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异世穿越女 东方欲晓,曙光渐现,微晖稍露,天际泛起一片白蒙蒙的鱼肚色。 雄鸡的一声鸣叫唤醒了刚刚还在沉睡中的村落,将这隐在晨雾之中的最后宁静彻底打破。 不多一会儿,整个村庄便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家家户户的屋舍上空都升起了袅袅炊烟,男人们忙着担水劈柴,女人们围着灶台生火做饭,一家人聚在一起,准备用过早饭之后开始新一天的劳作。 这是一个隶属于暄国榕城境内,名唤\\\”清源村\\\”的小山村。整个村子就建在这大山之上,山腰间零零散散地分布了不到二十户人家,数最东头的那处宅院最为与众不同。 这处院落并没有像寻常庄户人家一般,在自家院子里开辟菜园、圈养牲畜,不大的四方院落中非但没有家家户户不可或缺的农具和耕牛,反而摆放了许多只有在药材铺当中才见得到的石碾、石臼、闸刀、药炉…… 随着屋内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一个衣着简单,容姿端庄的年轻妇人打开房门,从容的从房内走出,手中还牵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眼神清澈灵动的粉嫩|女娃儿。 “娘亲,咱家的金银花开的可真漂亮。”那女娃儿一出房门便向篱笆跑去,欣喜而又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几朵刚刚绽开的花朵,脸上的笑容亮的晃眼。 “这才开了几朵你便高兴成这样,等再过上几天花苞陆陆续续都开了,到时候那一簇簇玲珑的花朵金银相映,绚烂多姿,那才是真正的好看呢。”那年轻妇人只望了篱笆上那初开的花朵一眼,便面含浅笑地跟了上去,细心地将那女娃儿鬓边一缕掉下的碎发别在耳后,动作轻柔细腻,眼神慈爱而温和。 “呵呵,你们母女俩大早上就这么亲密呀,真是羡煞了我这个没女儿的。”院门外站着一个身形富态,面目和善的大婶,一面笑着打趣着,一面从怀中掏出手巾擦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哎……”那和善大婶微叹了口气,语气一转又继续说道:“还是这养女儿好,女儿乖巧懂事又知道跟娘亲,哪像我家那淘小子,天天不是跑个没影儿就是和大人顶嘴,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提到自己的儿子,那大婶语气无奈中又略带些焦虑。 “呦,是王家嫂子呀,这大老远的怎么在院子外站着,赶紧进家里来呀。”年轻妇人说着就将和善大婶请进了院子里。 小女娃儿在两个大人说话间便机灵的将几个竹凳搬来,“王家婶子快坐下歇歇吧,我去给婶子备些茶水凉巾来。”说着便一溜烟跑进了屋里。 “还是咱们小菲茉懂事呀,我家的就……”正夸着那小女娃儿,王家婶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地停顿了下来,脸色也开始不自然起来。 “王家嫂子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那年轻妇人早就看出王婶子神色间有些不对劲儿,又瞧她眉眼间的犹豫与为难,便赶紧先开口劝慰道:“你这大清早的又走那么远的山路,肯定是家里有急事,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你有困难我们能不帮忙吗?” “唉,和大夫,那,那我就厚着脸皮说了。”只见那王婶子咬了咬牙皱了皱眉头,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家成子昨儿个上山疯闹,结果不小心把脚给崴了,回来后疼的呼天喊地的。我和他爹按土办法给处理了,本来也没什么事儿,可是我那婆婆心疼孙子,非说要请个大夫来瞧瞧才放心,这不,大早上的连地都不让我下就撵我过来了。” “嗨,我还当什么事儿呢,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一会儿我和你过去就是了。” “王家婶子,快来擦擦脸喝些茶水吧。”小女娃儿从一开始就看出王婶子眉眼间的不自然,一直乖巧地呆在房内,等大人们谈好了话这才端着茶水凉巾出来,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中的托盘放到被当做石桌的磨盘上。 “菲茉真乖,才四岁就这么懂事呀,和大夫有你这么个小棉袄可真是有福气。”说着便赶忙拿起一旁用井水沁过的凉巾子擦了起来。 这王婶子本来人就长得富态,又走了那么远的山路,再加上心急的燥热,自打她到这儿起那头上豆大的汗珠就没停过,见有凉巾子赶紧接了过来。 “她婶子,你再尝尝这凉茶,这是自家用草药配的,有清热败火的作用。”和大夫一边说着一边将茶碗推了过去。 “是呀婶子,这凉茶味道可好了,方子是我家秘传的,药材都是我和娘亲亲自种的、采的,制成茶叶可不容易呢,别家你可找不到呢。”原本静静呆在一旁的小女娃,听到娘亲提到自家秘制的凉茶,也终于忍不住开口推销了起来,特意在“亲自”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趴在娘亲膝盖上的圆脑袋随着嘴巴的开合一摇一晃的,煞是可爱。 “呦,是小菲茉‘亲自’做的呀,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你这孩子还真是藏不住话,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这些功劳。”和大夫轻轻拍了怕女儿的小脑袋,语气轻快而宠溺,“她婶子,你先坐下喝些茶,我去收拾一下药箱,耽误了孩子瞧病可不好,咱们还是尽快过去吧。” 和大夫收拾停当便和王婶子一同出了院门。 “茉儿,你在家里好好待着别调皮,娘亲去你王婶子家给成子哥哥瞧病,中午要是赶不回来你就自己个儿到隔壁你翠林姐姐家吃饭。”和大夫身上背着药箱,在院门口蹲下身子与女儿告别,一面抚摸着女儿白嫩的额头,一面语气温和的细心嘱咐着。 “我知道了娘亲,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和王家婶子路上也要小心呀。” 送走了自家娘亲,黎菲茉长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屋中发起了呆来…… 算算时日,她来到这个架空的异世也有大半年了,除却一开始的惊恐、畏缩和各种不适应外,随着逐渐认清现状,接受现实,她扮演起一个四岁大的小女娃儿是越来越得心印手了,好像早已忘却自己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 来到这异世之前她还只是一名涉世未深、心思单纯的普通在校大学生,拥有温馨美满的家庭和疼爱自己的家人,从小就生活在象牙塔中的她,还没来得及让那些隐藏在世俗社会中的污浊,在她白纸一般的心灵上进行侵染,就因为一场意外让她“有幸”成为穿越大军中的一员,借尸还魂成了一名因意外落水而昏迷不醒的古代农家小萝莉。 这要是搁以前,作为从小在唯物主义论教育下成长的好少年,打死她也不会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穿越的存在。 还记得当初初到之时,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她太过震惊,根本无法接受自己身死穿越的事实,再加上对家人的思念与担忧,同时又有对陌生环境出于本能的恐惧,使得她一时之间无力承受这一连串的变故与打击,只得一天到晚都如同鸵鸟一般躲在床上假装昏迷。 见到女儿“昏迷不醒”,身为母亲的大夫和氏是惊慌不已,衣不解带的终日细心照料,日夜不离的守在床边,为女儿讲着她小时候的趣事,希望孩子听到母亲的呼唤能早日醒来。 也就是和氏温和、轻柔的声音,逐渐使心乱如麻的黎菲茉冷静了下来,那平平仄仄的语调安抚了她的心情,也令她很快认清了现状,接受现实,强迫自己将过往前尘深埋心底,开始为以后的生活打算了起来。 就这样在娘亲和氏无微不至的照料中,“昏迷”三天的黎菲茉终于悠悠转醒。 她并没有很俗套的假装失忆,对于他人的询问也都是知道就回答,不知道就装作惊魂未定一般含糊过去,看着她乖巧懂事又慌乱可怜的样子,人们只当是孩子年纪太小,又受了惊吓而记不清了,不忍再去问责什么。 从此黎菲茉正式进入她在这古代异世中,谨小慎微、如履薄冰般的磨合适应阶段…… 半年的时间看似不长,却可以发生、改变很多事。 她对和氏态度早已从一开始的警戒防备,逐渐转变为现在的彻底信任和完全的接纳与认可,将和氏完完全全当成自己的亲妈。毕竟当初她“病重昏迷”的时候,和氏那事无巨细的悉心照料,还有她因过度操劳后衣带渐宽的身形以及日渐憔悴的面容,任谁都能感受到她身为人母,毫不做假的担忧自责与化不开的浓浓爱意。 许是逐渐习惯并开始沉溺于和氏对于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与爱护,许是和氏一片挚诚的爱女之心终于打破黎菲茉心房上那层戒备、冷硬的坚冰,许是这具身体与和氏的血缘亲情不可割舍,许是黎菲茉对于以前家人的情感发生了转移。 此时此刻的和氏早已成为她所认定并决心要守护的家人,牢牢占据黎菲茉心中的首要地位,甚至有时她还会因无端占据他人女儿肉身,享受本属于别人的亲情与关爱而心怀愧疚。 经过了将近半年的适应与磨合,她早已彻底融入到这古代异世之中,生活也从此步入正轨。至于上一世的生活和对曾经家人的思念不舍,她也都深深埋藏在心底,很少再去回忆自己曾经的生活了。 对于一个乐观、积极的人来说,她比谁都清楚既然无法改变现状,那就接受现实,适应当下。无论如何日子都要继续,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生活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就此停滞不前,与其自怨自艾、心墙高筑不如展望未来、迎接新生。 毕竟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只要活着就要积极地面对生活,不畏困难,脚踏实地的走好人生每一步…… ------------ 第2章 使计出村去 提到自家娘亲和氏,那也是个苦命的人。 她本是外乡一位和姓游医的女儿,自幼随父四处行医,漂泊不定。六年前途经此处为当地村民看诊时,与前来请教拜师的药农黎归暗生情愫,和老先生便干脆在此定居收徒,并将女儿许配给了新收的徒弟,和氏也最终如愿同黎归共结连理,一家人也自此安顿了下来。 可惜好景不长,三年前当地爆发了一场疫病,作为郎中的黎家翁婿二人救治病患责无旁贷,瘟疫退却自己却积劳成疾,病重不治,最终撒手人寰,抛下了正值双十年华的新寡和氏和她刚满周岁的独女黎家菲茉。 正值芳华却丧夫丧父,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女需要养活。不管是谁突逢如此巨变都会手足无措,可这和氏不仅没有惊慌失措、携产另嫁,反而独自一人撑起门户,艰辛拉扯女儿长大。同时还拿出自家家传的医术,最终女承父业,妻承夫志,成为当地远近闻名的大夫,平日里很是受人尊敬。 这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她和大夫仁心妙手,药到病除,医术精湛,医德高尚。这“和妙手”的美名甚至从这山旮旯里一直传到了几十里外的镇上,不少当地的乡绅大户也常来请和氏看诊。 对于和氏,用外柔内刚,和善慈爱,雅量高致,博学广识来形容再合适不过,很多时候黎菲茉都觉得凭着自家娘亲的学识与言行,绝不只是一名乡野大夫那么简单。 “茉儿,娘亲回来了,一个人在家有没有淘气呀。”随着院门“吱嘎”一声打开,和氏那轻柔、悦耳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原本在屋里练习写字的黎菲茉,听到声响后立马兴奋地撂下手中的毛笔,像小炮弹一般冲出了房外,一头扎进母亲的怀中,抱着和氏的大腿可着劲儿的撒娇。 “你这孩子突然间怎的这么粘人,可是怨为娘中午没赶回来陪你吃饭呀。”和氏一面卸下身上的药箱,一面小心地拖着缠住她身子的女儿进到屋内。 “才没有呢,是茉儿今儿个在翠林姐家新学了几个字,打算一会儿写给娘亲看呢。”黎菲茉说着便做出小女儿态,小嘴儿一翘小脑袋一仰,那双水灵灵的清澈妙眸好像在说着:“我厉害吧,赶快夸奖我吧。” “你这孩子是有一分的功劳都要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把这功劳放大到十分,真不知你这性子到底是随了谁。”和氏一边笑骂着一边佯装恼怒地在女儿的额头上拍了一下,虽然对自家女儿这般欢脱的性子有些无可奈何,可是心里还是喜滋滋的。 这孩子平日里乖巧懂事,虽说这性子有些过于活泼,可却拿捏得十分到位,该逗趣儿逗趣儿,该安静安静,从没有太出格的行为。不仅这性子招人疼爱,人还十分机灵聪明,什么东西只要教上一遍立马就会了,才四岁多便把《三字经》、《千字文》学得通通透透,背得滚瓜烂熟不说,还能端端正正、像模像样地默写下来。 也是这家里没个撑门面的男人,才让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这般早熟懂事。 看着女儿用沾水的毛笔在青石地砖上写下一个又一个横平竖直的端正字体,和氏心中的一团骄傲欢喜无处释放,便干脆兴致勃勃地捉起黎菲茉的小手,指导女儿写起字来。 “娘亲,咱家的金银花陆续都开了,要不要摘下些来制凉茶呀?”黎菲茉正握笔写字的小手在说话的时候微微停了一下,转瞬又继续动了起来。 “你这鬼灵精,想到市集逛逛就直说,何必去拿那凉茶做筏子。”在一旁正指导女儿写字的和氏有些好笑的拍了拍她的圆脑袋。平日里自家女儿虽然粘人,但也从没像今天这般,这不,果然在这儿有话等着自己呢。 这凉茶还是和老先生传下的秘方,和氏又根据当地气候略微加以改动所自创的一种饮品,味道好不说,还有清热解毒,祛湿除燥等功效。不仅适合炎热的夏季饮用,平日里喝上一些也可以预防上火、润肺清心,不少外村的大夫都前来黎家讨要过秘方呢。 这凉茶前后共需十几味中药和辅料按秘法才能制作而成,其他原料黎家都有种植和储备,可唯独这用来调和口感的冰糖除了用量大不说,只有这镇上市集的点心铺才有的卖。黎菲茉这么一说可不就是嫌在山里面呆的闷了,想要到镇上去“放放风”么。 “我哪有呀。”黎菲茉撒娇地摇了摇和氏的手臂,“这还有一个来月就立夏了,趁现在咱家金银花开的正好,还不赶紧摘下备起来,到时还能把这凉茶给下地干活的乡亲们送上些呢,免得他们让这伏天里的毒日头晒中暑了。” “再说了,中午翠林姐姐还说镇上的那家点心铺最近又新出了几样点心呢,人家这不是想要一举两得嘛。”黎菲茉害怕直接提出要求可能会被娘亲一口回绝,这才在和氏一进门便先做出与平时不一样的举动,再拐着弯儿的提出门这件事,既能让和氏瞧出自己的意图,又能显示出一个属于四岁孩子为达目的的“拙略诡计”,成功率没准也会因为自己的费尽心思、急切渴望而高上一些。 “是是是,咱们家茉儿虽然嘴馋了些,却心地淳善,敦亲睦邻,娘亲可说不过你。”和氏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捉起女儿的小手又引她在地上写下一行字来。 看着自己经娘亲指点写下的四个大字,黎菲茉脸红的吐了吐舌头,看来自己的“精心谋划”还是没能达成所愿,也就干脆收心继续练起字来,不再闹着要出门了。 和氏见女儿通达明理,略感宽慰地微弯了弯嘴角,出去又侍弄起她的那些药材去了。只留下黎菲茉一人在房内着刻苦练字,而刚刚所写的“心无旁骛”那四个大字,早已随水汽的蒸发,只在地上留下一些浅浅淡淡、模糊不清的水迹了…… 太阳慢慢的爬下山去,夕阳斜照,大地万里披霞。 随着天色渐暗,似血的夕阳也在慢慢消逝,残阳下的树影越拉越长,昭示着人们一天忙碌的生活即将落下帷幕。在外辛苦一天的农人们也开始陆续归家,享受着一天当中难得的清静。 “茉儿,等会儿吃完晚饭便早些睡吧,明儿个咱们还要早起出门呢。”和氏站在灶台旁搅动着锅中熬着的小米粥说道。 正坐在一旁小凳上,一边拉着风箱一边给灶里添柴的黎菲茉听到后突然仰起小脸,两颗杏眼睁的圆圆大大的,蝶翼一般的羽睫唿扇唿扇地眨巴着,水眸里流漏出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本以为今天自己在学习之时三心二意,贪图玩乐,还尽耍小聪明,定是惹娘亲生气而被拒绝了,可没曾想…… “好了,你这孩子可不要高兴地太早,别以为是娘亲随便就答应了你的要求。”和氏语气平淡,好似早就猜到自家女儿心中所想。 “这回出门是刚巧有正事要做,为娘这是要去镇上的沐府给他家员外夫人看诊,这才顺便捎上你的。”说到这里和氏略微一顿,一双利眼朝黎菲茉望去,“明日该学的功课娘亲依然会一样不拉给你布置下来,到时候你可都要抽空补上,别一天到晚尽想着偷懒。”虽然语气略显严厉,可其中却又不乏殷切与关怀。 对于像她这样的单亲家庭来说,平日里红脸白脸都得由和氏一人来扮,教育孩子的时候当然不能缺少严厉的指正、训斥,可同时她又不忍女儿被这般严厉对待,眼神中时不时便流漏出慈爱又犹豫的神色,真是让人觉得别扭的可爱。 万籁俱寂,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屋内,似给房内的陈设蒙上一层银纱。 黎菲茉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床上,沉静的外表下内心却因兴奋激起一片波澜。 上一次外出还是在她刚穿来不久,那时娘亲瞧她终日神色不愉这才决定带她出去走走,换换环境来调适心情。可惜她当时心绪不宁又对前路充满迷茫,根本没有游玩的兴致,一路上都昏昏噩噩的对什么都不曾上心,白白浪费了一次了解外面世界的机会。 等她终于想明白了,却终日在这山沟沟里坐井观天,这回好容易才有出远门的机会,也难怪她会这般激动呢…… ------------ 第3章 络河镇沐府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母女二人便收拾停当赶着上路了。 太阳才刚刚升起没多久,周围浮起薄薄的水雾沾湿了两人的发梢和衣摆,淡淡一层薄雾似轻纱一般笼罩在整个村落上方,雾气蒸腾中,远远近近,朦朦胧胧,天与地瞬间便飘渺在这生机勃勃的世外桃源中,也为这座村落增添了些许神秘感。 而此时正伴着熹微的晨光,游走于这山林之间的黎菲茉,哪怕是被这崎岖的山路折腾地气喘如牛,汗流浃背,狼狈不堪,也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彻底折服于这般令人震撼而又感触良多的山林美景。 “娘亲,咱们还要走上多久呀,我都累了。”黎菲茉两辈子都是平时不怎么爱动弹的宅女,虽然现在已经是真正的山里妹子了,可自家娘亲怕她再出个什么危险,平日里只许她在村子附近玩耍,像这样难走的山路她还真是第一次尝试呢。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到渡口了。”和氏给女儿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双温暖的素手握住黎菲茉攥起的小肉拳头,“这回咱们可不像往常那样坐骡车出门,而是去新修的渡口那里搭船走水路,到时顺着络河水走,直接就能到那络河镇上去呢。咱们不是从没坐过船么,刚好这次出门还能坐上回大船呢。” 说着她又指了指路旁的那条小河解释道:“这条小河是络河的支流,所以咱们要沿着河道走才能到这里的分渡口。虽然这条河边小道比平时的路要难走一些,可到时候乘船顺流而下,转眼就能到这络河镇上,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呢。” 这络河可是被誉为当地的母亲河,整个镇都以这络河而命名,可见其地位非同一般。 这条河不仅水质优良,水产丰富,水势平缓,使得当地渔业十分发达,而且其支流如丝络般多而交杂,绵延甚广,令这附近土壤肥沃的农田多不胜数,养育了周围几十个村庄。就连清源村也是隶属于络河镇,被络河水所滋养的众多村庄中的一个。 “茉儿,现在好点了吗?肚子饿不饿,要不要为娘准备些吃食?”和氏一面抚着女儿的额头,一面望着她那惨白的小脸关切的说道。 这次可真真算的上是乐极生悲了。 由于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气势恢宏、古色古香的木制大船,兴奋不已的黎菲茉一上船就将娘亲的劝告抛诸脑后,在这甲板上东逛西看的好不快活。果然没过多久,就见她趴在船周的栏杆上朝着河里吐了个昏天黑地,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彻底蔫儿了。也活该她晕船,要是她能安生些,像多数第一次坐船的人那般在船舱中静静地呆着,也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而这会儿好面子的黎菲茉正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呆在船舱里躲羞不肯出来呢。 “茉儿,来用些白粥吧,胃一直空着可不好。”和氏自己本就是大夫,一瞧女儿的脸色就知道她这会儿并不是因为不舒服才呆在船舱中,也不点破她的那些小心思,继续细心照顾着女儿,直到大船到达她们的目的地——络河码头。 等下了船,黎菲茉这才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做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了。 这处码头修的规模可真不小,光是她们所乘坐的那种可载客几十人的大渡船,便停了有七、八艘,更不用说那些往来的商船和渔船了。码头上的人来来往往、摩肩接踵地十分热闹,各种各样的小摊、商铺一个接着一个。自从融入到这里的生活以来,像这般生动真实、古香古色、热闹非凡的街市,她还是第一次见呢,一时间黎菲茉看的是目不暇接,真恨不得多生出几双眼睛来才好,看着这个也觉得有趣,看到那个也觉得新奇。 “茉儿,赶紧跟上,这么多人当心走丢了。”发现女儿还落在后面的人群中贪看着街景,和氏有些着急地上前一把拽过她,言语间也带着几分严厉的训斥道:“又不是第一次到镇上来,真要是想看街景不会等到闲下来再瞧呀,这次出门可是有正事要办,你可别给为娘添乱。再说了这街上这么多人,你不跟紧点万一走丢被拐子拐了,我可怎么向你爹交代呀。” 意识到自己连往日的小心谨慎都丢到一边,竟然这般忘乎所以,黎菲茉心中一个激灵,立马警醒了起来,赶紧先向娘亲低头认错。 看到正认错的女儿被吓得小脸煞白,额头也冒出一层汗来,知道她自己也吓个不轻得到了个教训,便不再去斥责她了,“知道错了就好,你爹就留下你这一个独苗,你可不能出一丝差错呀。往后可别让为娘这么担心了。”说完便有些后怕地摸摸女儿的脑袋,以此来确定自己和夫君唯一的骨肉此时此刻正完好无损地站在她的身边。 看来最近自己的生活是太过顺遂了,从一开始的“晕船事件”,再到现在遭母亲训斥,无不是说明自己竟然开始得意忘形起来。虽说自打接受了新身份,融入新世界以后,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如鱼得水,可毕竟也是借着别人的壳子活着呀。要是连“谨慎”二字都丢了,保不齐哪天自己的秘密就会暴漏出去,到时要是被当成孤魂野鬼、妖魔鬼怪的,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果然还是太过松懈了呀。 接下来母女二人没怎么耽误便到了城南的沐府。用过午饭后,和氏随沐员外去到后院给夫人看诊,留下黎菲茉一人呆在沐府安排的客房中,和几个被拨来照顾她起居的小丫头玩作了一团。 这沐员外除了自家有上百亩良田多以外,出身并不算显贵名流。 按理说他这般的家世纵使坐拥金山银山,出入深宅大院,也无法和那些真正的名门望族、高门大户相提并论。然而奇怪的是通过她来时的观察,这沐府不但门庭若市、车马盈门,往来的那些客人甚至还有不少达官贵人。