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品正文卷 ------------ 第一章 你不得好死 海城。 Z国第一大海域之城。 海东、海南、海西、海北四个大码头,连接南来北往的船只和游客,承载海城所有人的经济命脉。 此时,海东码头上,停泊着一艘巨大的轮船,桅杆上吊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白色旗袍女子。 “江珍珠,你这个贱人,不识好歹,胆敢刺伤唐石景。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苏红沫举起鞭子,狠狠抽打着白色旗袍女人,那鲜血染成的红色旗袍,竟让她有几分解气。 “哈哈......” 她狂笑,看着嘴里塞着臭抹布,喊不出声的江珍珠,笑出了眼泪。 枚红色的旗袍两侧,随海风飞扬,露出她洁白的大长腿,多少男人迷恋的她,唐石景却不屑一顾。 “江珍珠,你究竟哪里好?我十八岁遇见唐石景,初夜给了他,以为会得到他的心,不曾想,他的心竟然早已给了你。” 桅杆上吊着的女人,血红色的眼眸里,射出不敢置信的光,没想到,杀害爷爷的凶手是宋子焱。 不,她不相信。 苏红沫是海城最风骚,心肠最歹毒的女人,她说的话,不可以相信。 眼泪夹杂着鲜血滚落,江珍珠恨没有戳死唐石景,爷爷的大仇未报,就这样被苏红沫鞭打致死,她死不瞑目。 “红沫,住手。” 低沉而虚弱的声音,迫切的命令,让苏红沫停下鞭子,泪眼朦胧的回头。 “石景,这个女人不能留,她是你的软肋。就算你今天杀了我,我也要替你解决她。挡你者死!” 说着,拾起船板上,那把江珍珠刺进唐石景胸膛的尖刀,猛地就要扎进她的胸膛。 “不。” 唐石景忍住胸口的剧痛,飞身上前,一脚踢开苏红沫,护在江珍珠面前。 苏红沫重重的摔在船板上,眼角带泪,嘴角带笑,痴痴地盯着眼前俊美无双的男人。 老天爷眷顾的宠儿,一米八六的大高个,精壮有料的身材,墨染的黑发,深邃无波的眼睛,斯文白净的面容,无不彰显他独有的男人魅力。 如若不是了解他的杀伐果断,还以为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公子。 “珍珠,我来迟了。” 唐石景无视地上的女人,颤抖着双手,解开已经吊了两个时辰的江珍珠。 手腕磨掉了皮,体无完肤,纯白色的旗袍,就像几块破布,挂在她小巧玲珑的身子上,遮不住多少烂肉。 “不要你假好心。你会不得好死。”臭抹布刚被拿掉,江珍珠喘着粗气,虚弱的骂道。 她被吊了两个时辰,听苏红沫说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没想到眼前苍蝇一样呕心的男人,被苏红沫夸得天花乱坠。 不过,她不是傻子,别人说什么都信。 “对不起,不能护你周全。”唐石景像没听见她的诅咒,心疼的将她搂进怀里。 “哈哈。唐兄真是个痴情之人,宋某佩服佩服。” 宋子焱从船舱走出来,一身白色长衫,手握折扇,儒雅之至,潇洒至极。 江珍珠不敢相信,宋子焱从船舱出来,难道他,眼睁睁看她挨打了两个时辰? “红沫小姐,我早已说过,唐石景的心,不是那么好收服的。” 宋子焱没看江珍珠,愚蠢,寡淡,毫无情趣的女人,不值得他流出半点怜悯之情。 ------------ 第二章 惊吓重生后 “宋子焱,少说风凉话。不过,真谢谢你出的好主意。江珍珠今天死定了!” 苏红沫艰难的爬起来,唐石景没有脚下留情,踹得她站不直,弓着腰,捂着肚子。 “今天不仅江珍珠死定了,唐石景也会陪葬。” 宋子焱合上扇子,薄唇轻言,却让人毛骨悚然。 他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夺过苏红沫手中的尖刀,俯身刺进唐石景被鲜血染红的胸膛。 那地方是致命伤,感谢江珍珠的第一刀,让他有机可乘。 否则,要杀死海城第一人,四大码头之首,海城最年轻的大佬唐石景,谈何容易? “宋子焱……”苏红沫被突发事件,吓得后退几步,惊叫出声。 “石景。” 她又连忙上前,跪倒在唐石景身前,想要捂住不断涌出的鲜血。 唐石景忍住剧痛,一把推开她,不让她靠近,反倒用力搂紧,怀里奄奄一息的女人。 真好,生不同时,死易同在。 江珍珠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宋子焱,他阴柔冷漠的表情,赤红的双目,让她觉得陌生极了! 或许,苏红沫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她爱上了一头披着兔皮的狼,为他做了许多错事,真是悔不当初…… 狠心别过眼,不再看宋子焱,虚弱无力的手,想摸一摸唐石景那张比女人还要好看的脸。 红唇轻启,蠕动着舌头,“对不起”几个字没说出口,手停在半空中,一下子没了力气,猛然垂落…… “珍珠。” 唐石景用尽力气,狂吼出声,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宋子焱,你输了!我说过,会光明正大的赢得她的心。” 唐石景不怨宋子焱,反倒要感谢他,刚刚怀里的女人,眼神那么温柔,似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 “傻子!疯子!”宋子焱一愣,烦躁的骂道。 冷眼看着挣扎起身,抱着江珍珠,一步一步挪向船边的唐石景,猜想他是不是要跳海? “石景,不要啊!” 苏红沫反应过来,想要阻止唐石景,却只看到一个决然的背影,纵身跃入海水…… 海城马场。 马场栅栏外,一群瘦弱的女人在排队,她们惶恐不安的盯着马场内,十几匹强壮的烈马在狂奔,脚下躺着几个被踩碎的女子。 “下一个。” 如地狱修罗般的声音传来,栅栏外,又有几个女子吓得晕厥过去。 反倒叫醒,早就晕厥过去的江珍珠,她缓缓睁开眼,烈日当头,阳光刺目。 她不敢相信,阴间也能见到阳光?狐疑的起身,看到宽阔的马场,才让她彻底惊醒过来。 海城马场? 这不是三年前,她偷偷离家出走,被人抓来当驯马师的那一天吗? 难道,她重生了? 江珍珠胆战心惊的想,如此怪异的事情发生,她一时不敢接受。 “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江珍珠被迫看向马场内,又一名柔弱女子,在烈马奔腾的马场内,被踩碎…… 她将目光投向对面,人工搭建的看台上,坐满海城名门望族的哥儿们,一群不配为人的畜生。 压制住内心的火气,像前世一般,她朝入口方向看去,想着求生的法子。 唯有逃跑,才有希望活,一旦走进马场,必死无疑。 “听着,我们不能任由别人摆布,必须想办法逃跑。”江珍珠凑近前面的人,低声劝说。 女人浑身颤抖,哪里肯听她说,摇头不搭理她。 逃跑? 谈何容易,这看不到边的马场,她们能逃到哪里去? ------------ 第三章 夺回他的初次 江珍珠明知道,答案跟前世一样,没人会跟她逃跑。 因为前世她逃跑成功,这一世更不想见死不救,才会一再劝说。 她从队伍末尾,劝说到队伍最前端,没有人愿意跟她逃跑,都被吓破了胆,等着命运的临池。 “你们不逃,我逃。” 说着,她想要回到队伍末端,却没人给她让路,身后的女人推了她一把。 “来了,就别想逃,大家做个伴,一块等死。既然你站到前面,不如你先死。” “我不想死,逃跑死得更快。不如你帮帮我,站到我前面来。” 排在第一的女人,忽然回头哀求她,脸上求生欲很强。 江珍珠彻底无语,好心当成驴肝肺,一心想让她快点死,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道? 回想前世发生的事,对比现在,真是人心难测,世事难料啊! 她瞬间理解这世道了! 重活一世,要擦亮眼睛,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活得清清楚楚。 “你们既然想死,我拦不住,再见。” 江珍珠懒得理会她们,说完,撒腿就跑,朝着入口方向飞奔而去。 不出意外,会跟前世一样,大门没人守,都在马场看热闹。 她只要跑进小树林藏好,定会遇到路过的人,救她一命。 想到这,她的心沉了沉,脚步却丝毫没有停留。 “有人逃跑了。”身后传来尖叫声。 那些名门望族哥儿们,没料到会有人逃跑,这些被抓来当驯马师的女人,没有任何身份背景,异想天开的逃跑,能逃到哪里去? 他们诧异的瞬间,江珍珠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大门口,朝右边的树林跑去。 前世她选择左边的树林,遇见宋子焱,这一世她换个方向,不管遇到谁,都不想再遇见宋子焱。 杀人凶手喊捉贼的戏码,宋子焱比海城名伶演的还要逼真。 马场传来阵阵马蹄声,“兵分三路,你们往左,你们往右,其余跟我沿大路追踪。” 重活一世,江珍珠预感不会被抓到,所以紧张的心情慢慢平静如水。 “逃跑的女人长什么样?” “不太清楚,好像是个脸蛋特别黑的丑女人。” 听到对话,江珍珠庆幸自己聪明,模仿贴身丫鬟小秋的模样,将脸蛋涂的乌黑麻漆,就连自家守门奴仆也认不出来。 树下的人走远,江珍珠也不敢乱动,静静的抱着树枝,回想前世点滴。 宋子焱和唐石景,她生命里独特的两个男人。 她爱的男人,他不爱的男人。 偏偏命运捉弄,她爱的人一心要她死,她不爱的男人为她倾尽所有…… 感情之仇可以不报,杀爷爷的仇不能不报。 宋子焱,狗杂碎,这一世,你等死吧! “啊!” 一只手从天而降,在她眼前挥了挥,吓得她尖叫,差点松手掉下去。 “别叫。人没走远。” 伴着男性低沉迷人的嗓音,江珍珠被人捂住嘴巴,发不出声。 “你是谁?” 她支吾着问,内心激动得就差抱住男人,痛哭流涕,说一万句“对不起。” 男人顿时放开她的嘴,将她捞至怀里,比锅底还黑的脸,跟那双白皙的小手有着云泥之别。 “你又是谁?”唐石景冷冽的逼问,声音极低,却让人不敢无视。 “我是你老婆。” 江珍珠有前世的记忆,了解他,不怕他,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好看得犯罪的男人,调戏道。 ------------ 第四章 调戏美男子 前世,唐石景每次偶遇她,都会说:“真巧,我的女人。”无赖至极。 这一世,她也学他,当个无赖纠缠他一辈子。 “这么黑,当我家烧水的茶壶,我都嫌弃。”唐石景心下异动,这女人比他还无赖。 “我也不稀罕当你家茶壶,我要当你的女人。”说着,白皙的小手主动搂着他的脖子。 “放手。”唐石景冷声命令。 心不受控制的乱跳,腹部以下方位,中间位置,隐隐作疼,灼烧感传来。 他不会这么惨吧?也喜欢这款女人?脸蛋黑漆漆的,这涂抹的是啥玩意? “美男在怀,舍不得放手。”江珍珠不怕他,继续调皮。 唐石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低头来个恶作剧之吻。 口头逞英雄算什么英雄,来点实际动作才爽快。 香甜可口的味道,软糯软糯的粉唇,让他不由自主加深这个恶作剧之吻。 江珍珠极度配合,微仰着小脸蛋,承受陌生而又熟悉的味道,直到快要窒息,她才拼命推开吻得入魔的男人。 “不,不行了,喘不过气。”涨红着黑脸儿,娇声娇气的求饶。 二十岁的唐石景,还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男人,正是对男女之事好奇得要命的时候。 自古以来,男女之间的事,多数都是无师自通。 他有信心,能将那事做好。 “你是谁?”唐石景沉住气,忍住心底浮动之气,懒懒的问。 “你命中注定会爱上的女人。” 说完,羞涩的把脑袋埋进他宽阔的胸膛,听到雷鸣般的心跳。 她心下一喜,唐石景有感觉,这一世定要好好珍惜。 唐石景脑袋里闪过一个女人的身影,白皙的脸庞,圆溜溜的大眼睛,清澈明亮,笑起来很好看。 长得也十分漂亮! 这怀里的女人,接吻的味道不错,可比不上他想要的那个女人。 “你不是。” 想到那个女人,唐石景推开她,让她独自抱着树枝。 “那会是谁?”江珍珠不死心的问。 佩服他果然是个无赖,刚刚还吻得难分难舍,转眼翻脸不认人。 “不关你的事。作为刚刚亲吻的报酬,我会带你安全离开。” 唐石景说完,猴一样往最高处爬去,探查一下情况。 江珍珠气结,苏红沫说过,唐石景早已爱她入骨。 这只是把脸涂黑,他竟然认不出来,入骨个狗屁。 夜幕降临,星河漫天。 江珍珠饿的前胸贴后背,不知道唐石景什么时候才带她离开。 “走。” “没有路,往哪走?” 终于传来一个天籁之音,但是她已经饿得没有力气爬下去,只好继续耍无赖。 “那我先走一步。”唐石景说完,就要往下窜去。 “别,我饿的两眼昏花,没气了。”江珍珠连忙可怜兮兮的回应。 唐石景无奈,吻过的女人,总不能见死不救。毕竟,她让他知道,接吻如此甜蜜。 “爬到我背上来。” 唐石景爬到她下方的树枝,恼怒的命令。 除了母亲,他还没背过其他女人,这黑脸儿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他为有认了! “你家在哪?” 艰难困苦的爬到树下,唐石景喘了口气,才问道。 “我从马场逃出来,吓得忘了自己是谁?我是谁?” 江珍珠非常无辜的反问,月色清明,她脸上的迷茫,他看得一清二楚。 ------------ 第五章 我是你儿媳妇 这女人要么装糊涂,要么犯贱到骨头里,看他长得好看,讹上他了! 先带她回去,家徒四壁,吓退她也好。 两人乘船离开马场,唐石景划船的架势,熟练有力,不一会就到了新兴码头。 海城,除了四大码头,还有无数个小码头,小码头停泊小货船,来往的人身份一般。 这新兴码头,是海城最小的码头,人蛇混杂,消费水平低,大多数住着本地苦力工人,少数外来务工人员。 “到了,将就住一晚。” 站在一栋小土屋前,唐石景沉声说,语气非常低,怕吵醒什么人。 “嗯。”江珍珠乖巧的回应。 这住宅也太寒酸了,如果没有经历上一世,她绝不会踏进去半步。 今时不同往日,老天爷让她重生,来找唐石景报恩,恩公家,即便是猪圈,她也要去。 “石景?” 刚推门进去,一个温婉柔弱的声音,关切的喊。 唐婉? 江珍珠心跳迅猛,前世被苏红沫逼死的婆婆? 真好,唐石景体弱多病的母亲,这一世她还没有死。 “娘。是我。” 唐石景忙进屋,点燃煤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简陋的屋子,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 江珍珠有些心疼,这破屋,还不如江家的马厩。 “这是谁家的姑娘?”唐婉诧异的问,仔细打量江珍珠。 “娘。” 江珍珠甜甜的喊,黑漆漆的脸蛋儿,满是笑意。 唐石景一怔,狠狠掐了一把她的细腰,无声提醒,话不能乱说。 “你是?” “我是你儿媳妇,名叫江珍珠。” 江珍珠忍住疼,颤声回答。她不想欺骗可怜的婆婆,这一世定会好好待她。 江珍珠! 唐石景不信,这女子撒谎成精,竟敢冒充江家大小姐,以为他没见过江珍珠本人? “石景,这是怎么回事?” 唐婉狐疑不决,有个貌美如花的邻居苏红沫,围着儿子转,现下又冒出一个黑漆漆的小姑娘,自称是她儿媳妇。 儿子魅力四射,却也不能同时脚踏两条船。 “娘。别听她瞎说,好好休息。我煮碗面给您吃。” 唐石景说完,拽住江珍珠,将她拖至厨房,熟练的点燃一盏更小的煤油灯。 “你到底是谁?” 低沉冷冽,凶巴巴的质问,吓得江珍珠一屁股坐到地上,咕噜咕噜,肚子还不争气的叫嚣。 “我肚子饿,能不能先让我吃饱?” 地上的女人,像只可怜的流浪猫,眼巴巴盯着他瞧,让他顿时心软,不再说话,开始生火煮面。 江珍珠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坐到木板搭成的凳子上,静悄悄的看唐石景忙碌。 前世,苏红沫说:“唐石景是条龙,会一飞冲天。挡他者死。”所以,她逼死了体弱多病的唐婉。 唐婉常年生病,靠中药续命,唐石景忙着管理码头,还要照顾她,分身乏术。 苏红沫帮他照看唐婉,却不甘心做个弱质女流,想要出人头地的她,去海城“醉清风”当艺伎,凭借她出众的容貌,一举夺下花魁...... 当艺伎前,她把清白之身献给唐石景,以至于后来,唐石景飞黄腾达后,念着她的好,不仅替她赎身,还送她一个码头。 “吃。” 唐石景将煮好的面条递给她,态度冷硬,这撒谎精,脸皮厚,对她不用客气。 ------------ 第六章、情真意切 江珍珠没资格矫情,欣然接过,饿得狼吞虎咽。 唐石景先照顾母亲吃完,方才回到厨房,看见撒谎精,正舔着碗底。 “没吃饱?” “嗯。真好吃,能不能再来一碗?” 黑漆漆的小脸,讨好的笑,清澈明亮的眼充满期待,让人不忍拒绝。 “给。”特别无奈的将最后一碗面递给她。 “谢谢。我会洗碗。” 江珍珠决定吃完面,帮忙洗碗,以示感谢。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肯帮忙洗碗,是他上辈子积德的福报。 “不必。明早天一亮,就给我滚蛋。” 唐石景饿着肚子,心情非常烦躁,凭什么管她的死活,赏她一碗面还不够,将自己的那一份也给了她。 江珍珠没有回应,沉默吃面,脑袋瓜却不停的转,好不容易从家里逃出来玩,不能这么快回家。 前世,她被宋子焱救下,送回江家,爷爷因此对宋子焱感恩戴德。 宋子焱本是宋家不受待见的庶出少爷,攀上江家这棵参天大树,地位顿时水涨船高...... “小黑狗,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食。” 冷不丁,唐石景嘲讽的话,传入耳膜,江珍珠断了思绪,最后一口面卡在脖子里。 咳咳咳...... 她记忆中的唐石景,嘴巴像抹了蜜,甜言蜜语一箩筐,每次见她,都会换着花样哄她。 这一世的唐石景,嘴巴有毒,剧毒无比。 唐石景舀了一瓢冷水,递给她,看着比脸盘还要大的水瓢,谢谢两个字,江珍珠说不出口。 “喝,不喝梗死你。”依旧没有温度的声音。 “唐石景,我真叫江珍珠,你不能这么对我。”江珍珠委屈极了。 前世苍蝇一样让她厌恶的男人,这一世她很喜欢,哪怕他真是一只苍蝇,她也会小心呵护。 可,如此恶劣的话,她十八岁的小心脏,还承受不起。 “哼。你要是江家大小姐,我就是她的情郎。”唐石景冷哼一声,嘲弄道。 这黑不溜秋的丑样儿,冒充江家大小姐,莫说大小姐,估计连她身边的丫鬟也比不上。 江珍珠小脸一红,不再说话,默默看他收拾厨房,身材高大,手脚麻利,让人赏心悦目。 唐石景心想,沉默等于默认,撒谎精的话,一句都不能相信。 不过,她沉默不语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再看她紧抿的嘴唇,不由得让他回味起树上的吻。 心痒难耐...... “今晚你跟我娘挤一挤,你睡床尾。明早天一亮,赶紧滚蛋。” 唐石景收拾妥当,继续撵人,不能让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女人,夺走他的理智。 “不,我要跟你睡。” 江珍珠想着苏红沫说的话,不能这一世还便宜她,骗走唐石景的初次,换取一个大码头,成为富甲一方骚狐狸。 唐石景默然无语,这女人果真贱到骨头里,随意让男人吻,还要免费跟男人睡。 如果换成其他男人,她会不会也这样? “想要男人,找其他人。你不嫌累,我带你去弄堂里找个金主。” 毫不客气的嘲讽,让江珍珠傻了眼,傻乎乎的盯着他。 天啊! 唐石景王八蛋,不仅嫌弃她丑,还想帮她找其他男人。明早洗一把脸,非得吓死他。 忍着一肚子火气,何其无辜的说:“我不要去找其他男人。” ------------ 第七章、怎么逃出来的 “滚,马上滚。” 唐石景在码头干活,见过不要脸的女人,真没见过这么豁得出去的。 重要的是,她的话,激起他内心邪恶的一面,他已经二十岁,身体正常,精力旺盛。 像抓一只小鸡,把江珍珠提到院子,皎洁的月光下,江珍珠吓得魂飞魄散。 身子虚浮在半空,刚吃进去的面条,在胃里翻江倒海。被粗鲁的扔在地上,屁股钻心痛。 “啊,好痛。”江珍珠叫出声,眼泪狂飙。 “石景。这么晚,你带江姑娘去哪?”唐婉听到动静,出声问。 “娘,救救我。石景要把我卖到弄堂去。”江珍珠听到声音,不管不顾,扯着嗓子喊救星。 “石景,江姑娘说的话是真是假?”温婉的问话,带着一丝火气。 这孩子,什时候变坏的?把一个喜欢他的小姑娘,往绝路上逼。 “娘,别听她乱说。她吃太饱,让她消消食。”唐石景居高临下,俯视地上狼狈的女人。 深邃的眼里,浓郁的警告,让江珍珠揉着屁屁,不敢出声反驳。 “这就好,别折腾太晚,早点休息。”唐婉舒了口气,儿子还是那个好孩子,没有变坏。 江珍珠无言,果真是唐石景亲娘,他说什么,婆婆就信什么。 “不想滚?”凶巴巴的问。 “嗯。”委屈巴拉的回。 “起来跑十圈,然后滚回屋,跟我娘睡。”唐石景懒懒的靠在土墙上,盯着黑黢黢的小妞。 江珍珠不敢不从,抹着眼泪,迈着小步子,慢慢跑。白天逃命,她已经跑得够呛,现在还让她跑。 最毒男人心! 一路上,不问她的遭遇,径自划船,刚上岸就撵她回家。不是恶毒,还能怎么形容? 不过,刚刚那两碗面,味道鲜美。看样子,也不算太毒,还有丁点善良。 “干嘛?”江珍珠惊魂未定的问,眼泪都吓回去了。 唐石景忽然截住她,拦腰抱起,一脚蹬在土墙上,让她坐上他的大长腿,幽深的眸,神情复杂的打量她。 “怎么从马场逃出来的?” 唐石景在马场周围观察了几天,只看见进去的女人,从未看见有女人从里面出来。 他受人所托,前去马场找人,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不敢轻易冒险。 江珍珠心一暖,他终于开口问,是不是相信她了? “江珍珠?”唐石景嘲弄的问。江家大小姐,沦落到逃难,谁信? “嗯。说来话长,能不能不跑步,躺到床上慢慢说给你听?”江珍珠眼珠子一转,今晚说什么,都要跟他睡。 “看样子,你经常跟男人睡觉?可,我怎么没听说,江大小姐有这等爱好?” 清冽的嗓音,如空谷山泉流淌声,说出来的话却杀伤力强,差点没气死江珍珠。 “好,我承认,不是江珍珠。我叫小秋,是个孤儿。在大街上乞讨时,被人打晕,虏到马场当驯马师,差点九死一生。” “所以,你救了我,我要以身相许,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江珍珠一口气说完,仰着小黑脸,神情哀怨,仿若没有撒谎,非常无辜。 前世怎么没发现,这男人坏得很,难道这一世,他不喜欢她了? 唐石景一个潇洒转身,将她放到地上,江珍珠就像当了一回秋千,呼啦一下子落了下来。 “怎么逃出来的?” 唐石景仍旧不相信,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就算撒谎,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相比她有没有撒谎,他更关心马场里的情况。 ------------ 第八章、逃命比较快 “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逃跑总比等死强。”江珍珠实话实说。 她现在才明白,江家大宅再怎么无趣,比起马场内的惨绝人寰,家里就是天堂。 这世道不太平,还是待在家里安全。 “你倒是聪明。马场有那么多看护,你跑得过他们?” “老大,我那是逃命啊!”江珍珠不满的回答。 不过,两人站在月光下聊天,别说,感觉还不错。江珍珠心想,跟喜欢的男人在一起,无趣也会变得有趣。 “马场内有多少看护?抓你们进去具体干嘛?” 绕来绕去,唐石景终于问到点子上,江珍珠佩服他,心思深沉得厉害。 “我有点冷。”江珍珠答非所问,往他怀里蹭了蹭。 新兴码头距海城有一段距离,掳走她的人用大船把她们运至马场,唐石景不问缘由,将她带回来,估计要打探消息。 料定他不会撵她走,胆子肥起来,又开始放肆。 “不说,把你扔出去。”唐石景作势要抓她。 “我说。”江珍珠吓得大喊。 “石景,该睡了!” 听到唐婉担忧的声音,唐石景松开江珍珠,规矩的回应道:“好。” 完了,拽住江珍珠,带回屋里。点燃煤油灯,一把将她推至床边。 “睡我的床,你干净吗?”唐石景沉着脸,冷冽的问。 这女人是妖,虽然有点黑,却能轻易拨动他的心弦。 “我脸有点黑,其余都很干净,脚也不臭。” 男人气息逼迫,她忍不住向后躲,重心不稳,倒在了床上。 “我不信。”唐石景笑了,英俊的身影,笼罩在上方,特别无赖。 “我可以证明。”她发誓,脚真的不臭。 “嗯?” “你让开,我证明给你看。” 唐石景直起身子,心想,小黑脸儿胆儿太肥了。看看她能厚颜无耻到什么程度? 暗自吞了吞口水,有些紧张,虽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毕竟还没有尝过女人味。 “你闻闻,臭不臭?” 他晃神间,一对白嫩光滑的小脚丫,凑到他眼前。 “你欠揍。” 唐石景恼羞成怒,握住小脚丫,不客气的挠了起来。 哈哈哈…… “不要,求求你,不要。”江珍珠笑得肚子疼,连忙求饶。 柔软的小脚高高举起,裤脚往后褪去,露出她白皙晶莹的肌肤。 唐石景越发觉得,她脸上一定涂抹了东西,吻她时,脸蛋儿夹杂着淡淡的清香,不知道涂了什么药膏。 吾吾吾吾…… 笑声刚结束,嘴被堵了个严实,江珍珠喘不过气,死命捶打他的胸膛。 唐石景浑身像着了火,烤的难受,移开薄厚适中的唇,往她的脖颈深处吻去…… 江珍珠被吻得晕头转向,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终于抢先苏红沫一步,夺得纯情美男子唐石景了! 不料…… “石景,我要上茅房。”江珍珠没出息的说,关键时候想如厕。 她真想忍住,可是人有三急,她最终喊停。 还好,去完茅房,可以接着继续。 “给。”唐石景的语气冷得冻死人! “尿壶?”江珍珠惊呆了,他一定故意整人,“大号”没好气的吼。 ------------ 第九章、我是他的妻子 她如愿去了茅房,回来后,还想继续亲亲什么的,唐石景懒得理她。 她一个人折腾累了,捏着糯米似的棍子,迷糊入睡,一觉到天亮。 唐石景被人死死攥住命脉,睡得不踏实,一动不动,僵硬的身躯,直到某人睡熟松手,他才起身冲了个凉。 一桶凉水,从头到脚,方才减轻心中的灼热。而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趴在桌子上,将就睡一宿。 “婶子,这是您爱吃的绿豆糕,周记糕点远近闻名,味道不错。昨天我去了趟海城,特意买来,让您尝尝鲜。” “红沫,谢谢。你真是个有心的好姑娘,多少钱?婶子拿钱给你。” “婶子,您千万别跟我客气,要不然我生气哩。” “你真是个贴心的丫头,不知道谁家的男儿有福气,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姑娘。” 江珍珠被院子里的说话声吵醒,揉揉眼睛,窗户纸上透进来的光,刺得她微微眯眼。 简陋的房间,干净整洁,长木桌上摞着一堆书,书皮破旧,似乎从旧货市场淘来的。 唐石景爱看书? 前世没看出来,以为他一介武夫,凭一身蛮力问鼎海城大佬。 看样子,因为不喜欢他,对他不够了解,所以对他有偏见。 回想前世,她仿若做了一个梦,真实,又不真实,非常矛盾,想不出所以然。 不过,她至少明白,今生不能错过唐石景。 门外,是婆婆和她共同的仇人,她倒要看看,现在的苏红沫有多美,竟能一举夺下醉清风花魁。 “江姑娘,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唐婉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看向江珍珠,慈爱的打招呼。 儿子从未带女人回家,想必真如女娃所说,是她的儿媳妇。 有生之年,看儿子娶妻,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娘,我本该早些起床伺候您的。”