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少帅又娶姨太太了 烟花开了漫天,有鞭炮和唢呐声传来。 破旧的木屋门口,秦涵依问丫鬟:“鸢儿,少帅又娶姨太太了?” 小丫鬟眼底都是不忿:“夫人,可不!第六姨太了!” “呵呵,他又娶了啊——”秦涵依声音很轻地随口问:“这次娶的又是哪家千金?” 鸢儿似是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夫人,是您的妹妹,木棉。” 秦涵依的指尖狠狠颤了一下。 烟花还在天空中绽放,耳畔的唢呐越来越响。秦涵依开口:“鸢儿,我要去前院!” 被纪凉睿责令住在这里后,秦涵依已经有五年没有踏出过这破旧的院落了。 她一路来到张灯结彩的前院,粗布麻衣和喧嚣热闹格格不入。 纪凉睿一身军服,亲自将秦木棉从花轿中接了出来,他高大俊朗的面孔冷冽锋利,长期铁血的模样看得在场的女人血脉偾张。 没有人察觉到秦涵依。 她独自在角落,看着喜堂中的二人拜过天地,又学着西式的风俗交换了戒指。 然后,纪凉睿当众亲吻了秦木棉。 秦木棉一脸娇羞地靠在男人高大健硕的身躯上,笑得满眼幸福。 秦涵依站在暗处,指甲嵌入掌心,浑然不觉得疼。 这已经是第五个了,过去他娶的五个女人她都不认识,而这次娶的却是从小欺负她的妹妹秦木棉! “送入洞房!” 随着这一声话落,两位新人就要走入洞房,而这时,秦木棉突然‘咦’了一声,目光直直地向着秦涵依这边看了过来。 纪凉睿显然也看到了,他英挺的眉狠狠一蹙,随即,大步来到了秦涵依面前。 “你怎么来了?谁允许你出来的?简直丢人现眼!”他居高临下看着她,眸底都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周围人纷纷看了过来。 “这是哪个房里的丫鬟婆子?” “应该不是丫鬟吧,少帅府的丫鬟,哪有穿成这样的?一看就是做粗活的!” “不,她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秦木棉却已经欢喜地跑了过来,亲热地拉住秦涵依的手:“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还以为你不来了!我和少帅结婚了,以后,我们又是姐妹了!” 秦涵依没有理秦木棉,而是固执地望着纪凉睿:“你就非要这么报复我吗?” 纪凉睿冷笑:“报复?秦涵依,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的贱货罢了!”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知道了,原来这个粗布麻衣的女人是秦涵依,南城督军府少帅纪凉睿的结发妻子! 听人说,当初秦涵依和纪凉睿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两家早就给他们定了亲。 可是,纪家后来出了事,家产全部充公,纪凉睿的父母也自尽而死。 纪家败落,身为海关衙门副师长的秦父直接和纪凉睿退了婚。 据说,退婚那天,纪凉睿在秦家站了三天三夜,秦涵依都没有出来见过他一面,只是送出了一封信,信上简单两句话,是秦涵依的笔迹: “纪凉睿,你现在的金钱和地位,连做我家的狗都不如!少在我家门口摇尾巴了!” ------------ 第2章 家法处置! 看到信,本来就三天滴水未进的纪凉睿高烧晕倒,后来被人救了,前往南城打拼。 之后几年,他在刀枪火海里摸爬滚打,得到了南城老督军的器重。 老督军的儿子战死沙场,于是收了纪凉睿做义子,让他成了这督军府的少帅。 现在督军年纪大了,纪凉睿便接手了所有的军务。 五年前,纪凉睿成为少帅的那天,铁骑踏破了已经落魄的秦家门槛,将秦涵依用八台大娇娶回了少帅府。 所有人都说,纪少帅对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情深义重,可是只有秦涵依知道,她那天满心欢喜下了花轿,等待她的,却是地狱般的残酷折磨! 此刻,烟花慢慢停歇,所有宾客都看了过来,纪凉睿冲着副官命令:“取家法!秦涵依不听命令擅自出来,家法伺候!” 众人一听,都是一惊。 少帅府家法,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随着他话落,两名副官走了过来,一人手里拿了一卷草席,另一人手里则是一根长鞭。 “执行。”纪凉睿掷地有声。 “啪!”少帅府总管挥起手中的长鞭,毫不留情地抽在了秦涵依的身上。 霎时间,身体仿佛被一道火龙拦腰折断,后知后觉的疼痛才猛地席遍四肢百骸。 秦涵依发出一声闷哼,可是,刚刚的疼痛还没有丝毫缓解,接着,又是一鞭落了下来! 她的耳朵嗡嗡作响,视线里,都是众人看热闹的模样。 “呵呵,贪慕权势的女人,抛弃落魄的青梅竹马,活该这个下场!” “可不是!听说当初少帅家道中落,她就马上和海城督军勾搭上了,结果被督军夫人知道,直接打得她半死!这种贱人,早该浸猪笼!” 众人声音纷乱,落在秦涵依耳畔,仿佛一柄柄尖刀,狠狠刺在她的尊严上! 呵呵,说她贪慕权贵? 有谁知道,当初纪凉睿家出事,她四处奔走,求得海城督军饶了纪凉睿一命,却被人说是和海城督军暗通款曲! 有谁知道,父亲和二姨太,也就是秦木棉的母亲听说纪家出事,马上就给她找了别的亲家,可是她却跪在父亲面前,甚至以死相逼,才让父亲暂时打消了将她嫁人的念头! 有谁知道,当初纪凉睿在门口等她,她为了见他而翻墙,结果被秦木棉叫人抓住,关在地牢,整整三个月不见天日,十四岁的如花年纪,瘦得只有一层皮,吓得府中的孩子见到她就哭! 又有谁知道,她十七岁,听到纪凉睿成为南城少帅,当晚开心得觉都睡不着!直到第二天,他用花轿娶她过门,她只想对他说一句:凉睿,以后我就把自己交给你啦,我们以后的好好的,再也不要分开! …… 一鞭一鞭落在身上,秦涵依已经感觉不到疼,身体越发麻木,眼前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她却倔强地没有闭上眼睛。 视线里,那个男人就站在她的面前,漠然地看着她身上的血肉开出了一朵朵刺目的花,他却搂着他刚刚娶进门的六姨太,唇角勾起快意的笑。 ------------ 第3章别死在这里晦气

依依深情寄凉心第3章别死在这里晦气

“少帅,夫人她晕过去了。”管家开口道。

“还差两下。”纪凉睿淡淡地道。

管家再次挥起皮鞭,他有些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

面前的女人,浑身都已经开裂,衣服成了布条,因为身上都是模糊的血肉,倒是露了和没露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终于,管家道:“少帅,二十下已经执行完毕。”

纪凉睿挥了挥手,冲着其他宾客道:“今天谢谢各位捧场,他日再来我少帅府一聚!”

众人纷纷告辞,临走前还恭维了秦木棉几句,完全将地上一动不动的秦涵依当成死物。

众人纷纷离开,热闹的前院逐渐恢复了寂静。

鸢儿从外面悄悄探过身来,当看到一身鲜血的秦涵依的时候,不由捂住了嘴巴,眼泪滚滚落下。

“夫人!”她快走几步奔到了秦涵依面前:“夫人,您怎么伤成了这个样子?!”

可是,秦涵依脸色苍白,一点反应都没有。

鸢儿冲着周围大喊:“来人啊!求你们谁来把夫人扶回去,请个医生……”

可是,任凭她说什么,那些门口站岗的副官都没有往这里看一眼。

他们都是得了纪凉睿吩咐的,又怎么可能理会少帅恨之入骨的女人?!

鸢儿见无人过来,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艰难地将秦涵依拉起来,架在了自己的肩上。

秦涵依的身上还在流血,她们一路走过,青石路上蜿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从前院到那座废弃的木屋距离颇远,二人走了不到一半,天空就响起了闷雷,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落了下来。

雨水冲刷着秦涵依的伤口,冰冷丝丝侵入身体,让她涣散的意识终于有片刻的清醒。

“啊——”她呻.吟出声。

“夫人,您醒了?!”鸢儿惊喜道。

“鸢儿,这是哪里?”秦涵依虚弱地问。

“夫人,您被少帅他用家法……”鸢儿声音轻颤。

秦涵依的记忆缓缓归位,她望着天空,已经暗沉一片,想必,已经是亥时了吧?

