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6章为了抱你,我抱了全班同学

小月光第16章为了抱你,我抱了全班同学

或许一切起源,都源于陆亦修十八岁的那个夏天,在桌角上用圆规刻下、又匆忙划去的三行情书。

――陈应月,

――你知不知道,

――为了抱你,我抱了全班同学。

2008年,陆亦修殴打官二代学长的虐猫事件后。

因陆亦修父母的及时出场,成功力挽狂澜,让陆亦修免于退学惩罚。但班主任可没那么简单松口,为了让陆亦修长长记性,惩罚他打扫包干区一个月。

作为鼎力维护陆亦修的那个人,一向公正不阿的陈班长很不幸地,也被连累了。

入了秋的南城,梧桐叶簌簌地掉。

陈应月刚扫完一堆,水泥乒乓球台上,落叶又飘了好几张。都穿上高领毛衣了,这么一打扫,陈应月出了满身的汗。而一旁的陆亦修,还蹲坐在乒乓球台上,玩着一根捡来的树枝。

说也巧合,陈应月班里的包干区,就是上次被陆亦修撞见洗衣服的废弃乒乓球场。

陈应月从体育馆里提了个水桶出来,又拿抹布湿了水,用来擦栏杆。

等她擦完一半栏杆,准备清抹布的时候,一回头,就看见水泥乒乓球台上好像多了点什么。

凑近一看,居然是陆亦修用树枝当笔,用水当颜料画出来的一幅画,画的还是陈应月在擦栏杆的模样。

细节之处还没完善,陆亦修还在勾勾画画。

陈应月很惊讶:“你画的不错啊!”

“你要是不说话我能画的更好。”

没一会儿,陆亦修的画画完了。

陈应月以前初中里也有美术特长生,只不过她还是第一回见有人用水和树枝就能画出一幅画来,还画的那么好。

“陆亦修你画画这么厉害,等高二文理分班的时候,可以考虑去学美术。”陈应月很认真地建议。

“不可能的。”

陆亦修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家里人觉得画画是没有出路的行业。”

“家里人不喜欢不等于你不能学啊。”陈应月一屁股坐上乒乓球桌,笑眼弯弯的:“追求梦想的权力谁都有,况且你天赋还这么高。咱们先说好,如果有天你成名了,记得给我画个素描像。等你百年作古了,说不定就成了第二个毕加索,到时候我就把素描传给我的子子孙孙,这样也不愁没钱花了。”

“钱钱钱,你脑子里除了钱还有什么?”

“没了。”陈应月咯咯地笑。

“陈应月你他妈的真俗。”

“嘿嘿。”

陆亦修皱眉,皱的连鼻子都拧在了一块儿。不过好在他长得好看,连眉眼皱成一团的时候,都像闪着光的。

陈应月狡黠地笑着,晨间的清辉照在她凌乱的鬓角,那细碎的光,又穿过她发尖的间隙扎向他的眼里。他瞧见她唇角浅浅的窝,那窝很深,深得直将陆亦修的心给吸进去。

有点呼吸不过来啊……

陆亦修心慌。

他尝试说点别的话题,引开注意力。

“陈应月,你以后打算考什么大学?”

“考师范。”

“当老师?”

“是啊,我听说师范类学校都可以减免学费。”

“……陈应月你可真是俗不可耐。”

“那你呢,你打算考什么大学?”

“还没想好。”

“那你还不如我呢,我好歹有自己的方向。”

陆亦修从乒乓球桌上跳下来,捡起她挂在水桶边上的抹布,沾了水:“赶紧的,马上就要开始上课了,再不回去夏老师又要骂人了。”

“哎,我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她拎起扫把,又重新把地上的落叶扫了一遍。

“这还不是怕你待会迟到挨骂,又要费点鬼心思,才能重新博得老师的喜欢。”陆亦修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跳上乒乓球桌,抱着臂,饶有兴致地看着陈应月,“陈班长,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在跟隔壁班的周志伟谈恋爱是吧?”

小镇上来的陈应月哪禁得起这种话,血液轰地往脑袋上冲,她噌地红了脸,拎起扫帚,就往陆亦修那边甩:“陆亦修,你脑子有问题吧!”

“哟哟哟,恼羞成怒了。”

“你才恼羞成怒!”

陆亦修靠在墙角,玩味地摸着下巴:“我可是不止一次看见他送你回宿舍了。”

“那是因为我在食堂请教他题目!”

“那以后我以后是不是也可以请教你题目?”

“前提是你如果不被退学。”

“那你等着瞧吧。”

收拾完工具,两人准备起身回教室。

临走的时候,陈应月看了一眼那水泥乒乓球桌上的画。

秋风干燥得很,没一会儿,水就蒸干了,只剩一个浅浅的印。

“真可惜,都不能带走。”陈应月感叹。

陆亦修不以为然:“不过就随便画画的,又没什么意思。”

“我长这么大,拍照很少,更不用说跑进别人的画里了。”陈应月转着手里的扫把,念叨着:“怪难得,也怪可惜的。”

“有什么好可惜的。”

陆亦修看她依依不舍的眼神,简直烦死了。

扯着她的袖子把她往回扯,口气很不耐烦。

“回去我给你画本子上。”

“真的?”

“陈应月我就问你一句,我陆亦修有说话不算话的时候吗?”

周五傍晚,一声响铃宣告了南城二中的周末。

前两天陈应月领到了这个学期的助学奖金,将近一千块。放在自己身边她总不安心,想着在学校里用不到钱,就决定这个周末回家,把助学金给妈妈补贴家用。话说回来,陈应月因为车费考虑以及班里的事情开学这么久了也没回过家,想着今天要回家,心里有点小兴奋。

回宿舍收拾好东西,陈应月就背上书包往公交车站去了。

周末学生返程高峰,公交车里挤满了人,前门进后门出的规矩俨然没有了,学生们一个个地往车里跑,没一会儿就塞满了整个车厢。陈应月很幸运,赶在前门关闭的前几秒挤了上去,一张脸紧紧贴着车门玻璃。

后门即将关闭时,陈应月隐约看见公交车站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像极了陆亦修。不过她没多大在意,她被挤得呼吸都不畅了,哪还有闲心思管其他的。

过了几站,人流开始松动的时候,陈应月才看见了后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

陆亦修一米八五的个子矗立在同龄人中,显然有点突兀。

她往那边望的时候,陆亦修恰好就在往她这边看,两人的眼神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块,又猝不及防地立刻闪开。

这还是两人第一回在校外见面,不知道为什么,陈应月觉得有点尴尬。

想着陆亦修以前在学校里,就经常跟她装作不认识,她仔细想了想,还是别去打招呼了。万一陆亦修有朋友在一起,她这穷酸样,估计得让陆亦修在朋友面前提不起面子。

想了想,陈应月还是装作不认识他算了。

另一边,陆亦修早看见陈应月了,或者说,他是尾随陈应月上的公交车。

他约了初中同学一起打篮球,铃一响,就麻利地溜了。今天他们约好由他带球,结果刚走到校门口,陆亦修才发现球落教室里了,赶紧跑回去拿。好巧不巧,就在往校门口赶的路上,碰到了陈应月。只不过陈应月走在前,兴许是没看见他,跑得很快。

他眼睁睁地瞧着她挤上公交车前门,赶忙迈开了长腿,赶在后门关上的那一刻赶了上去。

不过陈应月这个呆子是真的呆,公交车开出去好几站也从没回过头,也没发现他和她在同一辆车上。

刚才好不容易打了个照面,她还匆匆地把眼神撇回去,当做不认识他。

陆亦修简直快要气炸了。

又是好几站过去。

陆亦修也没见陈应月走过来,还是要死不死地站在走廊中间,他真恨不得把她拎过来。只不过他实在不高兴做这么掉价的事儿,他死要面子,就是要站在后头,等她跟他打招呼。

他就躲在车厢后头,时不时地朝她那边瞥。

结果就在他朝她那边瞥的时候,他看见有个中年男人趁着拥挤的人潮,正不断靠向陈应月,一只手还伸进了陈应月的书包里,捣鼓了一阵儿,从她书包里摸出来一个牛皮纸信封的袋子。