江珍珠红着脸,害羞的回应。 “婶子,她是谁?”苏红沫凉凉的问,心卡卡卡,碎了一地。 那个又黑又丑的女人,从石景哥的房间出来,叫唐婉娘。 她只离开一天,为何唐家多出一个女人来? “这是江姑娘,石景的朋友。” 唐婉看她脸色苍白,神情哀怨,没说“儿媳妇”,怕刺激到她。 “你好,我是唐石景的妻子,江珍珠。”江珍珠故作非常有礼貌。 面对仇人,她没有豆腐心,能杀则杀,不能杀就让她伤心疾首。 黑黑的脸上,无比骄傲的神色,不屑的打量苏红沫,骚狐狸! 一身劣质粉色旗袍,柳叶眉,瓜子脸,丹凤眼,妩媚多姿,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 劣质布料做成的旗袍,穿在她身上,也显得格外好看。 难怪会迷死那么多有钱的男人。 “婶子,她说的是真的吗?”苏红沫不理会她,红着眼,看向唐婉。 唐婉性子温柔,见不得别人受委屈,特别是苏红沫,一直都受到她的照顾。 “八字没一撇,你石景哥没有发话,我做不了主。” 苏红沫听后,心里稍微好受一点,看江珍珠的眼,不禁有几分幸灾乐祸。 丑八怪,不要脸,估计看石景哥长得俊,倒贴过来。 “娘。”江珍珠不满的撒娇,声音软萌,融化唐婉的心。 “咳咳咳……”唐婉老毛病犯了,开始咳嗽。 “婶子,我去端药。”苏红沫贴心的说。 唐石景去码头之前,已经将草药熬好,她只需倒出来便可。 看苏红沫熟门熟路,江珍珠很不开心,却乖巧的帮忙唐婉捶背,嘴里问道:“娘,好些没?” ------------ 第十章、情敌吃醋 看她关切的眼神,丝毫不做作,唐婉心下一软,柔声说:“没事,老毛病了。” 她握住江珍珠的手,心想,虽然黑了点,但心地善良,儿子也已经跟她生米煮成熟饭,她不能棒打鸳鸯。 “婶子,药来了。” 唐婉将手里的绿豆糕递给江珍珠,慈爱的说:“先去洗洗,然后尝尝。” “嗯。”江珍珠乖巧的接过去,开心的进了屋。 苏红沫心里不舒服,面上不露半分,笑意盈盈的说:“婶子,趁热喝。” 心里气得要吐血,那么丑的女人,怎么配吃美味的绿豆糕。 她也只舍得吃一块,其余留着讨好唐婉,挨千刀的丑女人,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唐婉这个病不死的药罐子,故意让她难堪,明知道自己的心意,还让个贱女人爬上唐石景的床。 唐婉喝了药,看苏红沫忙前忙后的身影,心下有几分愧疚。 心想,要不,让儿子纳妾? 江珍珠可不知道婆婆的打算,也不知道苏红沫的咒骂,欢喜的洗完脸,本以为脸蛋儿会恢复原貌,吓死唐石景,不曾想,依旧黑不溜秋。 她有些气恼,却很快开心起来。 唐石景若是很快认出她,定会将她送回江家,到时候她没机会出门,怎么保护婆婆? 不如安心住下,反正唐石景嘴毒心软,经历同床共枕,唐婉认可她,定不会将她撵出去。 此时在码头的干活的唐石景,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心想,是谁在说我坏话? 脑海中顿时浮现一张精致的小黑脸,回想昨夜的种种,心下燥热一片。 男人本色,果然没错。 暗暗鄙视自己一番,控制住不该有的心思,又让人加了两袋面粉。 “小伙子,你行不行?” 卸货工人看他扛了四袋,再加两袋,他还没见过能抗六袋面粉的苦力。 “行。”惜字如金。 自幼练武,唐石景身体比一般人要结实,累一点,他才能打消不该有的念头。 “石景,托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一个浓眉大眼,身材粗壮,神情憔悴的男子来到他身后问。 “估计凶多吉少。”唐石景不隐瞒。 马场里的情况,他不了解,但外围环境,没有船只,没人能轻易离开。 小黑脸幸运遇见他,否则迟早被抓回去。 “哎!都怪我这个当大哥的,没保护好妹妹。”男子说着,死死握紧拳头,忍住眼泪。 “天成。不怪你,只能怪海城的世道不太平。”唐石景安慰道,心下叹息。 海城在Z国享有“满城尽是黄金屋”的美誉,但是贫富差距太大,治安混乱,底下的人民不聊生。 “石景,有没有想过,要出人头地?”沈天成握着拳头,低声问道。 这该死的世道,人命如草芥,不闯出一片天,就只能任人踩在脚下。 “暂时没有。” 唐石景考虑到卧病在床的母亲,不想她担惊受怕,只想安然度过每一天。 “石景,你有一身好武艺,又识字明理,将来要是有所作为,千万别忘了哥几个。” 沈天成心直口快,为人处世光明,真心佩服唐石景的侠肝义胆。 “嗯。” 唐石景不好拒绝他一腔真心,爽快答应下来。 或许有那么一天,也或许没有,且行且看,在做打算。 ------------ 第十一章、悬赏十根金条 “听说没?海城江家大小姐失踪了?” 沈天成见他爽快,便岔开话题,说些八卦。 唐石景脑海里顿时又浮现小黑脸,刚被强制压下去的心魔,顿时咆哮反噬。 她自称江珍珠? “悬赏十根金条。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身价就是不一样。” 沈天成羡慕极了,妹妹失踪,要是有钱,他也会悬赏十根金条。 唐石景没有说话,心下暗自琢磨,十根金条,那不是一笔小数目。 人人都说,江珍珠是江南天的心头肉,这话不假。 要是寻到她,可以买一所大房子,娘的病也就不差钱。 “晚点,我再去马场一趟。你要不要跟着一起?” 唐石景前几天怕人多坏事,不让沈天成跟着,昨天小黑脸能逃出来,证明马场主人的布防也不过如此。 “你要去寻江珍珠?”十根金条,是个人都动心。 “嗯。也寻你妹。” “好。我跟你一块。” 两人商定好,再一看,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便决定各自回家,吃完饭在码头汇合。 唐石景领到工钱,专门去猪肉市场割了一斤肉,路过水果摊,又买了两斤凤梨。 江珍珠是他心里的白月光,高贵典雅,美丽不可方物,即便没有十根金条,他也会出手相助。 家里那冒牌货,回去就让她滚蛋,可不能为了她,放弃江珍珠。 重要的是,他不喜欢撒谎精。 江珍珠此时正在院子里垂头丧气,好心帮忙烧火做饭,却差点把厨房烧了。 明明一切按照唐石景生火的流程走,看上去很容易,偏偏到她这里成了难题。 唐石景回来,就看见一个脏兮兮的女人,蹲坐在院子里,傻不拉叽的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怎地,他心里软成一片,黑是黑了点,还爱撒谎,但昨晚搂着睡,还挺安逸。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忽然想到这句话。 算了,既然睡过,那只能割舍心头好江珍珠,等找到她,拿回金条,娶了这女人便是。 “你回来了?”江珍珠惊喜的问,一下子站起来,扑进他怀里。 唐石景淡漠的推开她,冷声问:“怎么弄成这鬼模样?” “本来就黑,现在黑上加黑,茶壶都不如。” “我……” 江珍珠不知道如何解释,好心帮个忙,越帮越忙,还得让婆婆亲自下厨。 “石景,珍珠,吃饭了。”唐婉替她解围。 刚刚叮嘱江珍珠去洗洗,看这丫头失魂落魄的样,估计没听进去。 “先去洗洗。”唐石景冷声命令。 江珍珠不说话,乖巧照办,心下决定,要学会生火做饭,不能让唐石景小瞧她。 从小到大,吃惯了美味佳肴,山珍海味,江珍珠养成挑食的坏习惯。 粗茶淡饭,难以下咽,江珍珠吃了几口白饭,便放下竹筷说:“娘,我吃饱了。您和石景慢慢吃。” 早上吃得少,现下又像猫吃食,敷衍几口。 “珍珠,是不是饭菜不和胃口?”唐婉问出心中疑虑。 唐石景眉头一皱,乞讨为生的孤儿,有饭吃就阿弥陀佛了,还挑三拣四? “娘,不是的。我真吃饱了,您们慢吃,我到院子里消消食。” 江珍珠说完,起身想出去。手腕被强有力的大手抓住,她被迫坐下。 “吃,不吃滚蛋。”冷酷无情的声音,没有半点人情味。 当着外人的面,江珍珠哪里受过委屈,眼眶顿时通红,眼泪随着眼珠打转。 “敢哭,就把你扔出去。” 一句话,吓得江珍珠拿起竹筷,拼命往嘴巴里塞饭,眼泪掉进碗里,和着饭一起咽了下去。 “石景,对待妻子要温柔。”唐婉不满的责怪儿子,江珍珠可怜的小样儿,让她心疼。 “娘,她不是你儿媳妇。”唐石景忍着将珍珠扔出去的冲动,暖声解释。 “男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你把珍珠带回来,她就是你妻子,也是我儿媳妇。出尔反尔,成何体统?” 唐婉放下竹筷,怒声训斥,她很少发怒,苍白的脸染成胭脂色。 江珍珠听后,心里暖阳高照,眼泪瞬间变成甜味,难以下咽的白饭,吃得有滋有味。 婆婆威武,这一世,说什么也要保护好她,用她对付唐石景这王八蛋。 “娘,您消消气。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听我慢慢跟您解释。” “不用解释,不管你承不承认,珍珠就是我儿媳妇。” 唐婉气得差点吐血,这渣渣儿子,昨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吃干抹净不认账,真想打死这混账东西。 “娘,我会一辈子对您好。当牛做马,伺候您。”江珍珠本就委屈,眼泪终于有宣泄的出口,趁机哭着表诚心。 “啊!” 桌子下,一只大脚,猛地踩在她小脚上,痛得她尖叫出声,哭得更甚。 天杀的唐石景,脚指头会不会被踩烂?很想脱鞋,检查一下,又碍于这是饭桌。 “珍珠,怎么了?”唐婉吓得站起来,急切的问。 “娘,没事。”江珍珠怕说实话,会遭受更猛的报复,只好撒谎。 “一惊一乍,脑子有病。” 唐石景纹丝不动,心里阴测测的笑,撒谎精,看你还得意。 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唐婉瞪了一眼儿子,心想,铁定在桌子下做了手脚,可年轻人的事,也不能管太多,会起反作用。 “珍珠,娘以后也会待你好,你就是娘的亲生女儿。石景是上门女婿,他要再敢欺负你,我帮你扒他一层皮。” 江珍珠受了委屈,只能在言语上给予安慰,让她心情好一点。 “谢谢娘。”江珍珠感动的不行,哽咽着回复。 世人都知道她是江家大小姐,却没有人关心她,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 她父母英年早逝,死于一场海难,具体发生过什么事,她并不清楚。 此时,唐婉母亲般的关爱,让她脑补母爱的感觉,原来有母亲是这么幸福。 越想越觉得感动,眼泪流的稀里哗啦,到最后,碗底竟然有泪水。 “我去洗碗。”她尴尬的说完,忙收拾碗筷。 唐婉叹了口气,这黑黢黢的小姑娘,哭得那么伤心,身世到底有多可怜啊! 唐石景沉默不语,帮着她把饭菜收下桌,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厨房。 “你真是个孤儿?”极冷而不确定的声音。 “是啊。无父无母,没有靠山,做你老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还不知足么?” 江珍珠红肿的黑脸儿,高高仰起,眼角挂着一滴泪,骄傲又委屈的盯着他。 她不算撒谎,除了爷爷,无父无母,也算是个孤儿。 “脚疼吗?”唐石景沉声问。 撒谎精,黑了点,委屈的样子却格外惹人心疼,他还有许多问题,没忍心再问。 “你说呢?”没好气的反问。 明知故问,下狠脚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疼不疼,脚指头那一块,疼得要死。 “把鞋脱掉,我看看。”不可违抗的命令。 “我不。” 江珍珠瞪着脸比冰霜还冷的男人,逞强的说,心里怕得要死。 这王八蛋,会不会觉得刚刚踩的不过瘾,现在又想出什么阴招对付她。 “脱。”再次沉声命令,深邃的眼眸,冰冷而迷人。 江珍珠沉默反抗,忍不住后退,男人步步紧逼,高大身材,精壮结实,白皙斯文的俊脸,充满独特的魅惑。 长得好看,洗得掉色的藏青色长衫,也遮不住他自身得天独厚的优势…… 心跳加速,又怕,又喜。怕他,又忍不住喜欢他。 “石景哥,你们在干嘛?” 苏红沫倚在厨房门口,杨柳细腰,仿若风中垂柳,娇艳的面容,带着一缕惊讶。 脱?石景哥要那丑女人脱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在厨房脱衣服么? “红沫,你来得正好,帮我带小黑去裁缝店做一身新衣裳。” 唐石景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拿出一两银子,塞进江珍珠手中,淡然的嘱托道。 明明人家谎称小秋,怎么擅自帮她改名字了? “好,石景哥。”苏红沫乖巧的答应,一双丹凤眼,含情脉脉。 江珍珠不喜欢苏红沫,管他叫小秋还是小黑,装作很欣喜的说:“谢谢郎君。” 小手很自然的反握住大手,借机揩了一把油。 唐石景不动声色抽出手,转身离开厨房,心想,晚点在收拾你。 “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女人。” 唐石景刚走,苏红沫讥讽的骂道,漂亮的丹凤眼一瞪,恨不能把江珍珠那双白皙细嫩的手,生吞下肚。 “没见识,如今厚脸皮的女人多了去。有的女人,人家夫妻恩爱,还能坦然站在一旁欣赏,脸皮好似那城墙啊!” 江珍珠欢喜的怼回去,开始洗碗,一盆水,三只碗,完美结束人生中第一次家务活。 苏红沫坐在凳子上,咬着樱唇,美目怒视,气得说不出一句话。 不过,这丑女人洗碗,真是奇怪,碗还油腻腻,粘着青葱和辣椒沫,就当洗干净收进碗柜。 “走吧。带你去集市。” 苏红沫像换了人,热心肠的说,没打算提醒她,那些碗洗和没洗根本没区别。 两人一同去跟唐婉打招呼,不见唐石景,苏红沫有些失落,江珍珠反倒高兴。 ------------ 第十二章、前尘后事 花狐狸打扮花枝招展,引诱唐石景的如意算盘落空,真是大快人心。 “红沫,我有话单独交代珍珠,麻烦你到门口等会。”唐婉有些难以启齿,会伤到苏红沫的心,但不得不开口。 苏红沫虽好,江珍珠却是她空降的儿媳妇,自然跟她比较贴心。 “好的,婶子。”苏红沫忍住不悦,扭着杨柳腰,走出大门。 “珍珠,娘这有些碎银子,你拿着,买点好吃的。” 唐婉从抽屉里取出用手绢包裹的碎银,温柔的说着,递给江珍珠。 “娘,我有银子,石景刚才给的。”江珍珠心下一软,软萌萌的回答。 重生真好,缺失的母爱,在唐婉这里寻得,虽说刚认识,却让她感觉熟悉已久。 “傻丫头,那是石景给你做新衣裳的钱,要做一套漂亮的衣服,一两银子所剩无几。这碎银子不多,却能买一碗阳春面,集市上的阳春面很好吃。” 唐婉说完,将碎银子塞给她,推着她出门,“快走吧,别让红沫等急了。” 江珍珠拿着银子,心里沉甸甸,上一世不愁吃穿,很少花银子,上街只带丫头和金条,这一世让她明白,银子也很重要。 唐婉常年生病,花销大,这时候的唐石景,还没救下爷爷,新兴码头不属于他,每一两银子都显得格外珍贵。 唐婉对她真好,唐石景虽然王八蛋,却也是面恶心善,对她也不错。 “想什么呢?”苏红沫好奇的问。 她一直偷偷打量江珍珠,越看越觉得丑,唐婉的眼睛是不是被狗屎糊住?竟选择这个丑女人当儿媳妇,还将她拒之门外。 如若不是看唐石景长得好看,她才懒得搭理这穷酸母子两,每天累死累活,还要抽空来照顾唐婉这病秧子。 凭空冒出一个丑八怪后,唐婉似乎防着她,跟她不太亲近,这丑八怪还一路沉默,故作高深。 “想你长得比仙女还漂亮,为何不找个大户人家巴结,偏偏看上唐石景这穷光蛋。” 单独面对苏红沫,江珍珠懒得装,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开撕。 苏红沫气得小脸变绿,咬着樱唇,说不出话,江珍珠不管她是否气死,又问了一句。 “我长得丑,喜欢穷光蛋,说得过去,你呢?” “亏你也知道自己长得丑,凭什么管我的事,我就是喜欢石景哥,你管的着吗?” 苏红沫艳丽的脸蛋,绿了又红,红了又绿,怒气冲冲的回道。 “我怎么管不着?唐石景是我相公,你少打他的主意。就算你喜欢他,喜欢得要死,他也看不上你。”江珍珠解气的说。 前世被苏红沫狠狠抽死,现在没抽死她,气她几句,算是便宜她了! “真不要脸,你们拜堂成亲了么?一个未出阁女子,跟男人同床共枕,害不害臊?” 苏红沫气得不轻,小手紧紧绞着手绢儿,强忍住打人的冲动。 “不害臊,那是我喜欢的男人。同床共枕,强过一个人孤枕难眠。” 江珍珠喜欢看,苏红沫讨厌她,却又干不掉她的憋屈样,娇艳的妩媚的容颜,气得变形,真难看。 “你......” 苏红沫果真气得说不出话,站在原地不动,懒得跟她同行。 她听爹爹说,江家大小姐江珍珠失踪,悬赏十根金条找人,碰巧这丑八怪也叫江珍珠,寻思着探查一下她的底细,不曾想,被她气得忘了正事。 “以后,不许再到唐家来,我可不是我娘,人美心善。我就一丑八怪,人丑,就喜欢作怪,我可不敢保证,哪一次不小心弄伤你如花似玉的脸。” 江珍珠一本正经的说,严肃冷漠的表情,恨不能吃了她,吓得苏红沫转身就跑。 这丑八怪,太可怕了,鬼才愿意去跟她去集市,让她自生自灭,最好死在路上,永远别回来。 逞口舌之快,甩掉苏红沫,江珍珠有些后悔,新兴码头这地方小,但人多混杂,她只随爷爷来过一次,根本不熟悉。 只知道超级难管理,属于江家地盘,但爷爷不常来,每半年,让管理码头的舵主送一次租金。 记忆中,爷爷不在乎这租金,反倒在乎这的治安管理。 爷爷将码头赠予唐石景,在他的治理下,新兴码头走上正轨,也带着他走上海城四大码头之最,成为名震海城的第一大佬。 她不熟悉环境,只想着往人多的地方走,却不知中走到了码头。 “哟哟哟,小妹妹,走亲戚啊?”几个流里流气的人拦住她的去路。 此时的江珍珠,做丫鬟打扮,蓝粗布衣裳,黑色宽脚裤,貌不出众,甚至有点难看。 长这么丑,也能被人搭讪,这新兴码头果真乱! 江珍珠不吭声,飞快转动脑筋,双眼骨碌骨碌到处观察,想要求救。 “原来是个哑巴,真是晦气,还以为能卖个好价钱。”其中一个男人不屑一顾,挡在她面前。 “嘿嘿,小哑巴更遭人疼,只是这样貌实在难看,估计卖不起好价钱。” 听对话,江珍珠胆颤心惊的想,完蛋,又遇见了人牙子。 上次在海城,直接被弄晕卖到马场,新兴码头的人牙子比较猖狂,竟敢活抢,也不知道这次会被卖到哪里去? 早知道,不应该撵走苏红沫,那只花狐狸,一定是故意抛下她,明知道她人生地不熟…… “唐石景救命啊,唐石景救命啊!”眼见实在逃不过去,她只好放开嗓子喊。 唐石景在码头工作,肯定有人认识他,希望那些认识他的人,能救救她。 “原来不是哑巴,小丫头片子,别叫,叫破喉咙也没人敢多管闲事。” 男人说完,要去抓江珍珠,手还没碰到她,就被一脚踹开。 看着唐石景从天而降,江珍珠忍不住拍手叫好,“打死他们。” 唐石景脑门疼,这丑女人,不嫌事大,一个打四个,也不担心他打不过。 亏他听见呼救声,马上想到小黑脸儿,破窗而出,从二楼跳下来,果真是她喊救命。 “小子,敢多管闲事,不要命了!”被踹倒的男人,狼狈的站起来,朝同伴使眼色。 几人立马拿出匕首,同时刺向唐石景,江珍珠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啊,相公。” 几个人牙子听见她喊“相公”,不由得停下动作,奇怪的互相对视,“兄弟,你一表人才,怎么会娶这个丑八怪?” 江珍珠愣住,黑了点,至于丑么?她觉得还行啊! 人靠衣装马靠鞍,她身上的粗布衣裳,将她的颜值拉低,是她自我感觉良好而已。 唐石景看她委屈巴巴的,心里飘过一丝心疼,怒道:“废话少说。”顿时挥动拳头,朝其中一个人砸过去…… “哎哟!”几个男人同时倒地,连声哀嚎。 “好汉饶命。”他们没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小白脸,竟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滚。”唐石景冷声道。 几人又看向江珍珠一眼,连滚带爬,跑远了! 不甘心的想,今天栽在一个丑八怪身上,太丢人了! “怎么跑到码头来了?”唐石景冷声责怪。 还好,沈天成和他约在这汇合,还没有出发去马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苏红沫带我来的,她说有事先回家,让我一直往这条路走,路的尽头就是裁缝铺。” 江珍珠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整个人紧贴着他高大的身子,装作惊慌失措的模样。 唐石景皱眉,斯文白净的脸上,闪过一抹狐疑,路的尽头是大海。 “又撒谎?”冷声问,恨不能钻进她的心窝,看看有没有一句真话。 “我说的是实话。”江珍珠嘟囔着,明显底气不足。 苏红沫扔下她是真,指路是假,她什么也没说,不就是让她乱走么? 反正都怪那只坏心眼的花狐狸,唐石景又不可能找她求证。 “还敢撒谎?路的尽头是海水,她让你去跳海?”唐石景没好气的问,很想一脚踹飞她。 “嗯。我猜,她扔下我,就是想让我去跳海。”江珍珠严肃的回答。 谁知道呢? 那恶毒的苏红沫,心里肯定想着,扔下她,让她最好死在外面。 唐石景默然,这女人顺着杆子往上爬的能耐,天下无敌。 不过,不管怎么说,苏红沫扔下她是事实。 “你到楼上等我,我没有回来,不许离开。”唐石景说着,大步往前走,懒得等她。 江珍珠只好紧跟其后,进入茶馆,茶馆里的人,刚刚看了热闹,见到当事人进来,不由得又多看了几眼。 又黑又瘦又丑的女人,个子不高,小巧玲珑,跟在大高个唐石景身后,像极了雄鹰和小鸡。 “唐石景,你要去哪?”江珍珠忍不住问。 要等他回来才离开,她岂不是要闷在茶馆,如果茶馆打烊,他还不回来,那她该怎么办? “马场。”唐石景没有隐瞒,冷声回答,漆黑的眸子盯着她。 “去那干嘛?”江珍珠好奇的问,清澈的大眼睛,也盯着他看。 四目相对,若是有情有意,必定碰撞出爱的火花。 可惜! ------------ 第十三章、马场救人 就在老爷子开口想骂苏圣泉他娘时,书房门外传来清脆的喊声。 “爷爷,爷爷。” 伴着声音,一个黑黢黢的丫头,猛地推门进来,一下子窜进老爷子怀里,搂着他的脖颈撒娇。 “爷爷,想死我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江珍珠也不管在座的叔叔们,委屈的哭诉。 三个叔叔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默默摇头,除了大哥的女儿,没人敢爬到老爷子头上。 “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先回房收拾干净,再过来。” 老爷子内心那叫一个激动,但是也不能继续纵容小丫头,这次离家出走,下次说不定就跟人私奔了! 江珍珠不情愿的走出书房,临走时,交代老爷子帮沈天成。 “你找回我孙女,我江南天说话算数,十根金条作为谢礼。” 中气十足的声音,让沈天成不敢直视,低着头,心里想道,要是唐石景在场就好了! 江南天年纪六十岁左右,精神矍铄,颇有宝刀未老的风范,让人不敢小觑。 “不是我。”沈天成老实回答。 唐石景一身武艺,将来跟着他有肉吃,不能贪图十根金条,放弃大好前程。 “不是你?”江南天严肃的追问。心里诧异,面上不动声色。 “小的受人所托,将大小姐平安送回,断然不敢收下金条。其中缘由,还得等大小姐来了才说得清楚。” 沈天成拘谨的站着,江南天宝刀未老,一身浩然正气,三个儿子也是人中龙凤,气势凌人呐! “救人的为何没来?”江南天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放弃十根金条。 “说来话长……” “爷爷。” 沈天成话没说完,江珍珠再次回到书房。 一身鹅黄色西式洋群,衬得她皮肤又白又嫩,水灵灵的大眼睛,高高梳起的马尾,怎地一个美字了得! 沈天成看傻了眼,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唐石景真是时来运转,救了一个如假包换的大美人。 “爷爷,救我的人叫唐石景,我喜欢他。” 江珍珠没半点扭捏之色,坦然告知爷爷心中的想法,如果爷爷不帮忙救人,她还有大招。 “胡闹!”江南天老脸一沉,言辞激动严厉。 “我没有胡闹。我被人弄晕,带到马场去了!多亏唐石景救我,否则我已经死在马蹄下,成为一堆肉泥,哪里还能见到爷爷。” 江珍珠委屈的说,眼眶湿润,泪水止不住滚落。 马场内幕,江老四亲眼目睹,顿时忍不住开口道:“他硬闯马场救人?” 如果真是这样,他敬佩唐石景是条汉子。 “四叔,您去过马场?”江珍珠何等聪明,看江俊涛的表情,就猜到他一定去过马场。 该死!没看出来,四叔也有那等卑劣的爱好。 “我……” “大小姐,还请你履行承诺,尽快安排我去警署报警,到马场救人。” 沈天成打断了江俊涛的话,他担心妹妹,也担心唐石景他们的安危。 这不靠谱的大小姐,还忙着家长里短,他哪里有闲工夫听他们聊! “对,爷爷,先救人要紧?”江珍珠连忙附和道。 此时,唐石景一行人来到马场外,大门入口处增派了人手,硬闯不行,只能另想办法。 “石景,我们该咋办?”一脸毛胡子的罗刚问。 “跟我来,先静观其变。”唐石景说完,朝小树林走去。 一行人躲到树上,有人带了西洋镜,唐石景拿着西洋镜观察马场内的情况。 一群女人站在围栏外排着队,烈马狂奔的马场上,几个摔倒在地的女人,惊恐的盯着狂奔的马群…… 唐石景心跳加速,难以言说的愤怒闷在胸口,不能再等了,里面惨不忍睹的画面令人窒息。 “大伙儿怕不怕死?”唐石景沉声问。 “怕。但人命关天,由不得我们怕,总要拼死一搏。”毛胡子罗刚回应道。 其余人,纷纷响应罗刚,支持唐石景。 “嗯。”唐石景当即不再废话,收好西洋镜,开始部署战略。 几个人赤手空拳,好在敢拼命,解决掉门口的看护,冲进马场救人。 沈天雪正被人拖进栅栏内,疯狂的马匹还在奔跑,她吓得连救命都不会喊,傻呆呆的被人推了进去。 唐石景说时迟那时快,飞奔过去,跃过栅栏,一把提起沈天雪,将人抛了出来。 纵身跳上马背,烈马奔腾,尘土飞扬,地上那些半死不活的女人,他无力回天…… 看台上的权贵们,惊成一团,其中一个儒雅俊秀的公子,折扇一挥,许多看护立刻涌向围栏。 唐石景紧抓缰绳,死死夹住马肚皮,烈马最终被他制服,再看向围栏外面,一起来的哥们都被大刀架住脖子。 “想要你的朋友活命,快快束手就擒。”宋子焱不紧不慢的喊话。 不得不说,他是个沉着冷静的人,面对突发事件,还能有条不絮的遣散看台上的权贵。 谁还没有个特殊爱好!这些人的把柄落在他手中,不怕他们跑了! 唐石景纵身一跃,一掌劈向宋子焱,擒贼先前王,抓住说话的人,不怕兄弟们没活路。 “你觉得是你杀我快,还是你朋友死得快?” 宋子焱狼狈躲过一掌,气势凌人的说,心里震撼,海城何时出现这样的人物? 单看他在马背上的风采,就知道自己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仗着人多势众,他也不怕输。 “快住手,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活。”宋子焱再次冷声威胁,眼神示意看护动手。 “啊!”惨烈的叫声。 唐石景无奈的停止攻击,没想到这弱不禁风的男人,还有两下子,能够抵挡得住他一阵子。 “石景,对不起,是我们拖了你后腿。”毛胡子罗刚急躁的说。 那个被砍掉胳膊的男子,痛得打滚,唐石景心痛难耐,都是在码头干苦力的兄弟,面对看护的长刀,一身蛮力使不出来。 他拳头握紧,恨不能一拳砸死白衣长衫的贵公子,长得人模人样,干出来的事,让人不耻! “全部捆了,关进牢房,严加拷问,是谁指使他们前来闹事。”宋子焱冷声命令,一双眼盯着唐石景。 穿着打扮陈旧,却难以掩饰他与生俱来的贵气,站在一群苦力中间,如鹤立鸡群,让人一目了然。 这样的人,如果生在海城大户人家,无疑就是他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公子,不好了,马场外有巡捕。”有人赶回来报信。 