她颤抖着唇.瓣,虚弱地道:“鸢儿,我不要回去,你送我去香园!”

香园,也就是秦木棉过来后分的小院,这也是刚才秦涵依从宾客口中得知的。

“夫人!”鸢儿急了:“您本来就病了,再加上现在身上都是伤,再不治疗……”

“鸢儿,求你、求……”秦涵依声音发抖,虚弱得好似风中残烛。

鸢儿没办法,只好转了方向,又带着秦涵依到了香园。

那边此刻正张灯结彩,门口的灯笼在雨夜里发出迷蒙的红光。

丫鬟婆子看到秦涵依,冷冷一笑:“呵呵,我们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少帅不要的弃妇啊!这大老远的过来,是来我们六姨太房中找少帅的?”

“可惜啊,少帅正和六姨太洞房呢,谁会理你这个贱妇!”

“瞧你要死不活的样子,还不快滚远点,别死在这里晦气!”

“春兰,你忘了,刚刚少帅说了,这个贱妇最喜欢听人洞房的声音,就让她听个够!死在这里也没关系,我们少帅可宠六姨太了,回头重新给六姨太一座院子就是!”

两人正说着,果然,隐隐的雷声里,就传来了女人暧.昧的叫声。

------------ 第4章他们在房中亲热了一整夜

依依深情寄凉心第4章他们在房中亲热了一整夜

秦涵依浑身一颤,目光落向了声源处。

她声音在发抖:“鸢儿,扶我过去——”

鸢儿一下子就哭了:“夫人,我们走,我们不看了!”

“鸢儿、鸢儿!”秦涵依死死拽住鸢儿的手臂:“扶我过去!”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了。

鸢儿脸上都是泪水,很快被雨水冲刷,她扶着秦涵依来到那个房间前。

房里点了蜡烛,窗格纸上,印着里面男女的身体轮廓。

男人在烛火的映衬下,身材更显得高大,他的头顶是轻薄的纱幔,他的身下是身材娇.小的女人。

不知是烛火跳动得太厉害,还是他每一次的动作都很用力,秦涵依看到,随着他不知疲惫的每次动作,秦木棉的口中,便有细细软软的娇.媚声音溢出。

“少帅,呀,轻点——”

“少帅,啊,还是太用力了!”

“少帅,唔,好像没有刚才难受了!”

“好舒服,少帅,我好爱你!”

……

开始,秦木棉的声音还是娇软的,后来,叫得厉害了,她的嗓子变得有些哑,和着窗外的雨声,丝丝缕缕钻进秦涵依的耳朵里,说不出的滋味。

烛火里,男人将女人翻了个个儿,然后,又继续开始。

她一直都知道他的体力是怎样的,一如当初她刚刚嫁给他的时候。

那时候,他每次都是半夜突然闯入她的房间,然后疯了一般折磨她到天明。

她每次都痛不欲生,第二天还要被他叫起来和佣人一起,去厨房给大家做饭。

此刻,听到秦木棉的声音,秦涵依才知道,原来,他在床上对别的女人,也可以那么温柔……

天空里的雨还在继续,秦涵依浑身湿透,身体上的痛楚仿佛刀子一般不断凌迟着她,可是,都没有此刻看到、听到的一切来得那么痛!

她三岁时候,母亲过世,父亲娶了秦木棉的母亲。

之后,就是她痛苦的开端。

那个女人,从小不给她吃饱、不给她穿暖,她打碎一个杯子,能让她跪一天。

那时候,她最喜欢找纪凉睿玩,因为每次纪凉睿都会带她去街上,给她买好吃的糖葫芦,还带她去听戏。

虽然二姨太虐待她、虽然秦木棉从小就针对她,可是,那时候秦涵依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因为,纪家哥哥说了,以后会娶她,她不用再受苦了。

一直,纪凉睿都是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的。

可是,他却娶了她仇人的女儿!

娶了欺负她十几年的女人!

雨渐渐停歇,天空泛起了一层鱼肚白,房间里的烛火,也似乎终于快要燃尽。

秦涵依听到,纪凉睿喉咙里发出愉悦的闷哼,接着,他似乎终于释放了出来,从秦木棉身上下来,躺在了床上。

接着,摇曳的烛火燃尽,房间里终于再看不到任何东西。

秦涵依身子晃了晃,觉得喉咙一热,忍不住吐了什么出来。

是一口血,喷洒在窗户上,触目惊心。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间门突然开了。

------------ 第5章是不是你也想要了?

依依深情寄凉心第5章是不是你也想要了?

秦木棉披着单薄的睡衣,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是暧.昧后的痕迹。

见到秦涵依,她似乎很是吃惊,随即,娇美的面上又浮起了一抹冷笑。

她故意用她叫破了的嗓子说道:“哟,姐姐啊,你刚刚被少帅用家规罚了,还敢到处跑啊?”

秦涵依擦掉嘴上的血迹,望着面前的女人,眸底都是恨意:“秦木棉,你别得意!你不是他的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现在的我,就是将来的你!”

秦木棉冷笑:“渍渍,姐姐,你可别污蔑少帅!他是真心待我的,你看,他娶别的姨太的时候,有用过八抬大轿和这么大的排场吗?”

秦涵依脸色一僵。

是啊,之前的四个,又有哪个是这样娶回来的?

她在这里听了一夜、看了一夜,也该死心了。

“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伺候少帅的!”秦木棉娇笑着:“本来少帅不让我说的,但是马上也快天明了!少帅说,今天他去南城政府拿了章,就会给你写一份离婚书!以后,你就只是少帅府里最卑贱的奴隶了!”

秦涵依的心猛地一颤。

“知道谁会成为他的正妻吗?”秦木棉说着,凑到秦涵依的耳边,低笑:“是我!因为啊,他说本来谁都可以,但是恰好你和我有仇,所以就是我了!姐姐,我还要感谢你呢!”

秦涵依霎时眸色猩红。

纪凉睿是故意的!他明知道当初要不是秦木棉的母亲进门,气得她母亲得了病,她又怎么可能三岁丧母?!

他不是没有见过她那些年的伤,都是拜这对母女所赐,可是,却还是要给她们荣耀!

这一刻,秦涵依清晰地感觉到,她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碎掉了。

“是吗,秦木棉,那我祝你能够坐稳现在的位置,不要爬得越高,摔得越惨!”秦涵依说完,冲鸢儿道:“我们走。”

只是,二人才刚刚转身,身后的秦木棉就猛地抬脚。

鸢儿扶着秦涵依本就十分吃力了,这么一来,顿时没有站稳,一起摔到了地上。

鸢儿的痛呼声似乎惊动了门内的男人,房间门再次打开,穿着一身丝质睡衣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蹙眉望着地上的主仆二人,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少帅,姐姐专门跑过来听我们洞房,听了一.夜晕倒了,我想扶她,她却骂我……”秦木棉娇滴滴地道。

“听我们洞房?”纪凉睿眸底燃起兴味,心头涌起愉悦。

她果然来听他的洞房声了!

“怎么,听得舒服吗?是不是你也想要了?”

他说罢,冲着门口的佣人吩咐:“带她下去,找根木棍好好伺候她!”

“纪——”秦涵依眼睛猛地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冷漠残忍的男人。

“怎么,棍子不舒服,想要我睡你?你这种下贱的女人,我碰一下都恶心!”纪凉睿说着,似想到了什么,低笑:“或者你想要男人?快了,等我今天拿了章,休了你,就如你的愿,把你送到军队里,也该犒劳一下我手下的兵了!”