陆亦修记得,这是白天老师发给她的助学金。

包背在身后,陈应月显然没察觉,一门心思地在看风景。

陆亦修见状,三步并作两步,推开人群跑到陈应月的身后。趁着公交车刹车的瞬间,他轻轻往前一冲,小偷手里的牛皮纸信封没拿稳,重新又落进了陈应月的包里。

小偷察觉不妙,赶忙从后门跑下了车。

此刻,陈应月拉着公交车把手,陆亦修比她高了一头,握着连接把手的栏杆,腾出一只手敲了一记她的脑袋。

陈应月回过头,见陆亦修突然出现在她背后,还凑得那么近,脸“唰”地一下红了。

不知道脸红是不是会感染,陆亦修的脸也红了。

“喂,陈应月你书包拉链开了。”陆亦修尽量装作若无其事。

陈应月取下书包,检查里头的东西,在确认助学金完好之后,她才舒了一口大气:“谢谢。”

陆亦修白她一眼:“你连自己遭小偷都没发现吗?”

“刚才有小偷?!”

“不然你觉得你的书包拉链为什么会开。”

“你看见了?”

“废话。”

“他偷我的东西,你怎么不抓住他?”陈应月心急火燎地。

“车上人那么多,鬼知道哪个是不是他的同伙。”

“也是。”陈应月冷静下来,想到只是虚惊一场,眼角微微绽开了花儿:“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知道了。”

这是通往市中心的公交,人流来来往往,也没见车厢内有过些丝空隙。

陆亦修和她靠得很近,依稀能闻见她身上,那股衣服晒干后,淡淡的阳光味。一时间,他心猿意马:“刚才你怎么装作不认识我?”

“你不也装作没认识我嘛。”

“那要是我不过来,你是不是就不过来跟我打招呼了?”陆亦修赌气的模样像个小孩子。

“嗯,如果我下车的时候你还在的话,应该会吧。”

陆亦修有点高兴:“那你在哪站下车?”

“最底站。”

“陈应月你他妈耍我呢?”

看着陆亦修气急败坏的模样,陈应月咯咯地笑。

陆亦修不解气,闷闷地念叨:“刚才那个小偷也不知道长没长眼睛,他哪只眼睛看出来你像有钱人了我可不得挖了它。要偷东西,也得找小爷我这样的啊。”

陈应月恶狠狠地等了他一眼。

市中心的这一站,人特别多。

“喂,靠近点。”

“干嘛。”

“把包凑过来点。”

“干嘛。”

“难不成你还想再被偷一次。”陆亦修恐吓她。

当然这样的恐吓很见效,陈应月乖乖地往他身边凑了凑。

此时此刻,陆亦修简直恨不得要打人。

他真他妈不知道为什么。

陈应月靠紧他的时候,他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上了。

还有她身上那股说不出的味道,真他妈好闻死了。

有多好闻呢?

陆亦修觉得他没法用词语形容。

得用尽世界上所有脏话当前缀才能形容出来。

------------ 第15章看在三年同窗的份上,以后看……

小月光第15章看在三年同窗的份上,以后看……

傍晚,陈应月接到了沈亮的电话。

沈亮刚从南城返回上海的工地,陈家父母知道自家女儿忙了两个月项目没回家,特地拖沈亮带了些土特产,转交给陈应月。正好陈应月也有话要跟沈亮说,两个人就约了晚上九点,在陈应月家楼下咖啡厅碰头。

经过很长时间的决断,陈应月觉得无论如何自己和沈亮是不可能成的,她无心伤害他,与其互相浪费时间,不如解释清楚,一了百了。

因为心里有愧,陈应月特地早到了。结果,刚进咖啡厅,就看见沈亮坐在卡座里,白色瓷杯上,咖啡沫已经结了一层渣,大概是等了很久。

沈亮看见陈应月到了,立刻站了起来,搓了搓手跟她打招呼。

他老实巴交的模样,让陈应月有点开不出口。

刚绕到他对面坐下,沈亮就从桌底下拎起一个黑布袋,递给陈应月:“叔叔阿姨说,这个季节南城的鸡头米最好吃,他们怕上海买得不新鲜,特地托人买了刚剥好的,让我带给你。”

“谢谢。”陈应月接过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直奔主题:“沈亮,其实我想跟你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沈亮黝黑憨厚的脸,忽然沉了下来,“你和陆亦修的事,我那天回去想想,就自己想明白了。”

“不是他的原因。”

“那是什么?”

“我们不太合适。”

“别骗我了,我这次回去都听叔叔阿姨说了。”沈亮抿了一口咖啡:“你跟他高中起就在一起了是吧。”

“我们一年前就分开了。”

沈亮是个外人,关于自己和陆亦修的那些事儿,无论父母说了什么,陈应月都选择守口如瓶。外人无需知道,也不能知道。

“那天在公寓里,就能看出来你们一直有联系,你何必骗我。”沈亮笑着摇头,眼神有些高深莫测:“况且,如果是为了叔叔的那场事故,赔了你的幸福,真不值得。”

陈应月眯眼,灼灼地看着面前的沈亮,那个憨厚的男人忽然让陈应月觉得陌生。此刻,她背靠着咖啡厅大门,门口悬挂着风铃,她听见有风铃叮叮咚咚地响,像是有人走进来,但此刻她根本无暇顾及。

“你什么意思?!”她质问他。

“应月,你别急。”

沈亮一把捉住她的手,诡异的眼神一闪而过,“叔叔当年被聚立集团害得脑损伤,失去一条腿的事情我们镇上的人都知道,但如果你是为了这些而且接近陆亦修,根本不值得。他虽然是聚立集团的大公子,但跟那些事儿也扯不上关系,你何必跟他纠缠,赔上自己的幸福呢。”

“我不懂你在胡说些什么。”

陈应月嫌恶地推开他的手要走,但他却将她攥得死紧。

他惺惺作态:“我都听叔叔说了,你根本不爱他。这么多年跟他在一起,只不过也是为了让他求而不得,这样报复聚立集团。”

“是谁跟你说得这些话?”陈应月警惕地看着他。

“这些都是叔叔告诉我的。”

“不可能。”

“是叔叔告诉我的。但他不让我说出来,因为这都是你的秘密。应月,我舍不得你,我不能看你这样害人害己。你无辜,陆亦修又何其无辜,你们何必互相折磨。”沈亮双手按住陈应月的肩,令陈应月动弹不得:“你这么多年跟他在一起却一直不敢公开,不就是因为当年叔叔的案件牵扯甚广,你怕被媒体披露出那场案件,所以才会一直对外保密,怕陆亦修知道真相后,再也无法被你利用吗?”

“放手!”

沈亮的话,让陈应月的情绪开始上涨。沈亮根本不放走她,反而将她抓的死紧,故意激她:“叔叔都告诉我了,当年都是他自己不戴安全帽害得,不能怪别人。他也跟我说了,你害怕蝴蝶,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血液冲上脑门,“蝴蝶”这两个字,几乎击破了陈应月的心里防线。

十几年前的那天,蝴蝶在父亲鲜血淋漓的身体上不停吸血的画面又再次浮现,陈应月发了疯似的推开他,情绪崩溃,几乎是吼出来的。

“不是,不是我爸爸的错!”

“是他们聚立集团工地监管不严格,是他们根本不给予人道救助,赔偿款一拖再拖,害得我差点没有爸爸了!”

“我恨他们,恨他们所有人!”

