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初生 大雪纷飞，晶莹剔透的的白色构成了一个世界。 雪谷中，冷得彻骨，一声声痛苦的尖啸回荡，随雪凝结坠落。 洞中，胜雪的银发凌乱散落一地，一头化为人形的千年灵狐，她如水晶般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怀中的孩儿，苍白的长指轻柔地划过她的脸庞，毛茸茸的小狐四周包裹着一圈银光，隔去了寒冷的侵袭，她沉沉地睡着，除了心跳，不动如冰。 灵狐的眸中似有流光转动，不舍、彷徨、犹豫……猛一咬牙，流光停住，露出了坚定决然之色。 缓缓地，她全身散发出光芒，白色衣裙开始如丝如缕地抽出，引向小狐，渐渐地包裹住她。 灵狐凝望着自己的孩子，笑了，如昙花开放般美丽而又逐渐飘散，直至一地的银发也如丝缕般包住了小狐，洞中只轻轻飘荡一句： “娘亲不愿让你也受那千年之苦……”一缕风吹来，散了。 一个和小猫差不多大小的雪白的蛋滚入了洞中的一角，闷闷的一声轻响，而蛋依旧完好无损。 小狐一直睡着，不曾醒来，仿佛在依恋母亲肚中的时候，静静地蜷缩在蛋中，只能感觉到蛋中的生命力越来越盛，却怎么也不见它增大。 五年之后，小狐眼前一黑，全身忽然变得暖融融的，好舒服，却也不舍得醒，便继续沉沉睡去。 “真是个贪睡的小家伙。”这声音就好像一道清泉划过，而心神已被悄然勾去。 一抹蓝影飘然远去，只留洞中一角那浅浅的坑。 谷中，惊起几只鸟雀，潺潺的溪流边伏着一名男子，一身天蓝色的长衫，长长的墨发简单地挽起一半，斜斜地插着一根翠色的玉簪，而余下的发尾依旧垂到了腰。 他的衣袖轻轻地拂过溪水，只沾湿了下摆，他拿起已湿的那一角，轻柔的擦拭着怀中那已落满灰的蛋，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指间溢满了温柔，他不忍吵醒她。 渐渐地，蛋恢复了它的本来面目，如白玉一般温润无瑕，散发着淡淡的银光，微微地，还能感觉到蛋里小家伙的心跳声，还有浅浅的呼吸声。 一阵风吹来，拂开了男子的长发，露出了他的面容。 时间仿佛停止了流转，只想屏住呼吸静静欣赏他的美。 他宛若出尘的仙人，不食人间烟火，纤长的睫毛下，一双如海般深邃的眸子里，闪着淡淡的紫光，白皙的肌肤近乎透明，他那微敞的领子露出了锁骨，分明的线条勾勒出了好看的阴影， 此刻他正低垂着眼帘，嘴角含着浅浅的笑，凝视着怀中静躺着的蛋，带有一丝宠爱。 良久，他站起了身，随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轻身一跃，又消失在溪边。 他慵懒地横卧在洞口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一手支着头，一手圈着那只蛋，好看的紫眸里满满地倒映出了蛋的影子，他用手轻抚着蛋，吐出如水的声音。 “小家伙，你睡得可真香哪，以后你就要陪着我了，要叫我哥哥哦。我叫灼尘，顾灼尘。” 日出日落，顾灼尘与蛋都是形影不离。 总是这样一幅画面：灼尘凝视着蛋，一边轻抚它，一边对它轻语，从春天的桃花说到冬季的冰雪，从连绵的峰峦说到无边的大海…… 每一次日出、日落，顾灼尘都带着蛋坐在树的最顶端，静静等待，待太阳爬到地平线上，与他们平行，光辉穿梭发间，构成人世间最美的画作。 某日，当明媚的晨光从洞口斜斜地铺洒进来，照在蛋上时，蛋中的小狐好像做完了一个长长的美梦，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总算是睁了眼，她懒懒地吐出了一口气，蓦地睁大了银眸，直勾勾地盯视着眼前的人。 灼尘哥哥？在她的梦中，日升日落，是他一直陪着她，带她看桃花、看大海，看各种美景。 她兴奋地往前扑去，却“砰”地一声撞了回来，“咕噜噜”地滚到了落的胸前，小狐想起了什么，用小爪摸了摸四周，果然，她还在蛋中。 顾灼尘感觉到了些许触动，猛地睁眼，看到蛋还完好地待在自己的怀中，安心地将它拢住，拢得更紧了。 “幸好，小家伙没事。” “灼尘哥哥……”一声软糯糯的呼唤，带着些许回音，让顾灼尘的心里荡起了涟漪，眸中闪现激动的光芒。 “小家伙，你醒了？”仿佛问得云淡风轻，却依旧掩不住意思欣喜的颤动。 “嗯，可是娘亲说，在我十八岁时，才可以破蛋而出并且化为人形。”稚嫩的童音中带着些许失落。 “你娘？她什么时候告诉你的？”顾灼尘不解。 “梦里。”小狐一脸的天真无邪。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没关系的，我不介意。”顾灼尘轻声说道。 “真的吗？灼尘哥哥你真是个大好人，而且长得又美，比我娘亲还美，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人。”小狐快乐地手舞足蹈着，清澈纯真的眸中闪烁着光亮。 从那以后，顾灼尘怀抱着蛋里的小狐去看真正的桃花、白雪、大海…… 小狐总是兴奋地哇哇乱叫，在蛋里蹦来蹦去，害得顾灼尘总是慌乱地护住她。 小狐总有问不完的问题，一双大眼里充满了好奇和期待，不停地问这问那，灼尘总是耐心地回答她，小狐问多了也不恼，他只是淡淡地笑着，点头或摇头，眼底有着宠溺和满足。 山谷间，交织着铃铛般的童音和清风似的声音，自在欢乐，无忧无虑。 一天，夜空如墨，星如碎钻。 夜空下，顾灼尘和小狐如往常那样躺在柔软的碧草上，仰望星空，小狐眨着她那比星辰还闪的银眸，又蹦出了一个问题： “灼尘哥哥，星星好漂亮哦，你去过天宫吗？我娘亲说那里很美呢，我也好想去看看啊。” 顾灼尘出奇地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静了一会儿，语气中竟带了一抹深深的悲凉和落寞：“应该，很美吧。小家伙，凡间你还没看遍，就想着天上的了？人界可是很热闹的，还有许多新奇好玩的事物呢。” 小狐的眸中一亮，可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可娘亲说，人是很坏的，会抓了我然后折磨我的。不过我知道，灼尘哥哥是好人，是不会伤害我的，而且还会保护我的对吗？” “嗯，当然。”灼尘答得毫不犹豫。 “嘻嘻，所以嘛，我不怕。灼尘哥哥给我讲讲人界的故事好不好？”小狐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 “好吧，人界么。是一个……”顾灼尘轻轻叙说着，描述着人间的喧闹繁华，各种各样的习俗趣事，听得小狐流露出了深深的向往之情，又不停地抛出一个个问题，灼尘不忍心将纯小狐纯洁的心中染上污点，没有将任何人类的恶行说出。 待星星都被云彩遮住了眼睛，只留下灼尘还在平静地诉说，仿佛不知疲惫似的，他有些疑惑小家伙怎么没有再问什么，扭头一看，才发现蛋里的小狐早已蜷缩着身子，轻轻打起了鼾。 顾灼尘哭笑不得，温柔地环抱住蛋，用脸蹭了蹭，就这样一起睡去。 “灼尘哥哥，灼尘哥哥，我要去凡间，我想去，你带我去吧，好不好？” 红日连头都没露，小狐就开始嘟囔着，像说梦话一样，“昨晚我梦见了人界的好多事，可有趣了。” 顾灼尘的觉很浅，小狐说出第一个字时他就醒了，他微眯着眼点了点头，只听得一阵欢呼：“哇，太好了，最爱灼尘哥哥了！” 之后，一人一狐又沉沉睡去，相依相偎着。 当旭日东升，阳光耀得刺眼时，一道飘逸的蓝色身影轻灵地跃出了山谷，穿梭过一片林间，跃下了一座山崖，来到了一座小城附近的树丛中。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听到络绎不绝的叫卖声，小狐的银眸一眨不眨，顾灼尘显得很淡然，他早已见惯了，虽不曾亲身入其中，但他也并不对其抱有渴望。 只是怀中的小家伙却是迫不及待了。 顾灼尘用少有的认真而严肃的语气对小狐说：“小家伙，记住，千万不要乱动，乖乖待在我怀里，也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明白吗？” 小狐虽年幼，但她在顾灼尘面前一向乖巧，对他很是听话：“嗯，明白了。” 顾灼尘取出一顶宽大的斗笠，檐上包着一块过腰的墨色轻纱，戴上后遮住了蛋和灼尘那惊人的绝色，只开了一条小缝，以便让小狐看清楚外界的事物，就这样轻步走入了小城。 一进城，各种气息味道交杂着扑面而来，顾灼尘虽然遮住了半个身体，但依然掩不住他那出尘的气质，再加上这略显“招风”的打扮，引得许多人纷纷侧目，可并不会有人进行深究，毕竟很多事情，有所知，也该有所不知为好。 顾灼尘捧着蛋翩然走过一条条街道，各式各样新鲜的事物刺激着小狐的眼球，澄澈的眸都舍不得多眨动一下，却还是听从灼尘的嘱咐，生生按捺住自己想欢脱跳跃的心，乖乖地直着身子，趴在蛋壳内壁上，不动，也不说话。 ------------ 第二章 化形 每当路过糖葫芦、肉包子、假面具、小糖人……小狐的眼睛里放出了好多亮晶晶的小星星。 忽然，远远地传来了一阵锣鼓喇叭声，顾灼尘停下了脚步，朝声音的来源处走去，也离眼前的那抹红色越来越近。 灼尘撩起了纱的一边，只见长长的一片红色队伍一路前行，宛如天边最艳的那抹红霞，美得惊心动魄，那是小狐永不能忘怀的一幕场景。 她痴痴地问了句：“那是什么？” 顾灼尘的眼中也带了些许憧憬：“是婚庆，一对璧人之间爱情的证明，只要新娘被抬进了门，两人拜了天地，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真好，那我也要做灼尘哥哥的新娘，永远和尘哥哥在一起。”小狐只在意最后的半句话。 “小家伙，你还小呢，等你长大了才可以。”顾灼尘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嗯……要长大了才可以呀？那灼尘哥哥，你会等我吗？”小狐认真地思索了一下，问道。 “嗯，我会等的。”顾灼尘只是微愣了一下，就笑着回答道。 这看似不经意的对话，却深深地烙印在了两颗心中，这是一个约定，约定了对方的一生。 可随后，小狐竟就这样睡着了，在这不应该的时间和地点，顾灼尘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地在蛋上落下了一个吻，静静地消失在了街尾，无声无息，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令顾灼尘不解的是，小狐自从去过人间，回到山谷后，一天、两天、十天……她始终没有醒来过，又如原本一样，沉溺在梦中，不论灼尘怎样呼唤她都不醒，可灼尘倒也不担心，他知道她没事，只是又睡着了而已。 于是，顾灼尘带着蛋中的小狐去到了他曾去过的一个崖穴，进入之后像是与世隔绝，**全由水晶构成，闪闪发亮得能映出影子来，梦幻唯美得像仙境一般。 洞穴正中央，有一张白玉床，就如蛋的外壳一样温润无暇，流转着淡淡柔光，它聚集和吸收了天地精华，灵气充沛，最有利于生长和练功。 顾灼尘和蛋中的小狐一起沉睡在这张白玉床上，没有人打扰，静谧而安详，好似结伴在梦中沉沦。 整整十一年过去…… 顾灼尘依旧沉睡在白玉床上，而他的身旁，却是一个全身赤裸的女子，齐腰的银色长发遮不住她曼妙的身姿和曲线，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有着淡淡的光泽，一双灵动的银眸正笑吟吟地看着面前的顾灼尘。 她就像是雪峰山巅的一朵雪莲花，洁净无瑕。 她伸手摇了摇顾灼尘，轻声唤道：“尘哥哥，醒醒，快醒醒。”她的嗓音也纯净得像雪莲花开的声音。 听到声音，顾灼尘醒了，睁开了他那已合了十一年的双眸，依旧深邃，幽幽地泛着紫光。 第一眼，他就看到了这个赤身裸体的女子，猛然一惊，慌忙地坐起了身子，忽然想起了什么，自嘲地扶住了额头，眼睛始终不敢看她，脸颊上浮现了淡淡的绯红色。 “小家伙，干嘛不穿衣服，真是……”灼尘说得有气无力，根本听不出责怪之意。 “穿衣服？可是我没有衣服可以穿啊。尘哥哥，我终于化为人形了哦，你怎么不开心呀？”小狐伸出手抓住顾灼尘的衣袖，不停地摇晃着，见他不看自己，觉得有些委屈。 “还说呢，当初一声不吭就睡死过去，让我也陪你睡了这么长的时间。”虽是责问的话，却掩饰不住话里的宠溺，他脱下外衣递了过去，头依旧别过去不看她，“快穿上吧。” “那是因为我想快点化为人形，和尘哥哥永远在一起嘛，就睡着吸收能量了，会快很多的。本来应该再过十三年我才能化形的，不过这里的灵气很足，居然提前了两年呢。” “咦，这怎么穿啊？好奇怪。”小狐嘟囔着，很是困惑。 顾灼尘下意识地扭头一看，见小家伙把两只手都套进了同一个袖子里，模样甚是逗人，把他都逗乐了。 “小笨蛋，衣服都不会穿。” 顾灼尘边说着，边亲自动手给她穿上了衣服，过程中免不了会有一些碰触，那指尖上时不时传来的滑腻的感觉让他有些心悸，他没有看她的身体，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庞，而她也眨巴着眼睛与他对视，灼尘这才看清楚了小家伙现在的样子，不由得呆愣了一下，他的小家伙居然长成了一位倾城倾国的大美人，这让他莫名地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尘哥哥，你怎么了？”小狐歪了歪头，拿起手在灼尘的眼前晃了晃。 顾灼尘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立马收回了目光，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小家伙，你说过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是吗？” 此时的他笑得像个手里拿着糖，哄骗孩童的街头大叔。 “嗯，不要分开。”小狐重重地点了下头，答得十分笃定。 “那你自己说的话可不能反悔了哦。”顾灼尘挑了下眉，唇角上扬。 “嗯，不会的。” 顾灼尘暗自窃喜，这么轻易地就将小家伙绑在了自己的身边，却不想想他也也是被“绑”的那一个。 “小家伙，你有名字吗？”顾灼尘看着面前这个大美人，纵然他的外衣套在她身上，显得很是宽大松垮，她也已经无法和“小家伙”三个字相对应了。 “当然有啦，我叫轻染，宋轻染。” “轻染，那我以后就不叫你小家伙了。”顾灼尘反复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宋轻染的脑袋。 轻染配合地仰起了头，乖巧地应道：“嗯，灼尘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傍晚，顾灼尘独自离开，又很快返回。 他带回了大包的衣服和好吃的，推到了宋轻染的面前，他的面色既发黑又泛着可疑的淡粉色，他怎么也忘不了走进那家卖衣服的店铺时，当他说出现成的少女衣裙每样来一件后，店里的那些小厮是用什么眼神看他的。 宋轻染被这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和香喷喷的吃食吸引了注意力，没有发现灼尘的异常，开始捣鼓起了那些新奇玩意儿，对她来说，哪怕是最平常的一件衣服，也能激起她的好奇心。 几日后。 天阳城，是旭日国的都城。 城里的东升街上，一白一蓝两位翩翩佳公子，轻摇手中折扇，无目的地漫步着，路人纷纷驻足侧目，惊叹声和议论声四起。 两位公子，各有千秋，一个如大海深邃，一个如白玉无瑕。 白衣公子一脸兴奋，却故作严肃道：“顾兄，你看这些男女老少，都像饿狼一样盯着你，恨不得想吃了你啊。” 说完就用扇子遮住了半张脸，忍不住笑得发颤。 蓝衣公子微眯着眼，用轻得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小家伙，如果他们想吃我，我就先吃了你。”边说还边在她的耳边吐着温热的气。 白衣公子顿时止住了笑，却几乎用纸扇挡住了整个脸，面颊浮上了两朵浮云。 怎么忽然觉得这么热啊？脸上烧得慌。白衣公子摸了摸双颊，深吸了好几口气。 蓝衣公子斜睨了一眼身旁正在“害羞”当中的白衣公子，不禁嘴角上扬。 这两人，自然就是顾灼尘和宋轻染。 大多数时候，灼尘都希望轻染能远离世俗，避开世间万恶百态，但某些时候，他又希望她能懂得人情世故，尤其是“情”这一字，不至于是一张完全的白纸，哪天被人骗了都不自知。 为了方便行动，在顾灼尘的“诱骗”下，宋轻染女扮男装，也施法将银发银眸都变成了墨色，掩去了女子的身形，改变了嗓音，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她现在就是个美少年。 “咦，这是个什么东西？上面还写了好多字。”宋轻染走到了一块大板木板前，这块木板在宽阔的街边显得格外显眼和突兀，成功地引起了她的注意。 顾灼尘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想要伸手拉住她，宋轻染却已经凑到了板前，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 “皇榜，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招击退狼人族的勇士数名，有赏无罚，成功者赐予奇珍异宝，或良田府宅，任尔挑选，有意者揭下皇榜，进宫觐见，钦此。” 宋轻染歪着头似是在思索，脸都快贴到那张皇榜上了，谁也没看见她眼底迸发出的那一抹炽热光亮，像是行走在沙漠里的人看见水源一般。 “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啊，我们去试试吧。” 说着，她就伸手揭下了这张已快枯黄了的皇榜，随意和任性得令人发指。 比如站在她身后的蓝衣公子，就捏起了拳头，很想从她手上把皇榜夺过来再贴回去，但看着她那欣喜的模样，还是生生地忍了下来。 而且，皇榜一旦揭下，就无法反悔。 “染染……你、你开心就好。”顾灼尘顿了一下，选择了纵容。 他是愿意宠宋轻染，可旁人就不愿意了，宋轻染的这一举动，惹来了更多更加炽热的目光，有惊讶、轻蔑、不敢置信……显然都不看好他们。 甚至有一位年老的妇人忍不住拦下了他们：“年轻人，你们是外地来的吧？你们真的要和狼人族对战吗？你们可知道这有多危险，你们……” 老妇人欲言又止，既担心两人的安危，又怕说得太多，吓到他们。 ------------ 第三章 接旨上任 见状顾灼尘只是微微一笑：“老婆婆，您不必担心，我们都清楚的，自然也是有几分把握的。” “是啊是啊，灼尘哥哥他可厉害了。”宋轻染从顾灼尘的身后探出头来，咧嘴笑道，全然没有忧色。 老妇人看着眼前这两位俊美的男子，一个浑身散发和闪耀着自信和淡然，一个如月光般皎洁，又如太阳明媚，忽然莫名地就相信了他们的话。 “年轻人，一定要小心哪。”说着，她便颤颤巍巍地走了。 实际上皇榜中所说的狼人族，并不是由狼人组成，只是一个如狼般凶猛危险的种族，族人数量上千，有着超凡的力量和速度，更是以狼为坐骑，相辅相成，而其首领的坐骑更是一头稀有的雪狼。 几十年来，旭日国多次与其开战，旭日人多，狼人势猛，双方都不讨好，但狼人族也不愿和解，使国主头痛不已，每年都招募精英、训练军队去对抗他们，后来更是贴出了皇榜寻找能者，可见此事始终都未能解决。 起初，揭榜的人有很多，最终却非死即残，存活率极低，逐渐地，那张皇榜除了更改换新的时候，再也没有被人揭下过。 顾灼尘和宋轻染沿路打听了一下，所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信息了。 两人来到了皇宫门口，看着这巍峨壮丽的宫殿，宋轻染反而沉默了下来，眼底竟有着坚定和谨慎，顾灼尘瞥了她一眼，略感诧异，随即淡淡地笑了，轻染这一本正经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呢。 难道小家伙是紧张了吗？ 顾灼尘走上前，将皇榜递给了侍卫，侍卫一看，一惊，但看来者气度不凡，还有着常人所没有的脱俗出尘的气质，再加上狼人族的战事吃紧，便也不拖延，立马通报了一声后，开门请进了两人。 走过长长的园中小路，穿过迂回曲折的长廊石桥，以宋轻染的性格，居然没有激动欣喜之色，也没有好奇地四处张望，像是自动忽略了那些美景，依旧一副沉稳严肃的模样，惹得顾灼尘倒是心痒难耐了，他避开前方带路的侍卫，伏到轻染的耳旁轻语。 “小家伙，你是紧张吗？这可不像你哦。” 宋轻染出奇地也没有反驳，而是将嘴唇抿得更紧了，两颊还隐隐泛红。 嗯？难道还真是？ 顾灼尘笑了，笑得灿烂，嘴角的那抹温柔，连寒冰都要为之沦陷。 他的小家伙真是可爱极了。 他悄悄地捏了捏宋轻染的手　用手指抚去了她手心里微微渗出的冷汗，便很快松开。 宋轻染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刹那间展颜一笑，潇洒地甩了一下长发，冲灼尘挤眉弄眼的，又恢复了“本性”，什么严肃、紧张都不复存在，见状灼尘只能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果然，她依然还是那个贪玩的小狐狸，恐怕刚刚的沉默，也只是装模作样，大概是她自娱自乐的某个小游戏吧。 到了御书房外，大门敞开，门口的小太监早早就在那等待了，两人被迎进了房中。 “草民顾灼尘（宋轻染），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微微躬身，齐声行礼道。 刚说完，低着头的轻染就撅起了嘴，一脸的嘲讽和不情愿。 万岁？我一只修仙的小灵狐都不好意思这么想，这男人可真…… 而她嘲讽的对象，就是旭日国里最尊贵的皇帝陛下，也就是在他们面前那个年近四十，略显沧桑疲惫，又透着威严气势的男人。 “平身吧。”皇帝见他们没有下跪行礼，也并不在意，若是真能击助他退狼人族，不下跪又如何？ 他待二人直起身来后，细细打量了一番，不禁有些讶异，这两人明明是男子，却有着后宫三千佳丽都比不上的容貌。 蓝衣男子沉稳内敛，神色平和，却让人觉得深不可测，难以捉摸，隐含令人深思的危险性；而他身旁的白衣男子，比之矮了一个头，一脸的纯良无害、天真无邪，观其年岁应也只是个小少年，让人无法升起防备之心，想必也是个不俗的人物吧，皇帝暗自如此想道，并微微点了点头。 “二位可知揭下皇榜意味着什么？”深沉的声音此时显得格外温和。 “草民若不知，又怎敢揭？”顾灼尘沉着应答，不卑不亢。 宋轻染很识相地闭口不言，把话语权都交给了灼尘。 “如此甚好，那么你们有几成把握？”皇帝的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些。 “回陛下，八成。”顾灼尘恭敬地回答道。 八成，不低却没封顶，展露了信心的同时也留了后路。 可在皇帝听来，却是暗暗心惊，在有了那么多失败的前例后，八成已经是极高的了，大大超出了他的设想，原以为有五成都算不错的了。 但不知为何，他还是莫名地相信了几分。 “那么，倘若败了，后果……”他没有对“八成”一词表现出任何怀疑。 顾灼尘接收到了对方眼神中传递过来的信号，主动接过了话；“请陛下放心，后果我们自己承担。” 皇帝满意地笑了：“很好，倘若你们成功了，我也定不会亏待了你们。放手去做吧，朕任命你们二人为主帅和副帅，将士们都任你们差遣。” “谢陛下。” 必要的流程走了一遍，宋轻染两人就行礼告退了。 待顾灼尘和宋轻染走远后，一旁的太监总管便恭敬地轻声问皇帝道：“陛下，如此草率地将军权交给他们二人，是否有些不妥？” 闻言皇帝轻笑了下，眼中闪现精光：“不，以朕的直觉来看，他们就是能真正击退狼人族的人。但是这样的人才，为何会揭皇榜？难道他们有什么目的？不过只要他们成功了，其他的可以再议。” 太监总管听出了皇帝话语中的深意，便静静退到了一旁，垂首不语。 “来人。”皇帝低喝道。 “臣在。”门外的侍卫连忙大步迈进房中，单膝跪地行礼。 “去查一下方才二人的底细。” “遵旨。”侍卫又匆匆退去，自始至终都未敢抬头多看一眼。 直到远离了御书房，宋轻染就又恢复了笑颜，呼出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么顺利，这皇宫气派是气派，但总觉得压抑。” 顾灼尘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轻染的反差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家伙到底是紧张还是另有原因？ 思索了一下，顾灼尘没有问出口，对于轻染，他是百分百信任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轻染还是灼尘“养”大的呢。 