------------ 第6章从两年就经常咯血了

依依深情寄凉心第6章从两年就经常咯血了

秦涵依听到男人这样的话,她只觉肺中又有绞痛升起,她咳了一声,捂住唇的掌心里都是刺目的红。

而丫鬟婆子已经冲了上来,直接将她拉去了旁边的屋子。

鸢儿吓得脸色发白,跪在纪凉睿面前:“少帅,求您放过夫人吧!夫人从来没有对不起您!她一直都是爱您的啊!”

“爱我?!”纪凉睿冷笑:“我可受不起那样肮脏的爱!”

鸢儿摇头,一边哭一边道:“少帅,夫人真的没有对不起您!她当初听说您去找她,就马上去找您了!只是她被老爷关起来了,所以……”

“她找我?!”纪凉睿眸色瞬间变得森冷无比,常年征战沙场的铁血宛若实质:“我只记得,她那一纸断绝书,倒是写得潇洒!”

“少帅,夫人从来没有给您写过什么断绝书,她一直都盼着嫁给您,从很小很小时候,就盼着了……”鸢儿抽泣着。

小时候……纪凉睿眸底都是阴鸷的光,年少时候的他就是被秦涵依那双无辜可怜的眼睛给骗了!

他恨那段愚蠢的过去,恨他对她的一片痴心!

恨她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还要将他所有的尊严和美好回忆狠狠践踏,贬的一文不值!

“够了,你给我闭嘴!”想到过往的纪凉睿杀气四溢:“你是她的丫鬟吧,如果你再说一句,我直接把你扔进军队当军妓!”

鸢儿脸色霎时雪白,可依旧不断地冲纪凉睿磕头:“求您,少帅,求您!”

这时,一边紧闭的房间里,秦涵依的眼前一点一点飞起无数星芒,犹如很多年前,纪凉睿陪她看过的星夜。

丫鬟婆子拿着木棍在她的身体里进进出出地桶着,她身上的伤口蚕食着她不断涣散的神志,她轻轻地念着:“山有涵依睿有意,此生风月唯有你。”

这句诗她第一次见的时候还很欣喜,对纪凉睿说:“凉睿哥哥,你看,诗里有我们的名字!”

纪凉睿拉着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涵依,此生风月唯有你。”

眼前的星芒越来越多,秦涵依的喉咙开始不断溢出鲜血。

她病了,从两年前一次高烧后,就经常咯血了。

那时候,鸢儿在少帅府前院跪了一天一.夜,最终还是没能等来医生。

那天,她撑着高烧的身子,看到的却是纪凉睿的四姨太进门。

之后,可能老天还想让她继续活着受罪,她的高烧自己就退了下来,只是落下了咯血的毛病,现如今,是越来越厉害了。

上半身已经被鲜血染红,丫鬟婆子见状,心头也有些怕弄出人命,于是住了手,出去冲纪凉睿禀告:“少帅,她、她吐血了,怕再下去怕是不行了!”

纪凉睿闻言心头一惊,脚步本能地往前一步,正要进去,手臂却被秦木棉抱住。

秦木棉软软地道:“少帅,我姐姐以前最爱看戏,她做戏的功夫,可是跟那些江湖卖艺的人学的!”

纪凉睿闻言,心头又涌起一阵愠怒:“把她带出来!”

很快,丫鬟婆子便将秦涵依给拖了出来。

------------ 第7章彻底对他死心

依依深情寄凉心第7章彻底对他死心

深秋的风很冷,吹得秦涵依涣散的神志又清醒了些许,她用力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疼痛刺激着神经,她仿佛又有了暂时强撑下去的力气。

“呵呵,姐姐还真会演啊!”秦木棉娇笑着:“刚刚丫鬟婆子还说你快不行了,现在被棍子滋润了,竟然都能站着了!”

纪凉睿听到秦木棉后半句话,怒火瞬间焚烧了心脏:“果然是贱人!”

下一秒,他发话:“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破成什么样子?既然你不知羞耻,那就给我从这里像狗一样爬出去!”

此刻天色已经亮起,少帅府中的佣人都已经起来开始准备一天的东西,尤其是香园这边,来往的人更多。

秦涵依扑通一身,跌坐在地上。

她抬头望着纪凉睿冷漠的眼睛,唇瓣颤抖:“纪少帅,昨天是你的新婚夜,我忘了对你说一声新婚欢喜!你我从此再无瓜葛,祝你和秦木棉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她说着,又咳出了一口血,然后,真的跪在地上,往外爬去!

她的动作很慢,每一下仿佛都要瘫软下来一般,可是,却依旧还是坚持着,一点点爬远。

纪凉睿望着地面上蜿蜒的血痕,还有逐渐远去的身影,心头蓦然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慌。

这种情绪从未有过,烦躁得他起身就从房间里拿了枪,对着天空就来了几枪。

枪声在寂静的晨院里格外清晰,刚刚爬到院落门口的秦涵依唇角漾开虚浮的笑。

她要走了,要去见三岁以后就没有见过的妈妈了。

有冰冻一寸寸侵蚀着她的身体,她的动作越发僵硬,却一点都没有停。

周围,佣人们纷纷指指点点,有人甚至直接将要倒的脏水泼在她的身上,她很快就已经浑身污垢。

身旁,鸢儿在拼命的阻拦,她的哭声、佣人的嘲笑声,都变得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秦涵依望着地上的血迹,她想,这一路血线,仿佛燃尽了她此生对他所有的期待,也终于够了。

从此以后,他不再是她年少记忆里那个温暖的少年;也不是长大后,她心心念念的夫君;更不是,她深爱多年的纪凉睿!

如果有来生,那么,希望就算喝了孟婆汤,就算过了奈何桥,她也要记得今天的耻辱!

记得她怀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守着他和别的女人洞房到天明的痛!

记得他当着所有人宾客的面,赐给她的那剥骨抽筋的二十长鞭!

记得他让丫鬟婆子用棍子捅她身子的深刻耻辱!

记得此时此刻,整个督军府的漫天嘲笑和步步血痕的凌迟折磨!

香园中,纪凉睿手里的枪还散发着浓烈的火药味儿,他的视线里,已经没有了那个他恨得想要撕碎的女人。

地面上留下的血痕触目惊心,他暴躁地吩咐:“马上给我把这里到扫干净!”

佣人噤若寒蝉,连忙跑进房里去拿水桶和抹布,一番冲刷,院落里的鲜血顿时没了痕迹,仿佛那个女人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少帅,您昨夜操劳了一.夜,人家也好累……我们再去睡会儿吧!”秦木棉抱着纪凉睿的手臂道。

可是,男人根本没动,削薄的唇.瓣紧抿成一条凌厉的线。

“少帅——”秦木棉心头涌起一阵紧张,她清晰地看到,纪凉睿被秦涵依影响了情绪。

她在他身子上蹭着,声音又酥.软了几分。

纪凉睿蹙眉,正要将手臂从秦木棉手里抽出来,蓦然就看到了窗棂上的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他冷喝道。

婆子不敢扯谎,连忙道:“是夫、夫人她早上吐的……”

纪凉睿蓦然想起,秦木棉从那个房间出来,胸口上都是鲜红。而她,被家法伺候的时候,打的都是后背和屁.股。

他的手紧攥成拳:“把那个贱人给我带去前院!”

------------ 第8章她彻底离开他了

依依深情寄凉心第8章她彻底离开他了

身后,秦木棉还在叫他:“少帅,您有什么事休息一会儿再处理吧,人家担心您的身体!”

纪凉睿反感地蹙眉,大步出去,根本没有回头。

这个香园,他以后都不会再来。

回到前院,纪凉睿莫名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他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走着,府中的佣人也太不好用了,带一个女人过来都花了这么久的时间!

而此刻,秦涵依已经爬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此刻的她,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她摸索着往前,身子被鸢儿扶住,她带着她来到屋里,要扶她躺到床上,可是,她却执拗地坐在了窗前。

她的视线已经彻底模糊,只能依稀看到外面灰白的天光,她抬手,摸着自己的脸颊,问身旁的鸢儿:“鸢儿,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鸢儿哭得眼睛都肿了:“小姐,您不丑,您从来都是我们海城最美的姑娘!”

