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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年少有为第15章
即便是回了虞山苑,刚才的那场交通纠纷,还叫许初薏心有余悸。
盛怒之下的周柯为从后备箱里取了灭火器,将对方副驾驶座的玻璃砸出个坑来,好在许初薏一直赶来制止,又好言相劝给了那司机大笔钱,否则真难以想象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样。
周柯为的怒火不明缘由,许初薏也不知该如何浇熄。
客厅里,周柯为打开冰箱,猛灌了瓶矿泉水。原本服帖的西装衬衫,被他自手腕处卷起,折了好几叠,圈在他精壮的胳膊上。
冰箱里稀薄的灯光,在黑夜中描出了他的轮廓,喉结滚动之间隐约透着性感。
这画面,让许初薏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有一瞬间,面前的人让她起疑。或许,他只是借了张周柯为的皮,骨子里却是个霸道张狂的男人。
手机不安躁动了几声,提示来了微信消息。
周柯为随手划开,瞧了眼屏幕,须臾之后,皱了眉。
扔下塑料空瓶,他连外套都没拿,就转到玄关换了鞋:“董事会秘书来消息说,公司还有点事儿,我去一趟。”
“出什么事了?”
“一点小事。”
“那明天再去吧。”
担心他情绪不稳定,再生事端。许初薏干脆整个人堵在防盗门前,不准他走:“既然是小事,那明天去处理也不碍事。”
“等不得。”
话音刚落,他抄手将许初薏拎起,掉了个身,把她按在玄关口的椅子上。
玄关处昏黄的光,自上而下打过去,许初薏恰好看见了他的眼,里头像是藏着焰火。
他没直视向她,只笑笑:“我去去就回,不用等。”
说完,他阖门离开了。
出门后的周柯为,俨然少了先前的风风火火。靠在公寓外墙上,他撩了撩滑落的衬衫袖口,随手打开手机,翻出微信。
最近联系人那栏,没有董事会秘书的消息。
最新消息,是一分钟前发来的。
一条垃圾信息。
长按滑动,周柯为选择了删除。
周柯为说去去就回,可许初薏横竖等了他三小时,也没见他回来的影子。
洗好澡,换上干净睡衣,整套睡前工作,已在等候他的时间内消磨完了。许初薏趴在沙发上,打着盹,却又不敢轻易睡着,刚大风将防盗门吹得呼呼响,她还以为是周柯为回来了,着急冲过去迎接,结果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小腿青了一块。
时间已近凌晨,许初薏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思来想去,她决定给董事会秘书去个电话,问问周柯为的情况。
许创里知道许初薏和周柯为关系的人并不多,董事会秘书是从前父亲的助手,是个笑容和蔼的老伯,许初薏认得他。而他也知道周柯为和许初薏的那档子事儿。
翻出通讯录,找到电话,许初薏拨了出去。
可令她奇怪的是,秘书老伯非但说公司没出什么事儿,还说自己今晚根本没联系过周柯为。
这下子,许初薏更紧张了。
好在,半小时后,她还是等来了周柯为。
只不过,是一身酒气的他。
他应当是喝了很重的酒,连走路都磕磕绊绊的。认识十多年,许初薏还是头一回见到周柯为的醉酒模样。印象中,周柯为的酒量很好,当年两人未公开的私人婚宴上,他被亲戚朋友连灌了两斤白酒,仪态也一如往常端正,丝毫不见醉态。
今天周柯为到底喝了多少,许初薏不敢想象。
彼时,周柯为正扶着门口鞋柜,走路东倒西歪。
许初薏见状,扔下身上的毛毯,赶紧扑了过去,扶住周柯为的肩膀,将他往就近的沙发里带。
可周柯为毕竟是快一米九的个子,哪是许初薏能轻易掌握的。好不容易把他牵到沙发旁,一个不留神,他就滑了下去。许初薏没站稳,被他一带,也一股脑儿地倒进沙发里。
瞬间,沙发中心凹陷了个小块。
许初薏和周柯为,一个在里,一个在外,两具成年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紧贴着。
醉酒的周柯为俨然没什么反应,但作为清醒者的许初薏,却从两颊红到了脖子。
当下,她被周柯为堵在沙发的狭小空隙里,动弹不得。可她又不敢轻易将他退走,毕竟周柯为只要稍加一个翻身,就会撞到面前的玻璃茶几。那茶几四角都是尖利的,要是撞脑袋上,铁定能砸出个血窟窿。
许初薏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竖了一只手,攀着沙发靠背,把上半身撑起来,再抽空逃出去。
想法是美好的,可就当她把上半身腾出来那秒,周柯为大手一横,直接将她抄进了怀里,压在身下。
砰砰砰――
周柯为清俊的脸,就在许初薏眼前。她只消眨眨眼,那睫毛就能轻而易举拂上周柯为的脸颊。心跳已然紊乱,她慌乱地想要逃出来。
然而,呼吸吐纳之间,周柯为鼻息之间的酒意,全然喷吐在了许初薏脸上。
有那么一瞬间,许初薏的心神被麻痹了。
也就是那一瞬间,周柯为的唇压了上来。
不同于先前露天咖啡馆里,那个克制、隐忍的“假”吻。
这一回,周柯为切切实实地堵住了许初薏的唇。
他以舌尖舔舐着她那柔软的唇瓣,依旧是那股浅淡的草莓味,却足以让人疯狂。他没有浅尝辄止,反倒直接抱住了许初薏的脖子,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任由自己的吻继续蔓延。
沙发里,那团凹陷,在不断下沉。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周柯为的唇已然脱离了许初薏的脸,一直延伸到她的脖颈里。温暖的少女馨香环绕着他,让他舍不得醒来。
掉转个身,他摸上了许初薏的鬓角。
此时,许初薏正沉浸在周柯为醉后吻了她的震惊之中,俨然没察觉到,有一只手,从她右边鬓角旁,摘走了那个镶着碎钻的发夹。
“扑通”一声,周柯为腾出一只手,不落痕迹地将那发夹扔进了沙发与墙壁的缝隙里。
如他意料,许初薏没反应,也没察觉。
他暗自将眼睛睁开了条缝,偷偷瞥了她一眼。
此刻,倘使许初薏有点心思,她必然会发现,当灯光映射在周柯为的瞳孔里,他的眼睛里虽布满血丝,目光却是一片清明的。
可她并没有。
周柯为所见到的,是她虽然满脸惊慌失措,但神情却是不抵触的。
他周柯为到底是个贪心的,这场吻已然不足以填补他心里的那块空洞,他起了心思,将大手贴上了少女的胴体。
胸前那团柔软被人一把握住,隔了几秒,身体的反应,让许初薏彻底清醒过来。
她赶忙拍了周柯为的手,火速地从他身上溜了下去。
周柯为还醉着酒,没人照顾他,许初薏也不敢逃太远。
择了张餐桌旁的椅子,蜷在上头,心虚地把自己整个抱住。
被视若亲兄长的为哥给吻了,许初薏心里五味杂陈,更何况……那还是她的初吻。脑袋里很乱,越想就越乱,像是一团乱麻缠绕,根本找不着头。
许初薏双手揪着头发,挠了很久。
最终她得出结论,一定要忘了这件事!
