已经同父亲见过面,于是便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关奕朗听洛雪沉的语气柔软了下来,还以为她是想通了,便直截了当地以帮洛将军脱罪作为诱惑,换取她同自己一夜之欢。 听的这般龌龊的言语,洛雪沉本想回怼,可转念一想,总是让关奕朗粘着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干脆就顺水推舟,“哦?你纠缠我这么久,原来就是想要得到我呐?” 洛雪沉故意将声音变得魅惑婉转,瞬间便击溃了关奕朗的心,只见他双眼放光,傻笑道:“我是真心心悦你,要不然也不会在老夫人面前帮着你了,你说对不对。况且我待你如何,这些天你都没看出来么?只要你答应,我可以立马帮洛将军脱罪,到时候你们就可一家团聚,岂不妙哉?” 见洛雪沉渐渐陷入沉思,关奕朗以为好事将成,便趁热打铁道:“我的本事可是比关黔南强多了,他恐怕都没法子帮洛将军脱罪,而且.....他现在已经是废人一个了,这样一个废人,你守着他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来我这儿,我可以满足你所有的要求。如何?” “是这样啊,那得容我好生想想了。毕竟......这可是终身的大事。”洛雪沉故意装作害羞,惹得关奕朗心直痒痒,忍不住伸手去抓她的胳膊。 她侧身一偏,娇声娇气地说道:“这儿人多着呢,若是让别人看见了,我可还怎么活?” 关奕朗听了这话,他便愈加肯定两人能成事儿,喜不胜收。无论洛雪沉说什么,他都连连道好。 ------------ 第七十二章 指点 “那既然这样,晚上来我悄悄来我房里可好。到时候,我会让人准备好的,保准你过一个难忘的夜晚。”关奕朗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欲望,双眼直直地在洛雪沉脖颈以下的地方瞄着,表情十分猥琐。 洛雪沉忍住想扇他巴掌的冲动,低声道:“可真是不巧,最近身子不适,恐怕不能了......但四爷既然说了真心待我,那么等等也是可以的罢?” 此时的关奕朗已经全然陷入了幻想之中,怎么还分得清洛雪沉究竟是在说真话,还是在逢场作戏。 他只是一个劲儿地点着头,眼底充斥着欲望,恨不得朝着洛雪沉扑上去。 洛雪沉见他如恶狼般的眼神,心里暗暗作呕,但面上却波澜不惊,跟他胡扯瞎扯了几句后,关奕朗心情大好,她这才得以脱身。 刚走到东苑门口,天际突然划过一道响雷,震得她打了个激灵。安晴见她回来,赶忙备了雨伞上前迎接,又提醒说关黔南没有喝药。 洛雪沉笑着接过药碗,进了屋,“怎么今个儿又不喝药?” 只见今个儿关黔南穿的衣裳较为素净,一身鸦青色紧身长衫,雪白的丝线绣花与发髻上插的那柄羊脂玉簪格外相称。 俨然一翩翩少年郎,不过若是面上的病色再浅淡些,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想喝。”关黔南淡淡看了她一眼,从嘴里硬挤出了这几个字,活脱脱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洛雪沉笑着上前,低声哄道:“你喝了这药,我就跟你说个有趣的事儿,可好?” 关黔南面上平淡无涟漪,可心底却笑她将自己当做了稚儿,但不知为何,又十分享受她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说话。 “嗯。” 见这位爷总算是点了头,洛雪沉赶忙将药勺递到了他的嘴边。 本以为他还会像以往那般抗拒,但是没想到一碗药下来,关黔南竟然连眉头都没皱过。这不禁让她猜测他是不是故意而为之,等着自己来哄。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阴森的声音,“你说的有趣儿的事儿呢,若是我觉得不有趣儿的话,可有法子惩罚你!” 洛雪沉扯出了一个强硬的笑容,然后一股脑儿将今日自己和关奕朗斗智斗勇的事迹托盘而出,甚至一个字儿都没改过。 可榻上的人听完后,并没有想象中的反应,反倒是眉头紧蹙,望着自个儿一言不发。 她后知后觉,猜到他可能是生气,便好声好气地哄道:“我不过是哄骗他罢了,又怎么会真的答应,我心底里厌恶他还来不及呢。你......生气了么?” 沉默......无尽的沉默,让洛雪沉越来越焦躁,于是她只得继续解释。 “我只是不知道为何关奕朗会突然提及爹爹的事情,便诓骗了他几句,想要探出其中细节。他说的那些淫词秽语,我全都记在心里,往后寻了机会定然好生整治他一番。再说了,爹爹的事情,你都没法子,他又怎么会有。所以这关奕朗说不定是故意这样说,以为能够骗我上当。” 见关黔南脸色越来越黑,她的语气也越来越焦灼,“我......我不过是想一劳永逸,故意答应,以免他继续来烦扰我。只不过今个儿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会帮我怼老夫人,把她气的七窍生烟,我又顺带着说了几句,想必定然是不好过的。谁让她偏心眼,贬低你,这也是她应得的。” 不停歇地说了这么一大串,床上那位爷总算是开了金口,“一劳永逸?那我倒是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嗯?”洛雪沉疑惑地眨了眨眼。 没想到这人却轻飘飘地来了句,“把关奕朗阉掉,那就一劳永逸,,你觉得呢?” 洛雪沉细细地打量了他的神色,似乎不像是在说笑,便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这个办法,倒也不是不可行。只不过关家男丁本就不旺,若是你真的这样做,说不定会激怒老夫人,你可想好了该如何应对么?” 她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可关黔南却笑出了声,愣了半晌后,洛雪沉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耍自己,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是当真呢,没想到只不过是纸老虎,说说罢了。” “虽说不能把他给阉掉,倒是有个别的法子可好好捉弄他一番。”关黔南故作神秘道。 在洛雪沉的再三追问下,才从他嘴里得知关奕朗的院子里有一个厉害的通房丫头,若是加以利用,可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你怎么知晓这么多?”洛雪沉不禁有些怀疑,这通房丫头是没个院儿都有的么?既然关奕朗有,那是不是意味着...... 思虑了半晌,她还是问出了口,“你是不是也有通房丫头侍候过,阿离.......” 话还没说完,那纤长细枝便落在了她的额头上,“你这丫头想什么呢?我这样,有谁敢做我的通房丫头么?我身边一直都是阿德在照顾,阿离以前和宋妈在小厨房打杂,后来被我送到了西苑照顾素素。” 洛雪沉耐心地听他解释了一通,嘴角微微扬起,“哦。” 瞧她一副安心的模样,关黔南也不禁弯了眼角,看来她对自己的在乎比想象中的要多。 “你好生想想那个通房丫头的事儿,若是不懂可问宋妈,这后院的事儿,她几乎都知晓。” 关黔南这是为自己指了明路,她自然得重视起来。 次日一早,她便去小厨房找到了宋妈,想要向她打听关于通房丫头的事儿。宋妈一开始还满脸笑容,但等洛雪沉说出来由之后,她便变了脸色,“夫人为何打听四爷院里的事儿?莫不是对六爷不满意,如今后悔了么?” 没等洛雪沉解释,她继续道:“这些日子四爷又经常往东苑里窜,若不是为了夫人,想必也不会这般折腾。老身听说您当初与四爷有过婚约,但是却被老夫人取消了。而如今既然嫁给了六爷,就应该好生守着他,不能再生了别的心思去。” 虽说这一番话不是那么好听,但是洛雪沉却欣慰关黔南身边侍候的人,个个对他都是忠心耿耿,一心为了他着想。 “宋妈,您可误会了。我问关奕朗的通房丫头是得了六爷的指点,他这些日子一直对我骚扰不断,我十分烦忧,便想寻个法子好生惩治他一番。” ------------ 第七十三章 荔枝 宋妈一听缘由,面上讪讪的,“那是老身误解夫人了,还望夫人别往心里去。” 洛雪沉摆了摆手道:“那现在宋妈可否告知我,关于那个通房丫头的。情了么?” 宋妈点了点头,然后放下了手上的事物,将洛雪沉拉到了一边,“这四爷院里的通房丫头名曰文枝,打小就被老夫人赐给了四爷,跟着他也有七八载了。因着她样貌不错,似是在四爷面前很得脸儿,院里服侍的人都有些怕她。但这丫头性子不好,不是个安守本分的人,她这人极为有心计,嫉妒心强,而且十分会装可怜,左右逢源的事儿可都让她做尽了。” 听宋妈的这话,她似是对这个文枝没有什么好印象,光从她嘴里听到的这些洛雪沉已经大概地了解了这通房丫头的面目。 若真是这样一个嫉妒性子倒也是件好事儿,洛雪沉脑海里突然冒出了念头,低声对宋妈说道:“还劳烦您将关奕朗常来东苑寻我的事儿给传出去,务必要让那个文枝知晓,这样一来,咱们可就有好戏看了。” 宋妈早就看不惯关奕朗的行径,经由洛雪沉这么一出点子,她自然点头答应,立即便去寻人将消息传出去。 处理好这件事儿后,洛雪沉又心生一计,便回侧厅去找安晴。 “小姐,我刚正到处找您呢!这天儿越来越热了,我多给您绣了几方绣帕随身带着,好拭汗。您瞧您,满头大汗的。” 她说着,便上前帮洛雪沉擦了擦额头。洛雪沉则顺势将她纤细的手腕握住,“安晴,我现在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儿,越快越好。” 安晴见她这般火急火燎,忙问何事。 “你去正院关奕朗那边找他,就传话说我想吃荔枝了。”洛雪沉淡笑道。 “小姐,您那日不是说坚决不会吃他送来的荔枝么,今日怎么......”后话还没有蹦出来,安晴便匆匆忙忙捂住了嘴巴,面上满是恐慌的神色。 洛雪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坐着轮椅的关黔南正被阿德缓缓地推了过来,瞧他的表情,自然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想吃荔枝,为何不告诉我?我记得那日你可是说,自个儿不爱吃荔枝的,怎么突然又想吃了。”关黔南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双手随意摆弄着腰间挂着的那枚香囊。 洛雪沉本就极爱吃荔枝,但因着关奕朗的缘故,自然不会收他送的,于是便编了那瞎话。可没想到倒是被这位爷记了个清清楚楚。 “关奕朗那边的荔枝可不是一般的荔枝,我必须得吃他那边的才行,我想六爷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关黔南闻言,微微抬头,正巧对上了洛雪沉的眸子,两人对视一笑。 他们倒是心照不宣,可这番无厘头的话却让安晴摸不着头脑,不解道:“小姐为何偏偏要吃关奕朗那厮的葡萄,谁知道他在里面使了什么坏,若是你吃坏了肚子怎么办?反正我瞧着他就不是好人,这般巴结您定然有目的。” “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待事成以后自然会告知你原由。好了,快去吧,一定要将话带到。”洛雪沉一面说着一面将安晴往外推。 “怎么,你这是想到好法子?没想到被我指点了一下,倒是明白的通透。”关黔南醇厚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她挑了挑眉,故意道:“早知道那日我应该收了关奕朗的荔枝才是,也省的让安晴去跑这一趟了。不知道放了这么几天,还新不新鲜,若是误了口感真是可惜了。” “关家冰窖里有冰块,到时候可以将其冻起来,想必口感会好很多。”这人说的漫不经心,却已经开口让一旁的阿德去取。 见他这幅口是心非的模样,洛雪沉忍不住偷笑,但等他将目光转过来的时候,她又立刻敛了笑容,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同他平淡地说着话。 “我这可是打算吃软饭蹭你的荔枝吃了,若不然这冰块我可是不取的。”关黔南抿嘴一笑,惹得洛雪沉哭笑不得。 “好好好,待安晴将那水果拿过来以后,我挑一些大的荔枝给你便是,你这模样像是我平日里苛待你似的。”洛雪沉的语气里夹杂着淡淡的宠溺,那人听了更是欢喜,冷冷地鼻腔里冒出一个哼字,傲娇的要命。 晌午过后,跟安晴一起回来的还有关奕朗身边的小厮马胜。 他两手各提着个大篮子,里头装着满满当当的荔枝和番石榴草莓,一个个圆润大个儿,看起来十分新鲜,看来关奕朗的确是花了不少心思。 马胜一见洛雪沉,立即笑嘻嘻地凑了上去,然后将提篮递给了她,“六夫人,这些水果不知道您可还满意?我家四爷一听说您想吃,便马不停蹄地挑选了最新鲜的让小的给您送过来。” 洛雪沉用手翻看了几下,面上露出了佯装地笑容,“唔......甚好,你回去告诉关奕朗,这些水果我很喜欢,那就多谢他了。” 一听她语气这般和善,马胜立即觉得自个儿家的主子有了戏,于是便趁机道:“夫人可是不知,我家四爷为了迎合您的喜好,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呐!他这些日子一直在京城里头奔波,就是为了给您寻一些好吃的好玩的,让您开心。一听您要这水果,更是费尽心思地给您挑好的,生怕怠慢了您。您瞧瞧,如今想吃水果还得靠我们四爷,六爷只能躺在床上等您去伺候他,连您想吃的东西都弄不来,这样对比起来,您应该知道谁更值得选择罢?” 洛雪沉当然猜到了这些话都是关奕朗故意让他这么说,以此在自己的面前博得好感,但是她也不揭穿,只是附和了道:“你说的倒是有道理,容我在考虑考虑便是。” 马胜闻言,一双小眼瞬间眯成了条缝,还想再多说几句排挤关黔南,抬高关奕朗。可就当他要开口之际,坐着轮椅的关黔南却突然出现在了洛雪沉身后。 而刚刚那番话,显然已经被他听了去,一双冷冽的眸子似是能将马胜千刀万剐一般,吓得他双腿打颤,话还没说完就吓得屁滚尿流,一溜烟没影了。 “你瞧瞧,你一来就把人家吓得跟见了鬼似的。”洛雪沉提溜起地上的篮子,笑着调侃关黔南。 ------------ 第七十四章 红尘一骑妃子笑 关黔南一脸不屑地夺过她手中地提篮,随意拿出一个颜色尚好的荔枝,细细地看了半晌,“就这货色也送过来给你吃?” 这言语中夹杂着满满的醋味儿。 洛雪沉不禁失笑,“怎么,难道六爷手里还有更好的荔枝?那快拿出来让我尝尝罢,也好解馋。” 她的一双大眼微微弯起,如同夜晚空中的上弦月,着实让人上心。 关黔南正凝视着她,一旁的安晴突然走了过来,跟洛雪沉耳语说了几句。 然后便见她从衣襟里取出一块素净的帕子递给了安晴,“你去将这帕子给马胜,让他务必交到关奕朗的手上。 待安晴的身影渐渐消失,关黔南终是开了口,“看来你是觉得这关奕朗疼你,都要同他私相授受了?帕子都递过去了,嗯?” 本在想事的洛雪沉一听这话,立即讨好地笑着上前,从篮子里取出一个个儿大的荔枝,柔声道:“好了,这不是在使连环计么?若是六爷恼了,那我就帮你剥荔枝可好?” 她可不敢轻易惹恼了这位爷,若是他大手一挥,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只见关黔南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傲娇地别过脸去,但眼眸里分明掺着淡淡的笑意。洛雪沉赶忙趁机剥了个荔枝塞进他的嘴里,以示讨好。 原以为这位爷还会再耍会儿脾气,可没想到他趁着自个儿喂荔枝之际,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将自己的纤纤玉指含在了手里。 那潮热的温度一接触指尖,如同星星之火燎烧了全身,四目相对,那是冰与火的触碰交织,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你......”洛雪沉红着脸奋力将手指从他嘴里扯了出来,可关黔南却仍旧一副痴迷的眼神望着自己,还用舌头轻轻地摩挲着残留在嘴角的荔枝果液,一副满足的模样。 洛雪沉又羞又恼,忍不住戳了他的腰肢,惹得关黔南哈哈大笑。 “你这是白日宣.淫,还好意思笑?”洛雪沉冷冷哼了声,佯装生气地别过脸去。 过了好一会儿,身后的人滑动着轮椅缓缓走到了她身后,将散落的衣襟丝带绕在指尖缠了又缠,“生气了?你说我白日宣.淫,那我也得有那个能耐才行,你说是不是?难道说你这是嫌弃我了,不欲与我亲近?” 短短一句话便直戳自个儿的痛处,洛雪沉听了也不免蹙眉,有些心疼起他来,于是也就不再同他闹别扭,“好了,你好生坐着,我再剥给你吃就是了。日后这样的话别再说了,我从未嫌弃过你。” 关黔南见她终是放软了语气,于是趁机装可怜继续自我贬损了一通,又惹得她一阵蹙眉。 他向来爱这般逗弄她...... “好了,瞧你刚刚那副腮红似血的模样,莫不是对我动心了?”他突然侧身贴近了洛雪沉的耳廓,唇耳相接,言语间满是诱惑。 洛雪沉只觉得一阵酥热感袭遍全身,仍不住打了个激灵,半推半搡地逃离他的桎梏,一副欲要发怒的模样。 关黔南见状,赶忙拉过她的腕子,换了一副温柔面孔,“好了,不同你闹了。继续帮我剥荔枝罢,这次不捉弄你了。” 这般似水温柔的话语自然让洛雪沉心中的愤懑消去了一大半,她让宋妈搬来了凳子,同关黔南坐在院子里一面吃着荔枝水果,一面赏着落日晚霞。 “你可听说过红尘一骑妃子笑的典故?”洛雪沉望着手中的荔枝,轻笑道。 落日的余晖纷纷洒洒地落在了她的面上,弯弯的睫毛微微一颤,便是万种风情。 “不曾听过,你倒是说来看看。”他缓缓开口,一双眸子始终凝视着她精致的侧脸,愣愣出神。 “相传古时有一帝王十分宠爱他的贵妃,无论衣食住行都给她最好的,只要这贵妃一蹙眉,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都要为其摘来。这妃子倒是没有其他特别的嗜好,唯一最爱的便是吃荔枝,史书中曾记载:妃嗜荔枝,必欲生致之,乃置骑传送,走数千里,味未变,已至京师。皇帝宠爱贵妃,自然是不远万里也要将那新鲜的荔枝送到贵妃面前,以此获取她的欢心。这句诗的后一句便是:无人知是荔枝来,以此揭秘前句的红尘一骑妃子笑了。”她的声音如涓涓溪流,在这有些闷热的黄昏,让人听了心中有一种甘冽的感觉。 关黔南低声笑道:“我猜这贵妃最后恐怕是不得善终。” 洛雪沉惊讶地抬眼,问他如何得知。 他娓娓道来:“此诗既然能够流传千古,自然是影响非凡。从本意看来似是在歌颂皇帝的情爱专一,但毕竟会有更多的人将这贵妃归入狐媚妖孽之列,若是该国兴隆旺盛也就罢了,一旦陷入低谷,定然会有不少的人将这个帽子扣到这“红颜祸水”上。” 一字一句,分析的一针见血,将洛雪沉未曾看到的一面剖析的十分之直白,她不由得连连点头:“话虽如此,也不过是个故事罢了,是真是假谁又知晓呢?我倒是觉得关奕朗现在就像极了这君王,若是我再蛊惑他几句,恐怕他也能做得出这种事情来。” 蛊惑二字如同一阵风刮过关黔南的耳廓,只见他扯了扯嘴角:“我不管他会不会千里送荔枝,我只知道现在有的吃便是最好,再剥两个给我罢?嗯?” 他露出一副小孩子般的神情,惹得洛雪沉连连发笑,赶忙塞了几个给他,“你自个儿剥,我手疼。” 关黔南望了她一眼,淡淡吐出个懒字,倒是自个儿开始动手剥了起来。 “刚刚的话还未说完,我想问,若你是那个君王,也会给自个儿心爱的贵妃千里送荔枝么?”洛雪沉十分好奇他的回答,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了过去,没有丝毫的遮掩。 关黔南突然伸手将一个剥了壳的荔枝塞到了她的嘴里,笑而不语。洛雪沉将其咽了下去,突然觉得自个儿刚刚的问题太过露骨,于是想要开口掩饰,“我只不过是好奇,所以打个比方,并没有其它的什么意思,你千万不要想多。” “哦?”关黔南翘起了嘴角,突然凑上前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你的意思难道不是我是那个君王,你便是贵妃么?难道......” ------------ 第七十五章 续命丹 还没等他将后面的话说完,洛雪沉立马惊恐地捂住了他的嘴巴,做了个嘘的动作,“隔墙有耳,刚刚是我太过疏忽了,这样的话又怎么能拿到明面儿上来说。” “再说了,我可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她用力地翻了个白眼,模样十分俏皮可爱。 正当关黔南忍不住想要刮一下她的鼻头时,身着嫩黄色短衫的小团子便一阵风似地窜进了院子。 吓的洛雪沉赶忙将捂着他嘴的手收了回来,满脸通红,“素素,你怎么来了?” 小姑娘咧嘴一笑,从衣襟里取出一条长长的皮筋,递给了她,“陪我玩儿罢?待会叫上安晴一起,三个人才好玩呢!” 还没等洛雪沉答应,她那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突然转到了提篮上,望着里头满满当当的水果,馋的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呀,这是荔枝。” 她一面喊着一面凑上前使劲地嗅着,嘴里不停地说着让他们来闻闻这荔枝有多香。关黔南和洛雪沉两人笑着对视了一眼,就等着她说想吃二字。 许是见自个儿的暗示已经极为明显,却未得到两人的关注,小姑娘气的嘟起了嘴巴,双手叉腰道:“爹爹和新娘子为何吃独食不叫我,真是偏心。有这么好的东西都藏着掖着,看来爹爹有了新娘子,就不喜欢素素了。” 洛雪沉一听这话,赶忙将一侧的番石榴取了出来,递给她,“喏,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想吃多少都行。” 这次小姑娘可没再推脱,接过洛雪沉递过来的番石榴,就开始大吃特吃起来。 不一会儿,粉粉嘟嘟的小嘴唇四周都染上了红色的果浆,模样好笑极了。洛雪沉怜爱地抚了抚她的小脑袋,“慢点儿吃,若是不够的话,还有的。” 小姑娘一面嚼着石榴一面点头,“够的够的。” “咳咳......可以吃,但不可多吃。”一旁的关黔南见小姑娘这般狼吞虎咽,总算是吭了声。 小姑娘见他面色不善,赶忙将手里的石榴放下,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呆呆地看着他。洛雪沉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素素多吃点儿也没关系,这水果新鲜着呢,吃不坏的。” 一听新娘子站到了自个儿这边,为其辩驳,小姑娘立即露出了笑颜,对着关黔南冷哼了声,“新娘子都说能吃的,爹爹难道也不听新娘子的话么?” 此言一出,洛雪沉含在嘴里的水差点都喷了出来,只见关黔南一脸幽怨地望着她,好像是在说,瞧你把素素教成这个模样。 洛雪沉无奈地耸了耸肩,“这可不赖我,再说素素爱吃,你就让她吃便是。吃点儿这水果又没什么,到时候你要是这般节制,传出去可就是你克扣咱们素素的吃食了。” “对对......新娘子说的对,爹爹您就别说我了。”小姑娘似是感觉自个儿会被教训一顿,伸手拿了几个番石榴便匆匆溜出了院子,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还对两人做起了鬼脸,淘气极了。 洛雪沉瞧着她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俊不禁。 一回头,只见身后的人满脸黑线地看着她,神色忧思,“我瞧着素素怕是被你给惯坏了,居然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虽是一脸的严肃,但洛雪沉却看到了他嘴角竭力掩藏的笑意,便凑上前道:“哦?当初可是你说让我同她处好关系,如今我已经做到了,你却怪起我来了。” 关黔南见说不过她,便冷不丁地冒出了句还想吃荔枝,洛雪沉一听,哪儿敢同他继续争辩,赶忙弯腰去拣篮子里的荔枝,剥干剥尽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可他却是紧闭双唇,没有接。洛雪沉以为他是在同自己置气,又说了几句好话后,却见他满头大汗,唇齿泛白。 “你这是怎么回事?”她吓得手中的荔枝都滚落了地,赶忙上前探了探关黔南的额头。 这简直烧得滚烫! 洛雪沉望着眼前半眯着眼,双唇微颤的人,连声叫了好几句,可他根本没有反应。 她急的赶忙叫屋里的阿德出来,想要让他帮忙将其推回房间。 阿德见关黔南这幅模样,不由得大惊,“六爷。” 但那人仍旧没有丝毫的反应,像个活死人般瘫软在轮椅里。 阿德吓得赶忙将其抱了起来,直冲屋子里去,洛雪沉则紧跟其后。 “这有我守着,阿德,你快去叫大夫来!”洛雪沉吩咐道。 阿德摇了摇头,转身去床边檀木桌上翻出了一个小匣子,从里头取出一粒药丸来,喝着水让关黔南吞下。 她疑惑道:“这是什么?” 阿德面露难色,但最终还是告诉了她真相,“这是上次大夫给六爷看病之时,留下来的续命丹。” 洛雪沉闻言,面色大惊,才转头朝床榻上的人看去,只见他双目紧闭,面颊上都凝固着晶莹的汗珠,她鼻头有些酸酸的。 这种感觉,就像当初父亲锒铛入狱时,她心里积压的那股情愫一般,少了什么。 “这药丸还剩多少?”她抬眼看向那个不大的小匣子,这么小,应当装不下许多的药罢。 果不其然,当阿德告知她,只剩下五粒药丸之时,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心好像是被人猛然掐了一把,酸痛酸痛的。 她见过这关家长辈的无情,对关黔南的漠视,亦见过将军府是如何落败下来的。她如今嫁进关家,不就是想要找个依仗么?可看他这副模样,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暂且不说情感上的不舍,只说自身和将军府,定然是不会好过的。 “大夫可说过六爷身子究竟如何?这药丸用完又该如何?”洛雪沉蹙眉道。 阿德摇了摇头,没有回话。 她想着关黔南定然是下了命令,不许让阿德多说什么,心里便有了底。眼下的情况,她只有更好地照顾关黔南,让他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见洛雪沉面露忧色,阿德也忍不住多说了句,“夫人,虽说具体状况不能告知于您,但我知晓给六爷看病的乃是个神医,不过他来无影去无踪,最爱的事情就是云游四海,从不在一处过多逗留。不过他每次出现的时候都恰到好处,像是算准了咱们六爷会犯病,所以也留下了不少的方子。” 阿德说着,便起身去一侧的大木柜里翻腾了一通。 ------------ 第七十六章 活着 然后从里头寻来了一大沓药方子递给了洛雪沉。 “这都是神医开给六爷的,可六爷从不在意这些,所以便一直搁在那里生了灰。” 阿德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洛雪沉看了看床榻上的人,又抬眼翻看了手中的药方,一幅幅都是治病的良药。若是关黔南在这般任意妄为下去,恐怕他的身子迟早会被拖垮。 “你去小厨房告诉宋妈熬些补品过来,我待会好生喂他些,他早起便没吃什么东西,若是再拖下去,恐怕肚子会不舒服。” 她说着,去探了探关黔南的额头,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温度已经渐渐地降了下来。 听得洛雪沉句句都以关黔南的身子为先,阿德也放心了不少,便将关黔南安心地交给了她照顾。 夜渐渐地深了,将宋妈送过来的补品喂他吃了几勺后,洛雪沉便搬了个小圆凳坐在床榻边,就着不大亮堂的烛光,仔细地翻阅着手中的药方。 安晴见她这般贴身照顾关黔南,生怕她过于操劳,便去小厨房熬了一碗汤来。 “小姐,看样子这六爷的病情似是不太稳定,您真的要一直这样守下去么?” 虽说这些日子以来,安晴也看到了关黔南对自家小姐的上心,但毕竟他身上有太多正常男人所缺少的,且还是个病秧子,若是一翘腿走了,只剩下小姐孤苦伶仃的一个人生活,着实让人心寒。 洛雪沉当然探出了安晴话里面的意思,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既然嫁进了关家,我自然就要安守本分,好生照顾他。虽说当初心底也是不愿,但是同他相处了这么久,也知晓他不是个坏人,再说......他还帮着让我见了父亲,我又怎能弃之不顾呢?” 安晴听了她这一番话,不由得有些吃惊,“您是说六爷带您去见过老爷了,他身子还好么?” 这洛将军对待下人一向很好,安晴也是受惠者之一,自然对其挂心的紧。 洛雪沉拍了拍她的手,“一切都好。天色也不早了,你快去歇着罢,这有我在呢。” 见她这般执拗,安晴也不好再多说设什么,终是一步三回头地关上了门。 待安晴走后,洛雪沉便继续看着手中的药方,床榻上的人睡颜依旧平和,只是时不时地会颤动几下睫毛。 幽暗的灯光倾洒在他那姣好的容颜之上,让人不由得多驻足了几眼,继而回过神来。 望着手中这一沓小山似的药方,洛雪沉无奈地摇了摇头,咬牙一张张看了下去。这药方大多是记述了如何通过食疗和按摩来缓解病者的疼痛与不适,甚至有着舒缓心情,延长续命的效果。 想着以前关黔南从来不拿这些药方当回事儿,洛雪沉就不禁后怕。这段时间以来,都是自个儿强行地逼着他吃药,若是自己没有这般强硬,谁知道他又将药倒到何处去了。 这般不惜命,着实让人头痛。 床榻上的人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洛雪沉以为他醒了过来,可却没见他睁眼。又瞧着一侧的灯芯已经快要熄灭,她便赶忙上去剪了一截,拿灯罩子重新给罩上了。 这时,府外的打更声已经响起,洛雪沉仍旧没有倦意,倒是又细细地将药方上的按摩手法好生学了一遍。 算着时间,距离他上次吃药已经有了些时辰,于是她便披了衣裳去小厨房煎了药来。勉强喂他喝下后,又看他仍旧昏睡不醒,便心生一计。 干脆脱了他的上衣,练练按摩的手法罢?于是那纤细修长的手指便抚伤了衣襟的纽扣。 一颗、两颗、三颗,等解到第四颗的时候,一双手突然紧紧地攥住了她的腕子。 力道还不小...... 洛雪沉惊吓地想要缩回手去,却没想到他却越捏越紧,“你准备做什么?” 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调戏的神色,嘴角微微弯起,勾勒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除却脸色有些过于苍白以外,丝毫没有任何的缺点。 他胸前的那几颗扣子已然散乱开,露出了光滑小麦色的胸肌,让人看了有些血脉喷张。 洛雪沉下意识地转移了眼神,一本正经地道:“我这是看了药方上的法子,打算给你按摩按摩,试试手法,谁知道你就醒了。” 关黔南轻轻咳嗽了两声,低笑道:“若是我不醒来,还不知道你想对我做些什么呢。” 洛雪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转身去取了药膏过来,“这是我让阿德按照方子去抓的外敷的药,已经碾成粉末膏状,按照药方上所说,若是按时敷用再配合按摩的话,你的身子定然会有所好转的。” 虽是身子不适,但关黔南还是强忍着咬唇道:“怎么,怕我走了,没人给你做靠山了么?” 这话一针见血,戳中了洛雪沉心中所想,但她又不仅仅只在乎这个,她更希望关黔南能够重视自个儿的身子,好生活下去。 “你放心,就算是我有天不在人世,也不会有人欺辱了你去。”淡淡的话语掺杂了浓浓的感情,洛雪沉一时间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人,有时候他淡漠如雪,有时候又热情似火。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正想着,那人突然咳嗽了一声,提醒道:“你去把那药到了罢,我不会用的。” “什么?”洛雪沉惊愕道,“这可是神医的方子,你不按时敷药和喝药,这病怎么会好?” 关黔南淡笑,“这身子早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了,整日拿药续着命,与其痛苦,还不如顺其自然罢了,我不想受罪。” 听得他这番话,洛雪沉的心像是被人用针戳了下,说不出来的疼,“你不能这样想。” “为何不能?如今不是很多人都盼着我死么?这身子本就废了,留着又有何用,那就遂了他们的意思罢。”关黔南说着,便别过了脸去,不欲与之争辩。 可洛雪沉却不想让这种想法环绕着他,毕竟活下去才会扭转一切,才会有机会。 “你听我说,虽说你的身子已经拖了很久很受罪,但是至少还有治疗的法子。若是连你自个儿都放弃了,那又怎么会好的起来?你可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想要活下去,即使他们遭遇不公,遭遇了许多挫折,但是依旧没有放弃生的信念。而你,明明有选择活着机会,那就更不应该让它白白溜走。” ------------ 第七十七章 负责 她憋着心头的一口气,好说歹说地劝他,可这人似乎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仍旧背对着她,无所动容。 “你......你为何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连我都这么着急,你这般无动于衷,不是故意同我作对么?”洛雪沉本就因熬夜而嗓子沙哑,被他这样一气,说话让人听起来像是要哭了一般,生生惹得人怜爱不已。 关黔南闻声,实在没了法子,赶忙转过身去看。只见她用手绢挡住了双眼,低声地啜泣着。 这丫头向来不是爱哭的人,今日怎的? “噗......”洛雪沉实在是佯装不下去,笑了场。 关黔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冷声道:“哄骗我好玩么?” 说着,又要背过身去不予理睬。洛雪沉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腕子,低声道歉:“我这不是为了让你好生用药么,就算你不为自个儿想想,也得为我考虑考虑吧罢?我好不容易嫁了人,难道你就忍心让我落个孤独终生么?” 她见关黔南神色有些动容,便趁热打铁,“再说了,我都嫁给你了,你就应当对我负责。若是你一心求死,岂不是对不住我的日日操劳与关心?” 关黔南望着眼前的人,一双媚眼水波纵横,半点朱唇微微勾起,他不禁在心中冷哼一声,这丫头倒是比小时候越来越好看了。 念着她当初帮自个儿躲过净身之事,又这么不容易才将她娶进家门,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女人真是麻烦!” 见关黔南总算是松了口,洛雪沉喜不胜收,赶忙端过一旁的药膏,“那你快脱了衣裳,我帮你涂药按摩。” 她这话语十分急促,惹得关黔南一顿好笑,“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看我的身子?” 洛雪沉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什么呢,这是做正事,可不是你想的那般。” “哦?”他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我想的是哪般?” “你!到底还涂不涂?这药可是不容易得来的,阿德去抓药,我好生熬了许久,然后又晾干成块,做成药膏。所以你可得好好配合我,这样才能快快好起来,别再说一些其他的话干扰我。” 洛雪沉终是恼了起来,一张巴掌小脸落了个通红,小嘴微微嘟起,娇俏地让人移不开眼。 “好好好。”关黔南总算是认了输,“来给我涂罢。” 说着,他便支撑着身子,将剩下的几个纽扣一一解掉,露出了那坚实广阔腹肌和胸肌,完美的线条全然暴露在了洛雪沉眼前。 她不过是瞥了一眼,就有些心猿意马起来,眼神再转移不开,从他的脖颈处一直看到腹肌处,赤裸裸地眼神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就连手下的动作也停滞了下来。 关黔南感觉到眼前人的异样,便问怎么了,洛雪沉倒是笑的坦然,“我只是不禁感慨你这身材,似是比女人的身段还好。腰肢纤细,却又有肌肉,着实是不错。” “哈?我以为你是个矜持的女子,没想到这么坦荡地看光了我的身子,还在评价好与不好?真是孟浪了。”关黔南好笑地看着她,眼底里丝毫没有责备,反倒是占满了温柔。 洛雪沉一本正经道:“我这不过是感慨一番罢了,只是从表面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好的身段,有些惊讶罢了,再说你若认识一女子,难道不会第一时间注意她的身材好与不好么?同样的,我也不过是个俗人罢了。” 关黔南见她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不禁失笑,“什么话到你嘴里无理都变地有理了,我倒不愿与你争论,若是想看那便多看会儿罢。” 被他这么一说,洛雪沉反倒是打消了心猿意马的念头,开始将药膏拿了过来,她将药膏涂满双手后,便轻轻地敷上关黔南的胸膛和腹部。 一圈一圈,手掌中的温度与他的体温完美地契合,燥热之感从手心处传至整个身子,头脑昏昏涨涨,说不出来的不适。 她努力让自个儿保持平静,低头专注于手上的按摩,根本不好意思去看他的眼神。 “感觉如何?”洛雪沉轻声问道。 过了良久,她都没收到回应,抬眸一看,关黔南正面色痛苦地颤抖着,一双唇白的吓人,额头则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按摩太重了?哪儿疼?”她惊得收回了双手,不敢再揉。 关黔南咬了咬牙道:“继续,不要停。当初......神医就说过这药效极猛,一般人恐怕承受不住,所以我才不欲用此法,但既然用了,那便只能支撑下去。你选择了帮我,那就不要轻易停下来,我......我能受得住。” 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让人听了心里难免难受,洛雪沉颤抖着双手重新抚上了他的胸膛和腹部,只听得从他喉间发现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你别想着疼这件事儿,越想会越难受,我同你说一些我以前的事儿罢。”洛雪沉转移话题道。 关黔南嗯了声,一双贝齿几乎将下唇咬破。 “我记得小时候和爹爹一起学骑马,那时候个头还很小,看着高头大马就害怕。可是爹爹却一直鼓励我,让我尝试。我便暗暗告诉自己要勇敢,于是便试着去骑,谁知道那马竟突然受了惊,我差点从马背上跌下,死于马蹄之下。从那以后爹爹再也不敢让我骑马,反倒是教了我一些防身的武功,但是我却不服输,等稍稍长大了一些,又偷偷去马场练习,后来总算是征服了骑马的恐惧。我之所以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你想做,你有心去做,那么一定会成功。就像是你的身子一样,你只要有求生的信念,坚信它能够好起来,那定然会恢复如常的。” 一席话说完,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六爷,你听到我说的了么?” 许久,那人都没有回应。她心下一惊,抬头去望,只见他双眼金币,面色极为苍白,表情痛苦。 洛雪沉猜到他定然是疼的昏了过去,不禁有些心疼。 将药膏按分量涂抹完毕以后,她便起身去外间儿端了盆水进来,帮他细细地擦拭身子,想让他睡的舒爽一些。 等忙完所有的事情以后,天已经放亮。 ------------ 第七十八章 贤良淑德 床榻上的人仍旧紧闭着双眼,在洛雪沉的照料下,他的烧已经退却,面色也不再那么苍白,只是嘴唇有些干裂蜕皮。 洛雪沉侧身将晾好的热水一勺勺喂进了他的嘴里,瞧着他咽了下去,这才心安许多。 “你这病得要一直坚持慢慢治呢。”她轻声附耳说道。 关黔南微微颤了颤眼皮,似是感觉到她在说什么,但双眼还是难以睁开。 屋外的公鸡打鸣声划破天际,院里也按时地响起了唰唰的扫地声,洛雪沉推窗去看,安晴和宋妈已经在院子里忙活了起来。 “小姐,该洗漱了。”安晴端着铜盆进门儿,将她从头到手好生地擦了一通,又帮着她梳头梳妆,拾掇了好半天,总算是将仪容弄整洁了。 画眉的时候,安晴注意到自家小姐眼角下的淤青,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您要不要去隔间儿躺着休息会儿?瞧你满脸倦容,奴婢都心疼了。” 洛雪沉摇了摇头,只是让她去厨房备些早膳,顺带将宋妈叫来。 “夫人。” “嗯,麻烦宋妈去外头抓些药来,就按照这个药方上写的抓,记得告诉大夫一定要按分量抓,不可多也不可少。” 宋妈接过洛雪沉递过来的药方,无意间扫了一眼,“咦,这不是当时神医给六爷留下的方子么?” 她点头,“的确是的,既然是神医所开,这方子定然是有疗效的。” 宋妈一听,面上的神色微微一顿,开口道:“夫人有所不知,当初神医开了这药方,还嘱咐我们按照药方去给六爷抓药煎制,可全都被六爷给拦下来了。他说自个儿绝对不会吃药,也不会用药外敷,所以我们也就不敢自作主张。” 洛雪沉自然知道其中缘故,况且昨个儿已经算是说服了关黔南按时服药,就算是他不喝,自个儿也有的办法。 “宋妈,这您就别担心了,将药抓来便是。无论六爷什么态度,我都会让他按时将这药喝下去的,毕竟六爷的身子已经不能够再拖下去了,所以不能由着他的脾性。你们往后按照我说的去做便好,不必担心六爷责怪,无论怎样,有我担着呢。”洛雪沉起身探了探关黔南的额头,又把铜盆儿里的湿毛巾拧了拧,给他擦面。 宋妈见洛雪沉这般悉心,丝毫不假手于人,心里一阵欢喜,看来这奶儿子还是十分有福气的,娶了个贤良淑德的夫人,着实让人心安。 “好嘞,那老身便听夫人的,这就去抓药。” 宋妈前脚刚走,安晴后脚便端着早膳进来了,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听说关黔南生病,前来探望的关素素。 小姑娘一见关黔南毫无生气,紧闭双眼躺在那里,突然间红了眼,扯了扯洛雪沉的袖子道:“爹爹这是怎么了?他会不会好起来。” 看得她这副模样,洛雪沉更加感慨父女两人感情深厚,欣慰不少,“素素乖,只要素素听话,多来看看爹爹,他一定会好起来的。而且我也会每天守着爹爹,不会让他再出什么问题,素素相信我好么?”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侧头凝视了她良久,这才点了点头,“我信新娘子。” 两人正说着,小姑娘的肚子适时发出了响声,羞的她脸通红。 身后的阿离赶忙解围说是她早上未吃早膳,一听到关黔南病了,便匆匆赶了过来。 洛雪沉笑着拉过小姑娘的手,“那就在这儿吃好罢?我再让安晴去做几个你喜欢吃的菜,吃完就回去歇着。” “唔......那你等会要做什么去?”小姑娘乌黑的睫毛上还沾着点点晶莹泪珠,扑闪扑闪地,极为惹人怜爱。 “我待会儿和安晴上街去拜访拜访京城里有名的大夫,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洛雪沉竭力安抚着她的情绪,信手捻来一块糕点,塞入了她的嘴中。 小姑娘这会儿也就没话了,专心地吃着糕点,吃东西的模样像极了小松鼠。 “夫人,宋妈回来了。”安晴道。 洛雪沉淡淡地嗯了声,吩咐二人下去将药煎上,等会先给关黔南喂上一副。 到了午间,她将关黔南安顿好了之后,便带上安晴出了府。 “小姐,咱们这是要去药铺么?您早起的时候不是让宋妈去抓过药了么?”安晴见她面色不大好,唯恐她操劳过度,“要不在咱们先回去歇息会儿罢,您这一晚上没睡,又眼巴巴地守了六爷一早,小心身子熬垮了。” 洛雪沉淡而笑之,没有应话,安晴也只好任由她去,跟在身后将遮阳伞尽量地朝她那边儿倾斜。 两人出了关府后,便一路向东。这京城的东面聚集了不少的药铺,而最有名的便是前些日子去问过的那几家。 今日两人皆是女装,倒也没人认得出来,进了门儿后,洛雪沉便让伙计叫来了大夫,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药方和药膏递与他看,“大夫,不知您可有法子消除这药膏子里头刺激的成分么?我给家中病人涂抹的时候,这刺痛着实让他难以忍受,直接昏了过去。” 白胡子老者接过来细细一看,原本迷城一条缝的双眼,立即睁的通圆,连连摆手道:“在下无能,没有法子。” 洛雪沉不禁疑惑,便提出了无论多少银子都可以,只要他想办法去除,可他却始终坚定地拒绝她的要求,直接掀了帘子窜进了里屋去了。 那店里的伙计见状,也不大明白状况,讪讪笑道:“两位客人,既然师傅说了没有法子,那就是真的,还请两位去别处看看,兴许能够法子一点半点法子,小的先去忙了。” 洛雪沉和安晴对视了一眼,满脸的疑惑。 “走罢,咱们再去别处瞧瞧。” 就这样,两人东走西窜地跑了不下五家药铺,大夫所表现的态度皆是一样,直接拒绝,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可恼的是这些药铺虽集中,但是各家与各家之间相隔甚远,似是生怕对方抢了生意,避而远之。 “小姐,咱们还有继续找下去么?”安晴累的满头大汗,喘气连连,而洛雪沉也已经是香汗淋漓,有些体力不支。 洛雪沉当然不会轻易放弃,她必须要继续找下去,若是大夫还这么说,她无论如何也得逼问出原因来。 ------------ 第七十九章 命不久矣 两人一路疾行,穿过了一条较为热闹喧哗的街道,根据路人指的路线,七拐八拐地总算找到了一家声誉极为不错的店铺。 “济世堂。”洛雪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倒是个好名字,不知晓这家的大夫态度如何?” 安晴迫不及待地挽过她的手,将其往里拉着,“无论大夫如何,小姐去看看就知晓了。” 由于女子抛头露面来药铺的极少,穿着华丽,样貌不俗的更是不多见。那抓药的小伙计一见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赶忙上前陪着笑脸,“不知有什么可以帮得上两位小姐?” 洛雪沉见他态度不错,便从衣襟里取出了一小锭银子递了过去,“你去把你们这儿最有名的大夫叫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若是能够办成,酬劳自然不会低。” 伙计一见这白花花的银子,笑的都合不拢嘴,一面将它往衣裳里头塞,一面去了内堂叫大夫。 不一会儿,一身着白衣长袍的老者便携医箱前来,他的面目倒是和蔼,不似刚刚那几个大夫,面露凶相。 “不知是哪位小姐瞧病?” 洛雪沉淡淡一笑,让安晴将药方递上前去,“还劳烦大夫帮我瞧瞧这药方,是否有什么法子去除药房里头刺激皮肤的药物。” 老大夫一开始还和颜悦色地笑了笑,但是等拿过药方仔细看了看,立刻脸色大变,“这......并非老夫不愿瞧,只是......老夫也是无能为力,还是请小姐另请高明罢。” 他说完就想走,却被洛雪沉一把拉住,“究竟这药方有何问题,大夫直说无妨。实不相瞒,我已经跑遍了这边儿的药铺,个个见了药方都是这幅态度,还请大夫能够指条明路。” 原本老大夫不想同她说太多,但是见她这幅诚恳的模样,也就心软了起来,“能用此药方之人,定然是命不久矣。就算是华佗在世,恐怕都束手无策,尔等不过区区一江湖郎中,又怎能逆天改命,若是这病人是小姐的朋友亦或是家人,还请您做好心理准备,早些预备后事罢。” “怎么会?!”洛雪沉惊地往后退了几步,好在安晴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你这儿不是济世堂么?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若是自个儿医术不精,就不要乱说话诅咒别人。”安晴见洛雪沉七魂失了六魄,便忍不住去责问那大夫。 老大夫本就对洛雪沉心生怜意,虽被误解,他倒也没反驳,只是长叹了口气后,转身离开了。 两人出了药铺后,洛雪沉觉得双脚都变得虚浮起来,每挪动一步就像是走在刀尖上,极为难受。 安晴见她这副模样,也跟着焦心起来,“小姐,您别信那大夫说的话。他许是自个儿没什么能耐,所以才说出这种话来吓唬您的,六爷吉人自有天相,绝不会有事儿的。” 洛雪沉摇了摇头,走了这么多家,问了这么多的大夫,他们一看到药方皆是震惊,恐怕关黔南的病确实是病入膏肓了。 一想起那双细长的眉眼,微微弯起的时候眼底里似是有碧海星辰,她难以想象,他若真的一命呜呼,会是何等光景。 “小姐,奴婢嘴笨,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您,但是奴婢却认为六爷真的不会就这么去了,您现在应该做的是多陪陪六爷,同他好好地说说话。”安晴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禁心里感慨自家小姐命苦,原以为六爷成了她们的靠山,往后就不用怕什么了,可是老天就爱捉弄人。 洛雪沉凝重地点了点头,知晓自个儿现在这样垂头丧气也是不该,便将话题转移到了给给关黔南买新的木桶泡药浴上面,她总觉得只要按照神医的药方来,总归是有一线生机的。 两人转了好几家店铺,总算是寻得了上好的香柏木制成的大红浴桶。一问价格,果然是极贵的,但是洛雪沉眼睛都没眨一下,便掏了银票付了账。 买完浴桶,她又去了药铺抓了些上好的补药,两人一人提溜了一大包,这才慢悠悠地踱回了关府东苑。 “小姐,您哪儿来的银子?”安晴忍不住问道。 待洛雪沉说是挪用嫁妆之时,她做出了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哎......夫人给您置办的嫁妆您一分都没用,反倒是全都花在六爷身上了,这嫁妆呐是只出不进。” 洛将军一入狱,将军府的日子就立马惨败了下来,不少的仆人都起了辞工的心思。所以洛雪沉同自个儿娘亲一起,将这些人的银子工钱算好,一一予了他们,导致洛府自家的支出已所剩无几。 “对了,你改天回去的时候,从我的小银箱里头取些银票给娘亲,这些日子我一直忙着,也没回去瞧瞧她。你记住,只说我过得很好,六爷待我也极为上心,其他的不要多说。” 洛雪沉是知道娘亲的脾性的,若是她知晓自个儿的真实情况,定然会郁结于心。她本就有病,若是再雪上加霜,那就真是罪过了。 “小姐,就算您不说,夫人也定然猜到您的状况。”安晴微微叹了口气,觉得如今的事态着实艰难。 “不论娘亲怎么猜,你只要坚定告诉她,我很好便是了。回去的时候记得送些补药,若是娘亲需要什么,都给备全了,知晓么?还有家中剩下的一些奴仆,也好生看管,母亲性子柔,我怕她们欺负了她去。” 安晴点了点头,“奴婢知晓了,只希望这六爷能够快点好起来才是,怎么说他也得陪您回门儿瞧瞧呐。” 一提到回门儿,洛雪沉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同关黔南成亲以来,由着他的身子不好,也就没在这事儿上过多思虑,若是他能够好起来,这样做也是应当的。 “现在只要六爷好生的,一切都好说。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那么我们也就完了,所以你平日里也要提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帮着我好生照顾六爷。” 安晴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便扶着洛雪沉跨了门槛,朝内院走去。 还没等两人走到抄手游廊,便从月亮门那里窜出来一个黑影,吓得两人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倒。 “这么些天没见,雪沉你想我了么?”不用看人,一听这声音便知晓是关奕朗那个狂徒。 安晴正想怼骂他,却被洛雪沉一把按住,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 第八十章 鸳鸯戏水 “不知四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呐?”这一字一句的腔调,洛雪沉把握地十分之好,唇齿开合间满是娇柔的声音,让关奕朗顿时眼前一亮。 他嘻嘻笑道:“我刚刚正巧看到木材店铺的老板送来了一个大红浴桶,送到东苑去了,你可是想通了,想同我鸳鸯戏水么?” 这言语间的挑逗与暧昧让洛雪沉和安晴都不禁汗颜,但为了将戏做全套,洛雪沉也只得同他好生周旋,“唔......这光天白日的,四爷说的这般露骨,就不怕别人听了去么?” 关奕朗一听,觉得洛雪沉是真的倒向了他这边,更是肆无忌惮地抚上了她的腕子,好在洛雪沉及时往后退了退,“四爷不必如此着急,我让丫头回去将采办的东西搁下,咱们两人好好聊。” 说罢,她便对着安晴耳畔说了几句什么,安晴立即领会了意思,便接过了她手中的药,“奴婢先行告退,还望小姐和四爷不要聊得太久,以免误了用膳的时辰。” 洛雪沉故意瞥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连说几声知晓了,然后便让她早些回东苑去。 “没想到弟妹果真是对我动了心思的,我以为之前的种种都是你诓我的呢。”关奕朗趁着安晴离开,立即上前靠近了洛雪沉,顿时一股子难闻的酒味儿传了过来。 “那是自然。”她强颜欢笑道,“像四爷这样的男人,有谁能不喜欢呢?” 关奕朗闻言,从鼻腔里淡淡发出了个嗯字,然后便低眸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美人。 今日她身着一袭烟笼轻纱,乌黑油亮的秀发披散在香肩上,晶莹洁白的耳垂上挂着两串和田玉耳坠子,她微微一侧首,那耳坠子上头的玉珠便轻声作响,着实好听。 由着喝了酒的缘故,关奕朗也渐渐地大胆了起来,竟然伸手去摩挲洛雪沉的耳垂,惊地她发出嘶的一声。 “怎么了?” 洛雪沉知晓她若是强行拒绝定然会惹恼关奕朗,那么后面的戏便不好做了,于是她佯装疼痛,娇声娇气地说道:“我在东苑经常受到六爷的折磨,这身子上都是伤。” 她见关奕朗眼底染上一抹怒色,便继续煽风点火,“我原以为六爷是个好相与的,能好生待我,可没想到......” 说到这儿,洛雪沉已经是泣不成声。 关奕朗已经彻底被激怒,争着吵着要看她身上的伤痕,还口口声声地辱骂关黔南,言辞极为难听。 “四爷......我都这般伤痕累累了,您还要看伤口,这不是更让我难受么?妾身如今只想安安稳稳地度日,若是六爷知晓我同您私下里是这样,估计会更狠地惩罚我,若是您真的为了我好,现在还是别动手动脚了。” 一席软言温语,让关奕朗渐渐平复了心情,他望着眼前这个娇滴滴的人儿,不由得叹了口气,“你放心,那关黔南已经没有多少活头了。若是他两腿一伸上了天,到时候我就将你娶过来,无论怎样你都会是我的人。” 他说着, 便将搭在她肩上的手缓缓收回,“你也不要怕,关黔南已经是个废人,就让他去折腾罢,反正看他那个样子,已经没有多少的活头了,也不能拿我怎样。退一万步说......” 关奕朗突然摸了摸下巴,猥琐一笑,“就算是我俩鸳鸯戏水,这关黔南也不会怎样的,你......要不要晚上来我房里试试水温,嗯?” 洛雪沉没想到自个儿装可怜,他还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脑海里头想的全都是那些淫.秽之事,不由得在心底啐了他一口。 但是她面上仍旧要装作一副羞涩的模样,“四爷这是说笑呢?我这般伤痕累累的身子,又怎么能伺候你?再说若是让六爷知晓了,定然要打断我的腿!不过......好事儿不怕晚,您说是不是?只要您心里有我,总有一天咱们会在一起的。” 说完这话,又看着关奕朗那张猥琐至极的面容,她的胃里不断地泛起了酸水,想要吐他一脸。 好在这话对于关奕朗来说,算是有效,他果然没有再说那些淫.秽之语,反倒是邀请洛雪沉同自个儿去看戏。 “你怕是不知晓翡翠园罢?今个儿正好让爷带你去见识见识,那儿的戏子唱戏,可是一等一的好听。而且我听说这几日又新来了几个戏子,咱们也去瞧瞧热闹如何?” “可是......”洛雪沉有些为难地蹙了蹙眉头。 关奕朗一把将话接了过来,“可是什么?难道你同我去看戏,还要向关黔南禀报?再说了......我是不会让他知晓的,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何?” “这.....”就在洛雪沉不知晓应该怎样出演拒绝之际,身后突然想起了一道响亮的声音,让她悬着的心.瞬间落了下来。 “阿德参见夫人,六爷已经醒了过来,正唤您过去。” 洛雪沉佯装不愿,便多问了几句关黔南什么时候醒来,以及他说了什么,言语间充满了对关黔南的惧怕之情。 关奕朗见她这般唯唯诺诺,更是心疼不已。 得了阿德的回答以后,洛雪沉也不好再推三阻四,便恋恋不舍地对关奕朗道:“还请四爷早些回去,我也先回东苑了,刚刚多谢四爷帮忙。” 她说罢,对其使了个眼色。关奕朗连连点头,却无意间发现阿德还在原地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便没好气地道:“怎么?爷的脸上可是有东西?还是说你对爷有什么不满?” 阿德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眼神里满是肃杀的气息。关奕朗虽有些害怕,但又想想洛雪沉还在这儿,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精神抖擞,“正好你在,今个儿爷就好好教教你如何做人,你回去告诉关黔南,往后他若是再敢欺辱雪沉,那么我的刀剑依旧不长眼。还有你这个狗奴才,以为自己会点儿功夫就目中无人了?无论你武功多么高强,都不过是个看门儿的狗奴才罢了,若是再敢这样看我,小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你......” 他后话还未说完,便被阿德的那柄剑抵住了喉咙,再不敢多叫嚣半句。