她现在,已经不叫秦涵依‘夫人’了,在她心中,秦涵依不是那个禽.兽少帅的夫人,她是她的小姐!

如果不是秦涵依,当初的鸢儿,早就被叔叔婶婶卖去妓院了。

“鸢儿,你又取笑我了……”秦涵依笑着,伸手摸出很久不曾用过的胭脂水粉:“帮我化一下妆吧!”

她要走了,要去见妈妈了,要漂漂亮亮地去,不要让妈妈担心……

鸢儿忍住没有哭出声音,可是发颤的喉咙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好,小姐。”

她开始认认真真给秦涵依描摹妆容,二十二岁的秦涵依,被纪凉睿折磨了五年的秦涵依,从三岁起,就饱尝人间苦楚的秦涵依,此刻,一点一点焕发出神采。

只是鸢儿也知道,她的小姐,已经油尽灯枯了。

最后点上朱唇,鸢儿眼泪开始疯狂地落:“小姐,好了。”

“好看吗?”秦涵依轻声问,一如当初还未出阁的时候。

“好看。”鸢儿努力扬起一抹笑。

“帮我换上那身红衣吧。”秦涵依又道。

“好。”鸢儿继续照做。

秦涵依的身上,已经没了一丝完好的地方,鸢儿帮她穿衣的时候,难免还是碰到了她的伤口,可她已经察觉不到疼。

她穿上一袭红衣,在鸢儿的搀扶下,站到了门口。

来提她的佣人见到此刻姿容绝世的她,全都惊得说不出话来:“你、夫人……”

“是他让我过去吗?”秦涵依平静地道:“你们和鸢儿先走,我马上就过去。”

她说罢,转头将一包东西交给鸢儿:“鸢儿,你和他们走吧,我死了后,帮我把这些东西烧了,埋在我母亲的墓旁。”

她知道,就算她死,纪凉睿也不会放过她的尸体,她能陪母亲的,只有小时候母亲给她做的小衣小鞋了。

鸢儿声泪俱下:“小姐,不要——”

“要我跪下来求你吗?”秦涵依语气认真起来,说罢,似乎真的要跪。

鸢儿连忙摇头:“好,小姐,鸢儿听你的,鸢儿走就是了!”

她冲着秦涵依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一片血肉模糊,然后,转身和佣人先行离开。

“少帅,夫人、贱人说,她马上就过来。”佣人其实当时也想马上带秦涵依过来的,可是,他们从没见过那样的秦涵依,一时间,竟然真听了她的吩咐。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纪凉睿顿时变了脸色:“叫你们带个人都带不过来,一群饭桶!”

他的话还没说完,外面蓦然有人闯进来,慌慌张张:“少帅,不好了,夫、夫人的那座小院着火了!”

纪凉睿脸色一变,所有人都没看清的一瞬,他已经飞奔出了前院。

老远,就看到了那个角落冲天的火光,那一瞬,纪凉睿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恐慌若排山倒海将他包围。

他几乎是疯了一般向着那座庭院狂奔,一边奔,一边大喝:“副官人呢?马上给我救火!”

他冲到那座院落的时候,整个小院全都已经被刺目的火光包围。

通天的火光中,依稀可见那个明眸善睐的女子,穿着一袭红衣,绝美的面孔一如十七岁出嫁的那天。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澄澈的眸底无悲无喜,长裙被火光吞噬,她却毫无所觉般,转身走入了火海最深处……