陈应月的尖叫引来了旁人的注意,沈亮赶忙站起身来,凑到陈应月耳边,“应月,你冷静点。”

然而,沈亮刚从陈应月的耳边抬起头,却看见面前站了个高大挺拔的黑影。

“陆、陆先生……”

九点的咖啡厅已经很冷清,周边无人走动,连空气仿佛都是固态的。

咚咚咚――

每个人的心跳都像是一次地震。

陈应月缓慢地抬起眼,看见面前熟悉,却又陌生的那张脸。

他今天把自己保护得很好,黑色风衣、黑色鸭舌帽、黑色口罩一样不落。他没戴墨镜,暴露在外的,只剩一双眼,一双陌生又冰冷的眼,连带看陈应月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都听到了?”陈应月深吸一口气,强硬地抿出一抹笑。

“是。”隔着口罩,他的声音闷闷的,“全都听到了。”

“那正好,也不用再重复一次了。”

陈应月拎起手包,转了个身,走到沈亮跟前的时候,她压抑着嗓音,对他说,“沈亮,今天谢谢你……”

“你……”沈亮一时语塞。

沈亮其实一早就看见陆亦修了,沈亮面对咖啡厅大门,从陆亦修进门的那一刻,他就瞧见了。自打他知道陈应月与陆亦修关系的那一刻,他就忍不住心里的火气。他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在陈应月身上用尽心思还没能得到,心里自然是不甘心,更何况陈应月浪费了他整整五个月的时间。他是个直肠子,原本想借着这事儿跟陈应月好好理论一番,结果没想到半路陆亦修出现了,他故意利用从陈父那儿套来的话激怒陈应月,结果没想到,陈应月居然一下子就被他激出来了。

陆亦修的出现,更是让他无法收场,他有点害怕,甚至有点恐慌。

但陈应月刚才那一句“谢谢你”,却忽然让他感觉挫败。

好像自己费尽心力布了局,结果自己才是局中棋。

九点半的小区花园,褪去嘈杂。

与一个人相爱十年是什么样的感觉,陈应月或许这时候能告诉你,仅凭脚步声就能认出他。

陈应月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同样地停下来。

陈应月知道秘密是藏不住的,他总有一天得知道,与其面对昭告天下的狼狈,倒不如私下凄惨了结。她是个知分寸的,陆亦修那样的身份她配上,陆亦修那样好的爱她也不配。她明白陆亦修的脾气,也知道陆亦修是个没安全感的人,她刚才说出口的那些话,早就意味着再也回不了头。

“现在是最后的告别?”她站定身,强忍住鼻尖的酸涩,抬眼看他。

“算是吧。”他异常平静,“今天听到了我一直想知道的答案,却没想到这个答案这么令人意外。”

“还行吧,这是我的秘密。”

“这么大的秘密藏了这么久。”陆亦修笑了笑,“能忍,像你的作风。”

“要是我不能忍,我们早就结束了。”她也笑。

初春节气,小雨来得猝不及防。

陈应月乌黑的头发沾上了细密的雨丝,毛绒绒地嵌在发上。陆亦修走上去一步,用手替她掸去那些雨丝。

“陈应月。”

“嗯?”

“我把口罩摘了,你好好看看我,我也好好看看你吧。”

“好。”

分明是两张熟悉的脸,触摸、观察了将近十年,此刻却觉得陌生。

短暂的沉默后,陆亦修开口,“陈应月,这十年里,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陈应月没回应,只是说,“你心里有答案的。”

“也是。”

陆亦修苦笑一声之后,开始往长廊深处走去。

陈应月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人,从高大变得渺小,快要消失不见的那一秒,陈应月忽然心慌了。

记忆中,陆亦修总会在她目送他离去到快要看不见时,回过头,再回头,叹一口气之后,又跑回她的身边,跟她讨饶“小月亮,我错了。”

可陈应月知道,这次之后,再也不会有以后了。

她像是握到救命稻草的人,忽然喊住他,“陆亦修,以后我们就当朋友吧。”

他真的回头了。

“陈应月,你觉得以后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如预期的,他叹气了。

陆亦修笑着,像是他首次出演电影《城府》时,曾获得国内外影评人一致好评的,那温暖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微笑。

他说:“看在三年同窗的份上,以后看见我,一定要当不认识我。”

很久以后,陈应月才知道,经常回头的人,一旦决定再也不回头,那意味着永久的告别。

人心起初都是软如棉,但受过伤的人不一样,他们都心硬如铁。

------------ 第14章深夜跟拍陆亦修

小月光第14章深夜跟拍陆亦修

陆亦修摔门走了。

陈应月看着他摔门走,却没看见他再回来。她印象中,陆亦修每次离开总是风风火火的,但风风火火之后,他总会忍不住回头望她一眼,再望一眼,长叹一口气之后,再又折返回来。他是最决绝的人,却也是最容易心软的。

可重逢的这一年里,她很少再见他回头,见得最多的,是他的背影。

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狗仔很敬业。在田悦的强权之下,虽然没能抢下最引人遐想的视频片段,但是借助手机部分视频的简单剪辑,还是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娜娜作为资深的一休哥,是第一批看到这段视频的人。

改了一夜稿子的陈应月刚走到办公室,就被娜娜叫住了:“陈姐陈姐,有好东西跟你分享!”

娜娜当着陈应月的面,打开微博热搜,点开了一个名叫“深夜跟拍陆亦修”的话题,陈应月的心脏顿时咯噔了一下。

还好,一分半的视频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狗仔的跟拍清汤寡水,只是陆亦修走在路上,一边拿着只粉色的笔,一边在签字而已。

然而,陆亦修从不参与综艺节目。对于鲜少见到偶像平时生活中模样的粉丝来说,这已经是福利中的福利了。

“陈姐,get到这个视频的点了吗?”

“什么?”陈应月不解。

娜娜嗷嗷大叫:“头发从不染色,出门只穿黑色的陆影帝,居然拿了一只粉红色少女心满满的绒毛笔!陈姐你不是一休哥,你不知道我们迷妹的力量有多大。不到半小时,现在这款笔在淘宝销量已经过一万了,附近便利店销售一空,根本买不到同款。”

娜娜托腮,认真地说,“我觉得我们下个剧本,可以考虑以陆亦修这样禁欲系男神的人设,来构思一个男主角。其中就要加上这一段,成熟稳重的男主角,买了一只粉色少女笔送给女主角,这种反差萌,简直太诱惑。”

“好了,别做白日梦了,先把手头的剧本做完就谢天谢地了。”陈应月弹了一记她的脑袋,“甲方昨晚又提供了意见,我改好了,你再润色下。”

“好吧。”

元气满满的娜娜一下就蔫了。

陈应月刚走了几步,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来。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厚重的信封,拍在娜娜的桌上:“对了,给你的。”

“哇!”娜娜嘴张得老大。

陈应月无奈笑笑,她刚一转头,娜娜就火急火燎地拆开了信封。旁边两个同组的姑娘闻讯赶来,两双眼睛紧紧盯着娜娜拆信封的动作。如果眼神可以点火的话,她俩铁定一秒能把信封烧没。

“天哪,居然都有签名!”

“是啊,三十张都有!”

“正版签名未免太帅了!”

身后尖叫连连。

同组姑娘埋怨娜娜:“娜娜你怎么就打了三十张,怎么不打个五百张,好让我送送姐妹!”

娜娜一脸气愤:“你可别说,我自己都后悔!”

陈应月听见背后的对话,忍不住掩嘴偷笑。

结果,陈应月还没走远,娜娜忽然“啊”地大叫了一声!