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些显贵们对待沐府中人并没有趾高气昂、高人一等,反而姿态极低,态度恭谨顺从,让人十分不解。 “绣儿姐,你进这沐府多久了?沐家每日都像今天这般宾客盈门吗?”黎菲茉装作好奇地去问眼前这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绿衣丫鬟。 正坐在一旁打络子的那个叫“绣儿”的丫鬟,听到有人提到自己时眼皮微微一抬,手上的活却没停下,很随意的说道:“自我五岁时入府,到现在四年多了,这沐家每日都如同今日这般。”说话间也不忘摆弄着手中的彩线, “茉姑娘,你干嘛不问我呀?我也是这府里的人呀。”另一边正理线的那个紫衣丫鬟看到客人去问绣儿而忽略了自己,便站起来很不服气的大声发问,说完还狠狠地瞪了一眼那绣儿丫头,“哼”的一声满屋子人都能听到。 “我的天呀,姐姐我可不会哄孩子呀,何况看着这趾高气扬、蛮横无理的小女生就让人犯怵呀。”黎菲茉一边心中暗暗叫苦,一边飞快的思索该怎么回答才能两面都不得罪。“巧儿姐,我是瞧绣儿姐在咱们之中年岁最长才先问她的,不是故意不问你的。你别生气呀。” “听到了没?你也不过就是沾了个年长的光,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谁都能高看你一样。”那个叫“巧儿”的娇蛮丫鬟听到后得意的望了绣儿一眼,可这绣儿继续干着手里的活,完全不受那巧儿的影响,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这样被无视彻底激怒了巧儿,只见她将手上的线团往桌上一摔,大有要拼命的架势。 原本在一旁文静的陪黎菲茉串珠子玩儿的青衣丫头,看到事态有些闹大了,赶紧上前劝阻起来,“巧儿,有事说事你别老针对绣儿,当心我告诉管事妈妈,到时你可别怕要重学规矩。” 那巧儿一听到“管事妈妈”,立马就想起那教规矩的长戒尺,那种打在手心上的灼痛感好像又回到她的手上,有些惧怕的微缩了缩身子,可一时之间下不来台又很是不甘心,便大呼一声“你们都欺负我,我去找姑姑呀”,说完便头也不回跑出去了。 “这位小姐,明明是你先挑衅的好不好,人家也没把你怎么招呀,至于和三岁小孩子一样输了就去拉救兵吗?”虽然心中很不屑,可黎菲茉还是装得小心翼翼,毕竟自己此时才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又是到别人家做客,身份还是要放端正的好,“绣儿姐,巧儿姐她没事吧,都是我不好,给你惹麻烦了。” “没事的茉姑娘,你别怕,巧儿就这脾气。”绣儿轻轻笑了一下,表情却有些生硬,“我在针线房还有事,就先走了,让宛妹妹陪你吧。”道完恼便福了福身子离开了。 这一下子就走了两个人,倒让黎菲茉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茉姑娘你别担心,绣儿姐和巧儿私底下有些摩擦,就算没有你那巧儿也会找出点事闹起来的,到是让你见笑了。”宛儿有些不好意思地冲黎菲茉笑了一下,“不过巧儿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劲头过了便和好如初了,倒是这绣儿看着没脾气,其实却是个有脾气的。”说完就文静的坐在一旁,却再不开口了。 ------------ 第4章 宛儿露疯态 果然如宛儿丫头说的一样,第二天这巧儿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叽叽喳喳的和丫头们玩闹起来,有时还会主动与那和她起过摩擦的绣儿逗趣儿玩。而那看着憨厚老实的绣儿则仍呆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做着手里的活计,时不时地同周围谈话的丫头们聊上几句,有人与她玩闹捣乱也不恼,娇嗔的训上一训便也过去了。 看起来倒是热热闹闹、一团和气,可各人心里面是个什么意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沐夫人的病是月子里没坐好落下的,除了要长期调养外,还需要和氏亲自施针止血。虽说要和娘亲在这沐府客居半个月,可黎菲茉也乐得过一过这大户人家的生活,吃穿住行无一不精致不说,还有三个使唤丫头,刚好也可以趁此机会打听一下这深宅大院的八卦不是。 “宛儿姐,巧儿姐姐昨天为什么要对绣儿姐那样呀?她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吗?”虽说这宛儿也估计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可这客院一共给她就分了这三个丫头,此时有疑问也只能问这唯一一个不是当事人的知情人了。 “茉姑娘,趁这会儿她俩去了针线房,我悄悄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和别人乱说呀。”宛儿煞有其事的凑了过来,表情郑重却怎么也掩藏不住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精光。“其实他们俩起摩擦是因为府里三少爷要挑贴身侍婢,而绣儿和巧儿刚好就在这被挑选的名单中。” 果然这也不是个简单的,恐怕你宛儿也在这名单中吧。可怜自己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被几个八、九岁的小屁孩见天儿的算计着,没完没了的看她们演戏。 虽说这古时候的大家少爷是可以将自己身边的丫鬟收做通房的,而这贴身侍婢更是可以凭着多年的情分分得主子的一些怜爱,难保以后没个一儿半女的,到时候提成姨娘也算得上是一步登天,当上半个主子了。可问题是你们知道“上进”,争这小老婆名额也就罢了,干嘛要把她这么个还不到五岁的孩子夹在中间,再说了这沐三少爷选侍婢岂是她这样一个“乡下丫头”就能左右得了的。 看来不管什么时候,这女人的心思都不好猜呀。 看着黎菲茉发呆懵懂的样子,宛儿有些着急,毕竟这种事情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不明白也是正常的,便干脆全部敞开了说:“这贴身侍婢若是不出意外,等以后主子年岁大了都是可以收房的,到时候本是伺候人的奴婢摇身一变,转眼就成了让人伺候的主子了。” “她们当不当主子和我有什么关系呀?”黎菲茉拿出她的伪萝莉绝招——装傻、充愣、卖萌,可却偏偏难推倒。 “茉姑娘难道不觉得吗?她们两人的资质、样貌有哪一点配做主子。”说这话的时候,宛儿那尖利的声音令她整个人都好似脱了相,再也不是那静静坐在一旁,俏丽可人的青衣丫头了,“她们有哪一点比我强?这绣儿就是个表里不一的,平日里无趣不说,被巧儿欺负了也闷不做声,装什么好人呀。那巧儿更是上不得台面,唧唧喳喳的呱噪死了,脾气还大的不行。这两人要不是一个有个当管事嬷嬷的姨婆,一个有个做小姐乳母的姑姑,有什么资格当这待选之人呀。” 好嘛,这是种田变宅斗的节奏吗?黎菲茉听完宛儿怨妇般的尖刻话语,特别想对着她咆哮:“尼玛你个偏执加狂躁,小小年纪心里就这么阴暗,精神病是病,要治!” 其实这宛儿也就是想当人上人,想伺候少爷想魔怔了,对周围的那些潜在竞争者瞧谁都不顺眼,再加上这些竞争者个个都是有背景有后台,自己的胜算比不得旁人,就干脆躲到一旁放冷枪,成日的挑拨离间、惹是生非。恐怕这绣儿和巧儿之间的摩擦也都出自这位的手笔吧。就是不知道她和自己说这些仅仅只是为了发泄一下,还是想借助自己来达到什么目的呢? “宛儿姐姐,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呢?我又不是三少爷,选哪个做侍婢和我有什么关系呀?”反正自己现在不到五岁,这宛儿能对她讲这么多就是看她年纪小不懂事,照这种情况来看,恐怕她很容易就能把宛儿的目的套出来。 “茉姑娘,这怎么能和你没关系呢?”看黎菲茉接了话,宛儿兴奋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双手,手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整个身子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脸上的肌肉僵硬不已,一张本该笑颜如花的俏脸好像戴着张鬼面具似的,就连那曾经泛着珠贝光泽的银牙都如同野兽的獠牙一般,闪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 “宛儿姐,你有话就说么,把人家的手都抓疼了。”这宛儿难不成是真的疯了?整张脸扭曲的如同恶鬼一般,饶是黎菲茉这样一个成年人看到后都深觉可怕。 “茉姑娘,这少爷侍婢都是要经夫人敲定的。”宛儿面含浅笑地慢慢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整个人好似又变回原来那个文静持重的丫头了,话语从那张开合的朱唇中一字一句的清楚吐露出来。 “这样呀,可夫人不是病了吗?”黎菲茉还没见过变脸这样快的人,略感讶然。 “是病了不假,可病了还会好呀,病好了这人选自然就要尽快确定下来的。”宛儿稍稍上扬的下巴上嘴角还带着适宜的微笑,眼眸中闪着的光芒竟然带着几分势在必得的自信,“要知道这和大夫可是咱们这儿声望极高的名医,受尊重不说,这说出的话分量也不轻呀。最近和大夫又在为夫人医治顽疾,也算得上是夫人的恩公,在夫人跟前自然是说得上话的。到时和大夫说上些什么,这夫人可不就……” 原来是这样呀,没想到托门路都托到她这么一个小小的乡下丫头身上,这宛儿为了当小老婆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那你告诉去我娘亲吧,我娘亲心善,一定会把这不配伺候少爷的丫鬟的丑恶行径告诉夫人的。宛儿姐,你先在房里继续打络子吧,我去花园里走走。”说完就再也不看愣在一旁的宛儿一眼,扭身出了房门。 这宛儿带着文静持重的假面具,怀着这样的心思接近自己,那么绣儿和巧儿呢,她们是不是也都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带着这样、那样的面具呢? 黎菲茉一面想着心事一面在院子里瞎转悠,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府中下人们住的小院里。 ------------ 第5章 八卦遇嬷嬷 “哎,张保家的,你说这回谁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呀?” “这三少爷选侍婢的事儿我怎么会知道。怎么,现在就着急站队呀?” 黎菲茉寻着声响进到一处偏院。这院子位于前后两院之间,离她所住的客院不远,瞧着这布置和规格,该是府内下人们的居所。不算太小的院子里,只见几名仆妇打扮的中年妇人正悠闲地聚在一处聊着什么,边上还围着几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或是打扇揉肩,或是端茶递水。显然是这些个妈妈今儿个没去上工,正带着手下的小丫头们躲懒偷闲呢。 “哼!当心到时候狐狸捉不到,反惹了一身骚!”冷不丁的一声冷哼,让正躲在一棵大树后头听八卦的黎菲茉都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身穿枣红锦袄,面容严肃板正的婆子,正从后头花园的岔道朝那几人走来。那婆子头发花白却梳得一丝不乱,年逾花甲却又精神矍铄,挺直的腰背和突起的颧骨让人打眼一瞧便知道是个严苛之人,再看那通身的气派和打扮,显然不是寻常之人。 果然那几个仆妇、丫鬟一瞧见那婆子,就赶紧规规矩矩地起身行礼,恭恭敬敬地叫上一声“万嬷嬷安好”,刚才散漫的氛围刹那间荡然无存。 “我说你们几个怎么今儿个不上工呢,原来是躲这儿来道主家长短呀。”这万嬷嬷虽然嘴上说的是在场的所有人,可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盯着中间一个刚才被称作“张保家”的蓝衣妇人,显然是把她当作了这领头之人。 “好我的万嬷嬷,这话小妇人可是万万不敢当呀。我们几个不过是今儿个刚好轮休,便聚在一处松快松快,一时之间便聊得偏了些。” 张保家的一边硬着头皮仔细回话,一边寻摸着应对之法,心里却把那刚刚起头的常福家的骂了个狗血喷头。看着万嬷嬷凌厉又略带审视的眼神,那妇人深知今天她们这群人左右是躲不过去,毕竟这“道主家长短”之事可不是什么小罪名,真要是一顶帽子扣下来,到时一顿皮巴掌算是轻的了。 “怎么不敢当?连老爷、夫人都没法决定的‘凤凰’人选,你们这群腌臜货却开始说三道四起来。”说着便把那常福家的狠狠一瞪,“还有你,常福家的!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不就是想通过你家那二小子的婚事,想方设法的和三少爷攀上关系么。” 那常福家的一听到自家的小算盘早就被人发现,立马两腿一软摊坐了下来,脸上也如同被扒光了衣服一般臊的通红,一张嘴开合了好几次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也不知是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还是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霎时整个院子除了鸟叫虫鸣以外,静悄悄的连地上落下一根针都能听见,而躲在树后头的黎菲茉更是屏住呼吸,蜷紧了身子,唯恐被那厉害嬷嬷发现。 其他人看见这院子里连着被训了两个起头的妈妈,自己也被好一通的指桑骂槐,全都闷着头看着鞋尖,谁都不愿再在这时候去触那霉头,唯恐这炸弹下一个就落到自己头上。 “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总之这三少爷侍婢的人选,那是要由京城本家的人来决定的。到时候没准一个都选不上也不是不可能,不到最后,结果是个什么谁都不知道。你们还是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地做自己分内之事,别在这里操闲心了。” 听到万嬷嬷语气松了下来,在场的人还在心里暗自琢磨没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那万嬷嬷话锋突然一转,接着说道:“虽说你们是无意,可毕竟是坏了这府里的规矩,该罚的一个也逃不掉。”说着她看看周围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的几人,满意的笑了笑。 “张保家的,常福家的。你二人在沐府少说呆了也不下二十年了,对这府内的规矩该是最清楚不过的。可你们非但没有起到标榜、监督的作用,反而带着丫头们公然议论主家,罪无可恕,就罚你们每人当众打对方二十皮巴掌以示警醒,即刻行刑。”说完便示意身后的一个丫头去拿刑具。 “至于剩下的人,妈妈们就一人十个皮巴掌,自己到偏院领罚。丫头们则一人抄写府规一百遍,写好后交给各自的管事妈妈。以后都给我记住了,脑子放亮,皮子绷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径直出了这下人院,谁都没注意这万嬷嬷在经过黎菲茉藏身的那颗大树时,一抹精光从她那凌厉的双眼中一闪而过。 一股微风和着花香吹来,好似将院子里刚刚发生的一切全都随风带走。 暖风拂来却令黎菲茉打了个寒战,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自己的衣裳早就让冷汗浸透。再一想起刚刚那些受罚之人受刑时撕心裂肺的惨叫和被打的莹紫透亮的肿脸,她冷不丁又是一个寒战。 看着那受完罚后狼狈四散的人群,黎菲茉赶紧趁乱迈着有些僵硬的双腿,惊魂未定的慌忙离开。这时候她只想尽快找个清净之地蒙头大睡,希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个噩梦…… “茉姑娘,茉姑娘,起来了吗?午饭送来了。”绣儿叫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起来了,起来了,再等一下。”黎菲茉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赶紧披上外衫起身开门,“绣儿姐,快屋里坐,等得急了吧。刚刚我出去玩了会儿,回来后不知怎的就睡着了,让绣儿姐在外面等这么久,真是对不起了。”说完黎菲茉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笑。 “我也是刚才过来,就叫了两声你就来开门了,并没有让我等的。”绣儿说着就把手中的食盒打开,将里面的碗盘一样样摆在桌上,“茉姑娘快用饭吧,我就不多呆了。一会管事妈妈们要抽查我们这些丫鬟们背府规,我还要回去抱抱佛脚呢。这食盒等到下午我们检查完了再来收,今儿晌午就茉姑娘一个人了。”说完绣儿歉然一笑,行了个礼便急匆匆地走了。 “看来今天要一个人吃饭了。”和氏每日用过早饭后就急匆匆地去后院给沐夫人瞧病,直到晚饭时才会回来,黎菲茉的午饭都是由几个丫头陪着用的,一下子就只剩下她一人,一时间还真有点儿不习惯呢。 “原来是突击检查呀!怪不得那么慌张呢。”一想起绣儿那匆匆忙忙的样子,黎菲茉就感到有些好笑。还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一到老师要检查背课文,原本空荡荡的教室里立马就黑压压的聚满了人,都在那临阵突击呢,和绣儿她们这会儿还真是有些像。 “不过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就想起要来检查背诵府规呢?”吃完饭无事可做的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是凑巧还是别的什么?” “莫非与早上那件事有关……” 正想着呢,门外突然传来叫门声,“茉姑娘,沐府管事万婆子求见。” “万婆子?难道就是那个万嬷嬷?她来这儿做什么?”刚还想着早上那件事呢,这万嬷嬷就过来了,听到那熟悉又严厉的声音,黎菲茉不禁有些慌乱,可还是强装镇定许了万嬷嬷入内。 “嬷嬷安好,快进屋喝杯茶吧。不知嬷嬷前来可是娘亲那里有什么事要吩咐?”黎菲茉一面装作小孩子一般笑的天真烂漫,一面一开口就提到了和氏,也是希望如果真是因为早上偷听那件事被发现,这严苛的万嬷嬷能看在她年仅四岁,又是府上客居郎中的女儿而不要太过斥责她。 “茉姑娘小小年纪礼数便这般周全,这真是和大夫教女有方呀。”这万嬷嬷还如早上那般穿着那件枣红锦袄,端着张严肃板正的脸孔,自顾自地进屋坐下,可一张嘴说出的话却不知是褒是贬,“并不是和大夫有事,有事的是我这老婆子。” “万嬷嬷有事来找茉儿?莫非茉儿能像娘亲帮助乡亲们那般,帮上万嬷嬷的忙?”又是一片童言稚语。 “茉姑娘说笑了,只要早上之事茉姑娘不要泄露出去,便是帮我这老婆子了。”万嬷嬷双眼紧盯着黎菲茉,那凌厉的眼神就好像蛇盯上了猎物一般,说着又似笑非笑地摇摇头,“我知道茉姑娘比一般的孩子都要聪明,不管你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罢,只要将老婆子的话记下就是了。这沐三少爷侍婢的人选是沐家的事,与其他人家无关。” “瞧万嬷嬷说的,我连三少爷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选不选侍婢关我什么事呀。”黎菲茉干巴巴的的笑了笑,这万嬷嬷不管开不开口,只要人往那端正的一杵就给人一种不能避免的压迫感,不愧是经年的老嬷嬷呀,恐怕当年那会扎人的容嬷嬷也不过如此。 “不关茉姑娘的事最好,老婆子我也不过是提一下罢了,既然如此那老奴就先行告退了。”说着便起身行礼离开,“哦,对了,府内管事瞧宛儿那丫头当差当得好,许她回乡探亲了,以后就让绣儿和巧儿两人继续来伺候姑娘吧。” ------------ 第6章 初闻修真事 “茉儿,怎的晚饭吃的这样少,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来与为娘听听。”晚饭时,与黎菲茉一同用饭的和氏细心地发现了自家女儿的心不在焉。 “娘亲,宛儿姐姐要回乡了,以后就不能来陪我玩了。”回想起万嬷嬷离去时说的那番话,还有她神色间的若有所指,只怕这宛儿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这络河镇了。想到这些,黎菲茉不免有些神色黯然。 黎菲茉自己也说不上来她对宛儿是个什么感觉。谁都不曾想到这个拥有如此缜密心思和执著态度的八、九岁孩子,竟然会变得这般疯魔与偏激,为了一句所谓的“麻雀变凤凰”,最终一步步走向不归,生生葬送掉自己的一生。不过说到底黎菲茉都不是宛儿,对宛儿的情况也不甚了解,更感受不到宛儿那身处社会最底层苦苦挣扎的无奈,她根本没有资格去评论什么,最后对宛儿的结局也只留下五味夹杂的一声叹息。 “怎么,茉儿舍不得你宛儿姐?”和氏以为自家女儿是舍不得新玩伴的离去,有些好笑的调侃起来,“才认识了两天就这般舍不得呀,那你以后长大嫁人了该怎么办呀?难不成那时娘亲还要跟着你一起出嫁?” 听到自家娘亲这般调侃自己,黎菲茉毫不犹豫的启动了自己“撒娇、装傻、难推倒”的伪萝莉程序。“娘亲,什么是嫁人呀?”黎菲茉俏皮地眨了眨她那双乌溜溜的杏眼,眼波流转中表情和语气一派天真无邪。 并没有听到预想中女儿的娇嗔,和氏微微讶然,这才记起自家女儿还是个不满五岁的孩子呢。 其实也不怪和氏这当妈的不尽职,实在是因为黎菲茉自小就是个懂事、早慧的孩子,从来都跟个小大人一般,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表现的与自身年龄极不相符,等换了芯子以后,这种情况在她身上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让周围的人不知不觉便忽略了她的实际年龄,根本没把她当成是孩子。这也就是为什么二十好几的黎菲茉穿过来后,即使无意间表现出成人才有的言谈举止也不会惹人怀疑,只当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罢了。 “嫁人嘛,等茉儿长大了自然就会知道。”和氏说着便有些好笑的点了点女儿的圆鼻头。黎菲茉听到后不禁狂喷,“果然是在哄‘小孩’吗?”。 就这样母女二人你来我往的逗起闷来,一来二去的让黎菲茉原本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心情也开始明媚起来。母女俩的脸上都绽出幸福的笑容,一时间房间里欢声笑语的好不热闹。 “娘亲,你说这给少爷当贴身侍婢有什么好的?怎么一个个的都削尖了脑袋往里挤呀?就算是以后能够一步登天,可说到底还是个奴才,那半奴半主的身份根本改不了嘛。”笑闹中的黎菲茉很是放松,不一会儿这话匣子就打开了,把一直闷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你从哪知道的这些?可是周围的丫头们又乱嚼舌根了?”和氏眉头微微一皱,话锋一转,语速缓慢地说道:“恐怕那个叫宛儿的也是因为这般原因才离开的吧。”毕竟这贴身侍婢往左了想,可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身份,一般好人家的闺女才不会上赶得去做小呢。 “娘亲你是不知道,这几天沐府的丫鬟、婆子因为议论这事儿的人太多,那些个挑头的都叫管事给罚了呢。闹的这么大,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嘛。”黎菲茉满不在乎的说着,毕竟这件事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了。 “这也就是只有咱们母女俩,娘亲才告诉你的,你到时候可别胡乱往外说。” 话刚讲完,和氏就起身把房间里的门窗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外间无人偷听,这才回到黎菲茉身边坐定,“也就只有这沐家三少爷的贴身侍婢是格外与众不同的……” 原来自己竟穿越到一个修真的世界中。 