很快，两人就坐上了马车，朝边境驶去。 一路上，马和驾车的人可谓是跋山涉水，历尽千辛万苦，可车里的白衣公子却赏着窗外流动的风景，赏得不亦乐乎，而她身旁的蓝衣公子则是平静地对着一张地图，却看不出他在思考，他的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笑意，嘴里还不停地应和着身旁的人。 整整五天后，两人才到达边境的军事要塞，遣走了跟随而来的侍从，凭着一枚小小的虎符和一卷圣旨，他们就畅通无阻地进入了要塞。 他们也没有忘却，当那些站岗的士兵们看见他们的到来时，那种颓废和绝望中突然涌现生机的模样。 进入要塞后，宋轻染也是沉静了下来，顾灼尘环顾四周，细细查看着，但从他的神情中很难品味出他的情绪和想法。 倒是宋轻染，看着眼前这种灰蒙蒙的衰败情景，仿佛也被感染了一般，呈现出一种凝重的状态。 塞顶的那杆旗，灰暗无光，上面印染的徽章图案也快褪去，到处都飘浮着萧条苍凉的气息。 景如此，人就更不济了，站立在那的士兵们都是垂头丧气，毫无威势和气魄，不像一支军队，而是像入冬后的枯草。 顾灼尘和宋轻染的到来，就像是一道霞光冲入了浓厚的雾霾中，虽未完全驱散尘埃，倒也让他们见到了一丝曙光。 这一点从士兵们的腰板都挺直了些能看出来，宋轻染两人还是带给了他们一些希望，一名稍灵活的士兵急忙迎了上来，将顾灼尘和宋轻染带向总军营，并通报道：“禀陈副将，有二人携带圣旨而来。” “哦？快请进来。”此声音浑厚略带沙哑，听得出来他此刻的惊喜之情。 带路的士兵撩起了帐门，宋轻染二人踏入了营内，宽阔的空地前，摆着一张长桌，长桌后端坐着一名肤色黝黑的健壮大汉，一双铜铃般的大眼正炯炯地盯视着面前的两人，一眼就瞟到了顾灼尘手中握着的金黄色圣旨，立马起身，快步跨到了顾灼尘身前，单膝跪地，低头行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通过这一系列的表现，顾灼尘已对此人做出了分析，此人忠厚且勇猛，可惜智慧不足，难怪，他是断然无法与凶残狡诈的狼人族所对抗的。 顾灼尘将圣旨放入了陈副将举起的双手中，把他扶了起来：“请起吧，陈副将。” 陈副将起身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此人为何不宣读圣旨？他恭敬而小心地摊开了圣旨，仔细地看了一遍。 ------------ 第四章 狼骑族 看完后他也是一惊，又朝顾灼尘跪拜下去，眉目间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末将见过主帅，见过副帅，请恕末将未能及时迎接……” 话音未落，顾灼尘便扶起了他：“陈副将，不必多礼。”对于这种等级制度下的繁复礼节他感到有些无奈。 “陈副将不必多礼，叫我顾灼尘就行，这位是宋轻染。” 陈副将闻言一皱眉，显然是觉得不妥当，刚要拒绝，就被顾灼尘打断了。 “能否为我们介绍一下狼人族的详细情况？尤其是他们的首领。”顾灼尘边问边领着陈副将往前走，几人各自找了个位子坐下。 宋轻染坐在顾灼尘的旁边，端起身旁刚上的茶品了起来，看样子并不打算开口说些什么，一派轻松闲适的模样，但倘若你仔细观察她一番，便会发现她竖起了耳朵，听得十分认真。 陈副将闻言不禁面色一白，眼中还闪着慌乱和惧怕。 “狼人族，又被称为狼骑族，他们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族群啊。能以狼为坐骑，就代表着他们比狼还要强大可怕，而且凶残嗜血，争勇好战。特别是其首领，更是爱战成狂，只是历年来无人能战胜他，我也敌不过他，顶多能走个三十多招而已。” 说到这，陈副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后来，他对与我们战斗失去了兴趣，要求我们提供他们两千人和狼的食物就不再开战。可是，饶是我们国家多富有，照这样下去，也是会被吃穷的啊，而且他们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以后攻打他们只会更加困难，但是现在也是无可奈何。” 话毕，只听得一声重重的叹息。 军营中归于寂静，陈副将眉头紧皱，宋轻染依旧在那品茶，还有滋有味地咂咂嘴，可杯中的茶水却一直不怎么见少，顾灼尘静静听完，扭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一点也没被陈副将的话给吓到。 良久后，顾灼尘才打破了这份寂静，因为他见轻染根本没有开口的打算，想必又是把话语权完全交给了他。 “如此看来　狼骑族倒不一定有什么特别的野心，更多的应该是为了生计和好战罢了。那么就以战取胜，只要把那首领打到服就行了，以牙还牙。” 此话一出，陈副将猛然抬起头盯着顾灼尘，目光灼热，带着一份了然和疑惑。 是啊，他说的对，可是眼前的这两人，看似弱不禁风，难道真的有那个实力吗？ 没人听到他心里的疑问，自然也没人回答他。 但看见他的表情后，顾灼尘和宋轻染默契地相视一笑。 在顾灼尘的一再坚持和说服后，陈副将只能被逼无奈地默许了顾灼尘的战略，一个称不上是战略的战略。 第二日，临近傍晚，有两道被拉长的身影斜铺在碧霞关前，他们身后的城门紧闭，只有抬头仰望，才能看见高墙上还站着几名士兵，正低头注视着下方，眼神里既有担忧也有惊疑。 这明明应该是个苍凉悲壮的场景，却投射出了一种舍我其谁的超然与淡然，清风拂过，他们的发丝与衣袖飞扬在空中，飘逸轻灵。 他们就是揭下了皇榜的顾灼尘和宋轻染，两人看上去并未与平时有什么不同，丝毫不在乎宽大的长袍和披散的长发对接下来的战斗是否有影响。 唯一不同的，是顾灼尘的手中握了一杆修长的银枪，枪头处的那簇红缨绽放得夺目。 宋轻染的手中，是两把制作精巧的长剑，闪烁着锋利雪光，冰冷刺目。 当他们迈开步子，往远处那几点青白色走去时，城墙上响起了鼓声，急促而震耳，那是代表着宣战信号的鼓声，沉寂了太久的战鼓终于又高喝出了它的豪迈与激情之声，震得士兵们的眼中也燃起了一丝丝跳动的的火焰和不惧的凛然。 顾灼尘停下了脚步，手中的长枪枪尖遥指那急速狂奔而来的白点，唇的一角微微勾起。 宋轻染也举起了双手，只不过她手中的两把长剑不知何时被交叠系在了她的背后，换成了一把银色长弓，优美的弧度同样泛着冷冷的光泽，她拉开了弓弦，弓上凝出了一支透如水晶的箭，箭尖略向下倾斜，也是遥对那一片灰色前的唯一白点。 前者目标――青赤，后者目标――雪狼。 那条带有一点白的灰色长河不停地奔腾而来，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能看见扬起的沙尘，掺杂着一声声长啸，光是这声势就足以让人胆寒了，但顾灼尘和宋轻染只是那样站着，毫无惧色，甚至隐隐透着一股凌厉的气息。 大队的狼骑很快出现在两人面前，已经能看清为首的青赤和雪狼，青赤身着墨绿色的贴身软甲，墨绿长发肆意飞舞，面容棱角分明，一双墨绿的眸子蒙着一层淡淡的红色，流露出了嗜血和邪魅之感，就如他身下的那匹雪狼的眼睛，锋锐凌厉。 而在他的身后，是一大片灰黑色的人和狼，都充满了盎然的战意。 可当他们见到只有两个人迎战，都不禁感到愤怒，恨不得冲上去把这二人撕碎，这是故意来侮辱他们的吗？ 唯有最前方的青赤面不改色，因为他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他竟然一点也看不透他们。 “咻――” 一支透明的箭矢射入了雪狼刚想踏上的土地中，激得它一个急刹车，前身上扬，狼头后仰，一阵略显慌乱的长啸响起，也引得狼骑大队都骤然停了下来，狼的四爪死死抵住地面，随着惯性俯冲了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 双方就这样冷静地对峙着，谁也没再进一步。 宋轻染用轻蔑的眼神看着雪狼，抬起下巴，笑得有点欠，而雪狼被她这般挑衅，没有收到主人的命令，它也不敢擅自行动，只能愤恨地呲牙咧嘴，对刚刚挡下它的那一箭，它也是十分不满。 顾灼尘与青赤也冷冷对视着，暗流涌动，青赤的眼底似有火焰在跳动，嘴角时不时地勾起，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显得有些期待和兴奋，顾灼尘只是淡漠地看着他，眼神一如大海，幽深无底，令人捉摸不透。 半晌后，顾灼尘率先有了动作，他举起银枪，向前一指，凌厉的枪锋速度快得划出了一道残影，夹带着一声风的呼啸。 ------------ 第五章 胜负已分 “青赤，你愿意和我做个约定吗？”此刻顾灼尘的声音寒冷深沉得是宋轻染从未听到过的。 青赤眯起了眼，冒着凶光，算是对这个问题的回击，却并不真正作答。 顾灼尘也不在意，一勾唇角，声音依旧寒冷：“和我打一场，你的雪狼和他打，若是我们赢了，你族与我国再无瓜葛，友好相处，要是你赢了，条件你开。” “哦？”青赤重新睁开了眼，眼中光芒更盛，慵懒中透着狂傲的声音略显沙哑，“真有意思，你们倒是很有自信啊。我开了条件，你们承担得起吗？”他的话锋一转，多出了威胁之意。 顾灼尘似乎没有察觉到一般，面不改色，语气中毫无波澜：“承担？我想是不需要了。因为我们，绝不会输。” “好！”青赤大喝一声，不怒反喜，“那就来吧，你们要是输了，从此、永远都将是我的奴仆。” 青赤从雪狼的背上一跃而起，手中不知何时握了一把青铜色的三叉戟，直冲顾灼尘而去。 下一秒枪戟相交，银色和青色交相辉映，宛如天生的一对对手。 雪狼修炼了百年，自然也已通灵，他听懂了顾灼尘的话，凶猛地朝宋轻染狂奔而去，轻染毫无惊慌之色，反而笑得灿烂，看着他就像看着在丛林里蹦来跳去的一只可爱小野兔一般，完全不觉得雪狼是一只有危险性的野兽。 雪狼拼命追逐着宋轻染，轻染边拉开弓边向后飘去，双足离地半尺，极速移动着，忽左忽右，时前时后，划出了一道道残影，害得雪狼无法找到确切的目标，连步伐都变得磕磕绊绊的。 他又怒又急，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时不时停下喘几口气，双眼依旧紧紧盯着宋轻染，企图寻求一击即破的时机，同时他还得提防那支已在弦上，随时可能射出的箭。 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给了他一种无形的压力 空中不间断地飘荡着轻染那银铃般的笑声，场面显得有些怪异。 另一边，顾灼尘和青赤两人斗得热火朝天，青赤的眼中仿佛只有与顾灼尘的斗争，完全不为雪狼的窘境所动，一双青眸红光愈盛。 顾灼尘的举手投足间却是潇洒自如，轻松应对着青赤的攻击，还时常瞥向宋轻染所在的方向，露出一种宠溺的笑容，看得青赤眉头紧皱，怒喝一声，攻势更快也更凶猛。 看到他那变尖细的瞳孔和变长变尖锐的指甲，顾灼尘兀自几不可闻地轻咦了一声，而后邪异一笑：“原来阁下竟是新一任的青狼皇。” 青赤闻言后，瞳孔一阵收缩，动作也有些迟滞：“你怎么知道的？那你是个什么东西？” “东西？不要把我和你归在同一类里，你目前还没有资格问我这个问题。即便是和雪狼打斗的那个少年，也是你所敌不过的。”说完，顾灼尘笑了，因为他清楚地看见青赤的脸上，出现了慌乱和一丝挫败感。 这一刻，大概青赤也已经明白，他输了。 雪狼只是一头百年妖狼，青赤自身也只是在血脉上比之高了一个等级而已，而宋轻染的本体却是一只千年灵狐，相当于已有一脚踏入了仙界，但不论是雪狼还是青赤，都只能是徘徊在妖兽两界，若想要触到仙界门槛，却是千难万难。 两者的修为并不能用修炼时间来衡量了。 这一点，在顾灼尘很“好心”的提醒之后，青赤就知晓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回，旭日国会有如此大的本事派一只千年灵狐来对付他们，再加上面前这个更加深不可测的男人……他，的确没有胜算。 难怪，他们会提出那样的赌约。 青赤自嘲一笑，眸中的火焰已熄灭，他一咬牙，停下了攻击，遥遥望向了宋轻染所在方向，眼底有一丝落寞，顾灼尘倒也没再为难他，并不追击。 宋轻染逗弄着雪狼，玩得不亦乐乎，那支箭也一直没真正射出过，毕竟她有着能一击毙命的把握，射死了雪狼，谁还能陪她玩？ 但见顾灼尘和青赤两人已停止了战斗，她也就收起了玩心，那支迟迟未射出的箭也总算是离弦而出，擦着雪狼的鼻子，直直地插入了他面前的土地中。 然后在青赤和雪狼惊慌失措的目光中，宋轻染再次直追雪狼而去。 雪狼没能稳住身子，在地上打了个滚，刚抬眸又见一支箭离弦朝他射来，在他们都以为雪狼命在旦夕之时，却见那支箭化为了一条白绫，缠绕住了雪狼的身体，使他无法再逃跑，只能在地上挣扎，并没有伤到他。 饶是如此，青赤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而后，顾灼尘和青赤先后飞冲到了宋轻染和雪狼的旁边。 “你们怎么不打了？我才刚热完身呢。”轻染一手扯着白绫的另一头，眨着漆黑明亮的大眼，故作好奇地问道。 可她又哪能不知道原因呢？想必这场战斗已经有结果了。 而回答她的却是青赤，他愤愤地一垂头，根本无法掩饰眼底的黯然，不过他气的只是他自己罢了：“我们输了，你们赢了，请你放了雪狼吧。”他的语气中没有半点不服。 宋轻染和顾灼尘都深深地看了青赤一眼，对视中看见了彼此的疑惑。 两人都觉得，青赤的表现似乎太过温顺了些，还掺杂了许多其他复杂的情绪，这不应该是一个青狼皇该有的性格。 不论如何，战斗都已结束，青赤遣退了他的狼骑军，顾灼尘竖起了代表旭日国的大旗，同时也代表着旭日一方的胜利。 虽然两边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场战斗结束得也太快了吧？但还是各自执行着命令。 尤其是城墙上的士兵们更是在沉寂一会儿后就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这一场胜利他们真的是等待了太久了，能亲眼见证也是倍感荣幸。 胜利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军营，乃至更远的都城…… 但这场胜利的真正主人公却还未退场，宋轻染和顾灼尘以及青赤三人居然找了块干净的空地，围成一圈，席地而坐，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聊了起来。 ------------ 第六章 归途 顾灼尘和宋轻染都平静地看着青赤，静静等待他开口。 青赤则依旧垂着脑袋，一副颓然的模样，突然他用力一握拳，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终于开口讲话了，他的语气里饱含伤感。 “没错，我是青狼皇，我的父亲是即将成为青狼皇的青狼，我的母亲是已陨落了的上一任青狼皇的女儿，以他们的修为是早已可以化为人形了的，可是我的父亲并不满足，他为了加快修炼速度……竟然、竟然不惜杀害同类，杀害人类增加修为。” 说到这，青赤痛苦地皱起了眉，拳头攥得更紧了。 一旁的宋轻染两人虽然有些惊讶，但也都选择了闭口不言，听他继续讲下去。 “而那时的我，是在母亲的呵护下长大的，母亲她与其他族人都不同，她很善良、温柔，爱好和平，这些特质是其他青狼族人都没有的，而且是被鄙夷的，可我受母亲的影响，也并没有青狼该有的凶残嗜杀，顶多好战善斗罢了。”可以明显看到青赤的眼中多了几抹温柔。 只是此时宋轻染却不禁伤感起来，她的情绪变化并没有人发现。 青赤依然沉浸在过往中：“由于母亲的善良，她看着父亲如此凶残的做法，她试图阻止，却阻止不了，她便偷偷地放走了好几名族人和人类，但父亲哪能不发现呢？” 青赤再次停顿了一下，他缓慢地举起了双手，有些颤抖：“他发现了以后，一气之下走火入魔了，然后、然后他竟……竟对母亲下了手……”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似是快要失声，他痛苦地用双臂抱住了头。 “我看见了，我亲眼看见父亲的魔爪穿透了母亲的头颅，母亲却连反抗和挣扎也没有，满目的鲜血和仇恨蒙蔽了我的理智，我实在无法忍受，一时之间我的体内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我将一把锋利的匕首刺进了父亲的胸膛，鲜血不停地流到我的手上……我永远也忘不了，忘不了那一幕，父亲的眼神，不敢置信、懊悔、醒悟……还有那一刻，母亲的微笑，她为什么还要对我笑呢？我可是亲手杀了我的父亲啊，是我杀了他……”反复呓语了几遍后，青赤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而且没想到的是，与此同时我还吸收了父母亲的力量，直接成就了青狼皇，但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根本无法原谅我自己。”青赤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之后我安葬了他们，放出了所有被关押的族人和人类，他们却因感激选择留在了我的身边，长久的发展以后，也就有了现在的狼骑族。” “但是随着狼骑族的规模不断扩大，基本的生计却成了大问题，所以我们不得不向临近的旭日国发起了进攻，可在战斗中我控制不了自己，也很难控制好我的族人，我们一见血就会变得疯狂，我也只能用绝对的胜利去向人类提出要求，以保证族人的生计，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青赤的说话声音渐轻，透着歉疚，更多的却是一份怨念，“我们也不是不想求和，但那个皇帝与我们的和解条件是，我族永不能再犯旭日国，并且留守边境，才愿意每年拨充足的粮食给我们。” “可旭日国给我们的粮食根本不够，而且这分明就是利用我族的力量来巩固边境，还限制了我族的自由，这让我们无法接受，所以拒绝了求和，重新发起了战争。” 此时的青赤已平复下了那些复杂的情绪，甚至多了一份冷漠。 “呵呵，不必担心，青赤兄，我与灼尘哥哥会尽力帮你解决此事的，若你信任我们，便随我们一起回去见皇帝吧。”宋轻染抢先一步说道，还熟络地拍了拍青赤的肩膀，笑吟吟的模样显得有点没心没肺的，可她浑身都闪耀着自信的光芒，说得也很是理所当然，令青赤莫名地就安心了几分。 顾灼尘撇了撇嘴，有些不满，青赤兄？对一个刚谋面的人，是不是叫得太过亲近了些？ 青赤看了看咧嘴笑着的宋轻染，又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语，低着头脸色似乎不太好的顾灼尘，沉吟了片刻，还是轻声答了句：“好，我信你们。” 几日后的东升街上，一辆看起来朴实无华的马车静静行驶着，车中正是宋轻染、顾灼尘和青赤三人。 宋轻染和青赤都闭目小憩着，顾灼尘揽过了轻染摇摆的脑袋，让她靠在了他的肩头上，他慵懒地眯起双眼，头向后仰起，倚靠着车厢内壁，一双眸子却始终不愿闭上，他警惕地盯着面前的青赤，眸子里幽幽地泛着冷光。 这一路上，行程比去时慢了许多，就和真正的观光旅游一样，也就给了宋轻染许多能够自由娱乐的时间，而陪她娱乐的人，却不是顾灼尘，而是青赤和雪狼。 一想到他们在一块玩得那么愉快融洽的场景，顾灼尘就觉得十分恼火。 奈何他堂堂一位仙君，自然不可能陪他们玩什么谁跑得快、谁吃得多等等诸如此类的幼稚的游戏。 每当青赤想拉他入伙，哪怕是用一种讨好的语气，也都被顾灼尘那锐利的眼神给刺了回去，冷冰冰的态度简直可以冻住一座山，偏偏他自己也找不到什么法子能插进去，又舍不得让宋轻染不开心。 “唉――”顾灼尘长长的轻叹了一声，抹去那些令人不快的记忆，他仰着脑袋闭上了眼，似沉思，似入寐。 即使染染变成了男人，好像也不太安全啊。 下午，三人终于来到了皇宫中。 这一回面圣，还是同样的地点，却是比上次多了一个人，此人正是在与皇帝冷冷对视中的青赤。 “参见陛下。”哪怕只是这四个字青赤也是说得极其的不情不愿。 遇见敌人，便会露出冷厉的一面，还带有几分隐含威胁的凶性，这是青狼一族的天性，身为青狼皇的青赤自然也不例外。 尤其是对于青赤来说，与顾灼尘和宋轻染相比，眼前的皇帝才算是他真正的敌人。 而从皇帝陛下的脸上也能看出，他对青赤的所作所为和此时这轻慢的态度显然也不是毫无芥蒂。 双方似是陷入了僵局。 ------------ 第七章 丢了 顾灼尘像是对这尴尬的气氛未曾发觉似的，带着笑颜介绍道：“陛下，这位就是狼骑族的首领青赤，在前几日的战斗中，他输给了我们，因此他随我们一同前来，愿意再次同您协商一下关于两方和谐共处的条约。” 皇帝闻声看向了顾灼尘，脸色柔和了些，眸子里却依然深沉。 在顾灼尘和宋轻染两人离开后的这段时间里，他早已接收到了来自边境的详细情况和一份空白的调查结果。 两者都是匪夷所思的，意味着这两人来历不明，至少以旭日国的力量还调查不出来他们的身份，可就是凭借这样的两个神秘人，只花费了片刻的工夫，就拿下了狼骑族的首领，还令其输得心服口服。 之后又与其秘密交谈了一会儿，现在更是带着他来到了都城。 皇帝也曾怀疑过这两人会不会就是狼骑族派来的奸细，但怎么想都不太合理，所以很快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总之，关于这两人的一切都是迷。 “哦？如此甚好，那诸位便请坐下详谈吧。来人，上茶。”皇帝爽朗地笑道，仿佛他刚刚散发出来的冷意只是他人的错觉而已。 闻言三人各自入座，侍女不急不缓地端茶、倒茶，然后恭敬地退下，房内的四人似乎各有所思，先后端起茶杯，深嗅、微抿，低垂的眼帘都遮去了各自的心绪。 “那么，青赤族长，请你说出你的条件吧。”皇帝率先开口，他的这句话也无疑给了青赤面子，但言下之意也很明显：你是输家，就得遵守规则，把握好分寸。 青赤听明白了，却依旧毫不退让地与皇帝对视着：“条件？我想陛下应该心知肚明吧，我族到底需要什么。我族一向崇尚自由，无拘无束，仅是缺少口粮罢了。没错，这战我是输了，我敌不过两位高人，甘拜下风，可要是有下一战，谁输谁赢也就不一定了。” 青赤斜眼瞟了瞟顾灼尘和宋轻染，又略带轻蔑地回过头看向皇帝，其含义不言而喻，下一战他们可不一定会再帮你旭日国来对付我。 皇帝的脸色更阴沉了些，因为他知道青赤说的和想的都没错，他并没有把握也没有把柄能让那两位高人留下帮助他，这该如何是好？ 他在心里暗暗盘算着，面上依旧沉稳：“你孤身来到这都城，对自身倒是很有信心啊。” “我不仅对自身很有信心，对我的族人也是非常信任的。”青赤微微抬起下巴，墨绿色的瞳孔中轻蔑之意更浓。 两人针锋相对，面不改色地对峙着，从眼下的情况看来，是谁也不愿让步。 这时一直静静旁听的顾灼尘优雅地放下了茶杯，淡然开口道：“不如这样吧，陛下您在旭日国界内随意划分一块土地赠予狼骑族，足以让他们能自力更生，生存下去就行了。陛下若愿给他们永世安然，我也向您保证，他们不会再对旭日国有任何威胁。” 顾灼尘说得轻描淡写，好像这只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而已，但不论是皇帝还是青赤，都是暗自一惊。 表面上看，他是给双方都铺了个台阶下，可仔细一想，他这是在威胁皇帝啊。 他是偏向狼骑族那一边，在威胁皇帝啊！ 为什么？难道狼骑族给了顾灼尘什么好处吗？还是说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皇帝的瞳孔不禁放大，微微震动着，一刹那他的心里闪过了许许多多的猜测。 可他却没意识到，他身为旭日国的国主，又为什么要害怕顾灼尘的威胁？更何况他有可能只是随口提了个建议罢了。 几人再次同时沉默了，青赤看了顾灼尘一眼，眼神复杂，他也没想到，他会替他们考虑，帮他们说话。 皇帝已经开始思考顾灼尘的提议了，虽然顾灼尘说随意拨一块土地给狼骑族，可是哪能真的是随意？这一定是需要经过深思熟虑的。 不得不说，顾灼尘是把最大的难题抛给了他。 这个决定太过重要，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定下的，青赤也表示理解，三人就这样在皇宫中暂时住下了。 由于这件事还未完全解决，宋轻染两人也不好提前讨要奖赏，只能再耐心等等。 第二日，青赤在院落中找到了顾灼尘，问道：“为什么要帮我？”他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顾灼尘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他的眼睛始终跟随着一旁的宋轻染，看见她蹑手蹑脚地钻入花丛中，想要扑蝴蝶却扑了个空，那懊恼的可爱模样，不禁弯起了嘴角。 