唐石景提着的心放下,沈天成找的救兵到了! “怎么回事?”宋子焱咬牙问。他知道问了也白问,就是不敢相信,这些人敢报警。 “我也不知道啊!站在该怎么办?”报信人看主子脸色苍白,有些颤抖的反问。 “迅速清理马场,从后门运出去,别留下任何痕迹。”毫无感情的声音。 “是你报警?”宋子焱矛头一转,指向唐石景,无比冰冷的问。 “替天行道。”唐石景低沉的声音更冷。 宋子焱被他的气势吓到,心跳加速,紧张的握紧拳头,无奈不是他的对手。 那些女人们被看护押回牢房,“公子这群闯入的贼人怎么办?”有人问道。 “一起关押。”宋子焱懒得分牢房,先解决巡捕房的人再说。 “唐大哥。”沈天雪脆生生的喊,刚刚若不是被他救起,她已经死了! “你们是来救我的吗?” “嗯。”唐石景点头,深邃的眼看了一圈,没看到江珍珠的靓影。 该不会凶多吉少了吧!那么漂亮可人的大小姐,就这么惨死,实在可惜了! 他的心微微刺痛,想起初次见到她,乌溜溜的大眼睛仿若一汪秋水,含笑的脸颊上印着一对小梨涡,美貌不失活泼…… “相公。” 熟悉的声音,让唐石景脚步一顿,反手一掌劈在看护身上,,吵着声音的方向寻觅。 一抹鹅黄色的身影,朝他飞奔过来,身后有沈天成,还有一群巡捕。 小黑脸儿就是不听话,沈天成应该拿她没办法,想着,人也跟着迎上前,想要训斥她几句。 “让你回家,怎么跑来了?出事,我可不管你。”唐石景责怪道。 手不听使唤张开,抱住扑进怀里的女人,来不及看她变了的模样。 只觉得,被女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我担心你啊。”江珍珠搂着他的脖子,娇声回应。 “放手,救人要紧。你跟在我身后,别乱跑。” 唐石景嘱托完,将她扯到身后,那个断了手臂的兄弟,只用衣物简单包扎,伤口还在渗血。 一阵兵荒马乱,马场内的人全部被制服,管理马场的人被抓,唐石景没看到一身儒雅的公子,那才是幕后人。 “你家公子哪里去了?”唐石景抓住一个马场看护,厉声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看客,我不知道什么公子。”说完,嘴角流血而亡。 无一例外,抓住的人,都服了毒药,全部毒发身亡。 警署派来的巡捕队长,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好久没看到过如此惨烈的案发现场,让他有些不习惯。 直到一切解决后,唐石景才有空打量江珍珠的新衣裳,这一看,大脑一片空白,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 ------------ 第十四章、高攀不起 就在老爷子开口想骂苏圣泉他娘时,书房门外传来清脆的喊声。 “爷爷,爷爷。” 伴着声音,一个黑黢黢的丫头,猛地推门进来,一下子窜进老爷子怀里,搂着他的脖颈撒娇。 “爷爷,想死我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江珍珠也不管在座的叔叔们,委屈的哭诉。 三个叔叔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默默摇头,除了大哥的女儿,没人敢爬到老爷子头上。 “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先回房收拾干净,再过来。” 老爷子内心那叫一个激动,但是也不能继续纵容小丫头,这次离家出走,下次说不定就跟人私奔了! 江珍珠不情愿的走出书房,临走时,交代老爷子帮沈天成。 “你找回我孙女,我江南天说话算数,十根金条作为谢礼。” 中气十足的声音,让沈天成不敢直视,低着头,心里想道,要是唐石景在场就好了! 江南天年纪六十岁左右,精神矍铄,颇有宝刀未老的风范,让人不敢小觑。 “不是我。”沈天成老实回答。 唐石景一身武艺,将来跟着他有肉吃,不能贪图十根金条,放弃大好前程。 “不是你?”江南天严肃的追问。心里诧异,面上不动声色。 “小的受人所托,将大小姐平安送回,断然不敢收下金条。其中缘由,还得等大小姐来了才说得清楚。” 沈天成拘谨的站着,江南天宝刀未老,一身浩然正气,三个儿子也是人中龙凤,气势凌人呐! “救人的为何没来?”江南天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放弃十根金条。 “说来话长……” “爷爷。” 沈天成话没说完,江珍珠再次回到书房。 一身鹅黄色西式洋群,衬得她皮肤又白又嫩,水灵灵的大眼睛,高高梳起的马尾,怎地一个美字了得! 沈天成看傻了眼,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唐石景真是时来运转,救了一个如假包换的大美人。 “爷爷,救我的人叫唐石景,我喜欢他。” 江珍珠没半点扭捏之色,坦然告知爷爷心中的想法,如果爷爷不帮忙救人,她还有大招。 “胡闹!”江南天老脸一沉,言辞激动严厉。 “我没有胡闹。我被人弄晕,带到马场去了!多亏唐石景救我,否则我已经死在马蹄下,成为一堆肉泥,哪里还能见到爷爷。” 江珍珠委屈的说,眼眶湿润,泪水止不住滚落。 马场内幕,江老四亲眼目睹,顿时忍不住开口道:“他硬闯马场救人?” 如果真是这样,他敬佩唐石景是条汉子。 “四叔,您去过马场?”江珍珠何等聪明,看江俊涛的表情,就猜到他一定去过马场。 该死!没看出来,四叔也有那等卑劣的爱好。 “我……” “大小姐,还请你履行承诺,尽快安排我去警署报警,到马场救人。” 沈天成打断了江俊涛的话,他担心妹妹,也担心唐石景他们的安危。 这不靠谱的大小姐,还忙着家长里短,他哪里有闲工夫听他们聊! “对,爷爷,先救人要紧?”江珍珠连忙附和道。 此时,唐石景一行人来到马场外,大门入口处增派了人手,硬闯不行,只能另想办法。 “石景,我们该咋办?”一脸毛胡子的罗刚问。 “跟我来,先静观其变。”唐石景说完,朝小树林走去。 一行人躲到树上,有人带了西洋镜,唐石景拿着西洋镜观察马场内的情况。 一群女人站在围栏外排着队,烈马狂奔的马场上,几个摔倒在地的女人,惊恐的盯着狂奔的马群…… 唐石景心跳加速,难以言说的愤怒闷在胸口,不能再等了,里面惨不忍睹的画面令人窒息。 “大伙儿怕不怕死?”唐石景沉声问。 “怕。但人命关天,由不得我们怕,总要拼死一搏。”毛胡子罗刚回应道。 其余人,纷纷响应罗刚,支持唐石景。 第十四章、配不上她 “嗯。”唐石景当即不再废话,收好西洋镜,开始部署战略。 几个人赤手空拳,好在敢拼命,解决掉门口的看护,冲进马场救人。 沈天雪正被人拖进栅栏内,疯狂的马匹还在奔跑,她吓得连救命都不会喊,傻呆呆的被人推了进去。 唐石景说时迟那时快,飞奔过去,跃过栅栏,一把提起沈天雪,将人抛了出来。 纵身跳上马背,烈马奔腾,尘土飞扬,地上那些半死不活的女人,他无力回天…… 看台上的权贵们,惊成一团,其中一个儒雅俊秀的公子,折扇一挥,许多看护立刻涌向围栏。 唐石景紧抓缰绳,死死夹住马肚皮,烈马最终被他制服,再看向围栏外面,一起来的哥们都被大刀架住脖子。 “想要你的朋友活命,快快束手就擒。”宋子焱不紧不慢的喊话。 不得不说,他是个沉着冷静的人,面对突发事件,还能有条不絮的遣散看台上的权贵。 谁还没有个特殊爱好!这些人的把柄落在他手中,不怕他们跑了! 唐石景纵身一跃,一掌劈向宋子焱,擒贼先前王,抓住说话的人,不怕兄弟们没活路。 “你觉得是你杀我快,还是你朋友死得快?” 宋子焱狼狈躲过一掌,气势凌人的说,心里震撼,海城何时出现这样的人物? 单看他在马背上的风采,就知道自己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仗着人多势众,他也不怕输。 “快住手,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活。”宋子焱再次冷声威胁,眼神示意看护动手。 “啊!”惨烈的叫声。 唐石景无奈的停止攻击,没想到这弱不禁风的男人,还有两下子,能够抵挡得住他一阵子。 “石景,对不起,是我们拖了你后腿。”毛胡子罗刚急躁的说。 那个被砍掉胳膊的男子,痛得打滚,唐石景心痛难耐,都是在码头干苦力的兄弟,面对看护的长刀,一身蛮力使不出来。 他拳头握紧,恨不能一拳砸死白衣长衫的贵公子,长得人模人样,干出来的事,让人不耻! “全部捆了,关进牢房,严加拷问,是谁指使他们前来闹事。”宋子焱冷声命令,一双眼盯着唐石景。 穿着打扮陈旧,却难以掩饰他与生俱来的贵气,站在一群苦力中间,如鹤立鸡群,让人一目了然。 这样的人,如果生在海城大户人家,无疑就是他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公子,不好了,马场外有巡捕。”有人赶回来报信。 唐石景提着的心放下,沈天成找的救兵到了! “怎么回事?”宋子焱咬牙问。他知道问了也白问,就是不敢相信,这些人敢报警。 “我也不知道啊!站在该怎么办?”报信人看主子脸色苍白,有些颤抖的反问。 “迅速清理马场,从后门运出去,别留下任何痕迹。”毫无感情的声音。 “是你报警?”宋子焱矛头一转,指向唐石景,无比冰冷的问。 “替天行道。”唐石景低沉的声音更冷。 宋子焱被他的气势吓到,心跳加速,紧张的握紧拳头,无奈不是他的对手。 那些女人们被看护押回牢房,“公子这群闯入的贼人怎么办?”有人问道。 “一起关押。”宋子焱懒得分牢房,先解决巡捕房的人再说。 “唐大哥。”沈天雪脆生生的喊,刚刚若不是被他救起,她已经死了! “你们是来救我的吗?” “嗯。”唐石景点头,深邃的眼看了一圈,没看到江珍珠的靓影。 该不会凶多吉少了吧!那么漂亮可人的大小姐,就这么惨死,实在可惜了! 他的心微微刺痛,想起初次见到她,乌溜溜的大眼睛仿若一汪秋水,含笑的脸颊上印着一对小梨涡,美貌不失活泼…… “相公。” 熟悉的声音,让唐石景脚步一顿,反手一掌劈在看护身上,,吵着声音的方向寻觅。 一抹鹅黄色的身影,朝他飞奔过来,身后有沈天成,还有一群巡捕。 小黑脸儿就是不听话,沈天成应该拿她没办法,想着,人也跟着迎上前,想要训斥她几句。 “让你回家,怎么跑来了?出事,我可不管你。”唐石景责怪道。 手不听使唤张开,抱住扑进怀里的女人,来不及看她变了的模样。 只觉得,被女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我担心你啊。”江珍珠搂着他的脖子,娇声回应。 “放手,救人要紧。你跟在我身后,别乱跑。” 唐石景嘱托完,将她扯到身后,那个断了手臂的兄弟,只用衣物简单包扎,伤口还在渗血。 一阵兵荒马乱,马场内的人全部被制服,管理马场的人被抓,唐石景没看到一身儒雅的公子,那才是幕后人。 “你家公子哪里去了?”唐石景抓住一个马场看护,厉声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看客,我不知道什么公子。”说完,嘴角流血而亡。 无一例外,抓住的人,都服了毒药,全部毒发身亡。 警署派来的巡捕队长,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好久没看到过如此惨烈的案发现场,让他有些不习惯。 直到一切解决后,唐石景才有空打量江珍珠的新衣裳,这一看,大脑一片空白,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 ------------ 第十五章、姑娘,请自重 “相公。”江珍珠看他发愣,不由得挥挥手喊他。 “姑娘,请自重。”唐石景忍住激动,冷静的说。 她果真是江家大小姐,脸上涂抹的那啥,黑漆漆的玩意儿消失,顿时觉得两人身份悬殊,不适合在一起。 他可以接受她孤儿的身份,却不能高攀江家大小姐。 “唐石景你想不认账?”江珍珠心凉如水,不能理解,为何他如此冷漠。 唐石景默然无语,若是以前的他,定会大胆追求一见钟情的姑娘,现在的他不配拥有。 “石景,她是江家大小姐,你可以得到十根金条。” 沈天成领着妹妹过来,开心的说,说完才发现气氛不对。 唐石景冷着脸,像一尊冰雕,寒气逼人,让人不敢靠近。 “你走吧。”唐石景艰难开口,忍住骂人滚的冲动。 昨晚,甚至中午,他都能随意打骂她,可现在,说句话都要斟酌一下,生怕得罪人。 “我不走,我是你的妻子。我走了,你怎么跟娘交代?”江珍珠忐忑的说。 尼玛! 丑的时候带回家,变美了遭嫌弃,这人到底什么审美观? “天成,麻烦你把人送回去。十根金条,你帮我代领。” 唐石景不容拒绝的说完,去扶受伤的兄弟,跟海城巡捕交代了几句,便带着码头的苦力们走了。 “大小姐,这……”沈天成为难了,江珍珠重情重义,让江南天帮他报案。 要不然,他不会这么快带着巡捕赶来,刚听妹妹哭诉事情经过,让他后怕不已。 “别理他,我生是唐石景的人,死是唐石景的鬼。”江珍珠咬唇,坚定的说。 哼! 大不了,这一世豁出脸皮,追他到底。 “小姐,我们还是回海城吧。”小秋跟着一起来的,几乎都追不上大小姐的脚步。 刚刚离开的男人,长得倒是好看,可惜没有笑容,冰山一样的脸,怪吓人。 “我要去新兴码头,你别跟着,没你住的地方。” 江珍珠不想小秋跟着去,让她跟海城巡捕们一起回去,无奈小秋死活不肯走,只好带着她上了沈天成兄妹的小船。 “大小姐,你长得真好看。”沈天雪年纪小,不懂事,实话实说。 江珍珠笑了笑,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非常惹人喜爱。 “谢谢。你叫天雪是吧?有没有受伤?” 看小女孩瘦弱的身子骨,裹着破衣烂裳,实在让人可怜。 “没有。就是害怕。好多一起来的人,都不在了!”沈天雪想到马场里的惨况,忍不住红了眼眶。 “别怕。都过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江珍珠柔声安慰。 沈天雪身子瘦弱,却难以掩饰她清秀的脸庞,的确有几分姿色,看样子,这马场里的人,果真看外表关押女人。 “天雪,以后哥哥会保护好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沈天成怒火中烧,恨不能将马场里的人,全都杀干净。 “哥,都怪我不听话。你让我乖乖待在家里,我偏不听,所以才会被人抓了去。”沈天雪哭着,悔不当初。 还好,那些抓她的人看她年纪小,没有对她怎么样,反倒是那些大姐姐,长得好看的,都被马场里的看护糟蹋了。 小秋看她沈天雪一直在哭,拿出手帕替她擦眼泪,黑漆漆的小脸上洋溢着心疼。 “大小姐,要不你让天雪做你的丫头吧?老爷子说,还要给你安排几个丫头,守着你。”小秋弱弱的开口。 大小姐从小就是个闯祸精,上房揭瓦,爬树掏鸟蛋,只要有危险的事,她都要横插一脚进去,在作死的道路上走了十八年。 现在老爷子终于忍不住要管教她,哪里知道,老爷子才下的命令,不许她外出,她后脚就从墙上翻出来。害她不得不跟上,小姐如果再出事,她脑袋不保。 “大小姐,天雪会洗衣做饭,你就收下我吧?”沈天雪一直想找事做,家里每个人都很忙,她不想一个人享清闲。 “天雪,你还小,不着急赚钱,哥哥会养活你们。”沈天成忙劝阻。 江家是大户人家,天雪去当丫头自然好,吃穿不愁,但也不是说,想去就能去。江珍珠一言不发,估计很为难。 “好啊。等我追到唐石景,就带你回江宅。”江珍珠想了想,终于答应。 眼睛滴溜溜盯着沈天成,沈天成跟唐石景的关系似乎不错,唐石景不顾安危,愿意帮他到马场找人。 沈天成哑然,天仙般的江家大小姐,要倒追唐石景那个穷汉子。 转念一想,唐石景是人中龙凤,岂能是他这种人可以小瞧的! 这次多亏唐石景,否则妹妹已经凶多吉少。 “大小姐,石景是个面冷心善的人,你只要不放弃,定会感动他。”沈天成老实说。 “嗯。借你吉言。” 江珍珠欢喜的回答,跟聪明人打交道,不费脑力真好。 沈天雪这丫头看上去也挺机灵,暂时收下她也行。 站在小船上眺望,隐约可见不远处的海面上,漂浮着几艘小船。 江珍珠骄傲的想,唐石景,你别想逃! 再说新兴码头这边,唐石景一行人刚上岸,就看见一个姑娘被人当街阻挠去路。 一头时下最流行的卷发,鹅蛋脸,柳叶眉,纤细的身材,穿浅蓝色旗袍,一双黑色牛皮半高跟,妥妥的美人胚子。 唐石景被她眼中的临危不惧震撼,从未见过如此气势凌人的女子,那些阻拦她的混混,大着胆子去摸她的手,被她用手中的公文包砸得不敢靠近。 “你们要是想活命,赶紧给我滚。”女人义正言辞的威胁。 “哟哟哟,我们哥几个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贱命,谁稀罕谁拿去。” 为首的混混贱笑道。他娘的,这冰山美女,好看不好惹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快活。大哥,我们一起上,把这小娘们拖进弄堂,关她个三天三夜,好好享受享受。” 其中一个混混补充道,一口小黄牙,满嘴唾沫飞。 “阿黄说得对。大哥,这娘们刚烈,肯定够味,咋们一起上。今朝有福今朝享,管他明日是何日。” 又一小混混附和道。色兮兮的盯着浅蓝色旗袍女子。 新兴码头,烟花柳巷,从未见过这么勾人的美人。 苏涟漪捏紧手中的公文包,一双清冷的眼,随意看向围观人群,没人敢替她出头。 这世道,人心薄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是海报记者苏涟漪,你们若是敢动我,保证你们见不到今晚的月色。” 她只能拖延时间,父亲安排的保镖虽然被她甩掉,但是他们一定能找到她。 “大哥,听见没?海报记者,知识份子啊!”小黄牙兴奋的说。 大哥不发话,他不敢硬来,只能围着苏涟漪,用色眯眯的眼神轻薄她。 “管他是谁,绑走。” 大哥终于发话,几个小混混一起扑上去,拉胳膊搂腰,就要带走苏涟漪。 “放开她。”唐石景吼道。 安排人送受伤的李四,他才站出来打抱不平。 有江珍珠的前车之鉴,他有点不敢多管闲事,生怕惹上麻烦。 “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命令我的人?”大哥双手叉腰,不爽唐石景惊为天人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魔力,似乎不放手不行,几个小混混已经不由自主放开了苏涟漪。 唐石景一脚踹在他胸口,快狠准,为首的混混来不及还手,就被踹倒在地上。 “大哥,大哥。” 几个小混混懵了,威武霸气的大哥,竟被人一脚踹翻。传出去,他们还怎么混。 “一起上,别放过他。”跌坐在地起不来,混混头子只好命令。 “哎哟,哎哟……”哀嚎声一片。 “不自量力,赶紧滚。”唐石景冷声嘲讽。 “谢谢英雄出手相助。”苏涟漪礼貌道谢。 清冷空灵的气质,文人墨客独有的清高。 唐石景看过她写的小说,海报连载,暗自猜测过,执笔写出如此优美文章的女人,必定容貌倾城。 “不客气。举手之劳。”他淡淡的回应,不想牵扯太多。 “唐石景。苏涟漪。”江珍珠骄傲的喊出声。 挤进人群,看见俊男美女,四目相对,那画面太美,让她妒忌。 一下子窜到唐石景身边,挽住他的手臂,被无情推开,又再次缠过去。 浅蓝色旗袍女苏涟漪,那是宋子焱前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苏涟漪偏爱旗袍,宋子焱爱屋及乌,偏爱穿旗袍的女子。江珍珠丧失自我,也爱上风情万种的旗袍。 这一世,重遇苏涟漪,江珍珠终于明白她不喜欢宋子焱的原因。 “珍珠妹妹,你怎么在这?” 苏涟漪看她缠着唐石景,心生几分鄙夷,绝美清高的脸上,淡然自若。 江家为寻她的下落,几乎把海城翻了个遍,苏家也未能幸免。 江南天带人到苏家做客,只差明说,把人交出来…… “谁是你妹妹?”江珍珠嗤之以鼻。 前世,苏涟漪明里暗里,没少给她穿小鞋。一边喜欢唐石景,一边利用宋子焱,白莲花中的王者。 苏涟漪尴尬的笑笑,清冷的容颜,添了一丝温度。 看着她,故作不明白,江珍珠何时变得如此无礼。 她年纪小,称呼妹妹是礼貌。没曾想,她不领情。 也对,江家人,都是目中无人的主。这江大小姐,从小就是臭名昭彰。 ------------ 第十六章、苦肉计 “小姐,你没事吧?”保镖出现,焦急的问苏涟漪。 “没事。” 苏涟漪温柔的口吻,让保镖受宠若惊。小姐看不起他们,觉得他们很烦,时不时想甩掉他们。 “唐先生,今日出手相助之恩,来日苏某定当报答。再会。” 保镖们听完苏涟漪的话,顿时明白,小姐遇到危险,终于发现他们的重要性! “苏小姐不必放在心上,换成别人,我照样出手。再会。”唐石景客气的回绝。 不该有的念想,趁早断掉。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求回报。 苏涟漪扬起一丝微笑,看向江珍珠说道:“江小姐,再会。” 江珍珠没理她,将眼睛瞅向天空,乌云密布,快要下雨了! “别跟着我。”唐石景停下脚步,冷冷的说。 “我是你媳妇儿,不跟着你,还能去哪?”江珍珠厚脸皮的笑着回答。 重生后,唐石景真不喜欢她了么?完全搞不清楚,哪里惹他生气。 苏涟漪离开后,他甩开她的手,径自往回走,一句话都不跟她说。 “唐某再说一遍,唐某人就一卖苦力的,高攀不起江大小姐。还请大小姐自重。” 唐石景忍住心痛,压住自卑,没有任何感情的说。 倘若她是小秋,小乞丐,孤儿,他都能接受,偏偏她是江珍珠。 高不可攀的大小姐。秉性和容貌还相差甚远。以前是他有眼无珠,觉得她人美心善。 这女人的刁蛮无礼,刚刚,他亲眼所见。对待熟识的朋友,人家唤她一声妹妹,出于礼貌。 她倒好,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样,眼睛都要跑到头顶,看不见任何人。 目空一切的大小姐,他伺候不起。 “高攀不起,还是看不上我?”江珍珠怒了。 在没遇见苏涟漪时,他排斥她,却不冷漠。救下苏涟漪后,对她冷眼相待,眼里没有半点情分。 绝情得狠! “随你怎么想,只求大小姐,别再没皮没脸跟着我。贫民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唐石景说完,加快脚步,不想再跟江珍珠纠缠不清。庆幸昨夜没有捅破最后一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海城江家,哪里是他能招惹的!身负血海深仇,父亲下落不明,他不该被儿女私情蒙蔽双眼。 “唐石景。你甩不掉我。”江珍珠大吼,拔腿追上去。 “大小姐,要不还是算了,我看人家根本不喜欢你。”小秋害怕的劝。 唐石景长得英俊有什么用,脾气不好,还看不上自家小姐。这种不识抬举的男人,不要也罢。 江珍珠没有回应,追着唐石景,小秋无奈,只好追上去。眼看天就要黑下来,看满天乌云,似乎要下雨了。 大小姐一意孤行,被人拦在大门外,那该怎么办? 小秋的担心,很快变成现实。 唐石景回到小破屋,门一关,把江珍珠拦在外面。他默默的站了一会,才回到唐婉屋里。 “石景,珍珠呢?”唐婉看见儿子回来,身后没有跟着人,不由得担心的问。 苏红沫早早回来,跟她哭诉,江珍珠如何欺负她,撵她滚,哭得很伤心。 唐婉看苏红沫哭得伤心,便没有问江珍珠的下落。可心里一直记挂,人生地不熟,她遇到坏人该怎么办? “不知道。”唐石景点燃煤油灯,淡淡的回答。 他不是有意骗母亲,江珍珠太烦人,他实在不想让她回来。 “她出去一整天,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你快出去找找,她一个女孩子家,这码头又乱,遇到坏人怎么办?” 唐婉彻底担忧得团团转转,咳咳咳,一口气提不上来,咳得肺都要烂了! “娘,您别担心,她应该回自己家去了!”唐石景连忙安慰。 真怕母亲咳出个三长两短。 “不会。珍珠是个懂事的孩子,她要走,会跟我打招呼。她高高兴兴出门做新衣裳,不会一走了之。” 唐婉忍住咳嗽,勉强说完一句话,完了,又咳得停不下来。 唐石景想到江珍珠对苏涟漪的德行,跟母亲口中的懂事,完全不沾边。 这个女人不仅德行差,还是个装模作样的骗子,骗得母亲只认她当儿媳妇。 “娘,您先躺下休息,明早起床,我立马出门找人。”唐石景只好拖延时间。 “明早出去找人,黄花菜都凉了!”唐婉因为咳嗽,短短的一句话,说得非常吃力,眼睛死死盯着儿子,要他立刻去找人。 “娘,天要黑了,您让我上哪去找?再说,她又不是小孩子。一定会没事的。”唐石景无奈,无辜的说。 “石景,今晚找不到珍珠,你也别回来。”唐婉气得恨不能拿鞋子打人。 轰隆隆...... 雷声震耳欲聋,听雷声,天很快就会下雨。唐婉越发担心江珍珠,“赶紧去找人,找不到人,别回来。” 说着,将人推出房间,颤巍巍的倚在门上,亲眼看儿子去找人。 咚咚咚咚。 院子里的敲门声,让唐婉开心,唐石景揪心。 江珍珠没有因为他恶毒的话离开,这倒是超出他的预料,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应该受不了别人的恶气才是。 “石景,快开门,看看是不是珍珠回来了?”唐婉开心的问,咳嗽都停了下来。 唐石景不情愿的开门,江珍珠怕他反悔似的,一下子冲进来。 “娘,我回来了。” 一道鹅黄色的身影,飞快冲向唐婉的房间,看见倚在门上的唐婉,立马风一样扑进她怀里。 “娘,苏红沫欺负我,石景也欺负我。”江珍珠搂紧唐婉,撒娇的说。 唐婉眼睛没瞎,扑进怀里的女孩子美若天仙,哪里是她黑黢黢的儿媳妇。 被她的热情吓到,一时没反应过来,任她搂着撒娇。 半会后。 “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唐婉迟疑的问。 目光瞟向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的儿子,想让他给个说法。 “娘,我没认错人。对不起,我骗了您。”江珍珠慢慢低下头,不敢看唐婉。 她叫江珍珠,没有欺骗唐婉。但是她的容貌欺骗了唐婉。 “您骗我什么?”唐婉不解的问。 眼前的女孩子,声音很熟悉,是江珍珠没错。可容貌变化也太大了,一个是丑八怪,一个是天上的仙女。 她没法接受,眼前的女人,是她黑黢黢的儿媳妇。 “娘,我原本就长这样的。您看见的黑脸儿,是因为我脸上涂了药膏。” 江珍珠小心翼翼的解释。怕唐婉也会像唐石景那般,不接受她。 “娘。她是海城江家大小姐,不是您儿媳妇。”唐石景果断站出来,拆穿她的真面目。 “什么?你是海城江家大小姐?”唐婉一下子推开江珍珠,脸色变苍白。 记得丈夫最后一封信,提到海城江家,说他不小心得罪了海城江家,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放过他。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丈夫的信。 不行,事情真相没有查明,不能让江家的女孩子,跟石景有牵连。 “娘,我真心喜欢石景,说了要好好孝敬您,也是真心话。求娘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照顾您。” 江珍珠说着,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看着唐婉。 “大小姐,你可不能跪啊。”小秋吓得上前去扶江珍珠。 活见鬼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竟然跪拜一个穷妇人,要是让老爷子知道,非得打折她的腿。 唐石景默然,江珍珠演的哪一出?在苏涟漪面前,骄傲得恨不能上天。 怎么到了母亲面前,卑微得像一粒尘埃。 难道,她真的喜欢自己? 唐石景想到此,一颗心剧烈跳动。不可能,救她一命,她就真的爱上他,哪有这么邪门的爱情。 “你起来吧!我们石景配不上你,还请大小姐自重。”唐婉忍住心酸,淡淡的回答。 