关奕朗自知阿德要比自个儿武功高许多,刚刚也不过是为了在美人面前博一个面子,谁知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第八十一章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最后还是洛雪沉出面儿说了好话,阿德这才将剑放下来。关奕朗好不容易舒了口气,却又见阿德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心下恐慌不安,还没来得及给洛雪沉告别,便急匆匆地溜走了。 他可不想再被这狗奴才打断一条腿! 望着关奕朗那副狼狈的模样,洛雪沉心里暗道称快,满意地踱回了东苑。 进了屋,顿时凉爽了不少,安晴服侍着她脱了外罩,只剩下一件薄如蝉翼的长衫,整个人松快许多。 关黔南正倚靠在雕花床栏边,含笑看着自己,没有说话。 洛雪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嗔怪道:“刚刚怎么不早些来救我,害的我跟那厮纠缠半天,差点儿被他轻薄了去。” 原来她一早支开安晴,便是让她回来通风报信,好在阿德及时出现,否则关奕朗还真可能硬拽着她去看戏。 和这种待在一块儿,哪怕仅仅一刻也让人难受至极。 “我瞧你不是说的挺欢实么?再说了......谁让你无缘无故买个大红浴桶回来,况且还是个雕花儿的,你且瞧瞧那浴桶上雕的是什么花样。”关黔南轻笑着咳嗽了两声,眉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洛雪沉狐疑地朝身后望去,只见那大红浴桶四四方方地摆在洗浴隔间儿里,那桶上所雕刻的乃是“鸳鸯戏水”! “这......”洛雪沉羞的不敢再看,她记得自个儿挑的时候只注意木桶的材质去了,根本没怎么看花样,谁知闹出了这等的笑话! “怎么样?这也不怪那关奕朗多想,换做是我......恐怕也会想到那事儿上去。”他摊了摊手,一副看自己笑话的模样。 洛雪沉又羞又恼,解释说这浴桶乃是买给他泡药水浴用的,关黔南面上恍然大悟,但眼底里仍旧是含着笑意的。 说到最后,洛雪沉都倦了,干脆不同他再谈及浴桶的事,反倒是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关奕朗身上,责怪他不早点让阿德出现。 “我听说你不是跟他聊得很投机么,说不定你还很享受同他讲话,若是阿德出现扰了你们怎么办?” 洛雪沉一听这话,气的直甩袖子,无奈地给他翻了个白眼之后,便说要跟关奕朗摊牌。 这戏......她是真没法子再演下去了。 没想到关黔南听了之后,非但没有阻止,反而更加怂恿,“我觉得此想法甚好,你若真的想摊牌,那就尽快同他说清道明。” “你!”洛雪沉长呼了口气道:“就你最爱说风凉话,若真是同他摊了牌,后头的事情就没办法一一进行了。那我还怎么捉弄他?像他这样的人,就活该受点教训才是!” 关黔南听了,也只是淡笑,洛雪沉立刻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全都是反话,便道:“我才不会轻易上你的当呢,前头都铺垫好了,突然放弃,岂不是功亏一篑?” “你倒还算是聪明,知晓我说的都是诓你的,看来没我想的那般蠢顿么。”关黔南挑了挑眉道。 蠢顿?! 洛雪沉长呼了口气,打算同他好生辩辩究竟何为蠢顿,而宋妈适时地出现了,“夫人,六爷该喝药了。” 关黔南望了望那一碗黑乎乎的药,立即别过了脸去,“不喝,倒掉罢。” 宋妈净瞪大眼睛看了洛雪沉一眼,十分为难,进退不得。 “将药给我罢。”洛雪沉叹了口气,将药碗接了过来,然后又一如既往地劝关黔南喝药。 宋妈不禁心里暗叹只要有夫人在,关黔南的药便会稳稳当当的下肚,自个儿也轻松了许多。 “快喝药罢,这可是我亲自去外头帮你抓来的,难道你也不喝?”洛雪沉轻轻吹了吹,然后将药碗递到他眼前,“你瞧瞧一点儿都不烫。” 关黔南见状,立即别过脸去,用手按住了头,“嘶......不知为何我的脑袋晕晕乎乎的,想必是没休息好罢,我得再躺会儿,你别打扰我了。” 说着,这人便煞有其事地缩进了被窝里。 洛雪沉一开始还以为他真是头疼,便上前去探,却被关黔南一把抓住了手,“我自个儿歇会儿便好了,你别忧心。” 力气这么大,还说自个儿身体难受?! 她不禁冷哼了一声,将药放到一边儿,然后将手伸到了关黔南的胳肢窝下,轻轻地搔弄了起来。 原本关黔南以为成功蒙混过关,可没想到她会留这么一手,瞬间被整治地服服帖帖,只得按她的要求喝药。 “快喝了,喝了药才能快点儿好起来,素素还等你同她一块儿玩呢!” 就这样,关黔南屈服在了洛雪沉的淫威之下,将那碗难闻的药汁都全数喝了去,就在他想要反呕之际,洛雪沉立即往他嘴里塞了一枚蜜饯,暂缓苦味儿,“如何?感觉好些了么?” 关黔南故意做出了一副嫌弃地模样,摇了摇脑袋道:“看来古人所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倒是句实话呐。” 洛雪沉笑了笑道:“我瞧那古人怕是对女子有偏见,还有你......我这般苦口婆心地劝你喝药,是为了你的身子着想,你可得将我说的话都得听进去。无论别人怎么说,你要对自个儿的身子有信心,东苑一大家子的人都等着你快点好起来,你可别让她们失望。” 突然听得她这般关切地话语,关黔南倒是开不起玩笑了,只见他渐渐敛起了笑容,低声道:“我身子究竟如何,心里是有杆秤的,你也不必那般忧心。听安晴说,你拉着她去跑遍了京城里东市的药铺,就为了祛除外敷药方里刺激的成分?” “啊?”洛雪沉面色有些讪讪的,心里暗道这安晴嘴巴不把门儿,可关黔南去突然贴了过来,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辛苦了。” 洛雪沉本觉得这是分内的事儿,再说她为他这般,也不是全然没有私心的,他们现在可是一荣俱荣,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么自个儿也好过不到哪儿去。 她抿了抿唇,“无碍,只不过我还没寻到能改这药方的大夫,等明个儿再去城郊的药铺问问。” 关黔南笑着将她耳畔的碎发撩起,柔声道:“神医的方子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改的了的,所以你也不必忧心,就按照上面写的给我外敷便是,不过是疼一些,我还是受得住的。” 洛雪沉轻轻哦了一声,似是不太习惯与他贴的这般近,于是便随意寻了个由头,匆匆溜走了。 ------------ 第八十二章 关黔南的秘密(一) 关黔南早就看出她的心思,倒也没有阻拦,只是目送着那身影出了门儿。 “夫人,六爷的药喝下了罢?”宋妈见洛雪沉神色匆匆地跑了出来,还以为两人因刚刚的喝药闹了什么不愉快。 洛雪沉支支吾吾地嗯了声,就在宋妈打算回小厨房忙活的时候,她又突然叫了一声,“您告诉安晴一声,让她将那药膏子弄好送到房间来,是时候给六爷外敷了。还有让她再去熬制一副药,晚间的时候给六爷送过来。” 宋妈笑着应下了。 正屋内 “怎么又回来了?”关黔南单手撑着头,有些慵懒地抬眼看了看来人,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洛雪沉低着头没说话,只是将药膏子拿到他眼前晃了晃,“该外敷了,六爷解衣裳罢。” “哦,好。”他利落地抻了抻手臂,将上衣的纽扣全数解了下来,直接将其扔到了床尾,就这样将上身赤裸裸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等她将药膏弄好,转过身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样一幕:上身半裸着的关黔南双手撑在身后,挺直了胸膛,等着她往自个儿身上敷药。 洛雪沉忍住心头的慌乱,伸手将药膏涂抹在他坚实的胸膛和腹部,掌心与他的肌肤相贴合,每挪动一寸都是不一样的感觉。 而关黔南半眯着眼的样子,更是魅惑人心,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她便主动打开了话匣子,谈及白日去药铺寻医问药之事。 “你可知自个儿得的什么病?”她轻声问道,语气同动作一样的轻柔而缓慢。 关黔南神色微微一滞,并未过多谈及自己的病,反倒是用神医的几句诊断词将其忽悠了过去。 好在洛雪沉也没再探问,话题一下子便被岔开了,“你现在感觉如何,皮肤可有刺疼感?” 一想起白日寻医问药皆是无果,她便觉心头堵堵的。看来这药膏子里头的刺激成分是难以去除了,自己也只能在敷药按摩之际,多陪他说说话,转移注意力。 关黔南淡淡摇了摇头,“这刺痛感我已经习惯了。” “我竟没想到偌大的京城里竟然没有人能将这药膏子里的刺激成分去除,你且忍着,若是有哪儿不舒服,及时告诉我。”洛雪沉无奈地叹了口气,眸子里满是心疼的神色。 这一幕恰巧落到了关黔南的眼里,他一下子便拿捏住了她的弱点,只见她嘴角微微一勾,说道:“嘶......那你也帮我把颈子和腰腹处好生捏捏,那几个部位有些瘙痒难耐,而且还有刺痛感。” 洛雪沉一听,果然当了真,立刻将手抚到了他那精壮的腰际间,“是这儿么?” ”不是,再下面一点儿。” 两人毫无忌惮地说这话,丝毫没有意识到屋内的氛围顿时变得暧昧异常,似是有情潮涌动。 红烛残泪,月影斑驳。两人的身影被刻画在薄如蝉翼的窗户纸上,随着微风悠悠地飘动着,从外头看来,似是身子都要贴到一块儿去了。 另外一边 因着安晴肚子疼,便临时央求阿离给关黔南送药,她便应了下来,端了药碗便朝着正屋去,丝毫没有注意到窗户纸上的人影儿,一头便扎进了屋。 “夫人,六爷该......” 还没等她的话说完,落在眼里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关黔南赤裸着身子依靠在床栏边,眼神暧昧的看着洛雪沉,而洛雪沉则全神贯注地用手在他的腰腹和胸膛处按捏,动作十分暧昧,就连安晴看了都面红耳赤。 洛雪沉听到声响,立刻起了身,一个没站稳差点跌入关黔南的怀里,好在他眼疾手快将她稳稳地扶住了,脸又是一片通红。 “夫......夫人,六爷的药我就放到这儿了,你们待会儿忙完记得喝。”阿离赶忙低眸,丝毫不敢朝那两人望去。 洛雪沉尴尬地扯出了一个笑脸,缓步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儿,这药给我就行,平日里不都是安晴来送药么,你怎么来了?” “回夫人的话,安晴肚子有些不舒服,我便替了她来。”阿离说完,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离了半晌,似是懂了什么。 “奴婢先行告退,夫人和六爷慢慢来。” 这话说完,阿离就觉得失言了,一把捂住了嘴巴,逃也似地夺门而出。 洛雪沉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可那人却已经没了影子。 她起身看了看桌上放着的药,回头狠狠地瞪了关黔南一眼,“瞧瞧你做的好事儿,我算是知晓了,你刚刚可不是哪里疼,分明是捉弄我。现在好了,让阿离那丫头看到了,还指不定怎么想呢。” 话语里虽是满满的埋怨,但她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依旧将药端到了关黔南跟前,“喝罢。” 关黔南笑道:“就算我同夫人有什么亲密行为,也不为过。她们看到又如何,嗯?” 这男人低沉的嗓音就如同一根芦苇般轻轻地剐蹭着你的心窝,一寸一寸,酥酥痒痒,心都颤抖了起来。 “快点喝药,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她撅了撅嘴,便将药碗递到了他嘴边。 由于关黔南喝的有些急,药汁都顺着他的嘴角蔓延至脖颈,一路下滑。滴滴黑色的药汁如同一颗颗珠子,在他那平坦精壮的皮肤上剐蹭着。 洛雪沉见状,赶忙取了帕子帮他擦拭,“这次我可没给你备蜜饯,谁让你刚刚故意捉弄我。” 话说完,她便听到这人喉间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就连身子也坐直了些。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玩闹归玩闹,关键时候还是得关心的。只见关黔南的两颊露出了一丝微微的潮红,眼底里掺杂着让洛雪沉看不懂道不明的情愫,那双黑如曜石的眸子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顿了良久,他终是开了口,“你出去罢,我自己来。” “嗯?”洛雪沉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以为他这是跟自己闹起了脾气来,便道:“既然不舒服就让我帮你看看,支走我做什么?再说了,以后每日晚上我是要在你身边守着的,你身子弱,身边是不能离了人的。” 她说着,便要掀开被子去查看关黔南的状况,可他却死死地将被子一角拽住,那个不字还没说出口,洛雪沉便用蛮力将其掀开,就在他想要遮挡之际,两人拉拉扯扯,她便跌倒了在了他的身上,身子重叠在了一起。 ------------ 第八十三章 关黔南的秘密(二) 她微微一侧身,似是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吓得一下子弹了起来,“你......怎么会这样?” 洛雪沉此时的思绪是混乱的,就连说话也变得期期艾艾,抬手指着关黔南腰腹以下的地方,那里比起他平坦的小腹,显得颇为突出。 而这当事人似乎并没觉得有什么尴尬,反而语气平淡地让她将门关上。洛雪沉一步三回头地去看他,只见他面色仍旧如刚刚一般,丝毫没有波澜。 待她将门关上,关黔南已将剩下没喝完的药汁全数入了腹,缓缓地将碗放置一边。 顿了半晌,他才开口提及身体变化之事,“原本我并不想让你知道此事,毕竟知道的人越多,那么便会处于危险的境地。既然今日你也有所发现,那我便悉数告知。当年我进宫本是免不了净身这一步骤的,但也许是上天见怜,竟然让人无意间帮了我,所以才躲过了这一劫。” 洛雪沉闻言,一脸的讶异溢于言表,愣了许久都不知道说什么。等到缓过神来之后,才问道:“难道这些年就没有人发现这些秘密么?我听说宫里的内侍每年都是要去净房里验身的,以免错漏。” 他低笑了声,一双眉微微挑起,好听的京腔便从他嘴中吐了出来,“入了宫之后,由于我口舌伶俐,做事谨慎,很快便被分到了皇子和公主的住所侍奉,而后又与当今皇上也就是当年的太子相识,一见如故,便成了他的贴身内侍,至此也算是在宫内混的风生水起了。你说的那些每年验身的内侍,都是地位低微之人,而我自然无人敢查,所以便守住了这一秘密。” 洛雪沉听了这番话,突然想起之前也曾同关黔南打闹过,被他拥入怀中诸如此类的行径,而那时候的自己单纯地以为他早就没了男人的那份悸动,不过是捉弄自个儿罢了。但今日知晓了这样通天的秘密,再念及以往,真是羞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关黔南一眼便瞧出了她面上神色的变化,突然生了挑逗她的意思,便轻轻抚上了她的面颊,声音满是魅惑,“怎么样?知晓了这一秘密是不是很是欣喜?原以为自己要守活寡,但......以后却......” 话还没说话,洛雪沉便伸手将他的嘴给捂住了,一双亮眸微闪,双颊红的似桃花瓣一般,“休要胡说,我从来都没想过这些。” “哦?”关黔南轻笑着伸出了舌尖轻轻摩挲着她捂在唇齿间的手掌,顿时一片潮湿,惊地洛雪沉立马收回了手,羞涩地低下了头,将手在衣裳上蹭了许久才罢休。 见的她这幅害羞模样,关黔南心中甚是欢喜,那份悸动的情愫是愈烧愈烈。直接侧了侧身子,将唇贴近她的耳畔,“日后你有享不完的床帏乐事,定会比以往都幸福,如今可是期待?” “你这不知羞的!”洛雪沉低嗔打了一下他的手,背过了身子去。 她一个对情事还极为懵懂的人,哪儿受得了关黔南这般的挑逗,不过贴耳说了几句秽话,便羞地不知怎么办才好。 虽说也曾同一人说过些贴心的话,但是哪儿有像这般亲密,再说......那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关黔南看她在自个儿的挑逗之下还能出神,不由得有些躁意,便直接扳正了她的脸来,迫使其与之对视,“看着我。” 洛雪沉忍住心头的悸动,微微张开半合的眼眸,对上了那一双媚光流转的眸子,有一瞬的失神。 但好在她自制力还不算差,很快便缓了过来,“我刚刚被你给捉弄,都忘了正经事儿。你这未曾净身的秘密若是被皇上知晓,那可是欺君之罪,你可想好了怎么办么?” 关黔南缓缓松开了她的臂膀,惬意地靠在了一旁,双手交织放在毫无遮蔽的小腹上,“以前倒是只有我和阿德知晓此事。可如今么,倒是多了一个你,既然你也知道,那咱们就是通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若是你能守住秘密,自然什么事情都不会有,所以一切还在于你的口风是否紧实。” 洛雪沉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看来我这是上了六爷的贼船,想逃都逃不掉了。” “你知道便好,哎呀......我这身上的药该敷的时候了罢?是不是该去洗洗了?”关黔南突然直起了身子,双手撑头,笑着看了她一眼。 知晓他这是故意让自个儿难堪,但洛雪沉还是硬着头皮将他扶了起来,“我去取湿帕子来帮你擦擦身子。” 她刚要起身,便被后面的人一把箍住了手臂,“我不想用帕子,你让宋妈去准备热水,我想好好地沐浴一番。对了.....水温不要太热。” 洛雪沉低头应下,转身便出了屋子。 夜空中已经披上了一抹淡淡的幽蓝纱衣,月白风清,沁凉如水,庭阶下的那一株茉莉奋力绽放着它的花朵,随着清风送来阵阵芬芳。 等她带着热水再回房间的时候,关黔南已然褪了长袍,只剩下一条亵裤,上身仍旧赤裸地暴露在空气中,一张脸微微泛红,似是有种微醺的美感。 见了这幅场景,她的太阳穴不免突突直跳,一颗心也是疾速地上下窜动着,不敢去直视他的身子。 “还愣着做什么?扶我进浴桶罢。”关黔南挺直了身子,朝她勾了勾手。 洛雪沉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将他缓缓扶了起来。 床榻距离浴桶不过只有几尺,但她的脚像是灌了铅般沉重,步子也十分地拖沓。身旁的人将头轻轻倚靠在她的肩上,双颊紧贴手臂,皮肤相触,难免会生出异样情愫来。 又想着他是真正的男人这事儿,洛雪沉更是羞涩不已,好不容易将其扶进浴桶之后,赶忙寻了个由头想要离开,“我......唔......现在这情形,我再帮你擦拭身子,怕是多有不便。我还是去唤阿德来服侍你罢。” 浴桶中弥漫的浓浓水汽,缓缓地升起,迷蒙了两人的双眼,但肌肤相贴却是实打实的存在的。 只见关黔南轻轻用手指在她手掌心摩挲了两下,浅笑道:“怎么?害羞了?若是你想要帮我擦拭身子,倒也不是不可。” 洛雪沉知晓他故意看自己笑话的心思,抓过一旁的浴帕便朝他轻扔了过去,“我......我才懒得帮你擦呢,我去找阿德来。” ------------ 第八十四章 直捣后院 说罢,她便犹如离弦之箭,咻地一下便没了踪影,只有室内弥漫着的淡淡清香提醒着关黔南,她曾在过的。 没过一会儿,门便被人推开了。 “主子,听说您要沐浴。”阿德抬了抬眼皮,朝坐在浴桶的那人说道。 关黔南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你这小子真是不长眼色,刚刚夫人同你说了我要沐浴,你就应当好生哄着她进来帮我,你进来做什么?” 被他这么一说,阿德面上有些讪讪的便笑道:“那属下再去唤夫人过来。” “罢了罢了,还是你伺候我洗了罢,也省的麻烦。” 阿德应声上前,用浴帕沾了些香胰子,开始慢慢地给关黔南搓了起来。 这关黔南的秘密,他是知晓的,若是刚刚真让夫人进来帮起沐浴,许是会看出些端倪,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正冥思间,突然听到关黔南开口道:“我身子的事儿,洛雪沉已经知晓。往后你也不必避讳她,但是这个秘密还是得好生守住,以免惹出事端来。” 阿德不禁有些惊愕,手下的动作顿了顿。 关黔南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便道:“你不必忧心,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听了这话,阿德更加笃定了洛雪沉在关黔南的心中地位不一般。虽不知缘由,但他从未质疑他的做法,对洛雪沉的态度更为恭谨。 日子一晃过去了好几天,前些天儿的荔枝事件也该到时候补个结尾了。 洛雪沉坐在梳妆台前,单手轻轻捻住眉笔,细细地勾勒眉峰的形状,一举一动极为细致谨慎。身后的关黔南就这样倚在床边看着细碎的晨光倾洒在她的面上,晕染出一个一个的小光圈。 “画的这么美,准备做什么去?”他轻笑着捏了捏胸前的纽扣穗子,漫不经心地道。 适时,安晴端着洗漱的铜盆儿走了进来,洛雪沉终是停下了手中的笔,起身吩咐道:“你待会儿去关奕朗那边再去要些荔枝来,就说那日送过来的我已经吃完了,心中甚是欢喜。” 安晴先是侧眸看了看关黔南,见他面色没有变化之后,这才应了下来。 望着她的身影出了门儿,关黔南才慵懒地开口道:“看来你这已经是胸有成竹了,怕是也用不着我什么事儿了。” 洛雪沉粲然一笑,缓缓转过身来看他,“这话,六爷可就说的不对了。我还是需要您的,需要您呐,睁一只眼闭一眼,别多问什么便是。” “你倒是好算计。”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午间的时候,安晴带着关奕朗那边儿的消息回了东苑。 “小姐,奴婢去同那小厮说了荔枝的事儿,还打听到关奕朗院子里头的荔枝也不多了。但奴婢猜想他无论如何也会给您搜刮出来,然后送来的。” 洛雪沉放下手中的茶盏,浅笑着对她招了招手,“来罢,既然你今个儿这般的鬼精灵,这松子马蹄糕便赠与你了。” 安晴一见这是自个儿最爱吃的糕点,双眼立刻弯了起来,随手捏了一个就放进了嘴里。洛雪沉笑着将水递给了她,一脸欣慰。 这边儿主仆两人正谈论着关奕朗的事儿,那边儿院子里响起了马胜的声音。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出门去看,只见他手上提着荔枝,快步上了前。 只不过这荔枝似是没有之前的多了,洛雪沉随意询问了几句,便听的他道:“六夫人,如今这荔枝也是难得的,我家四爷好不容易才攒下了这些来,还望六夫人能够细细品用,若是想再要的话,可能要等些时日了。” 他这话里面透露出来的意思,与安晴的别无二致。于是洛雪沉便顺着他的意思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紧接着又让安晴进屋将自个儿早就准备好的信笺递给了马胜。 “这是我给四爷的,想说的话都在里头了,回去给他罢。” 马胜笑着接过,心底里暗喜洛雪沉对关奕朗的变化,这下子他回去也可邀功行赏了。 待他利落地出了门后,安晴便问洛雪沉,信封里同样装着的是否真的是信,洛雪沉便附耳告知她,这信封里装的乃是桃花花瓣。 她又怎么会亲手写信,落下口实呢? “你这一招倒是高明。”关黔南不知什么时候被阿德推到了院中,正巧坐在了离她不远的位置。 洛雪沉笑了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做戏总归是要做全套的。” 说罢,她又让安晴将宋妈叫来,进行计划里接下来的步骤。 宋妈一听她要让自个儿去关奕朗的院子里传闲话,瞬间惊了一跳。 “宋妈,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便是。就告诉关奕朗院子里的人,他对我有多上心,就连为数不多的荔枝都眼巴巴地送到了我这儿来,反正传得越厉害越好,最重要的是要传到那个通房丫头文枝的耳里。知晓了么?” “老身......老身”宋妈有些忐忑地看了关黔南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直到沉坐不应的关黔南插了一嗓子,算是默许了洛雪沉的做法后,宋妈才点了点头。 “宋妈,我知晓你的顾虑是什么。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让关奕朗得到他应得的教训,既然他不让咱们好过,那么咱们也得让他的后院起起火!”洛雪沉说这话的时候,似是已经看到了关奕朗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唇角。 宋妈知晓了她的意思,立刻痛快地应了下来,“夫人放心,我定然将此事办的妥妥帖帖的。” 说完,她便快步踱出了院子,朝着关奕朗那边儿去了。 望着宋妈有些苍老佝偻的背影,洛雪沉心头一酸,不禁有些感慨,“看来六爷身边的人,个个都是忠心耿耿的。” 关黔南微微抬手,捋了捋袖边的褶皱,回道:“若是不衷心,我也不会把他们留下来。宋妈是打小照顾我的,我在关府那段难熬的日子里,是她给予了我亲情。再说了同是天涯沦落人,自然得抱在一块相互取暖才是,哪儿有在背后插刀子的道理。” 洛雪沉想起坊间对其传闻,不禁摇了摇头:“我当初以为你对下人都是苛刻狠绝,现在看来倒是坊间将你数落的太狠了。” ------------ 第八十五章 赴约 “我早就听说了坊间的一些传闻,又说你狠厉,又说你暴虐,反正就是没什么好话。但是同你相处越久,我就越能感觉到这话里有不少的掺假成分,毕竟他们从未与你想相处过,自然不会知晓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你说对么?” 她一口气说完,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只见他慢悠悠地抬手拿起了茶盏,笑着便抿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见他沉默,她心里也猜出了五六分来,毕竟这流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一心扑在这上头,恐怕他早就被气的张牙舞爪了,对待流言最好的法子便是置之不理。 念及此处,洛雪沉不由得感叹他的心思稳重,做事谨慎。又陪着他说了几句其他的话,便推着他进屋午歇了。 等到晚间的时候,宋妈满面春风地回了东苑,将那边儿的情况一一道来。得知文枝晚膳都没有吃之后,洛雪沉便笃定她的心情是受了影响,肯定会有所动作了。 果不其然,两人正打算睡觉安歇之际,屋外突然传来了咻的声音,似是有什么东西穿过了院堂,直奔屋内而来。 还没等洛雪沉反应过来,关黔南便对其作了个嘘的动作。安静下来后,两人便听到门外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听声辨别,应当是女人。 待那声音渐渐消弭,门外响起了阿德的声音,询问是否去追。关黔南沉思了半晌后,便回绝了。 阿德便从窗户口将那用箭插着的信递了进来,两人对视一眼,面色有些凝重。洛雪沉缓缓将信展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女子的簪花小楷,字体写的着实不错,看得出似是懂得些文墨的。 “看来这关奕朗院儿里的文枝,果然是不简单。你猜她信上写了什么?” 关黔南瞥都没瞥信纸,便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人敢将信用这般的方式送来东苑,原来是他房里的丫头。估摸这信上应当写了想同你挑明,亦或是来信想要同你碰面,诸如此类罢。” 洛雪沉嘴角微微一抿,不由得感慨关黔南聪明,看得通透。他得了这般赞誉,丝毫没有谦虚的样子,还反倒是说她变得表情太过明显,让人一猜就透。 两人东拉西扯说了一顿不咸不淡的话,最后还是将话题回到了文枝身上。 “怎么,难道说你不敢赴约同她一争高低?”关黔南故意挑衅道,一面说着一面从床头柜子上的托盘里取了些花生瓜子,开始磕了起来。 洛雪沉闻言,轻声哼道:“瞧六爷这话说的,好像是我巴不得跟文枝争关奕朗似的,就算是她白把关奕朗送给我,我也不会要。再说了,不就是赴约么,我洛雪沉没什么怕的。而且这一次,我还必须得去。” 见她这般坚定,关黔南不由得打趣道:“你就不怕那文枝对你下手,女人的心一旦狠起来那可是没了天际的,而且据说文枝对关奕朗的上心程度可远远超过了你我的想象,难道你不担心么?” “担心?”洛雪沉撇了撇嘴,“我若是不去,才更是担心。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得给这场戏一个结尾,总不能让它没头没尾地结束罢?想必六爷也猜到了,她既然敢来东苑送信,也是估摸着你会知道,既然这般明目张胆,想必她也不会做出什么残害我的事情来,再说我还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若是对付武林高手,恐怕是自不量力。若是对她,应当是足够的。” 关黔南一直由着她说,丝毫没插嘴,等她说完,这才将话接了过来,“无论怎样,你若是要去,我会让阿德跟着,还是确保万无一失的好。若是你发现什么不对劲,便立刻叫阿德,他会护你周全。” 虽说他说话的时候轻描淡写的,但落进了洛雪沉的心里却是异常的温暖,被人关心的感觉似是十分愉悦? 她看了看那人的眉眼,不由得感慨他心细如尘,在做事方面却是要比自己更为谨慎些,若不然,想必他在宫里也是断然混不下去的。 思绪一旦打开,那边如潮水般涌了进来。刚刚关黔南的话始终萦绕在她的耳畔,让她又不禁想起关奕朗曾经问自己是不是真的看上了关黔南。 当初她对此话并无过多地情绪,但如今看来,心里的确是有些波动了。再想到两人渐渐熟捻,一些亲密动作自然不在话下,贴耳说话更是常事,更是让人羞赧不已。 这一幕全然都入了关黔南的眼,他侧首凝视着眼前的人,突然伸手撩了撩她耳边落下的碎发,又爱抚式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一举动惹得洛雪沉一阵怒瞪,“你这是把我当猫儿狗儿了么?这般摸头?” 关黔南听她这般比喻,笑的前仰后合,连连摆手说是不敢,然后打趣道:“我是瞧着你刚刚脸红的像是晚间吃的果子一般,想问问你是不是因为我对你的关心,想歪了什么?” 洛雪沉没想到他一下子便戳中了自个儿的心事,;赶忙掩饰道:“哪儿有,我不过是在想事情罢了。” 好在他倒也不继续说下去,只拉了她的手腕,说是应当早些安息了。自从知晓他身体的秘密之后,洛雪沉还怎敢与他同床共寝,一想起之前丝毫没有忌讳的肢体接触,她便心惊不已。 若是他一不下心越了界,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保持理智的她,最终还是撇了关黔南的手,抱了被子去隔间儿睡。 关黔南似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两人便保持这样的方式,隔着一道屏障,躺在各自的床榻上,,一夜到天明。 翌日 洛雪沉照着信上所说的地点如时赴约,刚穿过一道假山,便远远地看到了阁楼的小亭中站着一亮丽鲜艳的桃红身影。 听到了声响,那人缓缓回头,四目相对。 洛雪沉原以为文枝样貌平平,只是会计策罢了,却没想到她的样貌也是极为的美丽,眉眼间万种风情,浑身透出来的气质竟不像是个普通的丫头。 待洛雪沉走近后,这才细细地打量了她,样貌虽美,但是一看便知道这人精于算计,不像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在她打量文枝的同时,文枝也在暗暗地瞧她,眼神中丝毫没有奴才的怯意。 半晌过后,她俯身行了礼,“奴婢文枝给六夫人请安了。” ------------ 第八十六章 女人心 她的声音尖锐细长,似是有能穿破人耳膜的魄力。 洛雪沉闻言,蹙了蹙眉头,轻声说了句起。 “那请六夫人坐。”文枝那一双丹凤眼勾了勾,闪过一丝轻蔑之色。 虽说洛雪沉是侧对着她的,但是余光恰好将这一幕收进了眼里,心里也有了个数。 文枝没有说话,她也就不说。 瞧着石桌上摆放着各色各样的果脯点心,洛雪沉便自顾自拿了几块优哉游哉地吃了起来,一副十分惬意的模样。 “六夫人喜欢吃这果脯么?”文枝突然开口问道。 洛雪沉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应了,然后又继续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吃食上来,并没有在意她是什么表情。 约莫过了半晌,文枝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便主动地贴近了洛雪沉坐着,再次打开了话匣子,“瞧六夫人吃的这么开心,奴婢也是心里欢喜。只不过这果盘和点心,似乎也比不上您最爱的荔枝,不知奴婢说的对否?” 洛雪沉微微愣了一下,手中的点心一不小心滑落至地,被眼疾手快的文枝一把捡了起来,“难道奴婢是说错什么话了么?惊着六夫人了?” “无碍,只是刚刚手酸了一下罢了。”洛雪沉尴尬地笑了笑。 “夫人可别怪奴婢多话,这东苑里什么哪儿缺什么点心呐,甚至有的东西可都比正院要好的多。但为何夫人总是喜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偏偏要什么荔枝。您可知,这荔枝来的金贵?可是四爷好不容易寻来的,就算是老夫人也没得上几串儿,若是让她老人家知晓了,还指不定对你有什么成见呢。” 见洛雪沉的脸色丝毫没有变化,仍旧挑着瓷盘里的点心往嘴里放着,文枝双眉微蹙,不禁有些急了,“难道夫人没有听懂奴婢的意思么?” “啊?”洛雪沉微微侧首,一脸错愕的模样让文枝又气又恼,但却碍于身份,又不好发作。所以也就只得将这气往肚子里头憋。 “你刚刚说什么碗啊锅的,我着实听不大明白。”洛雪沉笑了笑,一脸的天真,对于装糊涂这事儿,她可是信手捻来的。 文枝长吸了一口气,稳住了情绪道:“夫人,那我也就不跟您拐弯抹角了,之前您让向四爷讨荔枝一事儿,可还记得?” 洛雪沉点了点头,“这事儿记得很清楚,那荔枝味道甘美香甜,很口感甚好。” 听她这么说,文枝不禁气绝,清了清嗓子说,“我刚刚也说了,这荔枝来的金贵,是不容易得的。再说了您是六爷的妻子,就算是要吃荔枝也应该找六爷,为何偏偏来寻四爷。您来讨了一次也就罢了,吃完了又派丫头来讨,这又是什么意思?” “哦......原来你是因为荔枝的事儿......以后我不要了便是了,也是我想的不周到,没考虑到你。我哪儿还剩下一些荔枝,都是新鲜的,待会儿让我丫头给你送过去?”洛雪沉缓缓开口道。 文枝见她真是这般蠢顿,心中更是轻蔑,想着今日这趟不能白来,也就干脆开门见山地说了,“夫人,奴婢的意思是您自个儿有法子去要到荔枝,就别来寻我们四爷了。何必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四爷其实也想拒绝这请求,只不过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洛雪沉心里暗笑,这锅和碗她还是分的清楚的,对于关奕朗她不过是戏耍捉弄,要说锅里的,关黔南才能算的上是呢,若不是为了演戏演全套,她又何苦在这儿装傻充楞? 莫不是这文枝真当她是个傻的了罢? “夫人,您若是有话就说罢,不必深思这么久。”文枝的语气渐冷。 想必刚刚洛雪沉的态度的确将她气到了,就连这白皙的脸颊都染上了阵阵红晕。 文枝来之前便听其他下人说这洛雪沉是将军府出来的,性子直爽泼辣,就连寿宴上讽刺老夫人的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可没想到今日一见,却完全颠覆了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原以为这洛雪沉还有几分心计,看来是她高估了,这简直是愚钝至极! 她不禁怀疑当初洛雪沉讽刺老夫人的那些招数是旁人教的了,她这让人一看就透的心思,同自个儿着实不在一个层次上。 “哦?我只是在想,四爷什么时候对你说过想要拒绝我的请求?当初我不想要这荔枝的时候,可是他眼巴巴地送过来的。”沉思了许久的洛雪沉突然开口道。 这句话可把文枝气的够呛,刚下腹的水瞬间就喷了出来,洛雪沉见状,赶忙递了帕子给她,还装作一副无知的模样,询问她是怎么了。 文枝心中冷冷一笑,面上波澜不惊,倒是声音加重了几分,“奴婢也不同您多说什么了,今日并非荔枝之事所以才唤您来详谈,而是希望夫人您守好自个儿的一亩三分地,好生地照料六爷才是正事儿,不要同我们四爷牵牵扯扯,搞不清楚。若是传出去了,恐怕会沦为他人的笑柄,如今关家的势头本就不大好,还得靠着我们四爷撑着,所以夫人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污了他的名声。” 洛雪沉听完这话,差点没有憋住笑的前仰后合。这关奕朗的名声,难道文枝还不清楚么?还需要自个儿去玷污? 再说了,如今关家若不是又关黔南在,恐怕早就乱得一塌糊涂了,还有这等清闲日子过?恐怕这文枝对关奕朗是太过上心了,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 想到这儿,洛雪沉不禁有些可怜起她来。就算是她一心一意地为自个儿家四爷好,但人家还不一定领情呢! “夫人为何不说话?难道是奴婢说的不对?”她突然抬眸,眼底一道寒光直直地朝洛雪沉而去。 洛雪沉倒也不是个胆小的,淡笑着便与之对视,丝毫没有怯场,“哦......只不过是知晓了你的意思,有些惊讶罢了。原以为是荔枝的事儿,没想到却生出这么多的事儿来,看来我的确是有些愚钝,刚刚连文枝姑娘的提醒都没听出来。” 文枝冷笑了声,“那夫人现在听清了,是否知晓应该如何做了呢?” 她说完,突然起了身,朝着洛雪沉逼近,低声道:“想必夫人是个明白人,不用奴婢再多说了罢。” 文枝能说出这番话,心底里是笃定了洛雪沉不会出口反驳,可洛雪沉却偏偏给她来了个措手不及。 ------------ 第八十七章 装傻充愣 “不知文枝姑娘今日前来赴约,可是得了四爷的首肯?” 这话顿时让文枝面露尴尬,她自个儿私下里去了东苑,然后塞了信,又怎么会让关奕朗知晓呢? 没等她开口,便听到洛雪沉继续道:“其实我知道文枝姑娘是个聪明人,我向来愚笨,不懂的一些拐弯抹角的话,也怕说出来班门弄斧惹你笑话。其实你也应该想想,为何四爷会对我这般上心,我说一句话,他便能够将荔枝拱手奉上?” 见文枝已经面露疑惑,洛雪沉不禁抿了抿嘴角,然后缓缓贴近了她的耳畔道:“我同四爷的关系自然是不一般的,要不然他也不必待我这般好,你说是不是?不怕你笑话,你与四爷做的事情,我......也做过了。” 这话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文枝没有想到洛雪沉会恬不知耻到这种地步,明明是有了夫君的人,却还在这里勾三搭四,丝毫不知道检点。 一想到她同关奕朗有过肌肤之亲,她胸腔的怒火便一拥而上,但却仍旧不好发作,只得紧握双手,稍稍平缓内心怒气。 洛雪沉见事情已达到她想要的预期,嘴角露出了一抹笑,然后又瞥到了文枝断落的指甲,不由得叹了口气,“这般好看的指甲,断了可就可惜了不是?” 说着,她便将其拾起来,递给了文枝。 文枝紧抿双唇,努力让自个儿的心情平复下了,良久后,才轻笑了声,“指甲断了倒是不甚可惜,只不过夫人这堂堂一个清白身子却随意给了别人,这才是可惜呐。若是让六爷知道,恐怕您的舒坦日子不会好过了。您怕是不知道罢,他对于背叛自己的人,心狠手辣的很呐。” 见洛雪沉没出声,她又摇了摇头,连连说了好几声可惜。 “有何可惜,莫不是文枝姑娘跌进了醋坛子里,只是面上不承认罢?”洛雪沉眯眼一笑,细碎的阳光倾洒在她白皙无暇的面上,显得格外的好看。 文枝咬了咬牙,硬是把自个儿想要骂人的话吞了回去,但心里确实气不过,便道:“夫人现在说话可别闪了自个儿的舌头。瞧你和四爷打得火热,定然是缺乏男人的滋润罢?也对,六爷给不了您这些,不过您若是这般缺男人,奴婢倒有法子给您弄来,往后您出门还得小心点,这乡下汉子可是缺老婆的紧。” 说罢,她大笑了几声,扇着扇子便踱下了石阶,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洛雪沉立在阁楼的亭子里,望着那一抹桃红色身影渐行渐远,不由得感慨这女人的手段真的是黑到了极致。 不过至少自己今天也算是挫了她的锐气,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就暂且看看这关奕朗的后院是个如何的乱法罢。 想到这,她眼底里闪过一丝笑意,叫上一直隐在暗处的阿德之后,便回了东苑。 回到正院后的文枝,终是可以将怒气挥洒了出去,一路上朝着她行礼的比她地位稍低的奴才都得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脚下生风,火急火燎地回了屋子后,众人便听到一阵杯盏铜盆落地的响声,也不敢进屋去劝。 这文枝是正院里头的大红人,除了关奕朗没人敢给她甩脸子,况且她还是老夫人指定了的通房丫头,位同侍妾。 正在众人纷纷暗自揣测之际,关奕朗却慢悠悠地回了院子,见屋内大门紧闭,便直接将其推开了,“文枝呐,今个儿可是怎么了?”。 就在文枝高兴关奕朗回来且关心她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了马胜的嘶哑声音,关奕朗一听,立刻三魂失了七魄,立马跟着他走了。 文枝猜测到此事定然是跟洛雪沉脱不了干系,心中又生一计。 若是说刚刚她还在犹豫,现在确是实打实地要去着手做了。 洛雪沉这个绊脚石若是不除掉,恐怕她在关奕朗这院子里永远也爬不到夫人的位置! 所以此女必除! 东苑内 “刚刚你同文枝说了些什么?”关黔南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脑海里已经补出了一场大戏。 洛雪沉挑了挑眉,接过安晴递过来的药碗,摇了摇头道:“没想到文枝这个女人着实是不简单,下手也太黑了。” “怎么?她动你了?阿德怎么办事儿”关黔南突然身后朝着她的胳膊上摩挲了一通,面色是掩不住的着急。 见洛雪沉渐渐笑出了声之后,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脸色讪讪的。 “没什么事儿,只不过被她警告了而已,看来许是应该要对我下手了。”她吹了吹勺子里的药汁,递到了关黔南的嘴边。 他微微抿了抿,然后见喉咙滚动了一下,药汁便入了腹中,“那你怎么想?” 洛雪沉摊了摊手道:“能怎么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笔账总归是要算的。只不过......我在想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关黔南思绪了片刻后,张了张嘴,吐出了四个字来,“借刀杀人。” “你的意思是看他们窝里斗,咱们坐收渔翁之利?”洛雪沉摸了摸下巴,不由得感叹倒是个好计谋。 今个儿为了将这场戏演全,她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夫,甚至还说了那等荒谬的谎话,若是关黔南知晓了,还不知道会是怎样个反应。 既然都牺牲了这么多,那也是得给自个儿的委屈找个说法了。 “我想到了一个法子。”她粲然一笑,起身便朝着书案方向去,然后寻得御湖毛笔和信纸之后,将其铺展开来,便打算写字。 关黔南双手握拳,噙至嘴边,轻咳了声,“你莫不是想要给关奕朗写信,诉说今日之事罢?” 不愧是在皇宫里摸爬滚打过来的人,一见人的神色便知晓她腹中究竟思虑何事了,洛雪沉不由得感叹道:“你猜的倒是准。我就是想这么做,也不枉我今天受的腌臜气了。” 关黔南摇了摇头,“此举不妥,若是真想送信,那也不能由你亲自写,这样会落下把柄,难以收场。” “那你的意思是......” 洛雪沉的话还没说完,便见他对着自己招了招手,“扶我过去罢,我可保证这信妥妥帖帖的,日后不会出什么事情。” 刚开始她还有些纳闷,若是关黔南写的话,他的字迹也会被人一眼认出。可等他落笔之后,洛雪沉才知晓他的心思。 ------------ 第八十八章 借刀杀人 “这不是你的字迹。”她蹙了蹙眉道。 关黔南笑,“以往我和关奕朗在家中私塾念过几年的书,这字是老师一手调教出来的,所以他的字体,我可是再清楚不过了,临摹下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你这法子的确是妙,看来坊间传闻你腹黑这一点,倒还是真的......我瞧......”这话刚刚说到一半,洛雪沉便感受到一道犀利的目光直奔自己而来。 于是这说话声,也是渐渐小了下来,“我的意思是......” 关黔南挑了挑眉道:“你若是有那些闲工夫说话,还不如帮我研磨。” 说罢,他捋了捋袖子,继续伏案挥笔。 洛雪沉得了这差事,自然乖顺地立在一旁帮他研磨,她越看这字迹,心里越是感叹两人同在一老师门下,写出来的字竟然有着天壤之别。 这关奕朗的字迹一看便十分地浮躁,丝毫没有读书人的文气,而关黔南的字迹却是力透纸背,十分具有美感。 “好了,你将这信想个法子送到关奕朗那边儿去罢。”关黔南收了笔,然后将信笺装入了信封里,又用红色的蜜蜡进行封存。 洛雪沉将其接了过来,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正巧撞上来送膳食的宋妈,便直接将信递给了她。 “宋妈。你正好将这信笺送到关奕朗那儿去,就说我给的。”洛雪沉顿了顿,沉思了片刻后,继续道:“对了,你得让文枝知道这封信,不然咱们的功夫可就白费了。” “老身知晓,夫人大可放心。” 说罢,宋妈便将信笺收进了衣袖里。 由着关黔南的药改了方子,所以洛雪沉给他按摩完之后,便亲自去小厨房掌控火候。 “小姐,您说那信笺的事儿,六爷是不是也忒黑心了点?”安晴忍不住道。 洛雪沉笑了笑,戳了一下她的脑袋:“你是不是又听墙根儿了?” 安晴刚开始矢口否认,最后还是在洛雪沉的“严刑逼供”之下,说了实话,“我刚刚只不过准备去屋里叫您来看看这药,碰巧听见罢了。不过......不得不说六爷的手段倒是高明,但是心也的确是黑。” 她佯装老成地摆了摆头,模样憨态可掬。 洛雪沉立刻反驳道:“你可是错了,六爷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你也不想想当初关奕朗对他做的那些事儿,若是搁在我身上,可能都要将其大卸八块了。” 话音一落,原以为安晴会同自个儿争执,可没想到她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怎么?你在看什么,我的脸上是有花么?”洛雪沉疑惑。 安晴摆了摆手,文绉绉地道:“非也非也,只是觉得小姐近些日子有些不一样罢了。让奴婢有些惊讶。” 洛雪沉一听这话,便知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无奈地瞥了她一眼,“你又胡诌些什么呢?我帮六爷说话,可不是私心。” 话刚说完,安晴一张笑嘻嘻的脸便凑上了前来,着实一副欠打的模样,“小姐,奴婢刚刚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题,您自个儿就全说出来了。还说您和六爷之间没什么嘛?看来您的心已经被他收的服服帖帖啦!” 洛雪沉气结,伸出手就要去掐她的腰,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我还以为这小厨房里头有什么好吃的呢!没成想却闻到一股子药味儿,着实难闻死了。” 两人回头一看,便瞧见一身淡蓝色绫罗襦裙的小姑娘正走来,一面捂着鼻子一面忍不住朝里面探头望着,“你们在做什么?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好吃的了?” 这俩人还没来得及搭话,小姑娘已经窜了过来,上前掀开两个锅盖一瞧,熏得她眼泪直流,连声哀叹道:“怎么都是药呐!见你们两个人都挤在一处,还以为做了什么好吃的呢!” 洛雪沉笑着拉过了她的手,低声问道:“你这是想吃什么,待会我可以给你做。” 小姑娘撇了撇嘴,“你还是给爹爹做些好吃的罢,他这些日子生病,想必消瘦了不少罢?他身体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她说着,便接过了安晴手中的蒲扇,仔细地摆弄了一番。洛雪沉看出她有意向要帮忙,便顺水推舟,“对了,安晴。你和阿离去我房里取些果脯给小小姐,看她的模样怕是饿了。”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奶声奶气地道:“这可是你要给我拿吃的,我可没说想要。” “是是是,那不知道素素能否帮我扇一下扇子呢?安晴这一走,光我一个人照看这几个药罐,我怕炉火给熄了。”洛雪沉拿过一个小板凳,递给了她。 小姑娘表面上有些嫌弃,但心底里也异常的高兴,拿起扇子学着她的模样扇了扇,炉火果然更旺了些。 似是尝到了甜头,小姑娘手下的动作也越来越起劲,十分卖力。 瞧着小厨房里只剩下了两人,小姑娘不禁吐露了心声,“新娘子,其实我觉得你是我见过的最会说话的人了。” “嗯?”洛雪沉有些惊讶道。 这丫头今个儿怎么会说起自个儿的好来?平日了她可都是死板着脸,就算心里想同自己亲近,嘴上也不肯说一句服软的话。 小姑娘见她惊讶,便装作大人的模样拍了拍她的手,“只是这些日子同你相处看出来的罢了。我觉得你的确是有资格当我娘亲,难怪爹爹会对你这么好,他的眼光么,着实是不错的。” 洛雪沉笑了笑,“今个儿太阳倒是打西边出来了,你也会夸我了?不过我也并非你说的这么好,其实是摸透了你的脾性,才会让你觉得和我相处舒坦。若是旁人同你相处,可就没这么多耐心去了解你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姑娘偏了偏头,一双疑惑的眸子扑闪扑闪的,很是可爱。 “我的意思就是素素的脾性应该压一压,若是再这东苑里还有我们护着你,往后你要是长大了,去外头闯荡了,就没人惯着你了。对了......你不是爱看书么?我想办法跟你爹爹商量,帮你进私塾可好?” 小姑娘一听这话有半句都在说自个儿的脾性,立马嘟起了小嘴,连声说道:“烦死了烦死了。” 但实则洛雪沉的话,她全都记在了心里,也对她提出私塾的事情产生了兴趣。 沉默了一会儿后,她主动问道:“爹爹真的能应允我进私塾么?” ------------ 第八十九章 公主驾到 洛雪沉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只要你好生听话,我会跟他认真说这件事儿的。那......素素想不想念书呢?” 小姑娘咬了咬唇,沉思了片刻,口中那个想字还没说出来,便被匆匆而来的安晴打断了,“小姐,永乐公主来了。” 话音刚落,院子里便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洛雪沉吩咐安晴在此看药,自己则拉着小姑娘朝外走。 萧漫浓带着一大群丫鬟内侍朝着正屋方向去,侧眸瞥见了站在房檐下的一大一小,立马改了方向,直奔两人而去。 “素素也在?”萧漫浓灿然笑着就要去拉她的手,惊的小姑娘直往洛雪沉身后躲。 萧漫浓见状,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脸色极为的难看。这小姑娘跟她也不是头一次见面了,可次次都是这般躲着自己,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瞧着小姑娘的手紧紧攥住了洛雪沉的衣角,她不禁蹙起了眉头,低哼了句,“莫不是你把素素教的这般没有礼貌罢?我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之人,她见我干嘛要躲?” 洛雪沉不禁失笑,“公主的心思还真是让人猜不透,这小孩子不喜欢谁喜欢谁,不是一目了然的么?还需要大人去格外教导?莫不是您以为人人都是心机颇深之人罢?” “你......”萧漫浓气的跺了跺脚,正打算回怼的时候,小姑娘却开了口,“不是新娘子教我的,只是我有些害怕公主这个样子。” 说罢,她便松开了洛雪沉的衣襟,拉着一旁呆看的阿离冲出了院子去,一溜烟没了身影。 小姑娘一走,萧漫浓便将气全都撒在了洛雪沉的身上,足足数落了半晌,这才进屋去寻关黔南。 “小姐,您就任凭这永乐公主肆意妄为么?这可是咱们关府,又不是皇宫,再说了如今您才是六爷的妻子,她总是瞎跑个什么劲?”安晴不屑地撇了撇嘴角。 自从无意间听宋妈谈及萧漫浓的嚣张行径之后,安晴便对她颇为不满,甚至厌恶至极。在她的心里,只要是对小姐有威胁的,都是她的眼中钉。 洛雪沉又何尝不知晓她这心思,但更怕的是这心思一旦被人参透,恐怕会惹祸上身。于是她苦口婆心教导了安晴几句,好在她也心领神会,应允以后说话会讲究分寸。 两人闲说了几句后,洛雪沉便去小厨房将煎好的药倒到了碗里,给关黔南端过去。 她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静心听来,都是萧漫浓一人唱单簧,丝毫没有听到关黔南开口。 “六爷喝药了。”她掀开帘子,目不斜视地端着药,朝关黔南走去。丝毫没有瞧萧漫浓一眼,似是将她当做了一缕空气。 关黔南微微抬眸,嗯了一声,便伸过手来接药。 萧漫浓见他有所反应,赶忙抓住着这个机会继续同他聊了起来,说的无非就是皇宫里的一些趣闻和近些日子做了什么。 很显然,关黔南丝毫没有兴趣,就连正眼也没看她一眼。 洛雪沉扯了扯嘴角,顺势插话道:“这药如果苦的话,我让安晴帮你端点儿蜜饯过来,压一压想必会好些。若是不想吃蜜饯,还有一些水果,你看看想吃哪样?” 关黔南张了张口,问:“你之前做的糕点可还有?有些日子没吃了,嘴犯馋了。” 萧漫浓一听这话,立即抢声道:“六哥哥,今个儿我正好带了宫里厨子做的糕点来,你要不要尝一尝,这都是御膳房最好吃的糕点了,我平日里可爱吃了。肯定......比有些人做的好。” 她说着,冷笑着看了眼洛雪沉,所有的不屑全都写在了脸上。 “不必。”关黔南声音冷淡,说话的时候丝毫都没抬眼。 “那我待会儿去帮你做罢。”洛雪沉笑着接过他喝完的药碗,便朝着桌边走去。 萧漫浓见两人都对自己爱答不理,怒火在胸中不停地翻腾着,最后还是拿洛雪沉当了出气包,“我同六哥哥说着话,你总是插嘴算是怎么一会事儿?我好不容易和六哥哥见一面,难道你就不知道避让么?这点儿道理,还需要本公主亲自教你不成?” 洛雪沉侧了侧眸子看她,但是却没有理会,仍旧摆弄着手中的药碗,递给了在门口候着的安晴。 萧漫浓以为自己将洛雪沉震住了,而且也没见关黔南出口帮忙,心情稍稍有所舒缓,又开始同关黔南聊天聊地。 “六哥哥,你可不知道我带来的药材是有多难得,据说好几味药材都是生长在悬崖峭壁之处,采摘极为困难,但是皇兄还是给你寻了来!” 她一面说着一面招了招手让自个儿的丫鬟上前将药材盛了上来,褐色的大托盘里装着满满当当的药材,让人眼花缭乱 “你瞧瞧看,这灵芝看起来如何,对了,这儿还有鹿茸,人参,雪莲,冬虫夏草......我也只记得这些了,反正院子外头还有好些红木箱子,里头都装的是药材,当然还有一些皇兄赏赐的礼物。皇兄一听说你身子有异样,立即便遣我将这些东西送了过来,可见他对你有多关心了。” 关黔南听到皇上两个字,眼皮微微颤了颤,轻声道:“那劳烦公主告诉皇上,他的心意臣领了,日后若身子好起来,定然竭力报答。” 萧漫浓听他总算是同自个儿说了话,欣喜的不得了,原本坐在床边的圆凳上还不算,竟然直接挨着床沿坐了上去,和关黔南贴近了不少。 洛雪沉见状,面色稍稍冷了些,忍不住打断她的话,“六爷,打算什么时候用膳,我好让宋妈下去准备。” “洛雪沉!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和六哥哥说话?我说一句,你便插上两句,就连我这个公主你也不放在眼里是么?”萧漫浓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她的眸子里满是怒火,似是能将洛雪沉给燃成灰烬。 这次......萧漫浓再没有得到原本以为的沉默,反而受到了洛雪沉严厉的回怼和谴责。 “难道公主不知我乃是六爷的妻子么?虽说您贵为公主,也不好在我的夫君的床榻前留恋罢?若是传了出去,损坏了公主的名声可就不好了。再说了,您身为公主,想必也懂得礼数的,随意在别人家宅里大呼小叫,这可不是皇家贵戚的作风。” ------------ 第九十章 青梅竹马 “洛雪沉,你......”正欲发作的萧漫浓被身边丫鬟扯了扯衣袖,她这才反应过来,关黔南还在场。 于是赶忙转头朝着他撒娇道:“六哥哥,你的夫人就是这样对我的么?我今个儿只不过是奉了皇兄之命送药来的,她就这般见不得我,还咄咄逼人。咱们打小就相识了,她不过是半途才嫁给你的,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她低声嘤嘤抽泣了两声,然后紧紧攥住关黔南的袖子不肯撒手,就连洛雪沉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洒落了一地。 说实话,她也不得不佩服关黔南的坐怀不乱,要说萧漫浓的样貌也算是国色天香了,任哪个男人遇到她这样撒娇,恐怕都不得不心软,但他的面色却丝毫没有什么变化。 过了良久,许是被萧漫浓弄得有些烦躁了,关黔南这才开口道:“我瞧着今个儿的天色也不早了,公主还是早些回去罢。我想了想,你刚刚说的话,有几分欠妥。洛雪沉再怎么样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若是她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公主,待会我自然会好好教导她。” 