然后他才看向了面前的青赤：“没有为什么，我就是看那个皇帝不顺眼。” 其实他看青赤也不顺眼，只不过性质完全不一样。 “哦……”青赤略感无语，他也没奢望顾灼尘能说出什么好话，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顾灼尘对他一直怀有敌意。 “不论如何，谢谢你。”青赤正色道，这才是他最想说的话。 “其实你不必谢我，要谢也应该谢谢染染，若真得说个帮你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她是灵狐，你是青狼皇，稍微有点共通之处吧，当然了，你是断然无法与她相比的。”顾灼尘轻皱了下眉，随即很快舒展开来，他可不想听人腻腻歪歪地表达谢意。 可这下却轮到青赤皱眉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顾灼尘提起宋轻染时，那语气和表情，似乎有些太过宠溺了吧？ 而且一个男人称呼另一个男人为染染……以前他听见时没觉得不妥，可今天一听，真是哪哪都别扭。 试想一下，若是有一个男人称呼他为……赤赤。 青赤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似乎发现问题出在哪了，青赤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笑容僵硬。 “那个，那个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奇怪，染染去哪了？”顾灼尘根本不在意青赤的异常表现，他四处张望着，却怎么也寻不到宋轻染的身影。 他唤了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有些慌了神。 该死的，他居然把轻染给看丢了。 顾灼尘狠狠地瞪了青赤一眼，匆匆往外跑去。 ------------ 第八章 国宝失窃 “宋兄？他去哪儿了？刚刚不是还在这吗……”青赤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看顾灼尘已经跑远，青赤连忙追了上去，刚冒出的那些奇怪念头暂时也都被压了回去。 顾灼尘跳上了房顶，向下俯瞰，细细寻觅着那道纤瘦，却总能占据他的整个视线的身影。 可此时，除了侍女、侍卫和小太监，他没有见到其他人影，倒是看见了一只雪白的、毛绒绒的小东西在草丛里极速穿梭而过，动作很是灵敏轻巧，竟无一人发现它。 顾灼尘弯起唇角，松了一口气，他的小家伙真是在哪都不安生啊。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像这样擅自行动，她似乎不是图玩乐，而是有着什么目的。 看着她笔直地冲某个方向跑去，顾灼尘眯起了眼睛，露出了思索之色。 “顾兄，宋兄他……哎，你等等我啊！”青赤刚跳上房顶，好不容易也找到了离去的宋轻染，正疑惑不解地想要询问一番，顾灼尘就又撇下他走了。 青赤只能默默地随着顾灼尘在房顶上飞来跳去，两人隐去了身形，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化为了本体的宋轻染一路穿过了御花园，偶尔停下来抬头张望几眼，耸耸鼻子嗅嗅气味，圆溜溜的狐眼中只有谨慎和些许期待，一点也不像平时的她。 一直来到了一座外表似塔的建筑物前，她才驻足不前。 小小的脑袋高高仰起，一眼就瞧准了那个塔尖尖的位置，眸光明亮，足以与天边已隐约能看见那轮半月争辉。 “嘘……我啊，是来偷宝物的。” 雪白的小狐狸重新化为了少年，把身子蜷缩成一团窝在草堆后面，扭头看向了身旁忽然多出的两人。 这两人自然就是随她而来的顾灼尘和青赤，青赤也像宋轻染那样团起了身子，向上张望着。 另一边，单膝跪地弯下腰，姿态依旧优雅的的顾灼尘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嫌弃地打量了一眼青赤的姿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丝看见了傻子的意味。 没想到这堂堂的青狼皇，除了战斗时凶狠一点，平时真是蠢的不行啊。 当然了，宋轻染无论摆出什么样子，都是极可爱的。 “偷宝物，什么宝物？”青赤悄声问道，转动的眼珠泄露出了他此刻的心虚。 宋轻染咧嘴一笑，笑得神秘：“当然是旭日国的镇国之宝了，小宝物我还看不上呢。” “什么？！镇国之宝？”青赤忍不住惊呼道，瞪大的眸子里除了惊讶，还有好奇和隐隐跳动的兴奋感。 这真是太刺激了，青赤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旭日皇帝知晓宝物被偷后的表情了。 顾灼尘皱起了眉，阻止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可一想要做这件事的人，是宋轻染啊，在他的脑子里，理智和感性在打架。 微张了张嘴后，他只是说了一句：“小心点，别被抓到了。” “放心吧，灼尘哥哥。”宋轻染朝他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笑颜如花。 被夹在中间的青赤，突然全身颤抖了一下，只觉得似有凉风吹过，他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是不是，不该跟来啊？青赤产生了自我怀疑。 “那个……旭日国的镇国之宝是什么啊？”青赤为了不让自己太过尴尬，继续搭话道。 “凝魂珠。”回答他的是顾灼尘。 “再等等，等天完全黑了我们就行动。”宋轻染抬起头看天，似是走了下神，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 然后，青赤和她一起望天发呆。 唯有顾灼尘始终注意着附近的侍卫的走动，同时他也在思考一个问题。 轻染为什么要偷凝魂珠，难道只是一时兴起吗？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三人静待了小半个时辰后。 “天黑了。”青赤眨了眨瞪得酸涩了的眼睛，喃喃出声道，他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走吧。” 闻声青赤一扭头，只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已经如风一般窜远，独留他在原地。 无奈之中，他选择了留守在外，承担起了“放风”这个重任。 顾灼尘和宋轻染离开后不久，抬着头无聊注视塔尖的青赤揉了揉眼睛，快要打架的眼皮子猛地撑了开来。 “咦，那是什么？” 有一道黑影从塔顶跃起，体型小巧，轮廓与小白狐很相似，只见它随意一跳，就飞出了十米远，很快便消失在了夜空中。 不是吧，这么快？ 算起来宋轻染两人进入塔里才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光是绕开侍卫，爬到塔顶，都不止这些时间了，这座塔，可是有着整整九层啊。 更别说楼道里、房间里可能还会有些机关需要去破解了。 在那道黑影消失的同时，塔顶瞬间光明大放，往下八层也是连带着“蹭蹭”地亮了起来。 “来人啊，快来人啊！镇国之宝失窃了，快派人抓住那个小贼！”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响彻天际。 青赤下意识地站起身来，试图找回顾灼尘和宋轻染两人。 他想要告诉他们，这次行动失败了。 不过，当他的身形完全暴露在外时，赶来的侍卫也第一时间团团围住了他。 “大胆！来者是谁，报上名来。” 青赤苦笑着举起了双手，作投降状。 而另一边，顾灼尘和宋轻染才刚进入了第五层，就被火一样的光照亮了全身，心下暗道不妙，他们似乎暴露了。 可是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两人对视一眼，疑惑不解。 他们俩自问上来的每一步走得都是毫无问题的。 “惨了，趁没人逮住我们，我们快遛吧。” 宋轻染拉起顾灼尘的手就往回跑，奈何这塔是全封闭的，只有底层才有门能出去，但若是他们就这样下去，注定要和跑上来的侍卫迎头相撞。 顾灼尘制止了宋轻染：“别急，不要怕，不会有人发现我们的。” 他反手拉住了轻染，冷静地环视了一圈后，往房间中央的大柱子走去。 有了顾灼尘的安慰，宋轻染安心了许多，就这么乖乖地被他牵着走，虽然她也不明白他有什么办法。 可恶，要不是这座塔有古怪，限制了她体内的大半法力，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憋屈。 ------------ 第九章 亲密接触 当顾灼尘牵着宋轻染走到了大柱子的旁边时，两人已能清楚地听见有人顺着楼梯跑上来的声音了，嘈杂而匆忙。 顾灼尘二话不说，伸手一圈，搂住了宋轻染的腰身，带着她一个转身就往柱子上撞去。 宋轻染瞪大了眼睛，又立马紧紧闭上，在她以为她的后背快要撞上身后的柱子之时，却能感觉到自己只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再次睁开眼，是满目的黑暗，他们这是在哪儿了？ 宋轻染还没开口问，脑袋就被死死地按在了某人的胸膛上。 这个某人当然就是顾灼尘了，其实他是用法术将两人一块藏在了柱子的内部。 该死的，可他也没想到这塔内的限制性会如此强悍，饶是以他的修为，只是使了个这样的小法术，竟也如此吃力。 如果此时宋轻染能看见顾灼尘的脸，一定会发现，他的脸色苍白无血色，微颤的睫毛透露出丝丝痛苦之意，惹人生怜。 顾灼尘放缓了呼吸　生怕被宋轻染感觉到端倪，他只是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人儿，仿佛如此他便能忘却所有不适。 而被他搂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宋轻染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变得异常安静。 “走吧，这里没人，再往上找找。”外界清晰地传来一阵脚步声和翻找的声音，无果后侍卫小队不再多做停留。 可从头到尾宋轻染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动静，她的耳朵里充斥着的都是顾灼尘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有力且富有节奏感。 只不过随着时间流逝，竟渐渐加快了速度，宋轻染不禁觉得有趣，主动把脑袋贴得更紧了些。 谁知她听见心跳声居然再一次加速了，蠢蠢欲动的玩心不停地刺激着宋轻染，她企图再度让顾灼尘的心跳更快点。 但这回，她那前倾过去的身体却扑了个空，脚步踉跄了下，顺带着她的眼前也重新恢复了光明。 “趁没人来，我们快走吧。”顾灼尘松开了抱住宋轻染的双臂，拉着她往下跑去。 其实他倒是希望那些人能回头找上来，待的久些也好，离开柱子后才过去不足一秒，他已经开始怀念起刚刚的那种感觉了。 可是别说事实与其所希望的相反，他的身体状态也并不足以支撑下去了。 宋轻染也略感惋惜，但还是乖巧地被拉着走了。 同时她也没能看到背对着她的顾灼尘，那刚刚还苍白的脸上霎时涌上了两抹红潮，如同芙蓉花开，娇艳可人，也不知是因为突然缓过力来导致气血上涌还是其他缘故。 两人还没到出口，就听见门外吵吵嚷嚷的，大致能听清楚一些句子。 “老实交代你的身份，大半夜的你到这来做什么？你和偷东西的小贼是不是一伙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我我……我是无辜的啊，我真的没偷东西。” “我是狼骑族的首领青赤。”这一句话说得很轻，可落在宋轻染两人的耳朵里却如同炸响。 他是白痴吗？宋轻染和顾灼尘呆愣在原地，无言以对。 且不说他是为什么会被抓住的，就凭他这么没底气的回话，真是让人不怀疑都难。 “先别管他，我们回去再说。”顾灼尘面无表情，很是冷酷无情地说道。 不待宋轻染发表意见，顾灼尘就如刚才那样搂住了她的腰身，一个闪身又撞向了墙壁，而且是与出口相反的那面墙，就这样不出意外地直接穿了过去。 可顾灼尘一时竟没能站稳，往前多迈了两步，他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不禁眯起眼睛扶住了额头，身子也有些晃。 这时宋轻染才发现了他的异常，急得紧紧攥住了顾灼尘的袖子：“灼尘哥哥，你怎么了？” “一定是这个破塔害的，迟早被我推掉，哼！慢点走，我扶你回去。”宋轻染回头狠狠瞪了这座被称为“藏宝阁”的高塔一眼，恨不得把它一口吞掉嚼碎似的。 出了塔，宋轻染的法力也就恢复了，她借助法力在两人周围布下了障眼法，让普通人难以发现他们。 顾灼尘的手臂架在宋轻染的肩上，整个身体的重量也都几乎压在了她的身上，轻染那小小的身躯也是爆发出了与之外表不符的力量，托起顾灼尘来竟一点也不显吃力。 至于青赤什么的，早已被她抛掷脑后了。 一路上忙着往回赶，她没看到的是，靠在她身上的顾灼尘，明明闭着双眼，嘴角的笑意却是满满，哪怕是在黑夜里，也耀眼得如同星辰，只不过此时无人能有幸欣赏到罢了。 宋轻染不停地加快着脚步，还出言安慰道：“快到了灼尘哥哥，你再坚持一下。” 可见她是真的担心得不得了。 “嗯……”顾灼尘轻应一声，又像是因为难受而发出的呻吟。 这让宋轻染紧张得眉头都蹙了起来。 回了房间，宋轻染直接把顾灼尘放倒在床上，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着。 “到了到了，快躺下，让我看看伤到哪了？” “我……没事，躺会就好了。”顾灼尘有气无力地说道，从微微撑开的眼皮缝里偷偷注视着宋轻染。 宋轻染此刻的慌张、担忧，还有些笨拙和“小题大做”，都让他倍感欣慰欢喜。 他真是没白养、没白疼这小家伙啊。 “真的吗？我不信，你快告诉我啊，哪里不舒服？我去找那个臭皇帝算账。”说着宋轻染扭头就欲离开。 顾灼尘哭笑不得，连忙伸手拉住了她：“小笨蛋，你要是去了，不就暴露了我们今晚想要去偷宝物了吗？” 谁知宋轻染似乎并没有真的想要冲出去找皇帝，而是迈了一步就停了下来，她还赞同地点了点头：“嗯，你说的对。” “所以，灼尘哥哥没事了对吧？嘻嘻。”宋轻染扭过头来，戏谑地低头看着为了拉住她直起身来的顾灼尘，笑容明媚，露出的两颗小虎牙也明晃晃的，“骗人可是个不好的习惯哦。” 顾灼尘的表情瞬间僵硬，他伸手抹了抹鼻子，轻笑出声。 没想到啊，他居然反被小家伙给“摆了一道”。 ------------ 第十章 三人行 对于顾灼尘的“恶劣行径”，宋轻染没有过多追究，毕竟她也知晓他并不全是装出来的。 而且她的心里有着更大的疑问：“今晚的事情着实有些蹊跷，我们的行动到底是怎么暴露的？是因为青赤？” “不是他，不可能是他，是另外有人抢在我们前面把东西偷走了。”顾灼尘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遥望夜空，语气深沉。 宋轻染目瞪口呆，一时没忍住，颇为激动地惊呼出声：“什么？已经被人偷走了？” 她自觉自身的反应有些过于大了，立马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起伏的情绪。 顾灼尘转过身来，凝视着她，眸中意味莫名。 “染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啊？我……”宋轻染罕见地沉默了，她甚至不敢抬头看顾灼尘的脸。 她低头看了看露出裙摆的脚尖，支支吾吾地不知该不该坦白。 “你想要凝魂珠，是想救人？所以你才揭下了皇榜，来了皇宫。”顾灼尘的神色和语气都很柔和，就像是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早该猜到的。 “嗯，是的。”宋轻染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直视顾灼尘，“我想要试着，救活娘亲。” “当然，我可不是因为和你在一起不开心，我只是、只是想试一试……”宋轻染从顾灼尘的脸上看不出喜忧，凑近了他，有些慌张的解释着。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就是怕我误会？”顾灼尘歪了歪头，嘴角慢慢勾起。 他伸手揉了揉宋轻染的脑袋：“小傻瓜，不会的，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我都满足你。” “可是、可是你把我养大，就像我的亲娘一样，我怎么还能惦记着另一个娘。”宋轻染仰起头，一双大眼睛眨巴着，似能掉出星星来。 但她这副理所当然又天真无邪的模样，却有点刺痛了顾灼尘的心。 娘……娘？她居然说他像她的娘……虽然她是在安慰他。 “没事的，我不介意。”这几个字，顾灼尘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果然还是生气了。”见顾灼尘的脸色突变，宋轻染垂头丧气地说道。 这让顾灼尘不得不摆出一个慈祥的笑容，连忙摇头否认。 但他却没发现，垂下头的宋轻染，笑得眼睛弯弯的，跟月牙儿似的。 事后，顾灼尘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明明他才是“受害者”，怎么到最后却变成了他得赔着笑脸，去安慰宋轻染呢？ 他怕不是又一次中计了。 翌日，宋轻染和顾灼尘去皇帝面前演了一出戏，获得了能够探望青赤的机会。 青赤虽被捕了，但由于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是他偷了凝魂珠，所以他没有被关进天牢，只是被禁足在了他原来所住的院落中。 “你们终于来了，你们是来救我出去的吗？”青赤见到来人，就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欣喜若狂。 他真是冤枉极了啊。 “嘘，小点声。”宋轻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青赤吓得缩回了脑袋。 青赤扁了扁嘴巴，充满了委屈。 顾灼尘施下了法术，以防屋子里的声音外泄。 “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凝魂珠去哪了吗？”宋轻染眉尖微蹙，一脸的严肃。 青赤还是第一次觉见到轻染这般模样，不禁正襟危坐，认真回想着并说道：“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看见了那个小贼的身影轮廓，一开始我还以为就是你，看起来和你的本体形态很相似，然后我想要通知你们，谁知一站起来就被抓了。” “这么说，偷走凝魂珠的有可能是一只妖兽了。”顾灼尘根本不在意青赤的最后半句话。 他的神情有些凝重，妖兽可比人难抓多了。 “可恶，居然敢抢我的东西，等我逮到他定要他好看！”宋轻染气呼呼地握起拳头，在空处挥舞了两下。 “你们要去找他吗？带上我一起吧，我能认出他的身形。”青赤睁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却没想到只是引来了宋轻染两人略带嫌弃和怀疑的打量。 两人很默契地同时站起身来，就欲离开，走到门边时，又停了下来。 “这次，你也算是被我们连累了，所以放心吧，我们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留下这句话的是顾灼尘，然后他与宋轻染便离开了青赤的住所。 刚刚还感到失望的青赤，脸上一下子又焕发了光彩。 当天下午，青赤就被“无罪释放”了，也不知宋轻染两人与皇帝达成了什么约定，总之，三人已离开了皇宫，又一块同行，前去寻找偷宝贼的踪迹。 当时，皇帝还拿出了拟好的圣旨，里面已填上了他将要赠与狼骑族的那片地域名称，说是只要他们带着镇国之宝一块回归，便会将其中的旨意立即昭告天下。 顾灼尘和宋轻染已看过了其中的内容，确实是对狼骑族极为有利的。 可两人看着一旁庆幸不已，陷入感动的青赤，却选择了对此事闭口不言。 偏僻无人烟的道路上，顾灼尘和宋轻染同骑一匹马，青赤则骑着雪狼。 顾灼尘看着前方越变越窄的道路口，又看了看还在傻乐的青赤，不禁开口问道：“你确定那个小贼是往这个方向离开的？” “当然了，我很确定，你们得相信我，要是抓不到那个贼，倒霉的可是我和我的族人啊。”青赤十分笃定地答道。 三人就这样朝着一个方向笔直行去。 两旁渐渐多出了许多树木，他们似是进入了一片小树林。 “等等，我有办法了，先停下。”一直沉默不语的宋轻染忽然出言道。 一个飞身，宋轻染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她蹲下身子把手掌放在了地面上，嘴里念念有词。 除了宋轻染的呢喃声，和偶尔被风吹响的树叶声，无人再出声打扰。 片刻后，总算是有了其他动静。 只见宋轻染身前的那块土地微微凸了起来，很快就鼓起了一个大包，然后裂了开来。 像是种子发芽一般，有一个小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 尖尖嘴，圆圆耳，参差不齐的胡须一抖一抖的，一双赤金色小眼骨碌碌地正转个不停。 ------------ 第十一章 奇怪的小叫花 “狐仙娘娘……哦不，狐仙大人，您有什么吩咐？请尽管提。”尖尖嘴里发出的声音，是个尖细的女声，她看清楚宋轻染的样貌后，赶紧机灵地改口道。 宋轻染微微一笑，颇感新奇地轻点了点尖尖嘴上的鼻头：“你就是这一任的鼠王？长得真可爱。” “谢谢狐仙大人夸奖，吱吱。”闻言鼠王眯起眼睛，乐不可支，笑声独特。 她那张开的尖嘴前端长有两颗洁白的大门牙，格外引人注目。 宋轻染忍不住盯着看了两秒钟后，眨了眨眼睛，掏出了一张纸，纸上画了一个黑影：“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发动所有小鼠去附近的这片地方去找一只大概长这样的妖兽，他昨天晚上偷走了镇国之宝凝魂珠。” 鼠王歪头看了看画纸，又回头看了看宋轻染，就这样在两者之间来回看了好几眼。 最后忍不住问道：“狐仙大人，这难道不是您的亲戚吗？” 宋轻染挑了挑眉，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不是，像这样的坏家伙一定不是我们狐狸族的。” “而且你仔细看他的四条腿，那么粗，我们狐狸都是长腿细腿，所以现在你看清楚了吗？”她伸出食指戳了几下画上黑影的腿。 鼠王使劲地眨了一下她的小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狐仙大人说的没错，是我观察得不够仔细，冒犯了您　还请见谅。” “只要你能找到这个小妖兽，我就不怪你啦。”宋轻染笑眯眯地拍了拍鼠王的脑袋。 “是是，我们会尽力的。”鼠王皱起脸，赔笑道。 可认真想想，她好像也没说错过什么。 随后鼠王咬着那张画纸缩回了地洞里，以最快速度发动她的力量招呼她的子民们行动了起来。 宋轻染身前的土地重归平整，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有这么好的帮手，你怎么不早点找她帮忙？”青赤探头探脑的，感到好奇。 那只鼠王的修为比他还高出了一小截。 宋轻染轻身上马，闻言只是瞥了青赤一眼。 “染染她才入世不久，对自己的能力并不熟悉。”顾灼尘替宋轻染回答道。 “怎么会……她的修为明明已经踏入了仙界门槛。”青赤显然不大相信。 “略略略，就不告诉你。”宋轻染赖皮般地朝他吐了吐舌头，就不再理会他。 这件事情的原因对她来说，并不值得高兴和炫耀。 青赤撇了撇嘴，他是拿宋轻染一点办法都没有，安慰他的也就只有雪狼了，只不过那双看着他的狼眸里除了同情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但青赤根本没发现，还感动地拍了拍雪狼的大脑袋。 他扭头看了一眼同骑一匹马的宋轻染和顾灼尘，又飞快回头，仿佛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般，一个让他很是别扭的疑问在他的心里越生越大，却只能硬生生地堵在嗓子眼里。 