这里的修真之人多数都生活在一个被称作“真界”的地方,与凡界的凡俗之人分隔两地,互不干扰。两个世界不完全封闭,之间靠一种特殊的传送阵法进行联系,平时显少会有修士无事出现在凡界之中。 修真之人平素漫步名山大川,广袖宽裾,挥洒自如,无论去哪儿都宛若世外仙师一般。他们在凡界可谓是备受尊崇,就连出身显贵的皇室中人一旦遇上这些修士,也都姿态极低,奉若上宾,既担心得罪仙师遭来神惩,又希望能得到仙师赐下的灵药,可谓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如同凡界是由国家来划分势力一般,真界则是由宗门来划分势力的。这些宗门定期会派专人来到凡界挑选“福缘深厚”之人拜入宗门,而那专门负责真、凡二界中间事宜的机构,则被当地朝廷赐名“理仙宫”。 这理仙宫在凡界各国京城都有设立,平素负责同仙派宗门的联系交际和入门弟子的挑选等事宜。一宫之主被称为“灵渊君”,由各大修真门派轮流派弟子任职,其地位在这凡界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皇帝对其都极其敬畏和尊崇。理仙宫中任职的其他下属官员被称做“福缘官”,由灵渊君在朝廷所推举的凡人中亲自挑选并加以委任,这些官员虽然官职不高却因灵渊君亲自挑选的缘故,令那些王公贵族也不敢轻易得罪,唯恐亵渎神明,遭受神惩。 仙派宗门在每个理仙宫都赐有仙器作为传承,平日里都被小心地供奉起来,只有在每十年一次的挑选“仙缘深厚”之人入宗门时才会被请出,由福缘官带到全国各个地方,对当地近十年来出生的所有人进行仙缘检测。这一过程在民间被称作“选仙缘”,而被选中之人那可谓是真正的鲤鱼跃龙门,一步登天。 在凡界之中,寻常人家要是想一朝富贵,不需要读书科考,也不需要建立军功,只要家中子弟有人能幸得“仙缘”,便可以由朝廷引荐拜入仙门,从此光宗耀祖,得泼天富贵。哪怕天资再差,只得一杂役弟子的身份,那也算是入了仙道,可谓是万中取一,十分难得之事。而那出了“仙师”的人家哪怕门户再破落,都会得到朝廷的封赏,从此以后加封进爵,跻身名流高门。 这京城沐家就是这样一户人家,原先就是一户再普通不过的商户,根本算不得什么高门大户。可它难能之处便是出了一位曾任暄国灵渊君的仙师,这下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能跟这沐家沾上亲的一时之间都往上“蹭蹭蹭”的上了好几层台阶,更不用说那些个得幸进入理仙宫,出任福缘官的沐家人了。 虽说沐家经过百年更迭日渐式微,可毕竟也是出过仙师的人家,理仙宫中还有不少姓沐的福缘官,在现任灵渊君面前也算说得上话,要想撼动这沐氏一门在暄国的势力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成的。 为保沐家地位坚若磐石,沐氏满门现今的首要目标便是子孙中能再出上一位仙师重振家门。可惜近百年过去了,每年选仙缘时这京城的沐氏主家都静悄悄的,身处京城的沐氏族长这才把目光转向了其他沐氏旁支子弟。这络河镇的沐家便是京城沐氏一门的旁支,他家三少爷出生之时,府中刚好有在理仙宫任职的主家中人前来做客,那福缘官只瞧了一眼便认定那牙都没长的三少爷便是那全族等了近百年的福缘深厚之人,只等下次选仙缘时这三少爷便可一举迈入仙道,重振沐氏一门也指日可待。 也难怪一个小小的贴身侍婢竟引出这么大的风波,还要由京城主家才能选敲定人选。毕竟这可不是一般的小老婆,这是仙师的小老婆呀。 “娘亲,没想到这沐家看着不甚起眼,竟然有这样的来头。怪不得这里总是这般门庭若市,连达官贵人也像那见了花蜜的蝴蝶一般,经常到此交际,原来是这里有个香饽饽仙师呀。”听完那么长的一段话,黎菲茉心中不免感慨连连。 “所以呀,这沐三少爷才和那这香饽饽一般,众人哄抢。不只是这贴身侍婢的位子人人争,这几日沐夫人那里光生辰八字的单子就堆了有一人高呢。也不想想这三少爷才几岁,这么小就有人要来占坑呀。”和氏看着女儿调皮的眨着眼睛,不禁心思一转,调笑起来:“茉儿这般看着娘亲做什么,莫非也想去咬那香饽饽一口?” “娘亲,你坏死了,人人哄抢那可就不是什么香饽饽了。是麻烦,天大的麻烦。”黎菲茉听后是又羞又急,这都哪到哪呀,怎么又扯到她身上来了,“娘亲,我还是你亲闺女吗?怎么老爱拿我开玩笑,我可要生气了。” “好好好,娘亲不提了,瞧这小脸儿红的,茉儿大了,也知道羞了……” 转眼间半个月的时间便过去了,沐夫人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在沐家再三的恳请下,和氏不但拿了不菲的诊金,还坦然接受了沐夫人特意准备的礼物。母女二人在镇上逛了几日之后,这才告别沐府众人,坐上沐家特意安排的马车往那家里去。 ------------ 第7章 矛盾初体现 身为医者的和氏不但有一身过硬的医术,而且仁义知礼,慎思笃行。待人和善周全不说,还经常赠医施药,扶贫济困。这也使得本就感念黎家翁婿二人活命之恩的乡亲们,对她们母女二人更是感恩戴德,经常在生活上给予照拂和帮助。 平日里,像担水劈柴、修葺房屋这类的粗活乡亲们从没让她们母女俩沾过手;米面盐油、布匹棉花这类的生活必需品村子也都会定期着人送来;村上的渔民、猎户每回猎得野物总要为这二人特意留上一份;更不用说那些热情、淳朴的邻家大婶们,不管做了什么好吃的饭菜一定不会忘了专门给那贪吃的小菲茉送上一份。 所以说黎菲茉这遭穿越还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 遇上一个这般能干又疼她的娘亲不说,平时还不用为那些杂七杂八的闲事操心,更是过上了真正闲适自在的山水田园生活,小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滋润惬意。 “菲茉,你这回同和大夫去那镇上的沐家了?”回到村子,黎菲茉又过起了那同往常一般无二的闲适生活。整日里除了做做功课,理理药材,便是和那村中年纪相仿的孩子们一同嬉戏玩闹,也算是重温一遍童年生活了。 正站在一旁看其他人玩乐打闹的黎菲茉听到有人点名,略感诧异的扭头看了看那个突然发问的小姑娘,语气有些奇怪的答道:“是呀,沐夫人病了,我和娘亲就过去了呀。怎么,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为了不惹人怀疑,暴漏自己借尸还魂的秘密,黎菲茉总像其他孩子那样经常和同龄人玩在一处,权当是放松心情。可又因为她的心理年龄着实不小,接受不了这些幼稚的游戏,所以每回她也只是静静地呆在一旁并不加入,久而久之小伙伴们也就都习惯了玩耍时边上站着个看客。 像她这般“性子孤僻又不合群”的孩子,平时极少有人愿意主动同她玩耍,所以这时这个叫“铃铛”的孩子的主动攀谈实在显得有些奇怪。 “那你一定是住进沐家的大宅了?”仿佛没听出黎菲茉话语中的诧异和疏离,那个叫铃铛的孩子依久自顾自地大声询问,那气势怎么看怎么有些咄咄逼人。 周围那些原本各自玩闹的孩子们,一听到关于沐府话题立马来了兴致,一股脑的全都围了上来。大家都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一双双纯真无邪的眼眸中映射出充满希冀的光采。毕竟这沐家在当地的影响力可不算小,在这群从小就生长在山野间孩子们的心中更是神话般的存在,这样一户高门大院他们身边的小伙伴竟然住进去过,这在他们眼中可真算是了不得的事了。 “是呀,沐府夫人的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了的,我和娘亲就在那里住了几日。因着怕耽误给其他人瞧病,等沐家的事解决了我们就马上赶回村子了,在那没呆多长时间的。”看着周围的孩子越积越多黎菲茉不禁有些头疼,从来都低调、怕麻烦的她想尽快结束掉这场“万众瞩目”的对话,心里也开始埋怨起那挑头的铃铛了。 可惜这铃铛并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正被人埋怨着,她想问的事也还没问出口呢,显然不想就这么结束掉这场对话,“听说你们回来时坐的沐府的马车,能不能让我也坐坐,我还没坐过这达官贵人家的马车呢。”说完便有些得意地看了周围人一眼,好像自己现在就坐上了那高门大户家的马车。 说起这铃铛,黎菲茉对她还真没多少印象。 毕竟她是半年前才穿越到这里的,再加上没有继承原主记忆,使得她当时要学习、了解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根本就不会对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丫头片子投入过多关注,只隐隐记得这是个有些唯我独尊的娇蛮丫头。 “可是姑娘你到底是谁呀,又不是你家的马车你说坐就有的坐。别说自己家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马车,就算是有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再者说了,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略带疏离的语气,根本就没答应这没边儿的事情,你至于现在就摆出这么一副志得意满,得意洋洋的欠扁样子吗?”听完铃铛说的话,惊奇不已的黎菲茉腹诽之余不禁有些恼火。 这铃铛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呀,自己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和那丫头关系这么好了? “铃铛呀,我们是坐沐家的马车回来的不假,可这马车把我们送回家后就又返回那沐府去了,现在我从哪给你变个马车来坐呢?真是对不起,我也不想让你失望的,可我实在是没办法呀,你别怪我好不好嘛。”那语气嗲的连她自己都受不了,强忍着呕吐不适感的她还要装作一脸的无辜,那楚楚可怜的小眼神满是“自责”和“无措”,华丽丽的向周围人无声地控诉着铃铛的强人所难和自己的善良委屈。 孩子的内心世界本就是纯净无瑕,纵使有些小心思可毕竟年岁太小了,一遇上黎菲茉这样的伪萝莉真御姐可还真是招架不住,只得连连败退。一时之间所有孩子都在安慰着人群中的“小可怜”,而那步步紧逼、强人所难的铃铛立马被排斥在人群之外,接受大家无言的指责。 “你们不要怪铃铛了,都是我不好,没满足她的愿望,毕竟那样的大马车谁都想坐坐呢。也怪我平时和铃铛接触不多,不知道她原来喜欢大户人家的东西呀,要不然当时趁马车没走的时候我一定会叫她过来坐坐的。”这句话一出,本来有些摇摆不定的孩子也全都站在黎菲茉一边了。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想怎么样呀。平时对别人爱搭不理的好像高人一等,这会儿有事了到知道来求人了,可你求人也要有个求人的态度吧。气势这么咄咄逼人又强人所难,别人做不到你还恶狠狠地瞪着人家,好像谁欠你的呀? 再看看人家菲茉,这才叫作真正的胸襟豁达,待人诚恳,果然不负黎家与和氏的美名。这也真是虎父无犬女,长辈们都是这般令人敬佩的人物,孩子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不过黎菲茉这丫头装白莲还装的真像是那么一回事。明里暗里地挤兑人家孩子不说,得了便宜还卖乖,简直就是一朵被黑化了的黑莲花嘛。关键是姐姐你年纪也不小了,就这样欺负一个小姑娘,逗一群孩子们玩有意思吗? “你,你……”铃铛一个人站在一边,苹果似的小脸因气急涨得通红,想要反驳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想不被大家所排斥却不知该做些什么,仔细瞧着还真有些可怜。 意识到就这么欺负一个孩子有些过了,黎菲茉也不想再把事情闹大,便干脆做起了和事老,“大家出来玩都应该高高兴兴的,别为这些小事不开心了。要不我把沐夫人送我的玩具拿来借你们玩吧,铃铛就第一个挑好了,也算是我给你赔罪了。” 说完便丢下一众人等,飞快的向家里跑去拿玩具去了…… 孩子们的矛盾来的快,去的也快。一见到各式新颖的玩具,刚刚还有些尴尬的气氛一时之间荡然无存。不管是原本对着铃铛横眉冷对的众人,还是刚才那个盛气凌人、气呼呼的小姑娘,都恢复了孩子该有的天真烂漫,喜滋滋的玩着分到手的玩具。连天上的太阳也好像被这种轻松愉悦的氛围所感染,不再躲到那云彩后头了。 “菲茉,我脾气不好你别怪我。我就是对沐家太好奇,你又偏偏去那沐家做客,我有些嫉妒了才故意那样的,真是对不起呀。”铃铛一边摆弄着手上的木头娃娃,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 看来这些平时堆墙角落灰的玩具还是挺有用的,一下子就俘获了小伙伴的心,连铃铛这样有脾气的都不例外。“没事,我没怪过你的。既然你对沐家那么好奇,这些玩具又刚好是从沐家带来的,你就好好玩吧。”黎菲茉语气平和自然,一点生气、责怪的意思都没有。 看到黎菲茉这样,铃铛对自己的小心思更是感到无地自容,忙解释了起来,可惜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刚刚才露出笑脸的太阳就又立马躲回云彩里去了。 “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坐那马车的,主要是因为我有个姨妈在沐府做工,她来做客时经常对我们讲起那沐家的阔气和气派,我一想到我这和沐家沾上关系的都没在沐家大宅住过,你不过是个没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铃铛赶忙住了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黎菲茉的表情。 “我不过是个没爹的丫头却能住进那样气派的沐府大院,回来还能坐着沐家特派的马车,你就又是不服,又是嫉妒是不是?”黎菲茉一脸了然的看着铃铛,果然是个孩子呀,什么话都藏不住。 虽然黎家对整个村子有恩,自家娘亲又凭借一手过人的医术倍受人们尊敬,可再怎么说这家里也没个撑门面的男人,受人轻视在所难免。再加上平时村民们对自家帮助良多,不管有什么总不会忘了她们娘俩,难保不会有那小心眼的人明面上不敢,私下却瞎嘀咕,一来二去的被孩子无意间听到了,这才对她产生了些微敌视。 ------------ 第8章 得父亲旧物 太阳渐渐向西落下,晚霞将无边的天际和那层层堆叠的云团都渲染成亮丽的金红色,群山也好像披上了一层胭脂色的烟罗,为原本有些清冷的山林带来一丝暖意。 疯闹了一天的孩子们虽然有些意犹未尽,可看着渐渐暗下的天色和各家升起的炊烟,也不得不互相道别,各自归家。 走在回家的路上,黎菲茉想起自己的娘亲和氏,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如和氏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能迅速在丧夫丧父的接连打击中坚强的站起来,独自一人撑起门户,并将年幼的女儿抚养长大。在此期间她还要抵住各方的压力,承受周遭的闲话,这其中的过程不用想也知道是怎样的千般苦万般难。 古代社会对女人是极其苛刻的。 就和氏这般的经历,即使她为人再怎么宽厚和善,能力再如何卓越出众,也难掩她命硬克亲的事实,像什么“天煞孤星”、“白虎精转世”之类有关命理之说的帽子,一顶顶的都如同大山一般全部压在她纤弱的身上。而她为求生计外出与人瞧病,哪怕是出于生活所迫,做行善积德之事,可在其他人眼中这样抛头露面的行为到底与礼不合,遭人诟病。 更不用说这么多年整个村子对她们娘俩的特殊照顾,即使事出有因可到底人心难测,难免不会因此而招人嫉恨,引得那多事之人以此生事,大做文章。 在稚子无辜的情况下,都有人对黎菲茉的身世说三道四,何况那正处于风暴中心的和氏呢。 矛盾的苗头已然悄悄地显露出来,如果任由其发展,越积越多,只怕到时会面临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尴尬局面…… “茉儿回来了,赶紧收拾一下,洗洗手准备吃饭吧。”和氏瞧见女儿进门,一面忙着摆放碗筷,一面对着黎菲茉温和的嘱咐着。 黎菲茉随意应了一声便进了里屋,看着女儿手上提了个大包袱回家,和氏不禁有些好奇的开口:“呦,怎么带回来这么个包裹,里面装的是什么呀?” “嗯?哦,今天我出去玩时,把沐夫人送我的玩具也一并带了出去,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呢。”黎菲茉有些心不在焉的答道。 和氏原本麻利的动作微不可见的顿了一下,继而又接着拾掇起家中的杂活来…… “说吧,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和其他小朋友闹不愉快了,怎么回来之后魂不守舍的?”从黎菲茉一回来,和氏便觉得她的表现与平时大相径庭,等用晚饭时,更是发觉自家女儿竟然吃起了平时尝都不愿尝的胡萝卜。 因着她一向不喜在吃饭时谈论不愉快的事情,只得不动声色的等到用完饭后一切都收拾停当了,这才发问起来。 “和往常一样没什么事呀,娘亲怎么突然问起……这……些……”被和氏那不容抗拒的坚毅目光盯得有些发毛的黎菲茉,最终败下阵来咽下了还没说出口的搪塞话语,只得避重就轻的老实答道:“今天我和小朋友一起玩的时候,听到他们提起了爹……” 本来就心疼自家娘亲的黎菲茉,一直就小心地回避着在她面前提起这些伤心的往事,可没想到到头来,这层旧伤疤还是由她这个做女儿的亲自来揭。黎菲茉自己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只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样可怜兮兮地耷拉个小脑袋闷不做声。 听到这里,和氏反而稍稍安了心,“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原来是想你爹了呀。你这丫头还真是个孩子呀。”说完她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发,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一旁微微晃动的灯火,温和的语气虽然平淡无澜,一字一句敲在心上却如晨钟暮鼓般令人心清神安,“你爹……他临走之前给你留了些旧物,本来我是想着等你大些时候再拿给你的。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再等了,为娘现在便交给你且作个念想吧。” 一听有礼物拿黎菲茉果然来了兴致,刚才心里的那些小郁闷转瞬便没了影,“没想到这未曾谋面的便宜老爹竟然还给自己留了东西呀。虽说以前这黎家在村中不过尔尔,也没听说有什么富贵亲戚的,可这祖上是个什么光景谁都说不准,难保不会有什么贵重物件传承下来……” 心里一面想着,嘴角也毫不掩饰的微微上扬起来,那眨巴着的水灵眼眸中溢出满是期待的神采,就盼着自己这次能撞回大运,得个什么奇珍异宝呢…… “这就是爹留下的旧物呀。”看着和氏取来的布包,黎菲茉心里浮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有一些温热,有一些柔软,又有一些欢心雀跃。 连她自己也分不清,这到底是因为得宝的欢喜,还是出于血脉相承的感动。 可惜这种奇异的感觉没停留多久,就随着黎菲茉打开外包裹布见到里面的旧物以后,逐渐被失望所取代。 “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果然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吗?” 看着那几样静静躺在四方裹巾中的平凡物件,她失望的同时,又有些为自己的自以为是和异想天开而感到懊恼。 “是呀,这些就是你爹特意给你留的。虽说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可留下当个念想也好呀。”细心的和氏看出了女儿眼神中一闪而过失望,只当她是小孩子贪新奇不懂事,并无不悦地温言劝慰着。“你爹临走前人意识都不太清楚了,嘴里还含含糊糊地直念叨着一定要将这几样东西交给你,可见他当时心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呀。” 自己还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怎么能这样见利忘义、贪心不足呢? 既然已经继承了黎菲茉的一切,那与黎归的父女恩情自然也就应该全部由她来承接,怎么可以因为那镜花水月般的利益而忘记了该有的仁义恩情呢?光瞧那便宜老爹这般顾念着黎菲茉,这些旧物所含的特殊意义,就不是仅凭光鲜的外表和贵重的价值能衡量的了的。 “娘亲,我一直就知道爹爹他一定是牵挂我的,就算爹爹的面貌我早已记不清了,可我绝不会忘记自己是谁的孩子。”说话间黎菲茉一改以往或软糯撒娇,或漫不经心的口吻,那令人震撼的郑重语气和坚定目光只有她自己清楚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仿佛没有料到女儿突然会来这么一出,和氏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嘴巴微微张开却一个音也发不出,只得略叹了口气,眯着双眼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真的知道吗?” 最后她并没有理会女儿不知所措的目光和欲言又止的神情,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黎菲茉细瞧了一会儿,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而被丢在一旁的黎菲茉,虽然听不懂也看不出和氏临走前的那番话和她眼神里的若有所思,可到底明白自家娘亲这般失态是因为父亲的缘故。便乖巧的呆在房里给彼此都下一点空间,而不是风风火火地追出去问出个所以然来…… ------------ 第9章 麻烦找上门 翻弄着手中的古旧书籍,黎菲茉不禁烦躁地抓了抓头皮,全然不顾早上刚刚梳理整齐的头发已然变成了“鸡窝”,让人目不忍视。 这本令她如此心烦意乱的线装书册就是黎归为女儿留下的几样旧物之一。除此之外,她还得了一块造型古朴的长命锁和一副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手镯。 那锁片虽是由再寻常不过的粗银制成,可它古拙雅趣的造型倒与黎菲茉前世那块挂在胸前,日夜不离身的小玉锁有着七八分的相似,让她只瞧了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目光,将其深深印在了心里。现在这块正面镂得“双鱼戏莲”纹样,背面所刻“福寿万年”四个篆书小字,饱含着现世亲人对她祝福与寄托的银质长命锁,正被一根红线牢牢地系着,安安稳稳地挂在她细白的脖颈之上。 至于那副看不出是什么材质,质地却触手生凉的冰蓝色手镯,饶是它如何的“滴露玲珑透彩光,团圆润泽独一品”,也因其对于一个四岁女童的手腕来讲,过于宽大的尺寸而被再次束之高阁了。 据和氏所述,这三样物件虽看着其貌不扬,平凡无奇,可却是黎家祖上历经了上百年之久流传下来的。纵使没有过多的经济价值,那经年累月的岁月沉积所造就的不可比拟的文化和传承价值,却是难以估量的。 而现在的黎菲茉,就正被这么一本历经百年之久的祖传古籍给折磨得焦头烂额。 随着书页的一页页翻动,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书中的每一处细节,唯恐落下什么重要的线索。可即使是这样,几天下来她仍旧毫无所获,未能理出个头绪来。 并不是因为书中的内容太过晦涩难懂,而是由于它实在是太过“直白”。 “天哪,难道老爹真的给我留了一本无字天书不成?”黎菲茉看着眼前那本连封面都干干净净、只字未写的古老书籍,满腹疑问地想着:“还是说,真的是我想得太多了,这其实只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空白本子?可谁家又会把个本子当成传家之物呀?”