有了关黔南的这句话,萧漫浓梨花带雨的脸瞬间雨过天晴,嘴角绽放出了花般的笑容,“那我就谢谢六哥哥了。等过些日子,皇兄的政务不大忙了,我同他一起再来看你。” 关黔南淡淡地点了点头,唤了屋外的阿德前来送客,为表礼数周全,洛雪沉也跟着他们将她送出了东苑。 临走前,萧漫浓还不忘向洛雪沉示威,告诫她若是不好生照顾关黔南,便会立即问罪。洛雪沉淡淡一笑,算是应允。 望着那轿子越行越远,她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消缓,在原地驻足了会儿,便转身回了东苑。 “送走了?”关黔南伸了伸懒腰,在阿德的搀扶下坐上了轮椅。 “走了。看来青梅竹马的魅力就是不同常人,这送来的药材可是一等一的好,她还吩咐丫头留下了宫里做的糕点,六爷要不要尝尝?” 洛雪沉的话泛着浓浓的酸味,就连一侧的阿德都有些疑惑地看了洛她一眼,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收不回来了。 只见关黔南低声对阿德说了句什么,他便退下,顺便把门儿也给带上了。 偌大的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面面相觑。 静默了半晌后,关黔南才开口道:“如今人在险境,自然是要动用一切,就算是脸也可以,青梅竹马不过是个噱头罢了,情谊犹在,那就好办事儿多了。” 关黔南的话语轻描淡写,却让洛雪沉听起来极为的不舒服。 听他这意思,似乎为了权益也可牺牲色相,一想到他还是个完整的男人,又在那深宫内苑伴了萧漫浓多年,也不知晓两人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 这样一想,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都涌上了她的心头,连带着心口也有些闷闷的。沉思了半晌,又觉得这是他们成亲之前的事情,毕竟每个人都有过去。 虽是这样安抚着自己,但她脑海里还是有想要问清楚的念头,愈发地强烈了起来。 精明如关黔南,他一眼看穿了眼前人心中所想,便坦言道:“你可是吃味儿了?” 自己的心思被戳穿,洛雪沉当然不会有好脸色给他,于是嗔道:“我哪儿有闲心去吃六爷的醋,只不过是感叹公主与你青梅竹马,羡煞旁人罢了。青梅竹马的情谊可是不容易得来的,若是有这么一段珍贵的情谊,理应......” 后话还没说出来,洛雪沉便对上了关黔南探究的双眼,颇有些尴尬,于是又赶忙掩饰自己的慌乱,弄得有些狼狈不堪。 关黔南弯了弯唇角,醇厚的嗓音在她耳畔萦绕,“难道说你也有青梅竹马?这次见萧漫浓待我这般上心,是不是让你想起他了?” “没有!”洛雪沉立即反驳道,“我可没六爷的好福气。” 这话里的醋味儿已经越来越明显,可洛雪沉似乎还未察觉,还在梗着脖子和关黔南辩驳。 “哦?既然没有青梅竹马,那你当着我的面儿和关奕朗暗送秋波倒是事实罢,而且我瞧你吃他送来的荔枝的时候,倒是开怀的很。还有那装有桃花瓣的信,我可没忘记。” 关黔南温声的话语如同一汪水般湿润了洛雪沉的心,她仔细探究其中的意味,似乎他也吃味儿了? 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她竟然取笑他道:“你.....是不是对我动了心思?这么在乎我的事儿么?” 此言一出,室内顿时一片沉默,只有淡淡的檀香萦绕在两人之间,不停地打着来回。洛雪沉的脸微微泛红,不禁有些后悔刚刚说的话,将两人都置入这般尴尬的境地。 她抬了抬眸子,只见关黔南也正回望着她,眼底的情愫波动,深情如水。 洛雪沉还以为她是看晃了眼,想要再确认之际,却听到那人柔声:“你有倾国之姿,就算是我动心,也不为过,不是么?” 她没想到关黔南会真的这样说,不禁有些沾沾自喜,低笑着说了句算你有眼光。可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关黔南的取笑:“你不就是想听到这般赞美你的话,喜欢听不是么?” 洛雪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那你刚刚说的都是假的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矜持一些,以往见你哎脸红的很,今日怎么这般大胆。古人说的果然不错,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之前我同你说过,你还辩驳,现在你看看自己,是不是这样?” “明明女子是最好养的,好的你倒是没记住,整日里都记着这些浑话了,难道你平日里看书都是看这些么?” 她说着,便将他放在书架上的书一一排开查看,却没想到他竟然涉猎了如此之多,上有天文地理,下有行军作战之策略,她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关黔南都已经看过了。而且这书上全都做上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翻阅了几本之后,她对眼前这个人再次审视了起来,这孙子兵法里头所讲述的行军作战的军事策略,他早已看透,且十分有自己的想法。若是父亲能看到这些批注,想必也会震惊的。 “怎么?我看的书有什么问题么?”关黔南见她久久不说话,便兀自滑着轮椅上了前。 见她拿着自个儿翻阅了多遍的《孙子兵法》,他笑道:“果然是将军府里出来的。” ------------ 第九十一章 登门道歉 “没想到你涉猎这么广,倒是有些让我刮目相看了。”洛雪沉合上书,不禁感叹道。 关黔南抽过她手中的书,淡笑,“这不是缠绵于病榻么,我只好借看书打发时间了。” 洛雪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此时,院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哄闹声,顿时打破了以往的清净。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外头望去,只见一身白衣的关奕朗吆喝了好几个小厮抬着一个巨大的红木箱子往院子里走。 “我装‘死’的时候又到了。”关黔南失笑道。 洛雪沉一听死这个字立即剜了他一眼,“什么死不死的,你若是想同他杠,便与我一道出去就是。” 他好笑地摇了头,“我可不去凑热闹,你既然想要将戏演全套,我自然不能去捣乱。你说是否?” “你这样子似是我不愿你出去似的。我今个儿也学你一招,既然咱们都身处险境,我也用我的脸来招关奕朗一回。”洛雪沉撇了撇嘴道。 此言一出,她就觉得身边的人有些不大对劲,愣是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于是洛雪沉又赶忙补了句,“我这充其量不过是跟他周旋,还没到用脸的地步。” 好在这时尴尬的氛围被安晴打断,只见她急匆匆地窜进了屋子,蹙眉道:“小姐,那关奕朗在院里头叨叨了好半天,说是非要见您才肯罢休。”一见关黔南,她立马变得规规矩矩,说话也不再毛躁,给他恭敬地行了个礼。 洛雪沉稍稍缓了口气,语气也变得松快了些:“你这丫头,在六爷面前倒是怕的很。”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搭在屏风上的浅蓝薄面披风给关黔南覆在了双腿处,这才将他推了出去。 “看来关奕朗是真急了。”他突然似笑非笑道,本就清朗晶莹的双眸随着表情的变化,波澜泛动,让人看了有一瞬的失神。 在院中等候的关奕朗一见她出来,一阵风似地跑上了前,将她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罢休,“你没什么事儿罢?我知晓这事儿是因我而起,你瞧我不是带着礼物赔罪来了么。” 他还真当关黔南是个‘死’的,竟然这般明目张胆地拉着自己的胳膊,真是不想活命了。 洛雪沉心中厌恶至极,一把将手抽了出来。又想着昨日在文枝那里受的气,以及文枝警告自己的话,脸色立马黑了下来,“四爷怕是走错地儿了罢?我家六爷还在一边看着呢,你这般动手动脚的,是不是太不合规矩了。” 说罢,她便侧眸朝关黔南望去,没想到他却让阿德端来了茶水,优哉游哉地坐在一旁,像是在看戏。 而且......看上去他丝毫没有帮自己的意思。 “阿德,我突然又不想喝了,扶我进屋罢。”关黔南直了直身子道,眼底里闪过了一丝不为人察觉到的冷冽。 洛雪沉心中还因着他刚刚为出口帮她说话而有些气懑,就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关奕朗说话。 关奕朗见洛雪沉态度好转,又瞧着关黔南进了屋,心中不由地欢喜起来,“你刚刚这些话是不是生我的气的了?我答应你,等回去就好生将文枝收拾一番,她那张利嘴的确是讨人嫌!”关奕朗不依不饶地又提了一篮子水果上了前来,“你瞧瞧,这都是你爱吃的果子。荔枝已经从外省运回来了,我待会儿便着人去拿来。” 洛雪沉见他态度良好,又想着不能太给他冷脸色,以免适得其反。于是便放温了语气,柔声道:“其实我也不想同四爷置气,可是那日着实是受了大侮辱,又想着文枝能那么说我,定然是有你在背后撑腰,这样想着,心可就凉了大半截。” 她见关奕朗有所动容,便立刻拣了更能打动他的说,将文枝同她说的一字不漏全都吐了出来,以及里头还掺杂了些文枝并未说的,以此来博取关奕朗的同情。 “四爷,你可要为我做主。若是那文枝真的私下来报复我,我可吃不消。再说了......” 她突然压低了声音,对关奕朗附耳道:“如今六爷的身子怕是好不了了,我得为自个儿谋出路。而四爷就是我最好的屏障,就算是嫁过去做小我也愿意,而且我绝对不会嫉妒其他的姐妹。只要......只要我能同四爷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便够了。可是自从那天跟文枝接触了以后,我就怕了,本以为你的后院能够成为我的庇护所和港湾,现在看来恐怕是不好进的。” 说完这一长串的话,洛雪沉着实恶心了一把,但是她却依旧要赔笑,装作害羞模样去引关奕朗上钩。 好在一切功夫都没有白费,关奕朗一听洛雪沉这番话,立马双眼放光,眸子里充斥着喜悦之色,于是顺着她的话说道:“你放心,文枝的事儿我马上回去跟她算清楚。再说了,她不过是个通房丫头,有什么能耐?你的地位比她可高贵多了,而且长得又美,难道还屈尊跟她相比么?若是能得你这么一个大美人儿,我眼里心里哪儿还装的了别人?就算是你嫉妒,我也甘之如始。” 他见洛雪沉眉眼展开,笑意盈盈地瞥了一眼自己,魂儿都被她勾了过去,嘴角爬上了一丝猥琐的笑意,就连手也有些不安分地搭到了洛雪沉的胳膊上。 “四爷还给我带了些什么,都一一列出来让我开开眼界罢。”她侧身一躲,缓缓下了台阶。 关奕朗也没多想,见她心情大好,自个儿也跟着乐呵了起来,“马胜!你把这些宝贝全都给六夫人介绍一遍,我这会儿先回后院去教训教训那个泼妇!” 洛雪沉闻言,适时投了关奕朗一个娇羞的眼神,更是惹得他心肝直颤,马不停蹄地便回了正院。 待马胜将这些礼物一一介绍完之后,洛雪沉便佯装十分喜欢的模样让他早些回去复命了。 望着一行人出了东苑后,她立刻唤来安晴将这些东西处置妥当,想着什么时候拿出去变卖,还能换些银子。 “聊完了?”关黔南清了清嗓子道,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洛雪沉故意装作开心的模样,欢快回了几句,瞬间便得了他一记冷眼,“瞧你这个样子,怕是被关奕朗给打动了?是不是有了跟他的心思?” ------------ 第九十二章 后院起火 “六爷这话可就说的就不对了,刚刚在外头的时候,你也不是任由关奕朗对我动手动脚,我瞧你好像眉头都没皱一下,转身便让阿德扶你进了屋。”洛雪沉立即换了脸色,忍不住埋怨道。 关黔南一听这话,彻底乐了,“我这不过是为你门二人创造机会,好让你捉弄他,这也不对么?” “你这人......”洛雪沉思虑了半天也没想出用什么词来形容,一句完整的话就被她硬生生掰成了两截。 最后还是关黔南补了一句:“我这人向来识趣,也会看人眼色,这般不好么?” 洛雪沉听他这意思,是还想跟自个儿杠下去,干脆噤了声,不入他的圈套。 果不其然,等她静默了下来,关黔南还朝着她投去了探究的眼神,似是十分讶异,“以往你不是嘴尖舌利的很么?今个儿舌头让猫儿叼去了?” 洛雪沉没好气地哼了声,迅速取了一块糕点将其塞到了关黔南的嘴里,“六爷不是想吃糕点么?那就别说话了,安心吃罢。” 对于她的肆意妄为,关黔南丝毫没有冷脸,反倒是笑着地打量着她。 这丫头同自己待久了,恐怕早就忘记害怕两个字儿怎么写了。 洛雪沉见他目光仍旧围着自己转,哼着白了他一眼,转身端着药碗出了屋。 正院内 由于文枝不小心滑了一跤,导致滑胎,一屋子的丫鬟仆人全都被老夫人叫到院子里好生数落了一阵。 里屋的文枝还在嘤嘤地哭着,一旁的白胡子老大夫正在给她把脉,老夫人数落完丫头仆人之后,听产婆说流了个成型的男胎,差点没背过气去。 如若这孩子生下来,可就是她的第一个重孙儿,关家本就男丁稀薄,可偏偏还出了这档子事儿,着实让人扼腕叹息。 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进了屋子,瞧了瞧躺在床上脸色煞白的文枝,不禁叹气道:“你也是,怎么不好生照看着自个儿的身子?明明有了身孕,还冲进冲出不看脚下的路!” 文枝本就因为滑胎一事儿郁结于心,被老夫人说道了几句后,立即掩面哭泣起来,“老夫人又怎知奴婢心中的苦,四爷的心早就被东苑那位勾走了,我不过是和她说了几句话,四爷知晓了之后,便回来好生数落了我一番。也不知道那六夫人使了什么样的媚功,竟然勾地四爷连魂儿都丢了。” 虽然文枝说的都是实话,但老夫人却十分不待见。再怎么说她也不过是个通房丫头,还没资格对自个儿的孙儿说三道四。 “文枝,你越矩了。四哥儿再怎样也不是你该说的,待会儿等他回来了,我自然会好生说说他。你也要养好身子,争取再为我怀个重孙儿。”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看似亲昵,但文枝能听出她语气中的疏离。 这关奕朗要什么女人没有,他们又怎么会只指望自己一个人呢?这般想着,委屈如潮水般再次泛上了她的心头,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知晓了。 “祖母。”关奕朗听了小厮来报,原本不打算回来探看,但是听说老夫人过来,也就不得不回来了。 听到关奕朗的声音,文枝顿时提起了精神,低声唤了句四爷。原以为他还会因为此事有些内疚,安抚自己一番,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关奕朗竟然连正眼都没瞧她,上前便往老夫人跟前凑。 老夫人心中虽有怨气,但也还是疼爱他的,见文枝在场,她也不得不说道一番,“你这孩子怎么这般鲁莽,文枝怀的可是咱们关家的第一个嫡孙,本想着她生了孩子就抬她做妾,可没想到出了这等的事情。你做爹的也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往后若还是这样马马虎虎,可该怎么办唷。” 关奕朗本就对这文枝不上心,更别说她腹中的孩子了。这些年,他一直当文枝是个宣泄.欲望的出口,根本就没动过半分心思,所以自然也是抱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祖母,这件事儿我知道了。明个儿让刘权去置办些补品和好吃的好玩的回来便是,既然过去的事儿那就不要再提了,何必让大家都不开心呢?我想着这孩子恐怕也是个没福气的,那就任由他去了罢。” 此言一出,文枝眼眶里的泪便双双落了下来,但也不好再过多说什么,只得打破了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吞。 老夫人见状,微微叹了口气。 她原想就着洛雪沉的事儿,同关奕朗好好说一番,可又实在疼爱他的紧,说的话浅浅淡淡,犹如隔靴搔痒,对他来说根本没起什么作用。 关奕朗此时还做着能娶洛雪沉进自个儿后院的美梦,觉得只要她来,往后要多少孩子就能生多好,不必拘泥这一个。 “祖母不必忧心,您定然能够抱上重孙儿的,往后关家的男丁只会越来越繁盛。” 见他这般笃定,老夫人倒也不好在说什么。于是就宽慰了文枝几句,便带着一行人回了院子歇息。 月落玉盘,光波泛泛,一圈一圈的皎洁月光倾洒在大地,似是给它披上了一袭银色的纱衣。 夏季的夜晚总是虫鸣不断,凉风习习,偶尔还伴有雀鸟的叽叽喳喳声,洛雪沉不禁想起一首诗: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似乎就是这种意境了罢。 她借着这等的好月色,便让安晴端了些糕点和水果放置院中,自顾自地赏起了月来。 微风吹过,院中的荷花香气扑鼻而来,随风夹杂着的还有关黔南低沉的嗓音,“你倒是悠闲,也不知道叫我一道来。” 洛雪沉微微侧首,只见一身玄色丝绸滚边云纹长袍的关黔南在阿德的搀扶下,缓缓坐到了石凳上,和自己也就一尺之距。 “看什么?难道这月亮我不能赏么?”他笑着挑了一块盘里的糕点,缓缓放入嘴中,顿时荷花香气浸入肺腑,给人一种透心的凉意。 “这新糕点的味道着实不错。我很喜欢。” 洛雪沉闻言,抬眼去看关黔南,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别动。” 就在她不知所以然的时候,那人突然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唇边摩挲了几下,那糕点的残渣便掉落了下去。 “唔......”她顿时面红耳热,说话都有些说不全,一双眼睛扫视着地面,愣是不好意思去与之对视。 ------------ 第九十三章 吐血 关黔南见了,忍不住大笑,心情似乎更好了些。 适时,正院方向响起一阵喧闹声,虽说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但她依稀能辨地出来的是——定然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洛雪沉与关黔南对望了一眼,似是明白了什么,然后便看见宋妈快步跑进了院来,面色有些暗沉,她还没走到两人跟前,便道:“六爷,夫人。正院儿那边出事儿了,说是文枝那丫头小产,流出了一个快成了型的男胎。如今老夫人和诸位夫人都已经赶了过去,怕是已经乱作了一团。” 听完这话,洛雪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当初只不过是单纯地想借文枝的手扰乱关奕朗的后院儿,让他不得安生,可她却没想要伤及无辜,如今这胎儿夭折,说到底也与自己有些关联。 关黔南见她神思恍惚,也猜出了一二分来,于是便让宋妈住了口,又让众人将院子插门上锁,让他们都各自回屋歇息。 等到院落中只剩下两人后,洛雪沉才长叹了口气,低声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当初见文枝的时候,我并不知晓她已怀有身孕,若是知晓,我也不会任由关奕朗去教训她了。” 毕竟也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他还未降临到这个世上,就这样没了...... “你不必这般想。人各有命,既然文枝没能把他生出来,那就是他们的母子缘分未到。所以怨不得别人,况且就算是这孩子生下来也不见得是好事,若是关奕朗那边先有了孩子,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威胁,对关家也是。如今关家能够安然屹立,不仅是我在护着。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这府上没有一个新出的小生命,关家本就男丁稀少,若是那男胎生下来,恐怕会遭到他人的忌惮,或者有人只想关家留下这一个孩子,往后别的孩子恐怕都生不出来了。” 洛雪沉闻言,心头骤然一紧,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有着不为人知的黑暗。想着关黔南还是个完整的男人,往后说不定...... 她越想越偏,思绪顿时混乱了,最后她还是努力地摇了摇头让自个儿从那思维桎梏里跳脱了出来,然后又将话题引到了孩子的身上。 “六爷这话说是轻松,那孩子好歹也是同自个儿有牵连的,若是我真不放在心上,那可就是铁石心肠了。” 话毕,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措辞有误,很有可能会让关黔南认为自己是在含沙射影,讽刺他,于是赶忙解释,“我的意思是......” 关黔南低笑了声,摆了摆手道:“我还没有小心眼儿到那种地步,其实就算是你说我铁石心肠,倒也不为过。在深宫中生存,若是怀揣着一副菩萨心肠,恐怕早就被人吃干抹尽,连骨头都不剩了。” 提到深宫,洛雪沉也不禁为之惋惜,若是当初他没有进宫,恐怕又是另一方光景。 “你后悔入宫么?”她突然问道。 关黔南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思忖了片刻道:“我并不后悔。但......最重要的是我也不能够后悔。” 他这次没有说太多,而思绪已经翻转开来,往事一幕幕地浮现在他的眼前,如烟似梦。 关黔南无法想象若是自个儿没有进宫,究竟会是个什么样子。 在宫里,他得以与幼时的小姑娘相识,知晓了情为何物,被人关心是什么样的感觉。 况且他因着宫里恶劣的环境,练就了一套为人处世的法子,而后平步青云,让关家重整旗鼓。 这一切的一切,他从未后悔过。 洛雪沉见他模样有些呆滞,心头像是被人狠狠地掐了一把,有些难受,“我先推你进屋罢,外头风大。” 关黔南突然眉头紧蹙,咬了咬唇道:“你去小厨房煎晚间的药罢,顺带帮我将阿德叫来,我有事儿同他说。” 就这样,他完美地支走了洛雪沉,等阿德出现之际,他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主子,您......”阿德还没说完,关黔南便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让他将自己退回了屋子。 等关黔南安稳躺在床榻上的时候,他的嘴角已经渗出了点点血丝,阿德赶忙取出一侧的布巾帮他擦拭。 “你......”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关黔南便噗地一下吐出了大片的鲜血,那血迹顺着嘴角蔓延而下,滴落在了整洁的衣领处,绽开朵朵妖艳的花。 阿德见状,不由得大惊一场,但手下的动作却未停歇,依旧帮他擦拭着嘴边的血迹。 过了一会儿,关黔南渐渐稳住了气息,这才得以开口讲话,“这件事儿不要告诉夫人,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阿德不解,关黔南淡淡地说了句没必要,然后又将沾了血的帕子和上衣脱下递给了他,“你去将这些东西一一处理干净。对了。近期你一定要多加注意神医的行踪,一有消息便立刻通知我。” “属下遵命。” 等洛雪沉将药熬好端到房间里的时候,关黔南已经合眼入睡了,她也就没再打扰,回了隔间歇息。 翌日 洛雪沉打算将昨个儿没用完的荷叶拿来做荷叶鸡,因着关黔南这些日子有些愈发消瘦,她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便想着用着法子给他好生补补。 刚下厨到一半的时候,关素素突然出现在了她身后,手里还攥着一把荷花,上头还沾着些露珠,似乎是刚刚采摘的。 洛雪沉笑着抽了一支,笑道,“你怎么来了?我今个儿正好做好吃的,待会儿一道在这用膳罢?” 小姑娘点了点头,嘟着嘴指了指手中的荷花,“我本想采花儿给爹爹看的,可没想到他睡到现在了还没起。爹爹是越来越喜欢睡觉了,我每次来,爹爹基本上都歇着,都好久没同他说话了。” 原本对此并不在意的洛雪沉,一听这话,也不由得思忖起来。这些日子,关黔南好像都躺在床榻上歇着,就连以往爱看书的习惯也舍弃了,着实有些可疑。 安抚了小姑娘几句之后,她便去查看关黔南平日里喝药剩下的药渣,取了一些出来之后,便抽空去了趟药铺。 “大夫可知这药渣里头都有些什么药?为何我家病人用完之后,日日昏睡,精神不济?” 大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将药渣接了过来,细细查看,“这药渣里面含有安定的成分,可以致使人嗜睡。” ------------ 第九十四章 奇怪的药方 洛雪沉闻言,心跳都漏了半拍。 这药是她抓回来的,而煎药一事除了自己亲力亲为之外,就只有安晴再照看了。她定然不会在药里动什么手脚,可事实就摆在这里,洛雪沉也必须叫安晴来一问究竟。 正在小厨房里忙活着煎药的安晴,突然发现自家小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吓得惊了一跳,“小姐,您回来了?刚刚小小姐说您准备做好吃的,但一转眼又没影了。” 洛雪沉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将藏于袖中的药渣取了出来,“你看看这些药,是你平日里煎的么?” 安晴狐疑道:“是啊。这些药我都是按照宋妈送来的剂量煎制的,可有什么问题么?” 一听到是宋妈送来的,洛雪沉更觉意外。从以往的点滴事迹里来看,这宋妈乃是一个忠心护主的人,她又怎么会生了迫害关黔南的心思呢? 况且......她还是关黔南的乳娘,与他的关系更为亲厚。 安晴她有些失神,便追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一回来便心神不宁的,还问这些奇怪的话,是遇见什么事儿了吗?” 洛雪沉没细说,只让她将宋妈叫来,这件事儿她必须要弄个一清二楚。 宋妈原是在关素素院子里帮她做了些吃食,一听到安晴说洛雪沉叫她,赶忙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匆匆赶了回去。 等进院儿的时候,洛雪沉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宋妈,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她说罢,转身便往后花园走。 宋妈见状,立即跟了上去。虽说她不知洛雪沉要问何事,但见她这幅模样,恐怕没什么好事儿。 洛雪沉寻了一处坐下,神色有些凝重,她的双手紧紧拧着帕子,思虑了半晌,才开口道:“六爷的药可都是您负责的?您可知晓药里被人做了手脚?” “老身......”宋妈显然有些被吓着了,说话支支吾吾,半天都答不上来。 瞧她这慌里慌张的模样,洛雪沉的心蓦然沉到了谷底,难道当初是自己看走了眼,以为宋妈待关黔南是忠心耿耿的,可现在却...... 若真是自己猜想的那般,人心也就太可怕了。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咬了咬唇道:“宋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希望您能跟我说清楚。今个儿我将药渣了送到药铺去检查了,那大夫说药里面有一种安定的成分,可致使人昏昏欲睡,精神不济,您是不是早就知道?” 许是被洛雪沉逼问地没了法子,宋妈终是说了句完整的话,“夫人若是想要知道,那还是亲自去问六爷罢。” 洛雪沉一听,约莫猜出了几分,但是又不敢确定。所以还是将重心转移到了宋妈的身上,希望能从她的嘴里撬出真相,“我当然会当面问六爷,但我也希望宋妈您能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有什么说什么。” 宋妈踌躇了片刻,有些问难地说道:“夫人,我只是按照六爷的吩咐去做事。其中缘故是什么,我并不知晓。其实我也曾探问过,但是六爷却是缄默不言。所以您若是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是亲自去问六爷罢。” 她这番话说的陈恳,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洛雪沉心里也就有了底,“刚刚是我误解宋妈您了,还望您别放在心上,我不过是担忧六爷的身子,害怕他有个什么好歹。” 宋妈微微点头,表示理解,也向她表了衷心,两人随意地闲谈了许多。洛雪沉也从宋妈的嘴里知晓了一些关黔南小时候的事情,对他更生了不少怜惜。 等到她回房的时候,室内并未点灯,一片幽暗。只有点点皎洁月色顺着窗沿倾洒了进来,落了一地的碎光。 洛雪沉刚刚走的窗边的时候早就听到了屋里有动静,但一进门儿便是静悄悄的。于是她蹑手蹑脚地朝床榻走去,只见关黔南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似是睡得十分香。她侧头一看,床边儿的杯盏还冒着热气,放置的方向也与下午的时候有所不同。 猜到他是故意装睡,洛雪沉也不忙着揭穿,便直直地往身侧的床栏上撞了撞,发出咚的声响,“好疼。” 果不其然,床榻上的人一听到这句话,立即转过了身来。 黑暗中,两人借着月光努力看清对方的脸,关黔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其往自个儿身边拉,“刚刚撞到哪儿了?” 洛雪沉咬了咬唇,指着自个儿的胳膊肘叹了口气。他一面数落她笨一面又伸手去床边儿的药箱里取了活血化瘀的药酒,“胳膊伸出来,我给你上药。” 见他一副极为认真的神情,洛雪沉心里一阵柔软,有些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果然没睡。” 关黔南怔了片刻,才微微缓过神来,“刚刚是你故意撞的?没想到我也有被人骗的时候,说到底还是你学坏了。” 洛雪沉撇了撇嘴道:“你骗我的时候可多着呢,现在不过是还你零星半点儿罢了。” 她一想起药方的事情,原本心里还未关黔南为自己擦药而感到温暖,瞬间被冷化,“你以为你不坏么?成日里尽做一些不让我知晓的事情,总是瞒着我,似乎我知晓了就能怎么样似的。今天我不小心发现了你的秘密,所以你必须得告诉我关于药房里的安定成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要这样做?” 说到安定成分这四个字,洛雪沉的语气瞬间变地硬气了起来,口吻里夹杂着浓浓的怨气。 她费心费力地去给他寻求药方,却没想到他自己却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还搞出了这些名堂! 虽说洛雪沉已经将话逼问到了这个份儿上,但是关黔南却丝毫没有松口的样子,对于药方里加了安定成分的事情闭口不言,一双眸子直直地盯着窗外的明月,眼神有些空洞,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洛雪沉渐渐平复了心情,知晓自己这般追问定然是没用的,便转换了策略,开始好言相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我是你的妻子,自然有理由知晓你身子状况,我只希望你能够快些好起来。再说了,出嫁随夫,如今我们乃是同林鸟,自然是夫妻与共。无论发生什么,我也不会轻易放你自生自灭的。” 她说的都是掏心掏肺的话,丝毫没有掺假。 ------------ 第九十五章 添油加醋 正是因为感受到了她话语里的这份真诚,关黔南才有所动容,他凝眉望了洛雪沉一眼,满脸清清楚楚地写着无奈这两个大字。 洛雪沉想到他如今是举步维艰,不由得有些心酸,便劝慰道:“我瞧着你这些日子脸色十分不好,若是再吃那带有安定成分的药,恐怕会加重你的病情。我希望你不要瞒我什么,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什么事儿咱们可以一道儿解决。” 话毕,室内一片沉默。 关黔南凝思了半晌,这才松了口,“其实我并非故意想要瞒你,只不过近些日子忧思过度,身子已经有些受不住,经常会咳嗽,昨个儿咳嗽的时候居然吐出了一滩血,着实让人惊心。” “什么?”洛雪沉不禁有些讶异,自己当初让大夫来请平安脉的时候,他明明说关黔南已经有所好转,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咳血? “咳血可频繁么?还只是昨个儿咳了一次?明天我去请大夫过来再给你好生看看,这可不是小事儿,须得注意才是。” 关黔南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禁莞尔而笑,“我就知道说出来之后,你会是这种反应。不过你不必太担心,按照以往的惯例,神医应当是周游回京城了,想必不日便会来关府。” “真的?”洛雪沉之前可是听阿德说这神医踪迹难寻,不是一时半会能找到的。况且他在外又怎得知京城的状况? 见她有些怀疑,关黔南又好生跟她解释了一番,这才打消了她心中的疑虑。 话题渐渐扯远,洛雪沉都差点儿忘记最初关心的事情,“那既然神医快周游回来了,你又为何要在药方里加那安定的成分,不是互相矛盾么?” “我就是怕你担心,想在神医回来之前瞒住你,所以便想出了嗜睡的办法,就在药里面加了那东西,可没想到还是让你发现了。” 洛雪沉一听,气的捶胸顿足,真相上去狠狠地掐他一下,“你就这么不拿自个儿的身子当回事么?我整日里想着怎样让你的身体好起来,你却背着我做这等的事情,真是愚蠢至极。是药都有三分毒,更何况里头还加了安定!”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扯着嗓子同关黔南争执,以往的她连高声说话都从未有过,可现在却截然不同了。 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语气,关黔南却情愿看着听着,心里早已被浸湿温暖,他笑而不语,眼底里满是宠溺的神色。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你若是吃这药吃出个好歹来,我该怎么办?” 见关黔南仍旧看着自个儿笑,并没有回应的意思,她不禁气结,“你这人之前不是活下来的欲望很强烈么?现在怎么听天由命了?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等你去了以后,我就立马改嫁,给你带绿帽子,让你在地底下也不得安宁!” 她话说的越狠,这关黔南的笑意越深,差点都没把洛雪沉气的背过气去,“你能不能别笑了?我说正经的,你要是真撒手人寰了,我到时候就带着一大帮子人去踩你的坟头,看你还敢不敢死!” 话至此处,一直笑而不语的关黔南终于开了口,“那我岂不是太不容易了?做鬼还要被你欺负,老天果真待我不薄呐!说说看,你是不是早就起了想给我戴绿帽子的念头,你之前同关奕朗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有几分真心呢?” 洛雪沉一听,无奈地翻了个大白眼给他,但转念一想,既然他总是提及自己和关奕朗的事情,那她干脆将计就计,来个激将法, “是啊,所以说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可就进关奕朗的后院儿去了,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心里有一口气在窝着?” “瞧你这话说的,就算是我想死也不敢死了。”关黔南说罢,顺势伸手将她手腕攥住,突然低声耳语道:“你的关心,我都记着的。” 漆黑的夜里,耳畔是男人低沉的嗓音与温暖的气息,辗转缠绵,让人心头一颤。 洛雪沉微微推开他,拉远了两人的距离,但是脸却仍旧红的吓人,好在这夜太黑,不容易让他发现。 “我......我先去歇息了,你也早点歇下罢。”她捂着竭力按住咚咚直跳的心,一转身便进了隔间那边,只剩下关黔南怔在原地,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 日子就这样悄然过去了几天,东苑倒是一片宁和,但正院的众人都是忧心忡忡,尤其是小产的文枝。 她原以为自己将身子好生养全,还能再重获关奕朗的心,可没想到这几日不知从哪儿传来的风言风语,说是关奕朗仍然与东苑那位密切。 文枝一听,实在气不过,想着自个儿的胎儿就这么流掉了,可却没得到关奕朗的半点儿关心,除了那日老夫人跟关奕朗来看过自己之后,他再也没踏进过自己的门儿。 她本就身子未好,又因着动气,病情更恶劣了些。老夫人得知消息的时候,文枝已经晕厥了过去。 听完大夫说的一席话,老夫人心里一软,想着她毕竟也为关家怀过一个嫡孙,便着令让她到自个儿的宁心阁养着。 得了这般的恩典,文枝自然喜不胜收,同时也开始暗自谋算着怎样让洛雪沉为此付出代价。 一日,在同老夫人带了大夫来给她请平安脉之际,她故意挑起了两人的矛盾,顺带着添油加醋了一番。 “老夫人,奴婢虽然是一条贱命,但那未出世的孩儿乃是您的嫡亲孙子呐。若是没有洛雪沉,四爷定然不会与我争吵,这孩子也定然能安安稳稳地活下来。奴婢还有一事未说,其实老夫人并不知晓,这六夫人之前和奴婢见过面,还说了不少讽刺奴婢的话,想必那时候就已经动了胎气,没想到她又在四爷面前添油加醋了一番,这才激化我们二人之间的矛盾。” 她一席话下来,眼眶已然浸湿,苍白的脸更显得虚弱了些,“其实奴婢只是说了一些让六夫人注意身份,不要同四爷牵扯到一起,可她却说......却说她与四爷乃是真心相爱,就算是现在不入后院,往后也会入的。” ------------ 第九十六章 训话 其实就算是文枝没有提及此事,老夫人也打算找洛雪沉问个清楚,但经由文枝这一番添油加醋,更让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好生训斥洛雪沉一番。 文枝察觉出了老夫人的情绪变化,又趁机道:”其实奴婢倒是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我是看六夫人从来不将您放在心上,所以奴婢便装着胆子说了她几句,可没想到她却与奴婢争辩,说是老夫人......” 说到这,老夫人瞪着眼朝她望去,“她说什么?” 文枝咬了咬唇,假装十分为难地道:“说是老夫人您不配为关家的长辈,捧高踩低,不值得人尊敬。” 此言一出,老夫人又联想到当初洛雪沉在寿宴上给自己送碗的事情,顿时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刘权儿,你给我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叫来,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有多能耐,今个儿我就得让她好生吃吃苦头!” 东苑 洛雪沉刚与关黔南用完膳,打算回隔间歇息的时候,却听到一阵沉重的敲门声。 她见关黔南睡得正熟,便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子,”安晴,是谁在敲门儿?六爷刚歇下不久,可别被吵醒了。“ 洛雪沉提着鎏金碎花纱裙,轻点着步子朝院门走去,安晴已经在她前一步开了门,”夫人,是管家刘权来了。” “他来做甚?就说我没在。”她说罢,便准备进屋。 安晴还没来得关门,这刘权却趁着院门留了条缝,一下子钻了进来,一张黝黑的脸骤然聚到了一起,露出了个猥琐的笑容,“六夫人,奴才乃是奉了老夫人之命,请您过去一趟,你瞧......” 没等他话说完,洛雪沉便果断吐出了两字——不去! 刘权倒也不恼,只是嘻嘻一笑,“六夫人,老夫人也猜到了您会是这番态度,不过她也吩咐奴才,若是您不去的话,那就等着休书罢。咱们关家可不要您这种扫把星媳妇儿,自从您进门以后,六爷的病情加重了不说,四爷院儿里的文枝也紧接着流了产。奴才可还记得你原先在洛家的时候,就把洛将军克进了大牢里,母亲重病,而且兄长也不见了踪影......还有......” 安晴实在听不下去他这般侮辱自家小姐,抄起一旁的扫帚便朝刘权挥去,却被洛雪沉一把抱住,拦了下来,“安晴你可记得我给你说过一句话,叫什么嘴吐不出象牙来?咱们可是人,怎能跟它一般计较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刘权你别在这里耀武扬威,以后若是再敢欺辱我家小姐,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安晴冷哼一声,奋力一挥,将扫帚直直地朝着他扔了过去。 洛雪沉见刘权被吓了一跳,顿时心情大好,拍了拍安晴的手道:“看来我这是必须得去了,若是不去的话,恐怕是不得安生的。待会儿六爷醒来,你记得端药给他喝,我待会儿便回。” 说罢,她便越过刘权径直出了院子,冷笑着看了他一眼,刘全虽然心有怒气,也只能腆着脸跟在洛雪沉身后。 到了宁心阁之后,丫头婆子一拥而上,将其引到了一处厢房内。 让洛雪沉没想到是文枝竟然被老夫人带到了宁心阁养着,看样子似乎很得老夫人的心意,衣穿用度都是极好的,就连身边侍奉的婆子和丫鬟也是老夫人的贴心人。 “妾身参见祖母。”她缓缓收起讶异的眼神,俯身请了安。 室内的众人闻声,纷纷侧头转了过来。 老夫人见到她,先是冷笑了声,随即拔高了声音道:“你这个扫把星,给我跪下!” 洛雪沉一早就猜到了老夫人会是这般态度,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保持着俯身请安的姿势,也不应话。 “你这扫把星,还有胆量不下跪?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老夫人由刘妈扶着缓缓走到了她面前,一脸凶神恶煞地继续谴责道:“早知道你入了关家的门儿会带来这些不幸,我当初就不应该应允这门亲事。瞧你这一脸的狐媚相,不知道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招数,把四哥儿迷的神魂颠倒的。你在洛家的时候就克了家里人,如今来到了关府又克死了我关家的嫡长孙,真是罪孽深重!难道你还不知罪么?” 经过老夫人这一番劈头盖脸的指责,她难以忍下这口怨气,立即起身反驳道:“老夫人尚未查明事情的真相,怎能暗下定论?我从来不知道文枝有孕这件事儿,也没有和她见过面,我猜是有人在其中添油加醋地说一些莫须有的话罢?”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眼神投向了文枝的方向,眼底的情愫晦暗不明。原本洛雪沉因着文枝流产一事,还曾心有愧疚,但是现在心里却憋着一口气,难以舒缓。 文枝也不是个吃素的,见洛雪沉朝自己看来,便立即瞪了回去,等到老夫人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立即假装柔弱,扶着额头揉了揉,“老夫人,您别怪六夫人了。既然四爷喜欢她,奴婢也不能说什么,只不过......有时候想着这孩子,就很难受。奴婢想着,过些日子也就淡忘了罢。” 她的声音柔柔弱弱,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让人听了都不禁动容。 洛雪沉不禁汗颜,这哪里还是之前那个和她杠到底的文枝?现在活脱脱一个病恹恹的娇娇女,装的倒是像模像样,还不知心里怎么记恨自己呢。 老夫人本就对洛雪沉不满,又听文枝这番话,立即对她表示了疼惜之情,更是对洛雪沉厌恶至极,“刘妈,上去教训教训这目无尊长的野丫头,其他人都给我守在旁边,她若是敢动,那就一起教训她。” 虽说文枝见老夫人要为自己出气,心里十分畅快,但是她又想到关奕朗若是知道此事,定然会怪到自个儿头上来,于是赶忙劝阻,“老夫人,您千万不要动怒,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小心才流掉了这孩子,跟六夫人无关,您消消气罢。” 文枝这番话不禁没有让老夫人消气,瞬间又点燃了她胸中的怒火,“刘妈!还在那里站着做什么,上去给我教训这个扫把星!” 洛雪沉见她似乎是要来真格的,立即怒斥道:“我看今天谁敢动我!” 此言一出,屋里的人似乎都被她给吓住了,都呆呆地愣在了原地。尤其是见识过洛雪沉厉害的刘妈,更是不敢上前。 ------------ 第九十七章 互侃 等到晚间的时候,她才慢悠悠地从西苑那边走了回来,关黔南刚刚用完晚膳,准备歇息。 “去看素素了?”他见洛雪沉嘴角始终带着笑意,便猜到两人定然相处不错,顿时安心。 洛雪沉点了头,然后让安晴端了铜盆进来给他擦洗,“我是越来越喜欢素素了,她呀简直是个鬼精灵。” “喜欢就好,虽说她并非你我亲生,但你我总会有的。”关黔南的话还没说完,洛雪沉便撇过头不去看他。 他哈哈一笑,拉了她过来,“这些天儿你都躲着我,不肯跟我同床共枕,今日就不必了罢?再说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你那么怕作甚?我娶了你回来,就是想有个枕边人。”他的语气温温柔柔的,让人听了难免心波荡漾。 自从洛雪沉知道了他的秘密以后,同他便保持着距离,平日里的举止也刻意疏远了一些。但听了他这番话,想着他也不会做出什么来,便点了点头。 答应之后,她又补了一句,“我们同床可以,但是......不同被。” 关黔南浅笑一声,答好。 就在两人吹了灯,准备入睡之际,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关黔南蹙眉问是谁, “六爷,神医来了,您是否开门一见?”阿德道。 床上的人先是怔了片刻,然后看了看一头窜起来的洛雪沉,朗声说:“不必,你去跟他说,让他等着,等我明日我睡醒了,再让他来。” 阅读夫君是个假太监最新章节 请关注完美() ------------ 第九十八章 神医回归 洛雪沉闻言,有些急了。 赶忙扯了扯他的衣服道:“神医好不容易回来,你怎能如此怠慢?若是他脾性不好,大发雷霆不给你治病了怎么办?再说自然他被称之为神医,肯定医术高超,气性也大,咱们更不可怠慢。” 关黔南冷哼了声,故意扬声道:“什么神医?我瞧他就是个庸医,治了我这么久都没见什么起色,真是白瞎他这个神医的称号了。”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人一把推开,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你说谁是庸医?我今个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你又让我明日再来,着实不懂规矩。按道理说你应当求着我给你治病才是,哪儿有将我拒之门外的道理?” 来人身材高大,身着一青布长衫,左手握着一柄山水墨画竹骨纸扇,看上去潇洒不羁。只不过他似乎不大在意外表,唇边的胡须横七竖八地生长着,应是许久未刮。 “你这都没拿药箱,给我瞧什么病。莫不是故意进来吵我睡觉,让我不得安生?还说你不是庸医,你给我瞧病已经有些时日了,可我这身子却迟迟没有好转,我可不敢再让你看下去了。” 关黔南冷冷一笑,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胡胥以往看病,都是被人请着求着,到了关黔南这儿,倒什么都不是了,他不禁气结,“你这稚子,懂个什么?药箱都在外头搁着,那么大个物件儿,我能成天背在身上,不累么?就算是没药箱,我单手把脉,也能瞧出个端倪来。你一天到晚都在质疑我的医术,我今个儿就再次立誓,若是治不好你的病,这神医的名号我就扔了去,谁爱当谁当去!” 这话正中关黔南下怀,只见他低头一笑,“既然你说了可就别反悔,若到时候治不好我的病,你可别骂骂咧咧的。” “诶!你这小子,刚刚故意说话诓我的罢?怪我气急攻心,没看清你的圈套,不治了不治了!” 他摆了摆手,就打算离开,却被关黔南一口叫住,“胡胥,你这是输不起想溜?那也成,改明儿你这输不起的名声可得传满京城了,我看看到时候还有谁敢找你瞧病!” 此言一出,彻底将胡胥激了起来,他高声叫嚣道:“你成天出了会抓别人的把柄,还能做什么?我劝你还是好生做些人事儿罢,别整日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得了病还不消停!” 关黔南也不是个示弱的,听他这么说,自然要与之争辩。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就连已经歇下的安晴和宋妈都拥到了门口来看热闹,场面一度尴尬。 最终还是洛雪沉看不下去,起身制止,“神医莫恼,我家六爷自从患病之后,这嘴皮子是练得越来越利索了,说话直接爽快,还请神医多多担待。若是往后你同他多接触一段时日,便知晓他是嘴硬心软。” 胡胥刚刚只顾着和关黔南吹胡子瞪眼,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身后还藏着个沉鱼落雁,温柔可人的姑娘,一时怔住了,“这是......” 洛雪沉莞尔一笑,对着他行了个礼,还没等自个儿说话,关黔南便一把攥住了她的腕子,丝毫没顾忌胡胥在场,“这是我的内室。” “什么?!你竟然成了亲?”胡胥惊讶道,“像你这种人,怎么能娶到这么好看且温柔的媳妇儿?” 说罢,他又凑上前问洛雪沉,“你该不会是被他强迫的罢?若是的话,你就告知我一声,我肯定会将你从这泥潭中解救出来。” 关黔南冷哼一声,伸手将洛雪沉往后拉了拉,“胡胥,有你这么损人的么。这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得记住一句话:朋友妻不可欺,心里别打那些如意算盘了,小心我有的是法子对付你。” 洛雪沉知晓两人是在说笑,也没打搅,静静地看着两人斗了会嘴,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意。 说到最后,想必胡胥也是没了精力同他争论,便开始提起他的病情,“这件事儿打住,先让我瞧瞧你的病况如何,也不知道你还有多长时间同我在这嘚瑟。” 关黔南白了他一眼,“我这这条残命肯定会撑很久,怕是让你失望了。” 胡胥嘿嘿一笑,没再说话,伸出手来便按住了关黔南的脉搏处,静心听脉。洛雪沉见状,便往一旁侧了侧,给两人留出足够的空间来。 “你这些日子感觉如何?身体可有异样?”胡胥微微蹙起了眉头,他感觉这脉象似乎不大好。 关黔南唔了声,然后便将前几日吐血的事情说了,胡胥先是沉思了半晌,然后便吩咐阿德将他的医箱抬了进来。 洛雪沉原以为大夫的医箱都是随身携带的不大不小的匣子,可胡胥这医箱却是出奇的大,就连阿德抬着它都有些吃力,更别说其他人了。 “你倒是享福,成日里使唤我的侍卫来给你抬箱子。”关黔南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讽笑。 胡胥挑了挑眉,一脸的高傲,“这箱子里头可都是宝贝,一件儿我都舍不得扔下,我倒也是想寻个医童给我扛着,可都不对我的脾性,难呐!” “恐怕不是不对你的脾气,而是你的脾气太过古怪,别人都受不了罢。” 总之胡胥说句话,关黔南必然会回怼,眼瞧着两人又将吵起来,洛雪沉赶忙上前道:“胡神医,您还是先给六爷瞧病罢,这天色也不早了,您又奔波了一天,瞧完也好早点儿回去歇着。” 胡胥听的洛雪沉这般温言温语,原本想要同关黔南抬杠的念头一下子打消了,“看你有个这么温柔的媳妇儿面上,我就懒得和你一般见识。” 说罢,他便转身打开了那药箱,翻箱倒柜了一番,取出了个精致的青花瓷小玉瓶递给了洛雪沉,“这里头装的是治病的药丸,每日两粒,用温水服下,两次吃药的时间不能相隔太短,现在就先让他吃上一粒,明日午膳前再吃。” 洛雪沉顺手接过,从中倒出了一粒来,取了温水打算给关黔南服下。可他一闻这药,瞬间做呕吐状,“太难闻了,我不要。” “什么?!”胡胥吐了口气,立即暴躁了起来,“你可知这药有多名贵?!我可花了不少时间研制出来的,多少人有钱都买不着,你还不想吃?” ------------ 第九十九章 蜜里调油 “谁知道你这药能弄得这般难闻,让人怎么吃的下去?”关黔南反驳道。 洛雪沉见两人又要掐架,只得出来再次当和事佬,“神医莫急,我自有法子,今个儿也不早了,您先回去歇着,等明日咱们再商议。” 胡胥原本还想逮着关黔南好好说道一番,但听洛雪沉这样一说,也只好就罢。 翌日一早,洛雪沉趁着关黔南还在熟睡之际,蹑手蹑脚地起了身去寻胡胥。 他倒起的也早,不知在房里鼓捣什么玩意儿,弄得叮咚哐啷地,惹得安晴大为吐槽,“小姐,您瞧那胡神医从昨个晚上就没安宁下来,也不知道作甚,您说他们做神医的是不是都古怪的很?” 洛雪沉浅笑着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让她不要胡说,安晴这才噤了声。 “胡神医,您这是......”洛雪沉敲了敲门,屋内的声响果然停了下来,只听见一阵轻快地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门吱呀一声被他打开了。 “昨个晚上我也想了些法子,将这药丸重新研究了一番,虽说药味儿没怎么去除,但是只要你哄着他吃进口中,定然没啥问题。对了,这是煎服的药,你等会让丫头下去准备一下,等他吃完药丸,就试试这药罢。” 他说着,从身后取来了一个小瓷瓶和药包递了过去,“接下来哄他喝药的事情可得靠你了,想必不成问题罢?” 洛雪沉淡淡一笑,点了点头,然后将药包交给安晴,又吩咐她准备蜜饯和早膳来。 “那还请胡神医随我一道过去,看着六爷用药之后,您再把把脉。”她笑了笑,一双如湖水般透彻清亮的眸子微微一转动,便是万种风情。 胡胥不禁暗自感叹关黔南寻了个这么如花似玉的媳妇,性子还温和沉稳,真是羡煞旁人。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屋,关黔南在阿德的服侍起床坐上了轮椅,洛雪沉接过安晴送来的蜜饯,便朝他那边走去,“先喝点小米粥养养胃,然后就吃药丸好不好?” 关黔南孩子气地哼了声,没说话。一旁的阿德见了,下意识地避开,还打算拉着胡胥出去。 可这胡胥却摆了摆手,死活不走,竟然还大摇大摆地坐下,吃起了桌上的早膳。阿德一时无语,只得自个儿退了出去。 “我看你就赶紧吃药罢,有这么一个媳妇在旁边儿哄着劝着,你还耍什么小孩子心劲儿?着实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胡胥一副大爷的模样开始说教关黔南,惹来一记又一记的白眼儿,“吃东西还塞不住你的嘴?” 洛雪沉趁着关黔南说话分心的间隙,赶忙从小瓷瓶里取出一粒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别说胡神医了,先让我塞住你的嘴再说,怎么样,可还苦么?”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药丸已经化在了嘴里,苦涩的味道随之侵入喉间,让人有苦难言。 过了会儿,他才得以张口说话,“不是喂蜜饯么?你怎么给我换成药丸儿了?” 胡胥哼了一声道:”若不是我昨个儿晚上把这研制成了入口即化的药丸,想必你还是不肯吃。不过还在夫人聪明,知晓哄着你骗着你,若是搁我身上,我非得撬开你的嘴给灌进去。” 关黔南没好气地剜了胡胥一眼,一脸的怨愤,洛雪沉笑着上前他嘴里给塞了块真的蜜饯,他的神色这才稍稍缓和下来。 “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俩说话了,我端完药过来,立马回房。”胡胥说着便起了身。 等他一走,关黔南立马摆出了一副苦瓜脸,“还有药?我不想喝。” 洛雪沉好说歹说地劝解了他一番,一会儿给他喂蜜饯,一会儿又给他端茶倒水捶背,反正能让他舒心的事情,她全都做了个遍。 到最后,关黔南总算是答应她会好好喝药,她这一番心思倒也没白费。 “累了罢?”关黔南低笑一声,然后从那碟子里挑出了一个最大的蜜饯,居然喂进了洛雪沉的嘴里,“你刚刚总是喂我,现在......也让我动一下手?” 纤细如柴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嘴边残留的蜜饯渣,然后又伸手将其放进了自己的嘴中,“嗯......这样似乎更甜一些。” 洛雪沉被他这个动作羞的都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可那人似乎十分享受她露出这样的表情,眸子里满是盈盈的笑意。 “咳咳咳......我说我就出去一小会儿,你俩就蜜里调油,做出这般亲密举动来,难怪刚刚阿德一个劲儿地要拉我跟他一起走,原来早就猜到了。我今个儿可是看到了不该看的,回去得洗洗眼睛,以免长针眼儿。” 洛雪沉本就羞涩不已,被胡胥这么一调侃,眼帘微微垂下,只看见一片嫣红。 “你这一会儿进一会儿出的,真是惹得人心烦。”关黔南撇了撇嘴,言辞中有几分嗔怪之意。 胡胥咧嘴一笑,将药碗递了过去,“成,我也跟个木桩子似地杵在这儿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别忘记喝药就成。” 见他要走,洛雪沉赶忙上前拦住,“胡神医,您忘了么,等会六爷喝完药,您还得给他把脉呢。” 胡胥猛然一拍脑门儿,笑道:“我差点把这茬给整忘了。” 然后又端了药快步走到关黔南跟前,哼了声,“赶紧喝吧,我这任务繁重,瞧你媳妇儿那样,若是我不好生治你的话,她可是不依的。” 关黔南嗤笑了声,接过药碗却立马变了神色,“这药怎么也有难闻的味道,一股子腥味儿,我不喝了。” 他说完,信手一推,药汁都洒落了出来。