三人不再着急，慢悠悠地往前行去，太阳也顺着天的西边缓缓落下，灼眼的光芒逐渐隐没。 随之出现在三人眼前的是一间破败的小屋子，无窗无门，风从中穿过时“呜呜”作响，明显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无人居住了。 这样一间摇摇欲坠的破屋，自然是入不了宋轻染几人的眼的，可那间屋子里却在此时亮了起来。 突兀且诡异，一下子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屋里有人？！他们居然没发现。 雪狼对着屋子发出了充满威胁性的闷吼声，三人停在了原地。 屋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只听得一下一下的木棍敲地声，能看见一道人影路过窗户，不急不缓地走向了门口。 宋轻染和顾灼尘跳下了马，严阵以待。 屋里的人走到门前，露出了真容，原来只是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小少年。 不过，这个小少年似乎不太简单，他的气息沉稳，应该是一个修行者。 但他的穿着打扮，又实在是不敢恭维。 一身打满了补丁的粗布衣，还戴着一顶破布帽，一张小脸也是脏兮兮的，只能看见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倒是格外澄澈明亮，似能照进人的心底。 他一手握着一根木棍，一手端着一个木碗，活脱脱像个叫花子，或者说他应该就是个小叫花。 可是偏偏他的气质与打扮并不相符，极大的反差给人一种怪异感。 他见到宋轻染三人，微微弯下了腰，举起双手像是想要行礼，却又想起了什么，收回了手，只是抬起头说了一句：“三位若不嫌弃，便请进来歇息吧。”声音温润且平和。 闻言三人没人答话，都是直勾勾地看着他，他倒也不臊，就那么笔直站着，神色平静，有一种任尔狂风暴雨，他自屹然不动的感觉。 “好了好了，那我们先进去吧，别傻站着了。”最为耐不住性子的宋轻染最先败下阵来。 她的话打断了双方的奇怪对峙，顾灼尘走到一边拴好了马，雪狼也被留在了屋外，然后三人挨个进了门。 小叫花就侧身站在门边，脸上挂着淡笑，迎他们进来，浑身都在诠释着“礼”这一字。 待三人入内后，小叫花迈步跟在了最后面。 “在下、我也只是途径此地，在此借住一宿，所以你们不必拘束，这间屋子是无主的。”小叫花说起话来也很是别扭，总会在某些不应该的词后停顿一下，好好的一句话被他说得磕磕巴巴的。 “放心吧，我们不拘束，我们也是待一晚就走。”宋轻染笑眯眯的，眼珠子不停地在小叫花的身上转着，对他颇感兴趣。 小小的破屋子里突然又多出了三个人，显得局促起来。 顾灼尘和青赤皱眉看了看落满灰尘的椅凳和木板床，选择了站着，小叫花则是随意地找了个角落坐下，一点也不嫌脏。 宋轻染环视了一圈，竟直接走到了小叫花的身边，几乎是挨着他蹲在了地上，两手托腮继续盯着他看。 这下，面色始终平静的小叫花也是轻皱了皱眉，更加别说站在一旁清清楚楚地看见这一幕的顾灼尘了，尤其是摇曳的烛火映在他的眼中，就像是燃烧的怒火。 默默旁观的青赤忍不住往另一边的墙角挪了挪，如此才带给他些许的安全感。 身心都觉得不适的小叫花放下了碗和棍子，把手搭在膝盖上，干脆闭上了眼睛。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轻染看着他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里，似隐隐带了一些虔诚。 ------------ 第十二章 山里有座庙 宋轻染对小叫花的故意疏离毫不在意，不死心地搭话道：“你叫什么名字呀？别害羞啊，我们来聊聊天吧。” “这位、小兄弟，夜深了，还是早些歇息吧。”小叫花眼睛都没睁开一下，淡淡回道。 “大家都是修行的人，不需要歇息的，至少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嘛。”宋轻染开始耍赖了。 沉静了三秒后，小叫花轻声回道：“南缘。” 宋轻染的眸子闪了闪，她站起身来走到了床边，然后施了个小法术，将床上的灰尘都拂了去。 “你们怎么这么懒，弄干净了不就能坐了？还站着干嘛，灼尘哥哥快过来坐下。” 谁知这话却让南缘睁开了眼睛，他那双明亮干净的眼睛看向了顾灼尘，眼神深邃，不像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眼神。 顾灼尘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也甩过去了一个冰冷的眼神，隐含威胁意味。 青赤和宋轻染都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但显然他们都读不懂其中的真正意思，青赤莫名觉得全身凉飕飕的，可宋轻染却是神情凝重，暗自思索。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她不知道的？聪明如她，此时也是不得其解。 两人的眼神交流也只是须臾间就结束了的，顾灼尘已来到宋轻染的身边坐下。 被故意遗忘的青赤见其他人都坐下了，便拿起一旁的椅垫掸了掸，翻了个面放好，也坐下了。 四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宋轻染收回思绪，重新咧开嘴笑道：“小叫花，皇宫里的凝魂珠被偷了，我们是去找凝魂珠的，你知道它在哪儿吗？”她没有用刚刚得知的姓名称呼他，像是在耍他。 这个问题引起了另外两人的密切关注，宋轻染居然如此轻易地道明了她们此行的目的，这究竟是为何？ “不知。”南缘却答得干脆。 “那你有见过一只长得有些像狐狸的妖兽吗？”宋轻染不依不饶，问得很是天真无邪，似是忘记了不久前她才和鼠王争辩过关于狐狸和画上的黑影之间的区别。 闻言南缘再次睁开了刚闭上不久的双眼，这回他把目光投向了宋轻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摇了摇头：“没见过。” 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宋轻染见状不再追问，似乎是也觉得有些无趣，开始打量起了这个小破屋。 如果不是遇见了这个小叫花，他们三人应该还在路上晃悠着，或者另外找了个干净舒适的客栈住下，而不是在这里喝西北风。 所以她总得在这小叫花身上拿到点“补偿”才行。 “吱吱，吱吱。”小破屋的角落里突然响起了熟悉的鼠叫声。 一个尖尖嘴从宋轻染面前的土地里冒了出来：“狐仙大人，我们找到线索啦，画上的那只妖兽应该就在西南方向大概一千六百米处的一座寺庙里。” 不愧是数量庞大的鼠族，办事效率真够高的。 “哦？你们做得不错，谢谢了。”宋轻染拉长了话音，抬眸望向了南缘。 因为她注意到此时的南缘，又一次睁开了双眼，而且睁眼的速度大大超过了前几次。 可他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能为狐仙大人办事，是我族的荣幸，吱吱。”鼠王得到夸奖很是开心，笑着缩回了地洞，准备回去庆祝了。 “走吧，别去晚了他又逃了。”青赤站起身来，一脸的跃跃欲试，“他也是真够会选地方的，居然躲庙里去了，也不怕佛祖会惩罚他。” 青赤都快走到门边了，一回头却发现顾灼尘和宋轻染还坐在那，一动没动。 “咦？你们怎么了？”青赤问道。 宋轻染和顾灼尘先是多看了南缘几眼，然后又对视一眼，这才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走到了门边，走了出去。 青赤摸了摸后脑勺，一脸茫然，但还是快步跟上了他们。 随后三人骑马的骑马，骑狼的骑狼，快速朝远处的寺庙跑去。 而在他们经过的同一条道路上，很快又响起了一下接一下的木棍敲地的声音。 “你们好像对那个叫花子很感兴趣啊，他究竟是什么来历？”狂奔的过程中青赤还不忘问几句。 依旧无人回答他。 几分钟后，三人就借着月光和烛光，辨认出了前方寺庙的所在处，寺庙不大，坐落在山脚处，看起来就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寺庙。 马和狼放轻了脚步，三人莫名地就小心且肃静起来。 “你们留在这，我一个人去找就行了。”离庙还有几米，顾灼尘最先打破了寂静。 宋轻染一急，想要反对，就听见半空中传来一句话：“乖乖待在这，等我回来。”而留下这句话的那道身影已经远去。 他的语气中有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一向贪玩任性的宋轻染就像被施了法一样，愣愣地坐在了马背上，没有跟上去。 一阵风吹来，微凉，吹在宋轻染的脸上，却是暖暖的，她忍不住用双手贴在脸上。 她的脸怎么在发热…… 月光洒落下来，在她右边的青赤偏过头恰好瞧见了轻染此时的脸庞，竟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粉光，衬得她那精致的五官轮廓柔美又魅人，好似瑶池仙子。 青赤瞪大了眼睛，对自己这个突然冒出的可怕想法感到毛骨悚然，赶紧甩了甩脑袋。 他可是个男人啊！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有点能够理解顾灼尘了。 大约一刻钟后，熟悉的身影回归，宋轻染也总算是回过神来，她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顾灼尘，嘴角不禁上扬。 可观顾灼尘的脸色，却是不怎么好看。 “那只妖兽现在不在庙里。”顾灼尘摇头说道，眉头轻皱，“那个庙不简单，还是不要轻易靠近。” “没事，那我就让鼠王找到他，我们去别的地方抓他。”宋轻染笑眯眯的，一点也无失望之色。 顾灼尘挑了挑眉，略感诧异，他觉得宋轻染看着他的眼神有那么些怪异，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在他疑惑的同时，宋轻染再次唤来了鼠王，吩咐了一番，还塞了一个小宝石给她作为奖励，鼠王心满意足地欣然离开了。 三人继续待在原地静静等待。 ------------ 第十三章 捉贼 “得、得、得……”熟悉的木棍敲地声由远及近，愈发清晰响亮。 三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去，一个比他们都矮了不止半个头的邋遢小少年正往这个方向一步一步走来，挺直的腰杆拉长了他的影子。 见到来人，顾灼尘和宋轻染都无意外之色，只有青赤感到惊讶。 “咦？那小叫花怎么跟来了？” 南缘平静地直视前方，仿佛没发现眼前有人一般，依旧按着他自己的速度走了过来。 就这么看着他，莫名地，觉得世界宁静了许多。 小叫花没有躲避，直接来到了宋轻染三人的面前。 “你来了啊小叫花，不过我们都来晚了。”宋轻染咧嘴一笑，一点听不出可惜之意。 小叫花竟也是弯起唇角笑了笑：“无妨，还来得及。” 青赤看看宋轻染又看看小叫花，一脸茫然，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呢？ 二话不说小叫花就盘腿坐在了一边，闭上眼睛进行冥想，四人都沉默无言。 大约过了两个多时辰，鼠王带来了新的消息。 离寺庙两千多米远的东边小镇里有着那只妖兽的踪影。 三人继续上路了，身后依旧跟着个小叫花，他婉拒了青赤向他发出的同骑邀请，三人很快就把他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不知不觉间，天空已蒙蒙亮了。 骑在马和狼背上的三人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的小镇，顾灼尘特意嘱咐了一句：“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份了，哪怕目标就在眼前也不要冲动，把握住时机再下手。” 说完他还多看了青赤一眼，这句话他完全只是说给他听的。 青赤听得倒也算认真，还郑重地点了下头。 随后他们找了家客栈，把马和雪狼留在了那，按照鼠王的指引上了街并直走一段距离后，看见一条河和一座小桥，再右拐，进入了河边长廊，沿河一路向前。 天刚翻白，鸡鸣犬吠四起，沿街的小店陆陆续续开张了，好不热闹。 宋轻染左顾右盼的，显然对这第一次见到的情景感到很是新奇，若不是还有天大的要紧事在身，她定会“亲身参与”一番。 “喂，快看前面，那个、那个……”青赤拍了拍宋轻染和顾灼尘的肩膀，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说道，“那个”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但宋轻染两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个偷宝贼终于出现了，从外形轮廓看来与青赤画的那个黑影相差无几。 尤其是那个偷宝贼此时又在“重操旧业”，正偷偷摸摸地趴在包子铺前的桌子旁，伸出了他那“罪恶”的小爪子，更加让三人确定了他的身份。 这确实是一只长相与狐狸有些相似的小妖兽，但比狐狸多了几分蠢萌，少了优雅和高冷，他的体型也更为肥大，圆脑尖耳，全身红褐色，四肢黑褐色，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来回摇摆着，让人见了就想抱进怀里揉一揉，摸一摸。 这竟然是一只极为稀有罕见的小熊猫。 “真有意思。”宋轻染盯着那只小熊猫，双眸放出光来，就像看见了一件趣味十足的玩具。 “先等等，别急。”顾灼尘伸手挡下了宋轻染逐渐前倾的身体。 随即三人就看见面前的这只小熊猫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直至消失不见，同时刚打开的热腾腾的笼屉里，一个大肉包不翼而飞。 但哪怕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是为何了。 这小熊猫居然会隐身，难怪老干这种行当，真是太合适不过了。 顾灼尘微眯起了眸子，眼眸微微发亮，宋轻染的瞳孔也是亮起了金色微光，小熊猫的真实面目再次显现在他们的眼前，甚至看得更为清晰，唯有青赤的修为不足，无法开启通灵天眼，破不了对方的隐身法术。 只见小熊猫的背上驮着一个小布包，他随手把肉包丢了进去，还熟练地多顺了一个，然后扭头就跑，动作如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犹豫。 以至于宋轻染也受了感染，想也不想就迈开步子追了上去，她可不能让他给跑了。 “咦，那小熊猫去哪儿了？”青赤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身边一阵风掠过，宋轻染已跑了出去，身后还紧跟着没能拉住她的顾灼尘。 “喂，你们去干嘛啊？”青赤叫嚷着也拔腿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包子铺的店家老板捣鼓了半天，搬了一笼新的包子出来，放下后，顺手打开了差不多蒸好了的那笼看了一眼。 这一看，着实吓着了他，随即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他抬起头怒喝道：“是哪个不要脸的小毛贼偷了我的包子？” 他一眼就看见了即将从他面前狂奔而过的青赤，他眼疾手快地一个跨步，伸长手臂抓住了他的衣领。 “是你？！”店家踮起脚尖，瞪大眼睛，怒视着青赤。 他前后两句的怒喝声响彻了长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甚至包括已逃之夭夭，离了好一段距离的小熊猫。 他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店家老板拎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衣领，正骂个不停。 他这个真正的“罪魁祸首”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这张笑脸真是可爱得让人很难恨起来，却是让宋轻染看得想要抓狂，只可惜她此时被顾灼尘从背后抱得紧紧的，藏在了半开的门后面。 “不是我偷的，真的不是我，我发誓！”被逮住的青赤委屈得快哭了，他怎么这么倒霉呢？ 可店家根本不听他的解释，依旧瞪着眼看他，似能把他瞪出个洞来。 “不好意思了店家，真的不是他偷的，不过我先替那个小贼付了钱，你就放了我这朋友吧。” 遥遥的，店家只听得这一句话传来，一块银锭也随之落在了他身旁的桌子上，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他的视线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松开了双手，把银锭宝贝地捧在了手中，不再理会青赤，甚至没有在意那句话是谁说的以及这块银锭是谁给的。 见状青赤的嘴角抽了抽，若获大赦，赶紧往前跑去。 ------------ 第十四章 小熊猫和小和尚 刚刚留下那句话并扔出那锭银子的人当然就是顾灼尘了，只是他和宋轻染也没有等青赤，见小熊猫一溜烟已跑出了老远的距离，早就忙着追他去了。 幸好这是一条笔直的长廊，被落下的青赤还是能远远地看见另外两人的身影，不至于完全失去了目标。 大约半分钟后，顾灼尘和宋轻染再次停了下来，不过这次是由于跑在最前方的小熊猫先停了下来。 两人故技重施，躲在了门后面，透过门缝往外窥视。 小熊猫的修为还没青赤高，他没有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只是象征性地回头看了两眼，见无人注意，就顺着旁边的一根大柱子往上爬去，然后轻巧地跳上了房檐，不见了踪影。 宋轻染急得往前一扑，几乎是跌出了门外，她跑到河边，踮起脚仰头张望着，可是以她站着的这个角度，依旧看不见小熊猫去了哪里。 相对的顾灼尘就冷静了许多，他踏出门外转过身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门板上写着“客栈”二字，眯起眼勾唇笑了笑。 他走向河边伸手一揽，搂过了宋轻染的腰身，轻身往上一跃，顺带着捂住了她的嘴：“嘘，别出声。” 突然被搂住的宋轻染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瞪大的双眸眨个不停。 顾灼尘带着她伏在了二楼的窗户边，轻手轻脚地往前挪去，同时紧盯着窗户内部，他的那对瞳孔忽明忽暗。 直到走到第三扇窗户那，顾灼尘才停下了脚步，两人蹲了下来，往里看去。 透过窗户，能看见小熊猫正站在一张圆桌上，从布袋里掏出了那个刚刚盗来的大肉包子，像献宝一样地捧在爪子上，递了出去，脸上的笑容谄媚。 而被他讨好的对象……宋轻染两人的视线顺着他的爪子的对面看了过去。 他们只能看见这个人的侧脸，目光却一下子被他那圆滚滚、光溜溜的小脑袋给吸引了。 这“偷宝贼”小熊猫的主人居然是一个小和尚，看起来也只有十岁出头的模样。 小和尚拿起那个大肉包就啃了起来，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夸了一句：“嗯，做得不错。” 和尚不是不能吃肉吗？宋轻染和顾灼尘若有所思地对视了一眼。 小熊猫得了夸奖，开心地笑没了眼睛，掏出了小包裹里的另一个肉包，准备也与他一块享用时，却被小和尚一把夺了去，毫不客气地塞进了他自己的嘴里。 小熊猫眼巴巴地看着他，用力地咽了咽口水，神情无辜而委屈。 “你应该不饿吧？等会我们上街去再赚他一笔，然后带你去吃大餐，嘿嘿。”小和尚的两腮被塞得鼓鼓的，还把两只油腻腻的手随意地在衣摆上擦了擦。 闻言小熊猫连连点头，又感到开心了起来。 “喂，对面的那两个人，你们在干什么呢？不会是偷东西的贼吧？” 河对岸的人家打开了窗户，恰好注意到了趴在窗边，形迹可疑的宋轻染两人，忍不住大声喊道。 “来人呐，快来人呐，捉贼啊！” 这一声喊得，在河岸两边足足回荡了三遍才完全平息。 可对岸的那人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宋轻染两人，还在不停地大喊着。 陆陆续续地，有不少人探出头来，或者走出来想要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糟了，被发现了。”蹲在顾灼尘身下的宋轻染轻声说道。 她忍不住抬起头看向顾灼尘，入眼尽是他那红润的嘴唇和白皙的下巴，在这重要的关头不禁有些失了神。 “快撤。” 顾灼尘见屋里的小和尚扭过头来，站起了身，似是想要打开窗查看情况，第一时间拉起了宋轻染，想也不想就往下跳去。 这种场景好似是一对私奔的恋人走投无路，不得不跳了崖一般令人唏嘘感叹，使得看见这一幕的众人呆愣了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他们，他们跳河了。” “我们会不会是误会了，他们生的那么好看，看起来不像是会做贼的人啊。” “是啊，阿彪你也真是的，大白天的瞎喊什么，看把人家逼得都跳河了，大家还是散了吧，散了吧。” 大家一边摇头感叹着，一边往回走去，只有些爱凑热闹的人还在河边指指点点的。 楼上的小和尚也并没有开窗查看，而是紧张兮兮地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才坐回了椅子上：“哎呦真是吓我一大跳，还以为我们被发现了，原来说的是别人啊。” “走吧阿遛，我们该去化缘了。”小和尚抄起一个铜碗，往门外走去，背影潇洒。 小熊猫阿遛一个飞身抱住了小和尚的腿，咧嘴笑了笑，身形慢慢隐没不见。 神奇的是，小和尚的腿上挂着这么个有分量的物体，却一点也不显得吃力，行动依旧自如。 “被迫”跳入了河里的宋轻染反应不及，呛了好大一口水，紧闭双眼胡乱扑腾着。 她好像，不会游泳啊。 “别怕，有我在。” 黑暗与沉浮中，她的耳畔只是传来了这样一句话，却让她立刻心安了，她放心地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了对方。 顾灼尘紧搂着她的腰，双腿轻轻摆动着，手臂用力一划拉，就带着两人快速向上游去。 很快，两人浮出了水面。 只听得岸边还有人起哄的：“呦，快看他们出来了，看样子是没事了。” “小伙子啊，年纪轻轻的可别寻短见啊，不就是被冤枉了嘛，瞧这模样应该还没娶媳妇吧，哈哈哈。” 宋轻染甩了甩脑袋，不住地咳嗽着，完全没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能隐约听见笑声。 “好了好了，没事了。”顾灼尘带着她往岸边游去，坐下后轻抚着她的背，为她疏通了气，温柔的动作和语气似水。 可在这温情的时刻，又插进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咦，原来你们在这啊？我终于找到你们了，可是你们怎么全身都是湿的？” 宋轻染和顾灼尘抬头瞪了来人一眼，不答。 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们的青赤，挠了挠后脑勺，还以为他们是怪自己戳破了他们此时的尴尬处境，傻笑了几声，有些不好意思。 ------------ 第十五章 幕后黑手 看起来有些狼狈的宋轻染和顾灼尘悄悄拐入了一个隐蔽的角落中，待两人再次出现时，又是两个干净清爽的少年郎。 “走吧，我们去大街上找他。”顾灼尘没有忘记小和尚刚才说过的话。 “等等，我觉得你嘛，还是留在这比较好。”宋轻染笑眯眯地拦在了青赤的面前，“那只妖兽可是见过你的。” 已开始摩拳擦掌的青赤噎了一下，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只能泄气地转过身，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不动了。 宋轻染和顾灼尘相视一笑，都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们总算是找到机会把这个“倒霉蛋”给安置好了。 