她还真是抓破头皮也想不明白。 和氏自女儿拿回丈夫旧物以后,在一旁倒是暗自观察了几天,发现这孩子现在只要一闲下来,就会对着那本上面什么都没写的古旧线装书册长吁短叹。看着她那着急上火、抓耳挠腮的小模样和氏心里就暗自好笑,至于这笑的是什么,那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转眼已经到了初夏,这满园之中的金银花正是怒放的时候,和氏如同往年一般将这枝头上盛开的花朵摘下入药,制成黎家秘制的凉茶以备日后所需。 应着黎菲茉的再三要求,今年制得的凉茶比以往要多上许多。 这些多出来的凉茶则按照村里的人数,被|干净的牛皮纸包裹、分拣成一份份的,由黎家母女亲自送到各家各户,用以答谢这几年来村民们对她们的悉心照料。 曹家的铃铛自从上一次和黎菲茉因沐家之事产生矛盾以后,再与小朋友们一起出去玩耍时,就一直有意无意的躲着黎菲茉,瞧见她时眼神也有些躲躲闪闪的。不知是为着她以前刻意针对黎菲茉的事而感到不好意思,刻意疏远;还是因为在那件事中落了下风而暗生恨意,意图不轨。 不过孩子们间闹出的小插曲,在大人眼中看来却只当是个乐子,并没有去在意。 当初两人闹得不愉快之后,铃铛没等一同玩耍的人群解散,就迫不及待地跑回家中向自己的母亲曹婶子告状道委屈。 这曹婶子也是个明白人,对于自家的女儿是个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在听到铃铛说起她与黎家那个乖巧伶俐的小闺女起了争执之后,了解清楚事情原委的曹婶子非但没有如铃铛料想到那样去黎家兴师问罪,而是一脸郑重地告诫她没事不要去主动招惹黎菲茉。 这孩子身上带着黎家几代对全村人的仁义恩情不说,光瞧着她小小年纪就这般懂事伶俐,遇上事儿了还能不慌不慢,镇静自若的化险为夷,这般思量恐怕就是自己都不见得比的上。自家女儿的那些小把戏在人家眼中就跟玩是的,恐怕这锣鼓点的还没敲响就得提前谢幕。 特别是在收到黎家送来的凉茶以后,曹婶子对这黎家的小闺女更是生出几分感慨。明明比自家闺女还要小上一岁,家里又是那般场景,做起事来却根本不像个孩子,细致周到的挑不出错来,铃铛和她比起来还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也怪自己这几年光顾着家中大儿子的亲事,忽略了女儿的教养问题,让她老和自家那个总爱回娘家的大姑姐黏在一起。这俗语说“朱者赤近墨者黑”,与那长舌妇、搅家精呆在一起能学出个好才怪。不过说到这近朱者赤么,这黎家小姑娘倒是个不错的榜样…… “娘还真是奇怪,前一向还让我别招黎菲茉的,怎么这会儿又让我主动去找那个没爹的野孩子玩呢?”走在去村子东头的小路上,曹家的铃铛一脸不情愿的挪着步子,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个不停,“也不知这个黎菲茉到底给娘灌了什么*汤,让娘处处针对我。现在竟然还让我和她多学学,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黎菲茉,我来找你玩了,快点出来呀!” 别说,这冷不丁的一声嚎叫还真把独自一人呆在家中的黎菲茉吓了好一大跳。 “这刮的是什么风呀,竟然把这么个小麻烦精给刮来了。”往屋外跑去开门的黎菲茉一边慌乱的跑着,一边暗自疾呼“倒霉”,心中也开始思量起来:“这小铃铛前一阵儿不是才和我闹过别扭吗,怎么这会子竟然会主动来找我这个毫无存在感极的人玩呢。是终于忍不住要来寻衅生事呀,还是脑子被门给挤了呀。” “黎菲茉,我可是主动来找你玩的,你怎么开个门还开的还这么慢,要是不欢迎我来我走就是了。”说完便“哼”的一声扭过头去,不在看眼前这个令她十分讨厌的人。 “怎么会呢?铃铛可是头一个主动来我家玩的人,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不欢迎呢,赶紧进屋里来吧。”黎菲茉忙将院门的门栓拉开,扬着张笑脸打开院门招呼铃铛进屋来坐,“我真是欠你的了,被你无故埋怨不说,还要耐着性子哄你这么个小屁孩。又不是我上赶着求你来的,你至于摆出这么一副施恩的姿态么。”脸上笑意盈盈的她,心里却是叫苦不迭,恨不得这个小麻烦精立马滚蛋。 一进里屋,心里发憷的黎菲茉赶紧招呼着铃铛喝茶用点心,就怕这姑娘再说出什么令人火大的话来,可惜这结果却事与愿违。 “哎,黎菲茉。你这茶水不是用我家的茶叶吧,怎么和我娘泡出来的茶水一个味呀。唉,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家不是一向爱贪点儿小便宜,总是东家拿完拿西家吗。”那张洋洋得意,趾高气扬的脸让人越看越想揍。 “铃铛,这些茶水出自黎家秘传的凉茶方子,所需的材料好些只有我家的药园才有种植,恐怕整个络河镇也找不出第二家能制出这样凉茶的人家来。倒是前几天娘亲给村里各家各户送上过一些这种自家特制的凉茶,刚刚你说你在家里喝的曹婶子泡出的茶,恐怕就是出自那一批吧。”黎菲茉心里气得不行,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一口气把话说完,接着她悠闲地抿了口茶水润嗓,满意的将铃铛不停变换着的五花八门的表情尽收眼底。 “你……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听着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呀。”铃铛尴尬的抿了抿嘴,眼神中满是不耐,刚刚还得意万分的脸上只剩下难堪和羞愤,“不是说来找你玩的吗,你没事儿献宝似的端壶茶出来干嘛,好像谁家缺你这一口茶水似的。” “哦,那就不喝茶了,你想和我玩什么……” “你家不是有沐府给的新奇玩意儿吗,还藏着做什么,赶紧拿出来玩呗。”还没等黎菲茉问完这铃铛就抢着发话了,那毫不客气、不容置疑的蛮横语气根本就是怕黎菲茉记仇小心眼,不肯把那些新鲜玩具借给她。 像铃铛这般大点儿的孩子任性、无惧却不知事,小脾气上来了那是谁劝也没有用,真要认定的事儿怎么都不可能改变。 那些玩具对于像这样的孩子来讲,无异于是一笔巨大的宝藏,谁也不愿把自己私藏的宝藏随意显露出来,更何况这会儿要动自己“宝藏”的人还是自己讨厌的要死的“敌人”,也难怪这铃铛会认为黎菲茉会私藏玩具不给她玩。 可你别说,这铃铛还真是有些小聪明,明明自己想玩却又抹不下面子求人,这样的先发制人叫你堵得没办法。 不过姑娘,这回真的是你想多了。 具有二十多岁灵魂的黎菲茉根本没把这些玩具当回事,也不会去和这样一个比她小那么多的小屁孩儿瞎计较,就算是你不提她也会把这些玩具拿出来哄小孩儿,还能用来吸引部分火力呢。 ------------ 第10章 麻烦终离开 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木制大床上面一片狼藉。散开的棉被被随意揉成一团堆在床角,满是皱褶的床单上几个灰扑扑的鞋印十分显眼,还有那些被东一个西一个随意丢弃在床铺上的玩具,更使得整个场面凌乱不堪。 眼前的画面,彻底颠覆了黎菲茉以往对于床铺凌乱程度的认知。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那坐在大床正中,玩的正兴起的年仅五岁的小姑娘——曹家铃铛。谁也没能料到就是这样一个瘦瘦小小,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姑娘,竟会拥有这般惊人的破坏力,她那堪比核弹爆炸一般破坏能力,简直让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看着眼前旁若无人玩闹着的曹铃铛和她留下的一片狼藉,黎菲茉又急又气又无奈的同时,心中却多出几分思量来。这颗小铃铛平时虽说是有些蛮横无理、肆意妄为,却也绝对不会放肆到这个地步,尤其是她今日的这番作为,简直就是在专门针对黎菲茉,故意来她家挑事儿一般。 对于这些黎菲茉可谓是满腹疑问,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开罪她曹铃铛的。 越是想不明白心里就越是烦躁,越是烦躁她对那始作俑者的破铃铛就越发的不满。可此时此刻哪怕她对这颗破铃铛已然厌恶到避之不及的地步,却也不得不为避免再生事端,再添麻烦而选择暂时妥协,只得这样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可惜黎菲茉眼中以大局为重的隐忍妥协,在别人眼中却是心虚畏惧的表现。 她所有的谦忍退避让本就不明白什么叫做“适可而止”的曹家熊孩子,气焰越发的嚣张起来。那放肆、猖狂的态度不仅毫无收敛,行为也越发肆无忌惮、得寸进尺起来,最后竟然还反客为主般毫不客气地霸占了整张床铺。 而被排挤到无处可待却还得哄着熊孩子的黎菲茉,则只能可怜兮兮地缩坐在床边的小凳上。那心不在焉的神情和内心低落的情绪,就连地上炭盆中那散发出丝丝香气,让人闻后食指大动、垂涎欲滴的烤土豆,也无法令她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来。 “天那,我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竟然会沦落到给‘黑化儿童’当保姆。”想到这里,黎菲茉一面机械地用铁叉翻动着炭盆中的土豆,一面不禁无语望天。 谁也没能料到这曹铃铛年纪不大,折腾人的本事却还真心不少,到别人家做客还能整出这么多的事儿来。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不说,就连上床之前要脱鞋这样应当应分的事情,在她的嘴里也会变成交换条件,要是不答应给她烤土豆做零嘴,这颗破铃铛就威胁说要穿着鞋子在床上乱踩。 哪家也没见过这样的孩子呀。 “也不知我这究竟是得罪了何方神圣,竟会莫名其妙招来这么个讨嫌的熊孩子。”一想到铃铛刚才那副小人得志、死皮赖脸的样子,黎菲茉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害怕再闹出个什么矛盾,可能会影响到我们母女俩日后在村子里的生活,鬼才愿意这样一直忍气吞声下去呢。”黎菲茉心里愤愤的想着。 可她生气归生气,大面上却处处周到、一丝不落。为尽地主之谊她跑前跑后、忙上忙下,哪怕是累到气喘吁吁也一定会尽可能的满足客人的各种要求,态度好到让人寻不到一丝错来。 当然,在黎菲茉忙碌的同时,对于尽快能摆脱熊孩子的事宜她也开始暗自思量起来。 可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要想送走曹铃铛这尊不请自来的大神那更是难上加难。对于像她这样不通人情世故,凡事唯我独尊又任性执拗的人来说,除非是她自己不愿再在这里待下去,否则想要让她主动离开,那可真是比登天还要难。 “哎,黎菲茉,一本破书你还这么宝贝,至于藏得这么严实么。” 突如其来的尖刻声音如炸雷一般,把正在沉思中的黎菲茉吓了好一大跳。可当惊魂未定的她看到铃铛手中晃动的东西以后,便觉得刚才的惊吓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了。 这小祖宗还真是能折腾,竟然能把她压在枕头下面,藏的严严实实的那本家传的“无字天书”给翻了出来。简直是太不把她这个还在跟前的主人放在眼里。 “什么呀,让我看看?哦,这本书是我昨天晚上看完之后,随顺手塞在枕头下面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呀。”此时的黎菲茉即使心中再如何的忐忑不安,面上也都要装得若无其事一般,只是言语中越发小心翼翼地注意起自己的措辞来,唯恐会勾起这颗破铃铛的好奇心。 可惜事情的发展往往事与愿违,更何况这会儿还遇上个特意来找事儿的。 黎菲茉的回答显然并不能让她满意,而铃铛原本只显露出些微好奇的眉眼间也隐隐透出一丝不耐来,好奇心更是由原来的两分立马飙升至八分,“我倒是要看看你平时都读了些什么书。到时候我也回家照着读去,免得我娘一天到晚的总是夸讲你,说我这也不如你那也不如你的。”铃铛说出的话虽是一片童言稚语,却也难掩其语气中暗含的失落与愤懑。 紧接着没等黎菲茉反应过来,她便旁若无人、自顾自地翻看了起来,“咦,你家的这本书上怎么一个字都没有写呀?” 听到这里,黎菲茉大脑之中一片空白,根本就不敢再去细想发现秘密后的曹铃铛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一本没字的书还能被翻得这么旧……噢,我知道了,原来你平时的好学上进全都是假的,天天就知道拿着本没字的书来装样子骗人。”无意间发现自己讨厌之人的秘密把柄,铃铛兴奋地好一通手舞足蹈,小脸儿也因激动而涨得通红。 本就盛气凌人、气焰嚣张的铃铛此时更是如女王一般,居高临下地站在床上俯视着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来,正一脸呆愣地缩坐在小凳上的黎菲茉。“哼哼,露出马脚了吧,被我抓到了吧。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呀,我就说么,你这么讨厌的人怎么可能人人都说好呢,原来他们都是被你的表象给骗了呀。”说完便神气十足地站在那里,高高扬起的额头让处于下方的黎菲茉将她的鼻孔看得是清清楚楚。 听到这里黎菲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恍然大悟的她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再去嘲笑铃铛那还沾着鼻屎的两个鼻孔,而是呆坐在一旁摇头苦笑。 她就说么,自己从来没有招惹过这曹铃铛,怎么到头来竟会引来她的这般处处针对与挑衅呢。原来她不过是不知不觉中成了这遭人怨恨的“别人家的孩子”,也算得上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了。 看着志得意满的曹铃铛,黎菲茉本想开口解释点什么,可一时之间还真拿不定主意该说些什么才好。 如果实话实说,对于这个此时正得意洋洋的小姑娘无异于当头棒喝,事后她恼羞成怒惹出更大的麻烦不说,只怕到时连她手里的那本古书也会遭池鱼之殃;顺着她的意思求她,让她误会下去倒也不是不可能,可自家在村子里处境本就有些尴尬,以铃铛的性子这事只怕会被嚷嚷的人尽皆知,要是让外人误会黎家都是些弄虚作假之辈,到时麻烦恐怕更是会只多不少了。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接二连三的跳出来,打的黎菲茉是措手不及。可随着铃铛接下来的一个举动,所有问题却都又通通迎刃而解了…… “一本破书就能道出你这样多的秘密,恐怕你藏在枕头下面的把柄还有更多,就让我曹家铃铛来揭下你的假面具吧。”说着她便动作粗鲁地扯着黎菲茉的小枕头,那义愤填膺的神情和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简直和古代上阵杀敌的猛将有一拼。 只见那曹铃铛从枕头套中拽出了一个小布包,眼尖的黎菲茉在看到那布包一角以后,立马吓得花容失色连番让曹铃铛赶紧放回去。可此时正得意洋洋的铃铛哪里听得进去,她把那小布包拿在手中嘚瑟的扔过来抛过去,就是不让在地上干着急的黎菲茉碰。 “你果然在枕头里藏了东西呀,哼,这下慌了神吧,看我不把……”可惜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接下来造成的局面给吓得脸色煞白,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随着她将东西抛出去后一个没抓稳,那小布包就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向下坠落,散开的布包渐渐露出了内里包裹的东西——一副晶莹润泽的冰蓝手镯。而东西掉落的正下方,则正是那用来烤土豆,炭火烧得旺盛的炭盆…… ------------ 第11章 方巾引疑惑 看着已经被清理干净的“战场”,躺着床上的黎菲茉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希望这次的事情能将那气焰嚣张、任性妄为的曹家铃铛好好吓上一吓,也让她能从中得上些教训,免得日后无事之时再来寻自己的麻烦…… 一看到那副即将掉落在炭火中的手镯,铃铛便意识到自己这次可能真的惹下了麻烦。 自觉大事不妙的她哪里还敢在黎家继续呆下去,赶紧逃之夭夭才是明智之举。只见她二话不说立马跳下床来准备穿鞋跑路,那一连串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气呵成,行止间也毫不拖泥带水。饶是在现代见多了各种舞蹈、体操的黎菲茉,此时也不禁暗自为铃铛鼓掌喝彩。 可惜此时此刻,哪怕她曹铃铛的动作再如何的连贯流畅、潇洒自如,从她那结结巴巴、哆哆嗦嗦的小声嘟囔中,也不难听出这会儿她正极力掩饰住内心的惊恐与不安。“这,这,这可不是我故意给你扔炭盆里的,谁让,谁让你自己不接好。你可别来找我的事,大不了,大不了你以后继续装成爱读书的样子,我到时,我到时即使知道了也绝不出去乱说……” 这曹铃铛毕竟只是个没经过什么大事儿才五岁的孩子,头回闯下这样祸事的她,除了心里面惶恐不已、惊惧交杂,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自然也就没注意到那本该掉落在炭盆中被烧成灰烬的布包,此时正好端端的躺着黎菲茉的手心里。 也得亏是黎菲茉眼疾手快,在东西跌落的那一刹那,及时用手中的铁叉将马上就要沾上炭火的布包给拦了一下,这才阻止了它与火焰的直接接触。可饶是如此,那包裹着家传手镯的麻布方巾也已经被烧红的炭火给燎出几个焦黑的大洞来。 担心里面的手镯有个什么好歹,惊魂未定的黎菲茉顾不上其他赶忙将布包挑在一旁的地上,小心的扑灭了裹巾上的火星。一边检查着里面包被着的手镯,一边蹲在一旁暗自观察着那正惊慌失措的曹铃铛。 曹家铃铛自知闯下大祸以后立马慌了手脚,除了自顾自地像没头苍蝇一般在地上瞎走乱窜走,便是说上一些撇清关系的话语,哪里还敢再向黎菲茉那里望去,更不用说亲眼目睹手镯被炭火烧坏的“惨状”。 意识到铃铛根本就不知道东西的损坏与否,黎菲茉紧紧握着手中那副劫后余生、完好无损的手镯,强压住涌上心头的喜悦,目光再移向铃铛时不禁计上心来…… “铃铛,好端端的你干嘛要烧我的镯子呀,这可是我爹爹留给我的遗物呢。”黎菲茉一手拿着镯子一手捂着脸“嚎啕大哭”,那哭声凄凄惨惨、悲悲切切,好像哭泣之人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把那曹铃铛吓得缩手缩脚地站在一旁,除了发愣什么话也说不出。 “这手镯可是我们黎家的传家宝呀,你把它烧成这样让我怎么向我们黎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呀。” 黎菲茉被折腾了那么久,早就一肚子气了,这回儿好容易才得了这么个反过来整治曹铃铛的机会,她自然是不肯轻易放过了。 只见她一边哭闹着一边话里话外还总要捎带上曹铃铛,暗示不管她怎样狡辩这事也和她曹家铃铛脱不了关系。更促狭的是,黎菲茉趁着她没注意,悄悄把烧焦方巾上的黑灰抹在了手镯上,装成镯子已经因为炭火的炙烤而损坏了的样子,并特地把“焚毁”之后漆黑的手镯和那方巾上烧焦的大洞摆在一处,举起小胖手故意伸到铃铛面前给她看看自己的“杰作”。 “我,我,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呀……”此时铃铛看起来才真正像一个五岁的孩子,刚才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早就不知道被丢去哪里了。除了惶惶不安、反反复复地重复着“我不是故意的”、“不关我的事”之外,理屈词穷又惊恐不已的她是再也找不出别的话了。 “哇……自从你来我家以后就总是仗着年纪比我大欺负我,现在竟然还把我爹留给我的传家宝给扔炭盆里了,分明就是故意的嘛,现在竟然还敢说与你无关,你这人到底讲不讲道理呀。” 一听黎菲茉哭叫得更大声,铃铛又是急又是怕,脸上也被臊的通红。 这事本来就是自己理亏,现在黎菲茉又哭成这个样子,她是留也留不得,呆也呆不住,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的团团转。焦头烂额之中倒把来时心中的那点不快完全抛诸脑后,渐渐回想起自家娘亲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来。 可想不起来还好,一想起来就又是一番捶胸顿足,后悔不迭。“这黎菲茉还真是个不能主动招惹的主,光她这说哭就哭,哭起来还没完没了的本事就不是一般人能学的来的。” 眼看着天上的红日头渐渐往西边去了,这下地劳作的人们也将要回来了。 为了赶紧将事情解决掉,以免到时候知道的人越多影响越不好,这铃铛只得拿出自家大哥哄自己的那招来。“黎菲茉你别哭了,大不了以后我不欺负你就是了,要是有什么好东西我也都先紧着你怎么样。”铃铛惴惴不安地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黎菲茉的神情。 可此时那个正准备“送神”的伪萝莉哪能让她发现自己这是在装哭呢,只见这小丫头蹲在地上,双臂牢牢环住搭在膝盖上的圆脑袋,整个脸庞被自己的四肢护的是密不通风,除了不时传来“嘤嘤”的哭声和微微抽搐的身子,你根本就不清楚这丫头此刻是个什么状态。 看到光顾着“哭泣”,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黎菲茉,曹铃铛的心里是越发没底了,渐渐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那个,黎菲茉,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啊。”铃铛一面说着一面轻轻地抬起脚来往门口挪去。 “以后我再也不欺负你了,谁欺负你我还叫我哥来帮你教训他。”听着越来越小的哭声和逐渐减缓的抽搐声,铃铛只当是这黎菲茉心动了,便赶紧趁热打铁地接着说道:“作为交换,我不往外说你拿着本没字的书装勤奋,你也别告诉别人我今天欺负你,还弄坏了你的传家宝好不好。” “你半天不说话可是都听进去了?既然听进去了又没有反驳我可就当你全都答应了。”已经挪到房门口的铃铛又不放心地向黎菲茉那里瞧了瞧,“以后你要是把今天的事情往外说,那你可就是不讲信用的孩子,到时可是会被山里的熊瞎子捉去当童养媳的。” “你也不想给熊瞎子做媳妇的对不对,既然这样刚才我说的话你可就一定要记清楚了。那,我先走了?一定要记住呀,不讲信用可是会有熊瞎子来捉你的。”看着黎菲茉似乎止住了哭声,铃铛脚底抹油放心溜号之前还是不忘拿那影儿都没有的熊瞎子来吓唬她,唯恐小孩子藏不住话把今天的事给泄露出去。 总算送走了瘟神,黎菲茉心里好像卸下了块大石头一般,别提有多轻松了。 经过了一番辛苦的忙碌,看着铃铛遗留下来的“战场”彻底恢复了以前的面貌,黎菲茉这才敢真正松上一口气。躺倒在重新变得干净整洁的大床上,她从怀中掏出了那个劫后余生的小布包反复查看着,看到那一处处焦黑的破损之处不禁暗暗皱起了眉头。 要不是她当初情急之时下意识的伸手一拦,那这会儿被损坏的恐怕就是这布包中的传家手镯了。只要一想到这些黎菲茉心中就一阵后怕,对于自身处理事情的方法也开始暗暗反思起来。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看看那被灼烧后的方巾。毕竟当初和氏可是把它完完整整的交到自己手中,这才没过几天就破损成这副模样,不赶紧想办法修补,就那样破破烂烂的放在一边总也不是个事儿呀。 可看着看着黎菲茉就发现出这块麻布方巾的不对劲来。 方巾边上被烧出的大洞因为焦缩而微微向上翘起,可奇怪的是本该向同一边起翘的布料竟会因为正反两面而分别朝两个不同的方向翘起、分离。用手指在烧焦的地方轻轻一撮,随着焦灰的掉落看似平淡无奇的整块布料俨然被从中分成了上下两层。 由于这两块织料轻薄却细密,打眼一瞧又与平常的粗制麻布一般无二,这才直到布料烧损时才让她察觉出里面的不对劲来。 