这一举动顿时惹恼了胡胥,他气的直跳脚,单手指着他道:“你这稚儿,我专门儿给你熬制的药,是让你这样糟蹋的?你知不知道这药花了我多少心血?瞧你这样子,怕是短命鬼无疑了,身子不行,还不喝药,就算你有一副好身体,也禁不住你这么造!” 见关黔南仍旧不为所动,胡胥干脆将药碗拿起往出走,“你若是不喝,我就去倒了,往后你也别想喝!” 洛雪沉见状,赶忙上前阻拦,胡胥瞧了她一眼,然后转身朝关黔南说道:“你小子算是有福气的,还有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陪在身边儿,若是你再不好生喝药,一命呜呼了,我看你这小媳妇铁定就是别人的了,按照你的性子,要是在九泉之下知晓了,不得气的坟头冒烟儿?” ------------ 第一百章 排毒 他的话句句犀利,越说越难听,但却丝毫没有止住的意思。他就是得用这种法子来激关黔南,要不然他恐怕真的不肯喝下这药。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关黔南听完他的话之后,总算是有了反应,“给我闭上你那张臭嘴,成日里说话没点儿分寸,说我就罢了,还带上她作甚!” 胡胥冷笑道:“既然不想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你就给我好好喝药!” 在两人争执了一番后,关黔南还是将那黑乎乎,难闻的药汁喝了下去。 可这药才刚入腹中,他的额头便冒出了丝丝虚汗,胸口也开始胀痛不止,整个人的精神气儿瞬间崩塌,就连嘴唇都变得乌紫,像是中毒了一般。 洛雪沉不由得惊了一跳,赶忙上前帮他顺气,“胡神医,他怎么会这样?” “你放心,我不会害他!我这是要将他体内的毒素全都清出来,虽说他现在会感觉难受煎熬,暂且等片刻就会好了。” 虽说知晓胡胥不会害关黔南,但是他这幅模样着实让洛雪沉心惊,她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得抽出帕子坐在他身边一遍又一遍地给他拭去额角的汗珠。 约莫一炷香后,关黔南突然神色大变,紧咬双唇,噗地一声吐出了一滩黑血。胡胥由于里的进,有没来得及躲开,衣襟惨遭喷洒,沾染了斑斑血迹。 “你这小子,是不是故意往我身上喷呢!尽找机会报复我!”胡胥嘴上虽是骂骂咧咧的,但还是开始准备给关黔南排毒,“关家媳妇儿,你去哪药箱里头将针灸包给我取过来,然后帮我将他衣裳给褪了。” 此时的关黔南面如之色,乌黑的唇角还残存着黑色的血迹,一双眸子布满了红血色,和他的五官相衬,显得异常妖冶。 胡胥不禁撇了撇嘴,“生的这么好看,若是死了真是可惜了。” 关黔南狠狠地瞪了胡胥一眼,哪儿人形容男人会用好看这两个字?在他的字典里,好看就等于没有阳刚之气,是那种浑身都散发着阴柔的男人。 “瞪什么瞪?”胡胥冷笑一声,然后接过洛雪沉递过来的针包,缓缓打开。 只见一排大大小小的银针分次罗列开来,看上去都有点儿触目惊心。洛雪沉咬了咬唇看了一眼关黔南,“可能会很疼,你忍着点。” “你放心,他皮糙肉厚,这点儿是不会怕的。” 说罢,胡胥便抽出一根长针来,缓缓地刺进了关黔南脊背处的穴道,不过须臾,他的面色竟然逐渐好转,恢复了血色,就连嘴唇上的乌紫也逐渐消退。 “好了,大功告成!”胡胥激动地收起银针,喜不胜收,他原本只是想用这药试试而已,却没想到竟然成效不错,逼出了关黔南的毒。 关黔南经历刚刚一遭,整个人都有些虚脱,无力地靠在了床栏边,一脸怨愤地看向胡胥,“以后你要是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法子,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哟呵?你还了不得了,我绞尽脑汁将你体内的毒逼出来,现在转过头来还赖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胡胥摊了摊手,一脸的嫌弃,“你若是想同我翻脸也可,反正下回还得继续喝,等到你身子真的好了,这药才能停!” “你!”关黔南话还未说全,就开始咳嗽起来,洛雪沉赶忙上前帮他扶了扶背,又给胡胥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 胡胥被他们俩这浓情蜜意的模样惹得一阵心烦,拿起针包便出了屋去。 “好些了么?”洛雪沉温声问道,然后又取了水来,让他喝下。 关黔南微微颔首,“有些倦了,想歇会。” 于是洛雪沉便给他捻好被子,看着他入睡以后,这才出门儿去寻胡胥,“胡神医,我有一事想问。” 胡胥一猜,定然是与关黔南有关,便道:“你也别太担心那家伙,他的身子还算是比较好的,我会尽力医治的。” 洛雪沉摇了摇头,“我知晓您医术高明,可那用药的法子是不是有些凶猛了,今日这事儿着实让我心惊,若是六爷以后服药完,都会吐血,那身子怎么受得住?再说......你说这是以毒攻毒,难道这药是毒......” 她的话说到一半,胡胥便忍不住打断,“关家媳妇你放心,这药汁虽说药性猛烈,但是却是良药,在此之前我给关黔南服用的药是将他体内的毒素打散,而这汤药则是排毒的,说白了就是化整为零,一块一块地消除毒素,这样虽然进程较慢,但却能够一一清除。所以你大可将心放进肚子里。安心服侍他喝药便是。” 洛雪沉深知是药三分毒的道理,何况还是这么凶猛的药,还是忍不住道:“我知晓您的意思,可......这药究竟有没有什么副作用呢?”胡胥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副作用的话,我暂且不知,只是......” 他眼神闪烁地看了洛雪沉一眼,叹了口气:“服用这药的确是有风险,但是我会竭力将这风险降到最低,再说按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只能先用这种法子了。” 话虽这样说,可洛雪沉今日见了关黔南吐血的情形还是有些忌惮心慌,便问他是否有温和的法子用以排毒。 若是往后日日如此,那关黔南都得处于煎熬的状态中,他本就身子不好,再加上这来势凶猛的药,着实让人有些担忧。 胡胥何尝不知关黔南会遭受煎熬,可是这温和的法子却更加凶险,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轻易使用。见洛雪沉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他心底一软,便全数告知了,“的确是有温和的法子,但是......风险比今日服用的药还大。况且他现在已经中毒很深,若是贸然使用的话,可能会适得其反。哎......反正就是不到时候,我不能冒险。” 洛雪沉听这话中意思,也明白了几分,为着关黔南的性命着想,她也不再追问。 同胡胥随意聊了几句之后,便回房守在关黔南身边。 床榻上的人紧闭双眼,虚弱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淡淡的汗珠,洛雪沉取出帕子轻轻擦拭,却听得他口中念念有词,似是梦魇了。 洛雪沉凑近去听,却被关黔南一把抓住了手腕,力气大的吓人,让她无法挣脱。 ------------ 第一百零一章 献殷勤 她隐隐约约能听见的便是他低声唤着别走二字,洛雪沉本就因着关黔南的病而对他心有疼惜,这样一来,心地更是柔软的一塌糊涂,只好取了蒲扇来,一面给他扇着风一面说着我在。 好在她的话语对于他还是起一些作用的,关黔南听了之后,面上的神情稍稍缓和,但仍旧不肯松开她的手,好像一放开,她就会不见了似的。 这样的关黔南,如同孩童一般可爱稚嫩,让人忍不住去捏他的面颊。 而洛雪沉也这样做了...... “你在做什么?”床榻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睛,惬意地伸了个懒腰,那双波光粼粼的眸子凝视着眼前的姑娘。 洛雪沉脸色一红,将手迅速抽了出来,“没做什么,就是看你脸上有东西,帮你擦擦。” “是么?” 关黔南一副不信的表情,还让她将镜子拿来,自个儿想瞧瞧。洛雪沉一口拒绝,转身就想溜走,却被他一把拉住,“别走,陪陪我好罢。” 这样温柔似水的话语夹杂着浓浓的撒娇意味儿,让洛雪沉实在无法推辞,只好继续坐下来给他打扇,“热不热。” 关黔南笑,一双眼睛弯弯的,“有你在就不热。” “白日里净说一些浑话,你最近怎么越来越喜欢捉弄人了呢?”洛雪沉嗔怪地剜了他一眼。 他正欲说什么的时候,安晴突然来报——永乐公主到府,正朝着东苑来了。 两人神色复杂地对视一眼,洛雪沉赶忙起了身,“她这些日子怎么来的这样勤?” “吃醋了?”他笑着继续躺会床上装死。 洛雪沉撇了撇嘴,“我倒是不会吃醋,只是觉得她聒噪,心烦。” 话音刚落,那身着一袭火红华衣,娉婷婀娜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若是她不说话还像是个孤傲于世的芊芊淑女,可她一张口就将自个儿的形象颠覆了。 “在外头站着作甚,六哥哥身边没人照顾可行?”萧漫浓说话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对洛雪沉颐指气使,嚣张得很。 她不知道萧漫浓以往的脾性是否这样,但单单从现在来看,她着实不像个公主,倒是和市井泼皮有的一拼。 洛雪沉按照规矩给她行了个礼,转身就朝屋里走,丝毫没理会她在身后怒喝。 萧漫浓气结,紧跟着她进了屋子。 但她一见关黔南,所有的怒火全都收了起来,立刻哭丧着脸,开始哭天抹泪,“六哥哥,怎么几日不见,你这般消瘦了,是不是这些奴才没照顾好你。” 她顿了顿,犀利的眼神直直地朝洛雪沉扫去,“还有你,既然嫁给了六哥哥,为何不悉心照料。” 萧漫浓指责完之后,又开始扯着关黔南的衣襟撒娇,声音娇柔地让人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六哥哥,我一听说你有吐血的症状,便马不停蹄地带了宫中最好的太医为你诊治,你放心,一定会没事儿的。” 她话音一落,一身着褐红色官服的老者便进了屋子,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约莫十一二岁的药童,神色恭谨,见到公主后赶忙下跪请安。 “起身罢,蒋太医,你可得好生给六哥哥瞧病,若是有异样直言不讳便是,若你能够将其吐血之症治好,本公主自然会好好赏你。” 萧漫浓纤手一挥,那老太医便连连磕头,然后从药箱里取出脉诊,将关黔南的腕子放置在上头。 太医问了他几句身体状况之后,便凝眉深思,片刻后,缓缓收起了脉诊,“公主,关内侍的病似乎严重了许多。之前老臣也同其他太医来会诊过,那时候关内侍的脉象还算是平稳,可如今却十分紊乱,脉搏跳动也极为迅速,老臣着实不知因为何故,要不然......公主再请几位太医,同我一起查看?” 蒋太医硬着头皮说出了这话,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看来心里定然十分忐忑。 萧漫浓闻言,顿时蹙起了眉头,厉声斥责,“蒋太医,我看你是太医院最有威望的前辈,这才请了你前来,你竟然告诉我不知何故?连你都瞧不出原因来,难道还指望其他年轻的太医?你们太医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竟然这般没用!”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蒋太医素来知晓这位公主在关黔南的事情上都是一丝不苟,丝毫没有退让,当初接到旨令的时候,他也忧愁了许久,但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看来还是难逃受罚这一劫。 “本公主命令你必须要将六哥哥治好,如若不然,你就等着挨板子罢。今日若是没想出诊治的法子来,我倒是可以宽限你几日,但是你可别想就此罢手,推给别人。” 有了萧漫浓这番话,蒋太医自然不敢多言,只得连连称是。 等众人退出去以后,屋内只剩下三人,萧漫浓又占着位置不让洛雪沉经手,又是给关黔南端茶倒水又是嘘寒问暖,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谈及刚刚脉搏之事,她又开始数落起洛雪沉照顾不周等等,反正没一句话是好听的。 洛雪沉自然也不甘示弱,仰起头便同她争论起来,“公主所言怕是不合规矩,六爷乃是我的夫君,我是六爷的妻子,我想怎么照顾他就怎么照顾他,难道还要公主来过问么?” 关黔南正在喝水,一听这话瞬间被呛住,连连咳嗽了两声。 ”六哥哥......”萧漫浓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献殷勤的机会,赶忙取出帕子想帮他擦擦嘴角,却没想到被洛雪沉抢了先。 “抱歉,公主。六爷还是由我来照顾罢,毕竟我们才是夫妻,您还是个未出阁的公主,此举恐有不妥。” 说着,她便上前帮关黔南抚背顺气,又用手摩挲掉了嘴边的水渍,动作极为暧昧亲密,惹得萧漫浓一阵眼红,只得在一旁干瞪眼。 关黔南见状,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行事太过乖张,还是低调点为好。毕竟她的背后有皇家撑腰,不可小觑。” 洛雪沉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丝毫没将皇家这两个字放在心上,“我就是不想看到她。她一来,就把东苑弄得鸡犬不宁,简直让人心烦。” 说了这话还不止,她还无所畏惧地瞪了萧漫浓一眼,与以往沉着冷静的她截然相反。 “你这是要害我呐。”关黔南低呼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 第一百零二章 药浴 话毕,他干脆闭上双眼,直接装晕,以免夹在两人之间,落得个不痛快。 萧漫浓惊呼着上前想要探看情况,却被洛雪沉一把拦住,“不劳公主费心,我自己的夫君,我自然会照料好,您还是请回罢。” “你这个泼妇!竟然敢这般跟我叫板?” 萧漫浓哪里受过这等气,以往所有人见她都是恭恭敬敬,就连关黔南也没说过自己几句重话,洛雪沉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在公主的字典里,泼妇的行径应当如何?是这般低声细语地说话,还是趾高气昂地吼叫,我看究竟谁是泼妇,已经明了,无需在辩罢?”洛雪沉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神色坦然。 “你......洛雪沉,你别嚣张,我乃是皇兄派来慰问六哥哥的,所以身上肩负的是皇兄的旨令,你这般对我不敬,那就是不把皇兄放在眼里。若是让他知晓了,你这可是杀头的死罪!”萧漫浓气急,只能搬出皇帝来,想要恐吓她。 可洛雪沉丝毫不接招,只是说了句,“我相信皇上一代明君,定然能分清是非黑白,究竟孰对孰错,自然有分辨。不必由公主在此说三道四。况且......若是皇上知晓您在关府大吵大闹,恐怕会觉得有损皇家颜面罢?” 不得不说,洛雪沉的嘴皮子实在是厉害,萧漫浓仅仅才说了一两句,就换来她这么多句的回怼,关键还句句在理。 “好啊。不过区区一个罪臣之女,竟然敢跟本公主这般叫嚣,你等着!我现在就回宫去告御状,让皇兄来收拾你这个不懂礼数的泼妇!” 洛雪沉噗嗤一笑,示意她请便。 萧漫浓气的直跺脚,提起裙子便朝院外跑去,在门口候着的侍卫仆人,瞧她这副模样,皆吓得面如土色,屏气凝神,不敢多说一句。 “摆驾回宫!”她挥了挥手便打算上轿,却瞧见远远跑来一圆脸侍女,连连叫着公主二字。 萧漫浓示意众人停下,等那丫头走近。 “奴婢参见公主,知晓公主今日大驾光临,奴婢家的小姐特此派遣奴婢前来请公主过去一叙,还希望公主能够赏个脸面。” 这丫头说话分寸的当,看起来也算是恭敬,顿时让萧漫浓胸中怒火消散了些,至少还有人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但想了想,她与这奴婢口中的小姐并不相识,何谈一叙之说?亦或是这府中的人都拿她这公主不当金枝玉叶,随意派遣个丫头来,就能请过去了? 想到这儿,那刚刚熄灭的怒火再次燃了起来,她冷哼了声,“不去。来人呐,起轿!” 一旁的丫头见她要走,赶忙上前拦在轿子前头,清了清嗓子道:“公主!我家小姐有办法对付您最厌恶的人,您确定不去么?” 萧漫浓闻言,神色一顿,紧接着让手下人停轿,缓缓走到了那丫头跟前,“你说的可当真?” 她微微抬手,一把钳住了丫头的下颚,手上的鎏金护甲轻轻地在她面上摩挲。 丫头虽然心有畏惧,但还是鼓足了勇气重重点了点头,“回公主的话,奴婢不敢造假,只要您同奴婢前去,自然知晓真相如何。” “好。本公主暂且信你,若是你敢骗我的话,你可就得小心这一张脸了。”她说着,故意用护甲刮了一下她的面颊,顿时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印,吓得这丫头立刻往后缩了缩。 萧漫浓顿时心情大好,笑着让人上前开路。 屋内的洛雪沉听见外头的声音渐渐消弭,便转身回了屋子,见关黔南仍旧躺在床上装死,不由得笑了声,“人都走了,你还装给谁看呐?” 关黔南微微睁开眸子,眼底一片清明,“我看你是真的不怕。你可知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若是她去御前......” 洛雪沉忍不住打断道: “就算是皇上站在这儿,我也不会怕。究竟孰是孰非,明眼人一看就知晓了,再说了萧漫浓就算是气愤,她也不可能取我性命,再说......” 她突然眯眼一笑,往关黔南身边儿贴了贴,“再说还有你做我的靠山么,我又有何惧怕?你说对否?” 这话虽说让关黔南感觉十分舒坦,但是他还是有意想要逗逗这小妮子,“唔......你就这般厌恶漫浓?其实她若不是因着我的缘故,性子应当是温顺的,而且她能歌善舞,弹得一手的好琵琶,倒也算是个佳人。当初有幸听过一曲,着实是琴艺精湛,估计京城里怕是无人能敌。” 她听他一口一个漫浓,顿觉心烦,再听到后面这些夸赞萧漫浓的话,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若是她真有那么好,刚刚我岂不是赶错了人?看来你对着青梅竹马倒是挂记的很,下次她来的时候,我一定避得远远的,好让你们二人有独处的机会。” 这话说完,她也不管身后人是何种表情,提起裙角便阔步出了屋子。 刚出门,屋内便传来一阵大笑,她猜到定然又被捉弄了,心里虽有气又拿他无可奈何,着实心焦。 等到晚间的时候,胡胥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几大捆药包,全数堆到了正屋里头去。 关黔南见了,嫌弃地说他了几句,胡胥居然反常地没有反驳,全神贯注地摆弄着手上的药,然后又让阿德烧了热水, 全数倒进了浴桶里。 约莫半个钟头以后,胡胥总算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好了,大功告成。阿德......你去将他扶过来罢。” “你又在搞什么鬼,弄的我这屋子里满是药物的气味儿,难闻的很。”关黔南蹙了蹙眉。 胡胥哈哈一笑,朗声道:“这是药浴,你今晚上在浴桶里泡上两个时辰,对消除体内的毒素大有益处。阿德你愣着作甚,快扶他过来,待会儿水凉了,药效可就不好了。” 等关黔南坐到浴桶之后,阿德取了帕子想要上前帮他擦拭,却被关黔南一把拦住,“不用。” “可主子......若是不配合着按摩,该怎么疏通血脉?” 胡胥闻言,在心里大喊一声呆子,硬是上前将他拽走了,“你家主子不用你去按摩,自然是想要别人去,我瞧你平日里还挺会看人眼色,现在怎的就不懂了呢?” 阿德明白了他的意思,尴尬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从正屋里出来以后,胡胥立刻去小厨房寻了洛雪沉,将药浴的事情全数告知了她。 ------------ 第一百零三章 吻 本以为她会急着去帮关黔南,可没想到她却不紧不慢地说了句哦。 “关家媳妇儿,你这意思是不帮他按摩了?”他惊讶道。 洛雪沉哼了声,“谁愿意管谁去管,反正我不去。” 胡胥猜到两人之间定然是闹了什么不愉快,顺势道:“成!既然这样,我也不管了。反正我将药材都准备好了,这人已经在浴桶里头坐着了,若是那药浴有什么问题,他晕过去了,我可不负责任。” 他说完,立刻溜出了屋去,丝毫不给洛雪沉拒绝的机会。 洛雪沉气急,又担心真会出现胡胥说的那种情况,只能放下手中的事儿,往正屋去。 她缓缓推开门,一阵浓郁的药香味儿便扑鼻而来。 室内没有点灯,四处都是黑漆漆一片,好在沿外的灯笼还能透射进来一星半点的光,不至于连什么都看不清。 她踱着步子朝浴间那边走去,微微一推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关黔南古铜色宽阔的后背,与她亲自买的鸳鸯红木桶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浴间儿内的空间较为狭小,朦胧的水雾遮挡在两人之间,有些看不清对方的眼神。 关黔南闻声,缓缓抬头,便对上了一双翦水秋瞳,“你来了。” 低沉的声音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回荡,一遍又一遍地擦过洛雪沉的耳畔,温柔似水,让人沉醉。 她没说话,只是上前将他那一头乌黑顺畅的头发挽成了一个发髻束在脑上,然后又取了一个羽冠来将其固定。 ”唔......我的胸口有些疼,你可否帮我按按?” 这般温柔的请求,任谁都难以拒绝,而洛雪沉也二话没说便上了前,帮他揉捏了一会儿,发现这人似乎并无痛苦的感觉,反倒是十分享受自己的按摩手法,一脸的惬意。 “我看若是让萧漫浓来捏,恐怕你更是喜不胜收。”她阴阳怪气地说道,然后将帕子扔到了他身上,“还是六爷您自个儿来罢,我可不伺候了。” 洛雪沉说完就想走,可还没迈出步子,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了回去,由于脚下沾了些水,十分湿滑,顺着他拉的方向重重倒了下去。 扑通! 她竟然一个猛子扎进了浴桶里,嘴里还吃了不少的药渣,鼻腔和耳朵里都进了水,顿时像是闭了气般的难受。 关黔南惊了一跳,赶忙往她的方向移动了几步,一把将其抱住,“没事儿罢?” 他动作轻缓地帮她拍了拍背,洛雪沉看着自个儿被水浸透的衣裳,如同整个人赤身裸体一般,顿觉脸红,赶忙准备起来。 许是浴桶边缘太滑,她还没直起身子,便又滑了回去,好在关黔南眼疾手快将她腰肢揽住,但却还是发生了意外...... 这两人都未站稳,竟然朝着一个方向倒了下去,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没有丝毫的缝隙。而双唇则如蜻蜓点水般触碰了一下,两人皆是一片愕然。 由于是夏季,洛雪沉本就身着纱衣,浸了水后更显婀娜多姿的曲线,关黔南喉头微微滑动了几下,脸红燥热。 洛雪沉立刻反应过来,赶忙往后退了退,整个人都贴在了浴桶的边缘,正巧瞅到了浴桶壁上所雕刻的鸳鸯戏水图,心中暗骂自己当初真是买错了。 关黔南瞧她一副娇羞模样,强忍住笑意,咳嗽了两声。 洛雪沉缓缓抬头朝他望去,只见他脸色通红,嘴唇没有什么血色,突然想起刚刚自己整个人都压在他的身上,担心将他弄疼,咬了咬唇问道:“你.....没事吧?” “无碍,你不算重,我还是能承受的。” 他这番话再次惹得洛雪沉一阵羞涩,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再抬头,她顿了片刻后,嘟囔道:“既然没事儿,我就先走了。” 关黔南又怎么会这样轻易放她离开,趁着她转身之际,借着水中的浮力,瞬间扑上了前去,从身后将其揽住,胸膛紧紧地贴上她的脊背,两人皆是一番颤栗。 “你这是作甚。”她想要推开他,却被抱地更紧。 只听的身后人呼了口气,低声道:“你现在不要说话,听我说罢。白日里我同你说萧漫浓的好都是诓你的,我同她相处那么久,若真是有情也早就说出来了,至于为何没有同她撕破脸皮,也只是忌惮她的身份罢了。我对她没有心思,而且......” 他又朝着她贴近了几分,唇齿紧挨着她的耳朵道:“而且我这个人向来不滥情,既然娶了你定然会负责到底,会对我们的婚姻忠诚,绝无贰心。”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才不管你和公主的那些事儿呢。反正......”她转了转身子,准备去看身后人的时候,却发现尾骨处一阵透心的凉,似是有什么东西抵住,让人动弹不得。 等她后知后觉明白是何物之后,立即想逃离,可无奈关黔南将她锢的太紧。 好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声响,她趁机从水中溜了出来,然后抄起屏风上搭着的披风褂子,将自个儿捂了个严严实实。 “我先出去了,六爷还是自个儿泡罢。” 说完,她脚底抹油一般,迅速跑了出去。 正巧撞上前来探看的阿德,她便将帕子递给了他,“你好生照顾他,给他按摩按摩。我先走了。” 阿德见她身上还披着关黔南的披风,不由得讶异,但也不过是一瞬的事情,赶忙点头答是。 他刚进浴间,便听到里头传来了关黔南声音,“我自个儿来就行,你先退下罢。” 另外一边 洛雪沉从正屋里出来以后,赶忙去了偏房想换衣裳,却发现衣裳都搁在隔间儿里,于是便让安晴去取。 “小姐,您这怎么跟个落汤鸡似的,我瞧着外头也没下雨呐。” 一听这话,洛雪沉难免想起刚刚她和关黔南在浴间儿里头发生的事情,顿时打了个冷颤。安晴以为她是着了凉,赶忙上前探了探额头,“奴婢去给您熬点儿姜汤来,虽说这夏天燥热,但也要注意不能着了凉,以免落下病根儿。” 洛雪沉尴尬一笑,赶忙摇了摇头,“待会我自己去就行,你别忙活了。” 说完,她便迅速穿上衣裳,将湿漉漉的头发打理整齐之后,便朝小厨房去。 由于心里装着事儿,脚下的步子自然慢了下来,她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一般,等发现自己走错道的时候,竟然已经走到了后花园。 ------------ 第一百零四章 关素素的畅想 夏夜的风从池塘面上拂过,带来一阵阵荷花香气,沁人心脾。 她摆了摆头,让思绪渐渐地舒缓下来,可脑海里依旧闪烁着刚刚两人在浴间的那一幕,热烈而又让人脸红,心间像是被人投了一块石头般,泛起阵阵涟漪。 直到身后一声软糯的声音才将她拉了回来,“新娘子,我到处寻你呢,你怎么在这儿?” 小姑娘今日穿了一间幽蓝色蝶花浅纱襦裙,两个圆圆的发髻上各自绑了一根红绳,看上去俏皮可爱,粉嘟嘟的脸颊随着奔跑而更红了些,让人忍不住想捏上一把。 “你怎的来了?这么晚还没歇息么?”洛雪沉一面拉起了她的手一面往小厨房方向走。 而此时,安晴已经在准备给关黔南煎制晚上的药汤了,洛雪沉则一把接过,自己亲力亲为,但整个人却仍旧有些心不在焉。 就连拉着她的小姑娘都看出了端倪,扯了扯她的衣袖道:“新娘子,你这是怎么了?从刚刚在花园儿的时候,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是不是爹爹的情况不大好?” 小姑娘突然捏紧了双拳,娇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 洛雪沉笑着抚摸了她的脑袋,低声解释了几句,然后小姑娘发出了一个长长的哦声,尾音还夹杂着孩童独有的奶声。 她望着洛雪沉甜甜一笑,然后从身后掏出了一个拨浪鼓,摇摆了几下,“新娘子,你瞧这拨浪鼓上画的图案可好看么?对了......这儿还有好些玩意儿呢,你瞧瞧。” 小姑娘说着,就让身后的阿离端来一个大布包,解开一看,里头装的都是一些孩童用的东西:衣物、鞋子、小帽子以及各种各样好玩的物件儿,让人目不暇接。 “我就说呢,爹爹怎么会有事儿,明明......”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洛雪沉打断了,“你这些物件儿都是从哪儿弄来的,怎么好端端地弄了这些来?” 洛雪沉望向身后的阿离,只见她也是一脸无奈,苦笑着指了指小姑娘。 小姑娘甜甜一笑,朗声道:“那个胡伯伯前几天告诉我,说我马上就会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陪我一起玩儿了,所以我赶忙让阿离去置办了这些来,毕竟我也要当姐姐啦,总该要给我的弟弟妹妹准备一些礼物的。” 她说话的神色和语气像极了大人,声音甜甜软软,竟然格外的好听。 洛雪沉闻言,思绪又不禁飘忽到刚刚在浴间里,两人那些暧昧至极的举动,心波荡漾,脸红不已。 但转念一想,关素素所言都是虚幻,永远不可能发生在她与关黔南的身上。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竟然生出一种悲凉感,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了关黔南,亦或是两者皆有。 当初她嫁到关家之际,从未想过会同他有这么多的牵绊,似乎相处越久,一些莫名其妙的情愫也在心底慢慢滋生,让人难以控制。 “新娘子,你怎么又走神了?”小姑娘跑到她耳边轻声唤道,然后又将那些东西拿到洛雪沉面前晃了晃。 安晴刚想阻止,洛雪沉却摇了摇头,表示无碍。 “没事儿的,只不过在想一些事情。”洛雪沉还没说完,小姑娘便接话道:“想什么事情,是不是在想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呀?那可得好好想想,到时候我会把这些小镯子,小鞋子给他们亲手戴上、穿上。如若是个小弟弟,那我就让陪他一起读书写字,是个小妹妹的话,我就跟她一起绣花梳妆,打扮地漂漂亮亮。新娘子,你说好不好?” 小姑娘的思绪已经陷入了无限的遐想中,一直独居在西苑的她,渴望有一个玩伴与之一起长大,度过这悠悠岁月。 洛雪沉的心被这稚嫩的话语击中,一扯一扯的疼。可她还是强颜欢笑,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子,“你会绣花么?会写字么?若是想要教他们,自己可得练好了才行。” 小姑娘一听,立刻拍着胸脯道:“新娘子放心,我从今日起,一定好好地练习,到时候就可以带着他们一起啦。” 洛雪沉望着她这般天真无邪的面孔,顿了半晌后,终究是吐出了一个好字,可眼神里却是无限的悲戚。 “小姐......”安晴似是看出了她情绪的变化,赶忙上前将其扶住,一脸的担忧。 她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如若不是身处这样的境地,想必她同关黔南也会过上正常夫妻的生活罢,当这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之际,她的嘴角却噙上了一丝苦笑。 而后小姑娘又同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无非都是关于小弟弟和小妹妹的,洛雪沉都是淡笑着听或是点头,从不打扰。 约莫一刻钟后,小姑娘似是有了倦意,这才让阿离带着自个儿回了西苑,安晴也被她支回了房间歇着。 小厨房里只剩下她一人守在炉子边,帮关黔南熬制药。炉火里的木炭噼里啪啦地发出炸裂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双目紧盯着那摇曳摆动的火苗,思绪有些混乱,不知该从何捋清。 “雪沉!雪沉!”院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浑厚的男声,话语里夹杂着几分焦急。 洛雪沉立刻辨别出这是关奕朗的声音,原本不予理会,可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热的人心烦不已。 她担心惊到院子里的其他人,将蒲扇随意一扔,赶忙从侧门走了出去。 半月未见的关奕朗,精神有些不济,嘴角的胡渣纵生,但眸子里的那抹欲望的光彩却越来越强烈,似是要将洛雪沉生吞活剥了一般。 在看到她身影的那一刻,他迅速奔了上去,紧紧将她钳固住,“这些日子没见,你还好么?我很想你。” 洛雪沉奋力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神色有些惊慌,“你做什么,若是让别人看了去,我还活不活了!” 她故意嘶哑着嗓子低吼道,紧接着往后退了几步,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雪沉,你这是怎么了?之前咱们不是还好好的么?不过数日,你怎么对我生疏了?”关奕朗蹙了蹙眉头,还想继续上前,却被洛雪沉制止了。 她微微侧过头,故意从眼中挤出几滴眼泪来,颤着声音道:“四爷往后还是不要再来寻我了。” ------------ 第一百零五章 酸味儿 关奕朗显然惊愕住了,他压低了嗓子,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愤怒,“为何?不过才寥寥数日,你的心意就变了么?雪沉,我说过一定会接你进我的后院。你在等些日子,我便可处理好一切,到时候就可以光明正大......”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洛雪沉一口打断,她佯装忍痛的模样,一道好看的眉头都拧成了个疙瘩,“四爷,咱们始终是不合适。虽然......虽然我对你生了感情,可这份感情却是放不到明面儿上来的,这其中阻挠太多,牵绊太多,真是让人难以厘清。”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是在责怪我这些日子没来瞧你么?实话说,这些日子我的确是有事,难以脱身。”关奕朗眼神闪烁,但言语却给人十分恳切的感觉,洛雪沉不禁在心里冷笑。 她眨了眨眼,生硬地从眼眶里挤出几滴眼泪来,然后又拿帕子遮面,“四爷,您说的我都知道,可......就是有人不想让咱们在一起,还警告了我,我也无济于事,没有法子呐。” 关奕朗本就对洛雪沉这幅模样怜爱不已,再见她哭,更是心碎了一般,“是谁?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管我关四爷的事情?若是让我知晓了,必得剥了她的皮去!” 洛雪沉见时候差不多了,于是假装吞吞吐吐地说道:“那日老夫人叫我去训话,想必是文枝在她面前说了什么,所以老夫人才这般生气,说我是扫把星,而且把我连带着我的娘家都骂了一通,着实让人心寒。” “看来这文枝是活得不耐烦了,爷平日里早就看不惯她那性子,一天到晚,乱吃飞醋!只要爷跟丫头多说一句话,她就下令去将那丫头狠狠鞭打一顿,如今不收拾她,怕是往后更加无法无天了!”关奕朗咬了咬牙道,“雪沉,你放心。我定然会好生处置她,往后咱们照常往来,她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他说着,便走上前了几步,正想要抱洛雪沉的时候,小厨房里却传来了一股子烧焦的味道。 紧接着便听到宋妈的惊呼声:走水了。 洛雪沉顺势将他推开,赶忙劝阻道:“四爷,你还是快走罢。待会儿屋里人出来了,恐 怕你难以脱身,今日你向我表明了心迹,我很开心。只要你能够将后院的事情处理好,一切便可顺遂。我......我会等你的。” 关奕朗闻言,对眼前的女人更是怜惜不已,露出了一副恋恋不舍的神情,“我已经好几日未见你了,如今同你好好地说说话,居然还出了这档子事儿,让我抱一下你罢,温暖温暖。” 他说完,丝毫不理会洛雪沉的拒绝,张开膀子就扑了上去,洛雪沉闪身一躲,他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场面一度尴尬起来。 好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零碎的脚步声,洛雪沉借机说是为他的安全着想,还是让其早些回后院等待,“四爷,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若是让六爷发现了,惩罚我倒是小事儿,您这腿可不能再受创伤了。” 原本关奕朗还有些不舍,但听她提及自己的腿,顿时后背生凉,连连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我改日再来寻你。” 见他一副狼狈逃跑的模样,洛雪沉忍不住在心里嘲笑了几句,这关奕朗看起来人模人样,一提起被打断腿的事,立刻就如同缩头乌龟一般,跑得比兔子还快,看来还是个没胆子的。 等他的身影渐渐消弭在夜色中,洛雪沉这才想起厨房着火的事儿,刚打算朝那边儿走,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道冷冽讽刺的声音,“看够了?” 洛雪沉猛然一转身,就看到檐下立着两个身影,一坐一站,四目朝着她扫射而来。 “阿德,你先去救火。”关黔南适时开口道。 洛雪沉顺势上前将阿德的活儿接了过来,推着他回房,两人一路,相顾无言。 回到房间之后,关黔南才出了声,“怎么,一路上心不在焉,还想着你的情郎?” “你又在说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关奕朗是逢场作戏罢了,若我不那样做的话,又怎能......” 关黔南一口打断,冷哼道:“若不是刚刚我和阿德出现,还不知道你们要做些什么,瞧他那手都快搭到你的膀子上了。原来你刚刚离开浴间的时候,跑的飞快,看来是等不及跟他相会,就连自个儿的丈夫也晾在一边不管,还差点将小厨房弄走水。” 洛雪沉摊了摊手道:“哦?这话可真是酸的很,关奕朗刚走没多久,你若是想要去找他麻烦,大可跟上去便是,在这里指责我做什么?” 话音刚落,阿德正巧进屋,关黔南便道:“阿德,你去看看那关奕朗走远没有,把他抓回来好生教训一番,竟然这般胆大,都敢打夫人的注意。” 阿德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了一番,这才应声说是。 洛雪沉见他动了真格,立刻急了,“若是阿德下手重了,那关奕朗再断一条腿,关家可就又不安宁了,你这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那一双手伸过来拉住了她的腕子,声音就此消弭,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红。 这般的接触,不禁让洛雪沉想到刚刚两人在浴间里的种种行径,面上的飞霞更是明显地吓人。 关黔南突然低声一笑,将她拉到了自个儿身边坐下,“你以为我不知轻重,真让阿德去了?” “那你......”洛雪沉转了转眼睛,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然后笑着戳了戳他的胸口,“原来你刚刚都是诓骗我的,根本就没想着去教训关奕朗。” “刚刚见你情绪激动,我便顺了你的意。”他嗤笑了声,将她的纤纤玉指全数包在了自己的手掌心里。 肌肤的触碰,掀起心间阵阵涟漪。 “六爷,小厨房里的火已经灭了,就是您的药......” 宋妈一掀开帘子,就看到两人双手紧握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夫人脸上飞霞满片,六爷则眼带笑意的凝视着她,好一副甜蜜的画面。 她立即反应过来,低眸道:“夫人,这是六爷的药。” 洛雪沉咬了咬唇,赶忙松开了关黔南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见宋妈要出去,便扯了扯她的衣襟,“宋妈,您喂他罢,我还是出去了。” ------------ 第一百零六章 梦话 宋妈笑道:“夫人,这一向都是您服侍六爷喝药,想必六爷也只想让您侍候。” 说罢,她也不等洛雪沉拒绝,顺手带上了门。 洛雪沉瞥了瞥桌上放着的药,想着刚刚熬了许久,若再不按时喝,会失了药效。也就只好硬着头皮准备将它端过去。 “这药得......”她的手刚触到药碗,就被烫的缩了回来。 关黔南见状,赶忙推着轮椅朝她奔去,“怎么这么不小心。烫的话,等等便是了,这么着急做什么?” 嘴上虽是在责备,但他还是紧紧握住了洛雪沉的手指,轻轻放置嘴边吹气。 关黔南弯唇一笑,自个儿推着轮椅便朝床边的梳妆台去,他一层一层地翻阅着抽屉,从里头寻出了一个翡翠小玉瓶,然后对洛雪沉招了招手,“过来。” 待洛雪沉坐下之后,他轻轻地抬起她的手,然后将玉瓶里的药粉倒在了手指的烫伤处。 原本热的涨疼的手指,被撒上药粉之后,温度顿时消了下来,一阵酥酥凉凉的感觉席卷而来。 “怎么样,感觉可好些了?” 洛雪沉轻轻嗯了声,点了点头。 关黔南突然觉得她这幅样子十分好笑,忍不住调侃道:“刚刚不还扯着嗓子跟我辩驳么?怎么现在......” “你......”洛雪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嘶...... 关黔南二话没说立刻将她的手捉住,语气里夹杂着几分焦急,“怎么这么毛毛躁躁的?我还没给你包扎好,别动。” 他耐心地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块小小的纱布,然后又用剪刀剪成了小碎片,包裹着药粉缠绕在洛雪沉的指尖,动作分外轻柔。 “还疼么?”他低声道。 洛雪沉紧抿双唇,摇了摇头,“不疼了,那药......我还是重新去给你煎罢,不按时喝会影响你的身子。” 她说着,便打算起身。关黔南却大力地将她一把摁住,“不过就是一碗药,不喝了便是,你的手才刚包扎好,又闲不住了?待会儿又磕着捧碰着了,我可不给你包扎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个置气的孩子,一张饱满而丰润的唇微微撅起,从侧面看来好笑极了。 “可这药......”她蹙了蹙眉,还是想伸手去拿,但那人却长臂一伸,快她一步抢了过来。 他嘟囔了一句麻烦之后,将药碗端起来一饮而尽。以往见到乌黑药汁的他就蹙眉,这次居然什么反应也没有。 洛雪沉忍不住低笑,“今天你好像没有以前那么难伺候了,竟然自己乖乖喝药了。” “乖乖?”关黔南的声音本就好听,在从他的口中吐出这两个字,顿时让人身子酥软,心肝一颤一颤的。 “我的意思是......”她越想解释却越来越结巴,最后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全了。 关黔南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 似是被他这双含情目看得有些害臊,她直接将这话题跃了过去,提起刚刚自己在关奕朗面前摆了文枝一道的事儿。 “现在说这个不觉得有些扫兴么?”关黔南摇了摇头,开始推着轮椅朝床边走。 洛雪沉碎步追了上去,“你做什么?” “做什么?这么晚了,自然是安歇呐。”他的目光在洛雪沉身上扫了一下,笑道:“一起睡罢。” 这番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似乎十分自然正常,但是落在洛雪沉的心里却是异常的别扭,她转身看了看离这儿不远处的隔间儿,刚想说话的时候,却被关黔南看穿了心思,直接截话到:“那隔间儿我已经让阿德用来堆放杂物了,往后你自然是要跟我同床共枕,没有理由再分床而眠。况且......我的身子也需要有人日夜在旁照看着,难道你希望别人来?” 洛雪沉还一句话都没说,就被他这一串的话给堵住了嘴,自然只得点头应下。 夜深人静,月色撩人。 屋外吹过的细风一圈圈拍打在窗户纸上,发出呼呼的声响,偶尔夹杂着几声蛙叫,给这静谧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生气。 两人并肩而眠,却都双目未合。 “热么?”沉默了许久的关黔南,无厘头地问出了这样一句话,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洛雪沉淡淡嗯了声,然后将臂膀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搭在外头。关黔南突然侧过身子面朝她睡着,吓得她往里侧躲了躲。 他笑:“平日里胆子大的很,如今就怕了?” “我......困了。”洛雪沉翻了个身,干脆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 关黔南也不恼,只是撑起身子从一侧取出了蒲扇,轻轻拍打着,顿时一阵凉风袭来,让人心情愉悦不少。 洛雪沉有些讶异他会有此举动,但是眼皮却沉重地掀不开,也再没力气张口去问。 约莫过了一炷香左右,关黔南仍旧没有睡着,还是靠在床榻边打着扇。而身侧的人已经进入了梦想,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正在关黔南打算收扇躺下的时候,她突然嘟囔了一声,他便贴近了她,去仔细地听。 “关黔南......我从没见过你这么执拗的人,脾气又臭又固执,真是不好伺候,往后要是再不好好喝药,我就揪着你的嘴灌下去,再也不给你好脸色了。你听到没有!” 虽说知道这丫头实在说梦话,但关黔南还是低低地应了声,“知道了,往后都听你的。” 他的声音温润如玉,轻柔地像是一片羽毛不停地剐蹭着洛雪沉的心。她似是听进去了一般,轻声哼了哼,转过身来侧睡,一张姣好的睡颜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美艳异常。 关黔南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紧接着贴近她,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睡着,彼此的呼吸拍打在对方的脸上,温热又温暖。 等到第二日洛雪沉睁开眼的时候,差点儿没惊叫出声来。 她竟然横七竖八地躺在床上,一双洁白玉腿还堂而皇之地架在了关黔南的腿上,而他则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倚靠在床边看书,神情淡然。 见她一脸错愕,他只是轻轻问了句:“醒了?” 洛雪沉低低嗯了声,然后羞涩地将被子盖过头顶,躲在里头不出来。关黔南忍不住嗤笑道:“这太阳可都出来了,你还不打算起来么?刚刚安晴已经过来问了两道了,还让她在门外等着?” ------------ 第一百零七章 关家明月 “什么?安晴都来问了两道了?”她一听这话,立刻鲤鱼打挺从床上窜了起来。 适时,屋外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小姐,老夫人那边儿派人来请您了。” 关黔南缓缓放下手中的书,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看来又是有事儿找上门了。” “那我去还是不去?” 说实话,洛雪沉一点儿都不想跟正院的人沾上边儿,可老夫人又亲自派了人来请,若是不去定然会落了他们的话柄。 “你心里都有了想法,我多说无益。待会儿去的时候,我会让阿德在暗处保护你,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关黔南望着身边的女子,精致的鹅蛋脸配上不施脂粉的素颜,有着别样的一番美丽。 洛雪沉点头应下,赶忙起身寻了衣裳穿戴整齐,然后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仪容,这才出了门。 刚跨出屋子,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探回头同他道了句:“待会儿早膳吃些清淡的再喝药,若是想吃糕点,就让安晴去小厨房取,昨个儿我新做了一些,你尝尝鲜。” 关黔南本无表情的脸,立即抹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微微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洛雪沉的心立即安定了下来,然后跟着老夫人那边派来的丫头朝正院儿去了。 刚进院门,她便听见一阵刺耳的笑声,这些女人的声音掺杂在一起,不禁让人心生烦躁之意。 但洛雪沉却仍旧耐着性子进去,向其一一请安。 老夫人见她来了,也不过是抬了抬眼皮子,淡淡地嗯了声就再也没有理会。反倒是拉着一旁女孩儿的手,嘘寒问暖地说个不停,俨然一副慈爱的模样。 洛雪沉没心思去听那些虚伪的话语,只是自顾自地坐到一旁饮起了茶,安静地没有任何的存在感。 不一会儿,那话语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便听到一宛转悠扬的清脆女声突然响起,低声唤了她一句:六嫂。 洛雪沉抬了抬眼皮,朝来人望去,只见她弯着一双杏核眼,嘴角微微扬起,圆润小巧的脸蛋上挂着十分温和的笑容,似是带着十分的善意。 老夫人见状,冷声提醒道:“这是四哥儿的妹子明月,前些日子刚回府来。既然她能叫你一声六嫂,你也该给些表示罢。” 关明月听老夫人话语不善,赶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劝解道:“祖母,我还是第一回见六嫂,理应给她表示我这做妹妹的心意才是,您怎能让她这个长辈对我表示呢。” 她似是一朵解语花,立即缓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然后又亲昵地挽上了洛雪沉的手,“之前你和六哥成婚之际,妹妹正在外省,没能赶回来。不知六嫂在府中可一切安顺?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大可寻我的母亲,母亲定然会帮衬着你的。” 洛雪沉对于关明月这突如其来的示好,显得有些不适应,生硬地掰开了她的手道:“多谢妹妹关心,我一切都好。” 关明月的手尴尬地落在了半空中,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但是却被她强压了下去,“六嫂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妯娌,往后还有数不清的叫到要打呢,你就不要这般客气了。” 她话音刚落,老夫人便道:“明月,到祖母这里来。你这六嫂向来脾性冷漠,况且还是个命硬的,小心你从她身上沾染了晦气。” 洛雪沉侧眸看了老夫人一眼,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妾身先行告退,往后老夫人若是有什么事儿,大可让下人传话便是,免得我的出现给您沾染了晦气。” “你......”老夫人正想拍桌怒斥,却被关明月一举拦下,好说歹说才消了她的气。 “六嫂,祖母今日唤你前来也是想让你帮着操持一下这次祖父的七十大寿。”关明月的声音软绵绵的,十分虚浮,虽说句句尊敬,但让人听了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洛雪沉闻言,开始在心底盘算了起来。直觉告诉她,这次操持寿宴的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若是一个做不好,恐怕还会被人借此指责陷害,反正这个烫手山芋是接不得的。 “若祖母真是这般想,那恕妾身无能,难以接任。操持寿宴的事情,妾身没有什么经验,您应该找以往筹办此事的人才是。” 老夫人早就猜到她会这般拒绝,所以也准备了一套自己的说辞:“洛雪沉,这操持寿宴之事是多少人抢着要做的,怎么到你这儿,却推三阻四呢?难道你心中连最起码的孝道都没有了么?我们关家待你不薄,你却连这点儿小事儿都不肯效劳,还配做我们关家的儿媳么?” 见洛雪沉面色微变,老夫人趁热打铁,继续说:“再说了,这件事儿若是传了出去。外人只会谴责你们夫妻二人是不孝之徒,对关黔南可是有着不小的影响。” 提及名声二字,洛雪沉瞬间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反驳道:“那祖母是否想过你们如何对六爷的呢?言语刻薄也就罢了,本就是一家人却从来没有给予过他一丝的关心,反倒是处处排挤,恨不得他早点归西。这就是你们关家的为人之道?若是说我和六爷是不孝之徒,那么你们就是狼心狗肺之徒,当初六爷为着关府做了多少事儿,才让你们得到如今的安稳生活,可你们非但不感激,反倒是处处谴责他,真是良心让狗给吃了。” 洛雪沉的言辞激烈,丝毫没有给众人留半分面子,气的老夫人差点晕厥过去,一个劲儿地指着她破口大骂,就连一旁的丫头婆子也都纷纷帮着老夫人谴责她。 “六嫂,刚刚我还以礼相待,没想到您竟然是这样的人,着实让我看错了你。”关明月微微叹了口气,露出一副受伤的神情,将洛雪沉包裹成了一个十足的恶人。 不过她也并不在乎,对于众人的指责,洛雪沉不过淡淡一笑,“你们若是有什么想要说的,那就尽情说罢,反正我一个落魄小姐和六爷这个将死之人也不会在意半分。若是你们还有半点良心的话,最好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如若有一天六爷倒了,想必这关府也不必存在了!” 洛雪沉说完,就连头也没回,迅速出了院子。 身后的老夫人见状,忍不住大呼一声,桌边的茶盏顿时摔碎在地,发出极其刺耳的声响。 关明月望着那一抹身影,嘴角露出了一丝极为阴险的笑容,“祖母放心,像六嫂这样的德行,定然是不会有好报的,您就瞧好罢。” ------------ 第一百零八章 偷听 虽说关明月说话声音不大,但还是让耳尖的洛雪沉听了个正着。 从刚刚她对自己示好,洛雪沉便觉得十分不对劲,现在看来恐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不过她倒也没指望这关家会有什么好人站出来帮她说话,毕竟都是一丘之貉,欺负人欺负上瘾了。 洛雪沉不知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关黔南当年是受了多少的苦难。一面往东苑走,一面思虑着,却没成想与死对头撞了个正着。 只见文枝手捧碗盏,恭敬地立在院门外,面上的神情似乎十分委屈。洛雪沉想起昨夜里同关奕朗说的话,心中已然明了。 她正打算躲着文枝走,不欲生事之际,却被文枝逮了个正着。 这次,文枝再也不像之前那般客客气气,反倒是直呼她的姓名,看来是被气的不轻。 洛雪沉被她一叫,步子也就停了下来,微微转身道:“不知有何事?” 文枝冷冷一笑,精致的妆容也遮挡不住她面上的狠厉,“你说有何事?有些人背地里做的那些龌龊事儿,别以为不会被人知道。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在四爷面前嚼舌根了?” “哦。”洛雪沉弯了弯唇角,“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对我置气,可我从未在四爷面前说什么,若是文枝姑娘想要找茬,怕是找错人了。” “你!”文枝咬牙切齿地跺了跺脚,看来她这次是被洛雪沉彻底激怒了。 心中怒火一撺掇上来,她也不管什么身份地位,礼仪尊卑,故意抬高了声音道:“我原以为六夫人乃是大家闺秀,名门之女,现在看来同那风尘女子也并无二致。想必是六爷给不了您想要的,所以您才处处留情,将主意打到了我们家四爷身上罢?” “不过也是。”她突然嗤笑,“我们家四爷长相不差,而且还是个完整的男人,让您惦记着也倒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我竟然没想到这堂堂洛家的千金小姐,居然热衷于情爱之事,看来是饥渴难耐了。” 文枝的话语字字犀利,一双锐利的眸子似是要将洛雪沉的魂都摄进去,她的恨意已经全数表现在面上,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洛雪沉倒也没有气恼,反倒是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襟,淡淡道:“我看文枝姑娘今日怕是昏了头,我既然能够尊称你一句姑娘,那自然是给你脸面。但是你的身份说出天来,也不过是个通房丫头,连个侍妾都不算,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同我大呼小叫?当初你流产一事,还曾让我感伤不已,觉得你可怜。但没想到你心肠坏到如此地步,竟然在老夫人面前摆弄是非,将所有矛头都指向我。有时候,你也该自己好好想想,为何在四爷面前不得脸,而且自己的孩子也没保住,若是坏事儿做多了,总归是有报应的。” 虽说洛雪沉言语中并无明显的辱骂字句,但是却句句戳中了文枝的心,她所在意的也不过就是自己的身份、孩子与关奕朗,而洛雪沉却偏偏抓住了她这一弱点,给她重重一击。 “你这个骚蹄子,今天我非得好好整治你一番!”文枝说着就将手中的碗盏扔向了洛雪沉。 紧接着听到一声重重的瓷碗落地声,那些瓷片被摔得四分五裂,可洛雪沉却没伤着半分。 “夫人,您没事罢。” 阿德适时出现,才阻止了这场闹剧,文枝倒也算是个聪明人,知晓自己若是惹了阿德,定然会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厉声放了几句狠话之后,便匆匆溜走了。 洛雪沉惊魂未定,抚了抚胸口后,这才缓缓地冷静了下来。 待两人回到东苑以后,她仍旧有些心不在焉,得知了事情经过的关黔南忍不住出声安慰,“往后你还是不要跟那文枝有什么交集,你别忘了,狗急了可是会跳墙的。若是今日阿德不在,你没反应过来的话,那瓷片可就朝着你的脸划去了。” 洛雪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愣愣地点了点头。