两人按原路返回，然后上了小桥过了河，进入了小镇中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 街道两旁的小摊贩如往常一样开始了忙碌，早晨，上街的大多是妇人，你争我抢地想要买下最新鲜的一批瓜果蔬菜，本就不宽的街道变得有些拥挤。 而跟随人流不断前进的宋轻染和顾灼尘，依旧能越过人头，穿过空隙，好运气地一眼就找到了走在人群中的小和尚。 毕竟他那光洁锃亮的脑袋自带光源，想让人忽视都难。 两人佯装不经意间，悄无声息地慢慢靠近了他。 直到离他还剩几步之遥，宋轻染两人才发现那只小熊猫居然挂在了小和尚的腿上，而且还隐了形，一对葡萄似的黑眼珠贼兮兮地到处打量着，泛着精光。 小和尚则摆出了一副道貌岸然，万物皆空的超然模样，眼观鼻、鼻观心，一点也没乱动乱瞄，若不是宋轻染两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还真是有可能会被他诓骗了去。 看着他这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样子，宋轻染忍不住掩嘴偷笑起来，生出了想要逗弄他的玩心。 “染染……” 这时一声悠扬宠溺却又略带教育意味的轻唤传入了她的耳中，使得宋轻染刚迈出的步子立马顿住了。 她扭过头对着顾灼尘甜甜一笑，虽然明白这是她故意使出的撒娇小伎俩，可还是让顾灼尘的心都感到酥麻了。 不过宋轻染还是乖巧地跟在顾灼尘的身边，暂时什么也没做。 小和尚也是什么都没做，倒是挂在他身上的小熊猫做了不少的事。 一路上就见他的胖爪子伸出又缩回，而且每一次都能毫无偏差地顺走一些东西，也是不得不令人佩服。 例如钱袋、香囊、玉坠……也有梨子、小枣、桂花糕。 眼见着他背后的小布包越来越鼓，却不见他收手，小和尚也对腿上的重量不断增加恍若未觉，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在宋轻染两人宛如看戏的目光中，小熊猫背后的布包鼓出的一块好巧不巧地撞上了一个行人的腿。 “喂，莫名其妙的，你撞我干什么？”无辜行人吓了一跳，他明明有错开小和尚走路的，却还是撞上了，他只能认为是小和尚故意的。 看小和尚一脸纯良无知的模样，他狐疑地皱起了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间，脸色不禁大变：“咦，我的钱袋怎么不见了？是不是你偷的，快交出来。” 被他拦下的小和尚一惊，眼睛悄悄向下一瞥，却见挂在他腿上的小熊猫不停地在摇头，他的脸色也是沉了下来。 不会是弯路走多了，遇见骗子了吧？小熊猫阿遛是断然不会骗他的，他说没偷就一定没偷。 “这位施主，你怕是误会了，小僧未曾偷过你的钱袋。”小和尚弯腰起身，谦和有礼。 行人愣了一下，低头看着小和尚那光溜溜的小脑袋，犯起了难。 俗话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他也不太相信是他偷了钱袋，可他的钱袋又确实不见了。 “这……那我的钱袋去哪儿了？”行人挠着后脑勺，边喃喃自语，边低头在原地转着找了一圈，依然不见钱袋的踪影。 一个人的异常表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都纷纷检查起了自己身上的物品是否安好。 这下，不少人都发现了不对劲。 “我的钱袋也不见了！” “我挂在腰带上的坠子呢？” …… 小和尚的脸彻底黑了。 可是，眼前这人丢了的钱袋，肯定不关他的事。 难道是老天爷扔给他的报应？他才不信这个邪。 “各位施主莫慌，先仔细找寻一下，若是真丢了，相信那个贼人一定还没跑远。”此时小和尚完美地展现出了他身为佛家弟子该有的修养。 “是啊，这位小师父说的对，我们快找找吧。”众人莫名地就对小和尚的话深信不疑，开始四处翻找起来，过程中难免会与他人发生一些口角冲动。 “喂，你挤我干嘛，不会是你偷的吧？” “你可别贼喊捉贼啊，我看分明就是你偷的。” “你胡说，我才没有。” 场面愈发混乱。 小和尚沉默不语地站在一边，双手合十，面露虔诚，似乎是在为众人祷告着。 至于宋轻染和顾灼尘，却不知何时离开了人群之中，不见所踪。 当大家正找得热火朝天之时。 “咻――”的一声，某样东西破空而来，紧接着又是“叮”的一声脆响，它落在了地上，而且是精准无误地掉到了那第一个发现自己的钱袋丢了的人面前。 “这个，这个不是我的钱袋吗？”他将其捡了起来，打开看了一眼，更是确定且惊喜地大喊道，“我找到我的钱袋了，我找到了！” “什么？你在哪找到的？” 闻言众人都纷纷看向了他，一脸期盼，却见他只是抬起头，伸出手指向了背后的天空。 “好像是……从那里飞过来的。”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红着脸又加了一句：“我也没看见，反正是从空中掉下来的。” “大家快追啊，小偷肯定是从那逃走了，故意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呢。” 这时有人大吼了一句，惹得众人条件反射般地迈开大步跑了起来，试图去追上那个他们目前为止根本没见到过的“小偷”。 刚刚还吵闹拥挤的街道上，又在短短几秒间，变得空荡了。 真正的“贼主人”小和尚漠然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到底是谁在暗地里耍他？ ------------ 第十六章 强盗窝 “哈哈，这个贼秃驴，傻了吧，略略略……没当众戳穿你算我大发慈悲。”宋轻染正趴在另一边的房顶上，摇头晃脑地踢着腿，看戏看得不亦乐乎。 顾灼尘看了她一眼，虽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不禁上扬。 没错，那个钱袋就是宋轻染偷的，也是宋轻染扔回去的。 她的这番恶作剧无疑是极大地满足了她自己的玩心。 玩闹过后，自然还是要干些正事的。 趁着街道上无人，宋轻染直接从屋顶上跳下了去，而且完全没有避开小和尚的视线。 小和尚一眼就看见了她，两人还对视了，宋轻染甚至对他咧嘴一笑，直直朝他飞身跃去。 冲着我来的？小和尚皱起了眉，全身紧绷，差点就端不住那副佛家弟子的端庄模样。 幸好宋轻染只是落在离他三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还举起手颇为友好地对他打了个招呼：“你好呀，小和尚，传说佛家人都有一双慧眼，所以我是想来问你一些问题的，想必慈悲为怀的小师傅一定不会拒绝的吧？” 小和尚看着面前这个清纯美少年，总觉得有些古怪，却也说不上来具体怪在哪，为了尽量维护好他的形象，他依旧是微微弯腰起身。 然后礼貌地回复道：“这位施主问吧，若是小僧能答，便答。” 可他没能注意到，原本挂在他腿上的小熊猫阿遛，默默转到了他的身后，蜷缩成了一团，似是在害怕着什么。 “好，那我就开始问了哦，小师傅可不能骗我。”宋轻染满意一笑，一脸的天真无邪。 小和尚点了点头，心中颇感无语。 这家伙的废话怎么这么多？ “小师傅，你真的不知道那个偷东西的贼是谁吗？”宋轻染满脸都是求知欲。 微笑在小和尚的脸上僵硬了一下，他的心里面正在咆哮：这个家伙存心来玩他的吧？ 莫非……小和尚的心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不论如何，他的心里多设下了一重防备。 “施主的这句话是何意？”小和尚冷静地反问道。 “嗯……你这个问题倒是难住我了……” 宋轻染故意拉长拉慢了话音，眼睛偷偷瞟向了小和尚的身后。 不知何时，顾灼尘出现在了那，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除了站在他对面的宋轻染，小和尚和小熊猫都没有发现他，更何况他们俩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引到了宋轻染的身上。 顾灼尘的手轻轻一招，手腕一转，一条淡金色的纤细绳索从他的袖口中蹿出，笔直朝小熊猫的身上飞去，速度快得留下了残影。 被莫名其妙捆住的小熊猫自身都没能立即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时，他已经被罩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他根本分辨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只能胡乱而无用地挣扎着，连嘴也被勒得紧紧的，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来。 感觉到背后猛然一轻，小和尚大惊：“阿遛？阿遛去哪儿了？”他的脸色发白，语调骤然拔高。 宋轻染也是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但是明明知晓原因的她依旧一副笑眯眯且无辜的模样：“阿遛？阿遛是谁啊？” “阿遛……阿遛他是……”小和尚的脸毫无血色，眼中满是慌张无措，“他到底去哪了啊？他从来没有消失不见过……” 小和尚无视了宋轻染，开始到处寻找起来，毫无根据的眉目地找着。 宋轻染略感诧异地挑起了眉，原来那个小熊猫叫阿遛啊，她更是没想到小和尚与小熊猫的感情居然如此之深。 似乎有什么轻轻地撞了一下她的心底最柔软之处，这一瞬间她的神情恍惚了。 可下一秒她就清醒了过来，眯了眯眼睛，最后看了一眼小和尚的背影，漠然转过了身，悄然离去。 “阿遛――阿遛――你去哪里了？快出来啊！” 远远地，宋轻染还听见了小和尚充满真挚的呼唤。 这大概是他最为真诚的时刻了吧。 很快，宋轻染就到达了和顾灼尘约定好的那个地点，也是青赤等待他们许久了的所在地。 无视了委屈巴巴的青赤，还有目光异样的店小二，三人进了客栈，只要了一间客房。 一进门，顾灼尘就把小熊猫无情地扔在了地上，宋轻染顺手关上了大门，同时在房间周围布下了法术，两人配合默契。 小熊猫边睁眼边无意义地动弹了几下，直到看清楚面前的这张脸后，他只觉得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一阵战栗感从脚底心涌了上来，他却硬生生地忍住了，一动都不敢动。 “嘿嘿，看样子你应该认出来我是谁了，所以你得好好考虑下等会该怎么回答。” 宋轻染的脸正凑近小熊猫笑着，话语中除了威胁，还隐隐透着兴奋感。 闻言小熊猫用力地连连点头，没有一丝反驳的勇气，圆圆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惹人爱怜。 可以他目前的修为，都还无法开口说话，而且显然他这一招对面前的几人起不了任何作用。 站在一旁的青赤也是目露凶光，伸出双手亮出了利爪，桀桀怪笑着，唬得小熊猫愈发感到恐惧。 他这是进了个凶残没人性的强盗窝吗？ 唯一还算冷静和正常的顾灼尘接过了话茬，直入正题：“旭日国的镇国之宝，凝魂珠是不是你偷的？” 小熊猫眨了眨眼睛，愣了一下，似是在犹豫，又像在回忆。 “咿呀咿呀，咿咿呀呀……”小熊猫说了一串普通人听不懂的话。 但在场的三人，无一个是普通人，他们都听懂了。 小熊猫说的是：凝魂珠？凝魂珠是什么东西呀？能吃吗？好吃吗？长什么样子的？ 宋轻染歪头看着他，怎么听怎么想都感觉不出来他是在说谎，包括其他两人也一样。 难道他们是误会了？但是不太可能啊。 宋轻染和顾灼尘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青赤，见状青赤连忙摆手：“我没，我没骗你们，我真的看见那个偷宝贼了，他的黑影轮廓还有体形大小都和这只妖兽相差无几。” “相、差、无、几？”宋轻染故意将每个字都拉长了音反问道。 “不不不，绝对是一模一样的。”求生欲让青赤顿时领悟了。 ------------ 第十七章 跟踪记 虽然青赤不算是个聪明人，但他倒也不是个会夸大其词的人，宋轻染两人自然还是倾向于相信他的话的。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了呢？ 宋轻染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下，看着阿遛询问道：“前两天的晚上，你是不是去过一座塔里偷了个东西？” 她换了一种问法。 阿遛又是眨了眨眼睛，没怎么犹豫就点了点头。 宋轻染与顾灼尘对视了一眼，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然后她回头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你偷来的那个东西现在在哪里呢？” “咿呀呀，咿咿呀。”阿遛说着说着，声音渐轻，眼神里有一些内疚。 他说的是：那个东西应该在我的主人那。 “那我们快去把他也给抓过来吧。”憋屈了很久的青赤显得迫不及待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展身手。 “咿呀咿呀，咿呀咿咿呀呀……”这时阿遛更是慌张急切，胖乎乎的身体不断扭动着。 他在说：不要抓我的主人，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别抓他求你们了…… 他的语气哀切，再配上他那萌萌的圆脸，让人的心一下子就软化了。 可对面的三人却佯装没有看见，自顾自地讨论起计划来。 “咿呀咿呀呀，咿咿呀呀，咿咿呀呀咿呀。”见状阿遛一时情急，说出了这样的话：你们别去抓他，你们不就是想要那个东西吗？我可以帮你们把那个东西再偷出来给你们。 闻言三人齐刷刷地看向了他，目光灼热，带有一些惊讶。 不得不说，阿遛的这个提议真是棒极了。 “好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得说话算话哦，不然的话――”宋轻染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笑容里满是甜蜜的威胁。 其实她对阿遛的好感度上升了不少，阿遛却吓得弓起身子往后缩了缩，乖巧地点着头。 随后，顾灼尘对他叮嘱了一番，就将他放走了，只是不忘在他的体内留下了一道禁制，以防万一。 耐不住寂寞与无趣的宋轻染偷偷跟了过去，顾灼尘不放心她，也一并跟踪在了阿遛的后面，甚至连同青赤，也终于不用一人独自留下了。 三人一路跟随着阿遛来到了街道上，阿遛是隐身的，青赤看不见他，只能是紧紧跟牢了宋轻染两人。 依旧是他们来过的同一条街道，景象却已不同，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平静无波。 临近中午，早晨的蔬果摊子撤了不少，换上了新的，上街的人也是稀稀拉拉的，难以再出现人挤人的场面，如此也有利于三人的行动。 只是不知道，早晨发现丢了东西的那群人，现在是如何了。 阿遛没有回头，也没有犹豫，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跑去，似乎已经得知小和尚目前在何处了一般。 直到跑到了街道尽头，阿遛才放慢了速度，左右张望了一下。 现在他所在的地点算是小镇之外了，他便也撤去了隐身术。 “阿遛，阿遛你在哪……” 隐约地，能听见附近的小林里传来了微弱的呼喊声。 阿遛竖起的耳朵抖了抖，一脸的惊喜之色，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只是跑着跑着，他却又忽然慢了下来。 还没进入林子里，他就停下了脚步，垂下头有些闷闷不乐，此刻他犹豫了。 三人看着他那有点哀伤的背影，默默不做声，他们自然是能够理解他的心情的，若是偷了主人的东西，哪怕他是为了主人着想，也算是一种背叛。 阿遛在原地踌躇了好一会儿，也不知是因为持续传来的呼唤声打动了他，还是他自己说服了自己，他不再停留，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小和尚的呼唤声已是越来越微弱了，听得出来他此时很是疲惫，喊得有气无力的，声音沙哑。 三人跟着阿遛进了小树林，没走多远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黄色身影，矮小瘦弱，光溜溜的脑袋依然显眼醒目。 “咿呀咿呀。” 阿遛边跑着边欢快地叫了一声，闻声小和尚下意识地转过身来，阿遛一跃而起，扑入了小和尚的怀里。 小和尚没能站稳，向后仰去，一人一兽滚在了地上，毫无顾忌地一块肆意笑了起来。 “阿遛啊，你去哪儿了啊？你可算回来了，真是让我好找。”小和尚举起阿遛象征性的惩罚般地晃了晃他，眼眶竟微微泛红。 阿遛也是眼泪汪汪的，咿咿呀呀地叫了好几声，撒起娇来。 藏在树后的三人能听见他说的是：对不起，是我贪玩，我下次不会了，绝对不会了，我保证。 “你安然回来了就好了。”小和尚抱着阿遛站起身来，然后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不过为了惩罚你，我决定今晚不带去你吃大餐了。” 阿遛呜呜了两声，虽委屈但也接受了这个惩罚。 “快看看今天的收获如何，估计是偷了不少吧，看那群人追小偷追得那么起劲，却不知那个真正的贼就在他们眼前。”小和尚哈哈大笑着，摘下了阿遛背后的布包，打了开来。 各种各样的东西顿时散了一地，小和尚随手拿起了一个钱袋掂了两下，不禁联想到了早上发生过的另一件事，笑着的脸僵了一瞬，逐渐变得凝重。 “只是今天遇见的那个家伙，也不知道到底是何人，看起来修为挺高的，他应该是发现了我偷东西，所以特意出现来警醒我的吧。” 小和尚思考了一会，摇了摇头：“算了，不想了，反正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了，这些东西也足够我们好好生活一段时间了。” 他没有注意到他在说这些话时，阿遛的表情有些怪异，似是在努力憋着一些话。 “好了好了，别不开心啦，我刚刚开玩笑的，我现在就带你去吃好吃的。”小和尚以为阿遛只是因为吃不到大餐所以闷闷不乐的，不忍心地改口道。 如往常一样，阿遛隐了形挂在小和尚的腿上，一人一兽离开小树林又回了小镇里。 小和尚满心欢喜，阿遛满怀心事。 始终紧紧跟随他们的宋轻染三人倒也不急，将其当成了一场有趣的游戏。 正值中午，餐馆酒肆变成了小镇中最为热闹的地方。 ------------ 第十八章 一墙之隔 小和尚进了小镇后，先是拐入了一个无人的偏僻角落里，在宋轻染三人惊奇的目光中，脱下了外衣，换上了一件普通的衣裳，又取出了一顶布帽，遮住了他那光溜溜的小脑袋。 而他用来放置这些物品的器具，就是那个铜碗，这铜碗居然是一件珍贵无比的储物法器。 那么可想而知，凝魂珠很有可能就被放在了这个铜碗里。 随后，他才去了镇上最好的一家客栈，要了一间客房和一大桌的好菜。 此时的小和尚从外表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小少年，在掌柜的眼里顶多还是个有钱的小少年罢了，他自然是热烈相迎。 宋轻染三人紧随其后，也进客栈要了一间小和尚隔壁的房间。 隔了一面墙，他们依然能听见并看见小和尚和阿遛的一言一行。 此时的小和尚正大咧咧地把脚架在椅子上，挽起袖子拿起了一只烧鸡，撕成两半，将略大的一半分给了阿遛。 阿遛傻愣愣地接了过来，呆呆地看着小和尚，一时竟觉得鼻头有点酸，嗓子有点堵。 “你怎么不吃啊？这不是你最爱吃的吗？别不开心啦，我又没怪你。”小和尚大快朵颐着，瞥眼瞧见了还在发呆的阿遛，不禁哑然失笑。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阿遛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感到很是新奇。 阿遛的眼神躲闪了下，咧开嘴一笑，拿起烧鸡用力地啃了好大一口，跟泄愤似的。 看着一人一兽吃得不亦乐乎，青赤忍不住咽起了口水：“咕咚，咕咚。”声音尤为响亮。 宋轻染和顾灼尘都是无奈而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 但没过几秒宋轻染也下意识地揉了揉肚子，舔了舔嘴唇，轻声说道：“要不，我们也叫点吃的来吧。” 青赤惊喜地瞪大眼睛，用力点着头，他真是恨不能举起双手双脚赞同。 顾灼尘微微一笑，看着宋轻染，带有宠溺意味地点了下头，算是同意了。 其实以他和宋轻染的修为，哪怕十天半个月不吃东西也不会感到饥饿的，所以宋轻染如此提议完全是她胃里的小馋虫在作祟。 最后由顾灼尘一人出了房间下了楼，想要唤个店小二过来，却被客栈门口的吵闹声吸引了注意力。 顾灼尘闻声走去，只见店小二和掌柜的站在大门外边甩手边说道：“你个小叫花子来这做什么？赶紧走，走走走。”语气里满是嫌弃和鄙夷。 路过的人也指指点点的，言语神情之间针对的都是店小二口中的这个小叫花。 “各位，请别这样，我不是来捣乱的，我会付钱的，而且众生平等，我们应该互相尊重，心存善良。” 站在楼梯口的顾灼尘闻言不禁挑了下眉，这声音、这语气，他可真是熟悉得很呐。 不过他的速度也是有够慢的，现在才到。 “南缘小兄弟，你来的正好，说好的请你吃饭，我可不能食言啊。”顾灼尘爽朗地边笑着边说道，迈步往外走去。 来者自然就是他们在小破屋里遇见的那个小叫花南缘。 顾灼尘还特意从店小二和掌柜的中间挤了过去，左右肩各撞了他们一下后伸手掸了掸，动作优雅从容。 即便他同样是在嫌弃也与另外几人的丑恶嘴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令他们自惭形愧。 顾灼尘的话更是让他们变了脸色，这邋遢的小叫花居然还有人给他撑腰？尤其是此人看起来气度不凡，不像是能轻易得罪的主儿。 小叫花见到顾灼尘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眼神中有着感谢之意。 “哎呦，原来小哥是这位爷的朋友啊，那就快请进吧，刚刚多有得罪，您大人有大量，还请海涵啊。”掌柜的当即就客客气气、满脸笑容地把小叫花迎了进去，点头哈腰的赔着罪。 顾灼尘冷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把你们这最好的酒菜都送到我们的房间来。” 说完就径直上了楼，只留下一个高贵冷艳的背影。 小叫花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也跟了上去。 两人进了房间，宋轻染和青赤一眼就注意到了多出来的这张熟悉的面孔。 “呦，小叫花，你终于来了啊，真是慢死了。”宋轻染就像是见到老朋友一样，笑着抱怨道。 可青赤却一脸不解：“咦？你怎么也到这来了？” 此话一出，场面再度冷了下来，三人同时看了他一眼，又是无人回答他。 “刚刚，谢谢你帮我解围了。”小叫花没有忘记要答谢顾灼尘。 顾灼尘对他点了下头，并未多言，对他来说那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很快店小二就把好酒好菜送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还言道为了赔罪，那壶酒是免费赠送的。 宋轻染和青赤一个跨步就坐到了桌子旁，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趁着咀嚼的空挡才招呼顾灼尘和小叫花也赶紧一起来吃。 顾灼尘不紧不慢地坐下，为青赤和自己倒上了酒，给宋轻染倒了一杯茶。 小叫花依旧站在一边，看着满桌的鸡鸭鱼肉，微皱起了眉头，似乎这些珍馐佳肴对他来说毫无吸引力。 “小叫花，你快坐下，别客气一起吃啊。”宋轻染嘴里塞得鼓鼓的，还不忘热情地招呼道。 南缘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你们吃吧，我不饿。” 顾灼尘也没有动筷子，他只是抿了抿杯中的酒，皱了下眉放下了酒杯，似是不满酒的味道。 他有意无意地看了南缘一眼，勾起唇角，双眸深邃。 南缘转过了身往前走了几步，伸手贴在了墙壁上，同时瞳孔闪了闪，墙的另一边的景象立刻就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一见到对面的小和尚正在不顾形象地大吃大喝，南缘的脸沉了下来，像是在生气。 一直在一旁默默观察着他的顾灼尘反而笑得更灿烂了些。 