江珍珠是个好姑娘,可惜,父仇不共戴天,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石景不能接受她。 江珍珠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滚落,又是“请自重”。 真当她脸皮比城墙厚? 她也是个要面子的小姑娘,倒贴着缠上来,还不是因为报恩。 都怪唐石景前世死缠烂打,直到她生命的最后尽头,也是他陪在身边...... 轰隆! 雷声过后,暴雨倾盆。 江珍珠跪在地上,固执的不起来。唐婉看不下去,关上门,躺回床上。 “小姐,我们走吧。阿虎和阿龙就在门外,他们一直跟着我们。” 小秋弯腰去扶跪在雨水中的江珍珠,两人的衣裙全部都湿透了。 唐石景站在屋檐下,面无表情,冷眼看着江珍珠。 第一眼看见她,就心生喜欢,当时还想着,将来查明真相,一定要出人头地,求娶笑得像花儿一样美丽的少女。 只可惜,她对待苏涟漪的样子,实在丑陋,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 他不喜欢骄傲的女人。而她看向苏涟漪的眼神,骄傲得像高高在上的女王。 “不,我不走。”江珍珠倔强的盯着唐石景。 屋檐下的男子,看不清他俊朗的容颜,但是她知道,他是整个海城最美的男人。 那是她的丈夫,她的天,她的一切。她不能没有他。就算这一世,他不喜欢她,也不能白白便宜苏红沫和苏涟漪。 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心软,将她留下。 “江大小姐,何苦作践自己?”唐石景冷笑一声,说完,走回房间。 ------------ 第十七章、海城大佬江南天 “大小姐,这鬼地方,没有电,怪吓人的,我们走吧。”小秋看唐石景走了,忍不住害怕。 “小秋,你先走。你走了,姓唐的自然会出来看我。”江珍珠看唐石景走了,立马凑到小秋耳边交代。 “把你一个人丢下,老爷子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小秋浑身颤抖,不敢答应。 “你懂什么,这是苦肉计。回去跟老爷子说,我要是得不到唐石景的心,就再也不回江家。” 江珍珠耐着性子,在小秋耳边低估,完全不知道,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不过,唐石景看到她们的举动,却听不见两人的对话。只看见,那丫鬟一会摇头,一会点头。要说江珍珠没有阴谋诡计,他打死不相信。 “小姐,雨太大,我受不了了,你不走,我走。”小秋故意大声喊。 “你走吧,别管我,就让我淋死在大雨里,反正没有人真正关心我,心疼我。”江珍珠哽咽着大声回应。 一直使眼色,让小秋赶紧滚蛋,阿龙和阿虎在门外,两人保护小秋,应该出不了事。 小秋真的走了!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江珍珠冷得发抖,心里骂道:“奶奶的,唐石景,还不快出来救命。” 江珍珠气得咬牙切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她不相信,唐石景没有在窗户孔里偷看。 咯吱! 就在她倒地后,唐石景连忙打开门,冲出来,将人抱回房间。 躲在外面没有离开的小秋、阿龙和阿虎,终于松了口气,冒着雨水,赶回码头复命。 “你说什么?珍珠被雨淋湿晕倒,唐石景将她抱回房间去了?” 不放心孙女,亲自跟来新兴码头的江南天,气得胡子差点着火。 “是,老爷。大小姐说,得不到唐石景的心,就再也不回江家。”小秋跪在地上,担着掉脑袋的风险,替江珍珠传话。 “反了!这死丫头,我成全她。明天我倒是亲自看看,这唐石景到底有何魅力,让她一个大小姐,丧失尊严倒追上去。” 江南天气归气,却也知道孙女的脾气,认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就让她使劲作,将来有她哭的一天。到时候,他老爷子,只管抱着肚子笑话她。 “江小姐,江小姐。”唐石景无奈,抱着湿漉漉的江珍珠,不知道该不该放到床上。 江珍珠软软的,不开口答应,装要装到底,看看他会不会帮她脱衣服。 “石景,江小姐怎么了?”唐婉在隔壁问。 不用问也知道,跪在大雨里,全身一定湿透了。江珍珠长得好看,儿子会不会已经被她吸引了? 唐婉想着,从床上下来,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拿到唐石景房间。 推开门,看见自家傻儿子,抱着江珍珠舍不得放下,焦急的目光,掩饰不住的担忧。 “把她放到床上。”唐婉将被褥卷起来,留出一片空地。 唐石景照做,“你先出去,等换好衣裳,我再喊你进来。”唐婉说。 不一会,唐婉喊道:“石景,进来吧。”唐石景连忙进去。“把她抱起来。”唐婉命令。 唐石景把换了衣服的江珍珠抱起来,唐婉拿一块毛巾,替她擦拭头发。 “冤孽啊!”唐婉无奈。丈夫的仇未报,儿子喜欢的姑娘,是江家大小姐。 做母亲的,自然看得出来,儿子心里想什么。还好,丈夫只说得罪了江家,并没有提及其他。 但愿老天保佑,害丈夫失踪的人,跟江家没有关系。 “娘,要不让她跟你睡?”唐石景看着晕死过去的女人,尴尬的开口。 这女人,不知道是不是装晕,母子二人轮流掐她人中,她丝毫没有反应。 “昨晚怎么睡,今晚还得怎么睡。”唐婉说完,回屋去了。 唐石景站在床前,打量床上的江珍珠,比起昨晚,更能引人犯罪。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可为什么还没醒过来?一定是装晕,想着,食指狠狠的掐在她白皙的人中上。 “嗯嗯嗯。”江珍珠终于发出轻微的叫声。 双手去推掐她的男人,好痛,这个死混球,谋杀老婆,祝愿他下辈子娶不到老婆。 “醒了?” 唐石景不怀好意的问。从未见过如此厚脸皮的女人。 “疼啊。” 江珍珠委屈极了,泪花儿打转,一把抓住唐石景的手,咬在他白皙的手背上。 这哪里是苦力男人该有的手,骨节分明,牙印和血迹狰狞的浮现在江珍珠眼前。 唐石景忍着痛,一声不吭,冷冷的看着她,不明白,为何她非要缠着他。 那天在树上,就不该被她迷惑,亲她,救她,真该让她饿死在大树上,省得死皮赖脸的烦他。 “气出了吧?明早我送你回海城。”唐石景抽回被她捏住的手,上面的牙印很深,血迹斑驳。 狗女人,有着一口锋利的狗牙。 “没有,还没有。”江珍珠看到他眼中的厌恶,越发委屈,哽咽着回应。 不行,这一秒钟,杀了他,也不能泄愤。 他好看的眼里,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仿佛她就是一条专门咬人的疯狗。 大无畏的口吻,就像在表达,不跟一条狗一般见识。 不应该变成这样,前世他死缠烂打追求她,怎么重生后,对她爱理不理...... 江珍珠的心很痛,这一世有机会重新来过,竟被唐石景如此嫌弃。 苍天,到底为什么?难道用错了方式? “那你还想怎样?不要得寸进尺,否则把你扔到大门口,任你自生自灭。” 床上的女人,漂亮精致的小脸,委屈得皱在一起,黑宝石似的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惹人怜爱到骨头里了! 可惜,他真的高攀不起。 “唐石景,我喜欢你有错吗?”可怜兮兮的问,小嘴一张一合,仿若停不下来。 “没有错吧?”自问自答后,又接着说:“为何你对我如此残忍,在心里把我当成一条疯狗?” 唐石景差点笑出声,真是个没皮没脸的大小姐,这哪里是他初次看见,温柔可人的江珍珠,简直就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 他能说实话么? 不喜欢刁蛮型的女人,比较喜欢温柔型的。 “谁让你咬人。”唐石景没有否认,逼问道。 江珍珠的心受到一万点伤害,噼里啪啦碎成渣。她以为他会顾忌她的面子否认,没想到他竟然不屑否认,真没把她放心上。 一夜夫妻百日恩,虽然没有走到最后一步,可她的清白之身,已经几乎全部献给了他。 “你果真当我是狗。那么,跟狗亲热的感觉怎么样?人家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亲亲抱抱什么的,你赔我清白之身。” 江珍珠说着,掀开被子就要起床打人,当她是狗,真以为她是傻子,任人欺负。 可脑袋特别晕,人还没下地,身子一歪,急急的朝旁边倒去。 唐石景以为她又耍花样,任她跌倒在地,咚一声响,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他才急忙向前将人抱起来。 刚换上的衣服上沾染了灰尘,头发丝上也有,像个狼狈不堪的破布娃娃,躺在他怀里,身子烫得吓人。 刚刚还好好的,这热也是发得随心随欲。这一晚,唐石景一宿没睡,任劳任怨的照顾江大小姐到天明。 “娘,我要去赶工了。江小姐昨晚发烧,刚退的热,您帮我听着屋里的动静。我忙完手里的活,很快就回来。” “放心吧,娘这几天身体还行。” 唐石景听到唐婉的回应,才匆匆赶往码头。 天刚蒙蒙亮,码头已经聚集了很多苦力,听说今天来的货船比较大,谁抗的货物多,谁就发财了。 “石景,这边。”沈天成招呼唐石景一起排队。 “石景。江珍珠是江家的掌上明珠,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江老大也会想办法给她弄来。” 沈天成担心唐石景硬骨头,不接受江珍珠的喜欢,会得罪江家。江家在海城,那是大佬中的大佬,没人敢惹。 “我知道。”唐石景没什么情绪的说。 “那你接受她的追求了?”沈天成欢喜的问,猜不透唐石景的心思。 “没有。” 沈天成听到回答,心一凉,送上门的大美女不要,唐石景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美女。 重要的是,他不接受江珍珠,等于得罪了江南天。他们以后还怎么在新兴码头混下去,他是铁了心要跟着唐石景混的。 很快,货船停泊下来,一群人蜂拥而上,争抢着扛货物,直到海面上升起火红的太阳,船舱里的货物才被搬运空。 “唐石景,有人请你去做客。”新兴码头代管人武大郎亲自找来,恭维的说。 “劳驾带个路。” 唐石景看到武大郎,心下猜到几分,除了江家的人,没人能指挥武大郎。 来到驿站,武大郎指着最大的雅间,示意唐石景自己进去。 唐石景礼貌的敲门,“进来。”里面传来洪亮的声音,威严又霸道。 江南天稳坐在八仙桌旁,手里捏着一杯茶,见到人进来,嗖一下,将茶杯飞向来人。 ------------ 第十八章、我不讨厌她 唐石景随手一接,满满一杯茶,没有飞溅半滴,“谢谢江老大赐茶。” 随即一饮而尽,俊朗清冷的脸上,没有一丝畏惧,仿佛面对坐的人,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头。 并不是名震海城的江南天。 “年轻人,身手不错。”江南天夸赞道。 心下琢磨着,这少年的功夫,没有十年八年,断然不会如此厉害。 “江老大过奖。”唐石景谦虚的抱拳,不卑不亢的态度,让人不容小视。 “你救了我孙女,想要什么报酬?”江南天口气极淡,锐利的眼睛,盯着唐石景不放。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看不穿眼前的少年,年纪不大,冷漠的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是个城府很深的人。 “十根金条。”这他是应得的报酬。 “十根金条太少,我把新兴码头赠予你。”江南天不动声色的说。 唐石景沉默,不知道江南天葫芦里藏的什么药?金条他要,码头的吸引力也不小。 “十根金条,你理应得到的报酬。至于码头,只要你跪下给我磕一百个响头,从今天起它属于你。” 江南天已经年过六旬,声音依旧洪亮,磅礴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 “晚辈,恕难从命。此生只跪天地和父母。”唐石景冷冷的回答。 面对羞辱,他心底怒意横生,面上依旧平静如水。 小不忍则乱大谋,先看看他到底想怎么样? “哈哈哈......”江南天大笑出声。 这一回,自家孙女果真没看错人,眼前的少年,是个铁骨铮铮的好男儿。 唐石景神色自若,握紧的拳头,一直没有松开,准备好拼死一搏。 “你还有一个选择。三年后,必须迎娶珍珠。”江南天不笑了,变得很严肃。 唐石景清风明月般俊逸的脸上,淡淡的冷意,让江南天更为震惊。 一个穷小子,竟会有淡然如水的魄力,面对金钱和美人的魅力,不为所动。 “我只要十根金条。”最终,唐石景淡淡的回应。 江南天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这混小子置他宝贝孙女的清白于何地? 小秋、阿龙和阿虎,亲眼看见孙女儿赖在他家不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多难听。 “你再想想。”江南天给他机会。 看他依旧沉默,江南天喝了口茶,闲聊似地说:“这两天,珍珠跟你住一块,名誉尽毁。我只能家法伺候,打折她一条腿,赶出家门。” 说完,江南天放下茶杯,起身往屋外走去。 “我答应三年后娶江珍珠。三年内,江家不得对外宣传此事,也不能干涉我的私生活。” 唐石景眼看江南天就要跨出门槛,才缓缓开了金口。 江南天正在心里默数,等着他答应,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返回来。 “签上你的名字,按下手印,金条和码头归你。三年后的事,三年后再履行,期间你绝对自由。” 唐石景一目十行,纸上的字还算精简,“大男儿顶天立地,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愿意迎娶江珍珠,一心一意对她好,顾她此生衣食无忧,幸福快乐。” 犹豫着签上名字,按下手印,唐石景才对江南天说:“还望前辈派人把江大小姐接回海城去。” “我正有此意。你放心,珍珠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孩子,娶她,你不亏。” 江南天没想到,唐石景会主动撵人,这么不待见他的宝贝孙女,只好帮她说句好话。 唐石景沉默,撒谎精是心思单纯的姑娘,那天底下的姑娘,都是纯良无害的了。 江南天带着唐石景接管了新兴码头,这件事在新兴码头引起不小的轰动。 武大郎心里不服气,碍于江南天在场,不敢吭声。心想,非得找机会,给唐石景点厉害瞧瞧。 唐石景带着江南天回破屋抓人,江珍珠正没皮没脸的哀求唐婉,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里不停的说着:“娘,您就让石景娶我吧!” “珍珠。”江南天威严的声音,吓坏了江珍珠。 第十九章、守妇道,等着 她一下子躲在唐婉身后,不敢看发怒的爷爷,也没有回应。 唐婉看了儿子一眼,颇为无奈,并不敢看江南天,老头子气场强大,逼得人不敢直视。 “死丫头,你给我过来。”江南天淡淡的声音,威力无穷。 一个家徒四壁的破房子,还不如江家的马厩,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甘愿为一个穷小子卑微到如此地步,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不要。”江珍珠任性的回应,铁了心要嫁给唐石景。 这一世,不想他被人捷足先登,苏红沫就在隔壁,虎视眈眈盯着他,苏红沫不足为惧。 但现下又冒出个苏涟漪。 苏涟漪是海城名媛,出了名的才华与美貌于一身,多少名门望族公子们心中的白莲花啊! 手拿一只破笔,书写人间悲欢离合,也有不少名媛粉丝追捧她。 这个情敌,她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娘,江老大,您们先出去。我有话单独跟江小姐说。” 唐石景清冽的嗓音响起,江珍珠的心怦然乱动,这一世嫁人非他不可。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两人,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三年后我会娶你。三年内你规矩点,如果表现不错,我会去海城看你。” 唐石景打破沉默,少女一直低着头,苍白无力的病态美,让他于心不忍,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纵使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感情需要时间培养,也许三年后,他会喜欢她。 “表现不错的标准是什么?” 江珍珠瞪大眼睛,清澈见底的眼眸,倒映着唐石景的模样。 一定是爷爷威逼利诱,否则他不会答应娶她。 不过,这一回,爷爷做得太对了! “规矩点,不要随便爬到其他男人的床上。我会派人盯着你,但凡发现你有出格的举动,婚约取消。” 这话,唐石景没有跟江南天提,用来吓唬厚脸皮的江珍珠。 “那你呢?你能做到为我守身如玉么?” 想到前世之旅,苏红沫大言不惭的炫耀,我和石景都是第一次,特别纯情的罗曼史…… 当时她觉得苏红沫呕心吧啦,这有什么值得骄傲? 可重生后,一切变得不同,越看唐石景,她越喜欢得紧。 哪里能让苏红沫那只花狐狸,把唐石景的清白夺了去。 唐石景皱眉,脸上冷意更浓,这女人太小瞧他的定力了! “我打扮得丑时,你也下得去口,保不准外面的美人小手一勾,你就……” 她话没说完,唐石景已经将人揽入怀里,性感的薄唇堵在了喋喋不休的红唇上。 只有她,无论丑,还是美,都能勾起他所有的坏情绪。 “我答应你。听话。跟爷爷回去。” 半晌,放开温软的女人,低沉性感的嗓音,撒在她白皙小巧的耳朵里。 直到上了船,江珍珠整个人还晕沉沉的,依依不舍的盯着站在码头上的唐石景。 海风吹乱他墨色短发,洗得发白的长衫随风飘荡,俊逸无双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船还没走远,他人已转身离开,落寞席卷而来,江珍珠无奈的回到船舱。 “大小姐,老爷说了,你回去把病养好,就安排你到女子学堂读书。” 小秋从未见过失魂落魄的她,以往风风火火的大小姐,这两天到底经历了什么,变了个人似的。 “珍珠。” 江南天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江珍珠连忙脱掉小皮靴,躺到床上,一副大病不愈的可怜样。 “爷爷。”有气无力的回应。 “你这是何苦呢?喜欢谁,爷爷绑起来送你不就得了。” 看到宝贝孙女遭罪,发低烧,脸色白得像鬼。 江南天准备好的训斥,一句也骂不出口,心疼得不行。 “谢谢爷爷,我就知道爷爷最疼我。” 江珍珠开心的笑,苍白的脸上,渲染了一抹桃红。 “你呀!”江南天叹气,责怪的话,咽下去,再也吐不出来。 “爷爷,石景住的地方……” 江珍珠眼珠流转,盘算着该怎么说,爷爷才会给唐石景换个住处。 苏红沫不足为惧,但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生怕她使阴招骗唐石景。 “放心。爷爷舍不得你住那种地方。”江南天还不懂自家孙女的心思。 舍不得唐石景遭罪,想要编排他送宅子。 这回,江珍珠彻底喜笑颜开,连忙甜甜的回答:“爷爷,回到海城,我立马去学堂读书。” 另一边,唐石景领着唐婉,下了黄包车,来到码头南兴。 江南天扣下一根金条,赠他一栋宅子,新宅在码头南兴。 南兴的街道铺了柏油,小巷子里铺了青砖,大门小户都是雕花油漆的门窗,格外气派。 这里跟脏乱差的贫民窟,有着云泥之别。 “石景,你真的想好了?” 唐石景停在一栋大宅院门口,院墙很高,磨砖对缝,朱漆大门,门口用青石板垫了台阶。 看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唐婉忍不住又开口劝解。 她不想儿子受人胁迫,婚姻大事,要尊崇内心的感受。 “娘,放心吧,我不讨厌她。”唐石景薄唇轻言,挽着唐婉踏上台阶。 ------------ 第十九章、继续监视她 “哎!”唐婉叹息一声。 不讨厌,也代表不喜欢。 儿子的婚姻大事,让外人替他决定,不管怎么说,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娘。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您安心养病,别胡思乱想。” 唐石景安慰着,脑海里浮现一张黑漆漆的小脸,总会想起初次见她,她无赖至极的模样。 “我是你老婆。” “我是你最爱的女人。” 这个女无赖,一开始就赖上他,似乎早就认识他一般。 他能肯定,两人之间,除去他远远见过她一眼,再无交集。 江珍珠何故缠上他? 百思不得其解间,母子二人以进入宅子。 大门口进去,就是一道壁影,上面用油彩漆绘画了图案。 绕过壁影,后面是一处空地,空地旁边种满了草花,左右各是抄手游廊。 游廊尽头,分别有小门,正中间则是个扇形门…… 一根金条能买到这么讲究的宅院,只有江南天能够办到,唐石景不由得佩服他的用心良苦。 他以前住的宅院,比眼前的宅子大十倍,倒是不稀罕。 不过,在贫民窟住了段日子,再对比当下,便觉得这小宅子还不错。 再说江珍珠,刚下船,就看见堂兄妹们候在码头。她可不认为来迎接她,都是赶着拍爷爷马屁的一群马屁精。 “你怎么还没死,我以为你死了呢。”江语嫣凑到她面前,小声说。 江珍珠冷冷打量着二叔家的小女儿,江语嫣,年纪比她大一岁,可惜只长年龄,不长智商。 懒得理会弱智的江语嫣,江珍珠跟着爷爷坐上老爷车。 江语嫣是苏涟漪的粉丝,喜欢看酸掉牙的爱情故事,喜欢跟淑女名媛打交道。 江珍珠的脾气像乡间长大的粗野丫头,泼辣刁蛮,江语嫣一直看不起。 无奈,江珍珠是江老大的心尖宠,她只能在语言上嘲讽几句,不敢公然鄙视。 前世,江语嫣嫁给苏涟漪的弟弟苏涟慕,江老爷子的死跟苏家脱不了干系。 不仅仅是苏家...... 想到爷爷惨死的模样,江珍珠胸口刺痛,那些害江家没落的家贼,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爷爷,有您真好!”江珍珠酸涩的开口。 眼前浮现江南天被唐石景一枪终结的画面。 唐石景像个冷面修罗,一枪穿过爷爷的心脏,而她被宋子焱死死捂住嘴巴,喊不出声,眼睁睁看着头发花白,骨瘦如柴的爷爷惨死。 从那时起,她下决心要杀唐石景,他再次缠上她时,她答应嫁给他,新婚之夜,一刀插入他的心脏…… 不曾想,到头来,报错仇,杀错人。 “哼。唐石景那小子才是真的好。”江南天故作生气,恼火得很。 据他目测,唐石景非池中之物,担心孙女以后驾驭不了。 “嘿嘿。他也好,我爷爷更好。”江珍珠掩藏心中的冷意,对老爷子撒娇卖萌。 江南天无奈的隐去忧心,心想,且行且看,唐石景敢欺负孙女儿,大不了把他大卸八块。 回到江府,江珍珠直接回了珍珠园,简单吃过饭,倚在软榻上养神。 脑袋里都是唐石景的俊脸,深邃深情的眼,笑起来格外好看,仿若能把人的魂魄勾去,甘愿为他死。 “小姐,三少爷来了。”小秋规矩的禀报。 看向小秋黑漆漆的脸,江珍珠若有所思,“让他进来,我有点累,不想走动。” 三叔家的江语荣,倒是个单纯善良的公子哥,年纪跟她一样大。 “珍珠,你看这是什么?” 江语荣风风火火的闯进来,献宝似的拿出两张百悦门的电影票。 “我病了,不去。”江珍珠扫了一眼,懒懒的拒绝。 百悦门,海城新开的电影院,里面不缺美女帅哥。 前世去看电影,被洋人吉克斯纠缠,险些葬送清白。 “语荣,借花献佛可不好。你要真有心,这个周末请我听戏。” 江语荣俊逸的脸变得通红,不明白江珍珠怎么知道电影票是他抢来的。 “珍珠,你不是最爱看电影吗?大哥手里有票,我顺手拿了两张。你看,我当时第一个想到你,就算借花献佛,也是非常有诚意。” 江珍珠笑了笑,浅浅的一对梨涡儿浮现,苍白的小脸有了一点精神。 “语秋只有三张票,你别欺负他老实。赶紧把电影票送回去,周末我们一起去听戏,到时候我请客。” 江语秋前世为了救她,被吉克斯一枪打瘸了腿,从此沉默寡言的他,变得一蹶不振。 这一世,她不想毁了他。 “大哥是个无趣的人,看电影浪费时间,不如让他到码头多走走,还能长本事。” “你别学三叔那一套,语秋是个大智若愚的人。” 江珍珠没好气的反驳。 三叔看不上江语秋,觉得他比不过其他兄弟家的儿子,木讷老实,没有出头日。 把希望寄托在小儿子江语荣身上,久而久之,心自然就长偏了。 “珍珠,你跟谁一伙的?”江语荣不可思议的盯着她不放。 怪事,江珍珠不是最讨厌大哥沉闷无趣?今天反倒夸起他来了。 “语秋不善言辞,我们以后少欺负他。你把电影票还给他,洋人时兴的东西,我不感兴趣。周末去听戏,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才是宝贝。” 江珍珠软软的说着,没了往日嚣张的气焰,重活一世。真心疼她的人,她会温柔以待。 江语荣一双狡黠的大眼睛,不相信的盯着脸色苍白的江珍珠,她灵动的大眼睛正滴溜溜看着他。 “好吧。你可别后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江语荣才答应。 “小姐,你不是一直想要去看电影,三少爷送电影票过来,怎么不去?”小秋狐疑的问。 “那是以前,现在我喜欢听戏。”江珍珠多看了一眼小秋,“你脸上为什么要擦药膏?” 无意中知道小秋擦了药膏,脸才会变黑,去除药膏,还得用药水洗。 “小姐,这是我娘的主意,求你千万别问为什么,娘要是知道我给你涂了药膏,非得打死我不可。” 小秋恐惧的请求。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在脸上涂抹黑漆漆的药膏,她长得白净清秀,不如小姐好看,却比这张黑脸好瞧。 “好,我不问。就当报答你分享药膏的情谊。” 江珍珠不再追问,五妈对她很好,衣食住行都由她操持,直到她嫁人,五妈也带着小秋陪嫁到唐府。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晚些时候,江语荣又来了一趟,“珍珠,大哥说这票本来就给咱俩,让你收下,到时候一起去看电影。” “好。到时候要是病好了,陪你们去看。” 江珍珠看电影上映时间是三日后,顿时答应下来。 江语秋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若是拒绝,会让他胡思乱想。 江语荣听她不情愿的口吻,越发觉得她变了个人,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他一语双关的说:“你这病,必须好起来。” 江珍珠泛起一丝微笑,明白他眼中的不解,看透不说透,温柔的回应:“好。” 有些事注定躲不过,不如面对,看看这一回,吉克斯还怎么欺负她。 江语荣看她一副好说话的样子,无奈的离开。他刚走,阿龙和阿虎回来复命。 听完两人的汇报,江珍珠心中的大石头沉了下去,不再胡思乱想。 唐石景母子搬离贫民窟前,苏红沫被阿龙和阿虎拦住,没有机会见到母子二人。 等她到唐家破屋时,人去楼空,根本见不着唐石景。骂骂咧咧一阵子后,她回家收拾包袱,搭乘最后一班船来到海城。 过几天就是海城“醉清风”选举花魁的日子,苏红沫会脱颖而出,纵横于海城富商巨贾中,成为人人都想咬一口的香饽饽。 哼! 江珍珠心想:“这一世,必须选一个有钱有貌的人伺候她,才能报答她抽死自己,反而让自己重生一世的大恩大德。” “苏涟漪呢?”江珍珠没听两人主动汇报,有些奇怪的问。 阿龙看向阿虎,阿虎示意他回答,“回大小姐,苏涟漪去新兴码头采风,并没有找人调查姑爷。” 两人觉得只有江珍珠把唐石景当宝贝,苏家大小姐定然看不上他。 