办公室不算大,娜娜这一声“啊”来得太慌张,陈应月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立刻回过头。

却看见娜娜一个人举着一支笔,在办公室里上蹿下跳。一旁的两个姑娘,看见娜娜这样,眼里跟着了火似的。

娜娜开心地大叫:“陈姐你未免太贴心了吧,居然还送给我陆影帝的网红笔。”

陈应月定睛一看,才发现娜娜手里举着的那支笔,正是微博流传的陆亦修一分半小视频里的同款粉色少女绒球笔。

“哇,这笔居然是打开过的。”娜娜捣鼓了一阵,惊讶道:“这难不成就是陆亦修在视频里用过的那只,天哪,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他就是用这支笔给我签名的?我一下变成了剧本里的女主角?”

陈应月也不知道为什么视频里那支笔会出现在信封里,不过还好,她的反应能力很快。

“是我打开的。”陈应月打断。

娜娜失落了一秒,又开始咯咯地笑,她连跳了好几步,站定在陈应月跟前,把声音压得低低的,笑得一脸神秘:“陈姐,你过年时候还骗我说你不是一休哥,我看你比谁都铁,那视频发布不到半小时,就给我送了同款。你就说吧,签名照你偷偷打印了几张,我对天发誓,绝对不说出来!”

陈应月刮刮她的鼻梁,笑着离开。

走着走着,她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僵,到最后,竟是连嘴角都扯不上来。

原来,他凌晨去楼下买笔,是为了签完那一沓她给的照片。

陈应月很感动,却也很愧疚。

她忽然觉得,她这样自私卑鄙的人,配不上陆亦修这样的爱。

------------ 第13章你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小月光第13章你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欢迎光临,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吗?”夜半的便利店,营业员顶着两只黑眼圈,耷拉着眼。门铃响了,逢人来,条件反射地打招呼。

陆亦修问:“签字笔在哪个位置?”

营业员答:“倒数第二列柜子的最中间。”

“好,谢谢。”

陆亦修找到柜子,只瞧见一套少女款式,还带着粉色毛绒球的笔。他皱眉,将那少女笔举高:“除了这个款式没有其他的吗?”

“如果旁边没有,那就是没了。”

“好吧。”

陆亦修穿着黑白格的风衣,这只粉色的笔与他的穿搭格格不入。

营业员:“一共十五元,现金还是支付宝?”

“现金吧。”陆亦修低头掏钱包。

这时,营业员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手上的扫码枪啪地一声摔倒了台面上,与之同来的,还有营业员的惊呼:“我的天哪,现在凌晨几点?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你是陆亦修吗?我是不是眼花了!”

“二十不用找了。”

营业员揉揉眼睛,确认不是在做梦后,终于恢复理智:“您是住在这附近吗?我怎么以前没见过您,您的电影《城府》我看了有三十遍!您是要买签字笔是吗?是不喜欢这个款式吗?我给您去仓库找找,应该还有别的款式的!”

“不用了。”陆亦修微笑。

“您等一下,我现在就找!”

营业员跑去仓库找笔了,陆亦修不想惊动太多人,放下钱,转身离开了。

拿着那只粉色绒毛笔,陆亦修浑身不自在。

还没离开便利店几步,陆亦修就感觉到了更不自在的存在。

隐约中,他仿佛听到了不远处草丛中传来“咔嚓咔嚓”的快门声,摄影机的红外线投射在地面一角。常年的演艺圈工作,让他知道,他被狗仔跟拍了。

他快步走到一层楼梯间,躲在安全出口后。

如他所料,没一会儿,那两个狗仔就跟了上来。正当他们着急寻找陆亦修影子的时候,他忽然站定到他们面前,声音冰冷:“有什么好拍的。”

两个狗仔被吓了一跳:“陆影帝早上好,您原谅一下,这是我们的工作。”

陆亦修说:“如果你们的工作就是24小时监视我,抱歉我不接受。现在是凌晨四点,我的工作在昨晚已经结束,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恕不奉陪。”

“陆影帝您别这样。”

狗仔笑得狡黠:“我们之前有拍到有个女人从酒吧里把你带出来,到了这里。我们就是想了解下,这人是谁,跟您是什么关系,要是您愿意配合说出,那就最好不过了。您出道九年也没什么绯闻,好不容易有这么个线索,别说影迷,连我都很期待呢!”

“够了。”

“如果您不愿意回答,我们可以亲自去查。”

“把今天所有拍的视频都给掐了。”

“您别为难我们。”

“我说掐了!”陆亦修是彻底动怒了,身为娱乐圈人,他知道无时无刻被人追踪的束缚感。他可以忍受别人披露他的隐私,但是有关于陈应月的,却万万不能。她是陆亦修拼了命捧在手里呵护的人,他自己清楚被人监视的束缚,绝对不愿意陈应月踏上这样的路,他根本舍不得她受别人的打扰。

“掐不掐?”陆亦修下了最后通牒。

狗仔不识相,呵呵地笑。

就在这时候,陆亦修劈手夺过了他们的相机,狠狠摔在地上。

兴许是早就习惯了艺人们这样的反抗,狗仔显得很平静,反倒举着手机,将陆亦修砸相机的画面录了下来。他嘴里还很不客气,“我们都录像了,如果您还这么不客气,我可就马上上传微博了。”

陆亦修是个暴脾气,最讨厌别人威胁。狗仔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听不下去,抡起拳头就要往狗仔的脸上打。

也就是这时候,陈应月出现了。

她一把抱住陆亦修的胳膊,“住手!”

陈应月半夜醒来,看见沙发上的陆亦修不见了,打他电话也不接,怕他出事儿,就下楼找他,没想到看见了这一幕。

陆亦修终于还是停手了。同时,狗仔认出了陈应月的身形,用好奇的眼光打量她。

“你是……”

陈应月整理了一下头发,体面地伸出手,微笑着跟他们一一握手,“记者大哥们辛苦了,我是陆先生的新助理。”

“可陆影帝最近没换过助理吧。”狗仔打量她。

狗仔能根据路线查到这儿,陈应月基本也能猜出他们应该是在酒吧拍到了什么。职场生存多年,早已锻炼出了陈应月一身处变不惊的本事,“以前还在实习,没多露过脸,只有上周在虹桥给陆先生送过一次机,也不知道各位记者大哥当时有没有拍到照片,好歹也给点小妹露露脸的机会。”

“怎么会这样?”

“对了,陆先生在这小区里购置了房产,我们公司也有员工宿舍在这儿。”陈应月蹲下身,捡起缺了角的摄像机,拿起来掸了掸,“真不好意思,大晚上的我们陆先生火气比较大,弄坏了您二位的相机。如果两位不介意,要不上去喝个茶。”

预想中的绯闻人选,变成了新晋助理,狗仔们明显地有些失望。瞧着陆亦修这副快杀人的模样,狗仔们哪还敢再上门喝茶。收拾完摄像机,赶紧拔腿跑了。

空荡的楼梯间,连呼吸都有些丝的回音。

陆亦修说:“你这番理论,真是天衣无缝。”

陈应月走下楼梯:“如果你愿意低调行事,息事宁人,或许我也不用这样。”

“所以你应该在私底下操练过很多遍,所以才会说出来这么顺畅吧。”陆亦修冷笑。

“明知会发生的事,不做提前演练,不是我的风格。”

陆亦修停下来问她:“你就不怕,下次他们没在我身边看见你会起疑心?”

陈应月嘴角牵出一抹笑,在狭窄黑暗的楼道里回头,与他的视线触在一块儿,“陆影帝向来脾气火爆,随便辞退一个小助理,算得了什么。”

“那如果我不配合呢?”

陈应月没回应他,只是默默打开手机,拨通了田悦的号码。她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得告诉了田悦,另外在捡摄像机的时候,她借机读到了狗仔所属公司的logo。她请田悦透过娱乐圈里的白手套,找到这家公司,帮忙抹去今天视频的所有内容,以防外泄。田悦听完,对陈应月缜密的心思连连称赞。

陈应月打了一路的电话,挂掉电话,已经回到了公寓。

陆亦修抱肩靠在玄关,“报告完了?”