宋轻染和青赤早已深陷美食的海洋，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南缘收回了手，竟转过身打算离开，顾灼尘眼疾手快地拦下了他。 “等等，你要去做什么？” “我要……”南缘差点把自己的打算脱口说出。 可以看得出来，他此时有些不太冷静，顾灼尘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 ------------ 第十九章 得手 “再等等吧，这是你和他之间的私事，但我们和他之间的事情还没解决。”此时的顾灼尘显得有些冷酷。 南缘抬起头看了看他，低头叹了口气，干脆直接在原地盘腿坐下，闭目养神。 顾灼尘身为在场唯一一个还保有理智的人自然是主动担负起了监视小和尚的重任。 小和尚和阿遛像是饿了几天几夜似的，扫荡的速度比宋轻染和青赤这两个比他们高大出许多的人都要快。 吃饱喝足后，一人一兽懒洋洋地躺在了床上，他们的身心都感到了满足，身子沉沉，眼皮也逐渐沉重，没一会儿就入了梦乡。 不知何时，宋轻染和青赤也来到了顾灼尘的身边，开始窥视起了小和尚和阿遛的一举一动。 见小和尚已睡去，三人也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心脏的跳动速度却是微微加快了些。 南缘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微妙变化，也睁开了双眼，暗暗观察起来。 事情似乎进行到了一个尤为关键的时刻， 因为阿遛并没有睡着，小和尚的打呼声响起，同时他的耳朵动了动，随之睁开了一只眼睛，偷瞄了一眼后才又睁开了另一只。 他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小和尚的脸看了几秒，完全确定他已经睡熟了以后才拿脑袋在他的怀里轻轻拱了拱。 平时睡觉他也会像这样拱入小和尚的怀里，所以这个动作并不会使他醒来。 明显地感觉到头顶触到了一个硬物，阿遛伏下身子伸出了爪子，小心翼翼地钻入了小和尚的衣襟里。 墙的另一边，四人都是屏住了呼吸，尤其是宋轻染和青赤，还暗暗为阿遛加油鼓劲，恨不得能自己冲过去把碗抢过来。 阿遛的动作很轻很慢，生怕惊醒了小和尚，只要他能成功偷出凝魂珠再悄悄给那些人，那么他和主人就能继续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 这时阿遛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一段记忆： 当他把偷来的那枚珠子拿到小和尚的面前时，小和尚的脸上绽放出了他从未见过的，最为灿烂的笑容，他的眼眶里甚至还泛着泪光。 他高高地举起了他，转了好几圈，嘴里不停地在夸他：“阿遛你真的太棒了，太棒了！”那时的他开心得不得了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那个珠子是什么，有什么用，小和尚又为何那么高兴…… 这个珠子对小和尚来说，一定很重要吧，可能会比他阿遛还要重要。 阿遛已成功从小和尚的衣服里取出了铜碗，他正看着铜碗在怔怔出神，他的心有些酸酸的，不是滋味。 用力眨了下眼睛，晃了晃脑袋，阿遛清醒了过来，他轻盈地跳下了床，无声地往窗边跑去。 “阿遛啊，你不要再乱跑了，不要离我太远，别离开我……” 睡着了的小和尚却在此时突然出了声，让阿遛的脚步立马停滞了下来，还条件反射般地隐了形。 他回头看了小和尚一眼，见他依然双目紧闭，松了一口气，另一边的宋轻染几人的心也是被高高吊起又缓缓落下。 可阿遛并没有因此就扭头离开，反而是在原地踌躇起来。 是小和尚的这几句梦话，让他犹豫了。 他在小和尚的心里，似乎也是极为重要的，他这么做，真的对吗？ 此刻阿遛已无法否认，他想要偷走凝魂珠的原因里，还有着他自己的小私心在作祟。 这一幕被另一边的几人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青赤不禁急了：“要不我们直接过去把凝魂珠拿回来吧，等会他反悔了怎么办？” 宋轻染没有讲话，小叫花皱起了眉，顾灼尘摇了摇头。 “别急，他反悔不了的。” 在青赤疑惑的目光中，顾灼尘举起手只是动了动手指，就见阿遛的体内某处亮起了微光，他不禁张开嘴轻吟了一声，表情略有些痛苦。 “原来还有这一招，我怎么没想到呢，你可真聪明。”青赤恍然大悟，瞪着眼佩服道。 不忍之色似是在宋轻染的眸子里一闪而过，她始终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南缘的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了。 不论大家的看法如何，顾灼尘的这一招无疑是有效的，原本还在窗边徘徊的阿遛不再犹豫，一个纵身跃了出去，带起的微风小得都不足以让窗户纸颤动一下。 “走吧，我们跟上他。” 说完，顾灼尘就带着宋轻染从窗台边跳了下去，青赤迈了几步却停了下来，他扭头看了小叫花一眼，莫名地觉得他和自己有些同病相怜，很是好心地问道：“要我带你吗？还是你想留在这？” 南缘抿起嘴唇纠结了会，然后径直走向青赤，点了下头：“麻烦你了。” “没事。”虽然是青赤主动询问的，但见小叫花同意还是有些意外。 随后青赤带着小叫花一路追赶着前方的顾灼尘两人。 阿遛直奔当时和宋轻染几人约定好的地点――镇外的小树林，那也是他和小和尚重逢的地点。 顾灼尘用了全速，悄悄超到了阿遛的前头到达了那片小树林中，他可不想让阿遛知道，其实他们全程都在跟踪他。 阿遛循着气味找到了顾灼尘两人，他放下了嘴里叼着的那个铜碗。 “咿呀咿呀，咿呀咿咿呀呀……” 他在说：我把你们说的那个东西带来了，就在这个碗里面，但是我取不出来，你们试试吧。 不用他说，顾灼尘已拿起那个碗端详了一番，也是在查探其中的奥妙。 “如何？”宋轻染盯着顾灼尘眨巴了几下眼睛，满是期待。 她想要的东西如今近在咫尺了。 她自知是解不开这件法器的，只能是把希望放在了修为最高的顾灼尘身上。 查探过后，顾灼尘的眉间微蹙，但他不想让宋轻染失望，还是开口如此说道：“我试一下吧，不过大概只有六成把握。” “嗯，我相信你。”虽然有着不确定性，但这一瞬间宋轻染的双眸还是亮了起来。 她对顾灼尘的信任超过了相信她自己。 在顾灼尘施法破解铜碗时，青赤和小叫花也到达了目的地，可小叫花却不愿现身，只是远远地躲在了某颗树的后面。 青赤不解地挠了挠头，还是选择了陪在他的身边。 ------------ 第二十章 恻隐之心 “啪嗒”一声，铜碗被解开了，“丁零当啷”地铜碗里的东西掉落了一地，见状宋轻染连忙蹲下身翻找起来。 不得不说这铜碗里的东西真是五花八门，都够开一家杂货铺了，宋轻染像是在大浪里淘沙，有些眼花缭乱。 还是顾灼尘略施小法使凝魂珠散发出了光芒，宋轻染才能在杂物堆里一眼瞧到了它。 “哇塞，凝魂珠，我终于找到你了。”宋轻染欣喜地拿起一颗鸡蛋大小的银灰色珠子，恨不能在原地转起圈来。 这颗珠子里，有着银色流光在乱窜，富有灵性，奇异非凡。 “我们快走吧，虽然我解开了铜碗的封印，可是也触发了里面的某种禁制，而且那个禁制似乎是专门为凝魂珠而设的。”顾灼尘拿着铜碗一招，散落在地上的所有东西再次回到了铜碗里。 他把铜碗递还给了阿遛，此时阿遛的脸色不太好看，因为顾灼尘的话意味着此时小和尚很有可能已经发现凝魂珠被人拿走了。 难道他忙活了半天，最后还是要被小和尚发现了吗？ “咿咿呀呀，咿呀咿呀！”阿遛把铜碗丢到一边，猛地跃起，拦在了宋轻染两人面前，咿呀乱叫。 他说的是：你们给我留下，不许走！ 阿遛急了，表情也有些凶狠：“咿呀咿呀呀咿呀（把凝魂珠还给我）。” 顾灼尘看着他皱起了眉：“你这是什么意思？反悔了？” “呀咿呀咿呀，咿呀呀（对，我不想把凝魂珠交给你们了）。” “呵呵，世界上哪有什么事情是能这么容易就反悔的。”顾灼尘微眯起了眼睛，是嘲讽也是不屑，甚至隐含一丝苍凉。 阿遛愤怒地咆哮了一声：“咿呀（快还给我）――” 他一跃而起，冲向了宋轻染，凝魂珠就在宋轻染的手中。 顾灼尘跨出一步，挡在了宋轻染面前，举起手臂对准阿遛，袖口抖了抖，一条淡金色的细绳飞窜而出，即将与阿遛相撞。 细绳在半路拐了个弯，直接缠上了阿遛的身体，倏地一缩，将他捆得结结实实的。 等阿遛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相似的一幕再次上演，只是地点不同罢了，阿遛只能无力地挣扎着，也发不出完整地音来。 见反抗不了，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恳切、哀求，湿漉漉的，快要滚出泪水。 宋轻染皱了皱鼻子，别开了眼睛，她怕自己多看阿遛一眼，就会忍不住想要为他求情了。 “我们走吧。”顾灼尘拉起宋轻染的手，打算离开了，阿遛不论是卖萌还是卖惨都无法动摇他的心境分毫。 这时阿遛却停下了挣扎，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宋轻染两人的身后，似乎那里出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 “站住，拿了我的东西，伤了我的朋友就想逃走吗？” 来人的语气里充斥着暂时被压制住了，但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暴怒。 阿遛的眼泪却是先一步爆发了，却不是因为悲伤难过，而是被感动到了。 原来，他不仅仅在乎那个东西，也同样是在乎自己的。 来人自然就是发现凝魂珠被偷了的小和尚。 “第一，那个东西本来就不属于你，第二，我没有伤到他，只是为了自卫而做出的必要措施。” 顾灼尘转过身，面对着他，语气平静。 闻言小和尚顿时涨红了脸，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戳穿了羞的。 “胡说！你怎么能证明？再说了，就算不是我的，那东西难道是你的吗？”小和尚挺直腰杆，仰起脑袋，全然没有了佛家子弟该有的风度和形象。 此时的他就像是早上那群砍价拌嘴的妇人之一。 “你应该知道那是旭日国的镇国之宝凝魂珠，而我们的手上有着旭日国主亲笔书写的圣旨，是他派我们来寻回凝魂珠的。”顾灼尘随意地取出圣旨摊开给小和尚看了一眼。 小和尚的脸由红变黑，他根本没看那圣旨上写了些什么，因为他根本不识几个字，可他也很清楚，他们没骗他。 “等等，你不是上午出现的那个莫名其妙，废话很多的家伙吗？”由于窘迫无措，小和尚四处乱瞄了几眼，这才看清楚了被顾灼尘挡住了半个身子的宋轻染。 宋轻染见自己被点到，笑嘻嘻地走了出来，她原本也没想藏着，只是刚好站在那罢了。 不过躺在地上行动困难的阿遛却闭上了眼睛，似是不忍再看。 小和尚看了看宋轻染，又看了看阿遛，脸色比刚来时还要难看，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又觉得不敢置信。 “所以……”小和尚欲言又止，“你们……是商量好的？” “早上阿遛失踪了，就是和你们在一起吧？然后他回来了，是他帮你们偷走了我的芥子碗？”小和尚一字一句地说道，是猜测也是分析，逐渐帮助他理清了思路。 阿遛紧闭着双眼，全身微微颤抖着，他多少希望等他睁开眼睛，会发现这只是一场噩梦。 可惜这不是。 “小师傅，我倒是很希望你所说的都是真的，那样子我们会省下不少的力，而且你的爱宠阿遛也不会被绑在地上了，他应该和我们一起逃走才对。” 这时，宋轻染往前走了一步，笑吟吟地说道，还摆出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被她隐隐挡在后面的顾灼尘，眼神闪了闪。 染染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什么意思？”小和尚更是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问道。 “意思就是，他可不是我们的同伙，就他那点修为还不配呢，想想他也是蛮可怜的，被我们逼着，不得不背叛自己的主人，啧啧啧。”宋轻染满脸笑容，语气和神情都像极了故事中的大反派。 只是她不论如何伪装，也掩不住她那纯净的双眸。 闻言顾灼尘愣了一下，嘴角不禁微微弯起。 他的染染真是天底下最善良的狐狸仙了，但也保不齐是她的另一个小游戏。 这时阿遛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看向了宋轻染，眼里含有感激。 果然小和尚听了宋轻染的解释，矛头一下子又掉转过来，直指她和顾灼尘。 “你们、你们冲着我来不就行了，为什么要为难阿遛？我和你们拼了！”他刚泄下去的怒气，再次冲了上来。 ------------ 第二十一章 真真假假 小和尚做足了架势，看起来倒也算有模有样，是个练过童子功的，他耍着招式冲向了宋轻染，见状阿遛挣扎得更用力了。 正当顾灼尘踏出一步想要击开迎面而来的小和尚，在两人即将过招的前一秒，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使得小和尚的动作瞬间凝固了，阿遛也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停手吧，佑安，不要一错再错了。” 可这话对顾灼尘毫无影响，他并没有停手，但他这一掌也没有落到小和尚的身上，而是和另外一人对了一击。 此人的出现并不令人意外，但他的行为却令人惊讶。 他就是小叫花南缘。 虽然顾灼尘和宋轻染早已对两人的关系有所猜测，但也没料到他会选在这个时刻现身。 “南、南缘，你怎么会在这里……”小和尚退后了几步，不敢置信地喃喃道。 他的神情很复杂，似是惧怕、愧疚，又有心虚、后悔。 顾灼尘收回了手，深深地看了南缘一眼，没想到他还是小瞧他了，他的修为竟比他想象的还要高出一筹。 这时青赤也跑了过来：“哎呦，你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吓死我了。”想起刚刚南缘替小和尚挡下攻击的那一幕，他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膛。 南缘感受到青赤对他的善意，对着青赤弯腰鞠了一躬，算是表示他的感谢和歉意，然后回头看向了小和尚佑安，双手合十。 南缘似乎是解开了心中的某种束缚，他的身上发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若不是他的身上还穿着那身破烂衣裳，小脸脏兮兮的，他比佑安看起来要更像个小和尚。 “佑安，你当初是如何向我保证的，你还记得吗？”南缘语重心长地问道，表情和语气都像是长辈在教训晚辈。 “我记得……抱歉。”佑安低垂着头，根本不敢直视南缘的眼睛。 “那你可知错了？”南缘继续问道。 “我知错了。” 佑安的声音轻得跟蚊子叫似的，使得南缘不满地皱起了眉。 旁观的宋轻染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两人之间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们是什么关系？师兄弟吗？这是顾灼尘和宋轻染早先就有的某种猜测。 但青赤到目前为止完全是一头雾水，他又是个没什么眼力见的，当即就问道：“那个，你们俩认识？还很熟？”他自认已经问得十分委婉了。 不过这一回宋轻染和顾灼尘倒是从心底里赞同他问出了口，他们也被好奇心给“折磨”得难受极了。 闻言南缘转过身，面朝青赤，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佑安这才敢瞥了青赤一眼，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有人能转移一下南缘的注意力了，他快被对面那炙热无比的目光给扎死了。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南缘，青赤也不自觉地双手合十，又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莫名其妙，赶紧把手放下了。 “我和佑安认识，但是不熟。”南缘规规矩矩地答道。 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让宋轻染和顾灼尘的疑虑加深了，他们怎么会不熟呢？ 青赤只是挠了挠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此话一出，南缘觉得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更为灼热了，但他依旧面色平静，古井无波。 “关你何事？你们这些欺负人的大坏蛋，还不快把阿遛放了？南缘大师你快教训教训他们吧。” 佑安不知何时来到了阿遛的旁边，努力地想要帮他扯去绳子，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却也没能成功。 他看着被捆成粽子的阿遛，气就不打一处来，一时又忘记了克制自己。 南缘淡漠地朝他那瞥了一眼，他又立刻噤了声。 不过顾灼尘倒是很“好心”地把阿遛给放了，他并不想和一个小屁孩斤斤计较太多。 “南缘大师？”青赤眨了眨眼睛，难得很敏锐地抓住了话里的关键词。 “唉。”南缘叹了口气，颇感无奈，“算了，和你们解释一下也无妨，这事确实也有我的过错，是我不该听信了他的谎言，与他互换了身份。” “互换身份？”青赤和宋轻染异口同声地反问道。 饶是顾灼尘，也是感到了惊讶。 这与他们所预想和猜测的，都不同。 “是的，原本我是寺里的僧人，而他才是行乞的小叫花。”南缘如实答道。 “哇塞，听起来真有意思，你们怎么会想到玩这么个游戏的？看样子我们是同道中人啊。”宋轻染惊喜地跑了过去，看看南缘又看看佑安，对两人的好感度上升了不少。 她转了转眼珠子，似是在心里暗暗盘算着什么。 看着她这副模样，顾灼尘扶了扶额头，哭笑不得。 “施主，你就别取笑小僧了，小僧我是受了蒙骗，如今追悔莫及，请你万万不要效仿此种行为，容易引火烧身啊。”南缘瞧出了宋轻染心里的小九九，意味深长地说道。 真正的小叫花佑安见他的身份和另一个谎言已被揭露在众人眼前，脸颊不禁微微发烫，紧紧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咿咿呀呀咿呀，咿咿呀咿呀（求求你们不要怪他，他真的是个好人）。”这时重获自由的阿遛跑了过来，红着眼眶说道。 众人还没有说话，南缘却先摇了摇头：“他的本性不坏，可他确实做了错事。” 只是这一句话就堵得阿遛哑口无言。 另外三人诧异地看了南缘一眼，出家人不是以慈悲为怀吗？怎么这个小和尚似是比他们还要铁石心肠。 “所以，他必须要得到一些惩罚，而我，也会陪着他受罚。”南缘不顾众人各色异样的目光，依旧继续说道。 “不！我不！”沉默了好一会儿的佑安终于忍不住了，他不甘地大吼着。 “凭什么？我只不过是偷了一些东西而已，而失去了那些东西的人，他们依然能吃饱穿暖，可我呢？没有了那些，我要靠什么生活？” 血丝爬上了佑安的双眸，他显得有些失去了理智，阿遛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愤怒的主人，被吓得呆愣在原地，慌张无措。 ------------ 第二十二章 忆往昔 看着这样的小叫花佑安，顾灼尘侧身护住了宋轻染，青赤的眼中有着一丝不忍和理解，曾几何时，他也有过食不果腹的一段日子。 唯有南缘依然无波无澜：“众生皆苦，心安则安，心满足则身满足，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连语调语速，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变化，仿佛他只是在说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了。 面对他，佑安感到了无力，他的眼角偷偷瞥向了宋轻染的双手，那点银灰色的微光瞬间点亮了他的眸子。 他咬了咬牙，猛地往前一撞、一扑，伸长了手臂用力一抓，宋轻染和顾灼尘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竟被他成功夺了过去。 得手后，佑安扭头就跑，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达到了他从未有过的最快速度， 可即便如此，他的两条腿也比不过顾灼尘几人的飞行速度，哪怕是离地飞速踏行的小和尚南缘也是很快就追上了他。 四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越到了佑安的面前，这时青赤却偏偏又要“与众不同”，他转了个身，与宋轻染三人面对面，委婉地劝阻道：“那个，算了吧，也别逼得他太紧了。” 他是打心底里对这小叫花产生了同情，以及同病相怜之感。 而且，他在过往犯下的错比佑安还要大出了不止数倍，如若要受惩罚，也该是他才对。 “可以啊，只要他把凝魂珠还回来就行。”宋轻染爽快地说道。 但见佑安那副像是“老母鸡”护住“小鸡仔”的模样攥紧抱牢了凝魂珠，眼神却似鹰一般锋利，众人就知道他绝不愿意轻易放手。 青赤回头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摊了摊手，表示他也是爱莫能助了。 阿遛站在佑安的身旁，有些左右为难，毕竟宋轻染刚刚还帮了他一把，他没办法翻脸不认人，甚至反咬一口。 他抬头看了看佑安，心中的疑虑越生越大，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值得他的主人拼死相护？ 这时南缘摇了摇头，说道：“既然你依旧不知悔改，那小僧只能得罪了，此事也因我而起，就让我来结束吧。” 语毕，南缘的衣衫无风自动，他的口中念念有词，周围似有大道梵音之声响起，逐渐地有一股磅礴而凌厉的气势从他的身上散发了出来，直逼佑安。 到了此时此刻，阿遛无法再坐视不理，他主动跳了出来，质问佑安道：“为什么不能还给他们？” 这个问题，他憋在心里很久了。 佑安被突然刮起的大风和沙石迷了眼睛，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但他依然听得出这是阿遛的声音，一时语塞了。 如果换做别人问他，他一定不会回答，可是阿遛……是他最不想欺骗和隐瞒的伙伴了，而且现在的他，也只有阿遛与他为伴了。 “为什么……”阿遛没有得到回应，更大声地又问了一遍。 “因为我想救一个人。”佑安似是下定了决心，比他还要大声地回答道。 因为我想要救一个人……这句话穿透过风沙，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连前一秒还在呼呼作响的大风都因此立马安静了。 小和尚南缘那古井无波的脸庞，终是有了一丝其他的情绪，他已停止了自身的功法运转。 宋轻染几人就更不用说了，一波三折都不足以形容这个小树林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了。 “你想要救一个人？”宋轻染不禁喃喃出声，这回，她也与他产生了共鸣。 “是的。”此时佑安反倒平静了下来。 “谁？”阿遛不解，他也尤为在意到底是谁对佑安那么重要。 佑安低头看着阿遛，竟微微一笑，神情之中有着追忆和缅怀，以及深深的孺慕之情。 “他啊，是把你送到我手中的人，也是曾经，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佑安忆起过往，蹲下身揉了揉阿遛的脑袋。 他想起了当时的那一幕，小时候的阿遛，是多么的可爱，转眼间，阿遛和他都已经长大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但他却始终难以忘记这些美好的过往。 阿遛歪了歪头，努力回想了一下，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那样一个人出现过。 “你不记得了也是应该的，他在你能睁开眼睛前就去世了，真是可惜了，不然你一定会像喜欢我一样喜欢他的。” 佑安故作轻松和洒脱地诉说着，只是他能快速站起并仰头望天的动作，及泛红的眼眶和鼻尖，还是暴露出了他压制在心底的浓烈的感情。 阿遛感受到了佑安的悲伤，拿脑袋在他的腿上蹭了蹭，他也不禁有些难受，也有些内疚。 