唐石景成为江珍珠夫婿的事,只有老爷子和阿龙阿虎知道,小秋也不知情。 “以后别姑爷姑爷的叫,唐先生不想让别人知道。 我也不想让外人知道,你们心中有数就行。” 江珍珠瞟了一眼门口,再看向两人,阿龙阿虎顿时明白,齐声回答:“是。大小姐。” “一切照计划行事,继续监视苏涟漪,不能掉以轻心……” 江珍珠叮嘱完后,让小秋送两人离开。 屋外暮色四合,阴沉沉的天,让人昏昏欲睡。 江珍珠昨晚没睡好,此时放下心来,无事一身轻,便开始犯困。 换上白色丝绸睡衣,她懒懒的躺下,心里却还是惦记着唐石景。 短短三年的时间,吞并海城有名的四个大码头,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隔天一大早,江南天派郎中来把脉,江珍珠还没有起床。 “你这丫头,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以后早些起床,让爷爷和郎中等你,成何体统?” 等在大厅的江南天,见江珍珠终于出来,客套的训斥了两句。 照以前的性子,江珍珠一定会顶嘴,现在面对失而复得的爷爷,她心中唯有感恩。 “爷爷教训得是,我以后必须改掉赖床的坏习惯。” 笑意盈盈的江珍珠,温婉礼貌的回答。 江南天没想到她如此听话,精明的眼神直视过来,爷孙俩目光相遇,江珍珠报以微微一笑。 “爷爷,我长大了!”江珍珠羞涩的撒娇,回应江南天眼中的不解。 ------------ 第二十章、百悦门看电影 郎中叫李康,是个身材短粗的中年男子,他的眼睛很小,眯着眼就跟闭着眼一般,让人分不清是睁是闭。 江珍珠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笑着问:“李大夫,我这身子没事吧?” 李康没答应,专心把脉。 一本正经的样子,装得还挺像,这李康医术不错,却是个贪财的人。 上一世,他收了四叔女儿江语晴的二十大洋,出门四处传播谣言:“江家大小姐失踪两天,被人毁了清白。” 害她本就不好的名声,雪上加霜,除了宋子焱和唐石景,都没有男子上前搭讪。 不管走到哪,都会被人指指点点。仿若她就是潘金莲在世,人人得而诛之。 江珍珠心里气得咬牙,面上不动声色,“李大夫,我这病,该不会是被毁了清白吧?” 江南天脸色立马变黑,这孙女瞎说什么?难道唐石景那臭小子已经把孙女吃干抹净了? 他冷着脸,握紧拳头,想着要怎么把唐石景绑回海城。 为了孙女的清白,只能毁约,让那臭小子提前娶了宝贝孙女。 李康眉心跳动,心下诧异,难不成大小姐知道他收人钱财的事? “大小姐说笑了,你还是清白之身,不过是感染风寒,吃两副药就能好起来。” 李康恭敬的回答,小眼睛不停的转动,偷看江珍珠的表情。 少女面白如雪,水灵灵的大眼睛,仿若能说话一般,纯真无邪。 脸颊两边,一对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美得勾人夺魄。 难怪会遭人嫉妒,出钱毁她清白。 “那就好。我梦到被人毁了清白,所以昨晚没睡好,故而起床迟了些。真是多谢李大夫,让我放下心中的石头。” 江珍珠稍微喘了口气,认真的说道,再一看,爷爷脸色黑得像包青天。 完蛋。 口无遮拦,惹怒老爷子,遭殃的可是唐石景。 江珍珠不敢开口解释,让小秋拿一根金条,把李朗中送至大门口。 李康得了一根金条,欢天喜地的走了,哪里还在乎二十大洋的差事。 “说实话,唐石景是不是欺负你了?” 江南天气得没工夫理会李朗中,忘记人是他带来,人家跟他道别,他就当没听见。 “没有,他不敢。”江珍珠小声回应,生怕又惹怒老爷子。 唐石景没有不敢做的事,若不是她忽然想去茅房,两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哪里还等到三年后。 “真没有?你不说实话,爷爷有的是办法对付姓唐的小子。五马分尸?沉尸大海?或是抽筋扒皮?” “爷爷。”江珍珠大吼一声,不满江南天的话。 太难听,太恶毒了! 江南天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并不像开玩笑。 敢欺负他的宝贝孙女儿,还嫌弃她,宁愿要十根金条,也不愿意娶她为妻。 活腻了! “都说是做梦。您老可千万别为难唐石景,要不然我跟您急。 唐石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跟着他一块死。” 江珍珠了解爷爷,他说出的话,绝对做到。 江南天气得直哼哼,又舍不得训斥孙女,只能生闷气。 不过,事情必须要调查清楚,绝不能轻易饶过唐石景。 江珍珠见爷爷不吭声,知道他气坏了,连忙软萌萌的哄道:“爷爷,石景真没有欺负我。我发誓,若是他欺负我,就罚他被天打五雷轰。” “你这丫头,下次可不能乱说话。虽是新社会,一个姑娘家还是要注重名节。” “是是是,爷爷,孙女铭记在心。”江珍珠微笑着,甜甜的回答。 江南天满意的走了,送走江南天后,小秋立刻前来禀报,李康果真被江语晴的人拦下。 “等着瞧,就要有好戏上演。”江珍珠温柔一笑泯恩仇。 前世江语晴也去百悦门看电影,是她设计让吉克斯把江珍珠当成交际花,当众对她求爱,还把她的裙子扯破,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三天过去,傍晚时分,江语荣准时来接江珍珠。 “今天爷爷不在家,我们坐他的老爷车去吧?”江语荣征求道。 江家男女老少都长得不错,江语荣也算一表人才,稚气未脱,眉眼里的意图绷不住。 江珍珠看他猴急样,满脸讨好,就怕她拒绝,于是爽快答应。 到底重活一世,比原来的年纪长了三岁,许多事都是看破不说破。 除了唐石景,没人能勾出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司机看到江珍珠,就等于见到江南天,只要不离开海城,随便去哪玩。 院子里的桃花开得正艳,一团团,一簇簇,芳香扑鼻。 江珍珠驻足不前,细细欣赏满院桃花,真是恍若隔世。 记忆中,二叔命人砍光桃树,全部种上半大的梨苗。 美名其名,改朝换代,就要有新的标志。 她不由在心底轻叹,“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江南天死后,江家三兄弟互相残杀,斗得你死我活。 江珍珠独自一人势单力薄,任堂妹们欺负,宋子焱迟迟不肯娶她,才会让她孤注一掷嫁给唐石景。 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哎哟,我的姐姐,这满院桃花还能飞了不成?再不走,电影都要散场了。” 江语荣不管三七二十一,回头拽着江珍珠,继续朝大门口走去。 两人在回廊遇见江语秋,他身材纤瘦,冷峻的容颜,一看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大哥,一起吧,蹭爷爷的车。”江语荣欣喜邀约。 多一个人多个垫背,老爷子怪罪下来,三个人分担。 江语秋默默看了一眼江珍珠,见她微笑颔首,对这个比他年纪小的堂姐,许多时候,他都谨记爷爷的话。 “珍珠自幼父母双亡,作为堂兄妹,你们不管年纪比她大,还是小,必须处处承让着她。 她看上的东西,你们不能抢。有好吃的东西,第一时间要送给她吃……” 记忆中,爷爷是个严肃吓人的老大,却对堂姐格外温柔仁慈。 “语秋一起去,路上有个照应。” 江珍珠的话,江语秋不好反驳,提心吊胆的跟上去,生怕下一秒她会想出什么鬼点子捉弄他。 她最不喜欢沉默的人,说他们心思深沉,闹肚子坏水。 他可没少被她欺负。 浓度高的盐水,假意让他解渴,涩得他看见盐就心有余悸…… “放心,不会欺负你。以后还要仰仗你们保护我。” 江珍珠看穿他的为难,娇俏的解释,满脸诚意。 江语秋默不作声,红着脸上车,坐在她身边。淡淡的香味,扰乱他的呼吸,不由得将头转向窗外。 江语荣老早就想坐在副驾驶,此时耀武扬威的坐在前面,自言自语道:“嗯,果真不错,视野开阔,心情也舒畅。” 江珍珠没有嘲讽他,现在的海城车辆还少。 过几个月,小汽车才会逐渐增多,只要有钱就能买到一辆心仪的小汽车。 国外进口,漂洋过海来的,拥有一辆汽车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海城江家的车,自然身份尊贵,让人羡慕嫉妒。 江珍珠今晚穿一套时髦黑色小西装,内搭白色丝绸衬衫,百褶花边衣领,脚上穿一双棕色高筒靴。 江南天对她的宠爱,无法估量,海城流行的衣服款式,江珍珠衣柜里都有。 她思想保守,却不迂腐,念旧也能接受新事物。 江语晴和宋家二小姐宋菲菲一同坐黄包车来的,刚下车,便看见江珍珠在江语秋、江语荣陪同下进了百悦门。 嫉妒让她红了眼,死盯着她纤细的背影,恨不能一枪打爆她。 同样是江南天的孙女,江珍珠可以横着走,为何她只能小心行事? 不公平,必须毁掉江珍珠。 “语晴,愣着干嘛,电影就要开场了。” 宋菲菲不满闺蜜呆滞不动的模样,轻轻推了江语晴一把。 江语晴回过神,正巧看见F国修车厂老板吉克逊的儿子吉克斯,洋人里的富二代,飞扬跋扈,好色如命之徒。 好几次派对上,缠着她不放,让她介绍漂亮的姑娘给他认识。 看到他后,江语晴计上心头,江珍珠不就是仗着独天得厚的姿色赢得爷爷的宠爱? 倾国倾城之貌,吉克斯必定满意。爷爷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得罪洋人。 想到此,她笑了笑,小家碧玉的容貌,江语晴也算是个美人。 “菲菲,那不是吉克斯吗?你家的别克车坏了,跟他攀攀关系,或许能免费帮忙修。” 宋菲菲顺着江语晴的手势,看见一身棕色西服的吉克斯,满脸络腮胡,看上去挺吓人。 “算了吧,我爸不缺钱。没必要为几十块大洋,放低姿态。” 宋菲菲不屑的回应,高傲自大的表情,让江语晴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 吉克斯并没有立刻进场,似乎在等人。看见江语晴和宋菲菲,眼睛顿时一亮。 “江小姐,好久不见,越来越迷人了。” 吉克斯蹩脚的国语,让宋菲菲忍俊不禁,原来江语晴认识他。 宋菲菲嘲讽的表情,让江语晴心里不爽,“菲菲,你先进去,我跟吉克斯先生有话说。” 宋菲菲看不上吉克斯,风一样跨进大门,心里鄙夷江语晴胃口重。跟这种人交朋友,没眼光,活该宋子焱那个小杂碎看不上她。 江语晴和吉克斯站在原地攀谈起来,流利的英语,交谈甚欢。 ------------ 第二十一章、百悦门重演大戏 江语晴看见江珍珠的同时,江珍珠也看见她从黄包车上下来,前世目中无人的她,这一世变得小心谨慎。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无论什么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被她发觉。 江语秋坐在江珍珠的左手边,沉默寡言的人善于观察,他发现江珍珠变了,变得心事重重,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飞扬跋扈的少女。 “语秋,电影不好看么?”江珍珠笑着问。 电影落幕,掌声阵阵,只有江语秋没鼓掌。江语荣闻言也看向他,恶作剧的提醒道:“大哥,你这么不给面子,小心被夏莲颖的粉丝攻击。” 不管别人怎么看,江语荣彻底被夏莲颖的演技征服,其实演技不重要,重要的是风情万种的她,一娉一笑,一个眼神都能牵动他的心。 江珍珠将目光移到江语荣脸上,青涩无忧的少男,怀着一股春天才能嗅到的香味。 原来,江语荣是从这场电影开始,迷上夏莲颖这个贱女人。 “语荣。戏子无情,你看电影可以,千万别当真。你也知道,她并不是你一个人的偶像。” 江珍珠严肃的强调,一双清澈水濛的大眼睛,仿若能看穿他的心思。 江语荣被她看得很难为情,刚刚心猿意马,早已把夏莲颖压制床上,亲吻了千万遍。 这等龌龊心思,江珍珠一个大闺女,怎么可能看穿? “她是大众情人,当然不属于我一个人。我知道分寸。”江语荣吊儿郎当,颇为无奈的回答。 江语秋刚刚一直在想江珍珠的变化,根本没仔细看电影,听两人评论当红女星夏莲颖,便抬头看向舞台。 一身白色V领晚礼服,婀娜的身姿,因穿着高跟鞋的原地,仿若风中垂柳,飘呀晃呀,特别是那圆滚滚的翘臀,又大又圆,的确是男人眼里的尤物。 “知道就好,别被骗个精光,还替人家数钱。要是你再晚出生两年,都可以喊她阿娘了。” 江珍珠毫不留情的嘲讽,笑嘻嘻的看着江语荣,江语荣心里的那点龌龊事,顿时烟消云散。 昨个儿才觉得这小堂姐变了性子,现在想来,是他想多了。眼前嘲讽她的少女,依旧是那个凶神恶煞的江珍珠。 江语荣不服气的怼回去:“我一穷二百,能被她骗什么去?再说,这么漂亮的明星,哪里会看上我这等毛头小子。” 江珍珠看他生气,知道他上心了,一时又不能跟他说清楚前因后果,只能慢慢劝解。 此时逼急他,怕会适得其反。 江珍珠顿时不再说什么,只是笑,看向在舞台上感谢的夏莲颖,温柔似水的声音,像深夜里潺潺的落雨声,好听而又缠绵,难怪那么多男人被她迷住。 前世,苏红沫是醉清风出名的花魁,夏莲颖是百悦门当红花旦,这两个极品女妖,是海城大佬们心中的红玫瑰,人人都想要尝一口芬芳。 四叔江海涛之所以会被二叔江俊杰斗败,很大原因是江语荣不务正业,被夏莲颖哄骗得日日夜夜摊在她住处,醉生梦死。 江语秋一如既往沉默寡言,没有参合两人讨论,浓墨般的眼神,看了一会夏莲颖后,便没有兴趣再看她。 好不容易听她说完感谢,三人才起身离席。 江珍珠第六感告知她,吉克斯和江语晴一直盯着她,就等现在人潮拥挤的画面,准备出来害人。 “语秋,你带着语荣先走,我上个厕所,很快出来。”江珍珠改变主意,不想按前世的时间离开百悦门。 这一世她做了充分准备,高筒靴里藏着一把精致小巧的勃朗宁。 江家儿孙从小习武,练习骑马,练习枪法,每年都会在私人马场进行比赛。 女孩好一些,不用习武,就算习武,花拳绣腿一般,健健身就行,没有严格的规定必须学。 大男子主义在江家风靡,只有江珍珠是个特列,她能跟男孩们平起平坐。 江语秋不放心,想要跟着她,被江珍珠拦住,前世亏欠他一条腿,这一世,她定会卸下吉克斯一条腿。 江南天可以为了江语秋忍辱负重,却不会任由她被洋人宰割。 她故意走得很慢,甚至扭着小腰杆,刻意等着吉克斯上钩。 前世敢当众扯掉她的长裙,吉克斯就是个名副其实的臭不要脸,恨不能当街办了她...... 回想令人心碎又耻辱的一幕,江珍珠咬着牙,往前扭动身姿,她本就身材极好,随意扭动两下,也会让人受不了。 这一招,她刚跟夏莲颖学的,现学现会。 “美人儿,你要去哪里?要不要哥哥陪你一块?” 吉克斯从后面攻击江珍珠,江珍珠早有警觉,灵敏的扭开身子,站在一旁娇羞的看着吉克斯。 吉克斯扑了个空,也不恼怒,眼前含羞带娇,一脸无辜又害怕的江珍珠,让他迫不及待想要再一次扑上去。 “先生,别急,这是公共场所,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聊聊天。” 江珍珠一口流利的英语,让吉克斯吓了一跳,江语晴说的交际花,乡下佬,没见过世面,只要给点钱,就能陪是个男人玩。 还指着她身边的两个男人说:“看,那就是她的金主,只要有钱,谁都可以跟她交往。” 吉克斯来Z国这么久,第一次听说如此豪放的交际花,让他狂野的心越发滚热。 F国是个开放的国家,女人也比Z国女人豪迈,他时常参加派对,喝醉后,许多人就在宴会厅开始胡来。 在Z国是胡来,在F国那是真情难以自控。 “你会讲英文,真是太好了。你说,我们去哪里聊天,才不会被人打扰?” 吉克斯被江珍珠的美貌迷住,脑子里只想着龌龊事,根本没有在想她为什么会讲英语,在海城会讲英语的女孩子,家庭背景大多殷实。 江珍珠挥挥手,示意他跟上。 她笑了,一对儿浅浅的小梨涡浮现,漂亮又甜美的样子,彻底让吉克斯丧失理智,急切的跟上去。 躲在暗处的唐石景,深邃清冷的眼里,都是鄙夷和不屑。 江珍珠太让他失望,刚回海城没几天,就勾搭上了洋人。难怪第一次见面,就敢缠着他当老婆,骨子里就是一个下贱的女人。 一股无名火,让他跟着两人来到百悦门后花园,他像影藏在黑夜中的一匹狼,严重全是阴森的绿光。 “美人,这地方够安静,能不能让我吻吻你甜蜜的红唇?你的红唇看上去就像蜂蜜,味道一定很甜。” 吉克斯开始调晴,强健的手臂就要去抱江珍珠,脸上的络腮胡兴奋的飞舞。 “这夜晚的草地如此迷人,你要是变身一匹马,奔腾在草地上,任由我鞭策该多好。” 江珍珠羞答答的说完,躲开吉克斯的搂抱,心底泛着冷意,只要他躺在草地上,必定弯腰,一枪蹦了他的狗腿。 吉克斯是何等人,立刻听懂她的意思,心中窃喜,江语晴说得没错,这美丽的尤物就是一朵交际花无疑。 他爽快的撑开身子,躺在绿色如茵的草地上,等待江珍珠的鞭策,甚至有些急切的去揭开皮带扣...... 江珍珠笑容灿烂,小手顺着细长的小腿往下滑,就要碰到勃朗宁的时候,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拽离吉克斯。 她看不见是谁,从力道上来猜测,是个男人,而且这男人力大无穷,是个练家子。 她大脑休克了几秒钟后,才发觉自己被人挟持到男厕所,那一棑小池子还没有完全进入她眼眸,人便带进隔间,门一瞬间被上锁。 这期间,她都看不见男人的脸,被男人死死反扣在前胸,动也不能动。 男人力道太大,扣得她的手臂生疼,胸口闷,喘不上气。似乎跟她有天大仇恨一般,可是记忆里,前世并没有得罪这号人。 “你是谁?放开我。知不知道我是谁?” 男人只是死死扣住她压制卫生间隔板上,并不说话,江珍珠忍不住才开口。 除了听到男人有力的心跳,她听不见任何回应,两人近在咫尺,男人的呼吸缺很平静。 她能确定,这个男人不是劫色,顿时放下心来。只要不劫色,她就能逃出生天。 “先生,你能否露个面,让我看看你的真容,让我想想什么时候得罪过先生。在下才好跟先生道歉不是?” 江珍珠骨头都要被扣散架了,男人依旧保持沉默,她只好忍着痛苦继续说话。 不说话,怎么能解决问题。许多矛盾,都是缺乏沟通造成。 男人确是铁了心不搭理她,江珍珠迫使自己别生气,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坏了她的好事,让吉克斯的狗腿完好无缺,这个仇会算在挟持她的男人身上。 她拼命运转脑袋里的智慧,这个男人狠,狠在不吭声,让她没有突破口。 “你想怎么样,你到底是谁,我是江家大小姐,要是你敢动我一根毫毛,我爷爷一定会把你五马分尸,尸沉大海,抽筋扒皮。” 江珍珠没办法,只好使出前世的蛮横不讲理,想要激怒男人。 只要激怒他,让他开口说话,一切都会有办法解决。 唐实景心中怒火滔天,压着心底的恨意,不自觉的加重手上的力道。 “啊!”江珍珠吃痛,眼泪疼得滚出来。 突然间,灵光乍现,如此沉得住气,又能惹她生气的男人,只有一个。 思及此,她不确定的问:“唐石景?” ------------ 第二十二章、影门诞生 男人心跳声改变了频率,让她更坚定自己的判断力。这坏她好事的男人,就是唐石景。 江珍珠顿时紧张得浑身毛发都竖起来了,刚刚她勾吉克斯上当的手段,使的是美人计,难怪他会下狠手。 唐石景诧异江珍珠会猜出来,但并不打算轻易饶恕她,手上的力度丝毫没有减轻。 “相公,有话好说,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相,你总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江珍珠确定是唐石景,连忙求饶,可不能被他误会,她是个不知羞耻的轻浮女子。 唐石景沉着脸,不吭声,倒是想听听她如何解释,如果不是他动作快,将人掳了来。 恐怕已经骑在那丑洋人胸口,上演春香满园的电影了! 江珍珠最怕遇见沉默的人,没法沟通,换做别人,打一顿出气也行。 偏偏是唐石景,打不过,也不能打,人家三年后统一海城码头,谁敢得罪? “相公,你听好了,那洋人是F国人,叫吉克斯,他欠我一条腿,我正准备下手卸他一条腿时,被你掳了来。你说,你怎么就不在看看,看我怎么卸下他一条腿?” 江珍珠无限惋惜的说着,能够感觉到男人微乎其微的减轻了力道,让她不至于疼得泪流满面。 挨千刀的! 上辈子估计丧尽天良,才会遇见唐石景这个活冤家。细细一想,她不就是丧尽天良,利用他的信任,在他的心窝上捅刀,亏欠他一条命么? 她忍住火气,告诉自己,必须忍住,重生回来是报恩的。 “就凭你?”唐石景终于放开她,不屑的问。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若真有本事,就不会被人掳走,关到马场内当驯马师。 这次他受巡捕房邀请,前来协助调查马场事件,只有找到跟他过招的男子,才能了解马场内幕。 江珍珠抬头,仰视高大的男人,深邃无波的眼睛里,极淡的愤怒若隐若现。 “相公,我想你了。” 千娇百媚的声音,让唐石景浑身酥,恨不能把这个不知廉耻女人办了。 唐石景使劲推开往怀里蹭的女人,她今天打扮得特别好看,英姿飒爽又不失小女人的柔美。 她前脚刚走,后脚巡捕房的人就找上他,请他到海城协助办案。安排好码头大小事,登船时遇见苏涟漪。 苏涟漪的美,自不必多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冷,她像一尊万年寒冰雕刻成的美人,让人不敢接近,不舍接近,生怕自己会给她沾染上一丝烟火气息。 她无论站在何处,都像站在万古荒原上一样,独特而孤独,永远不可测其温度。 如此清冷高贵的女人,主动跟唐石景打招呼,他没办法克制不去理睬。 两人一路攀谈,越聊越投机,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苏涟漪为谢解围之恩,邀请他看电影,他本想拒绝,转念之间又答应下来。 到海城一趟,没遇见江珍珠,心里就像缺了一道口子,总想着她无赖的模样。 夜里睡觉也不安生,非得抓着他的“软肋”,非说那是她的专属。 想到此,唐石景心跳加速,怀里不安分的江珍珠,小脸贴着他的胸膛,每说一句话,温热的气息就扰得他心乱。 “别推开我,我真的好想你。” 江珍珠没皮没脸,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咳咳咳。”唐石景忍不住咳嗽,太诱人了,忍住啊! 稳住狂躁的心思,他薄唇轻蠕,冷声道:“先解释美人计是怎么回事?” 这丫头,美人计弄不好会坏事,要是她真被那么个丑洋人欺负,看她有何脸面见人。 江珍珠弯腰,从靴子里拔出勃朗宁,熟练的把玩着,恶作剧般对准唐石景的软肋所在之处。 唐石景抬手间,勃朗宁已经在他手上,瞄准江珍珠的脑袋,冷冷的问:“你想要断子绝孙?” 江珍珠诧异他手快,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看不清,枪何时被他夺去。 “相公,我开玩笑,你千万别当真。”江珍珠举着双手讨饶。 这家伙,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她不过是吓唬吓唬他。 毕竟,是他救了吉克斯的狗腿,坏了她的好事。 唐石景不动声色打量她,眼中没有一丝惊慌失措,根本不怕他开枪。 喜欢吓唬人? 他食指扣动扳机,江珍珠听到轻微的声音,吓得一动不动,心提到嗓子眼,发不任何出声音。 要命了! 这家伙来真?到底有多讨厌她?那天不是才亲吻告别么? 江珍珠吓得花容失色,落在唐石景眼里,却像盛开了一朵带雨的梨花,纯白的肤色惹人极其怜爱。 双眉微颦,泫然欲泣的样子,让人恨不能献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以博得她的一笑。 如果说苏涟漪是冷艳的玫瑰,那么江珍珠就是娇蛮的牡丹。 咔哒。 江珍珠绝望的闭上眼睛,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感,只听到一句嘲讽的话。 “就这点出息,还想卸人家一条腿。做事要动脑子,别光靠美人计。” 唐石景把玩着手里的13颗子弹,一颗一颗又全装了回去,食指一转,袖珍型的勃朗宁在江珍珠眼前舞动。 江珍珠惊魂未定的收好勃朗宁,再次刷新她对唐石景的认知。 码头苦力是他的伪装,她心头萌发调查他的想法,这个男人并非等闲之辈。 还好,前世他爱她如命,今生也不会太为难她。 否则,刚刚脑袋已经搬家。 “L国最新研制出的勃朗宁,威力无穷,配上消音器,价格不菲。不到危机时刻,千万别浪费子弹。” 唐石景说完,捏住江珍珠小巧的下巴,即便知道她的意图,心中还是不爽快。 瞧她勾吉克斯的小娇媚,扭着小柳腰,一身西服被她穿出了旗袍的味道,面若桃花灿,硬生生惹吉克斯上钩。 才几天功夫,这女人在她心里像是扎了根,时不时就会想到她。 江珍珠心思千转百回,终于压下心中怒火,甜笑着回应:“谢谢相公教诲,娘子谨记于心。” 长得好看,本事了得,就算说的是屁话,那也是真理。 唐石景俯身吻住她灵动的小嘴,娇小的江珍珠困在他怀里,攀附着他结实的肩膀,强壮有力的胸膛,挤压得她难受。 心跳咚咚咚,欢快如山间奔腾的小鹿,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吉克斯欠你一条腿,交给我,你且安心回家,别到处乱走。世道不太平,好运不会总是眷顾到你头上。” 良久,唐石景推开她,正色道。 变脸比翻书还快,江珍珠耷拉着脑袋,羞红的脸颊无处安放。 低弱蚊虫的声音般答:“嗯。”绝不承认,刚刚她的小手,忍不住又作乱,穿过长衫去寻唐石景那吓人的软肋。 不确定他,是否如前世那样喜欢她,只能拼命使坏,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让他每当看见女人,就会想起她的无耻来。只要印象足够深刻,管他无耻还是羞耻。 唐石景轻轻甩开她作乱的小手,将人裹在怀里,风一样卷出了男厕。 江珍珠站在过道,盯着墙壁上夏莲颖的画像,惊讶唐石景来去匆匆像个鬼魅。 夏莲颖笑容温婉,一头当下最时髦的卷发,身着浅紫色旗袍,直勾勾盯着江珍珠。 这画像比鬼魅吓人,江珍珠翻个白眼,踏着轻快的步子,朝大门口走去。 江语荣等江珍珠等得心慌意乱,生怕她又离家出走,回头不好跟爷爷交代。 见她出来,连忙迎上前,急躁躁的埋怨道:“我的姐姐哟,还以为你掉进厕所,正准备找人进来捞你呢。” “肚子疼,没纸,差点想不开。还好遇见熟人,要了点纸才解决问题。” 江珍珠笑着回复,心情非常好,唐石景的吻,他的软肋,总是让人莫名的高兴。 江语荣听她说完,一脸不可思议,嫌弃的盯着她,不再作声。 两人刚出大门,便看见江语晴在门外张望,似乎等什么人。 江语秋则平静的站在车旁,看见两人出来,刚想吩咐司机准备,却看见两人停下脚步,跟江语晴说着什么。 “看见本小姐平安无事,很失望吧?” 江珍珠懒得跟江语晴客气,仰着骄傲的头颅,斜视眼前一脸失望的堂妹。 江语晴心下一惊,难道吉克斯那个贱人没有得逞,还把她给供了出来? 心里慌张,面子上极力控制,故作不解的说:“堂姐,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你平安归来,我们大家都很开心,毕竟你也是一条生命,死了多可惜。” 江语荣皱眉,却不想掺和,两人都是他的堂姐,平日跟江语晴不亲近,但是女人之间的战争,他一个大男人搅和进去,太掉价了。 江珍珠冷哼一声,“你心里明白得很。记住一句话,别惹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大步走向老爷车,江语秋替她开了车门,她麻溜儿钻进去,等着江语荣也上了车,司机开车,一溜烟把江语晴甩在了身后。 江语晴盯着远去的老爷车,妒火中烧,该死的江珍珠,仗着是短命鬼大伯的遗孤,深得爷爷宠爱。 从小目中无人,地位跟爹和叔叔们平起平坐,都是孙女,凭什么江珍珠这个贱人搞特殊…… 江珍珠知道江语晴不会善罢甘休,前世爷爷死后,首当其冲欺负她的就是江语晴。 