------------ 第9章 人都不在了,深情给谁看? 她冲着秦涵依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一片血肉模糊,然后,转身和佣人先行离开—— 心头猛然被那种抓不住的恐慌感所吞噬,纪凉睿毫不犹豫,抬步就冲入了火海。 “秦涵依,马上给我出来!”纪凉睿眸子猩红,冲着火海深处的女人大喊。 可是,火海占满了他的视线,他的眸底已经不见了她。 于是,他挥开眼前飞舞的火星,大步往里追。 身后,副官见状,吓得连忙冲过去阻拦。 可是,纪凉睿力气太大,副官竟然被他撂倒在地。 “快进去救少帅!”副官冲着刚刚赶来的众副官道。 于是,众人连忙冲了进去,很快就看到了纪凉睿的身影。 四五个人,终于将他按倒在地,其中,纪凉睿最信任的两名副官对视一眼,然后其中一人对着纪凉睿的脖颈劈了一记,这才将挣扎中的男人劈晕过去。 鸢儿和其他佣人赶来的时候,纪凉睿刚刚被副官们扶出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纪凉睿。 他的头发被烧焦了不少,俊朗深刻的脸颊也烫上了水泡,浑身军装都是黑色的焦洞,整个人看起来是从未有过的邋遢。 鸢儿收回目光,望向火海,她的唇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眼泪却是潺潺而下:“小姐,你看到这样的他了吗?可惜,人都不在了,深情又做给谁看?!” 小姐不在了,其实在两年前,小姐得了那个病之后,就在准备后事了。 鸢儿背着秦涵依给她的包,最后看了一眼她们曾经相依为命五年的地方,转身离去。 纪凉睿醒来时候,大火已经扑灭,他睁开眼睛,整个人像是发怒的狮子:“唐镇,谁允许你击晕我的?!” 唐副官低下头:“少帅,我愿接受一切惩罚!” 纪凉睿已经快速往外,边走边问:“人呢?” 唐镇跟随他多年,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他道:“夫人已经找到了,少帅您要去看她吗?” 纪凉睿的脚步蓦然顿了半步,他没有说话,无人知晓他此刻的心情。 直到,他赶到了那座黑色的废墟前。 原本就破旧到下雨天漏水的破旧木屋,此刻已经彻底坍塌,黑色的焦炭、斑驳的青石板,甚至还有路边烧焦的枯草,画面处处透着破败与颓然。 而就在这一片焦黑中,一席草席和一张白布却格外刺目,似乎是这个世界唯一的色彩。 纪凉睿的身子,微不可查地晃了晃,视线落在那个盖着的白布身上。 他的手紧握成拳,一步步走了过去。 周围,副官们不自觉背过身去,转开视线。 纪凉睿的手抓在那张白布上,常年握枪的手却有些握不住白布。 他猛地用力,一把拉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完全烧焦的瘦小身体,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纪凉睿的唇.瓣紧抿成线,下颌线绷紧,眸子一点点染上猩红。 他顺着那个身体往下看,就看到了那人焦黑的手腕上,戴着一枚通体碧绿的翡翠。 看到那翡翠的瞬间,纪凉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一击,大脑一片嗡嗡作响。 那个翡翠他认得,那是秦涵依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她自嫁给他后,这五年从不离身! ------------ 第10章 你就是这么报复我的? 霎时间,纪凉睿眸色赤红,他一把抓住那个翡翠,疯了一般怒吼:“秦涵依,你给我起来!” “秦涵依,你这个贱人,你说死就死?你以为死了真的一了百了了?!” “秦涵依,你再不起来,我就把你母亲给你唯一的遗物砸成粉末!” 他说着,一把将那枚翡翠从焦黑的手腕上取了下来,高高举起,就要往下摔! 可是,地上早已烧焦的人,又怎么可能醒来? 空庭冷寂,映着一世薄凉,就算他发了疯去折磨她,她也不可能睁开眼睛,冲他诘问一句:“你就是这么报复我的?!” “秦涵依,你给我起来!” “秦涵依……” “我不允许你死!你听到没有?!” “你怎么这么轻易就死了?你欠我的,还没有还清!” 当天,纪凉睿疯了一样冲着那个一动不动的焦黑身体怒吼,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半句。 眼看太阳西沉,纪凉睿一天滴水未进,副官虽然很怕现在的他,不过还是过去相劝:“少帅,夫人已经不在了,您回去吃点东西吧!” 纪凉睿却猛地一把将人推了个趔趄,他冲着人怒吼:“谁说她不在了?!她不就在这里!秦涵依,你再不起来,我就——” 他本想说,他要将她扔进军营里,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口。 明明,今天早晨还说过的,明明,他之前都是这么威胁她的,可是…… 纪凉睿望着地上的尸体,高大的身子晃了晃。 “秦涵依——”蓦然间,他喉咙被堵住,发不出声音。 而就在这时,一道女声传来:“少帅,您——” 听到声音,纪凉睿猛地转头,当看到是秦木棉而不是秦涵依的时候,他眸底的光倏然变成了怒意:“你来做什么?!” 请秦木棉来的是一名副官,他本想着看到纪凉睿对秦木棉似乎格外宠爱,却不料…… 秦木棉对此刻的纪凉睿也有些犯憷,不过,当她看到地上那个焦尸的时候,所有的恐惧都变成了欣喜。 太好了,那个女人终于死了! 她比秦涵依小四岁,当初,纪凉睿家还没有败落的时候,她就曾跟着秦涵依,偷看过纪凉睿。 那时候,她就盼着,有一天能够嫁给这个英俊不凡的男人。 可是,秦涵依挡了她的道! 后来,纪家出事,她也就听从母亲安排,逐渐熄灭了这份心思。 可是没想到啊,纪凉睿还能翻身,还一跃成了南城督军府的少帅,四天前,她和母亲在破落的家里都准备变卖家产了,却没料到,少帅府的副官竟然通知她,三天后进门! 秦木棉知道,她的锦绣未来终于到了! 此刻,她大胆走过去,挽住了纪凉睿的手臂,她的衣领被她故意拉开,露出发育成熟的胸部,蹭着他:“少帅,你一天没吃东西了,人家心疼你,和人家去香园吃点点心,好不好?” 纪凉睿听到‘香园’二字,眸子霎时间变得血红,他眯着眼睛,将秦木棉从他的手臂上拉开,冲着副官冷声命令:“把她带回香园,终生不得踏出半步,否则,家法伺候!” ------------ 第11章 你凭什么比我先死?! 秦木棉瞬间变了脸色,不可思议地看着纪凉睿,声音颤抖:“少帅,我错了,我不自作主张了!求您,求您看在我们新婚的份上,不要对我禁足,好不好?” 纪凉睿眉眼冷冽,唇角勾起残忍的弧度:“再说一句,直接家法伺候!” 秦木棉再不敢说半句,只能落着泪,眼睁睁看着副官将自己架走,而她心心念念的少帅,则是又蹲在了那个焦黑的身体前。 纪凉睿摩挲着掌心里那块冰冷的翡翠,那捂不热的温度,仿佛他此刻已经凉透了的内心。 他那么恨她,他说了要折磨她一身一世的,她怎么能死?谁允许她死的?! 她不知道吗,自从他收到她给他的那封信,那么多个午夜梦回里,他都会做同一个梦,梦见她穿着红裙,高高在上,冷笑着冲他道:“纪凉睿,你连我家的一条狗都不如!” 胸口好似被尖锐的利器撕开了一道口子,冷风疯了一般灌入进去,纪凉睿坐在冰凉的地面,高大的身躯宛若一座雕塑。 当夜,副官陪他站了一.夜。 第二天,当太阳爬到了头顶,焦黑的尸体开始有了异样的味道时,副官终于忍不住:“少帅,少夫人不在了,应该入土为安。” 纪凉睿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人,他撑着身子起来:“把她彻底火化,骨灰收起来,装入瓷瓶。” 副官应了一声好。 之后的时间里,纪凉睿再没有提过秦涵依半句,他也再没有踏入过那个角落半步。 秦涵依仿佛彻底从他生命里剔除了一般,只是,唐镇却发现,纪凉睿就连在战场上,偶尔都会出神。 他会偶尔呆呆地看着一个地方,整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子弹声音,他又会突然反应过来,疯了一般冲入战场。 他成了一台彻底的杀戮机器。 而少帅府的那几个院子,纪凉睿都没有去过,他一直住在他自己的院落,甚至对于新婚六姨太丫鬟的多次传话,都置若罔闻。 府中渐渐有人开始嘲笑六姨太,说才结婚第二天就失了宠,恐怕是这少帅府里失宠最快的姨太太了。 逐渐地,佣人和丫鬟都发现,纪凉睿还真的再也没有踏入过香园一步,而每次秦木棉托过来传话的丫鬟都会被骂一顿,于是,所有的佣人全都开始图谋起自己的后路来。 所谓人过茶凉,很多东西都是源于利益。 秋去冬来,香园中的雪也积了老深,有人说,秦木棉病了,可是,却也只是在佣人之间传传,却没有一句传到纪凉睿的耳中。 而这位少帅,经过这几个月不知疲惫的征战,也终于在一个风雪天病倒。 过来看病的西医给纪凉睿输液的时候,听到纪凉睿口中在叫一个名字,因为声音太低,有些听不清楚。 倒是他不断反复问的那句‘你凭什么比我先死’,却赫然清晰。 纪凉睿毕竟年轻,加上西洋的药物见效颇快,他在第二天傍晚就退了烧。 退烧后,他不顾副官的劝阻,披上一件狐皮大氅,便去了那个他几个月不曾踏入的院落。 ------------ 第12章 那年的她和他 彼时,雪落枝头,院落角的那株红梅开得热烈,一朵朵在枝头绽放,发出悠悠的清香。 纪凉睿赫然响起,他十五岁,秦涵依十一岁,他来到秦家院落,就见到了一年不曾见过的她。 姑娘仿佛在一夕之间长大,穿着一件白色边的毛领夹袄站在红梅枝头之下,俏生生地冲他叫了声:“凉睿哥哥。” 一瞬间,他的喉结滚动,一直不愿承认的悲恸猛然间袭来,仿佛浸了水的海绵,在胸口中不断变大,塞在胸腹间,上不去,下不来,生生凌迟着每一口的呼吸。 他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感受到她真的彻底消失在了他的世界,不论爱也好,恨也罢,都化作那一抹飞灰,装入那青白花的瓷瓶里,埋在这红梅之下,再也不复存在。 从此,天底下不再有占据他年少时期的那个鲜活女孩,也不会有让他疯了一般恨着,却又因为失去而万念俱灰的妻子! “秦涵依,涵依——” 他一遍遍叫她的名字,可是伊人芳魂似乎早已魂归故里,再不会为了他而驻足。 “山有涵依睿有意,此生风月唯有你。” 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个她,冲他说,这句诗里,有我们的名字。 可是,山河在,他在,她却已经不在! 最后一抹夕阳一点点沉入地平线,整个小院再度被灰暗笼罩,纪凉睿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直到军装上都落满了积雪。 他弹了弹积雪,转身回到前院,冲着副官吩咐:“备车,去海城。” 副官大惊。 要知道,海城在南北交界之地,而如今,纪凉睿所处的南城属于南边军阀管辖之地,一直以来,与北边纷争不断。 虽然没有明面上开火,可是,只要一有机会,双方必然不遗余力地致对方于死地。 现在,纪凉睿去那边,无异于只身涉险! 可是,唐镇劝不动他,见纪凉睿执意前往,只得派了三名副官同行,他来开车,和纪凉睿一同前往海城。 海城那边的隆冬,更加冷了,纪凉睿发烧刚退,似乎又有了反复的趋势。 下车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他们一.夜马不停蹄,来到海城之中。 纪凉睿等人虽然穿着便装,可是常年作战的气质依旧引人注目。 因此,四人分散,暗中保护纪凉睿。 纪凉睿走在自己家乡的街头,因为是南北交战的必争之地,这里早已被无数铁骑踏过,早不复当初的模样。 他还能凭着记忆依稀找到,他家昔日的府邸,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座酒楼,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秦家也早已没落,而只有纪凉睿知道,当初秦父被举报贪污,举报的人其实就是他。 而秦家没落后,原本的院落已经被一名当地的官员占据,秦家则是搬去了海城最偏僻的一座小院。 纪凉睿来到小院门口,意外地看到了刚刚从外面买菜回来的鸢儿。 鸢儿看到他,只是瞪了一眼,便径直往屋里走去。 她关门之前,纪凉睿抬手挡住了即将关闭的门扉,挤了进去。 ------------ 第13章 整整七年的信 五年前,纪凉睿从这里将秦涵依接走,之后,到了他住的饭店,再坐车前往了南城。 之后五年,秦涵依再没有回过家乡半步,而她所能活动的地方,只有那个破旧的院落。 此刻,纪凉睿走进如今的秦家,也才是第一次打量起这里来。 偌大的小院,此刻就只有鸢儿一人,就连秦木棉的母亲,还有之前的佣人都不见了。 纪凉睿随口一问:“其他人呢?” “两个月前,这里发生了动乱,都死了。”鸢儿径直去厨房做饭,语调冷冷的。 这里是海城,当初海城所属的还是另一个和南城督军交好的势力,所以纪凉睿可以明目张胆来娶妻,可是如今短短几个月,天下早已不复当初的分割,他纪凉睿在这里,什么都不是! 纪凉睿忽而想到,当时海城这边动乱,他也曾听副官提过那么一句,说六姨太的母亲打过来电话,请求他急救,说他们正被困在某个地方。 他当时就只听了那么一句,连具体情况都没听完,便淡淡地道:“与我何干?” 估计,秦木棉的家人就是那时候死的吧? “她以前住哪个房间?”纪凉睿问鸢儿。 鸢儿知道他问的秦涵依,却还是故意道:“不知少帅您说的是我家小姐,还是您宠幸的六姨太?” 纪凉睿脸色一僵,几乎就要爆发怒火,不过还是生生忍住。 这个小丫鬟,当初所有人都离开了秦涵依,就她一直不离不弃,可见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不想和她计较她的态度。 他开口:“我的夫人。” 呵呵,还记得是夫人?鸢儿不忿,却还是不敢太拿乔,只能指向其中西北的那间:“小姐自打秦家没落之后,都住的这间。这间房,夏天夕照,甚是酷热。冬天又不见阳光,海城从来都很潮,家里的家具有时候都是发霉的。” 纪凉睿听得呼吸一窒,他没能继续听下去,已然抬步向着那间小屋走去。 房间的陈设再简单不过,一张床,一张泛旧的写字台,还有一张藤椅,便再无其他。 他走到桌前,甚至还能想象秦涵依临窗而坐的模样,必然娴静温婉。 他也在那藤椅上坐下,拉开了抽屉。 里面放着一些笔和纸,纸张泛黄,还有虫咬过的痕迹。 他又拉开了下面那层,却看到了厚厚的一沓子信。 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般,当他看到信笺扉页上书着‘凉睿亲启’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第一次有种不敢面对的紧张。 他小心翼翼,将那些信都拿了出来,才赫然发现,全都是未曾寄出的信件。 最早的信笺纸张都有些发脆,纪凉睿看到,是从她十一岁那年开始写的,从她十一岁到她十七岁出嫁给他,整整七年的信,全都在里面。 心头一直坚信的东西第一次收到撼动,他不敢看,不敢去接受,生怕真的是因为自己的误会,毁了他们之间最宝贵的东西。 最后,纪凉睿还是打开了,他从最早的那一封开始看起。 ------------ 第14章 曾经的过往 “凉睿哥哥,我今天学会做桂花糯米糕了,还酿了一些桂花酒,等你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要尝尝!” “凉睿哥哥,我现在去学堂上学了,以后我也会外文了,就是功课有点难,特别是数学,有些我不太会,下次见面,你教我好不好?” “凉睿哥哥,我听说你家出了事,阿爸不告诉我具体怎么了,我很担心你!” “凉睿哥哥,我很想去陪你,你现在是不是很难过?你要振作,我相信你能够挺过来!” “凉睿哥哥,我才知道,阿爹给你发了退婚书。我从来没有打算和你退婚,你要信我!那天,你来到我家,我满心欢喜去见你,可是,阿爹不让我去。我偷偷翻墙,被妹妹发现,被关了三月。” “凉睿哥哥,你现在在哪里?他们说你当时就病倒了,你现在还有没有事?阿爹让我给别人定亲,我以死相胁,他现在不逼我了,我不用嫁给别人了。我会等你,等你来娶我。” …… “凉睿哥哥,我听说你去了海城,还成了督军府的少帅,我好开心!你终于成功了,我很替你高兴!我知道我们之间差距越来越大了,不过没关系,只要你好,我就觉得值了。” “凉睿哥哥,我听人说,你来了海城,是吗?我四年不曾见你了,现在的你,是胖是瘦,是不是更高了,是不是……更英俊了?不知道,我能不能再见你一面。” “凉睿哥哥,我很想你。” 最后一封信,赫然写在他们新婚前一.夜。 纪凉睿不知道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情看完的故事,只是书桌上一张张泛黄的信笺,有的甚至带着褶皱的信笺,仿佛都在述说着那一段段少女往事。 他赫然想起,那天鸢儿跪在香园,说秦涵依从未背叛过他,说她一直在等着嫁给他的那些话。 纪凉睿猛地起身,开门的一瞬,门外冷冽的风灌入,吹散了一地的旧纸张。他却来不及捡,而是飞快地冲到了鸢儿面前。 鸢儿早已经做好了饭,她自己份的,吃完了,正木然地收拾着碗筷。 感觉到身侧的风,她一抬眼,就看到纪凉睿红着眸子,脸上是难掩的慌张。他抓住她的手臂:“你告诉我,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鸢儿笑了:“少帅,您可知道,不论当初如何,小姐她都回不来了?” 纪凉睿却执着地望着她,他抓她的力道很大,几乎要将她瘦弱的手臂捏断,他一字一句:“我要听所有、所有的真相!” 鸢儿抽了下手臂,纪凉睿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于是放开了她。 鸢儿语气静淡地开始讲述:“小姐过去被老爷二姨太虐待的事,您也都知道吧?这些我就不讲了。” “只说我自打九岁跟着小姐,见到她最开心的时候,就是你来找她的时候。