他居然在和一个逝者较劲，而且那位逝者还对自己有恩。 与他有着相似经历的宋轻染和青赤，此刻都是低着头，神情哀伤，说不出话来。 顾灼尘察觉到宋轻染的低落情绪，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肩膀，想要传递给她一些力量。 南缘看着佑安，紧抿着嘴唇，小脸绷得紧紧的，可他那合十的双手竟微微颤抖着，泄露了他那并不平稳的心境。 “那个老头啊，邋里邋遢的，没钱还爱喝酒吃肉，有一身好功夫也不知道去打个劫抢点钱来，最后好了吧，得了不知什么怪病，没钱医，就死了，呵呵。” 佑安望着天，陷在了回忆里，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想想也是挺可笑，挺可悲的，所以啊，我才不要变成他那样的人，哪天活生生把自己饿死了怎么办……”他的声音哽咽了。 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滚落，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了两行淡淡浅浅的印记。 似是觉得丢脸，他拿起袖子，用力地擦了擦脸，又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他快速地蹲下身抱住了阿遛，把脸埋在了阿遛那温暖柔软的毛里。 “把我饿死了倒也不要紧，可是还有阿遛呢，我不能让阿遛也饿肚子啊。”他那闷闷的声音里有着沉甸甸的感情。 闻言，阿遛也哭了，却还是努力地用胖胖的肉爪轻轻拍着佑安的背，想要安抚他。 佑安说完这些，就不再说了，众人也都沉默了。 ------------ 第二十三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小树林里，静悄悄的，偶尔会有树叶的沙沙声响起，与一道长长的叹气声交织在了一起。 五人一兽依旧待在原地，连动作姿势都无太大变化，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南缘，是他发出了那一道长叹。 “佑安小施主，还请节哀吧，生老病死，是所有人都必然会经历的，躲不了，也改不了。”南缘说得深沉，像是个历经沧桑的老者。 “不，一定能改的，我听说凝魂珠可以让人起死回生，而且它是旭日国的镇国之宝，一定有着非凡的能力。” 闻言佑安猛地站起身来，急切而又慌乱，他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怎么会愿意让它轻易破灭。 南缘既没否定他，也没赞同，只是平静地直视着他，待到佑安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后，才开口说道：“如果凝魂珠真有如此神奇，那么前几任的旭日国主去哪了？难道他们还存于人世吗？” 很难得的，几人居然从南缘的嘴里听出了淡淡的嘲讽之意。 佑安的面色逐渐变白，其实不用南缘说，他也已经考虑到了，关于凝魂珠的传闻，的确疑点重重。 可南缘的话如同迎头一击，强迫他醒了过来，佑安脚下一软，差点没能站稳，他的身体晃了晃，瞳孔失去了焦距，仿佛丢了魂魄。 “为什么，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佑安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几句话，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 或者说，是不愿意面对。 一直默默旁观的宋轻染，双眸里的光也是忽明忽暗，她悄悄地握紧了拳头，眼里只留下了执拗与坚定。 这时谁也没注意到，恰好站在阴影底下的南缘，眼底涌现了一抹落寞和忧伤。 失望与难过在佑安的脸上没有持续太久，他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了那枚银灰色珠子，随意地将其扔了出去。 “还给你们，这种废物我不要也罢。” 眼看着凝魂珠就要掉到地上了，顾灼尘伸手轻轻一招，凝魂珠就“听话”地朝他飘了过去，落入了他的掌心里。 见状佑安不禁“啧啧”了两声，颇感没劲，他还想看他出一次糗呢，看来还是失败了。 凝魂珠再次到手，这回顾灼尘直接将其收入了贴身的乾坤囊中，以确保万无一失。 看着他的举动，佑安不屑地挑了下眉，他主动不要的东西，又怎会再去惦记？ 阿遛见主人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欣喜地跑去将铜碗叼了过来，交到了佑安的手上。 佑安咧嘴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还是阿遛好啊，我有阿遛就够了。” “咿呀呀咿呀，咿呀咿呀咿呀呀（主人最好了，我最喜欢主人了）。”听了这话，阿遛眉开眼笑，乐不可支。 看着这一幕，青赤笑得欣慰，宋轻染虽怀有心事却也表现得笑脸盈盈，顾灼尘的嘴角也是挂有浅笑。 唯有南缘，似是被触动了某根脆弱的神经，沉浸在了他自己的情感中。 他的眼神中甚至隐隐有着一丝羡慕的意味。 但这些情绪的起伏变化也只是在须臾之间发生的，南缘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他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既然你已经归还了凝魂珠，希望你能把不属于自己的其他东西也都尽数归还，如此我便不会再为难于你。” “啊？你也太为难人了，你怎么一点慈悲心都没有啊，南缘小师傅，你就放过我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可是我得先靠那些东西活下去啊。” 佑安仰天一阵哀嚎，恨不得捶胸顿足，撒泼打滚，可他也知道这一套对南缘是毫无作用的，他只能试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谁知南缘依然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不行，如果你不愿意，就随我回庙里吃斋念佛一段日子，让我看到你是真心悔改以后，才能离开。” “你是人吗？你真的是慈悲为怀的出家人吗？你就是个榆木疙瘩！”佑安又气又急，忍不住跳脚了，他指着南缘的鼻子骂道。 他可忍受不了不能喝酒吃肉的日子，对了，阿遛也不能。 但南缘不答也不气，始终面无表情，任凭斗转星移，恐怕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哎呦，好师傅，南缘小师傅，你就饶了我吧，我真的知错啦，我保证不会再犯了，而且我每年都去你的庙里烧香拜佛，这总行了吧？” 南缘不依不饶，佑安也不是个轻易认栽的主儿，他缠着南缘，不停地在他的耳边唧唧喳喳的。 而回答他的，永远都只有无情的两个字――“不行”。 无奈之下，佑安只能拿出了他的“杀手锏”。 “当初我和你互换身份，不也是为了你好吗？想让你体验一下叫花子的生活，得到生存的真谛嘛，还利于修行、修性、修心呢，你又不亏，你多赚啊，你不感谢我，怎么反而还为难起我了？” 他的这话倒真的起了一些作用，南缘的脸不再那么冷冰冰的，甚至有了一丝微笑。 “所以，我会陪你一起受罚的。” …… 佑安无语，他真是说不通了，偏偏打架他也打不过他。 佑安败了。 在他们两人进行你来我往的拉锯战过程中，宋轻染三人不知何时早就“逃之夭夭”了，都说唐僧爱碎碎念，可那小叫花佑安碎碎念的功夫真是一点也不比唐僧差。 但是佑安不知道的是，他的铜碗里，早已没有了他偷来的那些东西，而是只剩下了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钱袋。 那是顾灼尘留下的，也算是给他的一些补偿吧。 （到这请自行脑补分割线――） 其实小和尚的心里有一段和小叫花相似的故事，这个故事有个老套的开头。 山下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还有个老和尚，可是某一天，庙里没有了老和尚，小和尚却还在。 小和尚无依无靠，终日只能与青灯古佛相伴，他早已习惯了饥寒交迫的日子。 但在小和尚与小叫花相遇之后，两人的命运都发生了改变。 从此以后，小和尚不再是一个人了，小叫花也不再是小叫花了。 小叫花被迫接受了小和尚给他的责罚。 庙里，还有小和尚的心里都开始热闹了起来。 ------------ 第二十四章 交易达成 坐在马车里，宋轻染趴在窗口张望了好一阵儿，显得有些依依不舍。 “你们说，那个小叫花和小和尚，现在怎么样了？”她扭过头看向顾灼尘，又看了看青赤，眼睛里有着期待。 “不知道啊。”青赤看向了顾灼尘，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要不我们回去看看？” 他的眼里也同样有着期待，两人一块看着顾灼尘一人，目光灼灼。 “这个么……”见状顾灼尘挑了挑眉，故意拖长了音，“好吧。” 得到了他的首肯，宋轻染和青赤忍不住欢呼一声，立马让车夫调转了方向，往山下小庙驶去。 直到他们看过了想要看见的，这才心满意足地踏上了回旭日都城的路。 坐在马车里，宋轻染不住地轻笑出声，一脸喜色，青赤的心情虽然也很好，但他看着这样的宋轻染，别扭极了。 在他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位少年吗？怎么看都更像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啊。 “哈哈，真有意思，小叫花也变成了小和尚。”每每想到这个，宋轻染就想发笑。 “是啊，恐怕连供奉在庙里的神明们都要不得安宁了。”受了她的感染，顾灼尘也罕见地开起了玩笑。 “哈哈哈……”三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气氛轻松而愉悦。 马车直奔皇宫，一路畅通无阻。 只过去了不到三天的时间，他们就重新来到了皇帝的面前，这让皇帝既惊讶又欣慰。 “凝魂珠呢？找回来了？”皇帝淡定地看着面前三人，倒没有表现出其他多余的情绪。 “是的。”顾灼尘取出了凝魂珠，放在手掌上呈现给皇帝看。 皇帝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表示确认了这件事，朝身后的小太监招了招手。 小太监心领神会，立马捧着锦盒走了出来，在顾灼尘面前打了开来，示意他把凝魂珠放进去。 可顾灼尘却再次把凝魂珠收进了自己的怀里：“陛下，有一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见状小太监只能扭头看向了皇帝，作为中间人他进退为难，皇帝皱起了眉，挥了挥手，小太监这才退到一边。 “何事？”皇帝的脸色已不太好看了。 “我和宋兄揭了皇榜，也完成了任务，之后也帮忙追回了镇国之宝，我们没有其他请求，只想要问陛下讨要一样东西。”顾灼尘双手抱拳，语气不卑不亢，全然没有平民百姓面对一国之主时该有的姿态。 偏偏皇帝也对他有所顾忌，不敢发难：“什么东西？除了凝魂珠都好说。” 凝魂珠是他的底线了，这是他发出的警告，可顾灼尘就是要挑战他的这一底线。 “我们想要的，恰好就是镇国之宝凝魂珠。”顾灼尘的面上挂着淡笑，眼里没有丝毫开玩笑之意。 闻言皇帝的目光骤然锋利，但顾灼尘不为所动。 “呵呵，你说笑的吧，若是因为你们的那些功劳就能换取我国的镇国之宝，那朕的江山岂不是也要拱手让人了？”皇帝说话的语气不断加重，步步逼近。 一旁的宋轻染和青赤都不屑地撇了撇嘴，一个普通凡人想要试图威胁恐吓他们，才真是个玩笑呢。 “陛下莫激动，我们所做的确实不及凝魂珠的价值，所以还会额外给予一些补偿，希望能让陛下满意。”说着顾灼尘的手就伸入了袖口里，摸索起来。 皇帝的脸由黑转为了红，他气得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荒唐！你以为做一些补偿就能拿走我旭日的镇国之宝了？” 可下一秒，皇帝的眼睛就直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顾灼尘刚拿出来的这枚珠子，说不出话来，怒火也如潮水般退走。 这是一枚淡金色的珠子，其中有一条迷你小金龙在沉睡，却隐隐地还能听见细微的龙吟之声。 皇帝好歹也见过无数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龙气如此充沛的宝物，要知道不论是对他，还是对旭日国而言，龙气都是大补之物，也是极为重要的国之根本。 “这是何物？”只是片刻的失神后，皇帝掩去了大部分的真实情绪，依旧板着脸问道，但他的眼神和语气都明显柔和了许多。 “这是龙珠，我愿拿它来作为补偿，不知陛下意下如何？”顾灼尘微微一笑，答道。 “这……我考虑一下吧，毕竟凝魂珠是我国的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镇国之宝，其价值不可估量。”皇帝皱起眉头，佯装为难纠结。 顾灼尘则爽快地说道：“我明白，陛下若不满意便直说，我立刻交还凝魂珠就是。” 他边说边想要收回龙珠，这下皇帝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他只能是连忙改口道：“别，咳咳，看在你们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我同意了，凝魂珠你们拿走吧。” 为了挽回一点面子，他还得在最后关头装出一副不舍和肉痛的模样。 见状一旁的宋轻染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幸好她及时掩住了自己的嘴，才没让皇帝更加难堪。 青赤却还在惊讶当中，他没想到顾灼尘如此大手笔，为了得到凝魂珠，连龙珠这样的宝物都拿出来了。 虽说两者的价值不相上下，可是凝魂珠只是传闻中的宝物，究竟是否有着那样神奇的效用，还有待查验。 这也是皇帝愿意交换的最大原因，至少在他们的手上，凝魂珠从来就没产生过任何用处。 “如此，便多谢陛下了。”顾灼尘勾起唇角，把龙珠放入了重新打开的锦盒当中，随意得就像放下了一双筷子。 直至锦盒被关上，送到了皇帝的面前，皇帝的双眼都没有离开过龙珠所在方向，而只有龙珠真正地属于自己后，他才觉得通体舒畅。 这一交易，从某种层面上来讲是他赚了，所以也让他体验了一把，终于赢了顾灼尘一次的感觉。 最后，皇帝也在给狼骑族事先准备好的圣旨上爽快地签了字盖了章，交给了青赤，甚至额外多了一条：只要旭日国不倒，狼骑族也将永存。 这一条是他为了防止顾灼尘反悔，才加上的，因为只要龙珠能一直在宫中，旭日国就无人能够攻破，那么顺便庇护一下狼骑族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 ------------ 第二十五章 西行 旭日国内的东南边，宋轻染三人立于夕阳中，橙红色的光映得三人的脸也红彤彤的。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青赤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 这位青狼皇，大概也就只有面对敌人和在战场上时，才有他该有的凶性了。 “不用谢啦，我们也是不打不相识，各取所需而已。”宋轻染大力地拍打了两下青赤的肩膀，笑得没心没肺。 青赤也不在意地笑了笑：“我能感觉到，你们都是好人，不管你们怎么看我，反正我已经把你们当成朋友了。” 说着他就想给宋轻染和顾灼尘各来一个大拥抱，却被眼疾手快的顾灼尘给挡得死死的。 “好了，我们知道你还有事要忙，天高水长，后会有期。”顾灼尘一手挡着青赤，一手拉着宋轻染往后退去。 “啊？你们不留下待几天再走吗？给我一点报恩的机会啊。”青赤急了，连着追了几步。 宋轻染突然举起手指向青赤的后方，慌张地大喊道：“那个，青赤你们的族人怎么打起来了？你快去管管他们啊！” “什么？”青赤大惊，赶紧扭头看去，阻止的话脱口而出：“你们给我住手！” “咦？” 可青赤回头只看到了正在来来回回搬运东西的族人，此时他们听到了青赤的命令都是停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问号，青赤亦如是。 愣了一瞬，青赤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被耍了。 “喂，你们、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吧！”青赤再次转过身，却只能见到两道已缩得很小了的身影了。 “后会有期啦，不要想我们哦……”远远地，传来了宋轻染的声音。 余音渐弱，青赤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红。 趁着最后的机会，青赤终于喊出了他憋了很久的一些话：“不管世人会如何看待你们之间的感情，不论将来有多少艰难险阻，我都会永远祝福你们的，希望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另一边，宋轻染和顾灼尘的听力都是非凡的，哪怕隔着较长的距离，他们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两人那原本轻快的步伐不禁踉跄了一下，果然他们就应该更早一点远离青赤那个家伙。 可细想了一下，两人的嘴角都带上了笑意，尤其是宋轻染的双颊，隐隐透出了可疑的淡粉色，只是随着夜色降临，令人看不真切。 两人就这样一路往太阳落下的方向行去。 宋轻染仰天吐了口气，嫣然一笑，有感而发：“人间，果然是个有趣的地方啊。” 隐约显现的星辰倒映在宋轻染的眼睛里，显得越发闪烁。 “接下来，你想去哪？”顾灼尘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问道。 “我们去西域吧，我想找一盏名为引魄的灯。”这回，宋轻染很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好。”顾灼尘欣然同意了，心里却一直有着一个疑问，“可是染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凝魂珠是旭日的镇国之宝，而引魄灯又在西域的？” “我是从娘亲传承给我的记忆里得知的。”宋轻染平静答道，短短的一句话里却饱含深情。 虽然她的娘亲没有陪伴在她的身边，但她却一直能感受到来自娘亲对她的爱，就是由于这记忆传承。 闻言顾灼尘了然地点了点头，心中对于宋轻染的娘也是更加敬佩了几分。 去往西域的路途较远，所以两人找了一间驿站买了一匹马，骑马西行。 宋轻染舒服地窝在顾灼尘的怀里，懒洋洋的身体随马背颠簸。 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骑马，以她变回本体的奔跑速度也丝毫不比马跑的慢，可她就是很享受与顾灼尘同骑一匹马的感觉。 顾灼尘一手圈着她，一手拉着缰绳，他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惬意地闭上了眼睛，无奈而宠溺地微微一笑。 但他选择骑马的原因，却是与宋轻染所想的不同，他身为仙君，入了凡间就不能肆意地使用法术，否则他的身体便会受创。 而这一点，宋轻染似乎并不知晓。 两人中途换了一匹马，马不停蹄地奔波了两天，才到达了西域的外围。 此时正值中午，烈日当头，望着眼前这片一望无际的沙漠，宋轻染瞪大了眼睛，充满了新奇和兴奋。 她弯腰抓起了一把沙，又看着沙顺指缝流走，笑得格外灿烂。 “这个地方也太棒了吧，真好玩儿。”她挥着手臂，泼起了沙子。 伴随着清脆的少年笑声，细小的沙子四处飞扬。 顾灼尘见她玩得开心，也没有加以干涉，只是贴心地控制着那些沙子都往宋轻染站立的反方向飘去。 “哎呦，呸呸呸，怎么回事？风不大哪来的这么多沙子？” “快快快，快给小姐擦擦，把窗关了挡一挡。” “你们快看，那里有人，是他扔的沙子。” 陌生的声音从宋轻染两人的左下方传来，他们闻声低头看去，见到了一支骆驼车队。 “喂，你们快下来，给我族中小姐道歉。”下方有个大胡子男人，挥着武器凶神恶煞地朝他们吆喝道。 宋轻染和顾灼尘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地一同往下跳去，踩着沙子滑了一段距离，他们来到了大胡子男人的面前。 “这么凶做什么？不过你这打扮倒是挺有趣的。”宋轻染不屑地回了一句，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起这个西域男人来。 进了沙漠后，这算是她见到的第一个人。 比起他们两人的穿着，大胡子男人穿得更为花哨粗犷一些，头上戴着的那顶帽子也是颇有特色，引起了宋轻染的注意。 大胡子男人不满地皱起了眉：“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真是不懂规矩，道了歉就快走吧，这里可不适合你们这种小白脸待着。” “哦？是吗？那这位大哥能不能教教我们，怎么样才能在这待着啊，我们可是有要紧事呢。”宋轻染一点不恼，反而笑眯眯地请教道。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这副模样倒是让大胡子男人为难起来，他挠了挠头。 招招手说道：“你们随我来吧。” ------------ 第二十六章 纱莎小姐 大胡子男人领着宋轻染和顾灼尘往车队走去，骑在骆驼背上的男人们纷纷起了哄。 “呦，塔多，可别放过这俩小白脸啊，替小姐好好教训他们。” “哈哈哈，你不行的话就让我们来，也不知道那细皮嫩肉的能挨几下打。” 宋轻染的耳中充斥着大笑声，她挨个扫了他们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也难怪他们会叫他们小白脸，这些男人一个个的长得都是五大三粗，胡子拉碴的，行为举止也是粗鲁豪放得很，就像是一群土匪莽夫。 不过他们的语气里更多的倒像是一种朋友间的调侃玩闹，并没有多少真正的恶意，不然顾灼尘一定会给他们一人来上一拳。 “尊敬的纱莎小姐，那扬沙子的两人已带到，他们来自外地，不懂这的规矩，希望能得到小姐的指教。”塔多来到一节最为豪华的车厢旁，弯腰恭敬说道。 宋轻染诧异地挑了下眉，没想到这大胡子男人居然在帮他们说话。 话音刚落，车厢外的纱帘就被撩了起来，车厢里的少女气息扑面而来，满目的鹅黄和嫩粉色，到处还缀有晶莹的珠串。 同样身为少女的宋轻染下意识地“哇”了一声，而最吸引她的还是车厢内的另外三个少女的打扮。 她们都是轻纱蒙面，身着低领窄袖的束腰长裙，尤其是坐于中间的那位，她的头上、脖颈与手腕上都带满了金银首饰，贵气逼人。 想必她就是大胡子男人口中的那位纱莎小姐了，虽然看不清楚全貌，但从露出的半张脸依然能看出，这应该是位美人。 宋轻染往前跨了一步，学着大胡子男人的样子弯下了腰说道：“你好，尊敬的纱莎小姐，刚刚多有冒犯，还请见谅，但是我想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是沙漠在指引着我们的相遇。” 低下头的宋轻染，笑弯了眼睛，眼底是满满的狡黠。 她的这一举动令顾灼尘始料未及，他已来不及阻止，只能无奈地抿了抿嘴唇。 站在一旁的大胡子男人急了，他气得举起了武器指向宋轻染：“呸，说话注意点，不许调戏我们家小姐。” “塔多，你先退下吧。”纱莎小姐发话了，嗓音柔媚。 “可、可是……”塔多有些不乐意，他依旧恶狠狠地瞪着宋轻染。 “退下。”纱莎加重了语气。 “是。”塔多不敢反抗命令，还是退下了。 “早就听说中原人说话油腔滑调的，还喜欢拐弯抹角、咬文嚼字，看来传闻里说得不假。”纱莎看向了宋轻染，眼角带笑，并没有不满之意。 宋轻染抬头直视着她，微微一笑，好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在下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要不是我还醒着，定会以为是梦见了仙子。”她的语气真诚，眼神更是天真无邪。 