若不是有唐石景暗中护着,她早被江语晴弄死,哪里轮得到苏红沫抽死她。 看在都姓江,口头警告一次,如若她不识抬举,定会让她付出惨痛代价。 隔天,海城最大修车铺门口,躺着一具完好无损的尸体,除去额头上刻着两个字“影门。” 其余,根本看不出什么地方有伤痕。 死者正是修车铺公子爷吉克斯。 ------------ 第二十三章、没法子,傻子爱出头 吉克斯的死,在海城引起不小的轰动,全城戒严,巡捕房出动一个队的警力,四处抓捕杀人凶手。 修车铺老板吉克逊悬赏二十根金条,买凶手的人头,只是没人敢去领赏。 这巡捕房都查不出蛛丝马迹的悬疑案,普通人根本没那个能耐,半个月后,依旧调查不出所以然。 反倒在调查案件过程中,牵扯出许多吉克斯不为人知的龌龊事,强抢民女,私闯民宅践踏女子尊严,害女子不堪受辱,自杀身亡。 当街公然欺负漂亮女子,路人阻拦,还将路人打到残废...... 许多不利于吉克斯的因素,让巡捕房不得不将吉克斯案件的列入悬疑案,不再追查。 江珍珠知道吉克斯死去的消息,喝茶的手抖了抖,差点没把茶杯摔碎。 “小姐,那个洋人死有余辜,你还不知道吧?许多人背地里称杀人凶手为影子英雄。” 小秋把从民间听来的消息,一一告知江珍珠,前世神出鬼没的“影门”,的确为海城老百姓做了许多善事。 这幕后之人,竟然是唐石景。 前世她崇拜影门之人,他们神出鬼没,铲奸除恶行侠仗义,心系老百姓。只要有需要的地方,就会有人他们踪迹。 唐石景杀了爷爷,她还想着请影门之人帮忙报仇,却不知,他就是影门的创始人。 当真是可笑之极。 江珍珠放下青花瓷茶杯,心想,唐石景胆子太大了,轻易把吉克斯灭口,就不怕引起F国和Z国的争端?这男人杀伐果断的性子,真让人后怕。 江语晴听宋菲菲说,吉克斯死在修车铺门口,看上去就像睡着了,额头被人刻上“影门”的字样,死的极其诡异。 “语晴,吉克斯死前的那一个晚上,你们俩在百悦门门口聊天。巡捕房的人,没有找你谈话么?” 宋菲菲盯着江语晴问。那晚问她跟洋人聊什么,她死活不肯说,现在洋人死了,应该跟江语晴脱不了干系。 江语晴清秀的眉扬了扬,轻柔的回应:“我们随便聊了两句,后来我一直跟你在一起,你该不会怀疑是我杀了他?” 宋菲菲捂着嘴笑出声,好一会,才稳下来说:“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我不过是好奇,你们到底聊了什么?想必吉克逊先生,也一定很好奇。” 江语晴无视宋菲菲似笑非笑的表情,拿起派克笔,终究没有写下任何字。 “吉克逊先生真阔气,寻赏二十根金条,二十根金条呐,普通人得经历多少辈子,才会挣到这么多钱。” 宋菲菲的感叹,让江语晴动了心。对啊,二十根金条,长这么大,她还没有见过这么多金子。 江家女人的零花钱,按月由库房掌柜支给,她们的小金条很小,一根小金条差不多就值五十块大洋左右,一个月五十块大洋,根本不够花。 想到此,她计上心头,傍晚时分,她坐上黄包车,前往吉克逊的修车铺。 海城这个时期的修车工人非常有派头,身穿白衬衫,要喝完一杯茶,或者一杯咖啡,才会慢条斯理去检查车辆哪里出了问题。 江语晴被请进客厅,她第一次踏进洋人的客厅,水晶灯,纯牛皮沙发,各种西式摆件,让她看花眼。 江家装修风格偏向中式,实木家具,客厅里摆件大多是古董,墙壁上也没有如此精美的油画,都是些出自名家之手的山水画。 她崇尚自由,沉迷于西式教育,有一个出国留学的梦。 可惜,没有人在意她的梦,父亲和母亲更关注能为他们养老的大哥。 她终究是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值得心疼。 “你找我有什么事?”吉克逊心情不好,语气更不好,凶神恶煞的问。 江语晴有些紧张,吉克逊跟吉克斯一样,都长着络腮胡,吉克逊比较胖,看上去更吓人。 “吉克逊先生,事发前一天晚上,我曾见过吉克斯。” 江语晴为了二十根金条,鼓起勇气说,完了故意顿了顿。 吉克逊猛地抓住江语晴的肩膀,力道很重,差点没把她捏死。 “把话说清楚,你见到他跟谁在一起?”吉克逊激动的问。 江语晴吓得心脏都要吐出来,直到吉克逊稳定情绪,她才颤抖着把江珍珠拉下水。 吉克逊听她说完,怒火中烧,江南天是海城东码头的老大,手下都是江湖中人,巡捕房也畏惧他三分。 难怪,半个月过去,一直抓不到杀人凶手。 空口无凭,他不能听信一个陌生女孩的话,他需要真凭实据。 拿一根金条打发了江语晴,他才走到电话机旁,给F国在海城租界的工部局首领安德里打电话。 通完电话,他便驱车前往工部局,希望工部局调动人力,替他彻查此事。 哪怕吉克斯杀人,也要还他一个清白,他的儿子,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江老大手里。 算着时间,明天就是苏红沫竞选花魁的日子,江珍珠说什么也要去凑个热闹。 “大小姐,我们穿成这样,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一定会惩罚我们。” 小秋看着面前变身为俊美公子哥的江珍珠,心里忐忑不安。 江珍珠头盖一顶软呢黑色小礼帽,白色小西装,外面一件薄料黑色大衣,时髦又洒脱,搭配白净精致的小脸,简直俊美无双。 江珍珠狡黠的笑着,小秋一身藏青色短打,活脱脱一个黑小子。 “怕什么,爷爷最近很忙,不会关注我们。再说,我们只是去凑热闹,又不会睡花魁。” 江珍珠嘴上调侃,心下恨得咬牙切齿。 前世苏红沫趁唐石景昏迷不醒之际,让人把她绑至码头,吊在桅杆上暴晒,晒得她头晕眼花,才甩出长马鞭,狠狠的抽打她......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小秋付了车钱,畏畏缩缩,不愿意踏进醉清风,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而且都是男人。 江珍珠停下脚步,一把拽住想要往回走的小秋,强行将人领进去。 醉清风的装修风格,还遗留着前朝的古韵,朱红色木桌旁,已经坐满前来夺魁的商贾名流。 依着鲜艳旗袍的女人们,两侧的岔儿开得老高,团团簇簇,围在金主身边,投怀送抱,面上带着讨好的笑,生怕这些金主有了新面孔,就会忘记她们这些旧人。 “这位公子,看上去面生,是不是第一次……” 迎上来的老鸨,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珍珠的金条堵住嘴巴。 江珍珠粗声粗气的吩咐:“安排一间视野开阔的屋子,再找两个最漂亮的姑娘倒酒。” 她流里流气的举动,十足是个纨绔子弟,老鸨收下金条,笑容满面的回:“公子,请跟我来。” “小姐,你怎么还叫姑娘陪酒?”小秋边说边扶正帽子,生怕长辫子落出来。 江珍珠看她紧张的样,幸亏五妈在她脸上涂了药膏,否则两人早穿帮了。 “当然是享受生活,出来玩,放松点,别那么紧张。” 江珍珠站在窗边,打量醉清风大厅,舞台上铺满红毯,好不气派。 花魁比“武”,比的是才艺,今晚主要比弹琴、作画、唱小曲。 苏红沫是个恶毒的女人,且毫无节气,只要是有钱有势的男人,她都会攀附上去。 她倒是要看看,这样的女人,究竟有何出色的才艺,竟赢得满堂彩,一举夺下花魁。 很快,老鸨叫了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进来,江珍珠左拥右抱,粗声粗气的调侃道:“我看你们两长得不错,怎么没有竞选花魁?依我看,若是你们两参加,必定双双夺魁。” 两个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拿扇子挡着最痴痴的笑个不停。 “公子说笑了,这花魁参选人,必须芳龄十八,超过一天也不行。” 江珍珠心想,苏红沫跟她同岁,今天是她的生日,想着苏红沫前世的毒辣,今天必须让她记忆深刻才行。 很快,听得一声洪亮的吆喝“第一局比赛开始,有请参赛人登场。” 只见,舞台上站了几个样貌出众的女子,江珍珠一眼望见苏红沫。 枚红色的旗袍,上面金丝绣的是海棠花儿,难得的是每朵海棠枝叶鲜明,却又朵朵不同。 眉梢用镊子钳细了,铅笔画出长眉入鬓,珍珠耳坠,翡翠镯子,宝蓝色的猫眼发夹儿。 江珍珠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不假。苏红沫比上次见面,衣着劣质旗袍时的清秀容貌,大有不同。 舞台上的女人,当真是美人如斯。 女子眼眸是水做的丝,唇际漾着涟漪,真心还是假意没有人能分辨得出来。 明媚的意态流露在苏红沫的眼角,似暗夜中的利刃破空而过,却不是冰冷的,而是火热的热情流转,让人心动难以自制。 江珍珠看得牙痒,心下咒骂道:“贱人,花狐狸。” 又暗自夸赞自己心思敏捷,让阿龙和阿虎监视她,否则这身勾人的打扮,娇媚无边的小眼神,当真对得起第一花魁这称号。 难怪上一世,唐石景着了她的道,的确有点本事。看来,不能小看任何人。 她站在窗边横眉冷对,完全没注意到,对面雅间里,同样衣着白色服饰的公子哥儿,正摇着折扇,饶有兴趣的凝视她。 ------------ 第二十四章、花魁的最终归宿 最近在女子学堂读书,江珍珠差点闷坏了,按部就班的生活,她一时没适应过来,只觉得每天端坐着,累得腰酸背疼。 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放学铃声响起,挎上小布包离开学堂。 此刻,眼前热闹非凡的景象,顿时让她身心愉悦,想着苏红沫马上就要倒大霉,她越发嘴角高高上扬,眼眸里亮晶晶的神采,让对面雅间里的白色长衫公子看呆了去。 今晚抱得美人归的金主,不用猜,她已经知晓是谁。 这还得感谢海城复兴日报记者罗雅君,江珍珠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罗雅君的文笔不似苏涟漪那般细腻,却也是一个妙笔生花,文笔明畅记者。 苏涟漪是沉默少语,不善言辞,冷漠清高的记者,那么罗雅君就是一个口才极好,胆大心细的记者。 苏涟漪善于书写长篇小说,罗雅君惜墨如金,文章篇幅虽不长,内容却是相当出色洗链。 两人各有千秋,都是海城数一数二,受人追捧的名记者。 江珍珠是个爱憎分明的人,罗雅君文风独见,真实有效的新闻,更能引起她的关注和追捧。 两人都是胆大心细,不拘小节的女子,初次见面便无话不说。 她拜托罗雅君在李大帅面前替苏红沫美言两句,这不,今晚的宾客之中就有李无双的身影。 海城大帅李无双,一身灰蓝色军装,霸气威武,风光无限,不过两年后,在一次剿匪行动中牺牲,大帅府瞬间土崩瓦解。 听说,他手下的兵,全都归顺了唐石景。 只因唐石景有钱养活他们。 无论什么时候,有钱就是王道。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 江珍珠盯着李无双,卧蚕眉,丹凤眼,大嘴巴,肥头大耳,油光水滑,她解气的觉得,苏红沫必定“满意”。 前世被苏红沫哄去唐石景纯情的初次接触,这一世,呵呵,她能否破身还成问题。 才艺表演开始,苏红沫的确有两把刷子,琴声悠扬,画笔流畅,最后一个才艺唱小曲。 这才是海城男人最爱的才艺,无事听听小曲,也是男人放松享受生活的最佳方式。 苏红沫最后一个登台表演,演唱“假正经”,刚开嗓就迎来满堂彩,掌声夸赞声络绎不绝。 “假惺惺,假惺惺,做人何必假惺惺,你想看,你要看,你就仔细的看看清,不要那么样的装着,不要那么样的装着……” 她那不羁、不屑、带着慵懒和挑衅的演唱,将歌曲诠释的那么透彻撩人心弦。 再一看,李无双已经情不自禁的起身鼓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今晚花魁非苏红沫莫属。 这新竞的花魁,非李大帅莫属。 老鸨看李大帅激动的样,心下咯噔一下,完了,这百里挑一的摇钱树,要被人夺了去。 还好,李大帅财大气粗,绝不会亏待醉清风。 苏红沫丹凤眼波流转,瞟向李无双肥头大耳的模样,不由得目光微滞,脸上甜蜜的笑也随之冷了几分。 江珍珠打发了陪酒女子去楼下看热闹,方才站在窗口肆无忌惮的大笑。 “小姐,这台上女子一看就是个狐狸精,小曲儿唱的就是她自个儿,不正经。你还如此捧场,真不知道你想些啥?” 看江珍珠笑得开怀,小秋不由得埋怨。 小秋一个小姑娘,哪里听得如此莺歌燕语的腔调,只觉得脸上红霞飞。 江珍珠看苏红沫青红皂白变化的脸,解恨畅快,笑着回应:“你还小,不知道其中原因。这狐狸精配李大帅,绝配啊。” 小秋顿时明白,惊讶道:“听说,李大帅丧失男性功能。这狐狸精被他看上岂不是要守活寡?” “聪明。” 江珍珠笑得眉毛弯弯,星月般明亮的眼睛,充满流光溢彩,煞是好看迷人。 小秋看呆了,良久才说:“小姐笑起来比狐狸精还要迷人,还好这是作男装打扮,要是穿的旗袍,非得把楼下的男人迷个半死不活,舍了性命也要多看你一眼。” 江珍珠从窗边走到木桌旁,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小秋额头,羞恼的说:“净说些花言巧语哄我,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心下却是很高兴,海城名媛美女如云,不能跟她们媲美。 小秋夸赞她美就够了,这一天天的,也只有小秋围着她转。 “小姐,我说的是实话。可惜那新兴码头的唐石景有眼不识金镶玉,总有他后悔的一天。” 江珍珠听后,笑得越发灿烂,唐石景三年后会迎娶她,小秋不知道这一茬。 难怪口气如此冲鼻,黑脸儿都要沉进谷底,难看死了。 主仆二人看完热闹,正打算离开醉清风,不料被人拦住去路。 “这位兄弟请留步。在下宋子焱,看兄弟面善,觉得跟兄弟有几分眼缘,能否赏脸一起喝杯酒?” 白衣儒雅随和的宋子焱,合上折扇,温润有礼的邀请江珍珠。 江珍珠看见他,面色一沉,所有的快乐消失殆尽。 心跳慌乱,几乎手足无措,就那么盯着宋子焱白皙俊雅的面孔,一动不动。 小秋连忙替她回应:“多谢公子美意,我家公子有急事要去处理,恐怕要辜负宋公子的美意了。” 江珍珠闻言,才会回过神,觉得小秋真是个贴心的丫头。 微微抱拳,证实小秋说的是真话,没有再重新答复,错过宋子焱,大步朝楼下走去。 宋子焱撑开折扇,也不恼,目送江珍珠离开。 刚被唐石景捣毁的马场,驯马师里美人如云,什么样的美人他没尝过,偏偏女扮男装的江珍珠,一颦一笑,让他心火燎原。 如此俊俏的丫头,他势必要拿下,朝身后挥挥手,对着随从耳朵轻轻说了句话,随从便先行离开,尾随江珍珠主仆而去。 “小姐,你说那宋公子是不是看穿了我们的身份,才会刻意上前搭讪?” 小秋为难的问,心里七上八下,还好那宋公子看上去斯文有礼,要是碰上不讲理的登徒子,那可怎么办才好。 江珍珠若有所思,关于宋子焱这个渣渣,她是真的厌恶至极。 前世眼睁睁看着她被苏红沫抽死,这到底是有多讨厌她,才能做到漠视她的生命。 可刚刚他眼中露骨的兴致,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世,兴许重生的关系,有些事变得复杂了! 比如,唐石景对她的态度,忽明忽暗,弄不清他的真心。 又好比宋子焱,突然拦住她的去路,毫不掩饰对她的喜欢。 哼! 一个恶毒又不受宠的小杂碎,凭什么跟她搭讪,这一世势必让他生不如死,方能解恨。 “管他看穿还是看不穿,以后遇见他,绕道走,他就是个披着兔皮的豺狼。” 江珍珠冷冷的说完,方才平复心中的怨恨。 小秋是个聪明的丫头,看她脸色阴沉,便不再多说,伸手叫了两辆黄包车。 报了地名,主仆二人上车,上车后,江珍珠才察觉不对。 黄包车师傅一般身穿破旧的短打,体格也不太强壮,眼前这黄包车师傅,身穿黑色崭新的短打,看上去身强体健。 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想,江珍珠大吼一声:“师傅,停车。” 黄包车师傅像是没听到,拉着她越跑越快,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小秋看江珍珠被拉去另一条路,急忙喊道:“师傅,错了,不是那条路。” “别多管闲事。我会把你安全送回江家大宅,你传话给江南天,明天早上7点,带上十箱金条,海城北郊小树林不见不散。” 小秋顿时吓得瘫软在车里,这大小姐自带倒霉光环吧?搭乘个黄包车也能被人劫走,要命的是不知道老爷子在不在家。 再说江珍珠这边,黄包车师傅脚下生风,就像个聋子一样飞奔。 江珍珠不慌不忙从腰间拿出勃朗宁,心想,这样的时刻应该算是危机关头了吧? 她举起枪,右手食指就要扣动扳机,转念一想,这不过是个跑腿的,不如跟上去瞧瞧,到底是谁想要见她,非得不请硬劫。 黄包车师傅终于停下,江珍珠打量着周边的环境,破碎的砖窑,四处乱扔,一座废弃砖瓦厂。 “江小姐,得罪了。” 黄包车师傅不知从哪里扯出一个黑色布袋,一下子套在江珍珠脑袋上,将人绑起来。 手不能动了,江珍珠才后悔,以身试险,传说中的傻子就是她。 不过,她心态极好。又不是没有死过,大不了死了,再重活一世。 这是她自我安慰的借口,其实心里怕得不行。遇见劫财的不怕,怕就怕劫色。 重活一世,她还没有和唐石景共毁清白,就这么被人糟践,简直太不划算。 “大当家的,人已经带到。” 头上的布袋被人扯掉,连同她的软呢小礼帽一起扔到在地上。 长长的辫子垂下来,江珍珠不满的命令:“劳烦帮我把帽子戴上,头可断,帽子不能掉。” 江珍珠一直盯着地上的布袋,没有看旁边的人,镇定自若的模样,让人刮目相看。 “你这小丫头片子,胆识过人啊。你是不是傻,不知道被人绑架了?” 一个矮胖矮胖的胖墩子,跳出来,拿刀架在江珍珠脖子上,就不相信她真的不怕。 “先帮我帽子给我戴上。” 江珍珠缓缓抬眼,又垂下眼睑,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又委屈,瞪着拿刀抵着她的胖墩。 没办法,她没出息,只能再试试美人计。 自古男人难过美人关,小秋把她夸得比仙女还漂亮,不使美人计太可惜了。 ------------ 第二十五章、素昧平生万分惊恐 胖墩龇牙咧嘴,凶神恶煞的抬了抬刀子,冰凉的刀背立刻贴在了江珍珠脸上。 “啧啧啧,瞧这细皮嫩肉,划一刀下去,会不会留疤呢?” 胖墩没有帮她拾起地上的小礼帽,反而恐吓她,江珍珠故作惊恐万分的往后退。 “胖墩,哦不,大侠,英雄,有话好说。你们求财,我爷爷一定会如数奉上,可千万别划破我这张皮面。 否则,你们半分钱也别想拿到。要是被我爷爷知道,是你们逼死了我,你们全都要陪葬。” 江珍珠眨巴着眼睛,半可怜,半威胁的说。 胖墩急躁的拿开刀子,火大的问:“你不是活得好好的?谁要逼死你?我们求财,不稀罕你的小命。” 胖墩把刀拿开,江珍珠才打量周围,人不多,加上黄包车师傅,一共三个人。 这乱世,为了钱,为了生活,最不缺胆大包天的亡命之徒。 胖墩和黄包车师傅蒙着面,黑色破布挡住整个下巴,江珍珠觉得这两人不足为惧。 令她心生寒意的是第三个人,一身华丽的黑色长衫,上面的细纹十分讲究,看上去是个翩翩公子,却透出一股子浓浓的戾气。 江珍珠打量他时,他侧着身子,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只见他弯下腰,拾起布袋,拿出里面的黑色软呢礼帽,转过身走向江珍珠。 独眼龙? 身形俊朗,一个侧身都让人震撼的男人,竟是个独眼龙。 江珍珠没有动,心跳斐然,他每走近一步,就像踩在她的心间,让她紧张得几乎不敢呼吸。 素昧平生,何故心生惊恐? 四目相对,他宁静而深邃的眼神,波澜不惊的看着她,莫明让江珍珠心灵平静下来。 温柔的替她盘好辫子,举手投足之间,自成一股风流之态,尤其那双手柔情似水般替她戴好帽子。 江珍珠颈肩再无一根杂乱的发丝,心下赞道,好一个面容清秀,温润儒雅的独眼龙。 江珍珠不自然的吞了吞口水,礼貌的说:“谢谢。只要你们不劫色,啥事都好商量。” 胖墩“噗嗤”笑出声,看江珍珠羞涩的小模样,心下佩服老大棋高一着,否则这丫头都要投怀送抱了。 “当然,只要江大小姐配合,保你毫发无损。” 胖墩豪气十足的说完,小心翼翼看向不动声色的独眼龙。 独眼龙突然一把掐住江珍珠的脖子,冷冷道:“既然来了,就不用在藏头露尾。” 江珍珠只觉得脖子要断了,却咬牙不吭声,这点疼跟前世的痛比不算什么。 她再也不是前世那个野蛮无礼,咋咋呼呼的女人,也不再是那个为了宋子焱变得卑微到尘埃里的女子。 这一世,她要活出自我的风采。好比此时,她很怕,却不能流露半分。 并不是所有的疼,都会有人心疼。独自忍住,寻找合适的机会反击。 “白子时,别来无恙。” 唐石景从屋顶跳下来,瓦砾碎沙齐飞,身形一顿,江珍珠已经到他怀里。 白子时晃悠了一下,一根银针从他颈间闪过,胖墩“哎哟”一声,银针刺进他的左臂。 胖墩哭丧着脸问:“你是唐门后裔?”说完,脸色顿时乌青。 江珍珠心里十分解气,哪管唐石景是影门还是唐门中人,狐假虎威的骂道:“死胖墩,敢拿刀欺负我,现在我有靠山,可不怕你。” 说着,挣脱唐石景的束缚,猛地上前就去踹胖墩儿。胖墩浑身没劲,被她一脚踹倒在地,唐石景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 白子时乘机又将人扯进怀里,从她腰间拿出勃朗宁,指着她的脑袋。 “别来无恙,唐石景。” 及淡的语气,平和稳定,并没有因为唐石景到来而感到紧张。 唐石景幽深的眼,看着作死的江珍珠,盯得她头皮发麻。 天哪! 她不过是等不及要踹胖墩两脚,哪里知道白子时敢当着唐石景面用枪指着她。 听两人打招呼,应该是认识,语气不算太冲,不是仇人才对。 她连忙低下头,不敢看唐石景吃人的眼睛,随即又好奇,白子时怎么知道她腰间藏着一把枪? “拿解药换她的命。” 白子时用独眼,淡然盯着唐石景。料定他会答应,这怀里的女人,似乎对他很重要。 唐石景忽然笑了,左侧有个很深的酒窝,这一笑,都要把江珍珠的魂勾没了。 眼前的唐石景,才是前世熟悉的男人,爱笑耍帅,笑容透着一股邪气。 “我的解药很贵,跟她又不熟,为什么要拿解药换她的命?” 唐石景玩世不恭的态度,差点没把江珍珠气哭,就不怕枪走火,要了她的狗命么? 刚刚她犯傻,分不清局势报复胖墩,只要他能原谅她,她愿意学小狗叫讨他欢心。 总之,见到唐石景,有他在的地方,江珍珠就会丧失思考,完全不动脑筋,想啥就干啥了。 白子时不相信他说的话,却也不想得罪他,顺着他的话说:“既然不熟,那你也是为了一箱金条而来?” 江珍珠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句话,眼睛却盯着靴子看,这是一双男女都可以穿的靴子。 江语荣送的,他也有一双一模一样的靴子。整个江家,只有三叔家的两个儿子对她好,三婶没有女儿,自然也是真心疼她。 想认真听唐石景说话,结果想到了江语荣一家,压根没把她的性命当回事。 唐石景看江珍珠盯着鞋发愣,压下去的火气,又窜出来,嘲讽的评价道:“你这双鞋不错。” 白子时也是第一次见识到江珍珠这样的女人,不求饶,不哭闹,仿佛性命无关紧要。 枪指着脑袋,还能盯着鞋子犯傻,要么是个缺心眼,要么是个女中豪杰。 江珍珠万分委屈,这小皮靴当然好看,而且贵重。 “这鞋,F国进口的羊皮,纯手工制作,工序复杂,穿上去非常舒适。只要你肯救我,改天我送你一双。” 江珍珠听他夸赞小皮靴,明知道他故意嘲讽,偏偏还是回应了他。 唐石景脑瓜疼,白子时轻微扬起嘴角,把指着她的枪扔给唐石景。 “为了鞋,算你的功劳。” 白子时的声音,不同于唐石景低沉有磁性,却说不出的柔和动听。 江珍珠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慢慢往唐石景身边移动。 “老大。” 胖墩和黄包车师傅同时喊出声,生怕唐石景救了江珍珠,就不再管胖墩的死活。 白子时在赌,威胁唐石景是会适得其反,不如主动放了江珍珠。 他的独眼扫过两人,神情自若,两人默契的闭嘴。 砰! 枪声响起,江珍珠吓得抱住唐石景,完全忘了开枪的人是他。 尼玛! 谁说的不到危机时刻,不要浪费子弹,明明动动手指就能解开的绳索,他偏偏开枪。 子弹与她白皙的手腕只差一点就碰到一起,那股强劲的风力,锋利地掠过,震得她手腕发麻。 白子时神色微变,胖墩和黄包车师傅警惕的看向唐石景。 唐石景推开江珍珠,江珍珠又缠了过去,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 该死的唐石景,差点把她吓尿。必须揩点油,压压惊,长得帅的男人,抱起来舒服有安全感。 “给。” 甩不开江珍珠,唐石景只能用单手拿出药瓶,扔给白子时。 白子时接过药瓶,递给黄包车师傅,他很快倒出一粒药,喂进胖墩嘴里。 “人我带走。钱我会替你想办法,跟李大帅打交道,长点心。” 唐石景说完,拽着江珍珠就走,江珍珠就像一头赖皮猪,不停的在他身上拱。 白子时静静的目送二人离去,看江珍珠的举动,他明白她是在宣示主权,暗示他们,她是唐石景的女人。 唐石景他们刚离开,白子时耳朵动了动,看向胖墩轻声问道:“张三,能行吗?” 胖墩点头,看向黄包车师傅说:“李四,扶我一把。那小娘们可够狠的,踹得我屁股生疼。” “没事快撤。有十几个人,佩着步枪,正常这里跑来。” 白子时说完,率先朝里面走去,这是一间废弃的砖瓦房,从后门走,有捷径通往城里。 唐石景拽着江珍珠,不管江珍珠说什么,他都不搭理。 直到感觉有人朝这边跑来,他才抱起江珍珠躲到路边的树丛里,用力捂着江珍珠的嘴巴。 江珍珠瞪大眼睛,恨不能咬唐石景的手心。 每次遇见唐石景,准没好事,上次在百悦门,他莫名其妙的出现,搅黄了她要报复吉克斯的计划。 这一次,也是…… 转念间,想到白子时掐她脖子的狠劲,马上改变诅咒他的主意。 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一次多亏了他,要不然她对付不了白子时。 前世,她没接触过白子时这号人物,不知道他什么来路。 他能看出她把枪藏在什么地方,证明是个不好惹的主。 “谢谢。”江珍珠压低声音道谢,“爷爷省下一箱金条,要不我回去帮你讨来?” 江珍珠想到他答应白子时的话,担心他弄不到钱。 他不过是穷小子,上哪里找钱? 唐石景后悔把她的嘴放开,没吭声,再一次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 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用不着女人帮忙,江珍珠是在藐视他的自尊。 脚步声越来越近,唐石景眉头紧蹙,捂着江珍珠嘴巴的手稍微又用了点力。 江珍珠能感受到他微妙的变化,识趣的任他堵着嘴,乖乖窝在他怀里,不敢乱动。 ------------ 第二十六章、良辰美景奈何天1 很快,十几个背着步枪的男人从他们眼前跑过去。 队伍凌乱,并非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为首的男子,江珍珠前世见过几次,不过她目中无人,没有搭理过他。 他是条汉子,对爷爷忠心耿耿。好像叫野鹅还是野鸭? 对,爷爷就叫他野鸭。 爷爷出事前,他被二叔的人暗杀,嫁祸给洋人,尸首扔到爷爷门口,彻底把爷爷激怒,扬言要为他报仇雪耻。 江珍珠出于好奇,偷偷跟着爷爷一行人去了码头,结果爷爷有去无回。 她亲眼目睹唐石景杀了爷爷。 后来从苏红沫口中得知,唐石景原本是救爷爷,去晚了,爷爷身体里已经被洋人注入大量吗啡。 爷爷生不如死,才会请求唐石景结束他的生命。 唐石景把陷害爷爷的洋人,一个不留,全部灭了口。 方才大张旗鼓迎娶她,无奈,良辰美景奈何天。 她一刀子扎进唐石景心窝,半点没犹豫,又快又狠…… “带队的是野鸭,爷爷最忠心的手下。”江珍珠肯定的说。 唐石景放开不停窜动的小嘴,那软中带潮的唇,蹭得他手心发烫。 心底也升起一股血气,安耐不住的想要她。 唐石景压下心中凶猛的热气,低沉的问:“确定没认错?” 江珍珠气结,想骂人,嘴上却回应:“确定是野鸭。