陈应月叹了一口气:“现在悦姐去处理了,只希望这次能顺利度过。”

他眯眼看她:“陈应月,你有这么害怕吗?”

“是啊,我确实很害怕。”

半夜被吵醒,又碰上这样的事,陈应月很疲惫,“陆亦修拜托你可不可以收敛自己的脾气,你的名声是所有人为你撑起来的。高楼建起需要漫漫时间,但是想倒塌,只需要一个爆破点而已。”

陈应月越说越气,她用力将手机甩在沙发上,“你气愤,摔碎他的相机又怎样?收拾烂摊子的永远是你身后的人,你的脾气只会给别人带来负担!”

还未等陈应月说完,陆亦修的嗤笑就已传来。

“你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吗?”陆亦修拿手点在鞋柜上,笃笃有节奏的声响,像是炸弹的倒计时:“陈应月我真想问问你,你到底是想保护我,保护我身后的人,还是说你只是想保护你自己?!九年,整整九年,宁愿站在我背后,也不愿意向任何人承认我们的关系。”

“陈应月我只想问你,认识我陆亦修,有那么让你感到羞耻吗?”

陈应月忽然语塞,陆亦修沉着嗓子,质问她。

“陈应月你有想过从你自己身上找原因吗?”

“你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 第12章“陈应月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小月光第12章“陈应月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陆亦修的经纪人田悦是个说到做到的,前段时间陈应月答应她给陆亦修送机,现在隔了没半个月,她就给陈应月的新剧找好了制片人,还是曾经操盘过大热剧《私青春》的大腕。趁着这周制片人到上海,由田悦牵头,陈应月和制片人约好碰面谈谈剧本。

陈应月组里的那几个姑娘听说新剧有机会落地,制片人还是圈内有名的腕儿,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跟陈应月打探。

剧本是一组人的劳动成果,陈应月也没想瞒着,一来二去,就把田悦牵头的事情说出来了。娜娜和其余两个姑娘一听是陆亦修的经纪人,激动得差点跳上天花板。

等陈应月临出门的那一秒,娜娜忽然暗戳戳地塞了一包信封给她。

“陈姐,能帮个忙吗?”

“什么?”

“你把信封拆开。”

陈应月还没来得及拆开,娜娜拍了拍那袋信封,那声音闷闷的,像是藏了沉甸甸地一沓钱:“陈姐,这里头是我和我们全组妹子的信仰,我们精选了几十张照片,想请你帮忙给田悦姐,看能不能请陆影帝帮忙签个名送回来?”

看陈应月为难,她退而求其次:“实在不行,挑个三张签了也行。但是三张不能再少了,不然到时候我们仨姐妹不够分。”

“好吧。”

得到陈应月的回答,娜娜一蹦一跳、欢天喜地溜回办公桌了。

刚走了没几步,她忽然又顿住了,回头给陈应月敬了礼。

娜娜说:“对了,记得跟田悦姐说,邮费到付,这钱我们姐妹仨出了。”

当天,陈应月与制片人的聊天在田悦的撮合下很顺利。

为了能让陈应月的剧能上星播出,田悦还加重砝码,答应制片人会选派手下较红的小鲜肉出演该剧。要知道,田悦手下艺人捧一个火一个,约档期简直难如登天,光是凭借艺人效应,剧目都能获得良好收视,制片人一听,当下直接询问陈应月何时能签约。

对于这样的结果,陈应月很高兴看到。可仔细一想,田悦向来精于算计,娱乐圈TOP3的地位,让她手里绝对不乏优秀剧本。可现在她偏就愿意光顾陈应月这十八线小编剧的本子,陈应月还是觉得有点奇怪的。

果然,还没走出大门,陈应月的想法就应验了。

田悦忽然满脸堆着笑,推给她一张名片,“我有个朋友在这个酒吧,帮忙接待他一星期。”

“朋友?”陈应月蹙眉。

田悦不回答,只是撩了撩齐耳的短发,笑道:“制片人刚都说了,这次得签三方合同。如果你七天里,帮我照顾好这位朋友,那这合同签字盖章绝对少不了我田悦的份。可如果要是没照顾好,那我的公章要是丢了,到时反悔了,也是说不定的事儿……”

田悦拍拍陈应月的肩,“成败就看你愿不愿意走这一遭了。”

说完,她也不给陈应月反悔的时间,直接走开了。

就留陈应月一个人,看着那张酒吧DJ的名片出神。

去或不去?

田悦这人心眼多,陈应月不知道她到底想做点什么。

陈应月心里还在犹豫,但手上的打车软件已经打开了。

她到了名片上的酒吧,找到了那个DJ。DJ对她了然一笑,在嘈杂的蹦迪声中,朝她扬了扬手,示意跟他走。DJ五彩的头发,以及痞气的笑容,都让陈应月心里没底。

很快,DJ将她带到一间包厢,DJ戳了戳包厢门,示意陈应月等的人在里头。

推开门,陈应月没看见什么不雅的场景,只是有个烂醉如泥的家伙,躺在沙发上,睡得死沉。

陈应月拍拍他的脸,“陆亦修,你给我醒醒。”

陆亦修没醉透,被拍了记脸,摇头皱着眉睁开了一丝眼:“是哪个不识相的,居然打我!给我滚出来!”

他迷糊地样子有点好笑,陈应月没忍住,掩着嘴笑。

过了会儿,他倒是像看清了,揉揉眼:“小月亮?”

“陆亦修你够了啊。”

是记忆中的声音,直觉告诉陆亦修,眼前这人就是陈应月,他下意识地凑上嘴,往她嘴上亲。

还没亲上,陈应月拎着他的脑袋,把他别到另一边,眼神瞪着他:“又抽烟又喝酒,你以为我闻不出来。”

“对对对。”陆亦修赶紧捂住嘴,脸上堆满了迷糊的笑容:“嘿嘿,抽过烟了就不能亲她,我答应的。”

“走了,该回家了。”

陈应月吃力地将他拉了起来,推开包厢门。

门刚隙开一条缝儿,她就又带他折返回来,思考了一会儿,她就近利用桌上的黑色方巾,对折掩住他的口鼻,“酒品这么不好,还喝什么酒。要是被你那些女粉丝看到,心可不得碎一地……”

闭着眼的陆亦修忽然开口,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里除了你,哪还乐意管谁死活。”

陈应月吓了一跳,以为他醒了,转过头去,却发现他闭着眼,似乎是又睡着了。

她一米六八的个子,揽着他快一米九的高个子,沉得路都站不稳。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负重前行,却令她心安无比。

回到公寓。

陆亦修一身酒气,陈应月懒得动他,索性给他搬了被子和枕头,把他安顿在沙发上。

他睡得很熟,高挺的鼻梁和狭长的眼在这一刻显得不那么锋芒毕露,倒像是个安静的邻家大男孩。外界说陆影帝暴躁易怒,但只有见过他无数次睡相的陈应月知道,他睡着时,好看的温柔眉眼像是全世界最温暖的小动物。虽然这小动物醒了之后,逢人就咬。

陈应月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要是陆亦修知道她把自己形容成小动物,估计得忍不住掐死她。不过还好,他睡着了,没机会知道。

“嗡嗡――”

从陆亦修口袋里传出声响。

陈应月怕手机震动吵醒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手机。

陈应月没开灯,取出时,手机屏幕还是亮着的。点亮的屏幕,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陈应月顺理成章地,看见了上头田悦发给陆亦修的微信。

――“给你放一星期假,料理好你和她的事儿,再安心回来拍戏。”

怪不得田悦会指引她去那家酒吧,原来早有预谋。

洗完澡,卸掉满身疲惫,陈应月回到卧室。

手包被她随意地扔在梳妆台上,开了个角。陈应月看见了里头的牛皮纸信封,才猛然想到,娜娜她们让她转交的照片都忘了给田悦。田悦事忙,要是特地为了这么个小时约她见面,未免浪费时间。她仔细想了一圈,也没想到最佳解决办法。