纱莎被这话和宋轻染的神态给逗乐了，不禁扑哧一笑，一旁的侍女也都掩嘴笑了起来。 周围的男人们却是不满地暗啐了好几声，塔多更是懊悔不已，他居然给了小白脸一个勾引小姐的机会。 “你们要去哪？我可以载你们一程。”止住了笑意后，纱莎询问道。 她的言语间没有防备和疏离，只有亲近和一份江南女子所没有的爽快大气，无形地拉近了双方的距离，也是令宋轻染对她更加好奇。 “我们也不知道，就是想来西域游玩一番而已，所以纱莎小姐愿意载我们一程，就再好不过了。”宋轻染也没故作矜持，欣然赞同。 “原来如此，那太好了，我正好能给你们做向导，快上车吧。”纱莎大方地招呼道。 “小姐……” “小姐不行啊，这两人来历不明，万一对你起了歹念怎么办？” 见到这一幕，侍女和车队的男人们都不禁感到担忧，试图劝阻纱莎，他们实在是没想到纱莎会在和一个陌生男人闲聊几句后，就让他们上她的车。 “安静点，启程吧，我们要赶在日落前回城里。”纱莎高喝了一声，语气中有着不容置疑。 闻言众人不再多言，整支车队朝着目的地继续前进。 车厢内，空间宽敞，容纳五人也是绰绰有余，三位少女坐一侧，宋轻染和顾灼尘坐在另一侧。 中央还有一张矮桌，侍女添上了两个鎏金碗，为两人倒上了一种不知名的红色液体。 “这是什么？”宋轻染问道。 “这是葡萄酒，用葡萄酿出来的酒，你尝尝。”面对宋轻染，纱莎似乎格外地温柔，眼里始终带有笑意。 她期待地看着宋轻染端起碗欲要饮下，却见一只手夺过了那只碗，放回了原处。 “不了，谢谢，吾弟不胜酒力。”拦下那碗酒的自然是沉默了许久的顾灼尘。 他一开口，纱莎才注意到了他，她略有些不满地皱了下眉。 见状宋轻染赶紧出来打圆场：“抱歉我都忘了，还没介绍呢，我叫宋轻染，这位是我的结拜义兄，顾灼尘。” 纱莎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她笑吟吟地看着宋轻染点了点头：“我记住了，那你们叫我纱莎就行了。” 看着她盯着宋轻染的眼神，顾灼尘皱着眉眯起了眼睛，他的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这女人不会看上轻染了吧…… 他有些头疼地扶住了额头，怎么轻染女扮男装也不让人省心呢。 听着宋轻染和纱莎聊得欢畅，顾灼尘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多余”的人，心中的滋味难以言说。 可宋轻染又怎会知道，顾灼尘在吃一个女人的醋，要知道她实际上也是个女人啊。 对于车队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度过了一段漫长而又难熬的路程，终于在傍晚前，进了一座名为“天水”的城。 西域的城也是风格独特，引起了宋轻染一阵阵的惊呼，而纱莎看着这样的宋轻染，也是笑得十分开心。 “等会回了族中，安顿好，我就带你们出来逛逛。”纱莎显然是为了满足宋轻染的好奇心。 一路上，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宋轻染的身上，话里虽带上了顾灼尘，可表现出来的样子却是把他当成了空气。 ------------ 第二十七章 拍卖 纱莎的家族位于天水城的西北角，是天水城中最富有及最有权势的努尔家族，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要获得努尔家族的青睐，却不得。 然而今日，有两个人只因偶遇和几句话，就乘坐着最尊贵的车驾进了努尔家族，成为了努尔家族唯一一位小姐的座上宾。 这也成为了天水城里的一桩奇闻，众人对传闻中的两人有着十万分的好奇心，殊不知那两人此时就在天水城的街上闲逛着，也许某一时刻就与自己擦肩而过。 “呼，幸好纱莎有事没跟来，不然这里的人恐怕会用眼神把我们杀死。”宋轻染听了一路别人对他们的窃窃私语，忍不住感叹道。 “你和她不是挺聊得来的吗？而且我看她是真的喜欢你，一定会护着你的。”顾灼尘斜睨了她一眼，说话阴阳怪气的。 此时宋轻染和顾灼尘换了一身西域人的服饰，混入了大街上的人流里。 西域的服饰比起他们平时的穿着，要色彩丰富艳丽一些，也比较修身，让两人的容貌气质变了一种风格，却掩不住风华。 宋轻染察觉到了顾灼尘语气中的不满，忍不住偷笑了会，正欲解释几句，又恰巧看见前方某处围满了人，热闹极了，一下子就吸引了她。 “那里在干嘛呢？我们快过去看看。”宋轻染兴冲冲地拉起顾灼尘往前跑去。 话题被转移，顾灼尘总觉得胸中有一股闷气，不知该往哪撒，只能暗暗叹了口气。 两人靠着蛮力和厚脸皮进到了人群的最前方，引来了不少白眼，一看是两个白净俊秀的少年，就更是嘲讽和不满了。 但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这场围观的真正主角，原来这里正在进行一场拍卖。 拍卖的物品只有一样，那就是一条红色锦鲤。 锦鲤在任何地方都是吉利和幸运的象征，而且在西域，锦鲤又是极其罕见的，所以拿来拍卖并不稀奇。 这不足以吸引到宋轻染，可拍卖者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挪不动脚步了。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完，这条锦鲤原本我是打算养家里招福的，可是谁知，它居然能开口讲话，这真是不得了啊，它有可能已经修炼成精了，所以我自知没这个本事留下它，希望能另找个有缘人带走它。” 拍卖者是当地有名的一个富商，名叫旺达，经营多支商队游走各地买卖货物，长得肥头大耳的，天生的富贵相。 他在说这话时，小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从缝里还透出精光来，也不知其中有几分诚心诚意。 “喂，旺达，我看你才是赚钱赚得入魔了，这种荒诞的谎都扯？谁信啊？” “就是说啊，有本事你让它现在就开口讲句话来听听。” “我看它要是成精了，第一个就先吃了你。” 众人都是开怀大笑，嘲讽之意明显，对于旺达此人，他们显然都是不信任的。 顾灼尘和宋轻染并没有在意众人的反应，而是暗暗观察起了那条锦鲤。 旺达再怎么想要发财，应该也不会愚蠢得撒下一个这样的谎。 锦鲤被放置在一个玻璃水缸中，全身被红橙相间的鳞片覆盖，体态优美，只是此时它沉在最底下一动不动，似是睡着了一般。 宋轻染和顾灼尘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他们两人都在这条锦鲤的身上感应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这回我说的话绝对是真的，我可以对天，对沙漠之神发誓。”旺达举起了手，神色认真。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只是这条锦鲤最近和我闹脾气，不愿意讲话了，所以你们爱信不信吧。” “切，说到底还是不会说话嘛，那有什么神奇的，顶多就是条普通的锦鲤。” 众人依旧不服气，只是质疑和嘲笑的声音比刚刚减少了一些。 “好了，话不多说，开始拍卖了，起价一百个金币。”旺达仰起头，一脸的傲气，像是不愿意与俗人多做争辩似的，举起的那根短胖的手指也显得格外倔强。 “什么？！一百个金币？你怎么不去抢？” 众人纷纷惊呼出声，一百个金币足够一户普通人家生活一个月还有余了。 陆陆续续地，有不少人离开了此地，留下来的也大多是为了看热闹，或者是想看旺达的笑话。 毕竟这个价格喊出来后，目前还无一人愿意出价。 “有人要吗？没人要我就带它走了。”旺达依旧仰着头，佯装不在意地询问了一遍，眼底的失望一闪而过。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人出声道： “我要了！” 开口的，正是宋轻染，她也扬起了下巴，高傲地看着旺达。 “呦，这位小兄弟很面生啊，是那家的公子啊？”旺达见终于有个“冤大头”撞了上来，立马挤出了一脸的笑容相迎，同时他对宋轻染的身份也很是好奇。 “这个你管不着，反正我有钱买得起就行了。”宋轻染边说边拍了拍腰间的钱袋，鼓起的钱袋沉甸甸的，只能发出金币之间闷闷的碰撞声。 这袋钱当然是纱莎“硬塞”给宋轻染的，装在里面的金币少说也得有好几百个。 旺达的耳朵下意识地竖了起来，抖了两下，眨巴的小眼睛里放出了金光，以他的经验，已经能靠听就能听出金币的数量和真假。 “小兄弟说的对，你一定买得起。”旺达搓了搓手，做生意的热情再度被激发了起来，“还有人要出价吗？没人的话这条锦鲤就归这位小兄弟了啊。” 旺达的语气里充满了诱惑，他在期待着另一个冤大头上门来。 人们都有着从众心理，见有一人出价了，极少数不缺钱的人也有些蠢蠢欲动，他们的目光在锦鲤、宋轻染和旺达之间徘徊，似是在估量着这条锦鲤究竟价值多少。 有一人实在耐不住了，他高喊道：“我出价……” 可他喊到一半，就被宋轻染的声音给打断了。 “呀！那条锦鲤好像死了！”宋轻染指着玻璃杠，表情惊慌。 “什么？！” 众人闻声连忙望去，旺达的魂儿都差点被吓散。 ------------ 第二十八章 公主锦时 “好像真的死了，你们看它都翻白肚皮了，啧啧，真是可怜。”众人看着玻璃缸里的锦鲤，又惋惜又忍不住地幸灾乐祸。 “怎么可能？”旺达那敦实的躯体几乎是扑到了玻璃缸上，震得缸里的水来回不断起伏，漫出缸沿，泼湿了旺达的外衣，却也不见锦鲤动弹过一下。 虽然它的眼睛始终睁着，可是没有半点神采。 “醒醒，别装死！赶紧给我醒过来！”旺达不死心地喊着，用力地拍打着玻璃缸。 可惜，奇迹并没有发生，锦鲤依旧翻着白肚皮，白得有些刺眼。 “真没劲，搞了半天居然是条死鱼，大家还是散了吧。” “是啊旺达，你这回干的事实在是太不厚道了。” 冷嘲热讽过后，围观的人群在短时间内就散得干干净净，连同刚刚想要出价的那人也是走得干脆。 旺达的脚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双手一撑才站稳，他的脸色灰暗，全然不像一开始那样的神采飞扬。 而在他的周围，只剩下了宋轻染和顾灼尘。 “喂，现在该怎么办呢？我都出价了，可是现在那条鱼死了，真是可怜啊，我看它和我的确有缘，要不……”宋轻染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儿，似是在犹豫纠结。 旺达扭头看向了她，眼里迸发出了希望的光芒，静待下文。 这条死掉的锦鲤对他来说，已经一无是处了，甚至是耻辱、累赘，别说卖了，就算拿来吃也不新鲜，又不能解恨。 “要不，我出一个金币买走它吧，我会找个好地方安葬它的。”宋轻染叹了口气，从钱袋里摸出了一个金灿灿的钱币，递了过去，眼里闪着善良的光芒。 旺达看着宋轻染的钱袋，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再看了看她手中的那个孤零零的金币，莫名心酸。 他已经不想再多看一眼这条死鱼了，没怎么考虑就点了点头，接过了那枚金币。 “它归你了，赶紧把它带走吧。”旺达收起金币，扔下了一句话后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宋轻染却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一手捂嘴一手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翻的。 周围的人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此人怕不是个傻子吧？买了条死鱼还乐成这样。 只有顾灼尘知晓个中原由，不禁哑然失笑，宋轻染的这一招，令他也是不得不服气。 那条锦鲤可不是无故暴毙，而是宋轻染故意所为，若不是如此，也无法用仅仅一个金币的价格买走锦鲤了。 顾灼尘在隔壁的摊贩那买了个小木桶，连水带鱼舀进了桶里，待到宋轻染笑够了，两人提着这趟出街的“战利品”往回走去，直接回到了奴尔家族中，纱莎为他们安排的庭院里。 两人低头看着小桶里的锦鲤，宋轻染伸出手指轻点了点它，它瞬间又“活”了过来，开始慌张地在木桶里转起了圈。 这是在哪，发生了什么？锦鲤感到迷茫。 “小锦鲤，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哦。”宋轻染温柔地哄道，笑脸盈盈。 闻言锦鲤立马安静了下来，抬起头看向了宋轻染两人，眼珠微微转了转，本不该眨动的鱼眼居然也眨了两下，十分具有灵性。 “你们是谁？”锦鲤果然如旺达所言，开口说话了，是个好听的女音。 她知道眼前的两人不是普通人，也早已看透了她的奇异之处，便没有隐藏自身。 “我是宋轻染，他是顾灼尘，我是狐仙，他是个很厉害的修行者。那你呢，你是谁？”宋轻染见锦鲤如此坦诚地面对他们，也很是直白地回答道。 “坦诚”是会互相感染的，锦鲤听了宋轻染的回答，本不想太过直接地说明自己的身份，此时却还是选择了坦白：“我原是南海龙宫的五公主锦时，可现在我只是一道魂魄。” 她的语气中有着难掩的落寞和忧伤。 闻言宋轻染和顾灼尘都是一惊，他们能感应到有一道魂魄附身在这条锦鲤身上，却没想到会是南海的龙族公主。 西域和南海之间，可是有着极其遥远的距离。 “那你怎么会来到了这个地方？”宋轻染忍不住问道。 可锦时似是陷入了哀伤中，神情忧郁，沉在了桶底，不愿言语，就如同宋轻染两人最先看见她时的那副模样。 宋轻染和顾灼尘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没法逼迫她开口，买下她的初衷也只是因为好奇有趣，自然不会“好心”到为她排忧又解难，何况他们还有着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咚、咚、咚。”这时敲门声响起。 宋轻染走过去开了门，来人正是纱莎。 “终于忙完了，累死我了，看见你我就开心多了，所以我特意来找你聊聊天。” 眼前的纱莎没有戴面纱，一张俏脸笑靥如花，确实是一个难得的美人，还有着中原美人所没有的独特风韵。 她一手端着点心，一手握着酒壶，边说边走进了房间，丝毫不避嫌。 宋轻染对她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怎么你也在啊？”纱莎见到顾灼尘，收敛了笑意，略感不满。 见状宋轻染忍不住掩嘴偷笑，没想到“万人迷”顾灼尘居然会在纱莎这到处碰壁，怪只能怪她的魅力无人能敌，如此想着，宋轻染笑得愈欢。 顾灼尘只能无奈，且保持冷漠。 纱莎把酒和点心放在了桌上，顺带着一眼就看见了摆在桌边的小木桶，以及木桶里的锦鲤。 她指着锦鲤惊呼道：“这个，这个不是我大哥的小红鱼吗？她怎么会在这？” “前几天不是丢了吗？大哥还因此茶饭不思、郁郁寡欢到现在，连族中事务都全部丢给我了。”纱莎越说越气，没了见到宋轻染后好不容易才恢复的好心情。 她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托着腮陷入了思索和烦闷，宋轻染两人倒是第一次见到她这副小女儿模样，颇感新奇。 但他们更在意她所说的那些话。 “你说，这条锦鲤是你大哥的？”宋轻染问道，纱莎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们是刚刚在街上从一个叫旺达的商人手上拍卖得来的。” ------------ 第二十九章 不醉不归 闻言纱莎更是惊讶疑惑：“旺达？小红鱼怎么会跑他那里去了？” 宋轻染和顾灼尘自然也不会告诉她实情，毕竟这对于寻常人来说，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三人各怀心思，却都没有注意到木桶里的锦时，在纱莎出现后就开始不停地扭动着身子，显得尤为不安。 “你们花多少钱买的？我出双倍的价格，你们卖给我吧，我不想看我大哥一直那样难过。”纱莎猛地站起身来，神情恳切。 宋轻染和顾灼尘对视了一眼，正欲点头答应，却听见耳畔传来了锦时的声音。 “求求你们，不要答应她，也不要让她大哥知道我在这，求你们了。”她的语气几近哀求。 纱莎是听不见锦时的话的，她只能看见宋轻染的神情逐渐变得纠结为难，这令她有些失望。 “其实我们也只花了一个金币，而且钱本来就是你给的，按理说这条锦鲤也算是你的，可是……”宋轻染支支吾吾地说了好长一段，可到头来哪怕是用她那聪明的小脑瓜，也怎么都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去拒绝。 见状纱莎摇了摇头，善解人意地说道：“算了，我不想勉强你，我已经派人去找一条一模一样的锦鲤送过来了，应该过两天就能到，而且这条锦鲤说不定也不是大哥的那条小红鱼。” “好了，不管什么红鱼黑鱼了，我们还是出去喝酒赏月吧。” 纱莎抿唇一笑，看似洒脱地端起了点心和酒壶往外走去，但其实也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想要避开小红鱼罢了。 宋轻染有些心虚地抹了抹鼻尖，快步跟上了她，顾灼尘在房内短暂停留了一下，才走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今晚倒确实是个赏月的好时候，空中的月亮接近圆满，皎洁明亮，耀眼得夺去了星辰的光辉。 三人围坐于庭院里的石桌旁，纱莎为三人都倒上了一小杯葡萄酒。 这一回，她出手及时挡下了宋轻染面前的那杯酒，出言道：“是个男人就不要扭扭捏捏的，你的义弟都已成年了，喝个酒没什么大不了的。” “呵呵，纱莎说的对，我又没试过怎么就不行了？说不定我千杯不醉呢。”宋轻染看着顾灼尘，笑容里带了点讨好意味，她可是想尝酒的味道想了好久了呢。 顾灼尘皱起了眉头似有些动摇了，与纱莎僵持了一会儿，还是收回了手。 然后严肃地补充了一句：“如果感到不适了，就立马停止，明白吗？不然……” “嗯嗯，我记住了。”不待顾灼尘说完，宋轻染就笑嘻嘻地点头应答，模样甚是乖巧。 顾灼尘禁不住她这样的笑容，败下阵来，弯起的嘴角溢出了一丝宠溺的味道。 纱莎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既羡慕又觉得失落，还夹杂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之感。 她抬头望了一眼明月，一股怅然突然涌上心头。 “我敬你们。”爽朗地大喊一声后，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宋轻染也端起了那杯“得来不易”的酒，轻轻晃了晃，看着深红色的液体附着在白玉杯的内壁上，又很快由深变浅，颇感有趣。 她没有立即饮下，而是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才试探性地微抿了一口。 刚咽下，她的小脸就皱了起来：“怎么是苦的啊？我还以为是甜的呢。” “哈哈哈哈，轻染你真是太可爱了。”纱莎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却又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神色间多了几分怀念。 “我第一次喝酒时，也与你这般模样差不多，那时我大哥也是这样取笑我的。”纱莎转着空酒杯，低头轻声说道。 宋轻染还沉浸在第一次尝试的酒的味道里，她砸了砸嘴巴，舔了舔嘴唇，除了苦涩她还感受到了一丝丝回甘，让她的眸子又亮了起来。 她为自己还有纱莎再次满上了酒杯，还学着文人那样对着月亮举起酒杯吟诗一句：“一醉解千愁，喝！” 纱莎以为宋轻染是看出了她的忧愁在安慰她，不禁感动万分，她重展笑颜也举起了酒杯大喝一声：“喝！” 两人一同饮下了这杯酒。 唯有始终沉默不语的顾灼尘手中的那个酒杯，依旧还是满的。 宋轻染注意到了这一点，热情地催促道：“你怎么不喝呀？其实味道还不错的，真的，试试吧。” “哈哈哈，胆小鬼，原来闹了半天是你自己不敢喝啊？难怪也拦着轻染不让他喝。”纱莎也故意起哄道。 闻言顾灼尘的眼神一冷，握住酒杯的手指一紧，什么也没说，就干脆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男人都是爱面子的，尤其是在“情敌”的面前。 “痛快！这才像个男人嘛。”纱莎大笑着夸赞了一句。 可落在顾灼尘的耳朵里却是格外刺耳，他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仰头饮尽，就这么接连喝了三杯才停下，像是在赌气一般。 纱莎看他这副模样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顿时对他没了偏见：“看样子顾兄你也有心事啊，那今日我们就敞开了喝吧，把愁都解了，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宋轻染兴奋地跟了一句。 她哪管什么解不解、醉不醉的，只要有趣好玩就行了。 顾灼尘虽没说话，可也没有反对，那便算是默许。 三人第一次达成了共识，一同举起酒杯在半空中碰了一下，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 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每个人都喝了不少的酒，已数不清楚到底是第几杯了，桌上地上都散落着好几个空了的酒壶。 月光映照着三人的脸，再亮也驱不散此刻挂在他们脸上的红晕。 “来，我们继续喝。” 纱莎的身体不断地左右摇摆着，拿起酒壶的手也是晃来晃去，倒出的酒撒了一桌。 酒壶从她的手中滑落，她的身子也是应声倒下，趴在了桌上，双眼半睁半闭，她的意识已模糊，口中却还喃喃着：“大哥，为什么，你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她的声音逐渐微弱，宋轻染听不清楚，只能凑近她问道：“你在说什么呢？” ------------ 第三十章 我没醉 ------------ 第三十一章 起因经过 ------------ 第三十二章 刹那间 ------------ 第三十三章 更进一步 ------------ 第三十四章 交换 ------------ 第三十五章 门外 ------------ 第三十六章 谈话 ------------ 第三十七章 不相见 ------------ 第三十八章 后会有期 ------------ 第三十九章 大事 ------------ 第四十章 妖邪 ------------ 第四十一章 少年郎 ------------ 第四十二章 钟无念 ------------ 第四十三章 一个谜 ------------ 第四十四章 回忆 ------------ 第四十五章 大喜之日 ------------ 第四十六章 抢亲？ ------------ 第四十七章 母夜叉 ------------ 第四十八章 以身相许 ------------ 第四十九章 你输了 ------------ 第五十章 大跌眼镜 ------------ 第五十一章 内有乾坤 ------------ 第五十二章 天机不可泄露 ------------ 第五十三章 空中之旅 ------------ 第五十四章 各怀心思 ------------ 第五十五章 身世之谜 ------------ 第五十六章 雷雨 ------------ 第五十七章 危机 ------------ 第五十八章 龙宫之外 ------------ 第五十九章 带回去当媳妇 ------------ 第六十章 混入龙宫 ------------ 第六十一章 大胆的计划 ------------ 第六十二章 恕罪 ------------ 第六十三章 勾引 ------------ 第六十四章 龙鳞到手 ------------ 第六十五章 金屋藏双娇（1） ------------ 第六十六章 金屋藏双娇（2） ------------ 第六十七章 金屋藏双娇（3） ------------ 第六十八章 暴露 ------------ 第二卷 ------------ 第六十九章 偷吻 ------------ 第七十章 是梦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