她拍拍自己的小脸,一个人嘀咕着:“为哥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喝醉了。”
她念叨着:“听说宿醉过后都记不得前夜的事儿,他一定不记得,所以我也必须得忘了。”
用力闭上眼,她冥思苦想,试图忘掉这一段,可一闭眼,眼前全都是周柯为吻她的画面,还有他触上她胸前的那双手。
许初薏觉得自己快疯了。
她欲哭无泪:“今天到底是什么黑暗日子?”
“难不成是我许初薏的初吻破灭日吗?”
“白天才从钟嘉元那儿侥幸逃过一劫。没想到了晚上,居然被为哥给打包带走了。”
“这怎么办才好呀?”
公寓内静得很,她那些细碎的嘀咕声,显然是进了周柯为的耳朵的。
听她说在钟嘉元那儿逃过一劫时,周柯为才真正确认,自己是误会了许初薏的。钟嘉元没亲她,许初薏没撒谎,只是嫉妒魔鬼吞噬了他的理智。这样的发现,让周柯为怒意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满心充斥着的甜蜜。
一旁,许初薏的自我催眠还在继续。
“为哥一定是喝醉了,认错人了,他可能真正想亲的是别人。”
“对,一定是这样。”
哪知这时,周柯为忽然翻了个身,哑着嗓子,飘出了一声。
――“初薏。”
又一个自欺欺人的想法被推翻。
许初薏胡乱地抓着脑袋,觉得快崩溃了。
沙发上,周柯为悄悄打量着许初薏。不知为何,她满面愁容的模样,却叫周柯为觉得可爱至极,嘴角的笑意根本掩饰不住。
许初薏不知道的是,周柯为压根没接到董事会秘书的消息,也没回过公司。
离开公寓后,他径直下了楼,在便利店里连买五瓶洋酒,又一个人在咖啡店里,要了冰块,就着洋酒,灌了个精光。
后来,他就上了楼,有了现在的一切。
他是故意的。
但要说他是个小人?周柯为觉得,并不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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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年少有为第14章
许初薏挽着周柯为的胳膊,和他有说有笑地从礼堂里出来时,忽然有人在身后喊她。她下意识回过头去,看见钟嘉元正站在人群中跟她招手。
趁她停下的时候,钟嘉元已经快步跑到两人跟前,站定。
许初薏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凑巧。”
钟嘉元没跟她多说,反倒面朝向周柯为那儿,伸出手:“您好,我是钟嘉元。”
钟嘉元是广东人,口音带着些南方软糯感,他长得不算高,相比于周柯为快一米九的身高矮了大截,衬得气势也弱了不少。
钟嘉元瞧了眼许初薏,又看了眼周柯为,问:“您是初薏的……”
听到他喊“初薏”二字,周柯为不由地蹙了眉。原本准备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的右手,也一并收了回去。
他不咸不淡地吐了三字:“周柯为。”
得闻这个名字,钟嘉元愣了愣,眼里有明显的震惊:“您就是当年解析某款游戏bug而闻名的那位?我猜您是初薏的哥哥吧,真是久仰大名,托了初薏的福,今天总算是见上面了。”
周柯为没回应,直觉中,他不喜欢这个跟许初薏同龄,却充满社会气的男孩。
周柯为不说话,气氛瞬间冷凝下来,许初薏只好上前缓和气氛。
“钟嘉元,你找我?”
“嗯。”钟嘉元重重点头:“有点事想跟你说。”
闻言,许初薏摇了摇周柯为的手臂,抬头与他对视一眼,轻声轻气地说:“我去去就回。”
周柯为应允。
钟嘉元见周柯为愿意放人,对他的防备少了几分,礼貌地说:“我就跟初薏说几句,您稍等。”
周柯为回了句“好”,可打心眼里,望着钟嘉元把许初薏得意带走的样子,周柯为心里不甘心,甚至一度觉得,他俩是当着他的面在私奔。钟嘉元和许初薏,都拥有着无比年轻的脸庞,站在一起时,活像一对金童玉女,可就是这样的发现,让周柯为恼怒地恨不得撕碎这个画面。许初薏是他舍不得碰的,但要毁个钟嘉元,以他的能力,还算绰绰有余。
学校礼堂前,人已散得三三两两。
钟嘉元把许初薏带到礼堂门口的草坪上,他还试图把许初薏往周柯为看不见地地方带,可许初薏不情愿,定在那儿不肯走了。
她不想去周柯为看不见的地方,潜意识里,她觉得在周柯为面前表现得跟钟嘉元太过亲昵,不好。
“有什么事,在这儿说就好。”
许初薏将脸正对着钟嘉元。两人恰好停在一块墙根处,钟嘉元靠着墙,许初薏对墙立着。
“也没什么事。”钟嘉元说。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她指着礼堂门口:“你怎么是从学校礼堂里出来的。”
“刚我在里头。”
“那你怎么不找我打个招呼?”
“知道你今天没家长过来,想陪你一块儿的。”
他支支吾吾的,“后来看到你哥来了,就没好意思过去。”
得知钟嘉元的心意,许初薏有点感动,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钟嘉元回她一笑,继而仰头向她,问出了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初薏,他真的是你哥吗?”
他话音刚落,许初薏脸上的笑容就褪了。
她从鼻孔里吐了口气:“钟嘉元,你再问这样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没了笑容的许初薏,就像钟嘉元刚认识她那会儿一样,只一眼就觉得,她是个冷美人,防备心很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好,我不问了。”他赶忙讨饶。
许初薏没跟他计较,又恢复了笑容,转头瞥了眼还在原地等着的周柯为,没了耐性,她对钟嘉元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我哥候着呢。”
“等等。”
钟嘉元及时叫住了她,之后,从怀里掏出一枚蓝白的小礼盒,递出去。
他说:“初薏,毕业愉快。”
“这……”
“打开看看。”
许初薏没想打开,但钟嘉元却捉着她的手,替她打开了礼盒盖。
里头,是一枚发夹,镶着细碎的钻,看起来很贵重。
钟嘉元说:“平时零星存下来的生活费没花,前段时间听老师的,开了股票户头,放进去试水,没想到赚了一笔。想着你快毕业了,就都拿了出来,给你买个礼物。”
“不行。”许初薏推回给他:“我不能收。”
许初薏知道,钟嘉元是工薪家庭的孩子,这个发夹能顶他两三个月的生活费,许初薏真不能收。
“这本来就是买给你的,除了送你,送不了别人。”说完,钟嘉元就从礼盒里取出了那发夹,轻捏那尾端,夹上了许初薏的鬓角。
然而,钟嘉元到底是头一回给女孩子夹发卡,手法生疏得很,一不小心就揪了许初薏的碎发,一并夹了进去。
“啊!”许初薏捂着发根直叫:“夹着头发了。”
“我来看看。”
钟嘉元见状,赶忙跨前一步,凑近她耳根。瞧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原来是自己不慎,把许初薏的碎发夹进了发夹的钢丝圈里。
“你等等。”
小心翼翼地,钟嘉元一根根地取着她耳后根被钢丝圈卡住的碎发,好一会儿后,头发丝全部取完,许初薏终于松了口气。
“不疼了吧。”
“嗯。”
钟嘉元从她颈窝处低头,许初薏闻声抬头,俩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块儿。
除周柯为外,许初薏还从未跟旁人有过如此亲密的距离,她顿时愣在原地。
许初薏没动作,钟嘉元下意识觉得,她是应允的。于是,他大着胆子跟她说:“初薏,其实那天在校门口,我就想跟你说的。”
“啊?”