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块用来包裹东西的麻布,谁又能想到它原来竟是这般织工了得、手艺精湛的纺织品。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它的价值竟会掩藏在毫不起眼的外形和低廉的材料中,历经百年而不被外人所发现。 望着手中那可以分成两层的布料,黎菲茉心中不禁产生了疑惑:“两块这样细巧的纺织品紧密结合在一起,不落痕迹地伪装成一块普通的麻布,难道仅仅只是为了用来包裹东西吗?” 一想到这些,黎菲茉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吊了起来,刨根问底的性子让她一时之间也顾不得这传承了百年之久的精美纺织品会不会受到二次伤害,拿起剪刀便立马动起手来,毫不犹豫地沿着边缘将布料剪开,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所推断出的结论——两块布片中藏了秘密…… ------------ 第12章 成福尔茉斯 送走了将要外出几日的和氏,黎菲茉从床底下掏出自己几天前就悄悄预备好的的小包袱,换上身轻便的旧衣和耐磨跟脚的布鞋,摸了摸贴身藏在怀中还沾着自己体温的那方手帕,准备踏上在这异世之中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第一次旅程…… ………………半个月前……………… 随着两片本该严丝合缝般紧密贴合在一起的织物的逐渐分离,那隐藏在方巾夹层中长达百年之久而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最终被剥去了它的全部伪装,一挂、彻彻底底、毫无保留地呈现在黎菲茉的面前。 然而此时的她心里却没有预想中的那般激动和欣喜,原先生出的些许忐忑与期待,也随着最后一层面纱的揭开而彻底被失望和讶异所取代。 谁又能想到那被前人费尽心思、千藏万掩的秘密,竟会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丝绢手帕。 素白的丝绢因历经了漫长岁月的洗礼而微微泛黄变脆,上面随性自然地勾画出一幅气势磅礴、气韵生动的泼墨山水。 手指轻轻从上抚过就好像触摸在镜面上一般,只在指尖留下冰凉而光滑的感觉。 “嗯?没想到手感这么细滑柔顺的丝绢上竟会有这么大一个黑色的线头。”黎菲茉小巧软嫩的玉色小手很敏感的便发现了手绢上的细微瑕疵。 “幸好这线头刚好处在绘制的墨色山林中不太显眼,要不岂不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把整个画作都给破坏掉了。” 虽然她对水墨画的鉴赏一窍不通,可面对这样一幅臻至化境的山水泼墨,她还是能很直观地便感受出作者赋予作品的那种独特的生命力来。似是受眼前这幅水墨淋漓、挥洒自如的画作的影响,黎菲茉不禁一面轻轻用指尖沿着笔墨的轮廓细细勾勒,一面暗自庆幸着那小小的线头没有影响到这画面中的山山水水。 “呀!怎么会……” 恐怕黎菲茉是做梦也想不到,刚刚她还暗自庆幸没受线头影响的水墨画,竟会因为她无意间的一个动作而被破坏掉了。 她现在的这具身体,那绝对是如假包换的小萝莉,先天的优势再加上后天和氏专门的细心呵护,那养出的一身水滑肌肤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粉嫩细腻到与刚出生的婴儿相比也不差什么。 按理说这般水嫩的肌肤抚过同样细滑的丝绢,就好像在玉盘上滚动的珍珠一般彼此间留不下任何痕迹。 可偏偏这黎菲茉摸着摸着竟鬼使神差般的将指尖滑到了那隐藏在一片墨色中的黑色线头上,只见那颗小米大小的线头不知是怎的竟被她的指尖带起,并随着手指细微的动作而将手绢给拉脱了丝。 莫非她当时是衰神附体了? 看着耷拉了条黑线的手帕,黎菲茉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竟一时之间又头脑发热的直接用手去拽那根多出来的黑线,似乎是想把它给揪下来。 可这脱了丝的线头哪能直接用手去揪呀,这简直就是在胡来嘛。随着她手臂猛地一扽,原本只有一指长的黑色丝线刹那间变成了一尺来长,至于那块失了经线的丝绢也因她突如其来的一个动作而露出了原本綦色的底色来。 綦色的底色?这被抽去经线的手帕不是应该形成一个个被剩余纬线隔成的小洞吗,怎么会露出这样綦色的底色来呢?要露也该是直接透过小洞露出家里的青石地砖和她水红色的裙角、鞋尖呀。 遇见问题就爱刨根问底的黎菲茉对着那块手帕就是好一阵的细查慢探。 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真的让她从中发现了些端倪来。 那掩藏着线头的水墨大山竟是用连着那根线头的黑色丝线给绣出来的。如果不是因为绣线所覆盖的綦色底色无意间给露了出来,造成了明显的色差,否则光凭她平时粗粗的用肉眼去看,用双手去触摸,那触手光滑且毫无凹凸感,似与周围水墨融为一体的刺绣图案,恐怕是怎么也分辨不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刺绣下原本素白的丝绢会呈綦色,那就要等上面的丝线被全部抽离,将下面的部分彻底暴露出来,这才能使得答案呼之欲出。 没想到这刺绣底下的一抹綦色,竟是在丝绢上用水彩绘制出的一座大山。 与之前那座绣成的山相比,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绣出的山与周遭其他水墨绘制的景物一般,黑白分明,简单利落,而隐藏在刺绣下用水粉勾勒出的图案则色彩缤纷艳丽,看起来也更加的鲜明跳跃。 整幅的水墨山水中夹杂着这样一座“花果山”,可谓算得上是“万绿从中一点红”了。高调的显眼,突兀的霸道,却又十分自然的将人们的视线一下子就集中在了那片被墨色包围着的青山中。 尤其是山林中那一树树正在盛放的海棠,绚烂似火焰般耀眼,浓烈如红唇般诱人,让人看过之后怎么都不舍得移开目光。 如果说藏在麻布方巾中的这方丝绢手帕是黎家传承百年的秘密,那么手帕中隐藏在刺绣下面,与周围画面截然不同的这座色彩绚丽的大山,那就称得上是秘密中的秘密了。要是说这里面没点儿什么猫腻,那简直都对不起就差贴个胡子叼个烟斗,一直cos福尔摩斯的黎菲茉了。 我们的“福尔茉斯”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一刻都不敢放松的将眼睛一错不错地牢牢钉在这座山上,就怕错过什么线索。 “这,这,这不就是清源村所在的那座山吗!”由于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一座山上,黎菲茉几乎是将全部的精力都用来观察它,看着看着竟生出几分熟悉来。 画中的青山画的就是他们清源村所在的那座大山,而刚刚被揪下的那个线头一开始在画面中的位置,则刚好呼应了黎家位于大山中的确切位置,至于整个手帕中最显眼的那处海棠林,虽然她从没去过,却也曾经听村里常出入后山的王猎户提到过。 算算时日,这时候正好赶上海棠花的盛开,如果要说是巧合那还真算得上是一个美丽的巧合了。 也不知是为什么,黎菲茉总是觉得在那片她从未踏足过的海棠林中,一定有什么她必须要去的理由,也不管独自一人进山会给她这个从未进入过后山,对那里的情况更是一无所知的年仅“四岁”的小姑娘带来怎样未知的困难和危险,毅然决然、从容不迫地计划着出行的事宜。 准备干粮,收拾行囊,从小伙伴那里不落痕迹地套着关于后山的话,静静等待合适的机会,准备把手帕当成地图去寻找那片和她缘分颇深的海棠林…… ------------ 第13章 遇到禽兽了 临近晌午,艳阳高照,虽说是初夏,可人要是直接走在日头底下与盛夏时候相比也不差什么,没多久便会大汗淋漓。 赶了一早上山路的黎菲茉双脚早就已经开始肿胀疼痛了,此时的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仪态修养、妇容妇德,在临近溪边的地方寻得一处相对安全的休憩之地,便迫不及待地蹬去鞋袜,四仰八叉地赤着双脚躺在了树荫底下,准备稍作休息以后等太阳不那么毒辣了再继续赶路。 “呀!有小偷!” 随着一阵疾风的略过,一道黑影从她眼前一闪而过,等她完全从怔愣中反应过来时,地上摊开的包袱中她特意预备的干粮,早就已经有一部分不翼而飞了。 “可恶的小偷,你说你偷什么不好呀,偏偏要把干粮里唯一带荤腥的牛肉酥饼全都偷去,看我捉到你后怎么收拾你。”黎菲茉望着还沾着油酥渣滓却空空如也的布包,一边咬牙切齿地说着一边也顾不得再穿鞋穿袜,光着双脚便着急忙慌地朝着黑影消失的密林深处追去,完全忘记了自己此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不满五岁的小姑娘。 对于像她这样什么都不顾便贸贸然地跑进深山,任谁看到都会觉出她处事时的莽撞与不成熟。 至于这种意气用事的冒险行为所造成的不良后果,结果也是可想而知的。 随着黎菲茉的离去,刚刚还有些生气平时却鲜少有人问津的静谧之地,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除了鸟叫虫鸣,便是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小溪潺潺的流水声,只余树下草坪上那摊开的包袱和四处散落的鞋袜能证明,刚才这里真的有人来过…… “我,我这是跑到哪里去了?”黎菲茉一边停下脚步靠着棵大树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气喘吁吁,一边瞪大了那双水光流转的杏眼一脸茫然地望向四周。 “天呐,我该不会是迷路了吧。”天生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她此时更是将路痴的特质发挥的淋漓尽致,总觉得不管是周围的树木还是脚下落叶堆就的小路,全都长得一个样,完全分不清她来时到底走的是哪条路了。 越来越不知所措的黎菲茉,这时不得不去面对自己已经在深山老林中迷了路的事实。 对于她当初为了点儿干粮便想也不想的闷头就往树林里追的莽撞行为更是后悔不跌,“这,这回可真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呀。就为了那么两块酥饼,鞋袜不要了不说,连干粮火镰什么的也都不知丢到哪儿去了,这下不是死定了吗?” 黎菲茉懊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脑洞大开的幻想起自己的下场来。 “也不知我接下来会是个什么光景。是在这树林里最后饥寒交迫的孤独死去,还是最终葬身野兽之口连尸首都留不下,要么就是上演现实版的‘鲁滨逊漂流记’,直接在这里当个十几年的野人,等到多年以后被进山的人无意间发现了才能重归文明社会……” 直到这时她才想起了以前村里的猎户特意向她们这群孩子们交代的话,让他们在没有大人陪伴的情况下不要随便去后山玩。 后山环境复杂,情况多变,就连经常出入后山,对周遭环境了如指掌的猎户、药农们都有在里面迷路的经历,更不用说她这么一个从来没有独自进入过后山的孩子。至于那些迷过路的大人们,要不是因为他们平时在山里习惯边走边做下记号,只怕他们也没那么容易很快便会被同行的伙伴发现并找到救出。 坐在地上也不知是在对谁耍赖、怄气的黎菲茉无奈地抓了抓已经乱蓬蓬的头发,强打起精神默念着《清心咒》,想要让自己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 从佛经中慢慢静下心来的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开始从容不迫地细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对接下来将要做的事也不禁暗自思量起来。 “咦?怎么这里能安静的一点声响也没有,刚才休息的地方还有小鸟在叫呢。”除了黎菲茉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听不到其他声响的树林简直寂静的不正常。意识情况有些不对劲的她害怕地“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可爱的小脑袋拨浪鼓似的左摇右转地观察着四周。 “真的是连一只鸟都没有呀,怎么会这样呢?莫非……莫非这里其实是什么猛兽的地盘,所以其他的小动物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就全都躲得远远的?” “完了完了,这下可怎么办呀,难道我最终的结局是被一只极具领地意识的禽兽给吃掉?”好像已经预见到自己的悲惨下场,刚刚才冷静下来的她一时之间心如擂鼓,连呼吸都在极力地控制着,唯恐动静太大会招来那只不知道躲在哪里的禽兽。 此时的黎菲茉自己也说不上来她的内心是个什么滋味,焦躁不安也有,惊惧不已也是,还有因自己的一时冲动才让她陷入这般困境的后悔不迭,总之是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咸,样样都有。 完全像个没头苍蝇般的一边急得团团转,一边嘴里还嘟嘟囔囔道:“也不知我当初是哪根筋没搭对,竟然敢在这个连活人都没有的地方放心大胆的瞎转悠……” “小不点儿,你说哪里没有活人?” 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得黎菲茉赶忙循着声响扭头寻找,可脑袋都转悠晕了还是没能找出那突然出声的人来。 “呵呵,在这儿呢,再瞎转悠当心把脑袋转掉了。你还没回答我呢,谁说这里没有活人的?” 只见离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底下不知什么时候,竟站了一个身形高大身着玄色大氅的男子。因此人正站在树荫底下所以五官看得不甚清晰,可光凭那刀削一般的刚毅却不失精致的下巴和他周身所散发出的那种凛然、慑人的气势却不难猜出,这名男子的容貌、气质不定有多么出色。 黎菲茉虽然在前世是个不折不扣的好男色的宅女,并且将这一“恶习”印在骨子里随灵魂一直带到了这一世。 可她秉承“即使是流氓,也要做个有文化,有涵养,讲原则,守纪律的高素质女流氓”这一原则,对于姿容上佳的男色她从来只是单纯的欣赏,从没起过什么龌龊的念头。所以当她看到这样一个各方面都几近于满分的男子,并没有流露出那种令人厌恶的花痴相来。 只见她眼含着热泪将落未落,瘪着的小嘴微微蠕动,脸上的肌肉因一时激动而僵硬的动不了,一双灵动的妙眸映出的水光满是欣慰与如释重负。 如果这时有一个脑电波信号接收器,一定能收到黎菲茉发出的高频电波:“终于找到组织了!” 然而这样一副神情放到这么个小不点身上,却早已没了最初的那种设想。 不管是谁在看到眼前这个丫头后,都只会觉得这是一个走失在深山中,又惊又怕又委屈,求抱求摸求安慰的小可怜儿。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经过这大半年强装伪萝莉的时日中,那种独属于萝莉才有的娇软语调和无辜神情,早已潜移默化地渗入到她的骨子里。现在不论是她的声音神态还是她的举手投足,都与那真正爱撒娇卖萌的小萝莉也没什么区别了。 萝莉的外壳御姐的心,没想到这两种完全矛盾的特质在她的身上却得到了诡异而又自然的融合。 看着眼前小姑娘那委屈却又因为惧怕而一直不敢落下的晶莹泪水,和那微微颤动却怎么也不敢发出声响的粉嫩小嘴儿,平素最是唯我独尊、肆意妄为的男子也不知是怎的,竟动了恻隐之心,将他周身凌厉、慑人的威压全都收了起来。 “原来你就是那个吓人的禽兽呀。”意识到那个身具王八之气的男子才是让这里连飞禽走兽的影子都见不到的根源所在,在那般无助情况下好容易才见到活人的黎菲茉不禁松了一口气,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没经大脑便把想到的话全都秃噜了出来。 “原来你说没活人的意思,是把我归到禽兽类了呀,嗯。” 低沉却又富有磁性的声音慵懒中又带着些迷离,伴着那种令人生怖的危险气势迎面就朝黎菲茉袭来。声音不大语速也十分轻缓,可不知怎的就是让人听后不寒而栗。 尤其是那最后一声“嗯”,语调简直是千回百转,勾人魅惑。然而黎菲茉却觉得这最后一个字却比前面的话都要“威力巨大”,刚发出声音便让她差一点便跪在了地上,等音调绕过几个弯时,她周身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湿。 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她仿佛置身于冰窖一般,刺骨的寒意从脚底一直蔓延至头顶。而被吓得呆若木鸡,面如土色的她此时似乎除了一动不动的顶着全身竖起的寒毛,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扎在那便什么事也做不了了。 只能双眼惊惧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个男子一步一步似踏在她的心上一般,迈着优雅而从容的步子从树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 第14章 衣冠真禽兽 “喂!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呀,我不就是无意间言语上冲撞了你么,你又没被怎么着,至于这样对一个孩子吗?” 只见此时的黎菲茉正一脸愤懑地被那名玄衣男子像扛麻包一样的扛在肩上,圆溜溜的小脑袋垂头丧气地耷拉着靠着那人的后背。 至于那个正被她嘴里面不断念叨着,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人,则好像全然没听见似的依然目不斜视、气定神闲地扛着她,阔步走在这片人迹罕至、危险遍布的密林中。 “您就行行好吧,赶紧放了我,我道歉还不行吗。” “这位壮士,这位好汉,您就大人有大量,别跟我等这小人一般见识,我这也是无心之失嘛。”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小的我是有眼无珠、有口无心,无意中冲撞了您这位大贵人,您就高抬贵手,宽宏大量地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可惜不管是黎菲茉最初的挣扎打闹、哭叫谩骂,亦或是她现在的安分小心、赔礼讨饶,那个让她最开始当成是救世主一般的男人,却依然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仍旧我行我素的继续着他的行程,连一丝眼神都不稀得施舍给她。 还记得自己当初因为在这片深山老林中迷路而正惊惧惶恐、手足无措时,眼前的这个突然冒出的陌生男子简直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天神一般,让黎菲茉心中一下子便燃起了希望。 不仅让她立马将那久久绷着的,不敢有丝毫松懈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还使得她的心情也如同天上高照的艳阳一般明媚而灿烂,欢欣雀跃的她除了感到激动与兴奋外,心里还隐隐带着些许的庆幸与如释重负。 可惜事情的发展却往往难以预料。 没等她高兴多久,便因为一时的得意忘形而让她尝到了乐极生悲、自吞苦果的滋味。 这个一出场便威仪尽显、气势慑人的玄衣男子,难得在面对眼前这只惊慌失措的“小羊羔”时能耐下性子与之攀谈,并在“欣赏”完她那变化万千的灵动眼眸后生出些许趣味来。然而这份特殊的好感还没维持多久,便因为黎菲茉脱口而出的一声“畜生”,刹那间荡然无存。 勃然大怒的男人转瞬便释放出凌厉而又慑人威压。至于那自觉大事不妙的黎菲茉则在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般的压迫感后,出于本能的便要扭身逃跑。 可惜还没等她抬脚,眼前的一阵天翻地覆便将她接下来的动作全部打断。 再待她定下神来向四周望去时,才发现自己早已被那个“禽兽”莫名的像扛货物一般粗鲁地扛在肩上。 对于这个男人的做法,黎菲茉可真是抓破了头皮也想不明白,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莫非……他是想循私报复,把我扔进野兽窝里给杀人灭口?还是说,他这是要将我带出深山,卖给人牙子图财?” 越想越不安的黎菲茉看着入眼之处那男子随意散落在身后,如同丝缎绫罗般冰凉顺滑、光泽熠熠的墨色长发,心里面却忐忑不安的生不出丝毫闲情逸致来欣赏。 而那双粉嫩细白的小肉爪更是因为紧张,紧紧地抓住她眼前的那件玄色大氅就不放,全然不顾这身用料考究、做工精美的锦袍已经在她“魔爪”的蹂|躏下,增添了好些如瑕疵般刺眼的皱褶。 黎菲茉一边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身体,以减缓那人坚硬似岩石一般的肩膀顶在小腹上的不适感,一边嘴里面还要嘟嘟囔囔的不断念叨着直讨饶,唯恐这人会突然间兽性大发,对她这么个玉雪可爱的小萝莉动什么歪心思。 “呀!”男子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了黎菲茉的胡思乱想。 只见那人蒲扇似的大掌在她腰带上随手那么一提溜,等惊魂未定的黎菲茉再抬眼向周围望去时,自己的位置早已换到了男人的胸前。 现在,黎菲茉的小屁股正稳稳地坐在男子结实而有力的左臂上,整个人都被他那双钢铁一般的臂膀牢牢地箍在胸前。只要一抬眼,便能看见他斧凿刀刻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的精致侧脸。 “呵呵。” 仿佛看懂了小羊羔水光潋滟的眼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欣赏,男人毫不吝啬的释放出他那具有独特魅力,亦正亦邪的温和笑容来。 这一笑彻底让黎菲茉恍了神,乱了心,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男人的容貌上。 “天哪,这个男人简直堪称极品中的极品。”心如擂鼓的她抑制住自己将要汹涌而出鼻血,一面飘飘然的享受着男神的拥抱,一面目光如狼地细细打量、品评起男子的体貌气度来…… 一袭华丽锦袍掩不住男人那修长挺拔却也不失精壮结实的身形。墨玉一般的如瀑长发用紫金宝冠高高束起,一半披散,一半束缚,风流自在,气度不凡。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眸若朗星,鼻如悬胆,鼻翼下薄唇微抿,似笑非笑。 乍一眼望去,好一个形貌清癯,丰姿隽秀,萧疏轩举,湛然若神的翩翩君子。 饶是在前世见过各色美男的黎菲茉,也不禁为此人温润如玉,朗肃似风,威仪棣棣,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衣冠楚楚的卓越气度与姿容所惊叹。 可再一细瞧,却发现那男子狭长而又深邃暗沉的眼眸中,波光流动地充斥着满是凌厉与魅惑,就连那似笑非笑,轻轻上扬的嘴角也似乎暗含着讥讽与戏谑。 男子周身的邪魅之气野蛮而强势,暴戾而危险,让面对他的黎菲茉既本能地感到恐惧,却又情不自禁地被深深的吸引着。 什么叫做“衣冠禽兽”,她这回才算是真真切切见识了一会。 “小东西,看够了吗?要是看够了就赶紧下来收拾自己的东西。”男子沉稳慵懒,富有磁性的嗓音从黎菲茉耳旁传来。 “这……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是我的?” 没想到这名男子竟然把黎菲茉带到了她最开始歇脚的地方,草地上散落的包裹、鞋袜不正是被她匆忙中丢下的吗? “我不仅知道这些东西是你的,我还知道有个眼皮子浅的小东西为了两块酥饼竟然连命都不要了,像个傻瓜似的连鞋都不穿便抛下一切在这林子里乱转,最后找不到回去的路还差点急哭了。你说这个小傻瓜是谁呀,嗯?” 越听越心虚的黎菲茉在听到最后那声百转千回的“嗯”时,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恼羞成怒的她跳到地上便指着男人英挺笔直的鼻子开始破口大骂。 “好嘛,我说你好端端的怎么会带我到这里,还以为你这个‘正人君子’有什么过人之处呢,闹了半天原来是来看我的笑话呀,指不定你这个小人躲在一旁偷乐了多久呢。”黎菲茉一边红着脸,挺着纯平的小胸脯气的直跺脚,一边掰着指头数落起男人的种种罪行来。 ……此处省略五千字…… “我看我一开始叫你‘禽兽’可真没叫错呀,你这个小人可不就是个‘衣冠禽兽’么,那酥饼指不定全都是你这个‘偷饼贼’偷的呢……” ------------ 第15章 终至海棠林 “莫非我这回是遇上了个做好事既不留名也不写日记,却唯独喜欢戏弄人的活雷锋?要真是这样,那这雷锋的别扭性子还真是白瞎了他那张貌比潘安,容胜卫玠的俊脸了。” 重新回到的黎菲茉背着明显轻了不少的包袱,从怀中掏出那块被她看作是地图的丝帕,一面在这密林之中继续寻找着那片让她隐隐觉得非去不可的海棠林,一面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不断回想起那个一会儿让她恨得咬牙切齿,一会儿又叫她感激涕零到说不出话来,面容俊美,气质出众,性子却让人觉得捉摸不定的神秘男子来。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呀?” 一边不声不响地帮她寻到了出路,一边却又嘴巴不饶人的不断奚落、激怒着她;一边坦然地接受了她对他“偷饼贼”的称呼,一边却又对她之前无意中说出的“禽兽”二字怒不可遏、耿耿于怀;一边毫不客气地以恩谋私,搜刮完了她剩余的全部干粮,一边却又假模假式地施舍一瓶子丸药作为补偿;一边在前一秒钟还淡然地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气得通红的小脸儿嘴角微微勾起一道好看的弧线,一边却又在下一秒钟突然便毫无预示的凭空消失、不知所踪。 想着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男人,心里面越来越乱的黎菲茉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脚步…… 许是她将精力完全放到了寻路之上,许是她一路狂奔到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许是这山中的神明见她年幼特意来帮扶于她。本以为还要上走上许久才能寻得到的那片深藏在大山之中的海棠林,竟然出乎意料的过了没多久便突兀地出现在了黎菲茉的眼前。 一入林中,她便立即被一片胭脂沁染一般的娇红色海洋所吞没。 不管是凄凄芳草上的缤纷落英,亦或是正骄傲的在枝头上吐露芬芳的盛开繁花,无一例外的不是最最娇艳明媚、如火似夕的绯红色。 虽不及白海棠“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的清雅澄澈,却也不负她花贵妃“虽艳无俗姿,太皇真富贵”、“猩红鹦绿极天巧,叠萼重跗眩朝日”的那种那敢与朝日争辉的鲜妍与繁盛。 望着那一树树盛放中的海棠花,黎菲茉却觉得只有最中间的那一树最是耀眼夺目,似乎有声音在呼唤她一般吸引着她不断地靠近。 “啊!” 胸口突如其来的灼痛感让黎菲茉不禁叫出了声来。 待她翻开衣领再细细察看时,雪白细腻的肌肤上却没有任何痕迹能证明她刚刚受到了灼烧。“好端端的胸口怎么会有那种感觉呢……呀!” 那块她贴身挂在胸前的家传小银锁竟然像相机的闪光灯似的,眨眼间便发出了一道一闪刺目的白光,而随着白光毫无预示的一闪而过,黎菲茉胸前那片与锁片接触的皮肤也随之传来一阵刺痛的烧灼感。 “这……这……这锁片怎么……啊!” 又是一阵灼痛传来,发现症结所在的黎菲茉顾不得其他,赶紧手忙脚乱的便要将银锁从脖子上解下来。 然而不知是当初的绳结系的太紧,亦或是已然慌了神的她早就方寸大乱、手足无措,折腾了大半天的黎菲茉除了急出一脑门子汗水外,依然被那块稳稳当当继续挂在她脖颈之上的双鱼戏莲锁给折磨得焦头烂额、狼狈不堪。 站在花开似锦、如梦如幻的海棠林中,黎菲茉却再也没有了刚入林时的那种好兴致。除了眼巴巴地看着那块与定时炸弹没什么分别的小银锁继续在她胸前“发光发热”而干瞪眼外,真真是束手无措、毫无办法。 “这传家宝果然是令人‘大开眼界’呀,竟然还自带闪光灯和电击功能。” 对摘下银锁一事自觉无望的黎菲茉只得一面继续忍受着胸口不断传来的那种难耐的灼烧感,一面不禁苦中作乐地调侃、戏谑起了自己来。 “没准儿过一会儿这锁片‘没电了’就又和平时没两样了。唉,我还是继续赏花吧,也许这注意力一转移也就没那么疼了。”自我安慰完毕后,黎菲茉将心思又重新放回到了那棵总在不知不觉中吸引她目光的海棠树来。 随着她不断地向那棵树靠近,那块让她苦不堪言的小银锁竟然像在失重环境下一般,从她的衣襟中漂浮了出来。 现下正在她的眼前“洋洋得意”地唱着《小星星》呢。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海棠树上那最是叶茂花繁的枝桠里,竟也有一道类似的白光在那里一闪一闪地和银锁互相应和着。 “这……这不就是我在现代的……那块日夜不离身,从小带到大的羊脂玉锁坠儿吗?” 顾不得指尖上的刺痛感,黎菲茉手指轻颤的不断抚弄着眼前这块她从树枝上小心翼翼取下的,不断闪着白光的神秘发光体,那似曾相识的外貌让她差一点便哭了出来。 “难怪我总觉得冥冥之中似乎在有什么东西指引着我,让我竟会这般一意孤行。哪怕仅仅凭借一块似是而非、不知真假的藏宝手绢在危机四伏的深山老林中大海捞针,也一定要找出这片根本就不清楚存在与否的海棠花林来。原来竟是要物归原主……” 再比对一下手绢中那唯一的一抹鲜艳,艳丽明媚的颜料所绘制的花海之中,那棵最吸引眼球、最是鲜艳夺目的花树不正和眼前这棵藏着秘宝的海棠树一模一样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呀,我的穿越莫非真的是上天注定……” 黎菲茉细腻白嫩的手指小心地捏着玉锁坠儿,如玉的指尖似乎与那块羊脂美玉融为了一体。锁片上的“双鱼戏莲”纹样雕工精美,灵巧生动,细细一瞧竟发现那纹样与她脖子上那块银质平安锁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不知不觉中黎菲茉将空出的一只手慢慢摸向了另一块锁片,两块图案相同,质地却全然不同的平安锁最终一左一右的分别放置在了她的双手手心。 虽然这几天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并且越来越向匪夷所思的方向发展,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还是让黎菲茉的脑海中想起了一句名言:“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只见随着两块平安锁的不断靠近,锁片上的白光闪烁频率越来越快,光芒也越来越耀眼,而黎菲茉手指上的灼痛感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就在她疼的快要握不住手中的物件时,一道夺目的亮光似乎从天而降,一下子便结结实实地“砸”到了她的手上。 那实打实的剧痛让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多余的反应,便一下子厥了过去,两眼一闭立马一头栽倒在地上,“睡”的那叫一个不省人事…… “咦,这天都快黑了,我怎么还在这山林里呢?”迷迷糊糊才从地上爬起的黎菲茉眯着双眼睛皱着眉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还以为她这是在林子里玩的忘了时间呢。 “哎呦,后脑勺怎么有个大包儿呀。嘶……真疼!这是什么时候弄得呀?” 虽说这地上芳草如茵,踩上去也是软绵绵的,可当时她那结结实实的一摔绝对摔得不轻,也难怪这会儿会疼的“嘶嘶”直叫唤。黎菲茉一边摸着后脑勺上的大包疼得呲牙裂嘴,一边慢慢儿理顺了细路,逐渐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的事。 “呀!这平安锁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一想起之前的那道白光,黎菲茉便下意识的朝自己的胸前和手心望去。然而两只手心里干干净净、空无一物不说,就连脖子上挂着的那块银质小锁也完全是变了模样。 虽然这块平安锁的外形与以前的相比没什么区别,但原本完完全全由老银打制的纯银雕花锁,现在竟然变成了一块银镶白玉的。 待她把这大变了样的锁片拿在手里翻来复去地仔细一观察,这才让她发现了它其中的奥秘。 这块“全新”的平安锁竟然是由之前的那两块一银一玉,图案雕花一模一样的锁片合二为一而成的。 整块平安锁看起来就像是在一块刻花的玉锁外包上一层刻着花纹、篆字的银制外衣,玉石上面那雕工精美、灵趣生动的“双鱼戏莲”纹样毫不吝啬地从外包银锁的窗口中显露出来。 “这才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呀,看来我能穿越到这异世之中果然是上天的安排。” 上辈子黎菲茉出车祸的时候脖子上就一直挂着这块玉锁,如果说玉锁是打开时空隧道的钥匙,那么能与她一块儿来到这里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 至于为什么最终它会与这一世作为传家宝的银锁合二为一,那便与那块层层掩盖却又最后指引她寻到玉锁的“藏宝地图”一般,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往事如烟,前世尽弃,善恶轮回,今朝得果。 ------------ 第16章 空间始开启 “阿茉,以后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凡事要多留个心眼,别再像以前那样傻里傻气的,老是为不相干的人操心。” “茉茉,我这次来是跟你道别的,从今往后咱们就再也见不到面了,你自己可要多保重呀。” “小妹,以后大哥就再也不能护着你了,你要学会保护自己。要知道你如果出了事那难受的可不只是你一个人,别让身边关心你的人为你难过。” “茉宝儿,爸爸妈妈以后就不能再陪着你了,你自己可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们这边有你大哥照应着,出不了事的。” “宝贝儿,过去的事就过去吧,别再挂念着这边了,到了那里找到你的亲生父母后,你就安下心来好好的和你真正的亲人们一起过日子吧……” ……………………………… “别,别走!” “别留下我一个人,求求你们了。” “老爸,老妈,大哥,你们都不要我了吗?” “啊!” 看着那些曾与自己朝夕相伴的家人朋友一个个的转身离去,悲从中来的黎菲茉不禁在极度伤心和绝望的环境下从噩梦中惊醒。 惊魂未定的她混身上下冷汗淋漓,整个人都好似从水中捞出来一般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 黎菲茉就这样无助地躺在床上,浑身无力地瞪大了双眼,望着床顶的罗帐久久不能回神,只有剧烈起伏的胸口和紧紧皱起的眉头能说明她此时还未完全从噩梦的阴影中脱离出来。 “哎。” 连她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上一次梦到前世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想到这些,黎菲茉轻轻叹了口气,随着心中的那点惆怅伴着浊气一起呼出,逐渐静下心来后的她微微侧过身子,将目光缓缓移向了窗外。 暮色暗淡,残阳如血,斜照的落日将窗外的天空渲染成淡淡的玫瑰金,邻居家屋顶露出的一角也变得金灿灿的。屋外大树上的小鸟唧唧喳喳的好不快活,这是清源村一天当中最后的热闹时刻。 原来自己这一觉竟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日暮。 还记得昨日她从后山离开时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紧赶慢赶,终于踏着月色赶回家的她,又困又累的倒头就睡。根本来不及去细想,为什么她回来时所用的时间比去的时候要少得多。 “没想到很少做梦的我竟然也会被自己的梦给吓醒。”准备起床的她回想着昨日的梦境,自嘲般苦笑着摇了摇头。 用过晚饭,黎菲茉一面静静的望着桌上的烛火出神,一面细细思量起梦中的内容。 “好端端的我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难道……和那块完璧归赵的玉锁有关?”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慢慢垂下了头,刘海儿遮住了她微眯的双眼却挡不住她若有所思的目光和紧紧抿住的双唇。 一只粉嫩的小手郑重其事地轻轻托起脖子上挂着的银镶玉锁,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就连空气都仿佛凝结了一般…… 小屋中一灯如豆,坐在桌旁的小姑娘就那样紧锁着眉头安静地坐着,沉思中的她脑海中一遍遍的回响起母亲在梦中说的最后一番话,被烛光被拉得纤长的身影随着烛火的跳跃而轻轻颤动着。 “妈妈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她已经知道了我在另一个世界重生的事?” “还有那句‘在那边找到你的亲生父母’。难道,我不是爸妈亲生的,我真正的父母其实另有人在,而且也来到了这个世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满腹疑虑的黎菲茉连一张俏脸皱成了包子也浑然不知。 “啪!” 突然爆开的烛火打破了一室宁静,内室之中一暗又一明,望着无风轻动的火焰,黎菲茉突然之间拧转身子背对着烛光。接着,她好像怕被人从眼神中发现什么似的紧紧阖上双目,呼吸平稳清浅的好似睡着了一般。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眸中又恢复了往日的灵动与淡然,至于不久前才在她目光中流过的忐忑与犹疑,则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算了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一个屁都不会的小娃娃想这么多做什么。既然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那我一个人在这儿瞎蹦跶也改变不了什么,老想这些自己还累的慌,还是顺其自然,该干嘛干嘛吧。” 黎菲茉微微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清茶浅酌了一口。 “既然想不通,那别理会也就是了。” 由于自己两世分别带过的平安锁合二为一,现在的黎菲茉除了把自己穿越的原因看做是上天注定外,还把周围发生的奇奇怪怪的事也全都归咎到了老天身上,对于那些解决不了,还总影响她心情的事情自然也就看开、看淡了许多。 *************************我是生活重归正轨的分割线************************* 屋外偌大的药田中,一个个子丁点大的小姑娘正蹲在田里顶着烈日,一边握着明显与她小手不相符的大药铲松土除草,一边捻起袖口擦着额头上细密的汗水。 还剩不到三、四天和氏就要回来,趁着这几天闲来无事,黎菲茉将黎家院落里里外外都好好收拾了一番。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一株株药植身上的她,连那块悄悄从她衣襟里跑出来的平安锁被沾染上了“污渍”也没发现。 “呀,怎么会这样!” 一滴滴鲜红的血珠不断地滴落在她脚下的土地上,被土壤眨眼间吸收后寻不见一点痕迹。如果不是她衣服前襟上无意间沾上了刺目的点点朱红,恐怕这个小迷糊还以为刚刚自己鼻尖上的湿润感是她在流鼻涕呢。 “好倒霉呀,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流鼻血呢?” “哎呀,这下可糟了,手纸、帕子的什么都没带,这血可怎么止呀。”意识到情形不对的黎菲茉赶忙丢下了手里的活,仰高了脖子急匆匆地往屋子里跑去。 小脸气得圆鼓鼓的小娃娃一边往鼻子里塞着草纸,一边对着镜子里那件沾染上血迹的外衫无奈地长叹口气。 粉扑扑的脸蛋,高高撅起的小嘴儿,再加上鼻子上那碍眼的纸团,怎么看怎么觉得滑稽好笑。 “唉!这下好了,又有活干了。”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不经意间越来越像个孩子的黎菲茉,赌气般将衣服愤愤地扔进水盆中。 拧块湿帕子擦干净自己的小手小脸,有些洁癖的小丫头又把沾了血迹汗渍的平安锁也拿出来打算擦擦,结果她的手指刚一接触到滴落在玉雕莲花上的那抹“朱砂”,便觉得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沁凉之感从指尖一直传遍全身…… “我就说么,好端端的两块锁片既能发光又能放电,最后竟然还给合到一起了,要是没点儿猫腻打死我也不相信。” 一脸兴奋的正在这处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四处闲逛的黎菲茉,只要一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好运的得了这样一个随身空间,脸上洋溢的明媚笑容便怎么也止不住。 空间里最显眼的便是那一池大概有半个游泳池大小的温泉,池岸边用大小均匀、表面光滑的卵圆形青石所围,波光粼粼的池水看着澄澈却怎么望不到底,水面上水雾蒸腾、云雾缭绕,远远望去好似蓬莱仙境一般。 四周地面上绿草如茵,中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野花,五彩缤纷,绚丽多姿,为这片静谧之处增添些许生气。 草坪与温泉一左一右分占了整个空间,再往边缘走去,却发现四周如帷幕般将空间围住的雾气好似一道看不清的围墙,让人手能轻松穿过脚步却怎么也越不过。 “这空间便只有这些吗?怎么和小说里说的不一样。竹楼呢?神树呢?宝箱呢?千顷良田呢?空间吉祥物呢?”可惜任凭她冒着把脑袋转掉,眼珠子瞪掉的危险,空间里面该有什么便就有什么,并没有随着她连珠炮似的疑问而增减。 “不要贪心,见好就收,不要贪心,见好就收……” 黎菲茉心中浮起最后一丝希望,一面自我催眠般嘴里嘟嘟囔囔地告诫自己知足常乐,免得希望破灭时她大悲大喜的承受不住打击,一面一步一踱的缓缓向温泉挪去。 在池边蹲下身子的小姑娘,望着自己映在水面上的倒影,忐忑又期待的将双手捧成碗型,轻颤的伸到了水中…… “啊……” 随着沁凉的泉水流入口中,黎菲茉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连骨带肉都好像被揉碎了一般剧痛难耐,甚至连呼痛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那样奄奄一息,一脸痛苦的一个人躺在池岸边。 ------------ 第17章 废柴又鸡肋(已修内容基本没变看过点) 迷迷糊糊,好容易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黎菲茉,闻着自己身上散发的阵阵恶臭,这才发现本来昏倒之前还干干净净的她,一觉醒来身上竟密密的浮出一层又黑又黏的泥污。 想到之前那阵剔肉削骨般的痛楚,泡在温泉里舒舒服服洗着澡的她,一边略带忐忑地抚摸着自己看似有些不同的身体,一边强制压抑着她内心即将汹涌而出的喜悦。微颤的声音虽带着些犹疑,可细细分辨却能从中体味出几分肯定与自信。 “这……真的和小说里写的一模一样。” “空间中的灵泉具有洗精伐髓的作用,喝过之后不仅会重塑筋骨,就连思维也更加清晰、敏捷,整个人无论是外在还是内里都焕然一新。” 此刻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的黎菲茉,玉雪般的身子从里到外都散发出一种说不出来的灵秀与清逸,大脑之中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明,就连感官也要比之前敏锐许多。 以前的她虽说也是个带着几分灵气的美人胚子,但却远远达不到现在这般灵秀出尘。 被莫大惊喜突然砸中的小姑娘,有些不可置信地摸了摸挂在脖颈上的平安锁,一双乌溜溜的杏眼灵动而调皮地转了几转,水眸中流淌的满是欢喜与好奇…… 趁着和氏回家之前的这几天,正在兴头上的黎菲茉一刻也没闲着,一直待在空间里仔细地研究它的用法和功能。 这处空间以银镶玉锁为载体,里面的时间比外面要慢上三十倍,使用时只要用手触摸锁身,心里面默默念着想要进行的指令即可。 除了活物外她可以把任何物品带入空间,而带进的食物、蔬果无论放置上多久都依然新鲜如初,永远也不会变质。那处让她脱胎换骨的灵泉是她平常最爱呆的地方,除了第一次饮用有洗精伐髓的功用外,经常在里面泡泡还能解乏醒神、温养身体、滋润肌肤。 当然,这意外之喜也并不完全是十全十美的。 空间另一半那处生机勃勃的绿地便是一处什么都做不了的摆设。除了看着赏心悦目些,连棵大白菜也长不出,播进去的种子之前是什么样,一个月后从土里扒出来还是什么样。根本就不像那些小说里说的那样,能长出味道诱人、补精益气的灵植灵果来。 有了空间却不能种田,有了灵泉却没有修真功法。除了具有冰箱、温泉二合一的功能外,黎菲茉还真的从中再也找不出别的什么功用来。 虽然她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可以前看过的那些小说对她的影响实在太大。在面对这样一个相对有些中看不中用,废柴又鸡肋的空间,巨大的心理落差还是令她不免有些沮丧和失望。 **********************我是几天后亲妈归来的分割线************************ 也许她是真的想通了,要彻彻底底抛却前尘过往;也许是与和氏呆在一起时她那最为质朴、纯粹的母爱感染了她,令她再也无法割舍那种发自内心的平淡的幸福感。 望着回到家后里里外外忙个不停的和氏,黎菲茉心里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充实。不是什么“既然占了别人的身子,便要彻底接纳原主的一切”,心不甘情不愿的认清身份,接受现实,而是真真正正的融入到这个家庭,将这里当做是她的家,将和氏当做是她最为割舍不掉的家人。 这一切的变化也许真的应了那句老话——我心安处是吾乡。 “茉儿,这几天你一个人在家可是发生了什么,为娘总觉得你给人的感觉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在药田里侍弄药材的和氏虽说是在与女儿闲聊,可手上的活计却没有停下,麻利干练的动作一如既往的连贯利落。 然而此时的黎菲茉心思还在那鸡肋空间上面转悠呢,神游太虚的她根本就没听见母亲的问话。 感觉到女儿的沉默,和氏有些奇怪的放下手里的活,扭过身来轻轻拽了一下那个跟在她身个正在发呆的小尾巴,“茉儿,茉儿,想什么呢,为娘叫你怎么不应啊。” “啊?噢,没想什么,我就是看咱家的药材长得好,高兴呢。”还没醒过神儿的黎菲茉顺着问话随口敷衍道。话刚一说出口,便看到蹲在她身前与她平视的和氏,眼神中的点点关切与犹疑,心中一个激灵立马清醒了过来。 “我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药材就在自家地里天天都能见着,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想着想着她便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可惜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现在的她也只能打起精神去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就在她正忐忑不安准备接招的时候,却突然感到眼前一暗,身子一暖,整个人都被和氏身上那种叫不出名的清馨味道所包围。