关黔南见她三魂丢了七魄的失神模样,不由得有些担心,“你这是被她吓着了?你放心,往后不会出现这事儿了,我也该让阿德给文枝好好上上家法了。” “别......”洛雪沉赶忙解释道,“我不过是觉得自己刚刚说话有些过分了,她才流产不久,我就这般予以刺激,着实不该。” “这话你可就说错了。对于敌人的仁慈就是给自己挖坑,心慈手软只会让你陷入绝境。再说你也不是无故挑起事端,是她无理在先,你也不必自我谴责。” 关黔南说完,又给她讲了不少生存之道,洛雪沉提出了许多疑问,他也都欣然回答,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足足说到了晚膳时分。 “哇,好香呐。” 晚膳刚刚端上桌,那一抹娇小身影便从宋妈的身后钻了出来,一瞧见满桌满碗的好吃的,顿时垂涎三尺。 等小姑娘看到关黔南也在的时候,顿时缩回了手,装作一副淑女模样,乖乖坐好。 洛雪沉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想吃便动筷罢,你爹爹不会说什么的。” 小姑娘侧头看了看关黔南,见他嘴角带笑,顿时安心了不少,抄起筷子就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咀嚼,一脸的享受。 扒拉了几口饭菜之后,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恳求式地望向关黔南,“爹爹,我瞧着这几日天色甚好,咱们什么时候一起出去踏青罢。前些日子我让阿离给我做了一个美人风筝,一次都没放呢。” 洛雪沉猜小姑娘对踏青定然期待已久,于是便在一侧打着边鼓,帮忙说起好话来。关黔南默然吃了口她夹过来的茄子,思虑了片刻后,终是点了点头。 小姑娘高兴地手舞足蹈,顿时胃口大开,让宋妈又盛了一碗搁一边晾着。 “那就明日去罢,我瞧今夜星空满天,想必明日是个大晴天。”洛雪沉推开窗道。 她刚说完,突然听到院墙处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又不像是风吹的声音。 就在她还在思虑的时候,关黔南已经将桌上的鸡肉骨头顺着那发出声音的方向扔了出去,便听到传来一声唉哟。 洛雪沉快步上前想要去看,却被关黔南一把拦住,“既然爱听,那就让她听个够!” ------------ 第一百零九章 入骨 “你的意思是......”洛雪沉后话还没说全,就看到一抹淡绿色身影从院门口匆匆跑了过去,瞧她那身形似乎是...... “是关明月?”洛雪沉恍然大悟。 关黔南抿了抿唇,算是默认,“没想到这个混世魔王回来了,想必你应该与她会面了罢?” “混世魔王?”洛雪沉忍不住低笑,“你怎的给一个姑娘家取这么个名字,好生不雅。” 一直扒饭的小姑娘一听,立即扯着她的衣襟道:“新娘子肯定不知道,这个明月小姑姑平日里说话做事可刻薄了,只要有人不顺着她的意思,那关府就会被她掀个底朝天。之前我贪玩,不小心打碎了她的玉簪,差点被她用藤条抽了一通,还好阿德哥哥及时赶到,把我救了下来。所以往后你一定要离她远一点,要不然会惹祸上身的。” 洛雪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今日倒是跟她碰了面,对我也算是客气。但是这丫头的心思一眼就能让人看穿,的确是个不好相与的,却没想到竟然这般暴戾。” 在她说话之际,关黔南自然地夹了一块排骨放进了她的碗里,关切道:“往后你记住离她远一点就好,若是她胆敢欺辱东苑的人,那我自然会好好收拾她。” 这般狠厉的话语,入了洛雪沉的耳朵里却是十分的动听,他俨然像一个沉稳的靠山,为她和小姑娘抵挡住了所有外来的责难。 洛雪沉弯了弯唇角,突然觉得入口的饭都香甜了不少。 三人其乐融融地吃完饭后,小姑娘便提议一起赏月。 洛雪沉便让安晴和宋妈准备了一些糕点、小吃,小姑娘见了,一双眼弯的跟月牙似的,笑的止不住,“还是新娘子疼我。” “哦?” 一听关黔南出了声,小姑娘赶忙改口,又道:“爹爹和新娘子都疼我。” 话音刚落,便瞧见院外一高大的身影朝着众人走来,“都在呢?这赏月也不知道叫上我。” 小姑娘一见他,立马甜甜地叫了声胡胥哥哥,洛雪沉不禁汗颜,“胡神医的年纪比你爹爹都大,你叫他哥哥,那你爹爹该如何自处?” 胡胥一听,瞬间乐了,“怎么?我年纪看起来也不算大呐,让小丫头叫我一声哥哥,也不为过,关兄,你说是不是?” 关黔南强硬地扯了扯嘴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可别把我闺女带坏了。” “那自然不敢。哈哈哈哈哈.......”胡胥的朗笑声震的整个院子都能听见,小姑娘听了也学着他的样子跟他一起开怀大笑,模样憨态可掬,可爱极了。 待两人敛了笑意,洛雪沉才注意到他手上提溜着的两捆药包,便知晓他此行目的,“这药是要今晚使用么?” 胡胥立刻反应过来,点了点头,然后将药包递给了一旁的宋妈:“麻烦您去烧点热水,然后将药放在浴桶里泡着。” “又要药浴?”洛雪沉不禁蹙眉道,“刚刚不是已经泡过了么?” 胡胥摇了摇头道:“这药又是我新调制的,他身上的毒素本就五花八门,自然要多试试才好。” 洛雪沉闻言,也不再多问什么,让安晴将关素素送回西苑,自己和胡胥则推着关黔南回了房。 “你确定这药有效?不会出什么其他的事情罢?”洛雪沉一想起之前的吐血之事,就心有余悸,逮着胡胥问了好几遍,得了肯定回答之后,这才安下心来。 胡胥调制药浴水,她则在一旁打下手,等一切准备就绪。两人便扶着关黔南进了浴桶,待他稳稳当当地坐好之后,洛雪沉才松开他的胳膊,“感觉如何?” “我......”关黔南原本红润的面颊突然变得惨白,额头上青筋直冒,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留下,看上去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 “胡神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洛雪沉立即上前扶住了关黔南,他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在浴桶边,气息十分微弱。 一侧的洛雪沉急的跳墙,再三逼问,他这才说了实话,“我这药也不过是刚刚研制出来,究竟效果如何还不得知,现在看来,怕是不妙。” 他话音刚落,关黔南便猛然吐出了一口黑血,晕染在洛雪沉的衣裳上,绽放了一朵极其艳丽的花来。 “六爷,六爷!胡神医,六爷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又吐血又晕厥了!” 胡胥面色凝重地上前撘腕把脉,却发现关黔南的脉象十分虚弱,根本就察觉不出来这脉象究竟如何,急的满头冒汗。 “胡神医,六爷他......”洛雪沉刚想追问,却被胡胥抬手打断。 他缓缓收起脉诊,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我察觉不到他的脉象,也不知晓他现在状况究竟如何。不过若是他今晚能够醒来的话,那就是逢凶化吉了,哎!” 本就心底发怵的洛雪沉听了她这话,更是惊得语无伦次,“胡神医,你......六爷......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胡胥面露内疚神色,偏过了头去,“我原本想要用这药浴将他体内打散的毒素逼出来,可没有想到竟然会造成这样的局面。看来是我没有好好研究这药方,一次用药过猛,让他毒气攻心。无论如何,今夜他的身边必须要有人守着,若是能够醒来,你就将这药丸喂给他吃,若是不能,明日我会在寻法子。” 说罢,他又同洛雪沉一起将关黔南搀扶回床榻,看着他安安稳稳地躺下之后,这才悄然离去。 洛雪沉也不知道这胡胥所说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就光看着关黔南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心里就像被人用针刺了一般,疼痛地难以言喻。 等关黔南躺下后,她起身将窗户打开通气,又从桌上取了茶水来放在一旁备着,然后才坐到床边陪着他。 微弱的光线夹杂着淡淡的月光倾洒在他的面上,一寸一寸在哪精致的容颜上挪动,高挺的鼻梁,细长乌黑的睫毛,丰满却惨白的双唇。 不知为何,洛雪沉多看他一眼,就忍不住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这次的肌肤相贴,再没了以往的炙热,只是冰火两重天。 她往前探了探身子,感受着关黔南微弱的气息,心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般,喘不过气来。 就这么一瞬间,她的思绪混乱了起来,竟然担心关黔南会因此一病不起,留下她一人。 ------------ 第一百一十章 好转 “六爷。”沉寂了半晌的嗓子,再次发声已经是嘶哑无比,床榻上的人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一般,眼皮微微跳动了几下,但是却始终没有睁眼。 洛雪沉见状,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些。 寂静的夜里,习习的凉风刮过脸庞,吹起衣襟,皎洁的月光倾洒进来,正是好眠之时。 可她却丝毫都不敢闭眼,床榻上的人生死未卜,她又则能安然入睡? 思绪如同被风吹散的书页一般翻飞,两人这些日子相处以来的点点滴滴一幕幕在她眼前闪现,如同昨日之事历历在目。 他的冷面,冷嘲热讽,以及温言细语,原来都已经被她记得如此清楚。 洛雪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心便想着如何照料他,让他痊愈起来,而那个玉佩的主人却再没有占据她的思绪半分。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入骨。 等翌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关黔南的面上之时,他总算是有了反应。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感觉到似乎是有什么重物压住了自个儿的胸膛和手臂,一阵酥麻感席卷全身。 关黔南奋力睁开双眼,这才看清了倚靠在身边的人,凌乱的秀发紧贴在两颊,眼眶下的乌青眼圈已经告知了她昨夜的睡眠状况,她面上的憔悴让关黔南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抚摸,却正巧被她睁眼逮了个正着。 “你......你醒了?!”这句话几乎是带着呜咽说出来的,不过须臾,洛雪沉的眸子便遍布红血丝,大颗的泪水顺之淌下。 她情难自控,立刻起身紧紧钳住了关黔南的臂膀,声线颤抖至极,“胡......胡神医说你若是醒不过来,可能就命丧黄泉了,我一直在身边候着,就怕你醒来身边没人。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你总算是醒了。” 关黔南被她这幅模样弄得哭笑不得,但心中却是暖意一片,还是忍不住伸手将她揽入怀里,“以往你不是最爱跟我斗嘴了么?现在......怕我走了,没人跟你抬杠?” 洛雪沉抽了抽鼻子嗔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我什么时候。” “好了好了,你的心意我都知道。没想到平日里冷静沉稳的六夫人,今日也会为了我哭鼻子,这若是让素素知晓了,定然会笑掉大牙的。” 明明是极为温情的时刻,可关黔南却偏偏将她逗得笑出了声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开始斗起了嘴。 此时,房门突然吱呀一声,胡胥拎着一大包药材闯了进来,见两人一副你侬我侬的模样,赶忙捂住了双眼,嘴里还念念有词:“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看来我这一趟是扰了你们二人的雅兴了。” 他说着,便打算拔腿溜走,可还没出门儿就被关黔南一口叫住,“你昨个儿给我胡乱泡药水浴的事情,我可还没找你算账。你现在就要走?” 胡胥一听,原本打算溜走,立马折道儿返了回来,一脸笑嘻嘻地凑上前,“我那不是为了给你治病么,再说了,你现在也醒了过来,说明我那药浴还是有作用的。” 关黔南撇了撇嘴角,一脸的嫌弃,“若是有作用我昨晚上还能吐那么一大滩血?你瞧瞧把她都吓成什么样子了,估计她还以为我两腿一伸,再醒不过来了。” “说什么丧气话呢,这不是醒过来了么?”洛雪沉用帕子拭去两颊的泪珠,没好气地戳了他两下,关黔南立马缴械投降,捂着胸口大喊疼。 这下子可把她吓了个不轻,一面自责自己下手太重,一面上前给他揉捏着,没过一会儿却听到一阵细微的低笑声,惹得她一顿生气,“早知道你爱戏弄我,我就懒得这么担心你了。” “哎......是真疼。”关黔南仰天长呼,眼底却仍旧染着一层深深的笑意。 两人这般打情骂俏,坐在一旁观看的胡胥终是忍不住轻轻咳嗽了几声,“我瞧着六爷的身子状况还是不错,是不是不需要我给你把脉了?” 他的声音响起,洛雪沉才反应过来还有人在场,立即整了整衣襟,让出位置来。 胡胥笑眯眯地看了两人一眼,说道:“若不是药浴一事,想必你们二人感情还没这么好呐,还不得好生感谢感谢我?” “好生把脉就是,哪儿来那么多的闲话。”关黔南忍不住剜了他一眼,主动伸手搭上了脉诊。 “得嘞,反正你们夫妻二人的事儿我是不敢插手了,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还往我头上扣盆子。 他啰啰嗦嗦念叨完以后,便开始静心给关黔南把脉。 片刻之后,满脸的笑意竟然被愁绪取而代之,惹得洛雪沉一阵着急,“胡神医,到底怎么样了,你这幅神情着实让我......” 害怕那两个字还没说出来,胡胥就忍不住狂笑起来,与他之前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知晓缘故的还以为他是魔怔了。 洛雪沉与关黔南深深地对视了一眼,皆是一副无语的表情,紧接着她赶忙扯了扯胡胥的衣袖,“若是真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不要这般模样吓唬人。” 见他们二人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胡胥的笑意更深了,“竟然没想到他的体内的毒素已经有消减的趋势,而且已经抑制住了。看来我的药方的确起了作用,待会儿等我回去再研究研究,看看是否能继续改良一番。” 洛雪沉听了这等的好消息,忍不住惊呼:“可是真的?” 得到胡胥肯定的回答以后,一朵花便在她两颊绽开了,眸子里闪着盈盈的笑意,忍不住握住了关黔南的手,“听见了么?你不会死了,往后一定要好好吃药,才能好的更快些。” “我说过,我的命硬。绝对不会就这样死掉的,所以你以后也不要太担心。知道么?”关黔南见她这幅傻乐的模样,语气顿时变得柔软起来,伸手捏了捏她的面颊。 洛雪沉含笑点了点头,喜极而泣,惹得关黔南一阵怜爱,就连面色都柔和了不少。 “新娘子!” 就在两人紧握双手,耳鬓厮磨之际,小姑娘突然窜进了屋子,惊得洛雪沉一把松开了他的手,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尴尬地笑了笑。 小姑娘丝毫没有发觉两人的异样,仍旧凑上前去,“听说爹爹的病症好了许多,我专门来瞧瞧的。那改日我们是不是可以去踏青了呢?” 洛雪沉考虑到关黔南身子初愈,正想拒绝的时候,却听他已经将此事应允了下来。 ------------ 第一百一十一章 踏青 洛雪沉不免心中焦虑他的病情,用手扯了扯衣襟,他却淡淡一笑,吩咐阿德下去准备踏青的行李了。 “六爷......您的身子。”阿德是个极其护住的人,见他这些日子精神不济,又是喝药又是针灸,还时不时地会吐血,不免有些担忧他的身子。 关黔南却是摆了摆手,说出的话温和似风,“这事儿本就是小小姐几日前就已经提出来的,再说我瞧着夫人的样子也是欣然向往,既然她们二人这般想去,那就随了她们的心愿便是。记住多带些人跟着,以保证咱们的安全,毕竟庄子离京城还是有些距离的。” 听他语气笃定,阿德也没再多问,便沉声应下。 洛雪沉抿了抿唇没说话,但心间却是欢喜万分,连带着两颊都泛起了桃花色。 次日一早,小姑娘早早地收拾好行李跑到了东苑,见两人还未起身,便坐在外头的石桌旁耐心等待。 等洛雪沉收整完毕出来以后,她已经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往日可没见你起的这般早,一想到要出去踏青,怕是连觉都睡不着了罢?” 小姑娘咧嘴一笑,重重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洛雪沉的手一起将关黔南从房中推了出来。 适时,晨光熹微,金黄色的日出缓缓拉开的帷幕,将幽暗的蓝色掩藏起来,给人呈现了一副绝美旭日图。 三人一行,在安晴,阿离等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欢声笑语阵阵,人人面上都带着喜气,渲染地周遭的景物都好看了不少。 等马车徐徐驶远,众人的身影逐渐不见,隐在后院门口石狮子后的关明月才露出了面容,“马胜,让你手下的人去跟着他们,切记不要打草惊蛇。你这会儿往皇宫那边走一趟,一定要将这个消息带给公主,至于后事如何,全看公主怎么做了。” 马胜嘿嘿一笑,立马应下,他对于关明月的手段还是颇为佩服的,女人的心思总是要比爷们缜密,算计人也是有一套的。 皇宫内 萧漫浓刚刚午歇起身,便听身边宫女得来消息:关黔南带着洛雪沉、关素素一同外出踏青。 正在画眉的她气的将炭笔都折成了两半节,落在地上发出了极其清晰的声响。周遭的人在她气急之时,是决计不敢多说话的,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惹祸上身。 “秋竹,你瞧着本公主和洛雪沉相比,谁更好看?” 对于萧漫浓突然的态度转变让大宫女秋竹有些心有余悸,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踩着刀尖儿回话了,只得挑了好听的夸赞了她一番,但言语中又不凸显故意的阿谀奉承,倒是让萧漫浓着实受用。 萧漫浓轻笑着从首饰匣子里跳出了一支做工精良的金步摇,插至发髻间,满面春风,“果然是我的好丫头,既然如此,咱们是不是更得梳妆打扮一番,出宫走一趟呢?” 秋竹立即会意,取了她平日最爱的那件赤红长锦袍,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 而此时,洛雪沉一行人已经抵达了关黔南在郊外的庄子。 夏日炎炎,通圆的太阳如同一个炙热的火球镣铐着大地,三人在众人的参拜和恭敬问安声中疾步进了屋子。 “这便是你们的六夫人,自爷成亲以来,还未与诸位会过面,如今见了,你们也须得给她行个大礼。”关黔南接过阿德递来的茶水,微微抿了一口道。 此言一出,涌在门口的人立即俯身跪拜,毕恭毕敬地呼着六夫人万福,洛雪沉嘴角微抿,和善地唤了他们起身。 紧接着又在关黔南的安排下,经由庄子上的丫头婆子带着,去好生瞧了瞧周遭的环境。 这庄子前院是按照京城四合院改建而成,坐落着大大小小的房间,都是住人的。后院则开垦了一大片儿田地,用于种植一些农作物和水果,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都能在这里寻得到。 站在后院儿的花园假山上朝远处眺望,便可将四周的风景尽收眼底。不远处是一条如同玉带般泛着光亮的长河,取水倒也算是方便了。 “喜欢么?”不知什么时候关黔南的声音从她身后突然窜了出来,洛雪沉回头去看,他正坐在轮椅里望着自己浅浅地笑着。 身边婆子还从未见过六爷露出这等的神情,忍不住插了一嘴,“夫人和六爷可真是恩爱。” 洛雪沉红了脸,攥紧了绣帕朝着她快步走过去,代替阿德推着他往堂屋走,“这庄子着实是不错,在这儿待着总能感受到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气息,倒是个适合过安稳生活的地方。” 关黔南点了点头,“若是喜欢,那就将这庄子送你。往后你得了闲,想来住多久就住多久。” 洛雪沉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般的盛情美意,她还是有些招架不来。好在关黔南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两人便超回走。 刚到里屋门口,外头变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紧接着就看见一众奴仆簇拥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人,与这素净清雅的院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等到她款款移步至两人面前,洛雪沉才缓过神来,听到了一声六哥哥。 萧漫浓冷笑着剜了洛雪沉一眼,紧接着越过了她直接走到关黔南面前,声音软绵,宛如泉水叮咚般好听,“六哥哥,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就出来了,害的我一顿好找。这是我让下人们准备好的药材,原本送到府里去,可知道你未在,便带到此处来了。前些日子送去的药材,你可有服用?” 她不歇气地说了一大串,连口茶都没顾得上,本想着关黔南会因此多说几句,可没想到却只换来两句淡淡的话语。 心有怒气的萧漫浓,一时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便将火气全都撒到了洛雪沉的头上,见她一脸的兴致盎然,便讽刺道:“我瞧着今日出来踏青的主意定然是你提出来的罢?明知道六哥哥的身子才刚刚痊愈不久,就这么等不得要折腾他了?若是这般舟车劳顿让他旧疾复发,你该如何向我交代?” 向她交代?洛雪沉听到这句话不免在心中冷笑了几声,这公主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她忍不住嗤笑道:“公主怕是没有摆正自己的身份罢。” ------------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速之客 “大胆!你今日所作所为若是让六哥哥旧病复发,那你就陪葬罢!嘴巴还这么硬,难道就不怕说话闪到自己的舌头么?”萧漫浓从牙缝中将这话挤出来,一张脸已经是涨的通红。 洛雪沉倒是无所谓地捋了捋袖口,淡淡道:“公主莫要气恼,此乃我和六爷的家事,似乎与你不大相干。若是公主偏要插手,先入了六爷的后院再说。今日是我和六爷外出游玩,公主若非要跟着我们二人后面,恐怕十分不妥,所以妾身还是请公主早些回宫罢。” “好你个洛雪沉,竟然敢这般跟我说话?你以为六哥哥的后院我入不得么?若不是你半路倒插一脚,我早就是这后院的女主人了,还轮得到你耀武扬威?我今日前来是给六哥哥送药材的,难道好心也要被你如此糟蹋么?” 萧漫浓见自己强势并不讨喜,干脆就装起柔弱,接过秋竹递来的帕子,一面擦拭着还未落下眼眶的眼泪,一面嗲声嗲气地道:“六哥哥,我乃是好心才来。今日来的时候,还专门换了一身你最爱看的红衣,可你不仅正眼都不瞧我,还纵容洛雪沉欺辱我。我......堂堂一个公主,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天理不容。” 本不想坐在一旁装死的关黔南却偏偏被萧漫浓给揪了出来,他只得装装样子敷衍了几句,然后给洛雪沉抛去了一个彼此都懂的眼神,让阿德等人将萧漫浓迎进了屋子。 “她一来,主子们这趟踏青算是被搅和了。”安晴憋着一口闷气,忍不住埋怨道。 洛雪沉一听,赶忙伸手覆在了她的唇上,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拉着她一同进了屋去。 这萧漫浓赶来的时间倒也算是巧,正值午膳之际,檀木圆桌已经摆上一道道美味佳肴,样式繁杂,香味逼人。 她自顾自地顺着关黔南的右手边坐下,也不管洛雪沉是何等的神情,取了筷箸后便不停歇地往他碗里夹着菜,不一会儿的功夫,空荡荡的小碗里堆起了小山似的菜肴。 “六哥哥怎么不吃?是不是觉得不大可口?我今日也带了宫里小膳房的厨子,要不要让他们再下去帮你做些小菜来,这些厨子手艺可好了。” 关黔南摆了摆手,淡淡一笑:“多谢公主,只是这碗里堆砌的菜肴太多,让我一时间无从下手。” 洛雪沉见状,干脆伸出筷子将他碗里的菜夹过来一些,美滋滋地吃了,“既然公主这般盛情美意,咱们也不能驳了她的面子。” “你......”萧漫浓气的声音发颤,娇气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摔,直接跟洛雪沉抬起杠来,“我这菜是夹给六哥哥的,你有什么资格吃?” 洛雪沉张了张嘴还想回怼的时候,脚背却被人轻轻地踩了一下,她这才不作声,继续扒着碗里的饭。 见两人都不搭理自己,萧漫浓越发觉得无趣,甚至还有些不死心继续挑衅洛雪沉,可她似是没听到说话一般,一心一意地只顾吃着碗里的饭。 说到最后,萧漫浓也有些倦了,便停歇了下来,正巧下人端了一盘饭后甜点上来,她眼神一滞,“六哥哥,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在宫里偷点心被你抓住的事儿么?刚刚尝了一口这梅花酥,突然就想到那天儿了,那是你我第一次碰面,可我却觉得......咱们似是认识很久了。” 她夹起那块儿梅花酥,陷入了美好的回忆,原本布满阴霾的脸渐渐柔和了起来,眼底眉梢都沾满了深深的情意,“六哥哥,自你离宫以后,我......” 关黔南见她打起了往日情分牌,顿觉可笑,立即摆了摆手道:“公主,臣当年侍奉您,这是为臣的本分,所以公主不必如此介怀。如今你我还是主子和臣的关系,并未有所改变。” 萧漫浓听他的语气越来越淡薄,瞬间急了,“六哥哥......你明知道我......” “公主。”放下碗筷的洛雪沉实在是有些难以忍受这萧漫浓当着自己的面对关黔南百般示好。 毕竟她和关黔南才是挂了牌的夫妻。 “ 往日之事不可追,您还是得往前看。” 洛雪沉自认为这番话已经说的极为客气,但还是难免惹来萧漫浓的一顿白眼。当她再次用青梅竹马这四个字来让自己闭嘴的时候,关素素的到来打断了她的话,“爹爹,你和新娘子是不是已经用完膳了?那你们陪我去放风筝好么?我瞧着这天气正好,很适合放风筝呢。” 小姑娘有眼色挤到了他的身边,硬生生地将他和萧漫浓隔开来,笑眯眯地朝洛雪沉和关黔南眨了眨眼睛。 他立马弯了唇角,微微点头:“既然素素喜欢,那咱们便一道儿去罢。” 萧漫浓一听,赶忙捋了捋衣裙,起身想要与他们一起,可脚还没踏出门儿就被洛雪沉一把拦住了,“公主,我们一家三口散心,您去了不是心里添堵么?若是您不介意的话,就当妾身这话没说过。” 她继而莞尔一笑,眼底尽是嘲讽之意,接过安晴递来的油纸伞便撑在头上跟在了小姑娘和关黔南的身后。 虽说洛雪沉已经明显表露了不想让公主跟来的态度,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六哥哥,待会儿暑气就盛了,我备了些酸梅汤给你,要不要尝点?” 关黔南淡漠地瞥了她一眼,又抬眼看了看远处的洛雪沉,神思有些恍惚。 “六哥哥,这是我亲手做的,难道你真的......”萧漫浓话还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原来是小姑娘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跤,这下子,关黔南更是顾不上同她说话了,立刻吩咐阿德推着自己上了前。 “怎么了?”他将小姑娘往身边揽了揽,掀开她纤薄的衣袖,只见手腕处印上了几道擦伤的痕迹。 小姑娘嘻嘻一笑,将手往回抽了抽,“爹爹无碍的,刚刚是我不小心踩着石头绊了一跤。” 萧漫浓正愁找不见什么事儿来教训洛雪沉一顿,正巧这事儿便自动找上门儿来了。她见状,立即快步上前将小姑娘的手腕拉住,蹙眉道:“这么雪白纤细的腕子,就因为一些人的不小心,落了疤痕怎么好?素素,你跟着我的宫女走,让她给你涂舒痕膏可好?” 她尽力放软了语气,哄着拉扯小姑娘的衣襟。 ------------ 第一百一十三章 阴魂不散 “不要!”小姑娘想都没想一把推开了她,萧漫浓往后踉跄了几步,差点没站稳,“你这丫头!” 她没想到自己会失态扬手示威,亦没想到洛雪沉眼疾手快地将她手腕紧紧攥住,力道大的吓人。 “六哥哥......”她只好侧首向关黔南求助,却得了一记白眼。 “公主,素素乃是我们关家的人,瞧您刚刚那架势,难道是连小孩儿都不肯放过么?” 洛雪沉冷冷一笑,加重了手下的力度,萧漫浓疼的直咧嘴,“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刚刚若不是你带着素素一起玩耍,她的手能擦伤么?你这般狠毒的心肠,还好意思对我评头论足?我不过是想摸她的头,你又是哪只眼睛看到我想动手打她?” “够了。”沉默良久的关黔南缓缓开合着眸子,浑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息。 他用余光瞥了萧漫浓一眼,终是没再说重话。 回到庄子后,萧漫浓倒是消停了不少,在秋竹的服侍下,去了西边偏房歇着,也没再惹出什么是非来。 关黔南倚靠在床榻上,双眼微眯,神色有几分淡然。洛雪沉见他无话与自己多说,又想起今日公主当众所说青梅竹马之事,略觉憋闷。 开了窗,让外头的空气渐渐流通进来,但心里的情绪还是无处排解。 呆坐在一侧良久,手中的帕子都要被洛雪沉拧成个死结,床上的人才缓缓睁开眼,偏过头来瞧她,“想问什么便问罢。” 这人就是如此,一切都尽收眼底,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她张了张口,压抑到心口的话,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只好摇了摇头。 关黔南面色未变,只是稍稍将身子坐直,漫不经心地撩了撩袍角,“今日公主所说当年之事,你切勿多想。她曾扮成内侍溜进御膳房,但我却一早就知晓她是公主,也就逢场作戏了一般,许是因此,她瞧着我伶俐,便带在了身边,尔后我才能接触到当今圣上。” 寥寥数句,将他曾于那深寒宫闱里的过去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其中的艰难与困苦,他倒是一句都没跟洛雪沉提。 “那你.......”她垂下了眼皮,紧盯着脚上的绸面芙蓉花绣鞋,颇有些小女儿家的娇态。 洛雪沉也不知为何一同他相处,脑海里便涌上了萧漫浓的那些只言片语,怎么挥也挥不去。 “我与她不过是逢场作戏,与你却不是。”就这一句,让洛雪沉的心彻彻底底地落实了。 她猛然抬头,探入眼里的那双眸子深邃纯净,里头还掺杂着零零星星的笑意。 “我去瞧瞧素素,小姑娘今日怕是疼坏了。”洛雪沉侧眸瞄了一眼床上的人之后,偷笑着起了身。 刚推开门儿,便正好撞上了前来送药的萧漫浓,两人无心一撞,她手中的药罐竟然翻倒在地,还没到关黔南的腹中,就只落得了个响声。 “洛雪沉,你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对?”萧漫浓气急,猛地踢了门框一脚,差点将自个儿给绊倒。 洛雪沉敛住了嘴角的笑意,正了正色道:“公主小心,现在天暗了,你可不要摔着碰着了。” “既然你知晓天黑了,就应该退出来。今晚由我照顾六哥哥,他的身子不好,不大适合夫妻同寝。”萧漫浓冷哼一声,上前就要闯屋。 “哦?我可没听说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道理,公主如今还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这样传出去了,怕是对您的名誉有损。这天儿是不早了,我和六爷也该歇着了,还是请公主早些回去罢。” 她说完,连给萧漫浓一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立刻将门重重地关上了。 萧漫浓碰了一鼻子灰,自然心里不畅快,望着屋内烛光突然熄灭,她差点没当场气地晕厥。 “秋竹,你去窗户哪儿瞧瞧他们二人是不是和衣而眠。” 面对这位娇贵公主的旨令,秋竹也不敢不从,只得腆着脸去看,却正好被洛雪沉逮了个正着,“怎么?难道你家公主还要看我们夫妻二人就寝不成?” 她挑眉一笑,伸手将窗户拉起关上,一点缝隙都不留。 “你这没用的东西,这就把你给吓得退回来了?”萧漫浓紧咬着双唇,愤愤不平地朝屋内望了一眼后,还是无奈离去。 此时,室内一片昏暗,唯一照亮的蜡烛都被洛雪沉给吹灭了两人却丝毫没有睡意,大眼瞪小眼双双凝视着彼此。 “不困?” 洛雪沉摇了摇头,坚持倚靠在床栏边,眨巴着双眼,“你说这公主怎么阴魂不散的,出来踏青也能同她遇上,原本想要去瞧瞧素素的状况,又被她给堵住了。看来......她倒是对你一片痴心,是铁了心地要进你关家后院呐。” 不知为何,说到此处之时,洛雪沉略觉好笑,转头去看床上的人。只见黑暗中,那一双手猛然伸了出来,将她带着往床帏身处滚去。 “我看你是应该安歇了。” 洛雪沉惊呼一声,差点压到他的腿部,赶忙往里边侧了侧身子,“你真是,开玩笑也该有个度,若真把你压出个好歹来,这娇娇公主可得将我大卸八块儿了。” 关黔南只是笑着捋了捋她的秀发,不再开口。 次日一早,两人皆处于睡梦之中,便听得屋外响起重重的敲门声,还伴随着一声一声的“六哥哥”,扰的人不能安歇。 “快瞧瞧你的公主大人,若是日日清晨如此,我可受不了。”洛雪沉冷冷一笑,将挂在衣架上的袍子一把勾了过来,穿戴整齐后开了门。 萧漫浓瞥了她一眼,直接越过她朝关黔南走去,“六哥哥,这是我刚刚给你炖的莲子百合粥,当做早膳再好不过。你这些日子一直吃药,想必肠胃也是受不住的,这清淡之物可以养胃。” 说完,她也不管关黔南究竟是个怎样的神情,直接端了粥上前用勺子喂他。 可勺子还没挨着关黔南的嘴唇,洛雪沉便匆匆上前将碗夺了过来,“怎能让公主来做这等琐事,真是折煞妾身和六爷了,喂饭一事儿本就是寻常夫妻间的事儿,公主还是歇着罢。” 正在萧漫浓又想与之争辩之时,关黔南也开口帮了腔,又有模有样地关心了她几句,她立刻有些找不着北,面上的不悦一扫而光。 望着萧漫浓那一袭红衣渐渐消弭,洛雪沉故意酸道,“看来还是六爷的美男计管用,随便说几句话,就让公主笑逐颜开。” ------------ 第一百一十四章 烤鱼 “莫不是有人吃味了?” 话落,关黔南长手一伸,洛雪沉瞬间跌落在他宽大的怀中,鼻间夹杂着惊愕的哼哼声,如同一只受惊的猫。 “嗯?”他尾调微微上扬,落入耳中十分动听。 洛雪沉下意识地挣扎着起身,很快便恢复了淡然模样,“这倒不是,只不过是觉得萧漫浓过于聒噪罢了。” 一想到那公主整日在关黔南身畔喊着六哥哥的模样,洛雪沉身全身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关黔南低声一笑道:“我说过,我与她不过是逢场作戏。夫人,方才是吾心之所爱。” “我倒是忘了,身子不利索不代表嘴皮子也不利索。”洛雪沉轻哂,关黔南看着她的眼神中却是五味杂陈。 另一边 公主回房后,便开始大发雷霆,屋子里能摔得砸的都被她折腾了个遍。 她一想到那洛雪沉说的话,心头积攒了许久的情绪都在这个时候爆发了出来。 “秋竹,你说六哥哥为何如此爱护这女人?”萧漫浓气的牙痒痒, 秋竹在一旁默不作声了许久,这个问题她还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家公主这脾气,对其他的事情还算是冷静,但只要牵扯到关黔南的事情,立马就会翻脸。 若是回答不好了去,她总得落得个皮开肉绽的结果。 “奴婢不知。”秋竹欠了欠身,干脆直接不回答。 “大胆,你这贱奴。”萧漫浓抓起桌上的茶盏便朝着秋竹扔了过去,好在她及时躲开才避免一劫。 “还请公主见谅,奴婢想着六爷必定是对公主有意思,公主您貌美无双,任谁看了都会喜欢的。至于六爷如今对您有些淡漠,想必是被洛雪沉迷惑了。” 萧漫浓闻言,美眸微挑,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得意笑容。这丫鬟说得倒是没错,她可是堂堂公主,哪里会比不上那个落魄的女人,再说六哥哥对她也没有过度嫌恶,只是他身边的洛雪沉一直从中作梗罢了。 秋竹见话已经说到公主心坎里,不由得松了口气,然后又紧赶着说了几句好听的,这才消了萧漫浓心头的怒火。 翌日,洛雪沉为了避开萧漫浓,天还没亮就起了。可没想到,竟然会在刚出门的时候就遇上了她。 “怎么又是这个祖宗?”洛雪沉忍不住小声嘀咕,面上挂满了黑线。 萧漫浓扭着不盈一握的腰肢,端着的却是目中无人的样子,贵气全无。 “六哥哥。”这娇滴滴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头皮发麻。 只见关黔南勾唇一笑,毫不顾忌众人,伸手将洛雪沉的手拉住,十指相握,羡煞旁人。 萧漫浓见状,捏紧了手中的拳头,尽量让自己的声线保持平稳,“六哥哥,你们这么早出去怎不告诉我?我也好在你身旁照顾。” “公主千金之躯,不劳费心了。” 洛雪沉简短的几句话,像是给萧漫浓泼了一头冷水,将她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怒火又勾了起来。 在萧漫浓上前拉开两人之前,洛雪沉迅速将关黔南的轮椅往后撤了一步,没反应过来的她,脚下一滑,摔了个面朝地。 静心描绘的妆容就在这一瞬间全然消散。 洛雪沉唇角一弯,丝毫没有顾忌她的神色,直接带着众人出了门。 “公主,咱们......”秋竹奋力将她扶起。 “想要甩掉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即使形象全无,萧漫浓也仍旧死皮赖脸地唤来了马车跟在两人的后面。 “这公主怎么和水蛭一般?”洛雪沉蹙眉道。 关黔南一身墨色锦缎,正襟危坐,脸上漾出几分玩味,正要说话,哪知道窗帘突然被人掀了起来。 转头便听到阿德拱手说道:“六爷,方才我看到关奕朗带人向着我们这边的方向过来了。” 洛雪沉心头咯噔了一下,疑云涌上心头,却未作声。 等到阿德退去之后,她方才说道:“他怎么会过来?” 关黔南摇头,眸色深沉。他看了眼洛雪沉,缓缓道:“想必是关明月透漏了风声,一会你万万不可离开我身边。” 洛雪沉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原本就是想散散心,没想到来了这么多的人。” 好好的踏青就被人这么给毁了,换谁高兴得起来。 马车走了没有多久,便到了踏青的地方。 广阔的平原风景独好,鸟语花香,川行石立,只是洛雪沉却没有什么心情。 “六哥哥。”马车刚停下来,萧漫浓就一个劲地凑了过来,想要扶他下车。 关黔南淡然一笑,拒绝道:“公主千金之躯,这等小事让夫人来做就好。” 这话就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分出来了一个泾渭。 洛雪沉心中不快,仍旧坐在车里,不为所动。 “舟车劳顿,不如在车里歇息一会?”关黔南试探道。 素素笑着应了声,正准备眯眼歇会儿的时候,便被洛雪沉一把拉住了手腕,二话不说带着她离开。 “阿德,你去扶六爷迅速跟上我们。”洛雪沉憋气道。 “新娘子,咱们不等公主了吗?” “不等。” “可要是一会公主怪罪下来怎么办?” “我担着。”关黔南的声音骤然响起。 一行人到了一个小溪边上,这里的泉水清冽,游鱼众多。 “好多鱼啊。”素素毕竟只是一个孩子,看到这么多鱼之后难免贪玩起来。 洛雪沉看到这样的景象,当即想出来了一个做鱼的好点子。 “素素,你到旁边生点火,我给你们做烤鱼。”她打了一个响指,将裤腿挽成一个圆筒状,然后又脱了绣花鞋,探进水中去。 一道细碎的阳光落下来,女人白净的纤腿一览无余,关黔南坐在轮椅上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一幕。 只见到她抄起一旁的竹制鱼叉,往水中一刺,一条红色的大鲤鱼就轻而易举地成了他们的盘中餐。 关黔南淡淡一笑,轻轻地拾起地上的一块树枝,往洛雪沉的身边扔了过去。 最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条肥嫩的鱼落在地上。 “爹爹好身手。”素素忍不住拍手叫好,然后屁颠屁颠地跟在洛雪沉身后,将鱼收拾好放进篮子中。 由于水中游鱼甚多,几人来来回回忙着捕鱼,便忽略了在身后生火的素素,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一抹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素素?素素不见了?!刚才还在这里的!” ------------ 第一百一十五章 素素失踪 众人迅速朝火堆奔去,发现只留下了未燃烬的烟火,环顾四周,却寻不到小姑娘。 洛雪沉大惊失色,丢下手中的篮子,提着裙摆就要往身后的林子里冲,关黔南一把拽住她,将其锁在了自己怀里,轻声安慰道:“别着急,遇事万不可慌乱,否则连你也一块丢了可怎么办?” “可是......若不尽快找到她,还指不定出什么事情。” 洛雪沉望着深而幽邃的林子,一阵慌乱感油然而生,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却见关黔南伸手招来了阿德,“你带人先去附近找找看,无论找没找到,一刻钟后必定返回来。” 他沉稳有序的声音让洛雪沉的思绪渐渐平复。 阿德领了他的话立刻带着手下的人分散去了附近的林子里。 关黔南这才低下头摸了摸洛雪沉的脑袋,把她从怀里放开,“别着急,阿德找不到的话,我再亲自去找。” “好……”洛雪沉这一刻真正地感受到了来自眼前这个男人的沉稳和安全感。 两人在溪边等了一会儿,阿德很快带着一大帮人跑了回来,“六爷,我们跑遍了附近的林子,没有寻见小小姐。” “怎么会?!素素,素素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跑这么远?”洛雪沉激动地站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可是,附近的林子里确实没有见小小姐的身影……” 关黔南皱起了眉头,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素素一个女孩子应该不会跑太远的,除非…… 他几乎是立刻做了决定,“阿德,我进深山去找,你留在这里照看夫人。” 关黔南说罢便动手移动轮椅,准备动身。 阿德小跑两步直接拦在了他身前,脸色惶恐,“六爷,万万不可,这天色眼看就要黑了,林子里危险重重,您千万不能去。” 洛雪沉此刻也走到了关黔南身边,小脸微皱的说道:“阿德说的对,你不能一个人去,我跟你一起去!” 关黔南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不碍事的,你就待在此处莫动,我带几个人一起去就好了。” “不行,要去我们一起去,谁也别想丢下谁!”洛雪沉一方面关心关黔南的安全,另一方面也着急素素的下落,立刻开口反驳道。 她深知关素素走丢这事都是因她而起,自责不已,但她不想无动于衷。 最终关黔南也只好妥协,让众人收拾了溪边的东西,一起出发前往深山。 幽暗深邃的深林犹如巨兽的血盆大口,将众人包裹其间,阴森可怖。他们一路走一路大声呼喊,盼着关素素能听见,可却没有得到半分的回应。 没一会儿,众人口渴不已,关黔南让大家把水壶里的水一分,先润润嗓子。他和洛雪沉则钻进了右手边的茂密丛林里寻找小姑娘的踪迹。 “六爷,你觉得素素真的是自己走丢的吗?”洛雪沉早就对素素的失踪感到奇怪,再联想到之前的种种,更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关黔南看了一眼洛雪沉,眸色深沉,立刻猜透了她话语中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她一个女孩子跑不了多远,而关奕朗来了之后,他就失踪了。你想说,是关奕朗绑了素素?” “没错。” 关黔南深思片刻道:“此言有理,关奕朗为人狡猾,为何偏偏这时候跟着我们来了庄子,必定是有预谋的。” 话音刚落,他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得意的笑声,回荡在这空旷的林子里,久久不肯散去,“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你们......果然在这里。” “关奕朗!果然是你!”关黔南下意识地把洛雪沉往身后一护,冷冷地盯着眼前的人。 关奕朗一副纨绔不羁的模样,手里还一直拍打着折扇,看起来散漫悠闲。等看到关黔南身后的洛雪沉后,他的脸上露出了猥琐笑容,长臂一伸,“雪沉,过来。” 关黔南眼神一暗,一掌挥了出去,“小心点你的爪子。” 关奕朗闪身一躲,毫发无损地又落在了原处,“哦,是吗?” 他丝毫没有畏惧的感觉,眼神里露出精光,然后笑着用手摸了摸下巴,“雪沉,你还跟着这个废物干什么,快过来,我今个儿就是专程来寻你的。” “寻我?”洛雪沉佯装不解道。 关奕朗大笑道:“自然是寻你,如今关黔南已经同其他人走散,这是我们下手的最好机会,今日就将他就地解决,咱们也好名正言顺地过日子。” 洛雪沉睁大了眼睛,本想厉声回怼,但又想着小姑娘也许还在她手里,又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只好放软了语气道:“四爷,此事咱们可以往后再议,但......你是否可以告诉我素素的下落?她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咱们之间的事情不应该伤及无辜。” 关奕朗若有所思假装为难的皱起眉头,沉吟开口。 洛雪沉以为自己马上就能套出关素素的下落,矜持的没有在眸子里露出兴奋,谁知,关奕朗却开口拒绝了。 她眼睛一转,故作不满地说道,“难道这点小事儿你都不能满足我,往后还有什么事情指望的上你?原来四爷对我的情分也不过如此。” 关奕朗一听,顿时慌了,软香暖玉还没抱到手,可不能就这样给丢失了。于是他也就不再装了。 正在他深思之际,关黔南却懒得跟他在这浪费时间,转身就要拉着洛雪沉走。 “哎,你们真打算自己去找啊,这深山老林的,恐怕等到关素素被饿死了,你们也找不到她的!” 关奕朗见他们要走,连忙开口阻拦。 关黔南一甩袖子,面若冰霜,侧过脸不屑道:“不劳烦你操心,我们自己去寻就好。” 关奕朗扯起一边嘴角,眼神阴鸷,“关黔南,你何苦费这么大劲折腾你和雪沉?本少爷怕你们死在山里面了,也找不到关素素,你还不如跟本少爷做笔交易,如何?” “什么买卖?” 关奕朗上一秒还笑嘻嘻的脸顺间阴沉,盯着面前的男人不怀好意的说道:“只要你愿意自断一臂,本少爷就胸怀大量地告诉你关素素在哪,怎么样?这笔买卖很划算吧,一个女人换一条胳膊,关黔南,谁更重要,我相信你自有分辨。” 关黔南勾起一侧嘴角,冷笑道:“我当然有分辨,我的胳膊更重要啊!关素素不过是个养女罢了,谁会在乎她的死活,我看你的如意算盘是打错了。”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做戏 关奕朗眼神一滞,他没想到关黔南竟然这么干脆利落地就做出了决定,要说关素素怎么也是关家的人,关奕朗就是吃准了关黔南在乎关素素才提的这个要求。 关黔南此刻总算是占了一头,露出了一丝微笑,“以为我会犹豫不决?然后真被你威胁,在这荒山野岭断一条胳膊?你别想了!” “关黔南,你就别逞强了,我才不信你不在乎关素素那个孩子,你要是不在乎她,把她放在你们家府邸做什么?” 关奕朗原本不信关黔南的话,但他心里也有一丝动摇,尤其是看到关黔南漫不经心的表情之后,这份动摇就加重了几分。 “关奕朗,你就别想了,我会为一个孩子自断胳膊,你当我关黔南是什么人!”他故意刺激着关奕朗,想用这种办法激关奕朗说出关素素的下落。 谁知道关奕朗还没接话,洛雪沉便开口了,“关黔南!你怎么是这种人!原来你对素素就是这个态度!” 她开口对着关黔南一通骂,两人迅速进入了状态,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吵得脸红脖子粗。 “你闭嘴,我的胳膊难道没有那个女人命重要吗?!”关黔南苍白的面上泛起了阵阵红晕,在旁人看来的确是气的不轻。 “你胳膊固然重要,但是你也不能那样说素素啊,素素听到了多伤心!”洛雪沉佯装掩面哭泣,声音哽咽。 关奕朗被这突如其来的争吵弄得一愣,倒是像看好戏一样,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傻乐。 关黔南注意到了关奕朗现在这个无所谓的样子,于是也就干脆将计就计继续跟洛雪沉吵了起来。 “她现在人在哪都不知道,难道还真让我自断一臂去救她?你的心里什么时候关心过我?” “我没关心你?!你都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真正尊重过,我为什么要关心你!” 眼看着吵架势头升温,关奕朗顺势抢话道:“雪沉,既然他不关心你,还有我,我今日就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他说着,从腰间取出一柄短刀来,露出阴森笑意,缓缓朝着关黔南走过去,可下一秒却受伤倒地,痛苦出声。 原本与两人失散的阿德和侍卫,被这尖叫声吸引,迅速赶了过来。 只见一个巨大的竿子插在关奕朗的右臂!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裳!他面色痛苦地狠瞪着关黔南,眸子里的恨意一览无余。 众人心下瞬间了然这是谁干的了,纷纷看向关黔南,他手里还拿着几根竿子从容不迫地坐在轮椅上。 阿德见状,顺势冲上前将关奕朗压住,等待关黔南发落。 “这下可以说了吧,关素素的下落!”关黔南厉声道。 关奕朗躺在地上捂着出血口,冷汗从头上流下,咬着牙说道:“你这个卑鄙小人!你竟然暗下狠手!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不告诉我?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在在荒郊野外任你血流身亡!”关黔南声音冷峻十足,言语中不带一丝感情。 关奕朗没接话,捂着伤口一直喘气,低下头状若沉思。 关黔南冷哼一声,“你现在要是愿意说出素素的下落,我就放你一条生路,要是不愿意说,你就死在这里吧!” 谁知道关奕朗牙尖嘴利,反倒骂起了关黔南,“你真有那么好心放过我,我才不相信!你之所以要救关素素还不是因为她是你的禁脔!你救她回去究竟干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也别装了。” 此话一出,别说关黔南黑了脸,周围的人也大气不敢出一个。 关黔南还没什么动作,阿德倒是直接抬脚狠狠地踹了关奕朗一下。 他吃痛再次倒地。 “关奕朗,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不说,我大可找人搜山,总能找到的。但是你,就只能躺在这里慢慢流血死去,你自己好好衡量利弊吧!” 关奕朗却看不起关黔南,冷哼一声,“没想到你这么没骨气,我说了你竟然也不敢反驳,还是问你那个禁脔的下落,你讨好我啊,讨好本少爷就告诉你!” 关黔南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阿德上前又是一脚踹下去,关奕朗再次疼痛地叫出声,“关黔南!你给本少爷等着!有本事你今天弄死我!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关奕朗疼的双眼通红,看起来可怖极了,冲着关黔南吼出声! 关黔南脸色阴云密布,连洛雪沉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可怕的他,关黔南转动着轮椅,行至关奕朗身边,缓缓开口,语气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温柔,但听着却更寒冷之极。 “关奕朗,我现在在给你机会,我当然可以今天弄死你,反正这深山老林,除了我的人,何人还知道你死在这里,但是我在给你机会让你报仇,你只要告诉我关素素的下落,你今天活着走出去,日后大可来找我,不然你就只能这么憋屈的死掉!” “你自己慢慢权衡!” 关奕朗听了这话,原本死咬牙关的心思已经有些动摇,他权衡再三,还是咬牙说了关素素的下落,“她被我绑在这里朝西两公里外的一颗树上,你们自己去找吧!” 洛雪沉听到这话后,直接指着关奕朗骂道:“果然是你干的!你这个卑鄙无耻之徒!” 从刚才关素素失踪到现在,怎么说也有一个时辰了,这个地方阴森偏僻,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小姑娘胆子本来就小,恐怕已经被吓得不轻了。 “哼,谁让关黔南得罪我!我就让他尝尝这种剐心的滋味!” 关黔南冷冷瞥了他一眼,让阿德将他放开,赶忙带着众人一起去寻小姑娘。 就当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往关素素被绑的地方时,路上却遇到了公主的暗卫,“六爷!公主出事了!” 几人一听,瞬间大惊。 小姑娘的事儿还没解决完,又来了一桩麻烦。 “公主怎么了?” 暗卫气喘吁吁地道:“公主不小心跌到山崖下面,受了伤,整个人昏厥了过去。” 关黔南凝眉深思片刻,当机立断让这暗卫回关府通知胡胥,等他们找到小姑娘之后,再到庄子汇合。 林子里树木丛生,树干修长但是树叶繁茂,齐人的高度就长了许多,几乎把众人的视线遮挡完。 关奕朗只给了大致方向,凭借着关黔南对地形的大致判断,在走了差不多两公里后,他们开始分散寻找。 洛雪沉知道这样的地方肯定虫蚁众多,小姑娘肯定害怕的紧,被绑在树上肯定也十分不舒服。 ------------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中毒 心里一着急,自然也就加紧了寻找的步伐。 “这里这里!找到了!素素姑娘在这里!”就在众人都气喘吁吁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个十分让人兴奋的声音。 众人急忙往声音处走去,洛雪沉离声音处很近,转身挡开眼前的树叶就看到了被绑在树上的小姑娘,一下子冲了过去。 “素素!素素你没事吧!” 小姑娘被绑的太久,手脚已经麻掉了,意识也很浅,几乎要晕过去了。 突然感觉有一双手碰着她的脸,还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恍惚的睁开眼睛,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新娘子,是你……”关素素声音十分微弱,但还是强撑着说了出来。 要不是洛雪沉离她很近,几乎都听不见她在说什么,“我来了!我们找到你了!来人!快把绳子解开!” 众人手忙脚乱的把绳子解开,关黔南抱起虚弱到已经站不住的小姑娘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素素,关奕朗那个禽兽没对你做什么吧!”关黔南声音夹杂着怒意,早知道小姑娘这般受苦,他就不那么轻易放过关奕朗! 小姑娘摇了摇头,挣扎着喊了声,“水,喝水……” 洛雪沉赶快把水壶放到小姑娘嘴边,喂了几口后,她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小姑娘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但公主那边的情况仍旧不大明朗。 众人刚从林子回来,还没进门,便瞧见秋竹眼含泪意,匆匆跑了过来,“六爷,公主......公主的呼吸很弱,是不是......” 后话还未说完,关黔南便匆匆打断,“别胡说。” 紧接着又让迅速赶来的胡胥为萧漫浓查验伤情,自己则盘问秋竹事情的来龙去脉,可这小丫头已经被吓得七魂失了六魄,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六爷!”胡胥的惊呼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关黔南立即上前查看。 只见萧漫浓平躺在床榻上,原本红润的唇已被乌紫色浸染,一张巴掌小脸面如纸色,嘴角还时不时地抽搐着。 一阵不祥的预感瞬间袭来,还没等他开口,便听得胡胥道:“公主这样子,应是中了毒。而且......这毒还很严重,若是治疗不及时,很有可能丧命。” 秋竹闻言,连哭带爬地扯住了关黔南的衣角,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道:“六爷,还请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公主,奴婢做牛做马都会记着您的大恩大德。” 若是公主有个三长两短,那她这条命也算是玩完了。 