他盯着她的眼,一字不苟地说,“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对于钟嘉元,许初薏从前就是欣赏的、喜欢的。可真当两人戳破了那层窗户纸,许初薏却发觉,这和她心里的那种感觉完全是不同的。没有心砰砰跳的愉悦,有的只是忐忑,不知如何拒绝的忐忑。
她神情游离的那几秒,钟嘉元全当她害羞不知如何回应。
他只当她是答应的,这么想着,也就自然地将手压上了她的肩膀,尝试以仪式为这场告白收尾。大着胆子地,他将自己的脸,凑近了许初薏的,他原本是想吻她面颊的,可见到她那淡粉色的圆润嘴唇,没忍住,斜斜地压了过去。
事情发生也就那几秒功夫。
就当钟嘉元的唇距离许初薏不过咫尺时,她终于惊醒过来,猛地推开了他。
“对、对不起。”
许初薏埋着脑袋,来回不断地整理着头发,明显地紧张。
钟嘉元见状,也并不为难她,只当她是没准备好:“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唐突了。”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钟嘉元还想开口说话,但许初薏却根本不给他余地,喘着粗气,转身就溜了。
遥遥地,钟嘉元目送着她,跑回周柯为的身边。
她亲昵地挽上周柯为的手臂,在他眼底再次远去。
自打她跟钟嘉元聊完回头,周柯为的脸色就一直铁青着,任她怎么撒娇、玩笑,他也无动于衷,一张脸跟腊月的冰霜似的。
许初薏来回追问好几遍,他都以工作烦心事搪塞了过去。
可直觉里,许初薏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傍晚六点,南城的下班高峰准时抵达。
俩人刚上高架,就被前后的车辆给堵得水泄不通。
车窗闭着,车内没开电台,除却窗外叫嚣的喇叭声,再无其他声响,安静得出奇,连两人的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没有对话,场面顿时有点儿尴尬。
周柯为脸色不好,许初薏有点儿做贼心虚,抱着那堆毕业文件,悄悄从缝里观察周柯为,只期待他的脸色能好转些。
显然,他瞧见了许初薏探究的小眼神,一下午的冷脸还是破了功。
见他笑了,许初薏的心也就宽松了点。
周柯为捏着方向盘,心里的事儿还是藏不住,只能佯装不经意间出了口:“对了,刚钟嘉元找你聊什么了?”
“也没聊什么。”许初薏心猿意马,随手翻开毕业证书:“就祝我毕业快乐这样。”
“他送你礼物了?”
“嗯,是个发夹。”
周柯为不得不承认,许初薏鬓角上那个镶钻的发夹,真是无比碍眼。
他没看她,平时着前方,不经意地吐了句:“这钻太碎了,不够气派,改明儿我给你重买一个。”
“不用了。”许初薏取下那发夹,托在手心端详:“我也不喜欢这个。”
“那就扔了吧。”
“这哪行?!”
怕发夹丢了,许初薏又把它重新别回发上。这是钟嘉元花钱买的,他赚钱不容易,许初薏到底是要还给人家的,哪能这么丢了。
但此时此刻,周柯为根本不知道许初薏的心思。他只当她是满心欢喜地接受着心上人的礼物,根本不允许人置喙。这么想着,他心头的火苗,烧得愈发旺。
前头堵得水泄不通,他索性停下车来,转头向她。
“初薏,他刚是亲你了吗?”
“谁?”
“钟嘉元。”
这三字从周柯为口中吐出时,咬字都是有顿挫的,像是恨不得在舌尖嚼碎。
回想起刚那一幕,许初薏还心有余悸。幸好钟嘉元的吻没落上来,要不然她真不知道以后两人的关系该如何收场。
她迟钝半秒,笑笑回答他:“没呢。”
“是吗?”周柯为提出质疑。
“当然。”许初薏埋着脑袋:“你不准胡思乱想。”
学校礼堂门口的那一幕,周柯为是看见的。自他那角度望过去,钟嘉元分明是亲上了许初薏的,可偏许初薏还不承认。了解许初薏如周柯为,知道要是钟嘉元没亲她,此刻,她一定得跳起来,掐着周柯为脖子,赌气骂他无中生有的。
可偏偏,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发现,令周柯为发疯,捏着方向盘的那只手,恨不得将那四周的圆捏成方的。
钟嘉元亲了许初薏,他居然敢亲许初薏!
他都舍不得采撷的那个吻,居然叫别人抢了去。
“嘟――”
抑制不住的怒火下,他猛锤了一记方向盘。
适巧碰上前方有辆白色的SUV变道,硬生生差了进来。从来开车好脾气的周柯为猛踩一记油门,将那白车死死夹在缝隙中。周围还堵着车,这下,周柯为开不出去,白车也没法通行。
两车僵持原地。
没等许初薏搞清楚状况,周柯为已先行一步下了车,猛地一脚踢上了车门,冲到白车跟前,拉开了白车的驾驶座,对其破口大骂,甚至险些动起手来。
许初薏很难相信,面前人是她的为哥。
毕竟,大院里的小伙伴们都知道,周柯为向来性格温和,遇事从容,是从不屑以暴力解决问题的。
然而,此时此刻,她分明听见,他连爆了几句脏话,拳头也一并挥了上去。
临冲出副驾驶座的那秒,忽然有一种感觉,在许初薏心头蔓延。
她觉得,当前,周柯为的所作所为,不像是在生气。
反倒是像……
急于找人撒气。
今天的周柯为,真的太不像她从前认识的周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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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年少有为第13章
好一段时间,周柯为都没再回过公寓。偶尔回来,也就是和许初薏打个照面,就匆匆离开了。
许初薏再次与周柯为产生交集已经是一个月后,本科毕业典礼。
万人礼堂里人头攒动。
毕业生们清一色的学士服加身,典礼仪式尚未开始前,几个人成堆成堆地在那儿聊着天,聊着未来、谈着理想。
每个毕业生的名字都被张贴在椅背上,此外,每张座椅边上都留了两个位置出来,是给毕业生家长的。
南城大学自来就有这样的习俗。
每一位学生的毕业典礼,都会邀请学生家长出席,共同见证毕业生走出象牙塔,长大成人、步入社会的这一幕。
文婉的父母都来了,围着文婉嘘寒问暖,一会儿给她整领子,一会儿给她戴学士帽。
相反,许初薏这边倒显得冷清很多。因为她旁边,两张椅子,都是空的。
父亲早跟她打过招呼,要和陈静兰出国办事,没空来毕业典礼。虽然是早就知道的结果,可她心里总忍不住期盼,时不时张望着礼堂大门。等典礼开始前十分钟,还没见着父亲的影子,她才总算死了心。
其实她也明白,许志成哪里是出国办事,分明是借故躲开的。毕竟南城大学虽然在南城还有点名气,但毕竟不是什么名牌大学,许志成怕上电视失了面子,才没过来。许志成还以为许初薏小,好糊弄,可她心里是一直有杆秤的,孰是孰非一清二楚。
礼堂里已开始倒计时,还剩五分钟毕业典礼开始。
许初薏已对那两个空缺席位不再抱希望,平日里总在她旁边叽叽喳喳的文婉有了父母的陪伴,也不在她左右,她一个人显得有些落寞。许初薏虽然性情温和,但却也是个要面子的,担心别人看出她的尴尬,她随手打开手机刷了刷。
连续打开好五个app,又匆匆关掉。瞧了瞧,也才过去两分钟。
许初薏感叹,时间真难熬。
就在许初薏准备打开第六个app的时候,身后忽然有如潮涌一般的呼声传来,声音很尖,大多都是女生的声音。
零星地,许初薏还能听见细碎的说话声。
“哇,腿好长,好帅!”