“茉儿可是有心事了,还和曹家的铃铛怄气呢?”细柔恬淡的声音伴着温暖安心的拥抱,黎菲茉心中刚刚才浮起的一丝波澜,便这样被和氏不着痕迹的抚平了。 “没有,我早就不生气了,我又不在乎曹铃铛,老想着她做什么。”黎菲茉虽然对于和氏突然提到铃铛感到有些意外和奇怪,但还是老实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说来也是,黎菲茉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可能和一个小孩子生气呢。再者说了,要不是铃铛,她还得不到空间呢,谢谢她都来不及,生气什么的还真是用不着。 “我说茉儿怎么看着有些不一样了呢,原来是长大了呀。比以前懂事了不少么。”和氏一边感慨地说着,一边有些欣慰地笑着拍了拍女儿的小脑袋以示鼓励。 看着娘亲温和的笑颜与平时一般无二,自觉逃过一劫的她赶忙小狗腿一般的帮着和氏打下手。 而光顾着闷头忙活的她,却全然错过了和氏如古井一般沉静无澜的眼眸中,那一闪而过的了然与好笑…… *******************************我是一年后的分割线******************************* 时间就像手中的细沙,稍不留意便从指缝间流逝。 在这三百六十个日日夜夜里,黎菲茉的小日子过得是既平淡又充实。而她最大的成就,便是将黎家上百本藏书中的所有知识,全部都化为己有。 当然,这也多亏了空间的内外时差和灵泉洗精伐髓的功劳。 现在的她虽然称不上什么“女中尧舜”,但也绝对算得上是博闻强识、满腹经纶。要是搁现代,她这般强悍的学习能力,就是那些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学霸也比不上。 不过这些事情她心里明白就好,毕竟这是一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社会赋予女子的权利很少,要求却很苛刻,太过出彩反而会给自家招致祸端。 再者说来,她本来就是一个将低调行事奉行到底的主,小心谨慎的她根本不会让其他人知道这些。就连对她关怀备至的和氏她也没有告诉,毕竟一年之内读完上百本书,哪怕这件事发生在一个成年人身上也太过匪夷所思,更何况是她这个不满五岁的黄毛丫头呢。 要知道,有时候隐藏实力,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 第18章 福缘官到来(修)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张灯结彩,鼓乐喧天。 就在暄国举国上下都合家团圆,庆贺新春之时,京城理仙宫中大大小小的福缘官们却无缘归家团聚过年,全都在为接下来即将举行的,十年一度的“选仙缘”圣典而忙碌着。 暄德十年,注定是个不平静的一年…… 夜雪初霁,天空放晴,晨曦透过薄薄的云雾照射在银装素裹的大山之上。 过年期间本该喧嚣热闹的清源村,此刻却显得格外静谧。村子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有序而安静地围聚在村中最大的晒谷场上,所有人都或是好奇,或是敬畏地注视着广场中央那几个正在与村长交谈的,身着华服、气度不凡的京城里来的大官儿。 察觉到身边的凝重气氛,黎菲茉神色不安地朝母亲身边靠了靠,原本拢在袖笼中取暖的小手也随即拿了出来,紧紧抓住和氏衣摆的一角就不放。 “茉儿莫怕,每个人生来都要经这么一遭,平常心对待就好,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看着身边女儿的小手冻得有些发青,和氏心疼的蹲下身来,一边抱着女儿轻声安慰着,一边握住孩子的小手为她揉搓取暖。 “就是呀,茉丫头。别害怕,到时候姐姐也去呢。”听到身边和大夫的话,住在她们家隔壁,刚满九岁的于家翠林姐姐笑着走了过来,轻轻地摸着她茉儿妹妹的小脑袋哄道。 “可是……要是选不上,娘亲岂不是会很失望?” 虽然自己得了先机,经过随身空间里的灵泉水洗精伐髓,可黎菲茉还是不太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像小说中的主人公一样身具灵根。 “呵呵,还真是个孩子呀……”一时间周围听到的人全都笑出声来。 “茉儿,你这孩子还真是……”听到女儿傻里傻气的冒出这么一句,和氏还真有些哭笑不得,“选上娘亲固然高兴,可没选上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毕竟福缘深厚,得入仙门之人少之又少,哪能人人都选得上呀。” “就是就是,这‘选仙缘’对我们来说也就是走个过场,仙师们哪能从这么个山沟沟里出来呢,肯定都是出自高门大户的。要知道上百年来,别说是咱们清源村了,就是整个络河镇也没有一个人能被选上。”作为家中长女的于翠林,性子比实际年岁要沉稳许多,看到从小就听话懂事,被她一直当作是自家姐妹的黎菲茉一直闷着头不做声,还以为是这丫头还没转过弯来呢,赶忙也加入到劝慰小姑娘的队伍里。 这样做顺便还能提醒一下她们家那个一天到晚做着仙师梦,今年也要去参选的五岁小弟,免得他到时落选之后心理落差过大闹起脾气来。 按照村长的指示,村子里所有十岁以内的孩子全都从人群中走出,在广场中央依次排好了队。至于个别年纪太小还不会站的,则由其他一些大孩子抱着。 已经九岁的于家翠林像个大姐姐一样一手拉着自家小弟翠山,一手牵着隔壁和大夫家的茉丫头,小大人似的悉心照顾着弟弟妹妹。 随着队伍的一步步前进,不断的有孩子一脸失望的回到广场周围的父母身边。 “喂,黎菲茉,你可别得意。我没选上你也一定选不上,你,呜,呜……”这原本垂头丧气站在一边儿的曹家铃铛也不知是怎的,忽然就像一只愤怒的小豹子似的,从落选的孩子中一下子就冲到了正等着检验的黎菲茉面前,没头没脑的便是一顿狂吼乱叫。 幸亏曹婶子和曹大嫂见状及时赶过来制止,捂住了她的嘴,要不然这当着村长和福缘官的面,指不定还能惹出什么乱子来呢。 这曹家铃铛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总是看黎菲茉不顺眼,处处与她过不去,时不时的就蹦出来刷一下存在感,把人恶心给一回。以前经黎菲茉一吓倒也安生过一段时间,可没过多久就又记吃不记打的死灰复燃了。 也就是黎菲茉不爱与她计较,总是晾着她。要不然光凭她这么个黄毛丫头,还真玩不过黎菲茉这么一个脑子里n部宫斗、宅斗小说,看似文静乖巧,实则内里御姐范儿的伪萝莉来。 “茉丫头你没事吧,这个曹铃铛也真是的,吃错药了吧。” “翠林姐,我没事儿,我这都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看着远处一边训斥着自家女儿,一边一脸尴尬的向和氏低头道歉的曹家婶子,黎菲茉无所谓的笑了笑,“铃铛其实也就是小孩子脾气,因着我从小没爹而更受大家照顾,她一时之间转不过弯儿来,嫉妒罢了,过几年等她懂事就好了。” “你呀,这么软绵绵可不更招人疼么。”望着依然乐呵呵的小丫头,翠林有些怒其不争地戳了戳她的额头,没好气的一语双关道。 “不过说到小孩子脾气,她曹铃铛可比你还大上两岁呢。你们家的难处我就不信她从来没看到过,也就是你大度,不爱和她计较。哎,罢了罢了,一个人一个活法。”翠林有些感慨的拉着身边的两个小不点儿又往前进了几步…… 总算快轮到他们三人了,站在队伍的较前端,黎菲茉有些好奇的打量起离她不远处那两个从京城而来的大人物。 这两名远道而来的福缘官,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除了他们身上那身墨绿色的织金锦袍十分吸引人外,两人或儒雅,或威严的外貌也是格外抢眼的。 儒雅男子和村长站在一起,一手持笔一手持书的,似乎在核对、记录着什么。而剩下那名剑眉星目的威严男子则将孩子们依次招至他的身前,手持一块半透明,好似玉璧一般的环状物在每个孩子额头轻轻一挨,随后又面带失望地挥手让孩子们离去。 “那块玉璧应该就是检测灵根的工具了。”黎菲茉心里肯定的说道。 终于见识到了传说中的福缘官大人,激动万分的翠林望着那两个高大挺拔的身姿,眼神中满是孺慕与崇拜。原本牵着黎菲茉二人的双手不经意间竟握紧了几分,手心里也变得湿黏黏的。至于她本来冻得惨白的脸颊,却随着专心工作的福缘官大人随意一瞥,刹那间多了一抹嫣红。 看着与刚才的沉稳持重完全两个样的于家翠林,黎菲茉暗自好笑地感叹了一下古代人的早熟。这哪里还是那个能干、老成的于家大女儿,分明就是一个春心萌动的小姑娘呀! 正在一个真萝莉和一个伪萝莉自顾自地想着各自的事情时,三人中的于家小弟却已经跃跃欲试地朝着两名福缘官走去,一边昂首阔步地走着一边嘴里还说道:“两位姐姐都比我年长,那小弟就不客气的先走一步了。”说完还像模像样地朝两个女孩摆摆手,脸上满是志得意满的笑容。 于家小弟突如其来的一句,把两个都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女孩从思路中拉出,等到她们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威严男子已经把玉璧放到了于翠山的额头上。 随着玉璧接触到于翠山的皮肤,本来白色半透明的玉璧突然间就像是滴入颜料的清水一般,丝丝缕缕的墨绿在它当中不断地沁染、扩散,直到把整块玉璧都染上了那种浓烈而纯粹的色彩。 由于离得近,这一连串神奇的变化都清清楚楚地映在了黎菲茉的眼里,即使那两名仍旧兀自发呆的福缘官什么都不说,心中一凛的她也早已明白过来这些变化说明了什么。 “这,这,这……天灵根呐,木属性的天灵根!” 原本脸上只露出淡淡微笑的儒雅男子一时间“花容失色”,满眼的不可置信中除了惊异还透出些许敬畏。手中的纸笔早已随着他的失声疾呼而掉落在地,一时间整个广场都因为这一连串的变故而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发现。 “两,两位大人……你,你是说……这,这,这孩子是仙师?”一旁的村长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看向两个再也不出声的福缘官。 “啊……对,这孩子就是被选中的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威严男子收回自己还僵硬地搭在于翠山额头上,那只还握着玉璧的手臂。 两个福缘官彼此不着痕迹的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就又恢复到了一开始的样子,一个脸上依旧挂着煦暖的笑容,一个则继续一脸严肃的放冷气。唯一不用的是,两人再看向眼前这个还没长过他们腰的准仙师——于家翠山时,眼神中早已没了之前的漫不经心,反倒是多出几分小心翼翼来。 都做到这一步了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 更有那些个机灵的,早就凑到于家夫妇跟前开始道喜攀交情了。 黎菲茉虽然一开始也为这个与自己关系不错的小弟弟高兴,可一想到这个世界低的吓人的“成仙率”,便有些垂头丧气起来。“一个镇等了一百多年才出了这么一个有灵根的,再加上那沐家三少也是板上钉钉的仙师,再怎么着这里也不可能再出第三个有灵根的了。” 即使自己是穿越女,可也没谁说穿越女就一定要是女主呀。没准她现在连个女二、女三都算不上,撑死一个普普通通的路人甲,宪兵乙,侍女丁什么的。 “我还是太想当然了么?” 正在黎菲茉心里面长吁短叹地哀悼着自己逝去的修真路,村长突然间的一句话却将所有人的目光移到了她…… 她身边的于家翠林身上。 “大人,既,既然于家小子是仙师,那你再给于家闺女也看看吧。没,没准儿他姐姐也,也,也是呢……” ------------ 第19章 三人齐中选 看着又一次被震惊的众人,看着不远处面带喜色的于家姐弟,排在队伍最前端等待测试的黎菲茉,此时心里面却是说不出的滋味。既有对好友的祝福与欣羡,又有对自己前路茫茫的迷蒙和忐忑,耳边众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声音,早已被她屏蔽在外。 突然间,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面色有些奇怪地转过身去四处查看。就在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时,却不经意地对上了远处人群中和氏那炙热而关切的目光。 也不知怎的,就那么一眼,却让刚刚还有些心神不安的她,心里面一下子熨帖了起来,“果然是母女连心吗?”黎菲茉有些感动地朝和氏抿嘴一笑,笑容虽浅却如春风拂面,让看懂了的和氏心里面立马安定了下来。 “娘亲你放心吧,我会做好自己的,不会因为别人的喜怒而乱了心神。”黎菲茉一面暗暗告诫自己,一面悄悄攥紧了她缩在袖笼中的小肉拳头…… 这一夜,是近几十年来清源村最为喜庆热闹的一夜。 广场上的千人宴宾客如云,座无虚席,人来人往,盛况空前。在场众人无不是笑逐颜开地庆祝着这已沉寂百年的村庄,终于有人能得遇仙缘,光耀门楣。 人们的焦点从一开始,就没离开过这次宴会真正的主角——于家姐弟和黎家菲茉,至于同桌而坐,德高望重的村长和身份贵重的福缘官,则全程都如同陪衬一般,根本没有人去过多关注。 这一回清源村可真是要出名了! 谁都没想到,就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山村,竟能这般出乎意料的一下子诞出三位仙师来。 除却最开始轰动一时,身具木系天灵根的于家小弟于翠山外,之后被检出身具金木水火四系杂灵根的于家大姐于翠林,和身具金水双系地灵根的黎家小妹黎菲茉,也都同样福缘深厚,身具灵根,雀屏中选,得入仙道。 “你们三人这几天再和家人多聚聚,顺带也把行李收拾收拾,五日之后咱们就要正式启程了。”临到宴会尾声,正襟危坐的威严男子对着三个还在互相嬉笑玩闹的孩子叮嘱道。 “五天之后就走呀,那多久能回来呢?”性格更加爽朗外向的翠林有些好奇的问道。 “要是你们最终能拜入宗门,那恐怕没个几十年是回不来的。”儒雅男子笑着用折扇轻轻拍了拍黎菲茉一脸好奇的小脸蛋,“毕竟你们一旦开始正式修真,那便直接成了真界中人,与凡界的关系自然是要断掉的。” “那我和弟弟都走了,爹娘谁来照顾呀?”一向孝顺持重的翠林立马着急了起来。 “你们的家人自然由朝廷管了,毕竟仙师越多越能说明一个国家的人杰地灵。所以家中要是有人能被理仙宫选中,那都是极为荣耀的事情。不但自身从此一步登天,光宗耀祖,就连家人也会受到朝廷的封赏。从此以后那日子绝对是珍馐锦衣,贵不可言。” 听到这里,刚刚还有些担心的翠林夸张的长长出了口气,“有了朝廷的嘉奖封赏,还怕没人来照顾爹娘吗?只怕到时候自家爹娘和和大夫家的日子,比那络河镇沐家也不差什么了。”翠林一边想着一边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茉儿,可是不舒服了,怎么回家之后一直不说话呀。” 虽然疲乏不堪的母女俩直到月上中天才得以回屋就寝,可细心的和氏还是发现了睡在自己身边的小人儿,那种种的怪异和不自然。 “一想到马上要走我就高兴不起来。”黎菲茉声音有些囔囔的,语气间满是担心与委屈,“本来咱家就冷清,我这么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娘亲这下可就更孤单了。”说着说着她就止不住哽咽了起来,圆溜溜的小脑袋一个劲儿往和氏怀里钻去。 “你这孩子……娘亲自幼走南闯北的什么没经过,用的着你在这儿操心。再说了你能被理仙宫选中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多少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不说娘了,就是你爹和你外公,他们要是知道了也一定会乐坏了的……”和氏一边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一边柔声安慰道。 在母亲平平仄仄的声音里,小鼻头通红的黎菲茉最终眼角带泪的进入了梦乡…… *****************************我是五日之后就出发的分割线***************************** 五日后,清源村络水分渡口。 “哎呦,我说于家大嫂你哭什么呀?”性子泼辣爽利的村长老婆看到翠林娘在一旁抹泪,有些着急的把她拉到一边劝道:“家里能出仙师大人,那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喜事呀,你难道希望你家那俩孩子一辈子都困在这山沟沟里?赶紧把泪擦擦,当心让你家大姐儿担心。” “黎家大娘,我也知道这是好事儿,可两个孩子一下子都走了,我,我,我就是忍不住难过……”才止住的眼泪一下子又全溢了出来,一想到他们夫妻俩自此之后再无子女能承欢膝下,翠林的娘亲就忍不住的悲从中来。 “哎,你还有个伴儿呢,人家和大夫可就真的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被人点到名字的和大夫,此时正与女儿依偎一起。她强忍住夺目而出的泪水,捉着黎菲茉肉呼呼的小手细细叮咛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衣襟早已被她怀中正在哭泣的小姑娘给打湿了。 “娘亲,我舍不得你……”小女孩委屈的嘟喃着。 “茉儿,马上就要开船了,咱娘俩长话短说,为娘这几天交代你的你可有忘了?”收到黎菲茉否定的眼神,和氏点点头继续说道:“这就好。茉儿,虽说你从小伶俐懂事,可这性子绝对是个大问题。”说完和氏顿了一下,眼神富有深意的望着女儿。 “这人呀,特别是女人,要想好好的活在这世上,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人呀,既要以诚相待,同时还要学着适当防备,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露出底牌。对事呀,心态要宽和些,得过且过,但一定要扯根线攥在手里,不要让事态脱离自己的控制,该争的时候还是要争。” “既要学会琢磨别人,也要学会伪装自己。” “说出去的秘密就不是秘密了,要让它永远烂在心里,保密就是保命。” “不怕不聪明,就怕太聪明,要命的是自作聪明。” ………………………………………… “最后一句你一定要时刻记得,女人呀,嘴要软,心要硬。” 黎菲茉听完后有些纳闷,自己不就是个才六岁大点的孩子吗,和氏说这么一通话也不怕她听不懂呀。这哪里是和年幼的女儿临别前的对话,分明就把她当做是要出嫁的女儿,就差再送她一本《宅斗、宫斗指南》了。 “好了,各位乡亲,船就要开了,我们要带着孩子们上船了。大家以后有缘再见吧。” 身着墨绿色织金锦袍的两位福缘官,不着痕迹地催促着还在与家人依依惜别的三位准仙师。而三个孩子带着对家人朋友的怀念与不舍,带着对未来仙路的期盼与迷茫,步履沉重的踏上了离家的渡船。 随着大船慢慢远离岸边,无论是船上的人还是岸上的人,全都眼圈通红的望着对方,心里面一遍遍的默念“珍重”。 看到越行越远的大船,几个女人再也忍不住,抱在一起嚎啕大哭了起来。撕心裂肺的恸哭伴着止不住的眼泪,久久飘荡在这早已见不到行船影子的渡口…… 船舱中,儒雅男子有些好笑的看着几个想哭却不敢哭出声的孩子,用折扇挨个儿敲了敲那三颗圆溜溜的小脑袋。 “呦,你们这几个孩子还真有趣儿。” 三人在无辜“挨打”后,动作整齐划一的用一双双红通通、湿漉漉的小眼睛,无辜的望着眼前这个大冬天还打着折扇的奇怪男人。早先在见到福缘官时眼神中的孺慕与崇拜,现下早已被控诉和委屈所取代。 “秦大人,你再这么下去,以后孩子哭了、闹了就由你来哄。”剑眉星目的威严男子一边向船舱外走去,一边还不忘警告这个表里不一没正形儿的纨绔属下。 “好嘛好嘛,不逗他们就是了。真是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那名威严男子一直都没有露面,三个小萝卜头则由那个折扇男一边带着赶路,一边四处游玩。不知怎么,黎菲茉总觉得这个折扇男给人以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仔细去想却怎么都想不出,她究竟什么时候见过他。 在不断地接触中黎菲茉最终得以确定,什么“似曾相识”,完全是她想太多了。 想她黎菲茉两辈子也活了有二十多年了,还从没见到过这么喜欢招猫逗狗的人。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只要一闲下来便喜欢逗弄她,要么捏捏小脸蛋儿,要么揪揪小辫子的,反正就是怎么讨嫌怎么来,完全不把她这个未来的仙师大人当回事儿。 经过几次抗议无效,控诉无果,炸毛儿的她最终只能无奈地在于家姐弟投来同情目光中,一个人麻溜地挠墙去了。 就这样一个大人三个孩子,一路上走走停停,玩玩闹闹,最终到达了落脚的第一站——榕城。 “看来大家都到了嘛,我果然又迟到了吗。”折扇男看着房门口一水墨绿织金锦袍的几位同僚,有些尴尬的咧了咧嘴,清俊儒雅的外表配上不当季的折扇,谁能看得出这文雅名仕的外表下,骨子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 “好了!” 已经消失了好几天的威严男子,面带责备地瞪了一眼看起来就要剑拔弩张的几人。独特的气质配上那张严肃的面孔,一看就知道他是这些穿的和黄瓜一样的福缘官的头头。 “既然秦大人已经到了,那就把孩子们聚到一起吧。” 话音刚落,紧闭的大门就从里面被打了开来。而房间内几个熟悉的身影,却让黎菲茉只能暗呼一声“人生狗血”。 ------------ 第20章 拜入娑罗宗 八辆豪华马车行驶在去往京城的官道上,往来车马注意到车厢上大大的“仙”字标识,不论贵贱,全都自觉地靠边让路。 那阵仗比之一国之君御驾亲临也不差什么了,可见车上所载之人的身份贵重。 黎菲茉无聊地掀开车帘朝车窗外望去,看着路旁众人一个个都态度恭顺地驻足行礼,思路不知不觉回到了几日前,他们在榕城的时候…… “茉姑娘,一别两载,别来无恙?”身着水绿裙衫,看起来比翠林要略大上几岁的少女亭亭而站,粉面含笑地朝黎菲茉打招呼。 “你,你,你是……”黎菲茉怎么也想不到,另几个身具灵根的孩子里竟然有她。按照年龄来算,上一次选仙缘时她应该参与过才是呀,难道这也和科考一样,可以重复参加吗?怎么在清源村的时候没听说过呢? “怎么,才两年茉姑娘就认不得奴婢啦。”绿衫少女莞尔一笑,如水的声音还和以前那样,温柔、清灵。 “难能呀,绣儿姐姐多虑了。”意识到自己讶异的表情有些失礼,黎菲茉赶忙恢复了常态,亲昵的拉过绣儿的手向于家姐弟介绍了起来。“翠林姐,小山子,这位是绣儿姐。以前我随我娘在镇上沐府做客的时候,绣儿姐姐很是照顾我呢。” 几人相互介绍了一番后,黎菲茉有些好奇的望着坐在房间内室,沉默不语的另一个人来。 “茉姑娘,那位是我表弟,沐家三少沐成风。他性子虽然清冷但待人却是极好的,现在这样也只是不太熟悉罢了,等过上几天多接触一下你们便知道他的为人了。三位可别见怪呀。”绣儿神色怪异地望了一眼远处还称不上少年的男孩,语气略带歉意的解释道。 “不怪不怪,一个人一个脾气嘛!”翠林爽快地应着。 “就是,绣儿姐这么说岂不是太见外了。不过,怎么沐家三少是你表弟呀……”黎菲茉满脸不解的看着也不是特别相像的两个人,眼神中满是兴味与好奇。 “这就要从头说起了……” 原来绣儿是她父母在逃荒途中生下的,由于夫妻二人一直疲于生计,四处乞讨,所以没有给女儿办理户籍,自然也就错过了绣儿一岁时的那次选仙缘。等女儿长到五岁时家里又多了个男孩,日子实在过不下去的夫妻俩,这才忍痛将已经懂事了的大女儿卖到大户人家做奴婢。 就这样,绣儿在沐府中当丫鬟一做就是近七年,就连“绣儿”这名字,都是沐府中她后来认作姨婆的管事嬷嬷给起的。在沐府的日子虽然辛苦,但比之前沿街行乞的时候却要好得多,至少也是衣食无忧,吃穿不愁啊。其间虽然也因为这样那样的事受到过一些欺负和排挤,可总的来说日子也算过得是顺顺遂遂、安安稳稳的。 安于现状的绣儿没什么远大抱负,只想着将她的小日子就这样一直平平淡淡的经营下去,等再过上几年寻个老实男人嫁了,没着没落的她也算是有了个牵挂。 