关黔南微微颔首,盯着床榻上的人看了片刻后,便为她封住心脉,以免毒素侵入五脏六腑,难以抑制。 “阿德,你迅速派人回宫将此事禀报圣上。”他叹了口气,又将目光转向胡胥,“现在你应该可以为她解毒了。” 这边公主昏厥,那边小姑娘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原以为轻松愉快的踏青,却被这接二连三的事情整的够呛。 “新娘子,你在这里陪着我好不好。”小姑娘有史以来露出这等惊恐的表情,让洛雪沉怜爱不已。 但她又担心萧漫浓那边出了什么岔子,只得抚手安慰道:“先让安晴陪你在这儿待会儿,我去瞧瞧公主,很快便回来,好不好。”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目送她出了门。 洛雪沉刚踏进公主的房间,便听到一阵尖锐的叫声,差点将耳膜震破。而周遭的丫头婆子纷纷默然站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隔着珠帘望去,萧漫浓扭曲惨败的脸渐渐清晰,“你还敢过来?毒娼妇,还不知你昨天在饭菜里下了什么迷魂药,导致我今日精神不济,一个没留意便跌下了山崖,你已经得到了六夫人这个位置,难道还要将我赶尽杀绝么?” 辱骂完洛雪沉后,萧漫浓的表情当场失控,哭着喊着扯住了关黔南的衣襟,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掉个不停,“六哥哥,这等狠心的女人,你还敢跟她同床共枕么?她今日敢这般害我,保不齐明日也会这样害你!” 关黔南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然后奋力将萧漫浓的手掰开,淡淡道:“我相信她不会这样做,是你多虑了。” 本就受着中毒的摧残,如今心爱之人又为其他女人辩驳,萧漫浓整个人就像是魔怔了一般,放声叫嚣:“怎么不会,这种心机深的女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我知道她定是痛恨我扰了你们夫妻二人的独处,所以才狠下心来置我于死地。六哥哥,她就是想独占你,!” 洛雪沉见她这般不分青红皂白,一时无语,“六爷本就是我的夫君,就算是我独占他,又有什么错?倒是公主总是跟着我们夫妻二人,不成体统。况且那些吃食全都是您带来的人准备的,又与我们有何干系,您可不要乱扣帽子。” “我乱扣帽子?洛雪沉,你怕是活腻了,连自己几斤几两都掂不清楚了,本公主说是你下的毒,那就一定是你做的。六哥哥,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这等的毒娼妇,若是再留在关府里,可就真成祸害了。” 萧漫浓始终不忘在关黔南面前装柔弱,想要以此打动他。可关黔南又是何等人物,历经宫闱这么多年,谁人说真话谁人说假话,他一眼便能辨识出来。 但至于这背后的缘由却是让人有些不得其解,沉吟了半晌后,他才道:“既然公主觉得是我家夫人下毒,那么这件事自然得彻查。依臣看......还是将此事交给东厂秉公办理,您也知道,东厂的人可个个都是人精,不出三日便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予以你一个交代。” “东厂?”萧漫浓带着哭腔的声音抽搐了一下,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关于东厂的事迹,她可是早有耳闻,在那里住着一群冷血无情的人,在他们的眼里只有办案,没有丝毫的尊卑和情分所言。若是进了东厂,半条命都得搭进去,只有他们不想查的事情,没有他们查不到的。 若真是将此事交由东厂操办,一切可就复杂化了。 “不不不,这件事还是让我的人去查吧,本就是宫闱秘事,若是让东厂的人牵涉其中,怕是不大好。” 关黔南见她神色有些闪躲,心下已然明了,“公主,这中毒之事非同小可,若是不让东厂的人查个水落石出,唯恐下次还会出现同样的事情,那样的话,臣恐怕担待不起。” ------------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请罪 “六……”那句哥哥还没从萧漫浓的嘴里喊出来,关黔南就用冷冽刺骨的眼神将她想说的话给噎了回去。 今日一连串的事情已经让关黔南察觉出其中的端倪,对于萧漫浓的为人,他是再了解不过的。见她刚刚对于东厂二字避而远之的模样,想必其中定然有什么猫腻, 于是他也不顾及萧漫浓究竟如何想,直接让阿德和众暗卫将其送回皇宫养伤。 一开始她还哭哭啼啼地不肯离开,在关黔南那里吃了闭门羹以后,也只得顺遂他的意思,同众人一起离开。 萧漫浓前脚刚走,天空便乌云密布,阴沉沉一片,似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你预备如何做?” 好好的一场踏青竟然牵扯出来这一系列的谜团,任谁也难以安心下来。洛雪沉这才明白当初关黔南口中的担忧究竟为何。 即使暂退官场,不与他人争名夺利,可仍旧会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他们带入这无尽的黑暗漩涡里。 关黔南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公主中毒之事定然是有人从中作梗,不然不会这般凑巧。”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 话音未续,关黔南的面色已经让她猜到了个大概。 就在两人在思虑如何应对皇帝的质问时,外头发出轰隆的一声巨响,幽蓝色的天空瞬间被拉扯出一个大口子,倾盆大雨随之淌了下来。 “爹爹,新娘子……” 一道横飞的银白闪光骤然照亮了整个院子,洛雪沉顺着喊声望去,只见小姑娘光着脚丫哭喊着朝他们奔来。 她的乌黑秀发披散在身后,雨水顺着小脑袋倾泻而下,发丝便贴在了面上,显得格外狼狈。 洛雪沉心下一紧,迅速跃出门将她抱进了怀里,“这是怎么回事?不穿鞋就跑出来了?” 小姑娘闻言,只顾着哭,抽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紧随其后的胡胥撑伞大步流星地迈上前来,有些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丫头说是害怕,要过来找你们俩,她趁着我去拿伞的间隙自个儿跑了出来。” 小姑娘抽了抽鼻子,哽咽道:“新娘子,今晚我跟你睡好不好,你不要离开我半步。我……我真的很怕。” 洛雪沉蹙眉抚了抚她的面颊,微叹了口气,“是我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到了这般的惊吓,素素放心,往后我会好生看着你,不会让你落了单,让那些坏人有了可乘之机。” 这夜,窗外雨声淅沥,狂风大作。 洛雪沉搂着小姑娘,哄她入睡,双手为屏障护住她的耳朵,让她得以安心。 “辛苦了。”关黔南褪了衣衫,在洛雪沉的搀扶之下上了床。 “无碍,只不过一想起关奕朗那厮就来气,他居然连个小孩子都不肯放过,真是枉为人。” 关黔南刻意压低了声音,柔声安慰,“往后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这次是我没护好你们二人。” 黑夜中,两人的眼眸晶亮,情愫婉转流淌,彼此的心意已然明了。 他宽阔的大掌一把将她的手包住,“明日我会自请入宫,向皇上请罪,你和胡胥带着素素先回去,一切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回来再说。” “入宫?”洛雪沉此刻也顾不得羞涩,反扣住他的手,一脸的忧思,“我同你一起前去, 毕竟公主中毒的事情也同我脱不了干系,她既然敢当众说我给她下毒,那在皇上面前也定然是这番说辞。” 关黔南摇了摇头,“现在你父亲的事情还未调查清楚,如果再牵扯进此事,对洛家和洛将军都没有好处,你必须得听从我的安排,切勿任性。” “可……”洛雪沉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关黔南伸手封唇,“不必忧心,我会处理好一切。” 话音一落,一股淡淡的清香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住,这股来自关黔南身上的安心力量让她缓缓合上了眼。 这个男人,是她的依靠。 翌日一早,关黔南让阿德简单收拾行装后,便乘马车进了宫。 昨夜公主中毒之事不知为何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撷芳殿外聚集着不少前来探望的人以及宫中御医,将这条冗长的宫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此事若无个解决方法,想必难以服众。 金銮殿内 一身明黄色龙纹锦绣朝服的萧霆安正襟危坐在龙椅上,双手抚头做沉思状,见关黔南前来立即起身迎接,丝毫没有帝王架子,“蕴之,你来了。” 关黔南依旧秉持着为臣之道,恭敬行礼之后这才开口应声,“皇上恕罪,臣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公主中毒一事,这是臣的过失,臣愿意一力承担责任。” 萧霆安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这事也不能怪你,自从你成婚之后,漫浓的性子便大变,不仅让我这个做皇兄的头疼不已,也闹得你们关府鸡犬不宁。你都没有计较她的不懂事,我又怎能将此事归错于你,再说中毒之人还未查清,也不能轻易下定论。虽说漫浓一个劲儿地将责任归咎于六夫人,但以我所见,她应该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你说呢?” 关黔南微微颔首,拱手道:“多谢皇上的信任,既然现在真凶尚未明了,臣倒是有一建议,此事大可交给东厂去办,想必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他说罢,轻抬眼眸,细细地打量着皇帝的神色。 “东厂?”萧霆安显然有些错愕,紧接着思虑了片刻后,以其他的理由将这个请求给驳了回去。 这个结果也是关黔南早就预料到的。 东厂的势力滔天,若是再重新启用的话,定然会削弱皇权,还会带来一些说不清道不尽的麻烦,萧霆安好不容易将皇权牢牢掌握在自个儿的手里,自然不愿宦官作乱。 关黔南见他一副踌躇的模样,了然一笑,语气轻快,“臣不过是做个假设罢了,皇上也不必因此忧心。至于公主的事情,臣已经有所了解,知晓背后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只请皇上派遣侍卫随我一同出宫捉人便是。” 萧霆安怔了片刻,紧接着开怀大笑,拍了拍关黔南的肩膀,“我就说蕴之颇有头脑,哪儿还用的上东厂查案。” 两人对视一笑,心底却是各怀心思。 与此同时,洛雪沉一行人已经抵达了关府,可刚进门便被管家刘权拦住。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扫把星 放眼望去,整个院子里整整齐齐地站着一众奴仆,一个个凶神恶煞。 “不知这是何意?”洛雪沉下意识地将关素素护在身后,生怕她再有什么闪失。 刘权冷冷一笑,嘶哑的声音刺耳尖锐,“夫人,老夫人有请。” 身后的小姑娘一听,立即拉住洛雪沉的衣袖不肯撒手,“新娘子,我不要你走。你陪着我好不好,我怕……他们这些人好凶,你别跟他们走了。” 洛雪沉睥睨众人一眼,很快将目光转移到了小姑娘的身上,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这会儿先让安晴带你回东苑好不好?” 见小姑娘一脸的不情愿,她又只好用米花糖等小零嘴儿哄骗,这才让她动了心。 目送小姑娘离去之后,洛雪沉这才安心地跟随刘权去见唐英兰。 天仍旧是阴蒙蒙一片,绣花鞋踩在青石板砖上,还会发出吱吱的水渍声。她故意放缓了步伐,将一段极短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一刻钟。 刘权虽然心有怨气,但触及到洛雪沉的狠厉眼神之后,又将斥责的话给憋了回去,只是嘟囔了几句。 到了正堂之后,老夫人等人已然等候多时,对于她姗姗来迟又好生说道了一番。 见洛雪沉仍旧淡然漠视,她自然不会纵容,厉吼着让她跪下。虽说老夫人以往也没少在洛雪沉这里碰钉子,但是她仍旧秉持着一家主母的作风,对她颐指气使。 “不知祖母今日唤孙媳前来所谓何事?”她理了理袖口的褶皱,在众人锐利的目光下缓缓起身。 老夫人板着脸将这次踏青出现的一系列事情件件数了出来,连细节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似乎是自个儿在场亲眼所见。 但在这些事中,她最过关心的不过是孙儿关奕朗的伤势,口口声声指责洛雪沉教唆关黔南对他动手,目的就是想让这关府家宅不宁。 洛雪沉淡淡地哦了一声,挑了挑眉道:“若是这样说的话,那关四爷绑了素素一事又该如何治罪?素素不过是个小孩子,他竟然黑心至此,将她绑在树上任由自生自灭。这样狠心的人,死十次都不为过。” “你!”老夫人气息起伏不定,俨然斗不过洛雪沉这张伶俐小嘴,好在一旁还有关明月等年轻小辈坐镇,自然不能让自个儿的祖母被她欺辱了去。 “六嫂,单凭您一人之词可不足信,谁不知道哥哥心系与您,若是您不开口,他又怎会动手?再说在座的各位谁不知道六哥是个狠绝人物,他能好心地将素素养在身边?其中缘由,还是劝您好好想清楚,可别忙活了一场,到头来是帮别人作嫁衣裳。” 关明月的话一针见血,若是寻常女子听了,定然会心有芥蒂。但这话对于洛雪沉来说不过是隔靴搔痒,丝毫不起什么作用。 “难道六嫂就不在乎么?”关明月的故意试探,却只得来洛雪沉淡淡一笑,“如果妹妹想说,我倒是可以洗耳恭听,我也想知道老夫人教导出来的闺阁女子究竟知道多少污秽之事。” “你……”关明月咬牙道:“你可别同我们逞口舌之快,如今公主中毒危在旦夕,据说罪魁祸首就是你,你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给自己脱身罢。” “哦?妹妹又是如何得知公主中毒,六爷已经下令说是此事不可生张,不知你又如何得知?” 原本底气十足的关明月一听这话,彻底黑了脸,支支吾吾半天也解释不清楚。 老夫人见状,有眼力见儿地将话题遮掩了过去,又将矛头指向了洛雪沉,“你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可别拖累我们关家。等关黔南回来我便会让他一纸休书休了你,自你过门以后,把关家闹了个天翻地覆,果真是扫把星转世!” 见唐英兰都提及了休书,关明月更是来了底气,还不嫌事儿大,在一旁煽风点火。 “祖母说的极是,既然如此,咱们也应该给六嫂一些颜色瞧瞧。她如今得罪的可是当朝公主,若是咱们还姑息她,恐怕皇上知道了会不高兴,祖母您说能呢?” 这话简直是说到了唐英兰的心坎儿上,连连点头赞同,然后朝着身后的几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便一拥而上,钳住了洛雪沉的胳膊,强迫她跪下。 洛雪沉奋力一挣,将几人往后推了一把,换来了则是更大力度的惩治。 毕竟双全难敌四手,她的手脚都被人固住,再怎么动弹也不起作用。 “祖母,你这是滥用私刑。无论我犯了怎样的错,皇上自有论断,如今皇上都还没有发号施令,您不能越俎代庖。” 唐英兰冷冷一笑,眼角的皱纹微微颤动了几下, “既然你现在还是关家的人,那我就有资格惩治你,明月,你上去给我掌她的嘴巴!我倒是要看看她有多大的能耐!” 关明月领了令自然欣然前往,就当她伸手打算掌掴之际,门外传来了一道冷彻心扉的声音,惊的她立马将手收了回去。 “我倒是要看看谁敢!” 一袭云鹤黑衣滚边长袍的关黔南端坐在木制轮椅内,任由阿德将其推了进来。 他面色淡然,眉目间却闪过一丝嗜血的狠厉,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畏惧的气息。 其他一些摁住洛雪沉的人见状,吓的将手缩了回去。 关黔南微微转过头,只见一袭青衫素衣的洛雪沉歪坐跪地,脑后的青丝在挣扎中自然飘散开来,顺着双肩淌下。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眼圈有些泛红,蠕动了几下唇角却未开口讲话。 洛雪沉从未在他面前展示过柔弱,可这一刻心底的所有坚强全数溃倒,只剩下柔软与颤动。 他缓缓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扶起,紧接着一双利眸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这是我的夫人,还轮不到你们来教训。” 说到这,他突然将目光扫到了关明月身上,唇角一弯,“有些人有功夫忙着颠倒是非,添油加醋,还不如想想谋害公主究竟是何罪名。今日我进宫就是为了查明此事,如今所有的证据都已经寻到,只差逮捕了。” 关明月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往唐英兰身边凑了凑,“既然已经查清,想必六哥应该会大义灭亲,将六嫂送进大理寺罢?只是切记不要连累我们关家才好。” ------------ 第一百二十章 抓捕真凶 她声音怕的发颤,却仍旧故作镇静,落在关黔南的眼里不禁有些可笑。 “是啊,既然已经查明真相,也该将这个扫把星绳之以.法了。若是你还是咱们关家的子孙,趁早跟她撇清关系,一纸休书休了.她。这样一来,谋害公.主的罪名便由她自己.承担,跟咱们关家也扯不上半点关系。”唐英兰一脸嫌恶地剜了洛雪沉一眼。 关黔南轻笑了两声,眼底满是讽刺,“我所言查明真相是指洗脱了雪沉的嫌疑,找到了真凶,至于究竟是谁,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过不了多久官.兵就会前来抓人,有那个力气可以省着到牢里嚎叫。” 他一字一句如同银针一般刺激着关明月的神经,吓得她大汗直冒,不过片刻就浸湿了衣襟,后背露出一大片湿.濡。 关黔南见目的已到,二话不说就拉着洛雪.沉离开,只.剩下关明月恐慌地怔在原地,想着东窗事发该如何弥补。 唐英兰还在斟酌刚刚关黔南话语中的意思,转身却见孙女儿吓得脸色苍白,额头都露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以为关明月是被关黔南的架.势吓到了,赶忙宽慰了几句。 可说了几句之后,唐英兰越来越觉,得关明.月的反应不大对劲儿。再联想刚刚关黔南的言外之意,她便直白了当的问道,“.祖母刚刚.忙着教训洛雪沉还没有细细问你,你究竟是怎么知道公主中毒的?” 关明月心怀忐忑地瞥了她.一眼,还想要开.口掩饰,却被唐英兰一眼识破。 “你这孩子一撒谎就会不停地眨眼,告.诉祖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刚刚关黔南说到公主中毒之事,你会那般慌张害怕?” “我……”关明月咬了咬唇,终是横下了心说出真相,“其实……其实公主中毒一事是我做的,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帮您除掉洛雪沉这个眼中.钉,可没想到适得其反。” 唐英兰闻言,不由得大惊,“你这孩子怎么这般糊涂!你下毒谋害的可是皇亲国戚,是皇上最疼爱的公主呐!若是公主有个三长两短,咱们整个关家都要给她陪葬!” 开始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关明月一听,瞬间瘫软坐地,整个人像是被抽丝剥茧一般,呆滞傻愣。 “祖母……这可怎么办?我……我不想入狱,那.地方哪里是.人待的,若是进去.了,孙女儿半条命可就没了!” 她抽泣着攥紧了唐英兰的衣裳,内心的恐惧被无限地扩大,吓得瑟瑟发抖。 “你平日里使点儿小计谋也就算了,怎能用公主做赌注?这若是牵连了关家,咱们一个都别想活!” 唐英兰怒目圆睁地拍打着桌子,青花瓷碗震地叮咚直响,“你先去祠堂跪着,其他的事情容我再想想法子。” 听她的语气有些松动,关明月识趣地磕了几个响头,被一旁的刘妈扶了下去。 当这消息传到关黔南耳朵里的时候,他不过讽刺一笑,让阿德多安排几个人手将关明月看紧,一切就等宫里来捉人了。 洛雪沉见他面色不大好,担心他此番奔波受了罪,赶忙让安晴去小厨房端了药过来。 “你今日进宫,皇上可是怪罪你了?这事情究竟如何,可有定论?” 他接过药碗,垂眸看了眼药汁,洛雪沉赶忙将一碟子果脯端了过来。 “皇上没有怪我,但是却驳回了重新启用东厂的请求。不过……这件事儿无需再查,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洛雪沉凝眉沉思了半晌,将心中所想的那个命名字说了出来,关黔南点了点头,“我看自己的确是沉寂太久,以至于这些人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都开始放冷箭了。” “你的意思是……” 关黔南挑眉道:“我需得有些动作了,要不然他们还以为我们真的大势已去,无论是谁,只要敢触及到我身边的人,那下场也就基本定下了。” 此时此刻,他眼中那一抹寒冷彻骨的狠决不再让洛雪沉觉得后脊发凉,反倒是慢慢明白了当初他为何会给那些人留下冷酷无情的印象。 这样的人,爱憎分明,杀伐果断,是世人所不喜的,但却是最真实的。 “对了,素素怎么样了?”关黔南突然想起那个受惊的孩子,面色渐渐缓和下来。 素素于他是亲人般的存在,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但是如今都有人将如意算盘打到她的头上,的确是活腻了。 “她受了惊吓,不敢与人讲话,一.直都腻在我的身边。刚刚我被老夫人叫走,便让安晴将她带回东苑了,这会应该在后院儿。我想着干脆让素素住过来一段时间,也好舒缓她的心情。” 关黔南点了点头,“你.想的甚是周到,这丫头.平日里活泼得很,摊上这事儿,怕是吓坏了。我这会过去瞧瞧她,你跟我一起罢。” 想到还未喝完的药,洛雪沉忍不住劝解,又担心他折腾一天,身子受不了。 可关黔南却表示无碍,利利落落地将药喝完之后,便让她推着自己去了后院儿。 两人一进屋,便瞧见阿离泪眼涟涟地跑了出来,模样委屈极了。 见了两人,更是哭的一发不可收拾,“六爷,夫人。奴婢没想到关四爷竟然这般狠心,瞧瞧把我们家小小姐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她从庄子上回来以后,滴米不进,就呆呆愣愣地靠墙坐着,一句话也不说。真是把奴婢给急死了!” 关黔南探头朝着里屋望去,只见小姑娘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们这边儿。 她看到洛雪沉之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新娘子,你怎么才回来。” 关黔南见状,故意装作吃味儿,“素素心里眼里只有娘亲,没有爹爹了。” 小姑娘听了,这才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奶声奶气地叫了声爹爹,关黔南则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身子可好些了么?” ------------ 第一百二十一章 药膳 还没等小姑娘开口回话,阿离便将胡胥交代的事项都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然后又忙活着去小厨房给她端压惊药来。 “可不可以不喝呀?”小姑娘蹙起眉头的模样和不想喝药的关黔南像极了,可爱地让人很难拒绝。 但洛雪沉还是以她的身体着想为缘由以及米花糖之类的甜点小吃做诱惑,让她松了口。 两人陪着小姑娘喝完药后,又同她聊了许多有趣儿的事儿,以此安抚她受惊的心灵。 好在此法甚是有效,换来了小姑娘的不少笑容,几人也但是其乐融融。 “好了,这天儿也不早了。我和你娘亲也得回去歇着,明日再来瞧你。”关黔南捋了捋袖子道。 小姑娘立即嘟嘴,小手紧紧攥住洛雪沉的衣袖,颇有不想让她离开之意。 洛雪沉笑了笑,“那我今晚就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说完,她便转头去征询关黔南的意思。 “好是好,但是你以后要乖乖吃药。”他的话语是出了奇的温柔。 小姑娘得了准信儿后,自然乐不可支,连连点头做保证。 在洛雪沉的终日开导下,小姑娘.的情绪一天天变得稳定起来,偶尔也会同她嬉笑打闹,笑容满面,连阿离看了也高兴至极,对洛雪沉又增添了些许敬意。 因着公主中毒一事,关黔南也忙得不可开交,常常到了午夜时分,屋里的蜡烛仍旧亮着。他的身影随着风摇曳不定,黏贴在薄如蝉翼的窗户纸上,单薄而寂寥。 洛雪沉担心他这样下去身子会吃不消.,便私.下找了胡.胥寻求一些能够疗养身子的法子,他倒也讲解的仔细,说是用食疗一法可缓解关黔南体内的毒素,还将步骤一一列在纸上交予了她。 于是洛雪沉便根据胡胥所给的方子,研究出了不少的食谱,开始变着花样地给关黔南做吃食。 一日,小姑娘偷偷溜进小厨房,见这些吃食格外香甜,便偷偷尝了一口,也开始央求着洛雪沉给她做。 “这些是你爹爹药膳,若是你要吃的话,我明日给你重新做好不好?” 小姑娘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但一双圆滚滚的眼睛仍旧盯着那瓷盘和碟子,嘴角都快要渗出口水来了。 洛雪沉笑着摇了摇头,让安晴从壁橱里取出了一小碟桂花酥给她,又叮嘱不可多吃,小姑娘这才欣欣然地回了房。 “小姐,这些饭菜都要端到六爷那儿去么?”安晴默默数了数,整整十五个菜品。 “是啊,唤宋妈过来陪你一起端罢。”洛雪沉头也没抬地说道。 等这一碟碟的菜品一个不落地摆放在关黔南面前时,他不禁有些惊讶,拿起筷著不知从何下手,一直憋笑看着洛雪沉,“这午膳的丰盛程度可能比得上御膳房里做的了,怎么好像生怕我吃不饱似的,做这么多?” 洛雪沉脸色一红,拿起筷子就夹了菜放进他碗里,“这些都是对身体好的菜品,你都应该吃一点,至于为什么做这么多是因为想让你每样都尝一点。” 见他笑而不语,将菜放进了口中,她又眼巴巴地凑上前,一脸期待地问道:“好吃么?” 关黔南故意蹙起眉头,不悦地摇了摇头,“似乎是咸了。” 洛雪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明明自个儿将盐的分量掌握的很好,又怎么会咸? 于是她抄起筷子尝了一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在逗我,这饭菜哪里咸了?” “你倒是好骗。”关黔南挑了挑眉,装作什么事儿也没发生的模样,继续悠哉悠哉地品尝着。 可越吃,他越是觉得这饭菜里夹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儿,有些难以吞咽。 等想要征询洛雪沉的时候,却发现她有些心不在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神却落在了自个儿所吃的饭菜上。 关黔南立即明了,于是将这场戏演到底,“这些饭菜样式纷杂,吃起来口感各有不同,如何酥脆润滑,着实美味。” 听得他这夸奖的话,洛雪沉瞬间眼神一亮,笑道:“可是真的?” 他挑了挑了眉,“难道还能骗你不成?” 洛雪沉见他迅速伸手将瓷碟里的菜风卷残云地吃完,还露出一副满足的模样,这才信了他的话,“看来我手艺也没那么糟糕么。” 关黔南接过阿德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那是……以后还指望你日日给我做这些好吃的吃食,想必素素也会欢喜的。明日用膳的时候,把素素也叫来罢,让她也品尝一下你这个娘亲的手艺。” “你的提议倒是不错。”洛雪沉双手托头沉思了片刻,突然晃过神来,猛然一拍脑门,“你这是要诓我一直为你洗手作羹汤?” 关黔南抿唇一笑,伸手撩了撩她耳鬓的发,“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洗手作羹汤又有何不可。再说……吃了你做的膳食,我可不愿再去尝其他人做的。” 洛雪沉伸手将他一推,背过身去,“我可不会继续给你做膳食了,要是想吃的话就让宋妈或者安晴做。” 她说着就打算起身收拾这些空无一物的碗碟,可刚起身就被关黔南一把拉住,连带着整个人都跌入了轮椅里。 “嘶……”他眉头微蹙,脸色有些微红。 洛雪沉心头一惊,赶忙查看他的腿,却听得头顶上传来浅浅的笑声,“你瞧我都这幅模样了,难道还换不来你的一顿饭?” “可是……”她话还没出口,关黔南便摆了摆手道:“既然已经应下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你还是好好研究一下今后该给我做什么菜品罢。” 什么叫应下就没有反悔的道理?刚刚明明是他故意下圈套将自己圈进来的好罢?洛雪沉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佯装生气别过脸去不理他。 关黔南却玩心大起,伸手去挠她的痒痒,两人笑作一团。 “做不做饭?” “做……做做,我做还不成么?”洛雪沉被他挠的都快笑出眼泪来,只得连连求饶。 ------------ 第一百二十二章 顶罪 笑声从整个屋子都传到了院子里,随着风萦绕着整个东苑,原本冷寂的地方也散落了暖意一片。 晚间的时候,宫里终是来了人,将这短暂的宁静一一打破。贴身内侍苏玉带着皇上的圣旨来请胡胥进宫为公主诊治,关黔南则作为陪同一起入宫。 “此番前去可有风险?”洛雪沉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给他系紧披风,又怕他腿部受寒,给套上了一层护膝。 “你真是将我当做一个易碎的瓷器了?不必这般忧心,此番进宫不会出什么事情,反倒是你应该好好注意一下正院那边儿的状况,说不定她们很快就要有行动了。如若有什么事情,大可吩咐阿德前去救场,我倒是要看看她们想要玩出什么花样来。” 关黔南果然是个料事如神的人,在他们当夜刚走的时候,关家老夫人便遣了丫头过来请她,言语间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多次强调务必要去。 翌日一早,洛雪沉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去了正院儿,想到她们竟然比自己起的更早,一个个正襟危坐,眉眼间皆染上了戾气,丝毫不遮掩。 这架势看上去就像是在提审犯人似的。 “既然来了,那就入座罢。”为首说话的是关奕朗的母亲段盈安。 洛雪沉还记得她上一次听得段盈安这么好的语气是为了寿宴的事情央求她,如今这番换脸,想必是没什么好事的。 “雪沉呐。”段盈安突然笑着上前,亲昵地拉过了她的手,“今日我和老夫人唤你前来,是有事相求,还希望你不要觉得唐突。” “哦?不知夫人有何事相求?”洛雪沉淡淡瞥了她一眼,迅速将手收回了袖笼里,尽量保持两人的距离。 段盈安尴尬一笑,回头看了看老夫人,“这事儿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是……于我们关家来说却是极为重要的。既然你嫁进了关家的门儿,也应当给我们做些实事儿,以往是没这个机会,可眼下却有一个极好表忠心的机会。”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希望你能够代替明月将谋害公主的罪名给扛下来,毕竟公主一开始也是怀疑你做的,若是你认了,黔南也会想尽法子帮你一把,不会让你入狱的。可若是明月摊上这事儿,可就另当别论了,你说呢?” 洛雪沉闻言,眼皮微微颤了颤。不禁感叹段盈安等人下了好大的一盘棋,竟然将自己都算计进去,只为帮自己的骨血脱罪。 既然她能来求自己,想必关明月这罪名也是坐实了。 她淡淡一笑,将手中的饿茶盏放下,幽幽开口道:“夫人这话可就说的不应该了,我是关家的媳妇儿不错。但是……没出这档子事儿之前,你们一个个哪里将我和四爷当做关家的人了?如今遇到难事儿了,就开始打亲情牌,我洛雪沉不是二愣子,绝对不会替关明月抗罪。既然她敢下死手做这件事儿,那就得自己担着,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几人听她话语里的意思是不肯接受抗罪,原先缓和的面容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段盈安还有些不肯死心,再次温声问道:“若是我们没有将你和黔南当做关家的人,恐怕你们二人早就被出关府了,又怎么会在东苑里过着安生日子。所以……我们心中还是顾念着这份亲情的,毕竟是血浓于水,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 见洛雪沉没有说话,只是冷笑看着自己,段盈安渐渐收起了温柔面孔,终究是撕破了伪装,“洛雪沉,你以为今天我们叫你过来是商量的么?这件事已经定下了,由于你嫉妒公主与关黔南的青梅竹马情谊,所以故意在膳食中下毒,想要谋害公主。而这些人证物证我们已经统统找到,你就别想抵赖了。” 她冷笑一声,老夫人紧接着起了身,朗声道:“刘权,六夫人因嫉妒之心作祟谋害公主,证据确凿,现在你们将她押到柴房去!只要大理寺办案的人没来,就不许放她出来!” 这场戏,她们应该早早地就对好了话本子,软硬兼施是老夫人一贯的作风。她以为这样就能逼迫洛雪沉就范,可她却丝毫没有畏惧之意,“既然此事归于大理寺管辖,你们就没有权插手,若是再这般逼迫我,我也不怕闹到皇上面前去,求回一个公道来!” 众人一听皇上两个字,皆身躯一震,若真是闹到皇上面前去了,想必关明月的小命儿也不保了。 好不容易打听到是大理寺的人查明这件案子,正巧里头也有些熟人,若是洛雪沉认罪,那么一切都皆大欢喜。 她们只是想找一人替罪,尽快将此事抹平掩过,并不想闹大。 “刘权儿,放开她罢,此事容后再议。”老夫人扶额瘫坐在椅子里,不禁觉得头脑发昏。 这些孙子孙女,每一个能让她省心的。 段盈安一听她语气有些松动,不禁为关明月担忧,又上前说了好些话,惹得老夫人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她再不敢多言。 关于让洛雪沉替罪一事很快便从正院儿传到了东苑,宋妈和安晴等人都皆为其打抱不平,但此时此刻关黔南还处在宫内没回来,一时间也没人给他们出头撑腰。 “小姐,难道您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被老夫人她们踩在头上么?我之前瞧见过关家小姐几次,看她那面向就尖酸刻薄的很,做出这等的事情也不奇怪,您可千万不要心软为她顶了罪呐。” 洛雪沉伸手戳了她的额头一下,嗤笑道:“你还真以为你家小姐有这么蠢么?我可不是菩萨,不会对所有人都生出怜悯心思的。关明月那样的人,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安晴连连点头,手下的按捏的动作又用心了几分。 “夫人,正院那边儿又来人请了。”宋妈领着老夫人跟前的小丫头,掀帘进了屋。 洛雪沉淡淡说了句不去,可没想到那小姑娘扑通一声跪地,连连磕头道:“六夫人,您就随奴婢一道去罢,若是您不去的话,奴婢回去可是要挨打的。” 她说着,就将衣袖撸了起来,露出两节洁白的手臂,上头弥留的斑斑红痕让人看了,不禁觉得触目惊心。 思虑再三,见这小丫头也不像是个尖酸刻薄的主儿,她倒是生了怜惜之意,决定跟她走这一趟。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家事 到了正院以后,她依旧如同往日一般给唐英兰等人行礼问安。 本以为会遭到几人的挑刺,却没想到是反常的风平浪静,就连看不惯自己的关明月和关夫人都没有故意使绊儿。 “雪沉,你可来了。今日我专门让厨子做了些糕点来,你看是否合你的胃口。”段盈安满脸堆笑着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言谈举止中的亲昵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洛雪沉有些别扭地抽离了手,嘴角微微扯了扯,语气疏离地说道:“我不爱吃糕点。” 段盈安闻言,端着糕点的手僵在半空中,笑容在一瞬间停滞。但好在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赶忙让丫头将碟子端了下去,“既然不爱吃,那就不吃。也是我这个做婆婆的不好,你嫁过来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虽说段盈安故意地营造一番和谐友爱的景象来,但她眼底闪过的厌恶却被洛雪沉抓了个正着,可洛雪沉却不知究竟是为何。 正在沉思之际,段盈安突然大呼一声,紧接着扑跪在地紧紧攥住了她的裙角,“就当我这个做婆婆的求你放过明月罢。她的确是得罪了你,但她却不是有心的,如今出了这等的事情,你怎能让让她平白地蒙受冤屈呐?你再怎么厌恶她,也不能拿她的命当儿戏啊!” “你......”洛雪沉有些错愕地看着哭天抹泪的段盈安,还没来得及将她扶起来,关明月又扑通一声跪地,一个劲儿地朝着她磕头,发髻凌乱,梨花带雨,似是她真的让两人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三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道温柔的声音,洛雪沉抬头去看,只见一身着藕荷色长衫,手持圆柄竹骨扇的贵妇正朝着她们的方向走来。 段盈安见状,哭的更加凄厉了些,而唐英兰则假惺惺地斥责了几声,让她们别再外人面前丢了关家的脸面,然后赶忙起身相迎。 洛雪沉正在猜测来人的身份,在刘权唤了她一声曹夫人后,瞬间明白了段盈安和关明月作出此番行径的原因。 当下京城里姓曹的有头有脸的人只有一位——新上任的礼部尚书曹正义,想必这位就是她的夫人了,而段盈浪偏偏在此时此刻故意卖惨,无非是想借这位曹夫人的嘴将所有脏水往自己身上泼!这一招果然是阴毒,不过她也不会任由她们胡作非为。 于是洛雪沉趁着曹夫人还未走到跟前的时候,赶忙往后退了退,拉远与段盈安和关明月的距离。等她看到曹夫人一脸狐疑地瞥过来之时,洛雪沉故意扬声道:“婆婆您这是作甚,明月自个儿做了那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您跪我也没用!如今是皇上决定将谋害公主的真凶缉拿归案,这事儿是大理寺审的,我也爱莫能助啊!” 她说完,竭力从眼里挤出了几滴泪来,声音也变得哽咽,“之前六爷他病危的时候,祖母和婆婆您都对我们不闻不问,甚至还说些酸言酸语刺激人,如今这明月出了事儿,倒是想起我们来。您也知道六爷如今不似往日,早就远离了朝堂,对这事是有心无力,可你们不理解也就算了,还以孝道相逼。这天地下哪儿有这样的事儿呐!” 此言一出,唐英兰的整张脸都唰地一下涨红了,同她正在说话的曹夫人也是错愕不已,眼神复杂地看了几人一眼。 唐英兰赶忙出声斥责洛雪沉,又给了刘妈一个眼神,让她将段盈安和关明月扶了起来,“雪沉丫头,今日有贵客来,你又在那里胡诌些什么?平日里我对你们的关怀可不少,可别睁着眼睛说瞎话!” 然后她又赶忙朝着曹夫人笑了笑,“让您见笑了,这丫头向来是个斗嘴的好手,她们这是在闹着玩儿呢,平日里不知有多和谐。” “是啊,祖母,我们和谐的不得了,以至于您从来不把我当外人,逼着我去给关明月顶嘴呐。明明是她下毒谋害了公主,大理寺那边的人也已经查清,你们就等着他们来抓人罢。别说我不顾念亲情,在我和六爷最难的时候,你们可没少落井下石。” 曹夫人将两人的话尽收耳底,也感觉到了这气氛越来越紧张,不禁觉得有些尴尬,“关老夫人,看来我今日来的不是时候,您还是先处理家务事儿罢,我改日再来府上拜访。” 她将拜帖递给老夫人之后,便准备离开。 可老夫人怎会放过这般结交的好机会,这曹正义虽是新官商上任,但是却极受皇帝的重视,若是能与之结交,想必也可仰仗他为关奕朗的仕途铺路,百利而无一害。 于是她赶忙上前将曹夫人拦截下来,解释道:“这丫头今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药,说话就跟放炮仗似的。她前些日子摔了头,醒来之后就开始胡说八道,我们都没人理会她,您也不要在意,咱们还是进府去说罢?” 曹夫人刚想张口说话,洛雪沉突然俯身跪地,带着哭腔道:“祖母。您怎能这样说我,我究竟有没有摔坏脑子,难道您不清楚么?我......” 话说到一半,洛雪沉已是泣不成声,这幅委屈的模样让一侧的曹夫人看了都有些动容,蹙着眉头盯着她看了半晌,“无论如何,老夫人还是让这孩子起来罢,看着也怪可怜见儿的。” 唐英兰压着心头的一口闷气,冷冷地剜了洛雪沉一眼,“曹夫人可别被她这幅故作姿态的模样骗了去,您可没见过她平日里欺辱我们的样子,老身......” “老夫人不必多言,今日是我不该叨扰,您还是好好处理家事罢。”曹夫人抿嘴客气疏离地笑了笑,然后朝身后的丫头招了招手,被搀扶着出了门去。 唐英兰望着那抹藕荷色身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门锁刚刚落上,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成冰,转身狠狠地瞪了已经起身的洛雪沉一眼,“我竟然没想到你还有这等的好手段,如今让外人看了我们的笑话,你倒是满意了?” 关明月见唐英兰大有教训洛雪沉的架势,赶忙在一旁煽风点火,“祖母,我瞧她就是不想让我们关家好过!自从她嫁进门之后,咱们关家可发生过什么好事儿没有?您之前说她是扫把星,我瞧着也差不离了。”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巴掌 洛雪沉淡淡看了两人一眼,“我瞧你还是好好想想入狱的事情罢。” 关明月被她这话彻底噎住,一时间竟然寻不到话来反驳。唐英兰觉得再同洛雪沉斗嘴有些疲倦,见她搁这儿站着又十分碍眼,便摆了摆手让她离开。 过了几日后,大理寺的人果然纷涌而至,一群身着官服的捕快不由分说地就带走了关明月,连一点儿情面也没留。无论唐英兰和段盈安如何哭喊,都未换来这些捕快的一丝一点的同情。 这事儿传到东苑的时候,洛雪沉一脸的了然,神色很淡。反倒是安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高兴地手舞足蹈。 “你这样子若是让老夫人瞧见了。可有你好果子吃的。”洛雪沉抿了抿唇道。 安晴嗤笑,“小姐,我这不是为您高兴么?这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她害了公主,活该遭到报应。” 洛雪沉摇了摇头,无奈道:“你这口无遮拦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安晴眯眼一笑,上前攥住了她的衣襟,“我知道了,这话我也就只跟小姐说。” 话音刚落,屋外突然传来一声瓷盘落地的声响,洛雪沉赶忙掀帘出去看,只见一身桃红色对襟短衫的小姑娘正站在满地的瓷片前发呆。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洛雪沉赶忙示意安晴上前收拾残局,自己则拉过小姑娘的手,查看是否留了伤口,“谁让你端东西的?若是磕着碰着可怎么是好?” 小姑娘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反倒是身后的阿离开了腔解释,“回夫人的话。小小姐本想给您送自个儿做的糕点的,她学了好几天才勉强学会,刚刚一出炉就眼巴巴地端了过来,还不让奴婢插手。可刚刚地下滑,小小姐没站稳,瓷盘儿全都摔了,糕点也......” 洛雪沉闻言,侧眸看了看散落一地的糕点,虽说样式不大好看,黑乎乎的如同烧焦了般,但一听是小姑娘自己做的,她的心瞬间暖了起来。 只见她伸手去拣了一块,擦了擦灰尘后,还没等小姑娘阻拦,就已经放进了嘴里,“嗯......素素的这份心很不错,只是这糕点的火候似乎不大好。等过几天,我亲手教你如何做云片糕,好不好?”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眼圈有些红红的,然后用手指了指有些脏污的糕点,“这都沾了灰尘,你怎么还吃......” 洛雪沉笑着拍了拍小姑娘的面颊,笑道:“既然是素素专门为我做的,我自然要吃呀,沾了灰尘不要紧,吃进肚子也不会怎样。但是辜负素素这份心意,那可就不好了。” 这话连身后的阿离听了都颇为感动,更不用说心思敏感的小姑娘了。 “好了,不要哭鼻子,我今日正好得了闲,带你去街上转转可好?这些天你在府里头也闷坏了罢?” 小姑娘闻言,立即抬起亮晶晶的双眸,轻声问道:“可以吗?” 洛雪沉朗笑着点了点头。 这次出街游玩,洛雪沉多了几分警惕,专门让阿德派了几个可靠的小厮紧跟着她们,可没想到还没出府就被关奕朗拦了下来,“你们又要去哪儿?” 小姑娘原本就因为之前的事情十分惧怕关奕朗,如今见了他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更是吓得瑟瑟发抖,直往洛雪沉身后钻,“新娘子,我怕。” 洛雪沉伸出手将她小手紧紧攥住,然后纤臂一挥,将其护在身后,“四爷,你又想做什么?” “我又想做什么?难道你看不出来么?”关奕朗突然邪邪一笑,伸手就朝她的胳膊伸去,他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所以力道颇为蛮横。 洛雪沉下意识地推了他一把,往后退了几步,尽量拉远两人的距离,“四爷,上次你绑走素素,可是把她吓得不轻,还希望你高抬贵手。” 以往她的话如同灵丹妙药一般,可让关奕朗乖乖听话,但是不知为何,今日的关奕朗十分急躁难耐,丝毫耐不下性子来。 他本想和洛雪沉两人亲热亲热,可关素素却偏偏在这里碍手碍脚,他自然心里不畅快。干脆提溜起她的衣领,将其往一旁的树林子里扔。 好在洛雪沉及时将她接住,若不然她那小胳膊小腿可又得遭殃了,她搂过小姑娘,好生安慰了一番。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突然注意到了林子的东面,一个熟悉的桃红色身影突然闯入眼帘。 不远处的暗卫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想要上前帮忙,但洛雪沉却刻意在身后比了个手势不让人靠近。 “四爷,你难道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么?”洛雪沉刻意扬高了语气,确保林子那头的人能够听得见她说话。 洛雪沉眼眸里的波光一层一层地朝着关奕朗的方向推去,尽是魅惑,他看了自然经受不住,擦了擦手掌就上前扯住了她的衣襟。 这次,洛雪沉没再拒绝,反倒是刻意地侧了侧头,让那人看起来,两人似乎是在偷情。 果不其然,听到声响的文枝立即将目光扫了过来。一看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交织在一起,顿时怒火中烧,迈着大步就朝两人走来。 “你这不要脸的狐媚子,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孩子的面都敢勾引我家四爷?” 一向泼辣的文枝冲过来就扯住了洛雪沉的发髻,顿时珠钗散落了一地,吓得小姑娘嚎啕大哭,“你们都欺负新娘子,我要告诉爹爹去,你们都是坏人!” 文枝一听,本就按捺不住的怒火烧的越来越烈,“告诉你爹爹?你爹爹怕是不知道她的妻子是个水性杨花的人罢?成天就知道勾引我家四爷,跟青楼女子有何区别?!” 就在洛雪沉想要厉声反驳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清脆的响声。 啪! 立在一侧的关奕朗突然大手一挥,一巴掌挥在了文枝的脸上,顿时浮起了五个清晰的拇指印。 文枝圆睁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直到感受到了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才意识到这是真的。 “四爷.......您怎么能打我,我......” 她话还没说完,关奕朗利落地再次挥手打了下去,“看来我平日将你惯坏了,瞧你嘴里说的都是些什么词?雪沉也是你能说的?” “四爷!您不能这样对我,我好歹也给您怀过孩子,您怎么能......”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泥人 关奕朗冷笑,“就因为这孩子的事儿,我可没少挨祖母的骂,孩子是你自己弄掉的,你却明里暗里地将责任归咎到我和雪沉的身上。若是以后,我再看到你这样对她说话,后果可就不是巴掌这么简单了。” “奴婢......知晓了。”文枝死死地咬了咬嘴唇,一脸不甘地服了软,可眼神却像把刀子,不停地在洛雪沉身上剐蹭。 “新娘子,咱们走好不好。”小姑娘被两人这架势吓得就快要哭出来了,浑身颤栗。 洛雪沉点了点头,随意寻了个借口之后拉起她的小手就往府门外跑,等关奕朗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一抹身影早就已经消失不见。 “新娘子,你有没有事?”小姑娘一脸忐忑地摸了摸她的胳膊,生怕关奕朗伤了她。 洛雪沉抿唇一笑,摇了摇头,“刚刚吓怕了罢?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这一番话,彻底击溃了小姑娘的心,她突然落泪,双手紧紧地揽住了洛雪沉的腰际,轻轻唤了声娘亲。 “你叫我什么?”洛雪沉有些讶异地板正了小姑娘的脸。她笑的很甜,浅淡的声音如同潺潺的小溪,淌过了洛雪沉的心,“娘亲呀,我叫你娘亲。” 洛雪沉双睫微颤,一把将她搂进了怀中,连连应声。 这一声娘亲,是一生的责任与关怀,她受了。 经由这一声改口,两人的关系相比以前更为亲密了些。 在街道上,小姑娘看到了心心念念的糖葫芦,也会亲热地叫娘亲买,和以往别扭的性子截然相反。 洛雪沉则事事顺着她,带她吃遍逛遍了整个京城,两人玩的是不亦乐乎。 “娘亲,这个......”小姑娘突然停下了步子,站在了一个捏泥人的小摊前,目不转睛地盯着。 还没等洛雪沉开口,她便奶声奶气地道:“老板,我想要捏三个泥人。嗯......一个娘亲,一个娘亲,一个我。” 洛雪沉笑着抚了抚她的脑袋,“爹爹没在这儿,可如何是好?” 小姑娘昂了昂头,傲娇道:“那就捏一个爹爹的属相罢,我记得爹爹是属虎的。” “看来我此番来的倒是时候。” 一道清冽的声音突然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去,只见身着绛紫色蜀锦的关黔南正端坐在轮椅上,缓缓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你怎么回来了?” 洛雪沉语气里夹杂着自己都没查觉得惊喜,关黔南闻言眉头微微挑了挑,“想你们了,自然就回来了。” 她知道这定然不是真正的原因,但是听到关黔南这样说,竟然有着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现在一家三口团聚了,那我也可以按照你们的样貌开始捏泥人了。”小摊贩笑嘻嘻地朝着几人说道,然后便低头忙活着手中的泥团。 他的动作十分敏捷熟练,不过须臾便捏出了个型来,然后又对照着几人一一比量,再次修缮改良。 等小姑娘将糖人儿拿到手上的时候,笑的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夸着好看。洛雪沉细细看着手中做工精致的关黔南小泥人,也是一脸温柔的笑,让人看了都心生欢喜。 “老板,一共多少银子?” 洛雪沉刚伸手,准备去掏腰间钱袋的时候,突然从身侧窜过来一人,抢先为她付了银子。 “关六夫人。”说话的妇人从外貌看上去已经是年近四十,她弯眼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纹格外的明显。 “您是?”洛雪沉努力从记忆中搜索,却依旧想不起来眼前人究竟是谁。 她笑道:“关六夫人。我乃是大理寺卿的夫人,今日偶遇真是十分有缘,以往没时间去府上叨扰,往后定然拜访你。” 洛雪沉不禁蹙眉,望了望身旁的关黔南,只见他对着妇人笑了笑,以示回礼。 待妇人走远后,她才悄声问来人究竟什么时候和他们扯上关系的。关黔南却故意卖关子不说,让她自己听。 两人拉着小姑娘缓步走在街头,来来往往的人对他们都投来了一种异样的目光,洛雪沉原以为他们是在窃窃私语关黔南,却没想到听出了个奇闻来。 “就是他们夫妻俩,在关府受尽了白眼,还被老夫人逼着替小姑子抗罪,真是造孽喏。没想到这关老夫人竟然这般狠心,连自己的亲孙儿、孙媳都不留情面。” “可不是嘛!以往我还瞧不上关黔南这个太监,但现在看看倒也怪可怜见儿的,腿残了不说,自个儿的亲人还处处算计,要是搁我身上,估计我买碗老鼠药喝死算了。” “你个没出息的,就知道寻死,我说你.......” 说话的夫妻渐行渐远,洛雪沉再听不清他们二人说话的内容,单从刚刚几句便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 “看来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洛雪沉笑道,“我当时回怼老夫人和夫人的时候,可没想到那来送拜帖的曹夫人会将消息传得这样快。” 关黔南挑了挑眉,拿过她手上的泥人,刻意压低声音道“妇人的唇舌是传播流言最快的工具,就算是曹夫人没说,她身边的小厮丫鬟也会暗下讨论。况且......我此番进宫,与以往的大臣都多多少少有了些联系,往后定然不会像以前那般。” 洛雪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他却已经挪到了自己的右侧,捏了捏自己有些发汗的手心“我只不过是溜出宫濑看看你们,待会儿还得继续盯着胡胥给公主诊病,快则明日,慢则过几日回来。这几天,你在家,好生照料自己,有什么事情随时找阿德。” 说罢,他又转头嘱咐了小姑娘几句,小姑娘都一一应下,等听到她口中吐出娘亲两字的时候,关黔南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望向洛雪沉的眼神也有几分暧昧。 洛雪沉羞涩地别过了脸去,轻轻咳了咳,“我打算顺道去看看母亲,上次见她已经是两月之前了。” “好。我让阿德备一些东西送过去,只是今日不能同你一道去瞧她老人家了,你帮我把话带到。” “无碍,她会理解的。你......”洛雪沉思绪了片刻,还是将话继续说了下去,“你在宫中也要注意,若是有什么异样,也要随时告诉我。” 关黔南没有说话,只是用眸子深深地凝视着她,眼底的情愫婉转流淌。片刻后,他将手中的泥人收进了宽大的袖子里,“好。”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请柬 三人同行了一路后,于洛家府邸门口分别。关黔南望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进去了之后,这才抬手朝不远处的阿德挥了挥手, “你去准备一些东西送到洛府,顺带买三个精致的小匣子给夫人。”阿德一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要三个匣子做什么,但随后看见关黔南浅笑着将泥人缓缓从衣袖中,双手轻轻在它的面颊上轻轻摩挲了几下,瞬间领会。 洛府内洛夫人并不知晓洛雪沉今日会突然回娘家来,正在后院摆弄花草的她,突然听到身边的婆子高声呼喊,转...... ------------ 第一百二十七章 解毒 见到洛雪沉等人后,他赶忙躬身行礼,唤了声夫人。 “你刚不是跟着六爷走了么?”洛雪沉问道。阿德抿了抿唇,将关黔南的意思清清楚楚地向几人表达了一番,然后又让候在门口的挑夫们将其精心挑选的礼物一一抬了进来。 这大大小小的木箱子,足足有十几个,将本就不大的小院堆了个满满当当。 洛夫人见阿德行为举止都十分的斯文雅气,眼底生了几分赞许之色,待他进了偏厅喝茶之后,她赶忙拉过洛雪沉,细细询问这关黔南究竟待她如何。 若是他...... ------------ 第一百二十八章 醋意 待他们到了偏院后,一众奴仆便开始里里外外地扫打拾掇。 “公主,您瞧这儿还得收拾一会儿,要不要到正院儿去坐坐?”段盈安带着讨好的语气说道。 萧漫浓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如若我记得没错,想必你就是关明月的母亲罢?”段盈安听她主动提及关明月,心中一惊,连连点头。 见萧漫浓的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后,她这才道:“不知公主能肉大人有大量,扰了小女这次,她并非故意谋害您,不知您是否可以跟大理寺那里通融一下?”听了这话的萧......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寿宴前夕 有他这句话,洛雪沉顿时安心了不少。然后又将寿礼的事情一一说明,想要与他探讨一番,该如何送这个礼。 