忽然,她想到那个签名的人不就在门外吗?直接让他签,不再绕过田悦不就得了。

可想到这里,陈应月又觉得有点儿为难。

相识相爱这么多年,几乎没人知道陈应月与陆亦修的关系,更不用说问陈应月要陆亦修的签名了。在陈应月眼里,陆亦修只是个爱跟她胡搅蛮缠的男人,根本不是个明星、影帝。

现在,要她拿着那些照片问他要签名,她还真有点下不去手。

娜娜她们的任务不得不做,陈应月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把那堆照片扔在了沙发上。

末了,还不忘附上一张便利贴:

“同事想要你签名。”

陆亦修是在凌晨三点醒来的。

醒来的第一眼,就是看到了那堆照片。

他绕到房间里偷瞄了一眼陈应月,又瞧了瞧手上那堆照片,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上头的便利贴还是陆亦修熟悉的笔记,这么多年也没变。

他想起十年前,学校里有学妹暗恋他,拜托身为班长陈应月把情书转交给他。陈应月不好推脱,趁着午休大家都睡着,硬着头皮把那封情书悄悄地放在陆亦修的课桌上,还不忘附上一张便利贴“隔壁班学妹孙雨萍给你的”。陆亦修当时只趴着没睡着,从胳膊肘里睁眼,认出了陈应月的鞋,趁她丢情书的时候,就那么猝不及防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第一次被男孩子捉住手,陈应月整张脸胀得通红,大家都在午休,她不敢声张,只拿一双大眼睛无措地盯着陆亦修。

陆亦修当时只是笑,然后站起来,贴近她的耳朵问她。

“陈应月那你呢?”

“你喜欢我吗?”

陆亦修至今还记得陈应月当时的神情,她眼睛都涨红了,像只慌乱逃窜的小兔子。

陆亦修难得认真地,一笔一划地签上了大名。

可签到一半,笔没墨水了。陆亦修在公寓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一支笔,怕动静太大吵醒陈应月,他索性不找了,打算去楼下的便利店买笔。

随身的口罩墨镜大概是丢在了酒吧,没带回来。

陆亦修看了一眼手表,凌晨四点。

陈应月的公寓地处偏远,他猜想这个点应该不会有记者跟拍,也懒得做什么防护,直接下楼了。

------------ 第11章陈应月是不能走错一步的人,因……

小月光第11章陈应月是不能走错一步的人,因……

干影视这行,基本是没有周末的。甲方在昨天的电话会议里提了好多要求,截稿日期在周一,所以这周末陈应月必须全部按照要求修订完成。昨晚在陆亦修的胡搅蛮缠之下,陈应月没能加成功班,今天是周六,她起了个大早,准备大干一场。

陆亦修还睡着,怕吵醒他,她简单梳了个头发,穿着吊带短裤就在客厅里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改到第三处,甲方要求的修改方式和原本人设形成了偏差,陈应月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出来要怎么改。

她有个坏习惯,一认真想事情,就喜欢拿拇指去抠中指上以前写字留下的老茧,抠着抠着,这么多年没写字了,老茧还是那么厚实。

“咔嚓――”

身后有相机快门的声音响起。

思考被打断,陈应月恶狠狠地瞪了身后人一眼。

陆亦修赶忙缴械投降:“抱歉,忘记关声音了。”

“你拍我干嘛。”陈应月跳起来拿手挡住手机摄像头,“不准拍!”

“你认真工作的样子,很可爱。”他偷笑,“和高中那会儿解题解不出,想杀人的表情一模一样。”

“陆亦修!”

陈应月伸手就去够他的手机,但陆亦修实在高她太多,他举着手,她愣是怎么抢也抢不到。

两人一闹一笑,跟高中时候没两样。

那时候陆亦修也一样,总以惹陈应月生气为快乐。熟不知,那是少年精心布置的小祸端,都是为了引起少女关注的小手段。

陆亦修瞥了一眼她电脑屏幕上的修订要求,问:“怎么,你该死的甲方又开始挑刺了?”

陈应月说:“收人之钱,忠人之事,应该的。”

“所以你现在是想不出来该怎么改?”陆亦修把她右手抓起来,“瞧你这手指,再这么抠下去,都要见骨头了。”

“有那么夸张吗?”

“好了,别动了。”陆亦修找了一张创口贴给她贴上:“给你包上,你这就没法抠了。跟我说说看,他们修订的要求是什么?”

陈应月一脸鄙夷:“说了你也不会改,再说你又不是学编剧出身的。”

陆亦修拍了拍胸脯:“我虽然不是专业学编剧的,但你可别忘了,我好歹是个专业演员,我陆小爷看过的剧本比你吃过的饭都多。再说,最开始咱俩可是一起写过小说的,你有多少墨水,我就有多少。你还记得那本书的名字吗,叫……”

“《关于你的两三事》。”

几乎是两人同时说出来的。

陆亦修沾沾自喜地:“我记得当年这本书刚连载就登上了晋江文学城金榜首页,我们俩以一男一女的角度,共同叙述一个故事的写作风格,还被后来好多网络作者借鉴。说起这个,我都快好几年没登陆过晋江账号了。”

他抢过陈应月的电脑,在搜索栏打下《关于你的两三事》,很快跳转到晋江。

《关于你的两三事》的文章下方,至今还有陆陆续续的留言。

当年,陈应月和陆亦修曾在文章中跟读者说过,两人是男女朋友,共同创作了这本书。因此,虽然这本书已经写了快八年,现在还有读者在底下评论,问两人是否还在一起,是否已经结婚,是否已经有了孩子。

陆亦修读着读者千奇百怪的评论,陈应月听了,嘴角忍不住上扬。

读着不过瘾,陆亦修跃跃欲试想要回复,可一连登了好几次,直到账号被限制,也没登进去。

陈应月问:“是账号错误,还是密码不对?”

“应该不是账号的问题。”陆亦修挠挠脑袋,“我记得当年是用这个邮箱账号登陆的,怎么会登不进去。”

“要不尝试找回密码吧。”

“不行。”陆亦修皱眉,“因为当年是用最早的123邮箱注册,所以账号验证信息也会发送到对应邮箱,可123邮箱因为用户隐私泄露,已经被官方停止使用了,根本登陆不了邮箱。”

“那就算了吧。”

“没事,我再想想办法。”陆亦修揉揉她的脑袋,“这些都是我们俩的回忆,怎么能算了呢。”

他还在尝试找回,但一直没能成功,陈应月看他脸上一遍遍的失望,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索性抢回自己的电脑,“别折腾了,算我相信你的水平了,现在可以陪我一起改甲方的要求了吗?”

“也好,不能耽误你的deadline。”

俩人窝在公寓里探讨修订方案,直到中午。

加了一个星期班,陈应月家的冰箱里空无一物,但饭总不能不吃。出于对陆亦修身份的顾虑,陈应月只好亲自去楼下买菜做饭。

米饭加水蒸熟,菜也只等入锅。

她将油锅烧热,正准备将青菜倒进锅里,却又听见“咔嚓”一声。

她知道是他又在拍照,懒得理他,光顾着自己手上的活。

等炒完菜,陈应月才看见陆亦修背靠着厨房门框,在玩手机。大约是因为逆着光,她能看见阳光丝丝缝缝地从他的发丝间投过来,衬得他整个人慵懒而气质。这样的生活好平静好安逸,陈应月觉得不真实,像是偷来的。

她坐在饭桌上,喊他吃饭。他不知道在看什么,没听见她的话,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陈应月好奇地凑过去,却见他打开了微博APP,似乎正在上传什么……

她忽然警惕,仔细一看,他居然是在上传刚才拍她的那些照片!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陈应月抢过了他的手机。

“你在干什么!”