我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年纪。” 唐石景若有所思。 江南天为了江珍珠,出动十几条步枪,这阵势,已经可以跟巡捕房一比高下。 海城目前的形式,有钱有枪的都是大佬。难怪江南天被那么多人惦记。 李大帅明面上跟江南天交好,私底下也恨不能吞并海东码头据为己有,海东码头的油水,可比其他三个码头丰润多了。 白子时铤而走险绑了江珍珠,估计也是李大帅的主意。 有钱能使鬼推磨,李大帅跟洋人做交易,漂洋过海弄来新式枪和火药,又高价转卖出去。 白子时跟他买枪,他指定要江南天的金条。 “你出去喊人,我有事先走。记住,别提刚才的事。” 唐石景命令完,把人推出树丛,转身朝反方向跑去。 江珍珠差点摔跤,摇晃了几下,才站稳脚跟。动静太大,野鸭很快回头,看见江珍珠,连忙叫道:“大小姐。” 野鸭年纪二十五六岁,有一双老鼠眼睛,贼精贼精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嗯。” 想到前世他对爷爷的忠心,江珍珠勉强应了一声。 野鸭见她没事,放松心情,恭敬的说:“小姐,你没事吧?老爷子不在家,四爷派我来找你。” 江珍珠惊讶,四叔怎么知道她被人绑到了这里。不过,她没有问出口。 四叔家,典型的封建思想家庭,重男轻女,难怪江语晴牟足劲要害她,实在见不得被爷爷宠上天的她。 “没事。” 江珍珠记住唐石景的话,没有多说。 野鸭见她不说,也不敢再问,这大小姐脾气不好,能回他一句话,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出了小树林,江珍珠坐上野鸭准备好的人力车,被一群人护着回到江家。 江南天还没有回来,江家几个叔叔婶婶,都在大厅侯着她。 见她平安归来,一群人各自表达了担心之情后,相继散去。 唯有江语嫣还没走,她跟江语晴不同,是二叔二婶的心尖宠,还有两个哥哥护着,从小恃宠而骄,跟她一样是个目中无人的主。 江珍珠懒懒的喝茶,没有理会她,现在还不是时候对付她。 二叔此时没跟李大帅走近,身和心都还在江家。此时跟她闹翻,爷爷会觉得她不懂事。 至于江语嫣,她除了妒忌,啥事也干不出来。 “江珍珠,你怎么还没死?你这贱命,连老天爷都看不上。” 江语嫣的挑衅,以往的江珍珠,早已跟她掐起来了。 重生一世,她不会在跟她掐架,直接将手中的青花瓷茶杯砸向她。 噼啪! 茶杯在江语嫣脚边破碎,吓得她跳开,“你疯了,敢砸我。” “这只是警告你嘴巴不干净,如果还有下次,直接拿茶杯堵住你的嘴。” 江语嫣被江珍珠警告,心里不服气,很快骂道:“你不就是狗仗人势,仗着爷爷宠爱你,才会如此大言不惭。 等着吧! 爷爷早晚有一天会老死,到时候看谁还护着你。” 江珍珠原本打算饶过她,听她诅咒爷爷,顿时不干了。 过去就是两耳光,打得江语嫣耳朵嗡嗡响,江语嫣没料到她会动手,被打的措手不及。 回过神就要还手,却听见门口佣人说:“老爷子回来了。” 当即住手,连忙跑出去找江南天哭诉,“爷爷,我好心问候堂姐,却被她甩了两巴掌。 爷爷,您今天可要为我做主,不能偏心啊!” 江南天正在码头查账,接到电话,江珍珠被人绑了。火急火燎赶回来,刚进门,还没喝口茶,就听见她欺负人的消息。 看江语嫣红肿的脸颊,不像撒谎,这不让人省心的丫头,真是被他宠得无法无天,开始欺负起堂妹来了。 江南天难得扶着江语嫣,温柔的说:“放心,爷爷自会还你公道。” 江语嫣一直羡慕江珍珠,长年不笑,冷着一张脸的爷爷,唯有对她展现出慈爱的一面。 此刻,见爷爷也温柔对自己,看向江珍珠的眼神也骄傲了几分。 江珍珠最恨恶人告状,无奈又不能解释,谁会相信江语嫣敢诅咒爷爷。 再说,那样大逆不道的话,她也不屑重复一遍。 她小手纤薄白皙,似豆腐般细嫩,双手叠交,随意放在膝盖,端庄大气的坐在红木椅子上。 瞪着江语嫣,真是没发现,她撒谎不带脸红,是个厚脸皮没错。 “厚脸皮。” 江南天还没开口,就听见宝贝孙女骂了一句,心下顿时不舒坦。 “长本事了?堂妹你也欺负,真有本事就别被人掳去,一天天就知道闯祸,就不能消停点?” 江南天说完,看她一身男装打扮,怒火中烧,这打扮是一个女子该有的模样么? “说,穿成这样,出去惹了什么祸?” 江珍珠看爷爷黑着脸,不敢硬碰硬,只能轻声说:“穿着玩的,看上去斯斯文文,还挺好看。” 听到孙女俏皮的话,清脆悦耳,江南天偏心的毛病又犯了。 “那你也不能动手打语嫣。君子动口不动手,平时先生是怎么教导你的?” 江南天看她确实俊秀斯文,男儿打扮,很像已故的大儿子。语气都软了几分。 “爷爷我错了,您老可千万别生气,要是您老有什么闪失,我就真成一个孤儿,任人欺负了!” 江珍珠的话,刺得江语嫣面上尴尬,委屈的站在江南天身边不吭声。 “瞎说什么,有爷爷在谁敢欺负你?” 正说着,老四江海涛带着一个斯文儒雅的男子走了进来。 江海涛恭敬的看着江南天,规矩禀报道:“爹,这是宋子焱宋公子,多亏宋公子差人报信,要不然珍珠恐怕凶多吉少了。” “晚辈拜见江老大,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宋子焱连忙作揖,恭敬的问候,他斯文有礼的模样,留给江南天的第一印象很好。 江南天清官难断家务事,正愁找不到借口离开,在他心里,始终偏向江珍珠。 只要她平安无事,天大的祸事,他也会替她摆平。 “我们到书房详谈。” 江南天说着,大步流星走在前面,江语嫣恨恨的盯着江珍珠。 只见她狼一般,阴毒的盯着宋子焱的背影,眼神冷冽如刀,吓得她赶紧跑了。 爷爷的心永远不可能偏向她,今天自认倒霉,下次一定连本带利讨回来。 江珍珠没想到,宋子焱还是攀上了江家,过几天就是爷爷的生辰,那叫红莲的女子,很快会被安排到爷爷身边。 这一世,她一定阻止红莲接近爷爷,害爷爷染上大烟,成为烟奴,身体每况日下。 重生后,许多事没有按照前世发展,让她有些力不从心。 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最初的复仇计划,是打算废掉吉克斯一条腿,没想到被唐石景出手杀了。 她沉思了一会,才起身朝珍珠园走去。 经过花园时,她看见江语晴的丫鬟小霞,鬼鬼祟祟东张西望,见她过来,连忙转身离开。 哼。 江珍珠冷哼一声,这一世江语晴没有害她名誉尽毁,心里一定憋着气,发不出来。 且饶了她,让她闷上几天,爷爷的寿辰快到了,到时候再让她看看,惹她江珍珠的下场有多惨。 “大小姐,你没事就好,快把我吓死了!” 小秋一直徘徊在小院门口,看见她进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江珍珠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进屋,拿了一条手绢替她擦眼泪。 边擦边开玩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等我真回不来,你再哭也不迟。” 小秋恼火的抢过手绢,胡乱擦拭,生气的说:“醉清风就是个霉气的地儿,以往去戏园听戏,去百悦门看电影,去海城百货逛商场,也没出事儿。” 江珍珠看她觉得岔了气,连忙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再也不去那劳什子醉清风,下个周末带你喝咖啡去,听说洋人在城南新开了一家咖啡厅,里面还免费送卖冰淇淋。” 说到吃,吃货小秋顿时止住哭声,吞咽口水,哽咽的说:“那感情好,一定是个幸运宝地。” 江珍珠捂着嘴笑了。 说到醉清风,她想到苏红沫,苏红沫当晚就被李大帅迎进府去。 李大帅不仅有权有势,也有女人,苏红沫是第十四房姨太太,以后或许还会有。 江珍珠想到这,嘴角扬起冷笑,前世被马鞭抽打的滋味,刻骨铭心。 偶尔还做噩梦,白色旗袍被抽打成碎末,血肉黏在一起,那惨况也要让苏红沫尝一尝。 再说苏红沫这边,当晚被李大帅迎接之前,老鸨语重心长的跟她说:“身处乱世,男人就是女人的天,不管大帅如何对你,你必须记住妈妈一句话,千方百计哄大帅开心。” 洞房花烛夜,苏红沫如剥了皮的大葱,白嫩水滑的躺在丝绸锦绣内。 她闭上眼睛想唐石景,听见推门进来的声音,不由得心下慌乱,白嫩的小手捂着胸口...... ------------ 第二十七章、思念太过煎熬 李大帅喝得醉醺醺,让人扶到门口,才摇晃着肥胖的身子闯进来。 身后副官按照他的要求,把门上锁后离开,不打扰他寻乐子。 “美人哟,心肝儿,在唱首小曲来听听。” 李大帅打着酒嗝,掀开帐子,一咕噜滚到床上,苏红沫吓得花容失色,惊叫着躲到一边。 “小美人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只想听你唱首曲儿,就白天那首曲子,再给爷唱十遍。” 苏红沫背靠着墙,一万个不愿意靠近李大帅,无奈身上的衣物,早被那些个丫头婆子拿走,她只能攥着锦被,寻求遮蔽。 “嗯?” 粗糙而凶神恶煞的声音从李大帅鼻孔吼出来,苏红沫连忙扯开嗓子:“假惺惺,假惺惺......” “不行,没有白天好听。重来,要不然我捏死你。” 李大帅不满意,捏鸡脖子一般,捏住苏红沫的嗓门,苏红沫放开锦被,拼命求饶。 “大帅,奴家错了,奴家重新唱,求你饶了奴家。奴家愿意唱一百遍,一千遍,唱得大帅您满意为止。” 她胸前无一物,美丽醉人的肌肤,映入李大帅醉红的眼睛里,他顿时觉得丧失的功能回来了。 欣喜若狂的说道:“快唱,不许停。”完了,猪吃食一般扑上前,在苏红沫身上啃食。 苏红沫不敢停,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心情,缠缠绵绵的唱着小曲儿,全当身上的男人是唐石景。 满脑子都是唐石景年轻俊美的模样。 这一晚,李大帅神奇的活过来了,男人雄风突显,把苏红沫折腾得下不来床,第二天一大早,亲自赏赐苏红沫一万大洋,十根金条,绫罗绸缎数匹。 躺在床上的苏红沫,梨花带泪,拿着丝绸帕子抹眼泪,不停的撒娇道:“大帅,你真是个坏人,像丛林中的野狼,尽欺负奴家。” 李大帅最喜欢听苏红沫自称奴家,将人搂至怀里,亲昵的说:“以后,我会疼你。” 江珍珠原本想羞辱苏红沫,不曾想,李大帅重震雄风的事在海城传的沸沸扬扬。 苏红沫因此一炮而红,成为男人心目中的红玫瑰,李大帅因为拥有她,着实风光无限。 江珍珠有些恼火,真是便宜了那只花狐狸,还好李大帅是个短命鬼,猖狂不了几年。 再说宋子焱被江南天请进书房后,命人泡上好的龙井茶招待他。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还请宋公子给家父详细阐述一遍。” 江南天不说话,江海涛替他问出心中疑虑,江南天并不严肃,却让宋子焱感到非常压抑,仿若面对的是洪水猛兽。 只要能攀上江南天这棵参天大树,他在宋家的地位就会改变,再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小杂碎。 “老爷子,我在醉清风遇见江小姐,当时并不知她是江家府上的小姐,只觉得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天真烂漫,格外俏皮可爱。 江小姐离开时,我曾主动上前示好,不料我的唐突惊扰了江小姐,使她对我留下不好的印象。” 宋子焱边说边不动声色打量江南天的脸色,见他脸上没有怒意,才敢继续说下去。 “醉清风人蛇混杂,我能识破江小姐的伪装,别人自然也能,江小姐天生丽质,我担心歹人起了坏心思。 于是自作主张跟踪她,想要保护她,不料她真被人绑了去。问了在大街上啼哭的小秋,才知晓江小姐是老爷子的心头肉,我越发不敢怠慢。 不过,我只带了一个随从,势单力薄,不敢拿鸡蛋碰石头。也担心硬碰硬把人逼急,小姐会有生命危险,只好一路远远跟随,探查他们的行踪。” 说完,顿了顿,担忧的神色爬上眉梢,有些难为情的说:“到底是怪小的学艺不精,不敢替江小姐出头。 还好,江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只是虚惊一场。”宋子焱语态平缓,眉宇间的愧疚若隐若现,神色凝重。 江南天听他说完,很欣赏他的诚实和谦逊,当即许诺道:“以后有用得着江某的地方,尽管开口,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宋子焱心下欢喜,面上伪装得滴水不露,平静的说:“还望老爷子恕罪,原谅我擅自当了一回江小姐的护花使者。” 江南天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见有人喜欢宝贝孙女,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当下豪爽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怎么会怪你呢?” 江海涛看江南天没有怪罪,不由得放下心来,只是好奇,江珍珠究竟如何脱险。 不过,这些话,野鸭会给老爷子一个交代,并不劳他费心。 “海涛,带宋公子到账房领取十根金条。改天,你替我亲自登门道谢。” “老爷子,使不得啊,千万使不得。我是鬼迷心窍,被小姐的美貌吸引,阴差阳错救下小姐。不敢居功啊!” 宋子焱极力拒绝,表现出一副淡然如水的模样,更让江南天刮目相看。 给江海涛使个眼色,示意他别亏待了宋子焱,江海涛会意,领着宋子焱退下。 两人刚出门,野鸭便来了。 野鸭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江南天喝了口茶,淡淡的问:“你怀疑有人在你们之前救了珍珠?” “是的,老爷子。小姐绝口不提,小的也不敢多问。” “嗯。知道了,你也累了一天,回去好好休息。” 野鸭退下后,江南天背着手,在书房来回踱步,猜想绑架孙女的幕后之人会是谁? 又是谁抢在野鸭前面救人,并且让她绝口不提发生了什么事? 江南天霎时间想到唐石景,只有那混小子有这个本事驾驭自家孙女。 这小瘪三,若是宝贝孙女儿真出什么事,决不轻饶他。 江南天身居高位,疑心病很重,甚至怀疑唐石景自导自演了这出大戏。于是又派人把野鸭找来,让他亲自前往新兴码头,请唐石景来一趟。 这天夜里,唐石景不请自来,熟门熟路的进入珍珠园,江家大宅周围都有看护把守,能看住一般的恶人,却看不住唐石景这个偷香大盗。 相比院子外轮流看护的热闹,院内根本没人把守,借着月色,他大摇大摆的走到江珍珠闺房前。 用匕首划开门栓,轻手轻脚靠近江珍珠的床铺,江珍珠重生后,睡眠很浅,早在他划开门栓时,已经清醒过来。 将枕头下的驳壳手枪握在手中,只要来人敢行凶,她也能保证一枪打爆他的脑袋。 她很想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敢夜闯江家大宅。 “笨女人。” 唐石景站在她的床前,满身酒气,嘴里低沉的骂道。 的确是个笨女人,可心里时刻想着她,巡捕房探长安北请他到醉清风喝酒。 安北把所有漂亮女人都叫来任他挑,他谁也没看上,自罚一杯又一杯,喝着喝着就醉了。 醉酒后,浑身难受,非常想要江珍珠。 安北左拥右抱,逍遥自在,可苦了他独自煎熬。 人不风流枉少年,凭什么替她守身如玉? 回到酒店,他越想越亏大了,借着酒劲翻墙进来。 那些三脚猫的看护,拦不住想要见江珍珠的唐石景。 江珍珠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下说不出什么感觉,前一刻身处地狱,下一秒就是天堂。 握着驳壳枪的手,慢慢放松,假装睡得很死,甚至还故意打呼噜。 “猪女人。” 唐石景又骂了一句,才掀起帘子,借着微弱的烛光,仔细观察她漂亮的脸蛋儿。 浓睫毛,长长的低垂着,白瓷般细滑的小脸,连熟睡都显得那么好看。 想起初次见她,远远一眼,便被她的美貌吸引。 当时她不说话,整个人看上去温柔贤惠,是他内心里渴求的姑娘。 美貌温柔并存。 哪里知道,有些美人儿最忌开口说话,沉默时温柔美丽,一旦说话就像换了一个人。 又想起她咄咄逼人的跋扈,迫使苏涟漪尴尬的红了脸,这表里不一的女人,有一丝令人咋舌,心生厌恶感。 即便心生厌恶,终究逃不过被她倾城容貌的吸引。 “红颜祸水。” 唐石景骂完,侧身躺下,将她裹至怀里,深深嗅着独属于她的少女香味。 江珍珠差点笑出声,看样子,在唐石景心里她也算是个美人。 美人才是祸水。 她装作不经意的转身,一条细腿儿搭在唐石景身上,故意咂唇,不满的嘟了嘟嘴。 肉嘟嘟的红唇,匠心独具,仿若艺术家雕刻出的完美作品。 唐石景听着强力的心跳声,酒醒了几分,眼前沉睡的少女,总能激起他血气方刚的热情。 回想安北豪放不羁,当着他的面亲吻女人,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解开旗袍珍珠扣,探索着,拿捏着,对他说:“老弟,女人是用来高兴的。纵有万分愁绪,到了这里,愁绪烟消云散。” 他的眼睛意有所指,盯着他那隐去半截的手臂,得意的示范了一下。 唐石景见他喝高了,怕他控制不住自己,当着他的面胡来,连忙借上厕所的机会结账,离开了醉清风。 回到酒店,孤枕难眠,想起江珍珠还是小黑脸时,任他欺负的夜晚,越发辗转反侧。 想她想得厉害,见不到她睡不着觉,于是干脆起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半夜翻墙探视。 心底的矛盾,折磨着他。 做还是不做? 如婴儿般沉睡的少女,像一幅繁花似锦图那样美丽迷人。 江珍珠清晰的听见他如雷贯耳的心跳声,淡淡的酒香味伴着呼吸,飘进她秀婷的鼻翼之中。 喝酒了? 男人最喜欢借酒装疯,待会他硬来该怎么办? 这样想着,她翻了个身,离开唐石景的束缚,面对墙壁入睡。 过了刚重生回来的兴奋期,没了那股子不管不顾要得到他的冲进,此时她学会衡量利与弊。 他喜欢温柔型的女人,可惜她骨子里不是,只怕得到她以后,他会后悔今晚的冒失。 清白献给他,到最后换来一句对不起,我们不合适。 那是要人命的! 唐石景只当她睡着了,再次从身后搂住她,这一次双手不安分的…… ------------ 第二十八章、缘来控制不住 江珍珠心跳慌乱,她熟悉唐石景的手,双手骨节分明,柔滑细嫩,没有一点老茧。 他拳脚功夫了得,拿枪的姿势熟练,手还似养尊处优般细腻,真是让人羡慕。 不安分的在她胸前捣鼓,仿若流水滑过,又酥又麻,害她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唐石景不傻,听到她剧烈的心跳声,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左脸颊的深酒窝浮现。 手上的力度越发若有若无,在棉花上轻轻拂过一般。 江珍珠装不下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慵懒无力的说:“唐石景,别,别这样,我紧张。” 唐石景听到软弱的求饶声,心下越发快活舒适,哪里肯听她的话。 一双小手被他的一只大手钳住,另一只手在丝绸睡衣里纵火,刷新了江珍珠十八岁的认知。 前有一双细腻的手作乱,后有软肋变玄铁撑着她。 “唐石景,你喜欢我吗?”江珍珠无力挣扎,认命的问。 她的心很乱,搞不清楚前世今生,唐石景为何像变了个人。 忽冷忽热,若即若离。 唐石景像是没听见,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重重的身子覆了上去。 江珍珠有一瞬间无法呼吸,瞪大水灵灵的眼睛,仿徨无措的盯着额头上方的俊颜。 微弱的烛火,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夹着酒气的呼吸,急促的洒在她的面颊,温热而轻盈。 “唐石景,你爱我吗?” 他只盯着她,并不回答,于是她倔强的再次问。 承受不住的他的重量,导致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喘。 瓮声瓮气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就像悦耳的音符,指引他随了心。 想做就做,别犹豫。 低头,深深吻住她倔强的唇,她得不到回应,拼命扭着脖子闪躲,极度不配合。 唐石景有些恼火,不是吵着要嫁给他,不惜一切代价么? 此时不从,难道欲擒故纵?果真是个表里不一的贱女人。 当下语气有些冷,“你不是要嫁给我?”顿了顿,平息心中的怒火,方才又说:“不乐意?” 冷冷的逼问,让江珍珠哑口无言,的确是她拼了命招惹他,缠着要嫁给他。 两人之间有婚约,他想做什么,天经地义啊! “不乐意,我不勉强。” 唐石景说完,翻身就要下床,江珍珠连忙拽住他的长衫。 两人谁也没说话,僵持了好一会,江珍珠妥协道:“我愿意。” 她在心里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给他点甜头尝尝,以后他要是敢辜负她,就让爷爷把他大卸八块,沉尸大海。 唐石景心下得意,原本决定做的事,才不管她乐不乐意。 问她的意见,不过是客套话,如果她拒绝,他就用强。 现在好了,两厢情愿,做起来也畅快些。 他并没有躺下,反而端坐好,低沉的命令道:“起来,替我解开扣子。” 江珍珠很想一脚把他踹下去,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王八蛋,跟前世一样坏。 又想着,前世捅了他的心窝子,他不顾身受重伤,赶到码头救她的画面,心下软成一片。 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终究是前世欠下的债,就算他说:“起来,帮我擦屁股。” 她也理应毫无怨言才是。 “算了,笨手笨脚的,还是我自己来。” 扣子还没解开两颗,就被他嫌弃,江珍珠又羞又恼,拉过丝绸锦被蒙住脑袋,先他一步躺下。 唐石景很快钻进被窝,上好的丝绸睡衣,轻轻碰触,细滑如水。 摸索着扯开打了蝴蝶结的丝带,将人揽至强壮的怀里,不同于在破屋里的感觉。 当时的江珍珠黑漆漆的,此时的她,哪怕烛火幽暗,也能映出她白皙剔透的面容…… 其实,他不太懂,该如何去做这事。 完了,他特别后悔,搂着哭晕过去的江珍珠,直到天色蒙蒙亮,才小心翼翼放开她,怀着一种满足而又愧疚的心情离开。 大宅外的看护有些倦怠,三三两两靠在墙角打盹,谁也没察觉他的踪影。 他很快回到酒店,洗了个澡,站在镜子前,看着脖子上的抓痕,肩膀上的牙印,心里骂道:“小野猫。” 一直喊痛,一直骂他是贱人,是王八蛋。 完了,又哭又求,要他停下来。 他知道她痛,他也痛啊,费了很大劲才撬开。 那锥心刺骨的疼,他们一起经历,所以他理解她的痛。 她又挠又咬,像一只发狂的野猫儿。 不过,他也没吃亏,像一匹狼,小野猫哪里是狼的对手。 看着镜子里略显狼狈的自己,唐石景自嘲的笑了笑,仿若嘲笑没有经验的第一次。 他吹干头发,正想躺下补觉,敲门声响起,他只得去开门。 “兄弟,你太不够意思了,我请客你掏钱,哪有这个道理?说吧,多少钱,哥……” 门外来的正是巡捕房探长安北,满脸春风,一看就知道昨晚很尽兴。 他话没说完,被唐石景打断,笑着说:“咱哥俩,自家人不客气,谁请客掏钱都一样。” 安北昨晚占了他的便宜,心里过意不去,非得要请他吃早餐。唐石景盛情难却,只好答应。 “兄弟,不错啊,这满身战利品。啧啧啧,那一定是个特别漂亮的姑娘,并且还是个雏。” 安北见他答应,才有空欣赏他的身材。 喜欢跟同性比较身材,这是男人隐藏在心底秘密。 只见唐石景腰间系着一条酒店的浴巾,八块腹肌没遮住,安北只看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伤自尊。 抬眼看见他胸肌上的掐痕,再一看,脖子上,肩膀上都有,遂以过来人的身份调侃他。 唐石景笑,安北看他略显羞涩的笑,立刻八卦道:“昨晚,兄弟也是个雏?” “哪里。就是没见过那么野的女人。”唐石景否认。 这个时代,二十岁男人当爹的已然不少,他才不会傻到承认事实。 安北看他回答得随意,一副老油条的腔调,顿时改口说:“我就说嘛,兄弟这把好身材,一晚上一百次也是必须的。” 唐石景在隔间换衣服,听到安北的话,穿鞋的手抖了抖。 一百次? 那岂不是要了江珍珠的小命? 两人走出酒店,门口卖香水的小贩立刻围上来叫卖:“先生,上好的香水,F国名牌香水,便宜卖了。买一瓶送女朋友吧。” 唐石景见那瓶罐格外精致,随手拿起一瓶心形香水,也不管是什么味,当即问:“多少钱?” 小贩是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见唐石景利落的动作,心下确定生意成了,便立刻回答:“先生,这是薰衣草香味的,刚到的新货,五块大洋。” “你这小赤佬,当着我的面漫天要价,是不是想进巡捕房做客?” 不等唐石景回复,安北抢先骂道,说着就要拿枪吓唬人。 小男孩吓了一跳,不过是想多挣一块大洋,回头给娘抓药,没想到惹上了巡捕房的人。 “先生,我没有撒谎,这香水真是新货,全海城找不到同款,您要是不信,可以到海城百货去找找看,绝对找不到第二个。” 小男孩吓坏了,浑身发抖,要不是想着家里生病的老娘,他撒腿就跑。哪里还留在原地不停地解释。 他真怕。 怕唐石景不买,也怕安北让他吃枪子。 这年头,做任何事都难,特别是跟顾客讨价还价更能。 得察言观色,还得靠猜,靠赌,赌赢了,运气好就会赚。 唐石景阻止安北拔枪,把玩着手里的心形香水罐,笑着说:“五块大洋能买一颗心,是我赚了。” 小男孩接过大洋,千恩万谢,转头就走,忙着寻找下一个顾客。 “兄弟,你刚来海城,不了解这些小赤佬,特别滑头。” 安北看他愿意花钱,也没再为难人,却还是有些不甘心。 唐石景打量周围的商贩,都是些年纪小的孩童,若不是为了生活,谁舍得自家孩子受这份苦。 “都是为了讨口饭吃。这条路保护费不便宜,货物只能比其他地方贵。” 这条海东路,江南天说了算。 他入住的海城酒家,是海城最大的酒店,属于江南天的产业。 “那是。江南天的地盘,就没有便宜货。” 安北口气越发心有不甘,似乎跟江南天有不共戴天之仇。 两人说着,很快来到张记早餐店,安北叫了两碗牛肉面,六个肉包子。 唐石景看着肉包子,脑袋里闪过昨晚的画面,江珍珠看上去小巧精致,该大的地方却不小。 肉包子配牛肉面,唐石景吃得贼香。 另一边,江珍珠睡得跟小猪崽一样,小秋连续叫了几次,她都没有起床。 直到暖阳高照,阳光透过窗户孔洒进来,她才懒懒的睁开双眼。 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转头看,还好身边没人。 唐石景这挨千刀的,昨晚竟敢溜进江宅,那么多看护,就没人发现么? 江珍珠恨恨的想着,翻个身继续睡,这一翻身子,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差点喊出声来。 腰腿酸痛,身上的丝绸睡衣还敞开着,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她昨晚发生的事。 ------------ 第二十九章、能否赏脸跳支舞 重生时订下的第一个小目标如愿以偿,终于抢先苏红沫得到了唐石景的初次。 只是,滋味实在不好受,唐石景就是个野蛮人,坏东西,把她整惨了。 疼可以忍,累实在是忍不了啊,她是累晕过去的。 苏红沫口中的纯情罗曼史,或许是她想象出来的情节,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再说苏红沫,此刻正侧躺在客厅真皮沙发上,佣人替她剥葡萄皮,将果肉用牙签串好喂她。 她身上穿着白色短身皮草,里面是玫瑰色繁绣旗袍,两侧的岔儿开得老高,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往上也能看见白莹莹的大腿。 小巧艳丽的脸上的,带着浓郁的优越感,一双似狐狸的丹凤眼中尽是满足。 