虽说关家老爷子在她面前甚少露面,但在她和关黔南受尽关家人侮辱之时也未多言,足以可见他的心向在何处。 若是这次礼物挑的不合时宜,恐怕又将引来一场风波。 “你不必为此费心,无论我们这次送的礼有多么的贵重,都不会入他们的眼。而且他们还会从中挑刺,让人下不来台,这是老夫人一贯的作风。所以你们随便挑选一些送过去就是。...... ------------ 第一百三十章 午膳 安晴见状,护犊子地洛雪沉往后拉了拉, “小姐,您可别去触霉头,听下人们说,这文枝自从丢了孩子以后,整个人没精打采失魂落魄的,您若是过去同她说话,只怕她会伤着您。”洛雪沉点了点头,再抬头去看文枝时,她已经匆匆离开。 于是她也不再多想,把心思都放在了这寿宴的布置之上。老夫人唤她前来,说是帮忙看看,帮衬帮衬,但是洛雪沉却知道她只不过是拿自己当监工。 若是着寿宴的布置上出了什么差错,第一个被斥责的便是自己。她虽...... ------------ 第一百三十一章 献计 “不用担心,我会让宋妈将药材加进去的。”关黔南浅笑道。 “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我之前给你做的是药膳?”洛雪沉突然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毫无遮掩,被一眼看穿,还亏当初她装了半天就是为了让他吃下这药膳,没想到他早就知晓。 想到这一层,她竟然莫名地有些气懑,别过脸去不想理他。关黔南知晓这是姑娘家的脾性,便软磨硬泡地说了许多好听的话,才换来洛雪沉的一丁点动容。 两人说着说着,开始斗起嘴来,你一言我一语互相......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刺耳 “求情?”关黔南淡笑着点了点头:“这丫头倒是会见缝插针,知道关夫人心中担忧关明月的事情,便眼巴巴地去公主面前为其求情,所以才得了这个位分。如今关明月也要被放出来了,咱们可又有的忙活了。”一提到关明月的名字,洛雪沉就头脑发懵,她整日只会算计自己,再加上自己又否决了替她顶罪的请求。 若是等她回到关府,还指不定怎么报复呢!关黔南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大手一挥,将其肩胛揽住, “你小心一点便是。若是有什么对付不...... ------------ 第一百三十三章 风波 洛雪沉淡淡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们刚刚侮辱的是我母亲,所以跟我道歉并没有什么用,最应该收到歉意的应该是母亲。”她说着,便将洛夫人往前推了推。 洛夫人的性子向来温柔,说话都是轻言细语,更别说跟他人争吵什么。 见到一众官府人纷纷给自己道歉,她倒也没有过多为难,笑着一一应下了。 正在洛雪沉打算多说什么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转头一看,竟然是不久前在街上抢先付了银子的那位大理寺卿的夫人。 “六夫人,...... ------------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逃出圈套 洛雪沉有些尴尬地缩了缩手臂,侧身一躲,靠在了洛夫人的右手边。段盈安的手顿时僵在空中,连带着脸上的笑意也滞住了。 同她平日里来往多的官夫人见状,赶忙帮着打圆场, “关夫人今日所着的衣裳和往日出入很大,很衬你的肤色,也告诉告诉我们这些姐妹,你这衣裳在哪儿做的。改明儿,我们也去那裁缝店里做上几套来。”这话匣子一打开,众人果然将注意力转移了。 洛雪沉也趁机带着母亲坐到一边的宴桌上。今日寿宴所摆桌席虽是不多,但老...... ------------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主母风范 文枝闻言,低声一笑,脸上顿时变得一片阴鹜,一双锐利的丹凤眼死死地盯着小姑娘, “洛雪沉,子不教父之过。你可知她刚刚说了什么,说我是坏人,说我存着坏心眼,若不是你们教她这样说的,还能有谁?我今日若不是好生教训她一顿,往后怕是要翻出天去了。” “教导?就算是要教导也是我们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手。”洛雪沉担心她在做出什么对素素不利的举动,赶忙往退了退。 文枝嗤笑一声道:“怎么,就这么怕我对她做出什么不利的事......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斥责 “你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好,若是往后再做出这等的事情,我定会让你好看!”萧漫浓艳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厌恶,冷冷地看了关明月一眼,便摆手让她离开。 此时,寿宴已经结束。洛雪沉带着母亲在东苑小坐半晌后,便打算送她回洛府。 两人行至门口处,情愫顿起,又拉着手唠了好些家常。母亲总是提及刚刚段盈安的态度语气,对洛雪沉在关家的待遇感到十分担忧, “你那个婆婆是不是经常找你的茬?” “娘,你别担心。就算是她如何找我的茬,......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公主的心意 想到这,段盈安的后背便生出一阵恶寒,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于是她赶忙拉过洛雪沉的手,语气柔缓地说道:“雪沉,我知道你大人有大量,可别将此事告知他。若他下了死心对付我倒不要紧,但是伤及四哥儿就不好了,就算是我求你了,好么?”洛雪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又听到唐英兰打着边鼓,让她守口如瓶。 看来这件事,他们几个人都是知晓的,已经串通一气来故意陷害自己。 虽说早应该知晓事情会是这样,但是洛雪沉还是觉得有些不可...... ------------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吻封缄 洛雪沉顿时面热,心虚地瞄了一眼四周,“你别这样,若是让宋妈和安晴她们看了,可得笑我们。” “我看倒是甚好,谁敢笑?”关黔南说着,就抓住她手上的糕点往自己嘴里送,见她 唇边有着糕点的残渣,蹭了蹭之后,放进了嘴里,“今日的吃的糕点与以往都不同,倒是格外香甜。” “你......”洛雪沉羞的不知说什么好,想要从他身上下去,反倒是被他扣住了手腕,“别动。我觉得你应该想想该给我怎样的奖励了,如今我面对美色诱惑,...... ------------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他待我好 “好了好了,你们二人快歇歇吧,见面倒是会嘴贫。”洛雪沉莞尔一笑,斟了两杯热茶放于他们二人前面。 “你瞧瞧,还是六夫人识大体,倒不像是你,斤斤计较的很。”胡胥故作很不满意的模样,神情倒是有些讨趣。 关黔南冷哼一声,也不想再继续揪着这问题不放。 他转念瞧着洛雪沉,“记住,日后这萧漫浓再敢来招惹你,定要与我详说。” “知晓了,我还要去找素素,你们先聊。”洛雪沉笑声道,徐徐起身,身姿轻柔婀娜,瞧得胡胥不禁心想,倘...... ------------ 第一百四十章 调虎离山 “放心吧,六爷现在已经能够保证爹爹在狱中的安全,我相信,有朝一日,我们一家人还会如往常坐在一起用膳。”洛雪沉知道,哥哥被找到的希望渺茫,可如今来说,没有结果的结果,便是最好的结果。 洛夫人神色这才有所缓解,两个人一起吃过午膳,洛夫人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临走前还是忧心忡忡的说道:“雪沉,这关家人都水深,你可要防着点,这不比家里,知道吗?” “知道的,我已经见识过,所以早就有所防备,娘大可放宽心。”洛雪沉心......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深情告白 洛雪沉蹙眉,总觉得她们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若是换作以往,怕是碰都不乐意碰自己…… 而且几个人都神色带着几分慌张,不由得引起了洛雪沉的怀疑。 见她们这样,摆明了就是想要拖延时间。可是拖延自己的时间有什么用,自己和关黔南不一样。 想到这,她愣住了,现在关黔南的身体大不如从前,阿德肯定会被派来保护自己,那他就一个人了! 如果这个时候,这里面有人想要杀关黔南,只要买通几个高手,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洛雪沉越想越担心...... ------------ 第一百四十二章 真情流露 萧漫浓快步走到了关黔南跟前,紧紧窜着他的衣袖,却被无情甩开,“公主自重。” “关黔南,你回答我,我究竟哪里比不上洛雪沉那个落魄的女人了?”萧漫浓强忍着心快要撕裂般的疼痛,声音颤抖说着。 “还需要多说吗?她哪里都比你好,这种问题以后都无需再问,不管什么时候,答案都一样。” 任由他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萧漫浓依旧不肯死心,她不相信。 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竟然能够将自己比下去。 萧漫浓欲直接上前抱住关黔南,却被阿德拦......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想做的事情 “我在想,我嫁来关家已经临近一年了,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洛雪沉低头一笑,她也不知怎的,突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小两年来,她经历了太多,家道中落,家人散的散,父亲遭人陷害,哥哥也下落不明。 唯一能够算得上还算不错的事情发展莫过于自己嫁给了关黔南,他对自己好,便也足够了。 她向来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 “后悔了?” 关黔南听不出她这话究竟有什么含义,只觉得她好像不高兴了。 “倒也没有,起初会有这种感觉,但...... ------------ 第一百四十四章 拜师 “别闹,我是认真的。”洛雪沉无语,不明白胡胥怎么能够往这方面去想。 胡胥忍俊不禁,“哈哈哈,好,那你说吧,你想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我想让你教我医术。”洛雪沉一字一句都说的很是坚定,眼神尤为诚恳。 谁知这话一出,胡胥这刚入口的茶水瞬间就喷出来,呛的他咳了好久,脸都已经红了,“六,咳咳咳,六夫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咳咳……” “我知道啊,这种事情很惊讶吗?”洛雪沉不解,她向来认为有些事情是可以经过学......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外出办事 洛雪沉脸上永远都是带着笑意,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对了,你这两天外出的话,身体可以吗?” “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不用担心,阿德会跟我一起前去。”关黔南微笑着说道,若是胡胥在这里的也能够照顾一下她,如此他也能够放心不少。 “那就好,家中有我呢,你放心吧。”只不过是短短两天时间而已,有什么东西需要如此担心不成。 正当二人用完早膳,关黔南都已经准备离开的时候,胡胥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不行,我受不了了,早知...... ------------ 第一百四十六章 配置解药 看着素素坐在那里,认认真真的看着自己前面的书,每一页都看得特别的认真,生怕看错了或者错过了某个重要的地方。 对比,洛雪沉表示自己特别的欣慰。 “真好,素素都已经知道认真看书了,我这心啊松了。” 不过一想到素素都在认认真真的学习,就觉得自己更应该努力了。“虽然我觉得现在我已经够努力了,但是看着素素这样我就觉得这些个努力还远远不够。”她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想到这里,洛雪沉就决定自己一定要更加努力的学习医术才可...... ------------ 第一百四十七章 气愤 胡胥看着自个儿掌心所放着的一个小花瓷瓶,里面放着的是给萧漫浓的解药。 洛雪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此刻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没成想时间过得这般快,已是该用晚膳的时候了。 于是开口对着胡胥说道:“解药已经制作好了,你要现在送去给萧漫浓吗?” 就在胡胥还没开口之前,一个声音响起,“咕噜~” 是胡胥的肚子响了。 他只感觉尴尬不已,这在洛雪沉面前实在太丢人了,想他堂堂一介神医何时有这般丢人,不过索性医房内只有他们二人。 “你...... ------------ 第一百四十八章 顺利解毒 就这样胡胥一直在教洛雪沉,一直到了晌午时分,二人这才放下手中的医术。 “对了胡神医,你今日有没有将解药送去给萧漫浓啊?”洛雪沉突然想到萧漫浓的臭气还没有解不由的有一些担忧,不知道胡胥有没有给她解药。 经过洛雪沉这么一说,胡胥伸手拍了一下脑袋,“哎呀!幸亏你提醒了我,不然我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这都晌午了,我得赶紧先给她送药过去!” 说完以后胡胥便朝外走去,洛雪沉看到这样便知道还未去送药,连忙踱步追赶上去,......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探望 厢房内。 萧漫浓坐在铜镜面前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脸蛋和妆容,然后扭头问了身旁的丫鬟:“秋竹,本公主好看吗?” 秋竹站在萧漫浓身边,献殷勤的笑着说道:“公主,您当然好看极了呢,您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了。” 萧漫浓听后,嘴角上扬,拿起在梳妆盒里的一件首饰,道:“赏你了。” 秋竹大喜,笑容满面的接过了首饰,说道:“谢公主!对了,公主,胡神医为您研制的药还剩下最后一颗,您吃完后身上的臭味就可以完全消失了,奴婢去拿给您...... ------------ 第一百五十章 动手动脚 段盈安一看关奕朗离开了花园,后脚就跟了上去。 关奕朗听到后面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便回头一看。 只见他的母亲段盈安正在急急忙忙的追着他。 关奕朗的脸上显出一阵不耐烦的神色,手里的折扇也“唰”的一下,使折扇闭合,然后他转过身,站立。 待段盈安来到他的面前时,他便一阵不耐烦的皱着眉头说道:“母亲,你追着我来干嘛?我要去红怡院喝酒看戏去了。” 段盈安听后,抢过关奕朗手中的折扇,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对着关奕朗说......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冒犯惹怒 关奕朗在心里暗暗噗嗤了一声,嘲笑着萧漫浓的无知。 公主而已,他可是关家的少爷,平时就没怕过谁,何况一个公主。 在皇帝那里盛宠而已,他关家可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况且母亲说的对,只要他当成了驸马爷,生米煮成熟饭,还怕那关黯南不成吗? 关奕朗心里打着极好的算盘,殊不知,皇帝宠爱萧漫浓这个妹妹是宠爱到极度了,一个关家而已,没了一个左膀右臂,还可以再培养一个左膀右臂,不是萧漫浓无知,而是关奕朗和段盈安无知啊! “公主...... ------------ 第一百五十二章 怒扇巴掌 关奕朗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是想着刚刚萧漫浓已经让婢女秋竹喊自己的母亲过来了,便闭嘴不出声。 萧漫浓看见关奕朗安静的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萧漫浓才慢慢的挪脚步,然后一屁股坐在床榻上,松了一口气。 应该没事了。萧漫浓心里心想,可脸上的紧张之色依旧没有褪去。 萧漫浓心里害怕急了,可是她任然得保持住她的公主形象。 关府的正房外。 秋竹刚刚想进去,便被门外的侍卫给拦住了。秋竹的脸色很不好的喊道:“睁开......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公主回宫 段盈安此时的内心是非常的慌乱,她真的很害怕萧漫浓会将这件事情告诉皇上,如果让皇上知道了,后果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于是,段盈安赶紧带着关奕朗给萧漫浓道歉,她表示自己的儿子还小,不懂事,犯下这种错误,还请求公主原谅。 萧漫浓听着段盈安的话,心中冷笑连连,哼,这关奕朗都能做这种事情,怎么还会小? 她没来由的又窜起一股火气来,双目瞪着段盈安,她此时此刻有一种想把他们母女二人打死的冲动。 段盈安低着头,不敢去看对面...... ------------ 第一百五十四章 认字 厢房内。 “公主,您醒啦?”站在床榻旁边的秋竹轻言细语说道。 萧漫浓躺在床上,睁着半眼惺忪的眼睛,萧漫浓一身亵衣,迷迷糊糊的问秋竹,“现在什么时候了?” “回公主,现在卯时了,公主要不要起身洗漱打扮?”秋竹说道。 卯时吗?那六哥哥也应该回来了的。等会去找一下六哥哥,然后就回皇宫去吧。 萧漫浓心里想着,便用慵懒的声音轻“嗯”了一声,秋竹把床纱撩起,随后扶着萧漫浓起来,然后拿来萧漫浓今天要穿的衣服,细细的给萧漫...... ------------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上门 回宫路上的萧漫浓,越想越不甘心,他自认为也不比洛雪沉差,刚刚她看见的那一幕,确实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知道她自己是公主,对方只是个太监,可是她却不在意这些身份之间的差异。 她一个公主都一而再再而三的低头了,可是对方还是不接受他内心再一次受挫,甚至现在萧漫浓都有些做怀疑了,他都开始怀疑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关黯南? 萧漫浓难得喜欢一人,却在这件事情上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自己都不顾顾人的目光,可是得不到他真心的...... ------------ 第一百五十六章 挑衅 关黯南越是这样的态度看在关奕朗的眼里,就更加的气愤。 “你可别忘记了,你是个什么身份?不过像你这样的身份,也是不容易的,而且我记得你现在的妻子是冲喜的吧?”关奕朗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 给对方没有反应,心中更加的生气,他口中的语气也是更加口无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还算是个公子家的,而且我这一辈子可以娶无数的三妻四妾,不像你,有一个人也算是对你的施舍了。” 关奕朗终于看见关黯南的眼神里对自己充满了不善...... ------------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丢人 “阿德,将那些个不长眼睛的带出去,本就眼睛不好,还来我这里撒野。”关黯南挥了挥手,对旁边的阿德嘱咐到。 阿德立刻接到命令,在关奕朗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抓住他的领子,将关奕朗毫不留的扔了出去。 关奕朗躺在地上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之前就与你说过了,你应该注意,三番两次的来我这里挑衅,开始的时候我可以不理你,当时你要明白尽管我的身份弱小,那又如何,不是所有人你都可以欺负。” “你说我...... ------------ 第一百五十八章 收拾 关奕朗生完气之后,又开始倒头大睡了,完全不理会外面现在关于他的传言如何了。 屋子里是一片寂静,而屋子外边却是非言流语。 “唉,你听说了吗?今天少爷可惨了。”下人一号说道。 “听说了,听说了,而且很狼狈。”下人二号说道。 “谁让少爷不怕死,去找那个少爷呢?”下人三号说道。 “那个太监也是不长眼的,小心夫人以后找他的麻烦。”下人四号说道。 …… 就这样,关奕朗完全没有想到因为这些事情使他本来不好的名声,更加不好了。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气急败坏 段盈安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是难以言喻的差,生这么个败类儿子,自己早晚死在他的手里。 她气呼呼地看着关奕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她瞪着自家不争气的儿子,自己真是为他操碎了心。 关奕朗见自家母亲生了这么大的气,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段盈安,生怕她来打自己。 然而,段盈安并不.舍得打自己的儿子,她刚刚伸出的手,在看到关奕朗那一张可怜巴巴的脸时,又收了回来。 哎,罢了,自己生的...... ------------ 第一百六十章 买药 段盈安望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为他筹划,他却无所谓,只觉得气愤不已,一甩袖子回到了自己院子里。 “这个不孝子,本夫人为了他的前途辛辛苦苦为其筹划,他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是要气死我吗?”段盈安来到桌边坐下,她越说越气,一巴掌拍向了桌面上,表情有些狰狞。 “夫人莫要生气了,奕朗少爷只是年纪还小,未理解夫人的苦心,但他终究还是夫人的孩子啊。”一位嬷嬷在一旁劝道。“您就这麽一位少爷,老后还不得......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好戏开始 关黯南抬头扫视了一圈房中摆放的各种色彩的布料,随后对着洛雪沉摇头说道,“并没有什么特别喜爱的颜色,你来替我选吧!” 听着关黯南的话语,洛雪沉看着那些布料,陷入了一阵沉思,她记得关黯南平日里除了黑色或者墨色便没有其他颜色的衣物了。 不知道她喜不喜欢青色的那种颜色?思及此,洛雪沉抬起头来对着老板说道,“老板,再拿块墨色的布料一起装起来吧。” “唉,好嘞!两位稍等片刻!”老板快速将布料装好之后,洛雪沉直接给了...... ------------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成功下药 一旁的刘嬷嬷望着段盈安那种阴深的笑容,都不免浑身打了个冷颤,那种笑容让她看了内心都不由得阵阵发怵,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拿到药的段盈安并未有着急的对关黯南院中的人下药,她是在等待一个很好的时机,让她可以快速的为自家儿子讨回公道! 一想到自家儿子那么的不争气,哪怕他什么事都听她的指挥吩咐,她也非常气恼,真不知晓自家儿子何时能够比那关黯南厉害! 而她却殊不知关黯南回到院中之后,便吩咐了一个下人,“从今日开始你......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发现 洛雪沉静.静的听着安晴的.汇报,脸色.沉重,毕竟.这也是关乎到整个府上的安全。 从早上这些下人的反应来看,他们都是安然无恙的,唯一让.他们肚子疼的就只有中午的午膳了,毕竟怎么可能那么巧,肚子疼一两个还算正常,这么多出了问题就显得有些故意了。 他们所有人接触的都有.饭菜,这样就好确定了。 既然有人可以在饭菜里下毒,就说明他还可以想出更多的花招,相比这个他还是觉得今早找出这个人还是比较好,毕竟万一后面.才发...... ------------ 第一百六十四 盛肉的碗 那条狗嗅着了厨房的香味,一路上跟着这股香味跑向厨房,不一会儿,便跑向了厨房内,小狗便在厨房里溜达着。 这时,有个穿着下人的衣服来到厨房,跟一个厨师两人在那里说话,那个下人把手放在身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用纸包着的东西,一边跟厨师说着话,一边把手中的纸包打开,下人突然指着小狗对厨师说:“你们厨房怎么让狗进来,你这是主子要吃的东西,还不把它撵走。” 厨师闻言便转手驱赶着小狗,下人趁着厨师驱赶小狗的时间,连......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查明原因 洛雪沉听了厨师的话后,便猜测到了怎么一回事!也就是说这条狗吃了肉才会这样上蹿下跳的,很明显的一点,这碗肉有问题! 随后洛雪沉眉头紧蹙,望着厨师说道,“这碗肉你从哪里盛的?” “这是方才那些下人们剩下的,我瞧见这条狗一直在我脚边,觉得它应该是饿了,便盛了一碗给它,却没成想它突然这般……” 厨师的话还未说完,不止是洛雪沉,连同跟随在身边的安晴都听出来了不对劲的地方。 “夫人,看来方才她们突然.肚子疼的原因找到......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制作解药 关黯南听了胡胥和洛雪沉所说的,聪明如他,立马就断定这是有人故意投放至这是食物中的,他摸了摸洛雪沉的头,低声道:“雪儿莫慌,若我所料不错,这应该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只不过暂时还不知道是谁,需要调查一番。”说完,关黯南眯起漂亮的眸子,眼中隐约闪过一丝杀意,“凡是想要伤害你的,我通通不会放过。” “嗯,我相信你,你一定会保护好我的。”洛雪沉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微笑,语气中满是信任。关黯南看着眼前的女孩,面目愈...... ------------ 第一百六十七章 监视 他们怎么比得上自己的雪儿呢。 次日,丫鬟们吃泻药而肚子疼的人都已经没事了,其实这还是多亏了胡胥及时将药制作调配好,否则仅仅是一晚上的时间,那些丫鬟们必定会变得虚脱到不行。 丫鬟们都回复正常的消息不胫而走,被段盈安知道了,段盈安顿时发愁不已,她怎么就将胡胥那人给忘记了呢!这下好了,还不到一下午的时间全都好了,那她之前浪费那么多时间下药,不都白费了吗? 段盈安又思量了许久,不行,她必须再想个办法才行,但她却...... ------------ 第一百六十八章 茶话会 然后很快,被派出去的嬷嬷也是放完任务就直接回来了。 “夫人,邀请贴全部都送出去了,一些夫人也是当场答应了会过来的。” 林嬷嬷回来之后也是立刻就过来见段盈安了,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禀报这个消息。 “好,好她们答应了肯来就好。”其实在林嬷嬷出去送帖子的路上,段盈安也是一直在担心那些夫人会不会大部分都不来。 随着林嬷嬷带回来了确切的消息,段盈安悬着的心也都放下来了。 这个消息一放出去,对于这些整日里在家无聊的夫人们...... ------------ 第一百六十九章 抓人 这些夫人们也是开开心心的聊到了下午,而且她们每一个似乎都有不少的收获,笑容也是直接挂在了脸上。 “今天这茶话会是真的开心,和这些夫人们聊了许多,以后我府里举办茶话会你们也要来啊,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好啊,以后我一定会经常参加这些活动的,而且我还要在家里研究一些新花样,给各位夫人们带过来。” 各位夫人们今天玩的确实尽兴,只不过现在时间真的是不早了,所以她们也只能依依不舍地道别。 而且还都约定...... ------------ 第一百七十章 怎知这其中滋味 关奕朗吊儿郎当的跟着那群下人们从怡红院走出来,大摇大摆的丝毫不觉得心怡红院这种地方有失他的身份。 下人们不禁在一旁吐槽着他没眼看,简直没眼看。 偏偏关奕朗还自诩骄傲,昂首阔步地走了出来,好似能去一趟怡红院是多么令人骄傲的事。 回到府中之后,下人们赶紧从他面前离开,他们可不想跟这个花花公子靠太近,也不想惹祸上身。 关奕朗不屑的斜了他们一眼,直接去了段盈安的院子里,还没进门就大声的叫嚷着,:“娘,你把我从怡红......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投降 这样的,才是最脚踏实地的,是她能够真真切切的把握在手中的。 京城依然安静祥和,沉浸在雪的世界中,整个京城都镀上了一层白色。 与此同时的边疆,这才是真正所有人戎马一生的地方,在这充满杀气的地方,下了一层厚厚的雪。 而在军营之中,下雪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军营的条件,没有住在家中那么好,士兵们会因各种情况而出现不同症状的皮肤皲裂等,这才是冬天最可怕的地方。 虽然大雪纷纷,盖了很厚一层,但是这一年的冬天对于燕云国来......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回京 这京城阿,年年都有大事发生,这不,街上的人还在不断的讨论着有关颜伯驹一家的话题。 这可是今年的大英雄啊,人人都充满了好奇,等待着颜伯驹他们的道来。 在这几天里有关颜伯驹的话题可谓是越传越玄乎,“什么,颜大将军是真的爱国,在边塞呆了七年……” 还有“颜大将军他们在外面待了那么久回到京都肯定不习惯,” 还有“颜将军的女儿很漂亮。” …… 这样的话题说道说不完,谁也不知道大家心里想的是什么,不过他们心里都对那个颜大...... ------------ 第一百七十三章 讨论 “传朕旨意,颜伯驹将军护国有功,特赐府邸,颜如雪封为漱和郡主。”皇帝笑哈哈的说道。 颜伯驹在接到旨意的那一刻,立刻下跪,“臣谢皇上,” 颜如雪也在旁边,“民女叩谢皇上,” 皇帝看着她们这个样子,立刻表示他们也累了,就赶快回去休息吧。 对于颜伯驹来说是再好不过了,颜伯驹走后,皇帝依旧十分开心,旁边的江澜沧开口道,“皇上,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江澜沧在旁边示意到。 皇帝立刻挥手表示让他说,“皇上,臣觉得虽然颜将......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出来玩 “江司长这话就不对啦,这颜将军为我燕云国守边疆七年之久,也为我燕云国与天狼国打了七年,终于得胜而归实属不易,这功劳自然是大的,岂是洛将军能比的。” 一位官员站出来反驳道,旁边的官员们纷纷附和道,随后那名官员又意味深长的在江澜沧耳旁说了一句:“颜将军如今大胜而归,正是得皇上宠信的时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请江司长慎重考虑啊。” 江澜沧顿时后背一阵发凉,且那么多人反对他,便也不好在执意说什么了,退...... ------------ 第一百七十五章 想要撮合 段盈安在自己的心中默默地盘算,小算盘在心中打的啪啪响。段盈安的心中此时满脑子的想法都是,为了帮助自己的儿子扩大他手中的权势。 只见她缓缓地拿起自己手膀的茶杯,用杯盖撇了撇杯中的茶叶末,缓缓地将杯中的茶叶水送入自己的口中。 虽然段盈安做出的动作很是清新高雅,可是她眼神当中所蕴含着的算计,却将这样美好的画面给破坏了。 她喝完茶以后,就将茶杯放回了原位,随后起身将身上衣服的褶皱抚平。此时在旁边侯着的下人,见她...... ------------ 第一百七十六章 拒绝邀请 次日一大早上,文武百官们如平常那般一样去宫中准备上朝,当然这次前来上朝的文武百官中也多了一个人,那就是刚回到京城里的——颜伯驹。 看到颜伯驹后,许多人都上前一步对着他一阵说道,无不实在恭喜颜伯驹凯旋归来! 皇上看到这一幕也是感到非常的高兴,随后就在快要下朝的时候,皇上宣布了一件事情。 “众爱卿,这颜将军在边疆苦战七年之久,终于将天狼国那个顽敌制服归顺了我燕云国土,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晚上,在宫中举办一场...... ------------ 第一百七十七章 信封 后来到了晚上,关黯南想着去陪洛雪沉过生日。 毕竟这样的日子一年也只有一次,如果这一次也不好好过的话,可能也会留下些许的遗憾吧。 “那我们去哪里呢?就在这里面逛逛还是怎么的?” 洛雪沉也是因为担心他的身体,如果这个时候他们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出去逛的话,估计到时候碰上了一些爱闹的人,她自己一个人也怕保护不了关黯南。 “没事过生日嘛,自然是要玩的开心一点,而且就今天晚上我觉得也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关黯南觉得既然是...... ------------ 第一百七十八章 知晓 在这封信被送到关黯南的手上时,他看着这封信沉了脸色,他没想到这两个人小动作还真是不少。 所谓的亲情,哼!在他们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血肉亲情,有的只不过是他们自己的利益罢了。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关黯南成功的被这封信引起了注意,那两个人竟然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了,那可别怪他了。 他那要看看关奕朗和段盈安这两个人,还有什么花招要使出来。 这两个人的心还真是大,而在关府中的关奕朗的段盈安丝...... ------------ 第一百七十九章 鬼鬼祟祟 整理好了自己之后,颜如雪就从后门走了,为什么说她从后门走呢?因为前门实在是太招人眼了。 她可不想走在众目睽睽之中,被众人看着,或许还有一些人想要上门来拜见爹爹,想要看看爹爹是什么样的人。 被众人看着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观赏猴子一样,让颜如雪很是不自在,因此她一不做二不休,也直接就从后门给溜走了。 走了出后门之后,她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开始在这京都的街上逛着夜景,看到这热闹的京都。 她不禁心中大为惊讶,京都...... ------------ 第一百八十章 出手 那两人的气氛气氛和谐,但是后面却出现了一个破坏气氛的人,那人身穿黑衣一看就是不歹之徒。 那两人也没有察觉到什么,还在悠闲自乐的聊天,那黑人在他们后边缓缓地举起一个东西。 颜如雪,眯眼一看,发现竟然是一把刀。 颜如雪,没有想到这个光天化日之下,还有人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为非作歹。 一看那俩人就是普普通通的人,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所以这个黑衣人才会试图谋杀他们,在观察着周边的景象,现在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而且...... ------------ 第一百八十一章 见面 对于洛雪沉来说,如果有人可以帮助自己加那个黑衣人解决,那么谁更好不过了,自己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护关黯南,不让她受到伤害。 洛雪沉走到关黯南的前边,以保护姿态站在他面前,神经紧绷着钉子,前面两个人的战争,如果有什么意外,他也可以第一时间做出防备。 关黯南,看着他这个样子,有些感动,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每次遇到危险,洛雪沉都会第一次冲到自己的面前,保护自己。 虽然他也感觉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很无用,需要被......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好姐妹 颜如雪见到两人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她才有空好好观察洛雪沉与关黯南,颜如雪仔细观察了一下二人的容貌。 这男人剑眉星目,脸如雕刻五官分明,有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但坐在轮椅上,怕是腿脚不便,再加上脸色那么苍白,怕是身体也不太好啊,这表情还那么严肃,让她不由得想到了父亲为自己轻点那些夫子,年纪一大把了,特别迂腐,这不和礼仪,那不能做的,自己瞧着便不喜欢,亏他的脸还长得不错,白瞎了这副好模样。 反而是一旁...... ------------ 第一百八十三章 焦急 与此同时,刺客这一边也是因为刺杀失败了,所以也并不打算回去复命,因为他也知道段盈安这种人的性格。 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回去复命的话,说不定就直接被段盈安给杀了。 他也是知道事情没办成的后果的,所以非常明智的选择了不回去,这个时候倒不如就在外面晃一下。 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新发现,就这样想着,这个刺客的想法,也从一开始的犹豫变成了肯定。 因为他在每次做任务的时候,也都会提前了解一下发布任务的人到底是什么性格的。 像上...... ------------ 第一百八十四章 查询 “没事,这件事情也不怪你,是他们自己回来的。那就说明他们还是有本事的。你让我们惩罚你也没用。” 他把那名丫鬟叫起来之后,也是把他们全部都叫出去了。 毕竟他们现在全部都站在这里,关奕朗觉得特别的刺眼,而且这么多人服侍他们两个人他们两个,都没能好好的休息。 当然了这只是现在他心情不好时候的想法,一开始他可是巴不得伺候他的人,越多越好呢。 段盈安现在也是知道了,他们两个能这么平安的回来,那估计是刺客没有成功。 还...... ------------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信邪 这不调查不知道,一调查段盈安和关奕朗两个人才是吓了一跳,他们之前根本就没大在意,调查出来才发现事情的真相。 也怪不得段盈安听了调查结果之后,顿时大惊,调查事情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汇报着。 “夫人,那日的事,是颜将军之女颜如雪,恰巧经过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于是理所当然地救下了两人,并成功地赶跑了那杀手。” “颜如雪,那是个什么鬼?”段盈安冷着声音问道。 那手下回她说道:“夫人可记得近日京城内名声大噪的颜将军,...... ------------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安好心 这天,段盈安在府邸中,闲来无事,也学着别人出去,在茶楼里听着说书故事。 她听说那里鱼龙混杂,各种形色的人都在那里聚集着,无聊时听个书,那说书的故事,有时也会透露出一些消息,是京城来消息最快的地方之一,因此她也就经常去那里光顾,成为了常客之一。 这天段盈安又去一个常去的茶楼里听书,那小二一见到段盈安就将她认了出来,这可是他们这里的常客,要好好招待,于是店小二赶紧迎上去看着段盈安。 “来,您这边走!您的位置...... ------------ 第一百八十七章 拜访颜府 “夫人您让我准备好的礼品,我已经准备妥当了,您再看一下还需要我准备什么?如果缺什么我马上再去准备。”嬷嬷拿着段盈安让准备的礼品边走边问段盈安。 段盈安上前看了看自己让嬷嬷准备的礼品,又数了数,确保没有什么落下。 这次要尽力做到万无一失,机会对他们来说是非常难得的一次,把握好了,自己以后对关奕朗就可以少操一点心,毕竟不能护得住他一生,大多的时候还是要靠他自己。 母子二人收拾妥当便要前去颜府,刚...... ------------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参观 大概也就关奕朗自己一个人吊儿郎当的,知道人家颜如雪并不是特别待见他,他还非要贴上去。 总以为自己是翩翩少年郎,是广大少女的梦中情郎,是个少女都会爱上他,自我感觉太好。 可谁知道人家颜如雪,内心的心里波动却是:“这是哪儿来的狗皮膏药,怎么一直贴着我烦人死了。” 颜如雪最讨厌的就是关奕朗用那种放肆的眼神盯着自己,就像是参观一件…对!就是参观物品的那种眼神,让颜如雪心中一阵厌恶。 才刚来没多久就把眼神贴在她身上...... ------------ 第一百八十九章 话多 然而关奕朗这一边,事情却发展的并不怎么顺利。 “这盆栽好好看哦,造型倒是好生的别致,这是你们府中的园丁培育出来的吗?” 关奕朗内心却并没有觉得这个盆栽有多好看,可是为了引起眼前人的注意,所以也只能这么说了。 “对呀,这个是工匠花费了三年的时间才打造出来的。这种植物弱不禁风,风一吹雨一淋就会死掉。” 虽然对这植物并不上心,但是知道了时间以后也还是吓了一跳。 “就这一盆小小的植物,竟真真的要了这么多的心血,那可...... ------------ 第一百九十章 生气 “谁喜欢你了,你这个男人真的是不知好歹,我明明就不想跟你出来。你却偏拉着我,要不是我的母亲也半推半就的同意了,我才不会出来呢。” 颜如雪这时候真的是有一些急躁了,因为这个男人一直在试图步步紧逼着自己,可还好自己总有地方可以及时的躲开他。 不然这时候这地方又没有一个人,他真的把自己怎么样了,自己也是不能反抗的。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你不要再过来了,这样我真的会很烦恼的。” 颜如雪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越来越...... ------------ 第一百九十一章 自讨苦吃 颜如雪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看在你认错态度这么真诚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可是若还有下一次的话,别怪我不客气了。” 然后她就在亭子这里稍微休息了一下,其实也是在等着关奕朗可以休息一下。 毕竟人家的伤还是自己摔的呢,如果自己就这么离开了,在外面去怎么也不好说。 “休息够了吧,够了我们就走吧,不要再磨叽了。”颜如雪看到关奕朗可以试着坐下来之后也是直接站起来对着他说了一句。 “可以了,可以了,我们走吧。”关奕朗这时...... ------------ 第一百九十二章 气愤 一出颜府的大门,段盈安就忍不住问关奕朗今天和颜如雪聊的怎么样。 “奕朗啊,今天你和颜如雪两个人去逛了那么久,你们中间有没有聊到什么比较兴趣相投的事情啊?” 段盈安这时候自然也是一脸的兴奋了,因为只要自家儿子和颜如雪两个人看上的话,那自然也是一桩极好的婚姻了。 而且双方家里也都是知根知底的,还都是名门,这样子的婚姻才能最大的帮助到关府。 “对了,对了,你有没有和那个颜如雪两个人关系更进一步啊?毕竟我看你们两...... ------------ 第一百九十三章 邀请 这个时候段盈安就忍不住了,他们现在已经回到了关府,所以想要干什么也是挺自由的。 段盈安我这就忍不住往外面走,但是走到一半的时候,她又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直接停了下来。 “怎么了嘛?突然停下来是想到什么事情了吗?”关奕朗跟在她后面也是觉得非常的疑惑了。 因为他们已经走到一半了,再有两步就可以出前院了,可是为什么段盈安偏偏在这个时候停下来了? “我刚刚走到一半也是想到了一个新的办法,我们这样上门去找人家...... ------------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屑 颜如雪在经历了一番收拾打扮之后,也是迅速的来到了关府。 毕竟段盈安在信中也是说明白了,她要在这里玩一天的,而且人家还要好生伺候着,如果自己不早一点来,那么就是自己的损失了。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不珍惜呢?可以好好的使唤一下他府里的下人看看得不得力。 如果这些家伙们都不得力的话,自己还可以好好的教一下,这样一来自然也是帮助了他们。 于是颜如雪就抱着这种心态来到了关府的大门口。 段盈安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收到信说...... ------------ 第一百九十五章 尴尬 “太监?你们这个地方还会有太监吗?是谁呀?知道名字吗。” 颜如雪表示这个里面住的人,她也是非常感兴趣的,太监一般也是出现在宫中,我在这个地方的话那自然是不寻常的事。 而且这个院子的门也并没有关的特别紧,是从这里也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的场景。 自然也是比较破败的了,可是这里也是有人居住的痕迹的,所以看起来也是有那么一丝丝的生气。 “这种房子里面住的人你也感兴趣吗?这里面的人叫关黯南。” 颜如雪听完了之后觉得这个名...... ------------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理会 颜如雪这么说,这似乎也是有一些道理的,所以洛雪沉这一下子也并没有那么生气了。 毕竟要不是关奕朗的话,颜如雪今天可能都没有机会见到洛雪沉。 “我不行这口气我还是咽不下去,最好不要让我再看见他了,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我就直接把他打的落花流水。” “今天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暂且放过他吧,而且你刚刚说的还想被打,你之前是不是打过他啊。” 两个人在把关奕朗赶走了之后,也是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对啊,他上次还不知好歹,...... ------------ 第一百九十七章 恼怒 关黯南听到洛雪沉的声音也觉得挺好的,毕竟她这样边说边笑也是很少的时候了。 “阿德,扶我出去看看吧,我也想去看一下现在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然后那个叫阿德的男人也是直接推着轮椅把他推出去了。 因为颜如雪坐的位置是靠在窗户边上的,所以也是直接可以看到院子里究竟是什么情况。 阿德刚刚把关黯南推出来的时候就直接被颜如雪从窗子的角落里面看到了,所以也如雪也是直接问了一下洛雪沉。 “这是你夫君吗?”洛雪沉随着颜如雪说......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努力 但即使是生气她也只能在后面,如果当着人家面的话,既然是非常不好的。 所以这样一想来呢,还是不生气了?干脆还是叫自家的儿子多争一点气,那到时候也比自己在后面生闷气要来得强一些。 这样想着段盈安就直接去拆人把关奕朗的叫过来了。 “你要努力一点啊,你看人家颜小姐现在天天待在关黯南那里,而且还每天都在咱们关府这传出去,要是你还没有把握住机会,那不就成了笑话了吗?” 关奕朗你过来她就开始在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但是关奕...... ------------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不要了 毕竟人家在之前送的时候,自己也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现在过了两三天又要全部退回去,这是几个意思,她自己也不知道。 颜如雪这一天回去之后,也是仔细想了一下这件事情,然后也是觉得没有什么事就没有再去想了。 因为他也觉得这关奕朗顶多就是送前面几天,后面几天就没有了,所以也并没有特别在意。 可是后来每一次颜如雪来关府的时候,关奕朗都会给她送首饰。 她就觉得有一些奇怪了,而且他送的都是一些比较贵重的东西,天天送的话,...... ------------ 第二百章 种花 然后两个人就又在这里聊了一会儿天,颜如雪就回去了。 毕竟现在也不是很早,如果自己再在这里待着的话,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肯定会挨骂的。 “那我先回去啦,明天再过来,你不要太想念我哦!” “知道了,知道了,快回去吧,路上要注意安全。不要贪玩,回去晚了,到时候挨骂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两个人道完了别之后颜如雪也是直接离开了关府回家去了。 第二天颜如雪在过去的时候关奕朗,仍然是在门口准备送给她这些首饰。 “我不会再收...... ------------ 第二百零一章 请自重 她们两个人在弄完这些花草之后也觉得有一些无聊了,毕竟她们接下来需要的时间就是来等待。 “哎呀,一直坐在这里是不是有一些无聊啊?” “我也觉得那我们现在干什么呢?”她们两个人在这里坐了一段时候,时间之后也发觉有些无聊,然后颜如雪就率先开口问道。 “要不你去把关黯南推出来一起玩一下吧,毕竟人多也热闹一些,刚好也可以让他们晒会儿太阳。” 洛雪沉觉得这个法子挺好的,毕竟他们几个人在一起也可以聊一会儿天什么的,可是...... ------------ 第二百零二章 线索 “阿德过来扶我进去吧,晒了这么久的太阳,我也觉得有一些累了,刚好可以进去休息一会儿。” 关黯南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阿德有一些紧张的,想到郑等一下阿德一个人在屋子里面不知道该干嘛的时候,所以关黯南这时候也是叫阿德把自己推进去了。 “哦……哦,好”阿德一开始还在那里发呆的,所以到后来也是直接反应过来了,连忙小跑过来把关黯南推进去了。 洛雪沉看到他们两个人这时候都走了,自然也需要问一下颜如雪的心意的。 毕竟每一次...... ------------ 第二百零三章 苦恼 关黯南这时候也觉得有洛雪沉在身边是挺好的,毕竟有的时候也可以出谋划策。 然后他们两个人在这里商量了没一会儿,关黯南就收到了来自颜将军的字条。 当然了,这也是飞鸽传书,而且做的还是非常的隐蔽,一般不会有人去仔细观察这个的。 这信上面写的就是让他小心一点,毕竟上一次的事情他们前面的人也都注意到了,而且颜将军也不方便过来看自己。 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还是需要自己向新的,如果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他们也只能...... ------------ 第二百零四章 进宫 “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要不再仔细找找吧,别那么着急进宫去。” 洛雪沉后来又仔细想了一下,还是觉得这里面还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而且这个时候突然进宫去很容易成为其他人的目标。 “没有了你就放心好了,我进宫都会带一些侍卫随行的他们不会伤害到我的。” 关黯南看着洛雪沉一脸担心的模样也是有一点心疼。然后,握住了她的手再拍了一拍。 “你就放心好了,前面那一次我们两个人一起的都被救下来了,那后面怎么有...... ------------ 第二百零五章 交谈 正好这个时候就下了早朝,文武百官这时候也是陆续的从大殿出来。 自然,从金銮殿出来没有多久的江澜沧正好就喜欢站在台阶上左右看,这不就正好看到了旁边还在行走的关黯南。 江澜沧一看就知道这事情可能不大对劲,因为对于没有官职的人来说,进宫肯定是有什么要事要禀报的。 然后他也是非常狗腿的就跑了过去,试图从关黯南嘴里撬出一点消息来。 “这不是关家的少爷吗?今天怎么突然进宫来啦?”江澜沧你上去就直接开口了,看到关黯南发...... ------------ 第二百零六章 争执 江澜沧觉得自己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也一定要尽快商量出来一个比较有用的办法,然后趁机再把他除掉。 这样也算得上是永绝后患了,毕竟他也知道关黯南明显就是跟关家所有人都合不来。 如果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那么关家人估计也是高兴的不得了,随便派个人着两天找不到之后就草草的结案。 江澜沧一想到这里也觉得比较好,然后就想着赶快回去商量,还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方法。 毕竟这个人身边的侍卫也是不好惹的。 虽然刚...... ------------ 第二百零七章 计划 他的手下们自然也是应声领命,然后各回各自的房间里面去了。 但是他们的效率也是非常快的,没过一会儿他们每个人都送来了自己的详细计划和安排。 这就让江澜沧非常的吃惊了,“我还以为你们要一会儿的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把这些计划送过来了。” 然后也是趁着他们现在全部都有时间,干脆就一次性把这计划全部敲定下来好了。 然后他们所有人也都是坐在这里商量一个下午的时间过去了,他们也最终是商量出来了一个结果。 因为在中间的过程中...... ------------ 第二百零八章 商讨 “皇上,微臣有要事要禀报,而且事情也算是非常紧急的了。” “爱卿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对朕就不必遮遮掩掩的。” 这皇上也是非常通情达理的,因为之前也听到了一点关黯南被刺杀的风声,所以这时候也是有点担心。 但是他现在也看到了人就好好的做在他的面前,所以自然也是逢胸化吉,什么事都没有。 这时候担心的话那也只能后怕了,当然这话也是说出来没多少人信的。 “微臣前些日子和家妻出游的时候,正好就被刺杀了,经过微臣这些日子...... ------------ 第二百零九章 危险 “既然皇上肯相信微臣,那么微臣自然是打起十分的精神来应对这件事情的。那么也希望皇上全程把这件事情交给微臣处理,毕竟有了时候也会四处碰壁比较麻烦。” 皇上听完了之后自然也是大手一挥,就直接批准过去啦。 因为这也关系到了他自己的安慰,所以他在这件事情上也不得不上心。 “那么朕明天的安危就全权拜托给爱卿了,爱卿一定不要让朕失望。” “微臣今天晚上就可以回去顺藤摸瓜的查一下,虽然这线索已经断了,但是有皇上在后面帮...... ------------ 第二百一十章 问题 洛雪沉看着他们两个人离去的背影,这时候真希望他们两个能够平安的回来。 毕竟有多少人在他们背后打着他们的主意,这洛雪沉心底也是有数的。 