陆亦修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脸上还带着笑:“没什么,把刚才拍你的那些照片上传保存而已。”

“你发到哪里了?”陈应月很紧张。

陆亦修摊手,“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发就被你抢走了吗?”

陈应月说:“我们以前不是都说好了吗?”

陆亦修问:“说好什么?”

她昂起头,像只准备战斗的母狮:“说好你的社交账号里绝对不会出现我的任何信息。”

“你可以仔细看看吗?”陆亦修冷静下来,嘲讽道:“这不是我工作的微博,只是我记录生活的一个账号而已。”

“如果被人扒出来呢?”陈应月一脸嫌恶,“我一点都不想被别人关注,求求你放过我不好吗?”

空气仿佛凝滞,两人都不再说话。陈应月一门心思地盯着陆亦修的手机,来回翻看了他所有的社交账户APP,确认都没有发布关于她的任何信息后,才舒了一口气。

她舒气的那个动作,被陆亦修看在了眼里,他难以形容这种感觉,不知该是愤怒,还是无奈。他只觉得这像极了童年时代,父母顾着弟弟,却全然忘记了他的存在,将他撇得一干二净。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他用难得冰冷的眼神看着她:“陈应月你为什么那么害怕和我沾上关系。和我陆亦修有丝丝点点的关系,是会让你觉得侮辱吗?”

陈应月别开脸,不去看他的眼神:“没有什么理由,就是不想也不愿意。”

他追问:“既然这么不愿意,当初你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

“一时糊涂。”

“好个一时糊涂。”

他冷笑一声,夺过手机,打开相册,删除了所有照片,无论是关于陈应月的,还是关于其他的。删完之后,他披上外套,打开公寓大门。

“等等。”陈应月喊住他。

不知道为什么,陆亦修内心有所期待。他想,如果陈应月这时道歉,收回所有的话,他或许愿意一笔勾销。但前提是,陈应月要低头,一定要。

可是,并没有。

她只是说,“把墨镜和口罩戴上吧。”

陆亦修默默接过她递来的墨镜和口罩,一一戴上。转身离开的那一秒,他忽然回过头来。

墨镜口罩底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冰冷。

陆亦修说,“你这是担心我,还只是在我连累你被暴露?”

桌上的饭菜还飘着热气。

陈应月干坐着,眼睁睁地看那两碗盛好的白米饭,从冒着水气,变得干硬。

其实,陈应月一点儿都不怕和陆亦修沾上关系,甚至每每看见他发微博,甚至有些期待能够与自己有所关联。可当他在除夕夜发了那条“十年”的微博之后,陈应月害怕了。

南城实在太小,陆亦修的同学关系也很狭窄。媒体要是仔细去查,总能查出个蛛丝马迹。

当年父亲和聚立集团的工伤案的闹得满城风雨,甚至一度成为新闻热点,成为人大代表向上层机关申请工伤赔款的典型案例。她作为父亲独女,没少上过社会新闻的版面。

她不怕和陆亦修扯上关系,她怕的只是那些看官会拿居心叵测的言论揣度陆亦修和她的关系,更怕陆亦修误会,怕他厌恶自己。

陈应月是不能走错一步的人,因此,她只能步步谨慎。

------------ 第10章“我的内裤你都塞哪儿去了?”

小月光第10章“我的内裤你都塞哪儿去了?”

从北京回上海的这天,随行工作人员都看得出陆亦修心情很好。

陆影帝向来对娱记厌恶至极,但这天下飞机,他破天荒地在机场里摆了快半个小时的pose,给娱记们回家交差。可惜,陆影帝的心情就像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摆拍半个小时,走出机场大厅的那一刻,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突然冒起火来,狠踢了自己的行李箱一脚,号称行李箱中爱马仕的RIMOWA不幸阵亡。

娱记们一秒抓拍,迅速传到微博。

陆影帝一众粉丝嗷嗷大叫“男神发狠劲的样子也太帅了吧。”

只有陆亦修知道,他生气的点究竟在哪里。

还记得半个月前,他从上海机场出发,与陈应月约好下次回上海给他接机。他以为半个月不见,应当是小别胜新婚的好日子。前两天陈应月在微信上对他爱理不理,他甚至一度认为她是在为给他惊喜做铺垫。结果出了机场,愣是没看见陈应月那根烂木头,一口气简直跌到谷底。

他气到快要爆炸,一个电话拨给田悦,要了陈应月在上海的住址。

五个小时的电话会议后,陈应月的嗓子基本是哑了。

去公司洗手间洗了个脸,对着镜子,她将披散的头发束成一扎,拍了拍脸,取了手机,回到刚才的会议室里,对着公司座机拍了张照。发到朋友圈,配文“声嘶力竭”。

没一会儿,叮咚叮咚来了好几条回复。

陈应月累坏了,懒得再看手机一眼,拎了包,就下班了。

回到她在上海租住的公寓,换好拖鞋,肚子咕噜噜地开始叫。

厨房里一堆狼藉,水池里堆了一个星期前的盘子,上头泛着白色的霉菌。她挣扎了一会儿,还是绕到阳台,取了个塑胶手套,准备跟厨房里那些家伙大干一场。

手套刚沾上水,门铃就响了。

她赶紧去开门,结果打开门看见了沈亮,心里一空。

她也说不出为什么会有一种失落的感觉,大概是因为陆亦修跟她微信通知过,他今天回上海。但她又仔细想了想,陆亦修是不知道她在上海的住址的,也不知自己在白白期待什么。

“很意外吗?”沈亮憨厚地笑笑。

“没有没有。”陈应月回过神来:“怎么忽然想到过来了?”

“看到你朋友圈,就猜你应该又是电话会议开了好几个小时,话都说不出来了。我正好在这附近,就买了点梨给你送来,润润喉。”说完,他扬了扬手上的梨子。

“谢谢。”

经过沈亮的提点,陈应月才想起来,要去看看手机。

抓起手机的那一刻,她才发现塑胶手套还戴在手上,赶忙摘掉。

陈应月在上海的公寓格局很小,一眼就能看光整个公寓的全貌。沈亮瞧了一眼厨房,又瞧了一眼她刚脱掉的手套,问:“在洗东西?”

“嗯,最近加班太累了,都没来得及收拾收拾家里。”

“我帮你吧。”

“不用了。”

陈应月觉得打扫家里是很私人的事情,依她和沈亮的关系,还不能麻烦他。

沈亮却快速戴上了手套:“家里没拆迁那一会儿,我经常帮我妈干农活,洗点盘子对我来说问题真不大。”

陈应月没来得及看完手机上的未读消息,从桌上抓了块抹布,赶紧去阻止。

偏在这个时候,门铃又响了,陈应月只好转头去开门。

敲开陈应月公寓大门的时候,陆亦修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陈应月手里抓着块抹布,大概是在打扫。玄关口有一双男士皮鞋,上头沾着灰黑的泥土。

陆亦修戴着墨镜,看不出喜怒,但此刻,陈应月分明觉得那双眼睛着火了。

“你怎么过来了?”陈应月有点慌,一看就是做坏事被抓包的模样。

“我不能过来吗?”陆亦修卸下口罩,扔在鞋柜上:“还是说你有更重要的人要接待,一刻都不能停下,所以我发了你微信几百条信息都一条不回?”

陆亦修作势要进来,陈应月赶紧挡在他跟前。

外头的动静,引起了厨房里沈亮的注意。他在水龙头上过了过手,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应月,是有客人来了吗?”