“是同届的校友吗?”
“需要学士服吗?我可以脱给他。”
“我认识他!他是当年以解析某款游戏的经典bug出名的……”
似乎有人报了个名字,引起了更大片的尖叫。
许初薏没听清楚那名字,只觉得音节韵律有点熟稔。
她也想回头瞧瞧,但又怕同学带着家长过来跟她打招呼,她仔细衡量一下,取舍之后,还是选择不回头,低头玩手机,争取做个隐形人。
须臾之后,当许初薏成为全场焦点的那一刻,她才知道隐形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第六个app刚划掉,身后就有人拍了她的肩。
她数了,一共三下。
她心想,该来的,还是躲不掉的。
弯起唇,眯着眼,露出八颗牙齿,保持固定的温柔笑容回过头,还没看清来人,她就说了声:“你好。”
好字的余音还没落,等她对上来人的双眼时,眼底的平静一下子消失殆尽,先是惊讶,后是狂喜。
没忍住激动的许初薏,一下子蹦了起来,她抱着他的臂膀,跟个无知少女似的,来回甩着,死活不肯放手:“为哥,你怎么来了?!”
“这是你的大日子,我怎么能不在。”周柯为笑。
想到先前公寓里那件事儿,许初薏扁了扁唇:“我以为你还生我气呢。”
“又胡思乱想了。”
如往常一样,周柯为揉了揉她的脑袋,许初薏昂起头,像只乖顺的小猫。
周遭众人瞧见了这情景,顿时炸开了锅。
“许初薏怕是男神收割机吧,先是钟嘉元,现在来了个更大的咖。”
“我天,她居然认识周柯为!”
“这情况,周柯为是她男朋友?”
喋喋不休的议论还在继续,许初薏索性把周柯为扯进座椅过道,两手捂住他的耳朵又偷偷流出条小缝。她压在他耳边,神神秘秘地说:“我们这儿的女同学想法特别多,不理她们。”
她香软的呼吸喷吐在他耳畔,周柯为确实没办法再分心理别人。
周柯为摘掉半框的眼镜:“所以,坐哪儿?”
“这里。”许初薏指着不远处的家属位。
两人正准备借着过道走进去,偏生这时候来了一家子,硬生生地把许初薏挤了出去。周遭一片嘈杂混乱中,许初薏条件反射似的,一把捉住了周柯为的手。
她笑着说:“这边。”
从前周柯为厌恶人多嘈杂的环境,可这一刻,许初薏温暖的小手牵着他的,外界的一切都倏地安静下来。只留下紧紧交握的那双手,任由两人不同的体温在融合。
坐定之后不久,毕业典礼正式开始。本科毕业典礼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由校长为每一位学生进行拨穗礼。拨穗礼,就是把学士帽上的穗子,从右边换到左边。麦穗象征成熟果实,拨穗礼结束,即代表学生完成学业,硕果累累。
文婉比许初薏早一批登台参与典礼。
因俩人没坐到一块儿,在台前等待登台的那一会儿功夫,文婉特地在坐席里来回逡巡了好几眼,好不容易找到许初薏,一蹦一跳,高兴地跟她招手。
可能是动作太大,文婉头顶的穗子没扣紧,本该挂在右边的穗子,一下滑到了左边。整理了好几下,穗子也没能回去,文婉索性脱了帽子,重新戴上。
登台在即,老师开始催促,时间一紧,文婉就开始着急,那帽子死活都戴不好。文婉母亲到底是做过运动员的,二话不说,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去,给文婉整理好仪容,才又回了座位席。
文婉顺利登上了台,而此刻,许初薏的眼睛里却满是羡慕。她有点想她那个早逝的妈妈了,有个人能给她嘘寒问暖,真好。
细心如周柯为,显然瞧见了许初薏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失落。
校长拨穗的那一刻,文婉笑得很甜。
转眼,许初薏也即将登台。
可那穗子出现了跟文婉一样的问题,总是飘忽不定似的,一会儿在左边,一会儿又往右边去。许初薏捣鼓好一会儿,也没能整理好,正想摘下帽子查看,却有一双手压上了她急于摘下帽子的手。
周柯为说:“我来。”
“好。”
“头低点。”
许初薏乖顺地把脑袋低下去,周柯为瞄了眼,随手把她的学士帽给摘了。当初许初薏为了戴这学士帽几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现在周柯为直接把帽子摘了,等同于功亏一篑。即将上台的许初薏看,担心时间来不及。
周柯为却表情稀松平常,甚至还笑了:“刚为了戴学士帽,费了不少力气吧?”
“你怎么知道?”
许初薏纳闷,难不成周柯为刚在悄悄观察她?
哪知他居然将学士帽竖起,指着帽檐一角,笑说:“都戴反了,能不难戴吗?”
“啊?”
“看这里。”
顺着周柯为的指尖,许初薏才看见隐匿在帽檐里,那银色的一小块锁扣。
周柯为捏着她的手,按在那扣上,解释道:“这是专门用来固定穗子的锁扣,文婉的穗子之所以会跑,就是因为没扣进里头。”
“是这样啊。”
恍然大悟的许初薏一抬头,目光恰好对上周柯为的。
仅隔着一条座椅扶手,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四目相对、眼神相接的那一秒,两人均是一惊。尤其……两只手还握在一块儿。
许初薏做贼心虚似的赶紧收了回去,周柯为倒是十分淡定,只是扬着唇,嘴角有不易察觉的笑容。
一慌,许初薏就稀里糊涂地把帽子往脑袋上扣,可总扣不上。
周柯为是时候地伸出援手,许初薏没办法,只好埋着脑袋,任由他替她掖衣领,整袖口,戴帽子。对文婉有人鞍前马后照顾的羡慕感,也在周柯为的体贴中渐渐消失。
低头动作有点累,她干脆把手撑在扶手上,安静地等着。
“为哥,我爸没来我挺失望的。”
“别乱想。”
周柯为敲敲学士帽顶,那声音咚咚地,像是跟许初薏对暗号:“你爸确实是有事出差,所以没能赶来。你看,我就是他专门找过来的。”
“他找你的?”
“嗯。”
周柯为这么说,许初薏也就这么信了。
只有周柯为心里知道,他不忍心让许初薏难过,即便是编个谎言先把她糊弄一阵也好。
他见不得她伤心,真见不得。
得到意外欣喜的答案,许初薏心情好了,连话匣子也打开了。
她问他:“为哥,你毕业那会儿,阿姨有陪你吗?”
“没有。”周柯为说:“我妈那时病情反复,北京离南城很远,没让她去。”
“那你当时有没有那种感觉……”
“什么?”
“看人家家长到处给子女忙活,感觉一个人很孤独。”
周柯为却只是笑了笑,说:“不孤独。”
“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你陪我了。”
“我陪你了?!”
许初薏不记得有这回事,印象里,周柯为毕业那年她也没到过北京,又怎么会陪周柯为参加了毕业典礼?
她一惊讶,一抬头,帽檐就顶上了周柯为的下巴。
咯噔——
她听见了牙齿撞击的声音。
“没事吧。”她赶忙问。
周柯为却摇头笑笑,问她:“不记得了吗?”