她那会儿偷偷告诉我,说她在盼着长大,长大了就能嫁给你,就不用在秦家的宅子里被人欺负了,因为你能保护她。” ------------ 第15章 两年前就已经对你没有期待了 “您家道中落,小姐从老爷那里听说,有人要至你于死地,所以,她连夜出府,去求海城督军。” “当年,督军的女儿曾被小姐救过一命,督军虽然不想得罪政敌,但是在小姐的相求下,还是安排了一人,假扮你被处以军法,然后把你偷偷换了出来。” “所以,你出来的时候,整个被打得鼻青脸肿,其实不是有人故意在狱中为难你,而是为了不被人认出你。” “你出狱后就来了秦府,小姐根本不知老爷已经给你发了退婚书,她还是从佣人口中得知你到了门口,满心欢喜去见你,却被老爷拦下。” “我不明白,即使小姐没能出来,你就没想过,她可能被老爷禁足吗?难道你们那么多年的情谊,都抵不过一场误会?!” “她给了我一封信。”纪凉睿从口袋中将那封信取出。 信笺曾被他撕碎,他又重新拼了回去,只为提醒他当年的愚蠢。 鸢儿接过去,唇角溢出一抹笑,笑得却极为苍凉:“怪不得,那时候老爷为什么专门请了海城的那位私塾先生过来,原来,只因为那位先生模仿得一手好字!” “怪不得,那时候老爷关着小姐,后来我们却听见风言风语,说小姐和北城的贺家少帅交好,原来,只为让你死心!” “少帅,您可知道,小姐那天嫁给您,是怀着怎样的欢喜和期待?她对我说,她这十多年的苦,终于到了尽头!” “可是,她却不知,原来少帅府中的那五年,比起她那十七年的受的所有苦加起来还多!” 听到这里,纪凉睿只觉自己的心仿佛被千百颗子弹穿透,痛得无法呼吸,偏偏,他却死不了,只能感觉痛苦仿佛丝线,缠绕在他的心头,越呼吸,收得越紧。 “这些话,你过去从来都不信。”鸢儿眼睛发红:“小姐说过一次又一次,可是换来的却是更重的惩罚。渐渐地,她也就不解释了,她放弃了……” 纪凉睿的身子晃了晃,此刻的他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其实,之前所有的不信,在看到那些发黄的信笺的时候,他就明白,他这一生都错过了什么! “涵依,你一定很恨我对不对?”他望着天空,那里已经开始飘落纷飞的雪花,大片大片,占据了整个视线,天空一片青白。 “小姐她其实自从两年前就已经对你没有期待了。”鸢儿轻叹道:“就算没有那场大火,小姐也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什么意思?”纪凉睿凝眸,心头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想。 “两年前,你娶四姨太的时候,小姐发了高烧,退烧后就开始咳血。到了这后来,是越发得重了。”鸢儿想到这里,眼底涌起不甘和愤怒:“她好歹是一条命,那天小姐高烧不退,我去前院,求您叫一位医生给小姐看病,可是,你却让副官把我关起来,说如果下次再擅自出现,就和小姐一起,家法处置!” ------------ 第16章 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哭 纪凉睿蓦然想起了两年多以前的那天,他刚刚娶了四姨太,也是那般在四姨太房中折腾了一整夜,听到鸢儿求见,只觉得心中快意。 他知道,她这是在吃醋。 她觉得羞辱、她觉得不开心,那么,他终于报复到她了。 他恨她能够轻易左右他的情绪,恨她明明已经背叛了他,他却还是日日夜夜念着她。 他恨她明明卑微不堪,却让他觉得,他才是那个得不到爱、摇尾乞怜的可怜虫! 纪凉睿痛苦地去抓自己的头发:“两年前,她就得了咳血症?!” 所以,那天在香园,丫鬟婆子出来说,秦涵依快不行了,原来是真的。 她胸口的那片刺红,秦木棉窗棂上的那些血花,都是她用最后生命燃烧的控诉! 可惜,他不知道,他以为她是在演戏,他都错过了! 错过了五年前心心念念嫁给他的她,错过了两年前病卧床榻的她,错过了那个深秋,最后一次执拗地去找他的她! 所以,那天他那样羞辱她后,她对他说,祝他新婚欣喜,祝他和秦木棉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那个时候的她,该有多绝望,该有多痛? 所以痛到麻木后,他冲到火海前,看到她最后一眼的眼神,是那般平静,仿佛她即将面对的死亡,是她最安宁的归宿! 纪凉睿颤抖着嗓子问:“她那天走的时候,可还有什么话,托你带给我?” 鸢儿摇头,眼泪控制不住噼里啪啦落下来,她却拼命笑着:“没有,小姐对你已经无话可说。她只告诉我,她想妈妈了,她要去找妈妈了。我想,现在的小姐,肯定和老夫人团聚了!以后,有老夫人疼她了,再也不劳烦任何人了!” 听到这里,纪凉睿猛然间红了眸子。 是他,用五年的时间,将她十七年的生命和热情全部燃尽,付之一炬,她该有多恨、多绝望,才会连最后走的时候,都要用那样决绝的方式,而且连半句话都不留给他! 心被冷风撕碎成了千百片,纪凉睿恍惚着又来到了秦涵依的房门前。 满地的信笺,他就是那么扫过一眼,也能清晰地看到,每张纸上,提到最多的,都是他的名字。 一声声‘凉睿哥哥’,仿佛刀子,直直插入眼睛,纪凉睿觉得眼眶很痛,他手里的信笺却已经多了一滴晶莹。 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哭。 子弹洞穿肩胛骨的时候、被敌军抓住,严刑拷打烙铁加身的时候、被逼至绝境,不得不跳下悬崖的时候,他都不曾落泪,可是,此刻,他的眼泪越来越多,最后,将手里的信笺打湿得看不清字迹。 他连忙伸手去擦,动作慌乱,就好像做错事的孩子,以为上面的泪水干了,信笺上的字迹清晰了,她就能回来。 当晚,纪凉睿一直坐在那个房间里。 冰冷的房间,早已没有曾经主人的气息,他躺在她曾躺过的床榻上,努力地嗅着。 仿佛,伊人犹在,他还能嗅到她的暗香。 ------------ 第17章 一个梦都不给他 第二天,纪凉睿将所有的信笺全都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凝视着上面的字,他轻声低喃:“涵依,我带你回家,对不起,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没有人回答他,甚至,他都已经记不清她叫他‘凉睿哥哥’的那声,曾是多么久远、多么好听。 纪凉睿第二天晚上就离开了海城,离开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有人认出了他,他的车被人盯上,从海城郊区开始,便一路围追堵截。 他的四名副官全都牺牲,唐镇临死之前,抓住纪凉睿的手,哀求般道:“少帅,求您,回南城吧!” 他执意要与对方同归于尽,可是,唐镇又拽着他的手臂道:“少帅,就当是,活着替我们报仇!” 纪凉睿红着眼睛,终是调转了车头。 身后,枪响不断,他的车轮被子弹击中,他拉开车门,跳入了一片荆棘之中。 身上被划开无数道血口,他仿佛不知道痛,就那么趁着夜色,一路狂奔出了海城的地界,又偷偷到了码头,上了一条开往南城的运输船。 那时的他,穿着一身破烂的衣衫,胡子冒出了青茬,全然不复过去的模样,没有人能认出他来。 他一路往南,直到两天后,终于到达南城。 当夜,他回到少帅府,拿了一瓶酒就来到了秦涵依的那个院落。 因为之前的雪,梅花已经散落满地,只留空气中丝丝缕缕的沁香,钻入鼻端。 烈酒滚入喉咙,火热滚烫的感觉灼烧在胃中,他身上的伤口似乎也跟着烧着了火来。 纪凉睿望着曾经小院的位置,眼睛再度模糊。 他低喃:“涵依,你为什么要走?” “唐镇也死了,副官都死了,为什么就我还活着?!” “涵依,我爱你,从小时候第一次见你,我就爱你了!这么多年,是我瞎了眼睛瞎了心,误会了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涵依,我好后悔,后悔为什么从来没有相信过你一次?!为什么把我们所有的美好,都毁得那般干干净净?!” “涵依,你原谅我好不好,或者,你不原谅我也行的,反正没有你,我活着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涵依,我好想你!其实这五年,我没有哪一刻不在想你!我把你赶出主宅,就是怕我忍不住去找你,但是,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梦到的,都是你!” “涵依,你走了这么多天了,为什么连一个梦都不愿意留给我?你肯定恨透了我吧?所以自从你走了,我就再也没有梦见过你!往后那么多年,你让我一个人怎么熬过去?” “涵依,求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我错了,我后悔了,往后,你想要什么我都应你!只求你出现在我的面前,不要离开我……” 那一.夜,他似乎将自己所有的脆弱和痛苦都发泄了出来,最后,醉倒在那片白雪红梅之中。 睡梦里,仿佛有伊人的暗香袭来,纪凉睿努力伸手,抓到的,却是一片虚无。 她终究还是没有出现,哪怕一个梦,都不愿意再留给他。 ------------ 第18章 追杀失败 而千里之外的北城,贺督军府里,一座老式门庭院落门口,有人轻扣门扉:“二少帅,追杀失败,我们的人跟丢了纪凉睿。” “知道了。”房间里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退下吧。” 