“这口气倒真像是个男主人。”陆亦修冷笑,跟陈应月咬耳朵:“还帮你打扫家里,一看就关系匪浅。我可记得,你们老陈家的家教,是不能让客人帮忙干活的。现在碗都洗上了,关系可真不一般。”

陈应月脸一红。

沈亮看见了陈应月与陆亦修的小动作。陆亦修还戴着墨镜,看不出相貌。但远远地看着,沈亮就觉得陆亦修整个人气质非凡,身为一个男人,他都觉得陆亦修有点好看。他索性脱掉手套,站到他跟前,沈亮长得矮,陆亦修是著名的衣架子身材,首先在气势上,沈亮就跌了份儿,他伸出手,对他说:“你好,我是沈亮。”

“你好。”陆亦修抿唇微笑,却不伸手。

沈亮的手悬在空气里,有点尴尬,过了一会儿,才自顾自地收了回去,“怎么称呼呢?”

陆亦修摘下眼镜,微微一笑:“我姓陆,陆亦修。”

沈亮吓得下巴都险些掉了,他知道陈应月半只脚踏在娱乐圈,总认识几个不大的明星,却不晓得她竟然还有陆亦修这么大腕的朋友。天知道他妈、他表妹全都是陆亦修的粉丝。第一次见明星,他有点紧张:“陆先生,您好,我家里人都很喜欢您。没想到您居然跟应月是工作上的朋友,真让我太惊喜了!”

“工作上的朋友?”陆亦修眼睛一眯:“小月亮是这么跟你介绍我的?”

听他叫她小月亮,陈应月下意识地捏了一记陆亦修。

传言中,陆影帝脾气极为暴躁。沈亮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触到他的逆鳞:“我猜的,她做编剧,您是演员,说不定是工作上的伙伴。”

“哦,还没问呢,你是小月亮的……”

“应该……”沈亮有点脸红,偷瞄了一眼陈应月:“如果应月不反对,那我应该是她的男朋友。”

“那我怎么不知道呢?”陆亦修反问。

“还是我来介绍一下吧。”陈应月担心陆亦修在沈亮面前露了馅,赶忙阻止:“陆亦修是我高中同学,他来找我有点事儿。”

“难怪!”沈亮一拍脑袋:“我们都是老乡,陆先生还是我们南城之光呢!”

沈亮又说:“聚立集团也是诞生于我们南城,我听说您是聚立集团的太子爷,我们公司还跟您公司有点合作呢。”

提及聚立集团,沈亮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秒,又看了一眼陈应月,才岔开话题:“没想到您居然跟应月认识,那等我跟应月办婚礼的时候,给您寄张请柬,您可一定要记得来。”

“等等。”陆亦修皱着眉,出声喝止沈亮絮絮不断的话茬。

他脱掉自己的鞋子,放进鞋柜里,转头又看了陈应月一眼:“所以,陈应月你现在是默认了他是你男朋友?”

桌上鲜嫩的梨子忽然进入了陈应月的视野,面前,还有沈亮期待的眼神,等了片刻,她忽然点头:“我和他见过家长,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的。”

“哦,好。”

陆亦修出人意外地平静,他换了拖鞋,瞧了这间不大的公寓,转身走向陈应月的卧室。

陈应月有点心慌,她太了解陆亦修了,知道他过分的平静,就是爆炸的开端。

她赶忙去关卧室的门,却听见陆亦修扬着不大的声音,在屋里头说:“我前两天落在你家的衬衫去哪儿了?”

“还有我的电动牙刷,那可是飞利浦出的新年限定款,你可别告诉我你弄丢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我的内裤你都塞哪儿去了?”

“……”

陆亦修一股脑儿地将她衣橱里的衣服往客厅里头扔,陈应月的内裤bra散落一地,倒真像是他在找东西。

沈亮仿佛察觉了什么端倪,正用疑问的眼神看着陈应月。

眼见陆亦修又开始发疯,她根本没时间跟沈亮解释,赶紧找了借口,送了沈亮出门。

听见“哐当”一声门响,陆亦修扔衣服的动作终于停了。

“送走了?”他坐进沙发,两条长腿悠闲地搁在茶几上:“这回又是什么借口?”

“陆亦修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

陆亦修说:“我虽然知道你和那个沈亮没什么,但听你承认他是你男朋友,我就是气不打一出来。我陆亦修的东西,决不允许别人碰。”

“所以你一直觉得我是你的所有物?”陈应月反问他。

“至少我认为你一直是我的。”

陈应月冷笑一声。蹲下身,她将客厅里被陆亦修扔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捡起。好不容易洗干净的衣服,被他四处一扔,又得重新再洗一遍,她真的好累。喉咙的疼痛,加上一天的疲惫全都在此时此刻涌了上来。陈应月觉得工作烦心已经够糟心得了,却偏偏还要遇上陆亦修这么个不讲道理的家伙,她真的好累。

她说着话,鼻子有点酸:“今天开了五个小时电话会议,都说不出话了。偏偏还碰上你个疯子,这么多衣服,又得重洗一遍了。我好累,陆亦修我就想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你能放过我吗?”

陆亦修听见她的哭腔,立刻腾地从沙发上下来,凑到她跟前,飞快地把地上所有衣服捡了起来,又蹲在地上,抱住她的背:“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小月亮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别哭了好不好。”

“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折磨我。”陈应月哭得眼睛都模糊了。

“我不折磨你,你就要开始来折磨我。我实在受不住,才这样的……”陆亦修这样回她,但又觉得不对,“呸呸呸,全都是我的错,以后都你折磨我好不好,我什么都忍着,都忍着。”

陈应月的哭声终于停了会儿。

陆亦修知道陈应月不舒服,就开了电视给她看,自己跑去洗衣服。结果他没想到,公寓里的洗衣机居然坏了。他说好的承诺必须兑现,实在没办法,他只好把那一堆衣服全都手洗了。

他洗到中途,陈应月啃着苹果过来巡视:“洗完衣服,把水池里的盘子都洗了。”

“好,你开心就什么都好。”陆亦修吃吃地笑,目光瞟到那双塑胶手套,他又有点不乐意:“洗盘子可以,但这塑胶手套必须扔了。”

说完,他就将那双手套往垃圾桶里一扔。末了,还不忘用脚踩踩。

陈应月纳闷:“你不是有洁癖,不能光着手碰油水吗?”

“那也没办法,别人碰过的东西,我心里更膈应。”

“随你。”

陆亦修拎起一个盘子过了过水,眼底有些狡黠的笑意:“其实我知道他跟你没什么关系,甚至还有可能是第一次过来。”

“嗯?”陈应月一惊,很好奇他是怎么猜中的。

“你不喜欢门口堆鞋,如果他常来,你一定会要求他把鞋放进指定的抽屉里,而不是扔在门口。”他顿了顿,“我们一起住过两年,我不至于这都不知道。”

“那你干嘛还这样为难我。”

“我只是想演一场戏,让他知难而退罢了。”

“那我不得不夸你,陆影帝的演技简直了。”

陈应月又从橱里搬出一摞盘子,“都积灰了,也一起洗了吧。”

“遵命。”

陆亦修好玩地拿沾满洗洁精泡泡的手,刮了一记陈应月的脸颊,陈应月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从池子里捧起一碰泡沫,直接糊在了他脸上。

冬季即将过去,日光照在阳台上暖洋洋的。

陈应月有点儿困,拎起陆亦修扔在阳台躺椅的外套,想往那儿躺椅上一眯儿。她刚抖了抖那外套,就见口袋里头飘出一盒东西来。

是一盒金嗓子喉宝。

陆亦修向来讨厌有中药味儿的东西,也不知买这一盒是干嘛。她懒得问,索性扔在一边的柜子上,不去管它。

眯了一会儿也没睡着,她打开手机翻了翻,才看见100+条微信消息,以及陆亦修在朋友圈给她的评论――

“傻货,电话会议又废话聊多了吧,给你买了喉糖,待会见。”

喉糖上创始人黑白的头像显得有些灰暗,但此刻陈应月心里却是温暖的彩色。

她尝了一粒,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