当然了,只是一些明目张胆的容易看出来,就例如江澜沧。 有些喜欢躲在暗处的呢,就不容易看出来了,所以就说还是稍微的防备一下。 更何况他现在的腿脚也不是特别方便,如果到时候真出了什么问题的话,那换做是谁都不太好搞。 “希望他们两个人这一次也能逢凶化吉吧,这宫中的宴会向来都是波涛汹...... ------------ 第二百一十一章 观察 关黯南听到这里也是大概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毕竟昨天一开始自己也是一直在和皇上商量着这些事情的办法也都是有后面的太监们想的。 只是自己昨天在出宫门的时候,竟然还是没收到这样的消息,所以也觉得有些奇怪。 “那我们光是坐在这里想问题恐怕是不行的了,必须要去现场勘察一番。” 关黯南觉得既然是派人去找找不出来线索,那么就应该亲自去现场看一看,说不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呢。 “那不如爱卿就替朕去吧,朕这里还要管着钱朝那...... ------------ 第二百一十二章 拒绝 也不是那一种害怕,毕竟这公主对他的那点心思他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他的心里已经有人了,如果再让公主错付的话,那肯定是会愧疚一辈子的。 “关家少爷不必如此,玻璃本公主只是碰巧遇见你了,难道关家少爷也是提前出来逛逛御花园的吗?” 这公主说着也是走到了他的身边,然后她的婢女就直接把阿德给挤到了一边去。 公主顺手直接推起了轮椅,然后往前面走去。 关黯南这时候也是十分的难受的。毕竟这是公主,他也不好做过多的反抗。 “公主...... ------------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受伤 阿德其实在一开始也注意到了这周围的氛围有一些不对劲。 所以也是在仔细的观察着这些到底来自于哪个地方。 可是很奇怪,那个人并没有挑在他们刚刚出宫的时候来攻击。 “你有没有觉得这些人有一点奇怪呀?都跟了这么久了还没有什么动静。” 关黯南都已经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了,可是他们已经走出来这么久,那些人却迟迟不动身,到底是在等什么呢? “属下也不知道,只不过属下希望他们这一路都不要出来,还是最好的。” 阿德心中也确实是...... ------------ 第二百一十四章 跟随 等他们两个人出了这小巷子之后,那个人也是从房顶上跳了下来,看着他们刚才打的过的场景,心里也是有一些担心。 因为他在上面也是看到了关黯南受伤的,而且他也是看到了在他们后面的那个人射出去的毒箭和他逃跑的时候。 但是江临风却并没有出手阻拦,反而是看着那个人眼睁睁的跑掉了。 因为他也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耐,如果这个时候贸然出手的话,可能也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吧。 这时候竟然看到他们两个已经离开了,所以还是早一点跟...... ------------ 第二百一十五章 帮忙 阿德没有办法,看着他们这样一副誓死都不让的样子,也自然只能绕着路回去。 本来他们现在的这个位置是离大门最近的,可是这被堵着了,所以只能绕到后门去。 在阿德绕路没一会儿之后,关黯南也是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他现在整个人都非常懵。 “我现在就是在哪里呀?为什么会这样?” 阿德一开始还没有注意到他醒了,在他说话之后也是立刻反应了过来。 “你有没有事情啊?你刚刚晕倒了许久,我也是特别担心,本来想从大门直接推进去的,可...... ------------ 第二百一十六章 担忧 关黯南看到了洛雪沉那担忧的目光,,也是着急解释,可正是因为他着急的解释就又一口血再次喷了出来。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相信你真的是着急的,可是你再着急你也不可以这个样子。” 洛雪沉一看到他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自然也是心头一惊,这时候也只能安慰他。 如果自己这时候再任性耍脾气的话,那么他等一会儿肯定又会着急,然后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本来他的身体就不怎么好,然后再加上这一次的中毒,还有接连吐了两口血。 “阿德,...... ------------ 第二百一十七章 没多大事 很快经过他们一行人的半跑半走状态,他们也是一下子就直接到了关黯南的房间门口。 “就是这里了,大夫快一些进来。” 阿德到了门口之后也并没有特别的慌张,反而是有条不紊的将大夫先请进去。 这大夫之前坐在药铺的时候自然也是舒舒服服的,突然来了这么一回又快又紧张的赶路,所以这一下子也是急得满头大汗。 “别急,别急,让老夫先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一回情况,然后你们再来着急吧。” 本来他们现在的心情就已经好了一些,可是听到大夫...... ------------ 第二百一十八章 心底发苦 “真的是太谢谢你了,但我家主人醒过来之后肯定要去好好给您道谢的。” 因为刚刚大夫来看着需要扎针的缘故,再加上之前中的毒关黯南你是直接晕过去了,等到大夫走了之后仍然是没有醒过来。 然而大夫也是说这是为什么,因为他这是中毒不像是其他的,自然是会昏迷一段时间了,等他自然醒过来就好,让他们别担心。 江临风把手中的药购送出去之后也是直接在这里想等着他醒过来的,毕竟人自己也救了,还是想要看看他到底有没有什么事情。 阿...... ------------ 第二百一十九章 吃醋 可是一盏茶的事情过去了,他们两个仍然站在外面聊的那样的融洽。 关黯南觉得这样的场景也是越来越刺眼,是他看看那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直在说着,而且站着也不嫌累就不想去打扰他们。 而且现在过去正好会破坏他们开心的心情了,所以想想才觉得是呆在这里比较好。 “阿德,你说他们两个要站在外面聊到什么时候啊?” 关黯南在无数次看向外面之后,终于是开口问了阿德。 “啊,这?”本来阿德也不知道他家住着,为什么一直在这里不肯出...... ------------ 第二百二十章 不甘心 江临风本来也还想说一声什么,可是看着另外两个人都没有开口,所以也是硬生生的把话给憋了下去。 他的心里现在自然是非常不服气的,为什么她还会犹豫呢?明明自己说的生活就是她一开始向往的。 既然是特别向往的,那么到了现在为什么又会拒绝呢?才只短短的过了一点点时间而已,难不成就已经物是人非了吗? 他现在有些不相信,所以眼睛也是一直在看着洛雪沉。 试图从他面前这个女人的眼睛里读出一点什么有用的信息来,或许是后悔,或许...... ------------ 第二百二十一章 凝固 关黯南这时候也是及时的制止了她出去,然后阴阳怪气的接了一句话。 “你想多了吧,我们两个只是之前认识而已,这一次见面刚好叙叙旧。所以才导致会直接忘记了时间,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的。” 洛雪沉这时候急着解释是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可她也不知道,面前的人压根就听不进去她的解释。 而且在关黯南看来他现在的解释无异于就是在掩饰一些什么东西了。 “我也没说你们之间有什么呀,你们为什么这么急着承认呢?” 更是将现场气氛直接推...... ------------ 第二百二十二章 焦急 江临风在门口顿了顿,然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是背对着他们三个人的,所以这三个人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然后他这次连声招呼都没打就直接走掉了。 但是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洛雪沉又把他叫住了。 关黯南这一次的表情简直黑得像黑锅底一样。 本来刚刚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还在哄自己,以为她也是回心转意,不会再跟这个男的有瓜葛了。 可是她现在连身都还没有转,就跑去找那个男的。 “要不留下来吃个晚饭吧,我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而且...... ------------ 第二百二十三章 你也知道你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也是洛雪沉心里想的,只不过面对关黯南,她还是不知道这到底该怎么跟他说比较好。 毕竟一边是自己玩的好的朋友,另一边就是自己的爱人。 洛雪沉熬好了药之后,也快速送过去了,看到阿德站在房间的角落里面,一动不动的,她觉得有一些奇怪。 “你站这里干什么?面壁思过吗?你这在搞什么鬼呀?” 关黯南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你们两个这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呀?弄的那么神神秘秘的,从我刚刚已经们就开始这幅表情,...... ------------ 第二百二十四章 翩翩公子 洛雪沉打趣,“你这身体现在虚弱,竟还想着朝中的事情,这朝堂上那么多的大臣,难道一件小事都没有办法解决?何必还要六爷你亲自动手?” “沉儿可是在关心我?” 她顿时脸红,“你是我夫君,你我这成亲良久,可还有众多事情没做,六爷本就身体不好,若还要劳累,我自然会心疼。” 洛雪沉想着自己都还没有给家中翻案,如今那关黯南要是出事了,洛家就没有任何的靠山。 关黯南不知道洛雪沉心中所想,反而还有些得意。 “今天那江公子,你...... ------------ 第二百二十五章 亲自接见 “去,将他请进来。” “六爷,这江公子……” “我说的话,难道没听见?” “属下这就过去。”阿德来到正院,“夫人,六爷让你请江公子去东苑喝茶。” 洛雪沉尴尬,这关黯南还是知道了吗? “好,”竟然是他的意思,自己也不敢不从,“江公子,那就请吧。” “多谢夫人。”江临风跟着她往里面走,见着这关家还真是不同,从外面看一片祥和,但这里面,硝烟弥漫。 江临风进来,已经围了不少人。 他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冲...... ------------ 第二百二十六章 这辈子是六爷的人 “洛雪沉,你有本事,你给我等着。” 段盈安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火冒三丈。 这洛雪沉和她对着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看来必定要想办法将她给从府上赶出去,就算和江临风没有什么,自己也要让他们发生点什么。 她也别想清清白白的待在关家。 洛雪沉坐下,还有些责备的说道:“六爷 还是不信我,这些事情我的来解决就好,何必还要让六爷插手?” “沉儿,她说那些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应该将此事给放在心上才是,我的女人被欺负...... ------------ 第二百二十七章 爹爹不会生气 宋妈安慰安晴,“六夫人这么做,肯定也有自己的道理,你何必还要将此事放在心上呢。” 安晴就为洛雪沉打抱不平,想着一个洛家的大小姐,嫁给一个太监已经被不少人说了闲话,如今这关家的人还不待见。 想想那婚约,不是两家人给定下来的吗? 凭什么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要洛雪沉来承担呢? 安晴越想越难受,竟然还哭的更大声了。 宋妈见着安慰了几句,没有多大的作用,只好进去。 “六夫人。” “安晴还在外面哭?” “是的,夫人。” 洛雪沉说道...... ------------ 第二百二十八章 公主被欺负 “呵,你还真是不害臊呢,”萧漫浓依旧冷淡,“别忘了你洛家可是罪臣,只要你父亲的事情落实了,那你洛家就会满门抄斩的,洛雪沉,你觉得你还逃得过吗?” 洛雪沉很清楚,父亲在牢房里这么长的时间,如今还没有处死,证明皇上的心里还是非常的相信他。 “皇上英明,我父亲是否有罪,相信皇上也能还父亲一个公道。” 萧漫浓威胁她,“只要你乖乖的从六哥哥的身边离开,此事我保证还会有好转,可你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洛雪沉,倒霉的只有...... ------------ 第二百二十九章 生米煮成熟饭 萧漫浓还在不停的说着,看的出来,好像对关奕朗还很信任。 关奕朗继续灌酒给她,“公主?” “别管我,我没醉,我们继续,”说着神志不清的拿着酒盅,脸色微红,“我要去找六哥哥。” “公主,我就是你的六哥哥呀,”关奕朗试探了一下,发现萧漫浓已经没有什么反应了,这心里更是高兴起来。 哼,你之前不是很厉害吗? 就凭着你,还想要找我的麻烦,这次就让你尝试一下我的厉害。 关奕朗将她抱着往里面走,“公主?” “六哥哥。” “看来你...... ------------ 第二百三十章 慈母多败儿 “那你就不怕他们还要联手对付你?” “对付就对付,我这不是还有你帮忙吗?”洛雪沉朝着他看去,这下才知道关黯南的用处,“六爷,你不会还不愿意帮我吧?” 关黯南故意说道:“那要看你的表现如何了。” 洛雪沉马上就做出撒娇的样子,“我保证明天给你送最好吃的桂圆过来,还是新鲜的呢。” “我这是沾了素素的光吧?” 洛雪沉好像这心里在想什么,关黯南总能一眼就识破,想在他的面前耍点小聪明,还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你是素素的...... ------------ 第二百三十一章 看了六爷的面子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这事情对我们也没有半点的作用了,”说完还朝着段盈安看去,“母亲要没有其他的事情,请回吧。” 洛雪沉还没有等段盈安同意呢,就直接转身走了,不过后面还传来了段盈安很难听的声音。 她并没有放在耳中,又不是第一次听了。 “小姐,那夫人还在外面骂呢。” “随便吧,这个时候不要让素素过来就成了,免得这些话让素素听见了可不好。” “是。” 关黯南心安理得的在书房作画,洛雪沉在他的身边站住。 “这关家上下,...... ------------ 第二百三十二章 正合心意 颜如雪只觉得那些规矩麻烦的很,还是在塞外的时候开心。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没有人管着自己是否有规矩了。 她又是小声的对洛雪沉说道:“这个阿德,怎么都不喜欢说话呢,看着他的样子好像武功高强,我还想要找个机会和他切磋切磋。” 洛雪沉忍不住的笑了起来,“雪儿,阿德只是一个侍卫而已,你一个堂堂的千金小姐,又是皇上钦赐的公主,多少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哥,视线都还在你的身上呢,你倒是好了,怎么还偏偏看上了我家六爷的随从...... ------------ 第二百三十三章 新奇的玩意儿 洛雪沉随着颜如雪去买东西,这颜如雪对京城的东西倒是很好奇。 “雪儿,这不过就是胭脂水粉,有什么可好玩的?” 颜如雪说道:“胭脂水粉我一般很少用,爹爹也说了,这京城的女子个个都是美艳如花,之前我还不信呢,可现在见着沉儿以后,倒是相信了。” “你要是喜欢,我帮着你挑选一些,只是不知道我选的,雪儿会不会喜欢呢。” “只要是沉儿选的,我都喜欢。” 洛雪沉见着颜如雪那般信任自己,就精心为她挑选起来。 “这美白膏能让你的...... ------------ 第二百三十四章 性格大变的公主 “公主,你要不还是休息一会儿吧,你已经在这里好几个时辰了,你这东西没有吃,也没有怎么休息,身体可受得了?” “你懂什么?”萧漫浓呵斥道,“我这要是睡着了,万一那个人又跑出来了怎么办?还有其他的男人进来了怎么办?” 小荷也不敢多说,只能站在那里不吭声。 萧漫浓朝着他们的身上看去,“那些男人为什么不找你们呢,就因为你们身份卑微,而我是一个公主,可他们为什么偏偏要来陷害我?要让我变成这般?” “公主恕罪。” “你...... ------------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甘示弱 关黯南说道:“我与关家的人本身就没有什么感情,与那关奕朗更是如此,他要真的有什么危险,那和我也是没有半点关系。” “那祖母和公公要是过来呢?” “不就是会落的一个目无尊长的说法吗?”关黯南倒是很轻松,还伸手在洛雪沉的脸蛋上抚摸了一下,“好了,沉儿,的这些事情可不该让你担忧 。” 洛雪沉确实也不愿意管,自己家里的事情都还没有处理好呢,这关家的事情,和自己的联系也不大。 南苑,段盈安这都不知道哭了多久了。 “老...... ------------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一命换一命 江澜沧低头看着她,“盈安,并非我不想帮忙,你我本就是见不得人的关系,这事情 要是传出去,我们还会有麻烦呢。” “我跟着你这么多年,为了你,可是连我家老爷我都没有同房了,你倒是好了,我现在有麻烦要找你,难道你还想要将我拒之门外?” “好了,你也别生气了,只是这事情非同小可,我就算想要帮忙,也是无能为力,”江澜沧看着她,“为何不让关黯南帮忙?” 江澜沧一向最不喜欢的就是关黯南这样的内侍,再加上关黯南在宫中有...... ------------ 第二百三十七章 收买婢女 “还是文枝你想的周到,我现在真是后悔,你说当初只能就让朗儿让你做侍妾,该直接将你给娶过门,现在也不会还让他做出那般糊涂的事情了。” “夫人,你别担心,四爷说不准哪天就能回来呢 。” 段盈安突然就拉住她的手,“文枝,我知道你对朗儿一番真情实意,你虽然出身不好,可是这些事情我也不介意,你若是能帮着将朗儿给救出来,我保证让你成为这府上的四夫人,和洛雪沉平起平坐。” 文枝这心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的,现在段盈安亲自说...... ------------ 第二百三十八章 自找麻烦 仙儿见着文枝都这么说了,只好答应。 “不过这事情我还是先调查一下,毕竟也是大事,要被六爷给察觉了,哪里还会保全自己的这条命了。” “你说的没错,那你千万要小心。”文枝可不希望这事情还没有办妥,麻烦先找上门来了。 “放心吧,我竟然都答应你了,这事情我一定会办妥。” 文枝有了仙儿的保证以后,才回去告诉给段盈安。 “夫人,事情已经安排妥了。” 段盈安这才连上露出笑容来,“文枝,你对朗儿的这番心意,我和朗儿都会记在心...... ------------ 第二百三十九章 抢先一步 “说什么胡话,”关黯南喊道,“阿德,马上去将胡神医给叫来。” 胡神医看着阿德,就知道没有什么好事情了。 这手里还拿着大烟呢,“不去,你们家那六爷,可是不好惹的主儿,我这要去了,解决不好的话,还会有麻烦,我这颗脑袋还要保住呢。” “你不去也得去,”阿德可管不了那么多,干脆将胡神医给扛了起来,“我家六夫人病倒了,必须要你过去看看。” “之前不是六爷吗?怎么现在还变成六夫人了?” 具体的事情阿德也不是很清楚,现在...... ------------ 第二百四十章 家门不幸 “不要再说了,”老夫人生气的说道,“现在被抓的被抓,被杀的被杀,还有人到这里来下毒,关家莫不是还被人给惦记了不成?” 段盈安说道:“老夫人,这事情还不简单吗?也就是那六爷所为。” “老六就算再恶毒,也不至于连自己的妻子也要陷害吧?”老夫人看着段盈安 ,“盈安,你作为府上的女主人,这些事情都是你在管理的,马上去调查一番,看看最近可是有人混入进来了?” “是,老夫人。” 见着老夫人离开了以后,段盈安又开始在关...... ------------ 第二百四十一章 姐姐帮你报仇 夜晚。 洛雪沉突然就吐了起来,吓得关黯南马上就爬起来。 “来人。” “六爷。” “快,传太医。” “不……不用,” 洛雪沉缓了一口气,“六爷,这太晚了,我只是胃里不舒服罢了。” 关黯南说道:“好了,沉儿,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脸色那么苍白,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洛雪沉不想要关黯南担心,摇摇头,“六爷,我没事。” “不行,你这要是一直都这般,吃什么也要吐什么,晚上还不能休息,这要一直都这么下去,你的身体,肯定还会吃...... ------------ 第二百四十二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洛雪沉不是很着急,这事情也急不得。 就算一直都这么想想去,这以后也还会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好了,先下去吧,我有些困了。” 安晴知道洛雪沉最近这困意很多,也担心她的身体。 但没多说,为她整理好被褥以后,就朝着外面走了。 书房里,阿德说道:“六爷,已经找遍了整个京城了,如今还没找到解药。” 关黯南说道:“下毒的人必定就会有。” “可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凶手,去什么地方找下毒的人呢?” “这人很有可能就在我们的周围,”...... ------------ 第二百四十三章 没有下次 “娘亲,爹爹为什么要凶我?” “爹爹可不是凶你,爹爹是怕素素有危险。” 关黯南见状,马上让阿离将孩子抱走。 “以后这没事的时候,就不要带素素过来了。” “是,六爷。” 素素站在那里,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爹爹,我就要和娘亲在一起,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那小脸蛋可像是泪人儿了,“素素会听话的,不会打扰娘亲,也不要娘亲抱抱了。” 洛雪沉见着这小模样,实在是不忍心。 “来,素素,”洛雪沉抱着她,亲自给她擦拭眼泪,“我们...... ------------ 第二百四十四章 无能为力 “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颜如雪这脸色更红了起来,“反正这事情爹爹你就不要管了,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雪儿,爹爹不反对你和他人交往,不过你可是我的女儿,这事情我要不管你,你一个小姑娘,我哪里还会放心呢。” 颜伯驹也不好多说,只能这般了。 关家,胡神医每日都过来查看病情,但还是摇摇头,偶尔还会唉声叹气。 “胡神医,我这毒?” “六夫人,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还望见谅。” 洛雪沉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胡神医,这...... ------------ 第二百四十五章 屈打成招 关黯南冷笑,“我倒是知道你这关家给了我什么,就要让我感恩?是当初不留余地将我送进宫,让我成为一个太监,还是说如今还要对我下手?” 段盈安的脸色变了,“你可不要随便冤枉人。” “那还真是巧了,我手中有证据,沉儿的毒不是你,难道还有其他的人不成?” “关黯南,你信口雌黄。” “我若是没有说对的话,你现在又怎么还会这般的激动呢?我看这事情不就是你所为吗?你现在还要来怪罪我,真是可笑至极了。” 段盈安朝着关老爷求助...... ------------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有人指使 段盈安知道这事情要被皇上知道了,一定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 马上对关老爷说道:“老爷,可千万不能让皇上知道呀,一定有人在冤枉我。” 关老爷朝着她看去,“有没有人冤枉你,难道你的心里还不清楚不成?夫人,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最为清楚,文枝说的可是真的?” 她愣了一下,“不是,老爷,这是关黯南在骗人。” “到现在你还不愿意说实话吗?” “老爷,你就帮帮我,帮帮朗儿吧,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这些事情都不是我的错,我做...... ------------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不肯低头 东苑,阿德还在关黯南的面前说着那边的情况,“六爷,看来因为这事情,现在府上倒是要大乱了。” “随便吧,我没有去招惹他们,他们要主动来招惹我,要是我一直都不处理这件事的话,他们还会觉得我好欺负呢。” “六爷,想必他们这会儿也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你爹和祖母才不愿意来求你。” 关黯南说道:“因为他们的心里很清楚,就算来求了我,那也是没有任何用处。” 洛雪沉也明白他的意思,他可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会将那些人给原谅的...... ------------ 第二百四十八章 好心探望 “竟然六夫人这么说了,那我以后就叫你沉儿。” “对了,你今天是专门来看我的吗?” 江临风没有否认,“可能是六爷那边也是派人出去找解药吧,我知道你中毒了,所以想要来看看,自己是否还能帮得上忙。” 洛雪沉这心里都已经慢慢的接受了,“其实能否医治好,我都无所谓了,命运如此,我也不会怪罪任何人,只是,”洛雪沉想到这要离开关黯南,这心中还有些舍不得,“和六爷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呢?” “沉儿放心,我一定会帮着你想办法...... ------------ 第二百四十九章 恶霸闹事 “你们就不要说这样的话了,这些事情,不会还有会想那么多。” 关黯南知道这地方原本就不属于自己,也不知道当初投胎怎么就会让自己到关家来的。 小时候,他也想过不如死了算了。 可后来知道这一切都是关家的阴谋,关黯南就暗暗的发誓,一定不会让这些事情还要发生。 “沉儿,我们要不还是搬出去住吧?” 洛雪沉看着他,“现在关家这边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现在搬出去合适吗?” 关黯南说道:“你到关家来这么长的时间了,我相信这关家上...... ------------ 第二百五十章 自作多情的关六爷 他朝着关黯南看了一眼,“我可没有指望你能出手,竟然你这么不愿意让自己当一个关家的人,我也不会将希望给放在你的身上,关家的事情,也和你没有关系。” “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要在我的面前逞能不成?” “我说的实话,我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什么,不就是在嘲讽我吗?” 关黯南说道:“看来我刚才还真的就是自作多情了,行吧,那这事情我也就不多说了,阿德我们走。” 洛雪沉也知道了正院那边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看着关黯南回来,马...... ------------ 第二百五十一章 他是我夫君 “六爷,你是不是吃醋了?” 关黯南当然不会承认了,“阿德,我们回去吧。” “不带我呀?” “你和江公子两个人不是聊的很好吗?竟然难得你出来一次,也能见见朋友,不要太晚回来了,”关黯南 还不忘朝着江临风警告道,“沉儿要在你的面前还出了任何的事情,此事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六爷放心,沉儿的命,比我的命还要重要的多。” 关黯南 就那么从洛雪沉的面前离开了,洛雪沉原本还想要追上去呢,可江临风还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 第二百五十二章 和六爷的缘分 关黯南淡淡的说道:“出去。” 胡神医也没有办法,只能暂时离开。 不然这留着,一会儿还不知道有多麻烦呢。 “六爷,你可又是生气了?”洛雪沉从他的脸色看的出来,“我这病,我自己心里清楚,你何必还要怪罪在胡神医的身上呢。” 关黯南说道:“沉儿,我就不愿意你要受这份苦。” 洛雪沉浅笑,“竟然老天爷让我这般,我也怨不得其他的人,六爷,明天我想回去看看我娘。” “好,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必了,安晴陪着我回去就好了。” 翌...... ------------ 第二百五十三章 老天不公平 江澜沧点头,“你的身份迟早也是会被人给察觉的,所以,你现在不是和那个女人还能接近吗,我相信就算她对你还有所怀疑,要和不会就轻易动手。” “好,那我这就过去。” 江临风知道洛雪沉现在并没有怀疑自己的身份,给她带来一些药丸过去。 可洛雪沉并没有半点的高兴,“江公子,我上次不是说了吗,我们这以后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 “沉儿,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在你的面前还要说六爷的不对,我这回去以后也是反省了一阵子,还...... ------------ 第二百五十四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少爷,你还是少喝一些吧,一会儿老爷见着了,还不知道有多生气呢。” “怎么了,我这一直都听我爹的话,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了,难道我还不能有喜欢人的权利了?” 随从见着江临风这个样子,心中也是不好受。 可也不知道还要如何的安慰,“斟酒 。” “少爷,老爷若来了……”说曹操,曹操到,“老爷。” 江临风已经喝醉了,还以为随从在吓唬自己呢,挥了挥衣袖。 “就算我爹来了,我也还是会一样的,我就是喜欢洛雪沉,只要大功...... ------------ 第二百五十五章 搬入新宅 关明月当然不会承认了,“关黯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就是在维护她。” “她是我的夫人,我不维护她,难道还要维护一个处处都要和我作对的人吗?” “好呀,你们这是合起来欺负我呢,”关明月更觉得委屈了,“爹,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呀,我娘和四哥都没了,现在就只有爹你一个人帮着我了,若爹你都不在意我的话,我这以后只怕在关家还没有办法待下去了。” “竟然待不下去,那不如还是干脆离开吧,何必还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呢。” “老...... ------------ 第二百五十六章 他的真实身份 江临风说道:“沉儿,我一直都想要告诉你,我的身份,但一直都没有机会,我觉得现在你可以知道了。” “你不是一个富商的公子吗?” “不仅仅,你愿意跟着我一起回我家吗?” 洛雪沉这心里的确还有些好奇,毕竟刚才江临风给了自己解药,现在身体也的确好了不少。 “好。” 江临风带着洛雪沉来到江家,洛雪沉一眼就认出来了。 迟疑着说道:“你是江大人的儿子?” 虽然对这江澜沧不是很了解,可之前在关黯南的面前,多少也是听着他说起了一...... ------------ 第二百五十七章 真正的男人 “别说这六夫人还有些可怜,嫁给一个太监,连男人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众人一边说着这些不害臊的话,还一边笑了起来。 “你们说他们睡在一起吗?” 一个男人说道:“就算睡在一起,一个太监还能做什么?总不能还要被一个女人给吃干抹净了吧?” “哈哈,”众人又是大笑。 那些话反而还让洛雪沉面红耳赤,“你们不许胡说。” “这六夫人还不愿意相信呢,连命.根子长什么样子,可能都没有见过吧。” 洛雪沉真想将关黯南并非太监的事情给...... ------------ 第二百五十八章 性情大变的公主 洛雪沉不明白为什么关黯南要装成一个瘸子,只能羞涩的说道:“六爷,你怎么起来那么早呢?” “昨晚上你累着了吧,我叫人给你熬了粥,补血养气。” 怎么懂得比自己还要多呢。 “我没事,还好。” 关黯南亲自喂到了她的嘴边,洛雪沉只能微微的张开嘴。 “谢谢。” “这几天你就在府上好好的休息了,我已经交代过安晴,你这边要有什么事情,就交代他们去办好了。” “是,六爷,你呢?” “公主这几天情绪不是很好,皇上让我进宫多去看看,”...... ------------ 第二百五十九章 误会 萧霆安说道:“罢了,或许是朕想的太多了。” “皇上,九皇子在外并没有结交任何人,这事情你我都清楚的,相信他一时半会就算有想法,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还要说出来。” 关黯南对九皇子虽不了解,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有劳你为朕费心了。” 告别了萧霆安以后,关黯南就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府邸。 自从上次江临风将洛雪沉从自己的府上给带走,现在每次出来,他总感觉到小心翼翼。 生怕洛雪沉那边还出现问题,“沉儿?” 洛雪沉在后院看书,...... ------------ 第二百六十章 我一定会处理好 “你给我滚,”萧漫浓拿着东西朝着她挥舞了几下,“你们都是坏人。” 萧漫雪冷笑,“我们是坏人?你这样的好人反倒是还遭天谴了,遭遇了那种事情呀,真是给我们皇族给丢脸了。” 萧漫浓龇牙咧嘴,“不要你管。” “你做什么?小心动了胎气呀,你说这老天爷还真是不公平呢,明明你连男人都没有,以后还没有男人会要你,竟然还让你有了孩子,反倒是我,这都已经成亲了两年了,到现在还没有身孕。” “啊。” “好了不要叫了,”萧漫雪听着...... ------------ 第二百六十一章 绝不认罪 萧霆安说道:“皇后,你也知道永和最近的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就该在自己的宫中好好的养着才是,何必还要到外面来惹是生非呢,”皇后说道,“皇上,臣妾知道你护着她,可你作为一国之君,臣妾又是这后宫之主,总不能还不将姐妹儿们的事情放在心上吧,这后宫要是打理不好,臣妾还有什么资格出现在你的面前呢。” “朕知道了,”萧霆安看着萧漫浓,“永和,还不赶紧给皇后请罪?” 萧漫浓自然不会愿意,不仅不愿意,还当着萧霆安的面...... ------------ 第二百六十二章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小荷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低下头来。 关黯南还是和洛雪沉来送萧漫浓了,只是没有出现在萧漫浓的面前。 站在人群里,远远的看着。 “或许这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好了,六爷,现在公主那边竟然也同意了,相信她自己的心里也很清楚的。” “只是希望她不要辜负了皇上的一片苦心才是。” 洛雪沉也知道,萧漫浓如今被人非议,皇上这么做,大概就是为了保护她不会再次被人攻击,才将她给送到静安寺的。 那地方不仅没有闲杂人,反而还很安全。 ------------ 第二百六十三章 死侍宫心 江澜沧朝着她看去,“我这次叫你回到京城来,就是想要你将此事给处理好,只要处理好了,我自然大大的奖赏。” “大人,宫心只是一个死侍而已,你是我的主子,为你办事,那也是我心甘情愿的事情,”宫心走到他的面前,“保证不会让大人你失望。” “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宫心从里面出来,正好碰见了还在院子里等着进去的江临风。 “少爷。” 江临风见着她的时候,也有些诧异。 没想到连这宫心都回来了,难道父亲真的打算有大动作了...... ------------ 第二百六十四章 皇上面前的红人 宫心已经很感激了,对洛雪沉也是磕头道谢。 可身边的安晴,觉得这个人竟然看上起细皮嫩肉的,也不像是吃过苦的人吧。 怎么现在还穿成这般,会出现在这里呢? “小姐,你确定这个人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洛雪沉说道:“你可不要去管别人了,人家这看上去那么可怜,反正我们那里房子有那么大,至少也能给人家一个容身之地了。” 安晴见着她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多说任何。 只能再次将此事给放起来,想着真的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到时候还不...... ------------ 第二百六十五章 你不是外人 洛雪沉说道:“已经叫了,结果我还不知道。” “好了,沉儿,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明天我陪着你回去看看岳母。” “真的吗?”洛雪沉欣喜,但又说道:“六爷你的事情那么多,如果你走不开的话,你不回去,我和母亲都不会怪罪你的。” 关黯南将她拉过来,“怎么?是不是因为我最近进宫的次数太多了,你这心里还有些不舒服了呢?” 洛雪沉说道:“才没有呢,我这么说,无非就是觉得不想给你找麻烦而已。” “沉儿,这怎么还能是麻烦呢,只要...... ------------ 第二百六十六章 这女人不简单 洛雪沉靠着她的身上,“你要不信我,不是还有六爷吗?” “那个女子长得美艳无比,我担心她就是冲着六爷来的。” “不会吧,六爷现在已经不在关家了,难道还有什么需要指望的?” 洛夫人见着洛雪沉单纯,这心里就更为担心了。 “沉儿,你现在可是六夫人,难道自己的男人身边多了一个女人,你还能不介意吗?” 洛雪沉顿时就明白了,“娘,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的,六爷可不会看上她。” “这不一定,刚才我见着她,这个女人不简单,沉儿你还...... ------------ 第二百六十七章 试探 “大人,不管他是否是太监,但始终也是一个男人,只要是男人,我相信这世上就没有人还能逃得过我的美色 。” 江澜沧说道:“好,不过这事情你要速战速决,不然你在那里呆的时间太长了,相信也不会还有人会找你麻烦。” “我明白,属下现在也是在找时机。” “去吧。” “属下告退。” 宫心回到那边,安晴又是听见了声音,再次坐起来。 可外面没有多少的功夫,那声音就突然给停下来了。 好像就没有了任何的动静。 安晴第二天将此事告诉给了...... ------------ 第二百六十八章 怀疑 洛雪沉知道江临风说的可能是真的,但是说江澜沧也不知道,那就觉得有些可笑了。 不过,在江临风的面前也没有揭穿。 反而还假装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没事儿,反正现在她已经受到了惩罚,我也没有什么大碍。” 江临风看着她,“你能好起来,我真的为你高兴。” “竟然现在你已经看过了,那还是请你回去吧,江公子,这以后你也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我不想六爷误会。” 他有些失落,想要找一个借口,见着洛雪沉,想必也不可能了。 “打...... ------------ 第二百六十九章 宝物 来到书房,洛雪沉将门口的人给支开。 “安晴,看着这里,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是,小姐。” “看来这东西还真是不简单了。” 洛雪沉说道:“现在世上除了六爷和我以外,就只有你知道了,不过宫心姑娘,这事情你可还要给六爷保密呢。” 宫心连忙说道:“那是当然了,六夫人你对我那么好,不仅救了我的命,还给我吃,给我穿的,我感激都来不及呢,又怎么还会做出陷害你的事情来呢?” “进来吧,”洛雪沉打开一个暗门,两人一前一后的就...... ------------ 第二百七十章 我的剑不认人 “宫心。” “这一看,我就对这个女人没有什么好心情,该不会还想要来找你麻烦的吧?你可要告诉姐姐,我不许你有半点的伤害。” 洛雪沉知道颜如雪可不会将那些小角色放在眼中,不过还是告诉她,自己并没有什么事情。 颜如雪见着那宫心上前来,主动的拦在了前面。 “我听说你是被沉儿给捡回来的?” “是,见过颜小姐。” “我这人脾气可不怎么好,若要惹怒我的话,那我这剑可不会认人。” 宫心浅笑,“颜小姐这一看就是一个很有情义的人。...... ------------ 第二百七十一章 脚崴了 颜如雪离开,还不放心的朝着宫心看了一眼。 “六夫人,这位颜小姐似乎还不喜欢我的样子,”宫心见着洛雪沉就说道,“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事情,让她不高兴了?” “你就不要多想了,”洛雪沉说道,“雪儿一向都是说话很直接的人,不仅对你如此,之前才认识我的时候,对我也是一样的。” 宫心低着头,似乎还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也怪我自己没有本事,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就会被人瞧不起,说我除了长得好看,什么都不会,自从父亲过世以后,更...... ------------ 第二百七十二章 兴师问罪 关黯南连忙低头,“奴才不敢。” “行了,关六爷就不用在我的面前拐弯抹角了,众所周知,这天下的事情就没有你不敢的,即使我是一个皇子,你要找我麻烦的时候,那也不会将我给放在眼中。” “殿下误会了,我来只是想要调查一下情况而已,毕竟这事情发生在宫中,且现在还没有找到凶手,任何人都是有可能的。” 九皇子微微的点头,“你说的没错,确实所有人都有可能,你要调查我,竟然是皇上的意思,我自然也不会拒绝。” 关黯南知道这个...... ------------ 第二百七十三章 发酒疯 洛雪沉没有拦住,但还是说道:“宫心,你还是少喝点比较好,你这脚踝还没有好呢。” “六夫人,今天你就不要拦着我了,我这也是高兴。” “好吧,那我也陪着你喝一些。” 那宫心没有喝多少,就开始发起了酒疯。 一会儿凑到洛雪沉的身边说,一会儿又是凑着关黯南的身边说,两个人其实都不是很信任她,可还要在她的面前陪着演戏。 宫心也假装自己喝醉的样子,朝着关黯南的怀里靠着。 还故意问道:“六夫人,你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我家...... ------------ 第二百七十四章 如假包换 “你知道什么,沉儿的事情才不是闲事呢,”颜如雪看了一眼秋菊,“秋菊,一会儿你跟我去房间。” 秋菊见着她的眼神,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了,毕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小姐,你就不要害奴婢了。” 颜如雪笑着说道:“我这怎么会是害你呢,我喜欢你都来不及呢。” “小姐,每次你这么说的时候,奴婢就感觉到背脊发凉,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刚才将军的话,现在还在我耳边呢,你可不要让我冒充你。” “真不愧是跟着我多年的...... ------------ 第二百七十五章 有话直说 颜如雪看着她的腿,“你不是脚崴了吗?” “这都过去几天了,本来也就不是很严重。” “原来如此,那方才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吧,”颜如雪还主动给她道歉,“沉儿,我可是偷偷的跑出来的,就为了见你一面。” 洛雪沉问道:“怎么了?难道你爹还不愿意让你出来?” 颜如雪无奈的说道:“我爹自从这回来了以后,也不知道这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总是不让我和京城的人来往,我在他的面前可是说了你不少的好话,可我爹这个人,就是一根筋。” ------------ 第二百七十六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你快起来,”师太将小荷扶起来,“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祈祷公主赶紧的好起来。”师太又是朝着她看去,“现在不仅有这些事情折磨她,我看的出来公主还有更加痛苦的事情。” “是关六爷。” “解铃还须系铃人。” 小荷看着师太离开了,自己还站在那里。 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更不知道还能如何的面对萧漫浓。 另一边,关黯南也是从睡梦中给惊醒了。 想着小时候的事情,关黯南坐在黑暗之中,身体有些颤抖。 “六爷?”洛雪沉也跟着起身,...... ------------ 第二百七十七章 先下手为强 那个图案,洛雪沉多少还记得一些。 小时候就有见到过,父亲告诉她,那样的图案也只有死侍才会有。 洛雪沉当时还不知道什么是死侍,后来洛将军给她说了以后,她才多少明白了一些。 其实,就是那些为了钱,为了利益,给某个人卖命。 他们的命也是掌握在自己主子的手中,准确的说,他们自从加入死侍的时候开始,就和一个死人没有什么区别。 这些人武功高强,心肠歹毒,不管老少妇孺都不会放过。 宫心到这里来,还从未将自己的真面目给露出来...... ------------ 第二百七十八章 我太冲动了吗? 江澜沧从那边回来了以后,这心里还有些慌张。 他很清楚,下次若是失败的话,主子就不会再信任自己了。 还有可能,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爹,”江临风进去, 见着江澜沧似乎还有些不高兴的样子,“爹,见着你样子,该不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江澜沧说道:“宫心死了。” 江临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相信江澜沧也不会因为一个死侍而影响了情绪 。 “爹,可还有什么事情?” “你可知道那宫心被谁给杀了吗?” “不是关黯南吗?” ------------ 第二百七十九章 回关家 洛雪沉对这样讽刺的话,也并没有太在意。 “不知老夫人找我来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你这要嘲讽我和六爷的话,我想你还是不要大费周折了,毕竟这些话也都是老生常谈了。” “你回来做什么?” “看望素素。”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了?”老夫人想着就算洛雪沉不懂规矩,这关黯南多少也还是要给她说一声吧。 洛雪沉却迟迟不愿意提及,“没有了,不知道老夫人可是有什么,你可以提醒一下我。” 老夫人也不是那么不要脸的人,只好作罢。 在那...... ------------ 第二百八十章 被蛇咬了 “没有,”刘权也不敢得罪关明月呀,在洛雪沉的面前撒谎就算了,反正她也不住在这里,但要惹怒了关明月,自己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洛雪沉也知道刘权在撒谎,没有打算要找他麻烦的意思。 “刘管家,你在这关家也是做了很多年了吧?我听六爷说,你在几年前还做了一件对不起关家的事情,若不是六爷在公公的面前帮着你求情,你早就已经被赶出去了,这人呢,都要懂得感恩,不说滴水之恩了,六爷对你也算是救命之恩了吧?” 刘权低着头,“奴...... ------------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不懂浪漫的男人 没一会儿就开始在那里唱山歌,还时不时的朝着阿德看去。 “阿德,你为何对六爷那么好?” 阿德想到自己以前也是被人欺负的人,是六爷将自己给救了出来,从那以后,阿德就发誓, 以后不管发生任何的事情,他这条命就是关黯南的。 关黯南对阿德也是非常照顾,不仅仅只把他当做一个护卫,更像是亲兄弟一般。 送他习武,给他说关家发生的事情。 还有关黯南的那些遭遇,阿德也是第一个知道的。 颜如雪见着他没有说话,又是说道:“肯定就是关...... ------------ 第二百八十二章 终身大事 “沉儿,她能这么对你是好事,不过这颜如雪心直口快,难免还会说错话,到时候要是将我这边的事情给说出去的话,还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其他呢?” “不会的,六爷,你就不要想太多了,雪儿虽然心直口快,但是也知道孰轻孰重,我相信她也是一个有想法的人,这些事情也都能分辨出来。” “最好就是这般,不然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到时候此事还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其他的人呢。” 关黯南拉着洛雪沉,其实就不想要洛雪沉受到任何的伤害。 ------------ 第二百八十三章 那些人配不上我 关黯南说道:“皇上这几次有遭遇到刺杀。” “谁会有那么大的胆子,还敢去刺杀皇上呢?” “不管是谁,这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相信皇上这心里也已经在开始怀疑人了,”关黯南回答,“永和公主这才离开没有多久,这宫中的事情也不少,你说就算是皇上这边还有什么想法,也不可能还会将此事给压下去。” 洛雪沉知道伴君如伴虎。 但也知道,明知道关黯南有这些事情,自己什么都帮不上。 她挽着关黯南的手,在他的身边坐下...... ------------ 第二百八十四章 有喜欢的人 “沈公子,你能这么说呀,那真的太好了,这样,你要不先回去,我这女儿现在心里的事情,我还没有弄清楚,等这边她要是同意 了,我在派人来通知你。” 沈涛说道:“婚姻大事,原本就是父母做主,难得将军这般开明。” 送走了沈涛,颜伯驹才去了颜如雪的房间。 不过颜如雪这心里可是较真儿呢,说什么也不愿意。 “雪儿,这可是好事,沈家那边我也已经打探过了,还是礼部侍郎的儿子。” 颜如雪起身,“爹,我才不管他是谁家的儿子呢,就算...... ------------ 第二百八十五章 性格不同的两人 洛雪沉知道颜如雪这心里一定就是有了阿德,这么羞答答的模样,在她的身上可不会发现。 她伸手拉着颜如雪,“好了,这事情我会问问六爷的意思。” 颜如雪更是吞吞吐吐起来,“万一六爷不愿意怎么办?你说我这平时在阿德的面前是不是表现的太凶了一些,不然阿德每次见着我的时候,怎么还像是躲着都来不及呢?” “那你以后对他稍微的温柔一点,雪儿,我知道你的性格,可阿德始终也是一个男子,他这心里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还不是很清楚...... ------------ 第二百八十六章 绝食 颜伯驹朝着她看去,“不行,你要不说,明天我就让你嫁给沈公子。” “好,我说还不行吗?”颜如雪知道颜伯驹可不是说的气话,“就是六爷身边的贴身随从阿德。” 听着颜如雪这话,颜伯驹差点没有气死过去。 “你是说,你喜欢一个随从?” 颜如雪这会儿也没有办法否认了,只能点头。 “雪儿,这天下有多少的男子,想要攀上你的这门亲事,你竟然还喜欢一个随从,你这是要气死我吗?” “爹,随从怎么了,我觉得阿德是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而...... ------------ 第二百八十七章 洛夫人的过往 颜如雪说道:“我几次去找阿德,一直都得不到阿德的喜欢,就已经够丢人的了,谁知道爹爹你还要主动去找他,这不是让我更丢人吗?不仅如此,你不愿意支持我就算了,还想要将我给嫁给我不喜欢的人,我才不管什么沈公子,王公子的呢,反正我就就是不嫁。” “那你也要吃饭。” “不吃,你出去,我现在不想见着你。” 颜伯驹没有办法,只能出去。 “看好小姐,不要让她做什么傻事。” “是,将军。” 另一边,江临风对洛雪沉的想念也是越发的...... ------------ 第二百八十八章 英雄救美 宁峰有些嫌弃的说道:“难道你还要为一个女人,给葬送了自己的前程?不值得,何况这还是别人的女人呢,何必还要这般?” 江临风不耐烦的说道:“我叫你出来喝酒,你怎么还给我说起那些不中听的话来,难道想死吗?” 本以为江临风在开玩笑,可这宁峰抬头看着他眼睛的时候,更是觉得背脊发凉。 他的那双眼,似乎要吞噬一切。 叫人害怕,令人恐惧。 宁峰连忙找了借口,“我就是说说,你不愿意,此事当然也不会强求,”刚才的氛围,这会儿已...... ------------ 第二百八十九章 我们可是父子 江临风越听越不对劲,刺杀皇上? 父亲这到底是在和什么人见面,这些人为何要刺杀皇上。 还有父亲为什么会这么做? 此时,天狼死士听见外面的响动,马上就起身了。 一把剑就朝着江临风的方向给扔了过去,江临风因为害怕,从上面摔下来。 “岂有此理,江大人,你怎么会那么不小心,竟然还会被人给跟踪,必须要杀了。” 江澜沧见着眼前是自己的儿子,马上就拦在了他的面前。 “壮士,这可不能杀,这是我的儿子。” “你的儿子?” “没错,刚才...... ------------ 第二百九十章 疑心病更重 “御林军的武功高强,他们也不可能会那么快就从这里给出去了,除非,”关黯南朝着萧霆安看去,又是对其他的人说道:“你们先退下。” “六爷,难道你这边已经有怀疑的人?” “皇上,如果他们真的有这个想法,很有可能就是宫中的人,要不就是皇上你身边的人,对这金銮殿那么熟悉,又是对皇上你很熟悉。” 萧霆安气的在茶几上狠狠地拍了一下,“一定就是九皇子。” “皇上,现在没有任何的证据,你也不可能还要将此事给怪罪在任何人的身...... ------------ 第二百九十一章 我的六哥哥 林公公道:“皇上,奴才已经派人过去看过了,洛将军在牢房中可没有离开过半步,和关六爷更没有任何的接触。” “那这就奇怪了,这关黯南越是对朕好呢,朕现在反而还觉得这个人越是可怕了。” 萧霆安本就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遭遇几次刺杀以后,对任何人都不信任呢,“九皇子呢,现在还在宫中吗?” “一直都在,未曾离开过半步。” 萧霆安气愤的说道:“看来这些人还真的就是想要故意和朕作对呀,每个人都掩饰的那么好,难道以为朕不...... ------------ 第二百九十二章 离开静安寺 “你想要逃?”小荷看出秋竹的心思,冷冷地说道:“你我姐妹多年,我劝你还是打消这种念头,此事要是被公主和皇上知道了,到时候你也会有麻烦。” “我就是一个婢女,公主和皇上不会将我放在眼中的,姐姐,看在我把你当去亲姐姐的份上,这事情你就不要告诉任何人了,就算宫中的人问起来,就当我已经死了吧。” 小荷看着秋竹,还没有等她开口,秋竹在她的面前跪下来。 “姐姐,你就让我走吧,我现在才十六岁,以后还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