“没印象。”
周柯为刮了记她的鼻尖,提醒她:“那天是周末,你应该是跟文婉玩了大半天的植物大战僵尸,因为没能全部通关,所以才想到场外援助,给我打了电话。”
“有印象!”
往脑海里翻了个遍,许初薏才想起那天的场景:“我记得,给你打电话那会儿,你说你在忙。”
“校长给拨穗的那一秒,能不忙吗?”
“啊!”
许初薏瞪大了眼:“你那时候是在台上?”
“嗯。”
“天哪,我居然把电话打进清华毕业典礼了?”
“没错。”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许初薏后悔莫及:“好歹也给我远程直播一下。”
“是打算给你直播的。”周柯为瞧她那模样,笑容停不下来:“可我刚下台,你就睡着了。”
她勾着食指,抠了好一会儿耳朵:“对哦,那天玩得太累了,倒头就不小心睡着了。我还记得一觉醒来,那电话持续了俩小时,烧了我不少话费。”
耳朵被她挠红了,周柯为察觉到,不落痕迹地将她的手拉下去。他眼底笑意满满:“当年我是头一批拨穗的毕业生代表,后来你的梦话陪了我一整个毕业礼,你说我能孤单吗?”
“……我还说梦话了?”
“是啊。”
“我说什么了?”许初薏只希望自己没说什么丢脸的。
周柯为学着许初薏当年的腔调,捏着鼻子:“文婉快种土豆抗一会儿,不行不行向日葵也不够了!怎么办,为哥快救救我!”
“好尴尬。”许初薏作势就要拿手堵他的嘴:“不准说了。”
“好好好。”
他嘴上敷衍着,但宠溺的笑容却从未停下。
辅导员在喊许初薏集合上台,许初薏从座椅上站起来,由周柯为替她整理衣服后,转身从狭窄的座位过道里绕出去。
刚艰难地跨过几个座位,她忽然折返回来,蹲在周柯为身边,神秘兮兮地凑向他的耳朵,声音很轻,也就两人能听见。
她说:“为哥,你看,我以前一不小心参与了你的大日子。现在,你参与了我人生中的大日子。以后所有我们俩的大日子,都要一起过。”
“不反悔?”周柯为挑眉笑着。
“绝不。”
“好。”
许初薏和周柯为私下里击了个掌,互相对了眼神后,预示协议达成。
接受校长拨穗礼的那一秒,许初薏明显有点紧张。迎着校长面走过去的时候,险些崴了脚。台下有人瞧见了这一幕,隐隐有笑声传出来,这下子,许初薏更加忐忑了。
她下意识地往周柯为那儿看,但周柯为却并未像往常一样给予她鼓励的眼神。
他只是望着她,唇角似有微笑在蔓延。迟缓地,他举起了手,开始鼓掌。
不远处,文婉闻讯,开始响应周柯为的掌声,同时开始鼓掌。
渐渐地,窸窣的掌声开始响起,到许初薏拨穗礼结束的那秒,礼堂里的掌声一直未断。
临下台的那刻,许初薏向坐席处、周柯为的方向鞠了个躬。
许初薏想,她喜欢的人,一定要像她的为哥一样,有煽动人心的力量。
望着台上笑靥如花的女孩子,周柯为不由自主地拿出手机,连连拍下好几张照。随后,他选了一张,她背对着他,看不见表情面孔的照片,上传到了微博。
配文——
我的女孩,恭喜毕业。
然而,此时此刻,在礼堂门口的一角,却有一双眼睛不断流连在许初薏和周柯为身上。
钟嘉元站在那处黑暗死角已经很久了,早在许初薏独自一人低头玩手机的那刻,他就进来了。他原本欢天喜地地想陪她参加毕业礼的,可当他看见那个男人进来后,许初薏满脸的幸福和满足,他居然怯于上前。
钟嘉元看到戒心很重的许初薏主动牵了那人的手,看到许初薏乖巧地任由那人给他整理仪容,还看到他人嘲讽许初薏时他故意煽动人心的鼓掌。
他记得这人的模样,那个在黑夜里,和他有过一秒眼神交集的那人。
那个阴晦、充满敌意的眼神,钟嘉元一直不敢忘。
许初薏说过,这是她哥。
可钟嘉元瞧着那人坐在许初薏的家属席里,自信且坦然的模样,甚至觉得,他像是……许初薏的丈夫。
他无奈笑笑,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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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年少有为第12章
如许初薏意料中的,公寓里黑漆漆的一片,周柯为不在。
她本就知道周柯为在许创加班,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有所期待,希望一打开门就能见着周柯为。兴许是一个人躲家里太空荡了,需要个人陪着,她心里这么想着。
洗完澡,她窝在沙发上跟文婉组队玩了几局游戏。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她也没等到周柯为,就关了一楼所有的灯,读留下玄关处和二楼楼道的那片光给他。
门锁被人旋开的那秒,许初薏刚抱着暖手宝走到二楼走廊。
看见周柯为换鞋的身影,她不由地停了下来,趴在木质栏杆旁,撑着脑袋,连晃了好几下,喊他:“为哥,你回来了?”
不像往常的温柔回应,这次他独独就给了个“嗯”,许初薏有点儿奇怪。
周柯为走进来,灯光打在他利落的短发上,隐约能见着星点的反光,许初薏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不难看出他发上的是水珠。
她迟疑地问:“淋雨了吗?”
“没事。”他脱掉湿漉漉的外套。
许初薏担心,连跨了好几步下楼,接过他的外套,想替他挂在衣架上,才发现掌心里湿漉漉的,那外套明显是潮的,“地下停车场不是有电梯连通公寓,怎么还淋了雨呢?”
“刚才外出办事淋到的。”
“待会我得给我爸去个电话,怎么大下雨天,还奴役为哥。”她嘟着唇:“我生气了。”
许初薏娇蛮的模样,看得周柯为心头一软。
可不知为何,晚上虞山苑门口,她与钟嘉元牵手的那一幕又忽然浮上来,周柯为觉得心浮气躁。
他抛下一句,“我先洗澡”,就转头走了。
平常被他捧在手心的许初薏显然有些不适应,手上还捏着濡湿的衣服,那水渍好像自衣服里一直渗透进了她心里,浑身不是滋味。
周柯为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看见厨房灯还亮着。他边擦着头发,边走过去关灯,却在这时发现了厨房里那来回忙活的小身影。
他扣了扣厨房玻璃门:“还不睡吗?”
“不睡。”她回头朝他笑笑,怕被她瞧见自己忙活的成果,还故意拿身体挡了挡:“你也给我留下,不准走。”
话音刚落,她转身又忙活去了。
周柯为揉了揉太阳穴,一整天的忙碌后稍显疲惫。他原本是想回房睡觉的,但看见许初薏还在捣鼓着什么,似乎还有些要跟他分享劳动成果的态势,他犹豫片刻,还是没走。
倚在门框旁,他抬眼瞧着许初薏来回忙碌的影子,心头隐隐漾起暖意。
“为哥,你这锅子锈了该换新的了。”
“为哥,你多久才开一次火,这碗都积灰了。”
“还有这筷子,最好得三个月换一次。”
午夜十二点,清冷的公寓忽然有了人气,活像个“家”。
公寓装修已有两年,除却钟点工会偶尔过来开火,平日里周柯为是鲜少进厨房的,甚至于连天然气灶头,他都不知道在哪儿打开。
周柯为父亲早亡,母亲又在前两年因重病身故,从年少到成年,“家”这个字,在周柯为的心里是不成形的,孤家寡人这个称谓可能反倒更适合他。
年少时,家是母亲与他相依为命的大院一角。成年后,家只是个房子。他不爱开口,可打心眼里,对“家”这个字,却是向往的。
“好了!”许初薏拍拍手,大功告成。
转头,一锅咖啡色的、热腾腾的饮品,已经呈到了周柯为面前。
上头居然还飘着几根姜丝,周柯为不解,“这是?”