醉清风的妈妈说得对,女人把男人哄高兴了,连命都愿意给你。 李大帅五十多岁,年纪大了点,可是懂得心疼人。 除去洞房花烛夜,那玩意儿有些吓人,往后的夜生活,两人还算尽兴。 也不知道李大帅哪里得来的药丸,事前都要吃一粒,吃后顿时生龙活虎,半点不像五十岁的男人。 有些女人天生喜欢被男人宠爱,苏红沫属于这类女人,喜欢男人的钱和势,更喜欢深夜里的霸道宠。 “呸呸呸,你没长眼睛是不是,这葡萄好酸,一定是坏掉的。” 苏红沫将口中嚼烂的葡萄,呸一下吐到佣人小丑脸上,小丑不敢辩嘴,连忙道歉:“对不起姨太太,是小丑的错,小丑立刻重新给您剥一个。” “你这笨手笨脚的蠢货,白长成人的模样,其实骨子里就是一头猪。非得让大帅帮你卖到弄堂里去,弄堂里的女人不用动脑袋,只管躺在床上两腿一开,就有大洋进口袋。” 苏红沫看惊慌失措,我见犹怜的俏模样,心下越发生气。 小丑原名叫小红,苏红沫不喜欢整天听别人叫小红。 小红,小红,仿若被使唤的人是她,于是替她改名叫小丑。 小丑长得不丑,反倒有几分姿色,这等模样,早晚会被大帅看中。 苏红沫让她留在身边伺候,是想要观察她是否对大帅别有用心。 女人哪! 一旦成为男人的专属,就再也容不得男人心里惦记其他女人。 她前头有十三个姨太太,那些个姨太太年老色衰,对她没有威胁。 听说大帅正室结发妻子,一直生活在乡下,必定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 现在这奢华的大帅府,苏红沫得意的以为,她算是半个女主人。 “姨太太,求您千万别让大帅把我卖到弄堂去。求您了,求您了……” 小丑不停地磕头求饶,一把鼻涕一把泪,狼狈不堪的样子,总算让苏红沫解了气。 她懒洋洋的起身,一脚踹翻小丑,嘴里温柔的骂道:“得了,沮丧似的,晦气。” 小丑胸口被她踹得生疼,也不敢叫一句,抹着眼泪跪在一边,不敢再哭一声。 “小丑,你真不想被卖到弄堂里去?”苏红沫假惺惺的问。 小丑拼命点头,胸口疼得眼泪忍不住一直流出来。 她实在不知道哪里惹新姨太太生气,鸡蛋里挑骨头这样的事,总会发生在她身上。 苏红沫讨厌长得好看的女人,哪怕只是清丽容貌,她也容不下。 长得丑的女人,她这辈子只讨厌冒牌货江珍珠,黑不溜秋的丑样,还妄图嫁给唐石景为妻子。 更可恨的是唐婉答应了! 想到这,她扬起一抹冷笑,照旧温柔的说:“小丑,不想去?办法不是没有,就看你怎么做。” 苏红沫说,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细细把玩,在自己脸上比划了几下,方才扔给小丑。 小丑瞪大眼睛,怕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捂着胸口,迟迟不敢去拿地上的水果刀。 “怎么?不乐意?那我只能让大帅把你卖到弄堂去,那里的男人可比我好不了多少。” 苏红沫没有再看他,低头拨弄深红色弄指甲。昨天去做的指甲,有钱真是爽,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根本不用想着节约。 不像跪在地上的小丑,人穷,天生丫鬟命,只能受气。在大帅府受她的气,出门也得受别人的气。 “姨太太,求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回吧,求求您。” 小丑不敢,平时削水果,不小心削到手,疼得不行。怎么敢拿刀刺破脸,不行的,一定会痛死人。 苏红沫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走向小丑,捡起地上的水果刀,吓得小丑不断往后挪动。 “别怕。你不愿意,我不逼你。晚上大帅回来,我会跟她说,你偷了我的绿宝石戒指。” “姨太太,我没有偷您的戒指啊,您不能冤枉人。”小丑惊恐的解释。 哼! 苏红沫冷哼一声,一脚踩在小丑的白皙的手背上,白色高跟鞋又细又尖,踩得小丑发出惨烈的叫声。 “啊......” “贱人,踩烂你的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东西。”苏红沫温柔的骂着,脚上非常用力的踩挫。 小丑惨叫连连,惊动了不少仆人,没人上前替她求情,都是做奴仆的,根本没有资格过问主子的事。 “姨太太,我错了,求求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小丑拿手去推苏红沫的脚,纹丝不动的高跟鞋,让小丑再次求饶。 苏红沫没说话,故意把水果刀掉在地上,小丑看着锋利的刀子,毫不犹豫拾起来,划在脸颊上。 啊! 惨烈的叫声再次划破客厅,苏红沫捂着耳朵走开了,连忙叫道:“来人哪,快把这贱丫头拉下去。” 小丑被人带下去,苏红沫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背影,慕然想到江珍珠,恨得咬牙切齿。 敢跟她抢男人,不自量力的丑八怪。 “心肝儿,这是怎么了?眉头不展,谁惹你生气了?” 李大帅忙完公事,立马赶回来陪苏红沫,只见她站在窗边,眉头不展的模样,顿时心疼得不行。 “大帅,你可算回来了。奴家快想死你了。” 苏红沫听见声音,换上一张千娇百媚的脸,眼中是浓郁的委屈。 李大帅连忙抱紧扑过来的美人,在她腰间掐了一把,油腻腻的说:“我也想你想得慌,这不忙完就马上回来陪你,知道你这不安分的小东西,肯定是饿了。” 苏红沫嗤嗤的笑,柔弱无骨的小手,攀在大帅飚油的肩膀上,轻轻揉掐。 “大帅,是你饿了吧?” 李大帅被她温柔甜蜜的声音勾得心花怒放,抱着她走向卧室,半挂在他肩膀上的苏红沫就像一条咸鱼,李帅就像一条鳄鱼。 鳄鱼和咸鱼黏在一起,辣眼睛...... F国进口的弹簧床,李大帅坐下去,床顿时深陷,苏红沫心底厌恶,面上迎着笑,老规矩,把肥头大耳又大嘴的李大帅幻想成唐石景。 相比苏红沫的单相思,江珍珠的思念夹杂着恨意,已经过去三天,她依旧恨唐石景野蛮。 每天想他的时候,都会在心里咒骂:“野蛮人,听不懂人话。没有半点同情心,任她哭干眼泪,只管做事,半句安慰的话也没说。” “大小姐,老爷子说明晚苏家举办的舞会你必须参加。” 小秋在门口迎接放学归来的江珍珠,把江南天交代的事告诉她。 前世,江珍珠不爱学习,不爱跳舞,更不爱社交,十八岁的她在海城名媛眼中,是一个野蛮无礼的粗鄙小姐。 想到这,她笑了笑,浅浅的梨涡乍现,漂亮乖巧的模样,让小秋看傻了眼。 还以为她会生气发火,吵着去找老爷子闹,不参加舞会呢。 “好,我会去。”江珍珠爽快答应。 苏家举办舞会,如果她没记错,是为次子苏涟慕举办的庆功宴,庆祝他学成归来进入市政局上班。 夜幕降临,苏家府门口的路灯次第亮了起来,橘色的灯光暖暖的,流转萦绕,迎接前来参加舞会的宾客。 苏家的舞会铺张奢华,灯火辉煌,珠光宝气,杯光筹措。 几乎宴请了海城所有上流社会的青年男女,类似于一场变相的相亲舞会。 江珍珠穿着淡蓝色裸肩长裙,裙摆蜿蜒逶迤,缓步进屋。 罗雅君一眼看见她,惊艳了眼睛,纤瘦的身材,容貌明艳,水灵灵的大眼睛,眸光褶褶,柔嫩的红唇,无一处不是精心雕琢,美得惊心动魄。 “珍珠,这边。” 罗雅君急忙招手,迫切的想确认是不是她的闺蜜江珍珠。 江珍珠浅浅的笑,脸颊上可爱的小酒窝显得格外迷人,坐在角落里的唐石景,只看了一眼,就在心里暗骂:“贱人,打扮得跟个小妖精似的。” “珍珠,今晚真漂亮,像个小妖精,这打扮想要迷死谁?” 罗雅君快人快语,一身复古装扮,头戴一顶白色羽毛装饰物的小礼帽,看上去非常干练时尚。 “谢谢夸奖,我想迷死你,你愿意吗?” 江珍珠看见好友,心情十分好,前世十八岁的她,不喜欢这样的舞会。 不过,之后的三年,为了迎合宋子焱的爱好,她努力学跳舞,学古诗词,甚至学会了打篮球。 罗雅君听到悦耳的回答,确定是江珍珠无疑,可是总觉得很怪,眼前的江珍珠似乎变了个人。 “荣幸之至。” 罗雅君做了个绅士的动作,江珍珠捂着嘴笑,水雾蒙蒙的眼睛里星光璀璨。 青年才俊,美酒美食,加上美妙的音乐,优雅的舞姿,构成一幅幅美丽耀眼,赏心悦目的画面。 重生后的江珍珠觉得还不错,勾着一杯红酒,愉快的跟罗雅君聊天。 “小姐,能否请你跳支舞?” 江珍珠看向说话的男人,瘦高个,俊朗的五官,小麦色皮肤,格外有男人味。 此人,正是江语嫣前世的丈夫苏涟慕。 江珍珠故作不解的看向罗雅君,苏涟慕顿时把手伸到她眼前,再次礼貌的邀请:“小姐,能否赏个脸?” ------------ 第三十章、天塌了,地崩了 江珍珠踌躇的神情被罗雅君捕捉到,她轻轻拉开江珍珠,纤纤玉手放进苏涟慕手中,甜美的笑着说:“苏公子,请多指教。” 苏涟慕喝过几年洋墨水,外国人表面上的功夫很到位,拒绝女子是不礼貌的行为,他只好牵着罗雅君的手,进到舞池。 江珍珠拒绝苏涟慕的举动,被苏涟漪看去,越发觉得她是个没教养又粗鄙的女子。 苏涟漪穿白色旗袍,斜襟处绣着一朵浅粉色的百合花,窈窕身姿,仿若一朵冰清玉洁的梅花。 时髦的卷发,平添了几分成成熟的妩媚,独特空灵的气质,让人一眼难忘。 “唐先生,你跟江小姐很熟么?” 苏涟漪在唐石景身边坐下,眼睛望向江珍珠,少女仿若一朵明艳的桃花,水蓝色的长裙颇挑战身材,却将她承托得完美可人。 弟弟的第一支舞邀请她,美女如云的舞会,江珍珠无疑是最大的赢家。 可惜,空有一副华丽的表皮,骨子里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蛀虫。 唐石景一直盯着江珍珠,没想到轻浮如她,竟会拒绝苏涟慕的邀请。 “不算熟。” 唐石景看不透江珍珠,私下里跟他在一起的女子,绝不是眼前温柔得体,灵动活泼,光彩夺目的繁星。 “不算熟,那就是认识,不如你请她跳一支舞。看看她是否赏你的脸,她是江家最受宠的明珠,一般人她并没放在眼里。” 苏涟漪意有所指,在新兴码头,江珍珠眼中的妒火毫不掩饰,死缠着唐石景的泼辣劲,她记忆犹新。 唐石景对江珍珠的感情很奇特。 从最对她一见钟情,然后她对他死缠烂打,让他心生厌恶,迫于江南天的压力同意娶她,再到亲密无间的睡过。 只是,对她这个人,还不算了解。不了解,就不算熟。 “我不喜欢跳舞,如若一定要跳,女伴必须是苏小姐这般知书识礼的女子。” 唐石景举杯,勾唇一笑,标志性的酒窝顿显,深邃眼中的眸光,让苏涟漪心悸乱跳。 他几乎满足了她对男人所有的幻想,成熟稳重,貌似潘安,善解人意的玲珑心,微笑如春光明媚。 说白了,一句话,长得帅,嘴甜会说话,哪个女子不喜欢? “唐先生,谬赞了。” 苏涟漪报以微微一笑,举杯跟他碰在一起,心想,若是他邀请,她断然不会拒绝。 两人坐着聊了会,唐石景似乎真的不喜欢跳舞,半天没邀请她,反倒是宋家庶出的三公子邀请她跳舞。 宋子焱身穿华丽的西服,马甲三件套,温文尔雅的出现在苏涟漪面前。 唐石景看见宋子焱,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马场事件一定跟他有关,不知道他想的什么办法,把关系撇清,安北也觉得他不可能是马场背后的主人。 安北口中斯文儒雅的男人,此刻正邀请他的红颜知己跳舞,苏涟漪求助的看向唐石景,温婉的说道:“对不起,我已经有舞伴。” 唐石景看不惯宋子焱,当即伸出手,绅士的邀请苏涟漪,两人牵手走进舞池。 宋子焱颓然坐下,只一秒钟,他眼中的黯然便消失,不远处独自吃着甜食的江珍珠,仿若灵动的仙子,连吃东西的样子,都令人着迷。 江家其他小姐都来了,宋子焱看见跟宋菲菲在一起的江语晴,也看见跟苏家三小姐苏涟雪在一起的江语嫣,唯独这最受江南天宠爱的江珍珠落单。 看样子,江家的水不比宋家浅。 “江小姐,能否赏脸跳支舞?” 江珍珠正吃得忘我,周围的繁华与她关,突如其来的声音搅碎了她独处的潇洒。 抬眼看向罪魁祸首宋子焱,忍住心中的千把飞刀,笑颜如花的回复:“不好意思,我不会跳舞。” “我可以教你。这首曲子柔和,舞步轻盈,不难学。” 宋子焱放下邀请的手,走到她身边,捡起一块她盘中的甜点,自来熟的放进口中。 “抱歉,我不想学。” 江珍珠把盘子一次赠予他,转身走向一个空位,摆脱宋子焱的纠缠。 二楼走廊泥黄色栏杆处,江语晴和宋菲菲在闲聊,俯瞰整个大舞厅。 苏涟慕邀请江珍珠被拒绝,两人嘲笑江珍珠不敢献丑,宋菲菲不喜欢苏涟慕,故而拉着江语晴躲到楼上看热闹。 不巧,又看见宋子焱邀请江珍珠跳舞,江语晴的脸顿时红了,攥着拳头,恨不能手臂能收缩自如,一拳砸在江珍珠脸上。 打烂她那张娇嫩明艳的脸。 “你这堂姐,果真跟传说中一样,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粗鄙女人。我家乡下来的佣人,都比她时髦,还会跳两步交谊舞。” 宋菲菲看江珍珠再次拒绝男子的邀请,狂笑着嘲讽她,打扮时髦漂亮顶个屁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还有许多名门贵公子,想要邀请江珍珠跳舞,见她拒绝少主人苏涟慕后,没人敢再有想法。 大家心照不宣,那是苏涟慕看上的女人,他们不能染指。宋子焱来得有些晚,没看见苏涟慕被江珍珠拒绝。 “是啊。爬树掏鸟蛋,她最在行,要是穿上高跟鞋跳个舞,那简直就是要她的命。今晚,她是闲的发霉,想来这自取其辱。” “那我们就成全她?” 江语晴话音刚落,宋菲菲很快接上,两人四目相对,贼计上心头,不同凡响。 江珍珠骨子里是不喜欢跳舞的,前世迎合宋子焱学得一流舞技,那又如何,今生她再也不会与之共舞。 宋子焱早晚要收拾,不过今晚,她的目标不是宋子焱,而是江语嫣的丈夫苏涟慕,刻意拒绝他,玩的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男人,明知道女人欲擒故纵,却还是会犯贱的扑过去,得不到的永远在撕动。 一曲结束,罗雅君和苏涟慕一起走向江珍珠所在的位置,看样子,两人相处愉快,罗雅君脸上的笑容太真实了,映出她内心的欢愉。 罗雅君惋惜的说:“珍珠,你真该学一学跳舞。” 江珍珠温婉的笑着,闺蜜的好意她心领了,不是不会,是不喜欢跳。 前世两人在一场赛马场上结识,江珍珠骑术了得,罗雅君心生崇拜,还写了一篇关于江珍珠专访,把她夸赞成马背上的女英雄。 只是,革新的时代,海城名媛们并不追捧马背上的少女,反倒沉迷于以苏涟漪为首的执笔写情怀的女作家。 “原来,江小姐并不是有意拒绝在下。不会跳舞,可以学,江小姐一看就是个聪慧的女子,一学便会。” 苏涟慕露齿微笑,笑容温和,没有那点嘲讽的意思。这言谈举止,反倒让江珍珠有些措手不及。 前世不了解苏涟慕的为人,通过江语嫣的吹捧,只听得他是个醉心事业又能照顾好妻子情绪的男人。 “珍珠,要不你学跳舞吧。不学跳舞,一个人独自坐着,怪冷清的。你已经十八岁,以后少不了还要参加这样的舞会。” 罗雅君觉得苏涟慕会是个好老师,他跳舞及其绅士,不像其他男人那么轻浮。 江珍珠面对好友的劝说,本想在犹豫一番,抬眼看向舞池,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今晚没有穿长衫,一套白色西服,黑色皮鞋,身材显得越发高大。 前世今生,江珍珠第一次看见唐石景穿西服,原来他也能这般时髦俊朗。 苏涟漪一身白色旗袍,半靠在唐石景怀里,翩翩起舞的一对人影,衣着出奇的般配。 江珍珠的心隐隐刺痛,面上的笑容有些牵强,该死的王八蛋,消失这么多天,原来跟着苏涟漪鬼混。 看两人的亲密劲,这关系,不像是一天两天的事,阿龙和阿虎还傻兮兮的守在新兴码头,让他们盯梢的人不在,还不死回来,留在那吃屎。 江珍珠心里咒骂着,为了解气,伸出白嫩细腻的手臂,主动邀请苏涟慕共舞一曲。 她不喜欢跳舞,不过有时候,跳舞也能够让人心情舒畅,那她勉为其难跳一支舞。 苏涟慕惊喜的牵起她的手,向罗雅君致谢后,领着江珍珠进入舞池。 好巧不巧,苏涟慕领着她走到了苏涟漪和唐石景旁边,温柔的说:“这角落人少,你慢慢学,千万别紧张。” “谢谢。” 江珍珠刻意撒娇,一声谢谢说得苏涟慕心花怒放,铁骨柔情。 唐石景也听见那温润可人的声音,顿时响起夜里她低若蚊虫的求饶声,声声悦耳,比这声音更浸入骨髓。 深邃的眼不自觉飘向她,含羞带娇的纯真少女,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浸着一汪浓郁的秋水,含情脉脉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苏涟慕没想到,江珍珠学得比他想象中更快,跟得上他的每一个舞步,堪比天才少女。 “江小姐,你真是个天才。” 苏涟慕毫不吝啬的赞叹,眼中的惊艳和爱慕,让一旁的唐石景捕捉到,恨不能一脚把人踹到国外去。 “哪里,是苏先生教得极好。苏先生的舞姿,才是全场令人羡慕的焦点。” 江珍珠的声音不大,足够唐石景听见,如夜莺歌唱,拂过唐石景心猿意马的灵魂。 瞬间觉得,内心的天塌了,地也崩了。 该死的! 今晚又得做一回墙上君子。教教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什么是守妇道。 唐石景的情绪隐藏的极好,面上和煦的微笑就没消失过,苏涟漪也没料到,江珍珠最后还是跟弟弟共舞。 而且,她的舞姿,并不像一个不会跳舞的女人。 这首曲子轻盈舒缓,江珍珠却也跳得尽兴,说实话,苏涟慕的确是个很好的舞伴。 “下一首曲子节奏很快,你刚开始学,会跟不上节奏,我陪你休息会,舞会结束后,能否有荣幸送你回家。” 苏涟慕跟江珍珠跳完舞后,真心喜欢这个单纯不做作的姑娘。她跟别人口中的粗鄙野蛮不搭边,甚至有一股让人不敢高攀的贵气。 “好啊,谢谢苏先生的善解人意。” 江珍珠为了气江语嫣,答应苏涟慕的提议。江语嫣骂她可以,敢诅咒老爷子,这仇不报,堵在心里闷得慌。 ------------ 第三十一章、舞会上的醋味 此时,江语嫣在苏涟雪的闺房,跟她商讨如何赢得苏涟慕欢心的对策。 苏涟漪、苏涟慕、苏涟雪都是苏家大太太所生的嫡出子女,身份在苏家尊贵无比。 苏涟雪因为年纪小,常年守在大太太身边,非常得宠,苏涟漪和苏涟慕也宠她,在苏家她是团宠。 被宠坏的小女孩,特别喜欢跟善于奉承的女子交往,她很喜欢江语嫣,觉得她人美心善,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 当然,江语嫣嘴里说出的话,十句里有九句话是赞美苏涟雪的容貌。 两人商议结束,照着镜子打扮一番后,终于走出卧室,到舞厅凑热闹。 走到楼梯口,两人遇见宋菲菲和江语晴,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又是千金大小姐,彼此看对方的眼神透着考量。 四个人身上的衣裙,都非常华美贵重,却彼此看不上眼。 江语嫣看见堂妹江语晴,只一眼就挽着苏涟雪走了下去,四叔家的受气包,跟她说话降低身份。 宋菲菲很想巴结江语嫣,江家除了江珍珠,就数江语嫣得宠,无奈人家正眼都不瞧她。 退而求其次,跟江语晴交好,知道她心仪宋子焱那个小杂碎后,顿时颇为失望。 她认为江语晴的眼光有问题,堂堂江家四小姐,竟会看上一个庶出的小杂碎。 苏涟雪被苏家宠坏,宋菲菲和江语晴不主动打招呼,她也绝对不去理睬她们。 “你堂姐的眼睛长到树尖上,就不怕找不着地。” 宋菲菲恼火的说着,看江语晴平静如水的神色,心下纳闷,火气又添了几分。 装! “你堂姐藐视你,你不生气?” 江语晴笑了笑,温婉的说:“不值得为不相干的人生气,何必呢!” “你脾气真好,以后子焱能娶到你,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 “菲菲,不许你胡说。我一厢情愿的心思,怎么能被宋先生知晓。” 江语晴面红耳赤的说完,倚着栏杆,偷偷寻找宋子焱的身影。 她听得出宋菲菲的嘲讽,却不想和她计较,毕竟她是她唯一的“闺蜜。”只有跟她在一起,才有机会进一步接近宋子焱。 宋菲菲笑她傻,她反觉得宋菲菲天真。看不上苏涟慕,看不起庶出的哥哥,看上付家大公子。 人家是警署厅长的儿子,未必会高看她一眼。 说白了,她也算是江家嫡出的小姐,身份地位都比宋菲菲高贵,若不是为了宋子焱,猪才和她做闺蜜。 宋菲菲也不在说话,一双带着怨气的眼扫向舞厅,看见熟悉的人影,脸上立马笑意盈盈。 “菲菲,你的白马王子姗姗来迟,似乎不喜欢参加舞会。” 江语晴没找着宋子焱,反而看见四叔家两个堂哥和警署厅长的大儿子走进来。 付晨光身穿浅咖色衣服,戴一副金边眼镜,儒雅温柔,难怪宋菲菲喜欢。 看一眼粉面红霞的女人,江语晴笑着说:“可惜,跟着我两个堂哥,会碰见江珍珠,免不了一阵攀谈。” 宋菲菲顾着高兴,忘了这茬,江珍珠今晚的衣着打扮,算是全场最佳。 她还没见过成衣铺卖那么好看的裙子,设计大胆新潮,充满无限魅力。 江珍珠白皙的天鹅颈,显得格外修长,露出高雅的耸骨,惹人遐想连篇。 贱女人,衣着暴露,俗不可耐。 “付大少是人中之龙,怎会轻易看上她。听说,追求他的女子,从警署厅排到海东码头,也没见他将谁带回家。” 宋菲菲轻蔑的说着,眼睛一刻也没离开付晨光,他果真跟着江家两兄弟去到江珍珠那桌。 “珍珠。” 江语荣没规没矩的喊着,人已经在江珍珠身边坐下,看着打扮时髦的小堂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江语秋眼中的惊艳,没有江语荣那般露骨,却也惊叹江珍珠今晚的打扮,万花丛中的一枝独秀。 “舞会要结束了才来,忙什么去了?” 江珍珠温婉的笑着问,让江语荣越发傻眼,装什么淑女,让他有点找不着北。 “这你得问付大少爷。” 江语荣说着,把付晨光引荐给江珍珠和罗雅君,其余几人都熟悉,便没有一一介绍。 付晨光不敢看江珍珠,这跟印象里的江珍珠完全不一样,高贵典雅,又不失活泼。 记得小时候去江家,江珍珠是个野小子,跟着江语荣爬树,玩泥巴,整天弄得浑身脏兮兮的,时常惹得老爷子勃然大怒。 真是女大十八变。 “晨光哥,好些年不见,还好吗?” 江珍珠举杯,俏皮的口吻,让付晨光放松不少,优雅的跟她碰杯。 “我还好,你呢?” 付金雷和江南天是老铁,两家来往密切,江珍珠对付晨光的印象不错。 小时候欺负他,也不生气,总是乐呵呵的,像个大傻子。付家兄弟几个,她最喜欢付晨光。 两人客套寒暄,冷落了苏涟慕,苏涟慕也不生气,安静的看着江珍珠,眼中的喜欢就像晴天里的阳光。 遮不住璀璨的光芒。 江语荣跟罗雅君聊天,罗雅君是个不拘小节的女子,跟谁都聊得来。 江语秋不喜欢社交,被父亲逼着来,静默的喝酒,听人聊天。 “二哥,你来一下。” 苏涟雪瞪着江珍珠,打扮比她漂亮,身边还围着一群帅哥,真是气死人了。 苏涟慕看向她,宠溺的笑着问:“我的小公主,有什么事?” “别问,你来就是了。” 苏涟雪恼怒的说完,转身就走,再也不想看江珍珠一眼,臭名昭彰的女人,她是豪门千金中的败类。 苏涟慕心下不舍,生怕出去后,江珍珠会被付晨光勾走。这样一来,今晚他会被哥们嘲笑没有魅力。 “江小姐,我去去就来。” 终究是他最宠爱的妹妹,美人和妹妹,妹妹比较重要。今晚他是主场,付晨光应该不会跟他抢人。 江珍珠笑着点头,苏涟慕看向付晨光,意味深长的说:“付兄,江小姐今晚是我的舞伴,你可不能邀请她跳舞。” 付晨光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微笑着回:“这话你应该跟珍珠妹妹说,只要她不愿意,没人能逼她。” 没有答应,但是一句妹妹,言外之意表达得很清楚,他只把江珍珠当妹妹。 “江小姐?”苏涟慕果真问江珍珠的意思。 江语荣笑了,小堂姐不会跳舞,苏涟慕霸占她做舞伴有屁用。 “苏少爷,请放心,我堂姐不会跟任何人跳舞。” 江语荣快人快语,替江珍珠做了决定,江珍珠很想一勾拳打在他的脑袋上,瞎说什么大实话。 她要欲擒故纵,吊着苏涟慕的心,让江语嫣气到吐血呢。如果苏涟慕真对她有意思,一定见不得她跟别人跳舞,偏偏她就要跟别人跳一支舞。 让苏涟慕见识她真正的舞技,也让宋子焱知道,她不屑跟他跳舞。 对付宋子焱,有一万种办法。他是个虚荣心极强的人,知道她不愿意跟他跳舞,指不定会气死。 前次她被白子时绑了去,宋子焱给二叔报信,这家伙一定没安好心。说不定,她从醉清风出来,他就派人跟踪她。 这一世,错过马场的事,两人在醉清风算是第一次见面,他对她充满兴趣。 或者,他骨子里就是个见到女人就腿软的男人。 许多话,不好跟爷爷说,但是宋子焱这个人渣,她一定要除之而后快。 “珍珠,你说,苏少爷是不是喜欢你?” 江语荣的话,让在座的人都看向江珍珠,江珍珠翻个白眼,苏涟慕走了,她不用伪装淑女。 “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喜欢我?我又不是妖精,能勾魂夺魄。” 江珍珠俏皮的话,把江语秋也逗乐了,罗雅君则笑着说:“小妖精,你真有那勾魂夺魄的本事。” “你看你看,我没有冤枉苏少爷,罗小姐也有同感。” 江语荣激动的接话,随即看向付晨光道:“光哥,你觉得呢?” 付晨光推推眼镜,温润的笑着,没有回话,看向江语秋问:“语秋,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江语秋淡淡的说,不希望江珍珠跟苏涟慕沾上关系,苏圣泉是个有野心的人,他的儿子也一定好不到哪去。 “光哥,你干嘛问我哥,他是个木鱼疙瘩,不懂什么叫做爱。” 江语荣埋怨的说,罗雅君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江语秋,他安静内敛,并不是江语荣说的不懂感情,应该是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男人。 “你才是木鱼疙瘩。” 江珍珠立刻帮江语秋打抱不平,江语秋前世护着她,失去一条腿,这一世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 江语荣也不行。 江珍珠过激的口吻,让江语秋内心激起片片涟漪,野蛮无礼的小堂姐会护着他,真是让他没想到。 她真的变了! 江语荣看江珍珠又护着江语秋,心下不服,气冲冲的说:“就算我是木鱼疙瘩,苏少爷也还是喜欢你,你逃不掉。你恶名在外,难得有人看上你,你考虑考虑。” 江珍珠气结,谁说没人看上她,她已经有婚约在身,不由移开美目,寻找唐石景那挨千刀的。 唐石景坐在苏涟漪对面,江珍珠看过去,只见到苏涟漪微微扬起的脸,正好看向她。 苏涟漪眼神冷冽带着嘲讽,双唇紧闭嘴角微扬,高傲的看着江珍珠。 江珍珠心想,这才是苏涟漪最真实的模样,骨子里透着一股高傲的冷漠,为达目的,可以将所有人视为蝼蚁踩在足下碾死。 江珍珠回她一个甜蜜的笑,笑容纯真无邪,刺得苏涟漪嫌弃的低垂眼眸。 “唐先生,问一句冒昧的话,你千万别嘲笑我皮厚。” 苏涟漪勾勾唇,计上心头,江珍珠不是喜欢唐石景么?呵呵,那就让她心碎好了。 “苏小姐,既然是冒昧的话,就不要问,我不敢保证会不会嘲笑你。” 唐石景如坐针毡,希望舞会马上结束,他好翻墙惩罚不知道廉耻的江珍珠。 今晚的舞会,他冲着江珍珠来的,自从那天翻墙欺负她后,忙得没有时间再去找她。 碰巧忙完之后,收到苏涟漪的邀请,他想着江珍珠必定参加舞会,于是来不及休息,买了一身新衣服,盛装出席这场舞会。 ------------ 第三十二章、对不起,给个面子 苏涟漪面色绯红,仿若梅花滴血,唐石景看她难为情得很,有些愧疚,不该把对江珍珠的恨迁怒于她。 “逗你玩,我不会嘲笑你。” 唐石景勉强一笑,扭扭捏捏不像她,心下狐疑大才女究竟要说什么? 苏涟漪薄唇紧闭,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像是在下极大的决心。 “唐先生,能否请你跳支舞?” 悦耳动听的声音传来,唐石景不得不看向江珍珠,她还没说话,他已经闻到清新淡雅的香味。 那是江珍珠身上独有的味道,一度令他沉沦,才会让她哭晕过去,也舍不得饶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