外面的副官领命离开。 而房间里,除了刚刚发话的贺择承,还有一个裹着貂皮大氅的女子,她似乎颇为畏冷,不但穿得很厚,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巧精致的暖手炉。 “小依,他逃走了,你会不会怪我手下办事不利?”贺择承柔声问道。 那个女子正是秦涵依,此刻,她将暖手炉在手里搓了搓,摇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抓不抓到,跟我都没有关系了。” 贺择承眼底多了几分放松:“估计我们北方军和南城那边就快开战,海城已经不太安全,你今天已经出院,我明天派副官去把鸢儿接回来陪你吧?” 秦涵依眼底终于有了和之前不同的表情:“谢谢贺二少帅!” 他听出她话语里的客套,似乎也不在意,又说了几句问候的话,这才起身告辞,出了秦涵依的院落。 窗外,积雪压垮了枝头,发出嘎吱的声响,秦涵依裹紧了大氅,走到了窗前。 她推开窗,便见着幽静的庭院里被素净的白色覆盖着,窗外有一株红梅,正在枝头盛放着,白雪红梅,煞是好看。 鼻端有幽香传来,丝丝缕缕,她努力地呼吸了一口,只觉得过往盘旋在肺部的刺啦痛感终于消失了。 她于是又深深呼吸了一口。 冰冷的空气侵入肺腑,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可是,捂住唇的掌心里,没有了过往的鲜红。 她活过来了,她的咯血症,也真的好了。 几个月前,她踏入火海的那天,原本也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却不料,竟然恰好撞见了两名来刺杀纪凉睿的杀手。 火起的时候,一名杀手扑掉了她身上的火苗,想将她作为人质。 另一人发现纪凉睿就在外面,打算继续执行计划,却没料到,秦涵依一心求死,在地上铺了一层油,她估计是被坍塌的房梁砸中,之后,葬身火海再没能回来。 秦涵依被杀手带出去的时候,就几乎没了呼吸,杀手见她要死了,直接将她扔在了无人经过的小道,却没料到,被偷偷前来南城的贺择承发现,救了她。 北城贺督军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督军府大少帅,随着老督军各处征战,战功赫赫。 二儿子贺择承,却偏爱医学,在留洋三年后,就一直在北城的一家教会医院做外科医生。 只是,父亲很希望他能够回来辅佐大哥,他虽然也会参与一些军中的事,不过兴趣恹恹。 贺择承到南城,就是见一位国外的外科专家的,所以,他将秦涵依送了过去,暂时救回了一条命。 之后,他带着秦涵依到了北城,也正好国外那边研究出了秦涵依咳血症的药,经过小半年的治疗,基本已经好了,只是身体还有些发虚,有些畏寒。 ------------ 第19章 死过一次,我们再无瓜葛 窗外的空气实在太冷,秦涵依看了一会儿,便关上了窗户。 低头时候,她又习惯性去摸自己的手腕,此刻,那里戴了一枚白玉手镯,已然不是当初母亲留给她的那个。 秦涵依叹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手镯,也在那天被绑架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 三日后,贺择承手下的人果然将鸢儿接了过来。 鸢儿推开门,当看到坐在房中的秦涵依的时候,不由红了眼眶。 “小姐!”她将秦涵依上下打量,又哭又笑:“小姐,真的是你!鸢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秦涵依捏捏小丫头的脸,也红了眼睛,冲贺择承道:“二少帅,谢谢你!” “小依,我说过,永远不要对我说这两个字。”贺择承走出房间,将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主仆二人。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阳光洒满整个枝头,贺择承想起,便是七年前的一个飞雪天,他从国外回来,见到自己大哥的房间中有一本相册。 他拿起来一看,是不同的名媛淑女的照片,而秦涵依,赫然就在里面。 当时,她站在一座公馆之前,似乎是在等人。 她的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皮包,穿着一身紫色的旗袍,娇嫩的脸上稚气未脱,却已经能看出往后的芳华。 他问大哥,这位是谁。 大哥说,这是海城海关司秦家的千金,照片背面都有生辰年月。 贺择承当时便抽走了那张照片,而如今,那张照片赫然还躺在他的随身钱夹里。 她只知他第一次见她是在南城那次相救,却不知,他早在七年前,便已经对她念念不忘。 房间中,主仆二人说了许久的话,彼此解释了离别之后的经历。 似想到什么,鸢儿欲言又止:“小姐,前些天,我见到了那个人。” 秦涵依瞬间就明白了鸢儿指的是谁。 她沉吟片刻:“在哪里?” 鸢儿道:“就在秦家旧宅,他……看到了你的信,知道了真相。” “嗯。”秦涵依点点头,许久,才开口道:“鸢儿,我都知道。” 鸢儿吃惊:“小姐?” 秦涵依解释:“其实南北两边,快要开战了,所以北城这边,一直密切注意着海城那边的动向。相对的,南城肯定也安插了人在这边。那天那个人去了海城后,被北城这边的势力知道,自然是要对他展开追截的,只是他逃了。” 鸢儿望着秦涵依,想从她的脸颊上看出情绪:“小姐,你对他还……” 秦涵依望向窗外,阳光洒满雪城,又是另一番晶莹景象,她想起的却是,当初嫁给纪凉睿的第一年,冬天也是这般的冷,他夜晚折腾了她一整夜,第二天一早,就让她去浸满了冰水的井里为所有人洗衣服。 她的手生满了冻疮,到了后来麻木到完全不能动弹。 她晕倒在井边,自此,她的月事便再也没有好过。 后来,她偷偷见了一位中医,中医告诉她,她这辈子都不会怀孕了。 秦涵依一字一句道:“鸢儿,我死过一次了,那个人对我来说,是生是死,是荣华是潦倒,都再与我无关。” ------------ 第20章 北城贺大少帅要娶秦涵依? 山有涵依睿有意,此生风月再无你。 时光恍然,冬去春来。 北城的街头,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童满街吆喝:“卖报了,卖报了!大新闻!南北城正式开战,海城成为第一个战场!” 秦涵依此刻正和鸢儿走在街头,听到消息,她将视线落向那个小童。 小童显然也是个机灵的,连忙跑过去:“漂亮姐姐,要不要买一张报纸?真的是大独家,只需要三分钱……” 鸢儿从包里掏出三分钱,递给小童,接过报纸,果然看到了版面上偌大的黑体字:南北两城正式宣战,国民未来堪忧! 二人回到贺家,打开报纸,秦涵依认真地读了起来。 一旁,鸢儿不识字,好奇地看着,等秦涵依给她解释。 秦涵依看完,表情有些复杂:“上面说,南北城原本只是一直有小摩擦,原本可能也不会这么快宣战的,但是,因为北城的贺大少帅即将迎娶一位姑娘,所以南城的纪凉睿突然宣战。” 鸢儿脸色顿时变了:“呵,那个人,还真是、还真是……” 她还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秦涵依已经开了口:“那个人,报纸上说姓秦,还说是以前纪凉睿的发妻。” 鸢儿眼睛顿时睁大。 秦涵依翻开报纸第二页,一张照片赫然跳入眼帘。 正是她大半年没见过的纪凉睿! 不知是不是拍摄角度的问题,照片中的男人看起来似乎比过去消瘦了些,脸颊上的棱角显得更加锋利了,原本的铁血染上冰冷,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一台杀戮机器。 秦涵依仔细看下面的内容,才发现是关于自己和纪凉睿的八卦。 上面写到,纪凉睿当初和她青梅竹马,原本天成的姻缘,却因为纪家败落而结束。 却不料,秦涵依和纪凉睿退婚后,纪凉睿东山再起,甚至远比过去纪家更加辉煌。 他不忘旧爱,将秦涵依娶进门。 之后五年,他对秦涵依一直关爱有加,只是最后,秦涵依重病,香消玉殒。 之后,纪凉睿思念亡妻夜不能寐,于去年去亡妻的家乡缅怀故人后,自此便一病不起。 纪凉睿病了小半年,刚刚恢复,便听闻北城贺家大少帅即将迎娶一名秦姓女子,而那个女子,很可能就是当初纪凉睿的妻子! 于是,纪凉睿不顾身体刚刚恢复,毅然发兵,冲冠一怒为红颜! 秦涵依看完,心头觉得有些好笑。 且不说她那五年是怎么过来的,就单说纪凉睿,怎么可能因为同一个姓氏,就对着北城发兵?! 只是,她刚要收起报纸,旁边的鸢儿就惊讶地道:“小姐,你看这张照片!” 秦涵依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赫然看到了一张背影,竟然,是她。 秦涵依还记得,当时她的咳血症刚好,贺择承带她去取做好的衣服。 他见她穿上新衣很好看,就让她穿着回家,别换下来了。 而这张照片,背景就是那家衣裳店,她穿的,就是她刚刚做好的一身杏色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