“可乐煮姜茶。”许初薏骄傲地说:“我妈教我的,可乐加三碗水加入姜丝煮开,驱寒还能防感冒。”
周柯为没尝过,觉得这料理有点黑暗。
许初薏压根不给他躲闪的余地,盛了一碗,直接送到他嘴跟前:“你淋了雨,快趁热喝。”
禁不住她软磨硬泡,周柯为还是兜头喝了下去。
可别说,味道酸酸甜甜,倒也还不赖。
姜茶灌下半碗,周柯为的心也暖和了一截儿。他私心里想着,即便许初薏喜欢钟嘉元,但她心里渺小的某个角落,总是有他的。
“好喝吗?”许初薏眼角弯弯,期待着表扬。
“嗯。”周柯为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许初薏高兴地摘掉了围裙,抢过他手里半碗的姜茶,急于邀功似的,又盛满了,递给他:“以前我妈教过我好多回,可这还是我头回做呢,没想到居然就成功了。为哥,你说我是不是很有厨艺天赋呢?或许,我该考虑报个厨师班?”
她一股脑儿地说着,但周柯为却只独独听见一句话:“头一回做?”
“嗯。”
“连你爸都没尝过?”
“对啊。”
“那钟嘉元呢?”
许初薏一下子瞪大了眼:“当然没有,我跟他哪到这份上啊。”
是周柯为想要的答复,他嘴角隐隐闪过笑意。他也不知怎么地,在许初薏面前下意识地想拿自己跟钟嘉元比较。以往,在商场上,他向来不喜斗争,光拿出个人实力就足以赢得对方青睐。可到许初薏这儿,他没法不在意。
顿了顿,周柯为说:“刚回过公寓一趟,看见你跟一个男孩子在门口说话。”
“是啊。”许初薏也不瞒着,“那人就是钟嘉元。”
周柯为将拇指指腹按在瓷碗边缘,无意识地来回摩擦:“怎么不请他往家里坐坐。”
“家里坐就算了。”许初薏拉开椅子,与周柯为面对面坐下:“刚我跟他说我住我哥家,还被他查户口似的问了一堆呢。”
“他说什么了?”
想到刚才那幕,许初薏噗嗤笑出了声:“他听说你还没成家,还担心你对我有所企图,我听完差点没笑喷。我瞧着,就我们俩这清汤寡水的关系,也就是他这样的才能胡思乱想。”
她话音未落,周柯为却站了起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确实可能落人口舌吧。”
“啊?”许初薏没听懂他的话。
“等你爸疑心不那么重了,我就给你换个离学校近的住。这段时间我就会请秘书留意合适的房子。”
周柯为转身,只留给许初薏一个背影。对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切,许初薏还有点懵:“需要……这么快吗?”
连许初薏都没发现,将将在这里住了不到一月,已经这公寓的环境,这公寓里的设施,甚至于……公寓的主人,有了依赖感。
周柯为说:“钟嘉元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可……”许初薏还想说什么,却止在口里没说出来。想起拎着行李箱从学校出走的那夜,她鼻头酸酸的。
她问他:“为哥,你是在赶我走吗?”
瓷碗里满杯的姜茶,还在滚滚冒着热气,品尝的人却走了。
许初薏转头准备收拾,却听见微波炉上传来嗡嗡的声响。她下意识望过去,却发现周柯为遗忘的手机,应该是刚才在等她煮姜茶时无意间落下的。
相处一月,许初薏知道周柯为的习惯,他鲜少出入厨房,担心他过后找不着手机,她特地揩干了手,将手机转移到客厅桌面上。
彼时,手机屏幕还亮着,那光影在黑夜里显得尤为扎眼。
许初薏不自觉地瞄了眼,就瞧见上头秘书发来的微信,是五小时前的。
――“K老板,原定于今晚六点与成茂企业的晚宴,已改到下周。许小姐的课是八点半结束,今晚有雨夹雪,请您路上务必注意安全。”
她蹙了蹙眉,眼底一片疑惑。
照秘书的意思,周柯为应该是准备来接她的,可为什么她根本没碰到他呢?
今晚许初薏逃了两节课,至于八点半那会儿,恰好应该是钟嘉元和她在门口聊天的那会儿。
回想起周柯为回家时不冷不热的神情,许初薏忽然心虚的想,难道是因为她和钟嘉元?
然而,这想法刚冒出来,许初薏就忍不住狠狠敲了好几下脑袋。
她怎么那么爱幻想,居然自作多情到周柯为身上去了。
一定是别的原因……
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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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年少有为第11章
次日,许初薏毫无意外地迟到了。
昨夜跟文婉聊得太欢,直到凌晨两点才睡下,后来许初薏睡得死沉,以致于早上闹钟循环循环响了十遍才迷迷糊糊醒来,急忙啃了口面包就跳上了周柯为的车。
南城的冬天着实不让人省心,沿海地带水气充沛,隔三差五就给市民们来场雨,雨里夹杂着雪珠,又冷又潮。
南城没挤上北方集中供暖的大队,此刻,阶梯教室内,学生们个个瑟缩在阶梯教室的冷板凳上,使劲搓着手掌,全靠一身正气护体。
许初薏冒着雨,溜进教室时,正赶上第一堂课的课间。
这是节外专业选修课,全年级的学生都混杂在一个课堂,连课间休息时间零散的说话声,都显得浩浩荡荡。照理说像许初薏这样的大四生,很少还在校读书的,可许初薏当年以一秒之差没能抢上选修课,导致大四了还在苦逼兮兮地跟低年级学生一起凑学分。当然,这种情况下,绝对少不了她的难兄难弟,文婉的作陪。
阶梯教室实在太大,许初薏在门口来回张望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在角落里拼命摇手的文婉。
抖掉伞上的水珠子,她走过去,瞧见文婉还不忘跟她开玩笑:“哟,精神挺好的。”
“必须的。”文婉眨眨眼:“年轻就是本钱,知识就是力量。”
“瞧你这话,还挺对仗。”
“毕竟经管系李清照不是吹的。”
“我看下课后你就戴个墨镜,去学校后门小吃一条街摆个摊算命写对联,绝对能就此发家致富。”许初薏从包里取出书,往她脑袋上掂了一下。
文婉嘿嘿地笑:“算命先生就算了,但当媒婆嘛……我倒是很有意向,尤其是给你牵牵线。”
许初薏懵了:“什么意思?”
跟前只有空气,文婉却凭空牵出了根绳来,一拉一拽地,好像在把什么扯过来似的。许初薏还没反应过来呢,文婉就指着她身后的走廊。
“瞧,我把月老红线那头给你牵来了。”
许初薏下意识回头,看见钟嘉元就隔着两个座位,站定在她跟前。许初薏有点不自然,“你也上课?”
“嗯。”钟嘉元挠挠后脑勺:“你大概没注意,我跟你一起选修这节课快半年了。”
“是这样啊,你坐哪儿呢?跟你同学一块吗?”
“他们都没来。”钟嘉元笑笑,戳戳许初薏旁边位置上的那本书,翻到第一页。
许初薏这才发现,这上头赫然是钟嘉元的签名。
他说:“我坐这儿。”
许初薏一愣。虽然平时她也没少跟钟嘉元一起自习,但那都是好几个人组团一起的,今天俩人单独坐这么近,她真有点不习惯。
她下意识地回头瞪了眼始作俑者,那个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盯着俩人看的文婉。
文婉举双手投降:“可别瞪我,我来得晚没位置了。正好钟嘉元这里留了俩,我就过来了。你要是觉得这位置不好……”她比了比阶梯教室最后一排的楼梯,“蹲那儿上课,一定特别惹眼。”
“你!”
钟嘉元看两人一来一回地闹腾,过了会儿,才看了眼手表,拍了拍许初薏的肩:“今天课间铃坏了,老师进来上课了,快坐下吧初薏。”
“哟哟哟,不是学姐,是初薏哦。”文婉故意闹她。
“喂,我警告你别给我逮着!”
“嘿嘿嘿。”
上课不到三分钟,大言不惭地说“知识就是力量”的文婉就直喇喇地倒下了,没文婉跟许初薏搭话,只剩许初薏和钟嘉元,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老师还在枯燥的讲学,让人昏昏欲睡,偏在这时候钟嘉元出声了:“初薏,那天你去哪儿了?”
“哪天?”
“你退宿舍,拎着行李箱从学校出去那天。”
“那天啊。”许初薏没多想,回答他:“湖边走了走,后来碰上我……”
她条件反射地要说出周柯为的名字,但仔细想来,却又觉得有些不合适。她总觉得,有些事没必要被别人知道。
“后来怎么了?”钟嘉元追问。
“没怎么。”许初薏朝他眯眼笑笑:“你看我现在不好好在这儿呢。”
“那天我本来是要追出来的,可后来老师把我找去,耽搁了。”
“没事。”
没有发生过的事,许初薏不太喜欢做过多的遐想。她是个现实主义者,只看得见眼前。
钟嘉元说:“文婉说你退宿,准备实习了。要是你要找房子住,可以联系我,我亲戚移民了,正好房子空着,正愁缺个房子管家,住个一年半载不是问题。”
“谢谢你的好意,但目前应该不需要了。”钟嘉元不知道许初薏家境,主动提出要给许初薏找免费的房子住,她还是有点儿感动的。
“那你现在住哪儿呢?”
“我住――”
许初薏条件反射似的想说周柯为家的地址,但思来想去,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把地址告诉钟嘉元,心里感觉挺羞耻的,像是在心虚,又像是一个私心里藏着的小秘密不愿与任何人分享。
她朝他甜甜地笑笑,回了句“有机会再告诉你”,就埋头写笔记去了。
结束选修课后,钟嘉元被人拉去打篮球的。
文婉揉着眼睛醒过来:“初薏我这下信了。”
“什么?”
“你真没把初吻给钟嘉元。”
铛――
几本书叠在一起砸上了文婉的脑门,文婉捂着脑袋,嗷嗷直叫。许初薏瞧她呲牙咧嘴的模样,将将笑出声来。
“叫你胡说八道。”许初薏白她一眼。
文婉不服输,竖了跟食指在许初薏面前:“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什么?”
“我在猜想是不是我搞错了对象。”
“嗯?”
“你……”文婉把脸停在她跟前,直视她的眼睛,不放过她的一丝表情。
“许初薏,我怀疑你把初吻给了周柯为!”
文婉话音刚落,许初薏就跟触电了似的弹了起来,她没脸红,只是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紧绷,许久之后,才蹦出一句,“你、你胡说什么呢?”
“逗逗你”,文婉笑。
许初薏没理她,拎起包,转身走了。
临近毕业,许初薏需要忙活的事情不少。在学校里处理完应届生档案转移的文件,天色已经暗了。
雨夹雪还在持续,许初薏顺手从包里取折叠伞,可来回翻了好几遍也没能找着。回头一想,才回忆起来伞是落在阶梯教室了。
距离教学楼关门只剩下几分钟,许初薏赶紧往阶梯教室跑,可惜还是没赶上,教室门已经落了锁。
淋了点雨,浑身冷得很,白忙活一场的许初薏显得有些气馁。
近来,因为SE集团的项目周柯为忙得脚不着地,许初薏担心影响他,特地拒绝了他来学校接她的好意,决定打车回家。此刻,教学楼距离校门口还有好一段路,许初薏赶着回家,没办法,只能一股脑往雨里冲。
没想到左脚刚踏出去,就被人揪了回来。
一回头,是钟嘉元。
教学楼熄了灯,入眼都是漆黑的,钟嘉元撑着黑伞,站在屋檐下的沉默模样,和许初薏记忆中的某个人有些类似。她忽然想起来,当初会对钟嘉元有所留意,也是因为他身上那股冷然的,像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周遭静得出奇,能听见钟嘉元急促的呼吸:“上次你提行李箱走没追上,这回终于追上了。”
“啊?”许初薏不解。
钟嘉元指着许初薏跑来的那条路:“你从体育馆出来那会儿我就看见了,我也就是回头取个伞的功夫,没想到你竟然跑没影了,好不容易才追上。”
“你怎么不喊住我。”
“怕你有急事耽搁你。”
钟嘉元摇了摇伞,笑靥温柔:“雨雪天,容易感冒。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了。”
“你一个人不安全。”
许初薏是不想让钟嘉元送她的,可面对他满脸的热情,她也不好意思去泼冷水,两人纠结了好一会儿,她还是同意了,答应让他送她到校门口。
没想到许初薏刚招到出租车,一屁股坐上去后,钟嘉元也一个劲地坐上了车,美其名曰送许初薏回家。
许初薏不想让钟嘉元知道自己住在哪儿,还是那句话,她总觉得住址是很私人的事情,以她和钟嘉元的关系,还不到那份上。
然而,出租车司机却只当许初薏和钟嘉元是吵架的小情侣,试图帮忙撮合。问了她目的地后,二话没说就将车开动了,带着钟嘉元一起跑了。
出租车司机是好心,但却帮了倒忙。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虞山苑门口。
出租车司机一边收钱,一边操着南城方言嘀咕道:“小姑娘不得了啊,年纪轻轻都住上虞山院的公寓了,传言说,这里是高级精英聚集地,各国海龟、业界翘楚都在这儿有公寓。听说这里年轻的钻石王老五特别多,动辄身家上亿,每天一到晚上,就有漂亮女孩到这里溜达,想借机偶遇精英,改变命运。所以这门口的安保加了一层又一层,老早我们出租车都能进去的,现在除了业主,怕是只苍蝇都飞不进。”
许初薏没应声,也没解释,对着钟嘉元探究的眼神,她默默付钱,下了车。
可钟嘉元却拦住了她:“初薏,你住这儿?”
“嗯。”
都被逼上梁山了,许初薏再遮掩,才真是做贼心虚。
她说:“我住我哥家。”
“亲哥哥?”
“不是。”
“跟你嫂子一起?”
“他还没结婚。”
卫衣系带被钟嘉元绕了一圈又一圈:“那个……初薏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亲戚那儿真空着,你一个人住过去肯定会很舒心的。”
“钟嘉元,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
许初薏叉着腰,转身就要走:“你要是再想歪,我可就生气了。”
“初薏,你别。”
钟嘉元话音刚落,下意识地想要拉住她的手,可双手即将触上的那一刻,许初薏却故意躲开了,他将将握住她的袖口。
许初薏回头,说:“他只是我哥。”
怕他胡思乱想,她又添了句。
“仅仅是哥哥而已。”
兴许是因为怕被误会的情绪实在太过激动,以致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许初薏的音量都比往常大了许多。
日产天籁停在地下停车场太久,积了灰,车厢里闷闷的。周柯为开着车,过了小区门禁,刚打开窗透气,好巧不巧就听见了这句。
不远处,许初薏正跟个年轻男孩对话,适当的角度看过去,周柯为确认,那男孩子是牵着许初薏的手的。
长相是眼熟的,周柯为不难猜出,他就是那天校门口递给许初薏外套、被许初薏加入未来规划的那个人,钟嘉元。
许初薏会恋爱,会有心仪的男孩子,这是早在周柯为设想内的事情。可不知为何,当他听见她急于跟他撇清关系的话语,当他看见她与心上人的亲昵,周柯为感觉到胸口有一股无名之火在燃烧。
他猛踩一记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之后,又不甘地狂摁了一下喇叭。
周柯为嘲笑自己真是多此一举,担心她雨雪天出行不便,特意推掉了重要晚会,细心地换上普通的车,准备去学校接她。
却没想到,她早有心上人欢喜地送她回家,和自己的关系反倒成了累赘。
遇事淡漠,冷然处理的周柯为,头一回有了不甘心的情绪。甚至,他一度想要调头回去,踩紧油门,对准钟嘉元撞上去。毕竟,于他而言,人命也就是个百来万的单项支出。
而此时此刻,周柯为还不知道。
这股情绪,是一种名为“占有欲”的挥之不去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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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年少有为第10章
“初薏,这里一直有你。”
周柯为双手撑着两侧电梯门,转身回头说着这句话的模样,许初薏心底久久不去。
即使已经洗过澡,刷过牙,窝在被窝里刷了近一个小时手机,许初薏还是觉得两边面颊烧得慌,一颗心砰砰快跳出来。前两天电视里老在放秋燥时段如何降火的电视,她原本是不相信这些的,可瞧着自己近来总在周柯为面前脸红也不是回事儿,想着改天还是得稍微瞄几眼。
转眼已近十一点,许初薏明天还有课,就打算睡了。
可一闭眼,面前就全都是周柯为放大的脸。两人鼻尖相对时,那股紧贴的温度压根没散,好像一睁眼,周柯为就撑着身子,躲在她上头似的。
越想睡,就越精神,许初薏扛不住了,发了个微信给文婉,“问你个事儿”。
“咋滴啦?”文婉秒回了个表情包。
许初薏翻来覆去也没想好该怎么问,隔了好一会儿,才一股脑地打下一行字:“你说……初吻是什么感觉?”
刚发出不到十秒,文婉就送来了微信轰炸。
“我怎么知道。”
“你问我干嘛?”
“喂!!!你是不是和钟嘉元?”
“许初薏你坐火箭了吧,这速度也太快了!”
看着满屏跟弹幕似的文字,许初薏忍不住扶额,她觉得自己绝对是问错人了……
一道墙之隔的周柯为卧室,也并不安静。
确认许初薏回房睡觉后,周柯为走进了卧室隔间的书房里。他还有些事要做,还不能睡。
书房在装修时就进行了隔音设计,在这里打电话,许初薏不会听见。
拧开一瓶矿泉水,他兜头饮了半瓶,随后,打开通讯录,找到许志成的名字,拨出去。
今晚的许志成大概是喝多了,声音明显疲惫:“阿为,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周柯为说:“关于初薏。”
“初薏能有什么事?”
“我的意思是……”周柯为把玩着塑料瓶盖,语气俨然没了白天的恭敬,多了几分危险:“今晚的事我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许志成问:“什么意思?”
“以后您要参与声色场合,我没意见,但我不希望初薏出现。”周柯为口气强硬,甚至带着命令的态势。
“阿为你这说得什么话呢?”
许志成从小看周柯为长大,自周柯为初露锋芒的那天起,他就盯上了这个少年,打定主意将他当做一枚棋子培养,将来利用曾经付出的恩德让他一生为他所用。可后来,许初薏说喜欢他,想要嫁给他,许志成起先是犹豫的,但仔细想来,他又觉得一个唯他马首是瞻的傀儡,远比家族联姻来得更好控制,于是就应了下来。可时至今日,当他发现这个他亲手培养的傀儡用命令的口气同他说话时,他尽然有些畏惧,甚至他只能用嬉皮笑脸地话语来回应。
许志成话语闪躲:“我也就是希望她能多跟在你身边,见见世面,跟工作上的长辈多亲近点而已。”
台灯下,蓝色塑料瓶盖,被周柯为揉捏,渐渐失去形状:“如果您的亲近,是指被年纪能当她叔叔的人言语骚扰,又或是曾经为了银行融资将她交给好色的行长儿子?抱歉我真的不能接受。”
“阿为,你这话过了。”
驰骋商场多年,被后辈威胁,许志成没忍住,动了怒。
而面对许志成的怒火,周柯为不以为然。
橙黄的灯光下,他侧颜深邃,一字一顿:“她既然嫁给了我,就是我一个人的。”
闻言,许志成未答话。
周柯为却笑了笑,眼底危险如斯:“您对于我的定位,我一向清晰,看门狗的职责我会认真履行好。但……如果您非要逼我,那么许创现在有多如日中天,我就能有多大把握让它一夕崩塌。”
“你!”许志成气急。
周柯为却只抛下一句:“希望您好自为之。”
挂断电话后,许志成气不打一出来,烤瓷话筒都被他一股脑儿地摔在了地上,碎片满地毯都是。
陈静兰一边吩咐帮佣的拿来吸尘器,一边拿来羊毛毯给许志成披上:“大晚上的谁惹你这么生气呢?”
“还不是周柯为那小子?”许志成说。
“不可能吧?阿为平时不是最听你话的嘛。”
“我以为最听话的,却是最忤逆的!”
许志成猛拍了记桌子:“他还威胁我,要毁了许创!”
“哎哟哟,这话不能乱说。”陈静兰不相信,小心翼翼地问:“你俩这是因为什么事?”
“因为初薏。”
“初薏怎么?”
许志成叹了口气:“今天带初薏去了趟会客晚宴,SE集团的德国老头在,言语上占了几句便宜。居然就为了这事儿,那小子居然跟我撕破脸皮,连看门狗这词都说出了口。”
陈静兰噗嗤一声笑了:“老许,照我看这事儿是你得了便宜。”
“怎么说?”
陈静兰凑到许志成耳边,压低了声音,细长的眉跳得老高:“阿为跟你撕破脸皮,可不就是为了初薏。有初薏在,他周柯为跑不掉。”
她对许志成竖起大拇指:“这招,还算你高。”
许志成听完,觉出了三分道理,眉头舒展了些,笑了。
陈静兰继续说:“你先前不还总担心俩人会不会是假结婚,现在不都印证了吗?”
“也是。”
“你尽管放心。”
陈静兰拍拍他的肩,叫他放心:“有初薏这块肉在,周柯为这条看门狗,舍不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