就在她对未来怀着无限期盼之时,一个月前络河镇的选仙缘却让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谁都没想到,就这样一个临时添进队伍里去参加测试的普普通通的小丫鬟,竟然和三少爷一样都是福缘深厚之人。 精于算计,善于钻营的沐家人知道后哪里能错过这个多结交一位仙师的机会,当下便给绣儿消了奴籍,之后又想法儿让她和沐家沾着亲,把她认到嫁进冯家多年无所出的沐家大姑奶奶名下,成了正儿八经的沐家表小姐——冯云绣。 自此,拥有单一火系天灵根的沐家三少沐成风,和拥有水木双系地灵根的冯家嫡小姐冯云绣,便成了整个榕城区域内除黎菲茉三人外,唯二两个可以拜入仙门之人。 ******************************我是来到理仙宫的分割线****************************** 暄德十年这次的选仙缘,在暄国境内共选出了八十九名身具灵根的孩子。 这些孩子按照年龄被分为四组,由理仙宫派出的福缘官统一安排他们的衣食住行和日常课程。六岁的黎菲茉和五岁的于翠山被分到四至六岁这一组,十一岁的冯云绣、九岁的于翠林和沐成风则被分到了七岁以上这一组,开始了他们为期两年,类似于现代寄宿小学一般的生活。 理仙宫预备的课程,除了与外间私塾、闺学一般,教授孩子们识字、通义、女红、琴棋外,唯一不同的便是多出一门《修真启蒙基础》。 这门课虽只是最最基础、最最浅显的修真入门内容,却已让所有学生都大开眼界。 就像凡界有晖国、暄国、昭国三个大国,以及其他零零碎碎二十七个小部落划分势力一样,修真者的真界也由各种宗门、门派划分势力。其中处主导地位的便是无忧宗、菩提宗、娑罗宗、七叶宗这四大宗派。 不同规模、大大小小的宗门互相牵制,互利共生,维持整个真界平稳而有序的发展。 正所谓“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时化育,以成万物”。宇宙中的一切事物,都是由金、木、水、火、土,这五种元素组成,而每个人所具有的灵根,也与这五个属性相关。 有的人灵根只含有一种属性,有的人则具有多种不同的属性,根据每位修士灵根所占属性的数量,真界又将灵根细分为天、地、杂这三个等级。只含单一一个属性的灵根为天灵根,如于翠山、沐成风二人;含两个或三个属性的则为地灵根,如黎菲茉和冯云绣;含四个以上属性的就是最后一等的杂灵根,于家大姐儿翠林便刚好处在这一等…… 两年时间一闪而过,理仙宫众人渡过了忙碌而充实的七百多个日日夜夜,迎来了他们进入仙道的最后一道门坎——入宗门。 无论门派规模大小,人数多寡,每隔一段时间他们都会派遣专人来到凡界,于各国理仙宫中挑选合缘的孩子,用以充沛各自门派实力。 “薛道友,别来无恙,看来这回挑选弟子可是我们娑罗宗优先了。”从真界传送而来,身着石青色道袍的年轻仙师与理仙宫一宫之主——灵渊君相互寒暄着。 “元恒真人有礼了。”出身于七叶宗的薛姓仙师虽然出任灵渊君,但因刚刚筑基的他资历比眼前这位金丹真人要整整低上一级,态度十分恭敬地将手中的花名册递了过去,“这一批孩子天资都不错,其中有几人更是个中翘楚,不但品性端谨,连灵根都相当出众。既然元恒真人来的最早,那自然是由娑罗宗先行挑选了。” 对照着名册中的标注,元恒真人依次走过这八十九名或是紧张不安,或是兴奋不已,心思不尽相同的孩子身边。经过一番细致而审慎的观察、思考,最终大笔一挥,圈定了含黎菲茉在内的十五名资质各不相同的孩子。 “这位仙师大人,请等一等。” 已经单独站出来,准备和元恒真人一同去往真界的十五个孩子中,突然有人叫住了正在一旁等候手续办理的元恒,那稚嫩却坚定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刷”的一下吸引了过来。 众人焦点中,一个七、八岁的男童一脸倔强的挺着小胸脯,直愣愣站在那里,身后两个又惊又惧的女孩,明显被他突如其来的大胆行为吓得是猝不及防、手足无措。 “哦?”元恒一脸兴味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大胆的小子,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有什么事突然叫住本真人,你的理由最好能让我满意,否则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天灵根,一样会把你逐出本门,教训你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子。” 这小子倒有点意思,怎么看都不像是记录里说的那样,是个怯懦、安静,没什么大主意的小鬼。 “仙师大人,你能不能把我姐姐也收入娑罗宗呀。她人既勤奋又聪明,可厉害了。”作为当事人的于翠山,虽然对上元恒那双审视的眼睛时有一瞬间的退缩,但一想起自己可能从此再也见不上姐姐,便壮起胆子迎了上去。 “大人,我弟弟童言无忌,您千万别当真,您……” “本真人记得自己好像在和于翠山那小子说话。”元恒极具威仪的朝下首瞥了一眼,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清楚楚传进了在场所有人耳中,语气虽然平和,却让刚刚还有人小声嘀咕的人群转眼间便安静了下来。“你这小子胆子还真不小,不过倒是对我胃口。”看着于翠山的脸色由阴转晴,元恒坏心的停顿了一下,“不过……” “不过,这次宗门只要十五人,多一人少一人都不行。既然你硬要你姐姐入我娑罗宗,自然也就要有一人退出,这代价你可愿意承受?” 这一番话说出来,在场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明显就是两人中只能留一人,就看这于家小弟怎么选了。 “我……我愿意承受,请仙师大人收我姐姐入娑罗宗。” 在场众人一直以为于翠山会选自己,毕竟这娑罗宗可不是什么小门派,以他这样的资质在里面一定会发展的比于家大姐更好。一开始他贸然出声无非是想扮演一出“姐弟情深”的戏码引起仙师注意,姐弟俩能在一起更好,不在一起也没什么损失。怎么都到这会儿了这小子还没出戏,莫非是姐弟情深演上瘾了? 众人不知缘由,从小一起长大的黎菲茉和于翠林却清楚得很。 这小子别看一天到晚蔫了吧唧,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却唯独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在意得紧。他这样做完全没有其他人以为的那些弯弯绕,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灵根不错,去哪里都行,而杂灵根的姐姐有个大一些的门派做后盾,以后的路子也能广一些。 “你这小子,我还真没看错你。得了,于翠林、于翠山以后都是我娑罗宗的人了,至于多出来一个人嘛……曾若楠,水火土三系地灵根,以优换劣,这下理仙宫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 就这样,在周围孩子或是欣羡,或是嫉妒的复杂眼神中,黎菲茉、沐成风、于家姐弟及其他十一个同伴,怀揣着对未来的无限遐想,怀揣着各自的愿望与希冀,踏上元恒真人预备的神奇飞舟,向着那条通往真界的未知大道驶去…… 第一卷《凡界——清源村种田纪事》完结 ------------ 第21章 初登禅若峰 云遮雾绕中,苍翠的群山重重叠叠,宛如海上起伏的波涛,汹涌澎湃,雄伟壮丽。飘渺朦胧的烟霞似流淌着的薄纱轻绸,影影绰绰地缭绕在山林之间,将天与地也融为了一体。原本巍峨的青山在云烟的映衬下,刹那间褪去了凛然气势,只留下如梦如幻,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的朦胧山影。 经过一番穿云绕雾,黎菲茉他们所乘坐的飞舟,最终停靠在了一座巍峨耸立的大山脚下。 从山底抬眼望去,一条由青石堆砌出来的石阶小路,斑斑驳驳,青苔遍布,一直通到山顶云雾缭绕的尽头。石阶的起始处,一座雕刻着古朴而神秘花纹的雄伟石门矗立在那,大气的外形和威严的阵仗,让所看之人无不感到庄重肃穆。石门旁立着一方一丈来高的巨大石碑,上书“娑罗宗”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笔势雄健,笔锋凌厉,傲然独立中又透着些许沧桑与落寞。 这里,便是娑罗宗主峰——禅若峰的山门。 “参见元恒师叔,这些便是新入门的师弟、师妹吧。”两名身着鸦青色道袍的低阶弟子,正立在石门旁恭敬地与元恒真人行礼。 “正是。”元恒看了一眼身后那群自以为无人察觉,正偷偷四处张望的孩子们,轻笑了一声说道:“我还要去掌门那里复命,接下来的事便有劳两位师侄了。”说完他一脸欠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便腾云驾雾离去了,只在原地留下一群满脸羡慕的孩子们面面相觑。 “各位师弟、师妹,严格意义上来讲,你们,还不完全算是我娑罗宗的弟子。”高瘦的青袍弟子傲慢的板着脸,严肃冰凉的声音让这群稚气未脱的孩子们,注意力一下子集中了过来。“要想真真正正拜入我娑罗宗,除非通过这入宗考验,攀过这座九重云梯。”说完他抬手指了指身后那条看不见尽头,高耸入云的陡峭石梯。 “这条云梯是我派祖师爷开山建派时建造的,共有九百九十九阶,每一阶都代表着一位当年为建派而在仙魔之战中牺牲的前辈。只有登上这些台阶,通过这九百九十九位前辈的考验,方可正式成为我娑罗宗的入门弟子……” ****************************我是奋力爬楼的分割线**************************** 沿途两旁的风景秀美淑丽,怪石奇树,涧溪飞瀑,随意一处景致都美轮美奂到足以入画。 然而此时此刻奋斗在“群美环绕”的石阶上的众人,却无暇驻足观赏。大家除了狼狈不堪的手脚并用奋力攀爬外,精疲力竭的连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 要是搁现代,一千级台阶不过是六、七层楼的高度,一口气爬到顶也不是不可能,可当相同数目的台阶放到这座深入云端的禅若峰,结果却完全不一样了。 只有真正离近了才会发现,这九重云梯的台阶光一个便足足有二尺来高,完全和一个六、七岁孩子的腰平齐,台阶表面不仅又湿又滑,长满青苔,更是狭窄到只有半尺来宽。 别说是一个半大点儿的孩子了,就是平衡性极好,常在山间行走的大人,稍不留意也会踩不稳滑下去的。 “茉儿,小山,你们怎么样,要不要停下来歇歇。”四人队伍中走在最前面的翠林随意用衣袖抹了一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停下来有些担心的看着落在不远处的弟弟妹妹。 这元恒真人挑选入门弟子时还真是面面俱到。 不但考虑到各门派的平衡发展,所选中的孩子里灵根资质优劣掺杂。就连年纪和身量、体格也都逐一仔细考虑过,里面除了从小长在山野间的于翠山和黎菲茉年纪小了点儿外,剩下的十三人都已经是八、九岁的大孩子了。 他这样做显然是经过了一定的考量,否则光入宗考验这一道门槛儿便会拦下一多半的人。连弟子都招不到多少,长此以往整个娑罗宗又拿什么来谈实力与发展呢? “没……没事的,翠林姐……你接着……接着爬,我们……跟得上的。”紧随其后的黎菲茉虽然说话间还在不断地喘着粗气,手上脚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依然保持着一定的速度稳步攀爬着。 “就……就是呀姐,我们……我们不打紧的。” 凡事都爱挡在女孩子前面,一向以男子汉自居的翠山哪能眼见着自己的亲姐姐这般忧心忡忡啊,赶忙也加入到了安慰翠林的队伍里,“再说了,我们这里……还有……还有沐三哥护着呢,不会有……不会有事的。”说完他朝着一开始便自觉落到队伍最后护着大家的沐成风,感激的笑了笑。 也许是那一声脱口而出的“沐三哥”,也许翠山眼神中那不参任何杂质的真诚,向来寡言少语的沐家三少虽仍旧冷着脸,但最终还是在大家或是敬佩或是感激的炙热眼神,有些不自在地挤出了一句:“大家多注意脚下,不必图快。” 经过两年的朝夕相处,大家彼此间早已形成了一定的默契,听到沐成风这样说,另外三人丝毫不感到意外,相视一笑后便又接着继续赶路了。 “这沐成风虽然是个闷葫芦,但性子却和保温瓶似的外冷内热,有时候看起来还真是别扭的可爱。不过……”想想他沐少爷刚才说话时那副与别不同,中气十足、气息平稳的样子,体力不支的黎菲茉不免心生羡慕的感慨道,“哎,这练过武的到底就是不一样啊……” ****************************我是禅若峰正殿的分割线**************************** “既然所有通过考验的弟子都到齐了,那……咱们便开始吧。” 气势雄浑的禅若峰正殿中,光滑平整的白玉地砖散发出温润的光泽,飞檐上精雕细琢的凤凰栩栩如生,展翅欲飞,与大殿四周盘龙柱上的龙纹遥遥相对。殿中宝顶上悬挂着一颗硕大明珠,熠熠生辉似皓月当空,将整个内殿都映得如白昼一般。殿内四处悬挂的鲛绡烟绫随风微动,飘渺轻逸,与大殿两旁仙鹤造型的青铜香炉中燃起的袅袅青烟,共构一副云山幻海的仙境景象。 殿堂正中,所有新入门的孩子们都规规矩矩、安安静静地立在那,大气都不敢出地等候着自己的“最后审判”。 据守在云梯尽头,领着他们去到正殿的师兄交待,这娑罗宗新入派的弟子共分内门、外门两种,其区别就在于是否有峰主以上的高级执事愿意将其收入门下。 娑罗宗所属地界共有一正二副——三条主脉,掌门元婴老祖沉安坐镇正脉主峰禅若峰,至于另外两条副脉主峰:思若峰和辨若峰,则由同处元婴期的沉宁老祖及沉定老祖分别镇守。 每一条山脉除有一座主峰矗立正中外,还有其他四座侧峰伴属左右,这决定众人未来归属的便是这十二座侧峰的峰主。 内门、外门,听起来虽不过一字之差,但实际上二者之间却是天壤之别。 拿通俗易懂的话说就是:“一个是亲妈生的,一个是后娘养的。” 内门弟子除了比外门弟子地位更高以外,还享有更加丰富的修炼资源。不但每月都有一定的灵珠、灵石补助,就连日后修行时所获得的功法、灵药,等级都要相对的高一些,更不用说平时任务、修炼中同门长辈们的关照与指导,这些价值更是不可估量。 当然,外门弟子的弊端还不仅仅是这些,他们每月都会被分配一定量的繁琐工作,光完成这些事便会占用他们的大半时间,又怎么能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地去安心修炼呢? 因此在场的一百多名孩子中,没有一人不想着成为内门弟子的。 毕竟他们当初入派的初衷便是寻仙问道,与天同寿。若是有更好的机会,他们岂不是就可以离目标更近一步。更何况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见识到这般灵蕴尽显的仙家气派后,又有哪一个人对于修真之事不心向往之呢? 富丽堂皇的大殿内虽然无处不精致,无处不壮观,但其中最为吸引人目光的,还是殿内所有低阶及新入门弟子正对着的那座雕栏玉砌的高台。 这座高台的过人之处并不在于其本身,站在台上的那十五名气质各异,但却又都给人以威严气势的修士才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他们,便是本宗的中流砥柱,金丹期以上的高阶修士,决定在场所有人命运的最终决策者——娑罗宗三脉十五峰各峰峰主。 ------------ 第22章 内外事已定 “沉宁、沉定,这群娃娃们适才在云梯上的表现,想必你们也已经看清楚了。不知道二位师弟可有中意的人选啊?毕竟随着元恪的陨落和元慎、元怀、元恤三人的顺利结丹,你们亲传弟子的名额已经空缺有一段时日了。” 身着青白色绣金银龙纹掌门道袍的沉安老祖一边细细把玩着手上的碧色琉璃珠串,一边漫不经心的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地随口说道。 若不是他本身不怒自威的威严气势和身上那件与众不同的描金绣龙衣裳,在场新入门的弟子们恐怕没几人会把眼前这位身形瘦削,面色苍白,完全一副文弱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与娑罗宗的一宗掌门,威名赫赫的元婴期沉安老祖联系在一起。 “师兄,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立在沉安老祖左手边,浑身上下都挂满珠宝手饰的貌美妇人“亮闪闪”的说道,“和我们比起来,你好像只带过元恒一个徒弟呀。要说‘亲传’,还是掌门师兄你最最需要。” “你嫌收徒麻烦拒绝就是了,啰里啰嗦地说这么大一通好像谁求着你似的。”沉安掌门颇为无奈地瞪了一眼浑身上下珠光宝气的沉宁,接着又扭头对另一旁一身劲装皮甲,面容黝黑,身形魁梧,完全一副武夫形象的沉定问到:“你师姐无意收徒,那你呢,是不是也嫌徒弟碍事儿啊?” “恰恰相反,我沉定一个人守着辨若峰正殿早就浑身不自在了,以前不收徒也只是没有碰上合适的。” “呦……这么说……你,是要收徒弟了?”暴发户兼青楼老鸨扮相的沉宁老祖妖妖娆娆地“扭到”了沉定跟前,头上金光闪闪的累丝嵌宝步摇随着她或风情万种,或妖媚娇嗔的动作而轻轻晃动着。“师弟,你也太让姐姐伤心了,原以为你能和我保持相同的步调呢。” 说着说着她便如同泄愤一般,整个人都挂在了这位和自己唱反调的师弟身上。 至于苦主沉定,则完全敢怒不敢言的僵硬着身子,不住地用眼神向立在一旁的掌门大人求救。 “沉宁!”看着身为一脉之主的师妹越闹越不像话,原本面色温文和善的掌门大人终是发了怒,“赶紧站回原位!行止注意些!别在这群新入派的小辈们面前失了体统,再胡闹就罚你去整理经塔!” “哼!不闹就不闹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见自家不着调的师姐悻悻离开,深受其苦的沉定老祖终是松了口气,“不知掌门师兄可有中意的弟子?若是没有,那……师弟我就先行挑选了。” 看着一向沉稳寡言的沉定也有这般沉不住气的时候,身为师兄的沉安了然的笑了笑。“别说是本座暂时没有收徒的意愿,便是有,我这个当人师兄的难不成还和自家弟弟相争吗?别废话了,赶紧指出来要收谁当亲传吧。我倒是要看看,是谁……有这般大的能耐……” 说话间沉安老祖微眯起了双眼,略带审视的目光扫过殿下每一张略带忐忑的稚嫩脸庞…… **************************我是新入门弟子分配完毕的分割线************************** 随着所有的孩子终于领到标识着自己身份的玉牌,娑罗宗弟子入门分配一事最终告一段落。除了少数幸运儿得以雀屏中选入了内门外,绝大多数的孩子最终还是被分配到了外门。 一时之间还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来自暄国榕城的黎菲茉四人竟然全部都被选入到了内门,这其中还包括了灵根、资质都不算太好的四系杂灵根拥有者——于翠林。 摸着刚入手的身份玉牌上大大的一个“嫡”字,在宗门安排的临时住所处歇息的黎菲茉仍感到有些恍惚。怎么都想不到她这样一个灵根不算顶好的人,竟也能和天之骄子的沐成风一般得一峰之主青睐,成为比内门弟子还要再高一等级的亲传弟子。 “只是这师傅……就有些……” “茉儿,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呀,两只小手冰的跟什么似的。”帮着妹妹归置东西的大姐姐翠林,望着小菲茉自离开禅若峰正殿便一直有些苍白的小脸,担心的揉了揉她握着玉牌的小肉爪,在感受到那份与平时不同的冰冷和僵硬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没,没事的。”黎菲茉回过神来,冲着翠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就是舍不得和大家分开,心里面难过罢了。” 虽然她自身还是很信任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但有些心事还是藏在肚子里的好。 “真是傻丫头,就算咱们归到不同的师傅门下,也是可以经常往来的嘛……”知道这孩子心里面有事并未说实话,翠林并不强求能问出什么。 此时此刻这位平日里最是稳妥持重的大姐姐心里面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般平静。 毕竟以她这般资质却担了不该担的身份,以后的麻烦绝对少不到哪儿去。还有自家那本该前途似锦的小弟,要不是因为她也不会…… 第二天一早,四个小伙伴在一番依依惜别后,最终还是踏上了去往娑罗宗各峰的飞舟。 ------------ 第23章 谁人是亲传 四人中际遇最好的便要数他沐三少爷了。 在场众人谁都没想到,多年未曾收徒的辨若峰脉主沉定竟会从这群来自凡界的孩子里挑选徒弟。要知道作为元婴期修士的亲传弟子,那身份可是仅次于金丹真人的。 纵使他沐成风在九重云梯上表现得再好,自身资质再高,可论起综合实力来,他这个毫无根基的凡界穷小子却依然无法跟那些真界的世家子弟们同日而语。 若说想法,也不是没有人有。可连掌门大人都欣然饮下了这位新晋师侄奉上的茶,其他的人又如何敢在这个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公然质疑处于金字塔尖的元婴老祖呢?除了暗恼自己没能幸运的如这位“沐师叔”一般拥有与沉定老祖一模一样的火系天灵根外,其余的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 “姐,你发什么楞呢,该上船了。” 脸上还洋溢着兴奋的于翠山看着自家姐姐愣愣的望着远处出神,有些奇怪的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在看到不远处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背影后,恍然大悟地低下头偷笑了起来。 “姐,你昨儿个还笑话黎家姐姐傻,结果今天就轮到你自己犯傻了。咱们几人以后又不是再也见不到面了,你至于摆出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嘛。” 说着翠山便故作严肃地板起了脸,拧着的小眉头和煞有其事的神情放在他那颗圆溜溜的小脑袋上看起来可爱中又透着几分小无赖,“莫不是把心给落在谁那了,要不然也不会这样连亲弟弟都爱搭不理的。你要是实在舍不得我就去沐三哥那帮你把心给找回来。”说完他还贱贱的挑了挑眉毛。 “你这臭小子,还学会笑话姐姐了!” 于翠林听到后是又羞又急,直接一巴掌拍在了弟弟的脑门上。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不知道着急呀,不知道其他人都怎么看咱们吗……” 她先前本就因为姐弟俩现今有些尴尬的身份心里面乱得没个章法,这会儿又被自家亲弟弟揭短猜中了心事,一时之间又羞又恼的她全然没了平日里那副八风不动的稳重模样,拎着翠山的耳朵便教训了起来。 原来在沐成风被收做亲传弟子后,其他一些对真界比较了解的世家子弟们私下里谈论起了高阶修士们收徒的标准,其中第一条便是好灵根。由于天灵根稀少却易于修炼晋阶,因此凡是身具天灵根的弟子基本上一入门便会引起门派重视,立即成为各个大能们的收徒首选,怎么着这亲传弟子的身份也跑不远。 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后,大家再看向于翠山时的眼神立马变了不少,要么敬畏,要么讨好,要么嫉恨,要么羡慕,总之都已把身具木系天灵根的他当成是这第二个要被收作亲传之人,且等着他被正式任命后上前祝贺去呢。 要说这真界有的时候比凡界还要重规矩,光门派内的弟子往细了去说便分为亲传、内门、外门、记名四个等级。 其中亲传弟子级别最高,身份最尊贵,享有的权利也是最大的。其余弟子凡见亲传全部都要规矩行礼,不得以下犯上不分尊卑,如若不然必会受到执法堂的严厉惩处,就连仅次一等的内门弟子也不例外。 亲传弟子又被称作内门精英弟子,天赋上佳,万中取一,将来必会成为整个门派的中流砥柱,拥有几万门众的娑罗宗也不过一、二十名亲传。他们每人都有一位金丹期以上的高阶修士作师傅,亲自传授其修炼心得,日日监督指导,不但可以获得更加丰富、珍贵的修炼资源,就连门派内的任务都可不必去完成,唯一要做的便是修炼。 简单点说,亲传弟子就是重点学校中重点培养下的极个别精英,内门弟子则是重点学校中大班授课下互相竞争的一部分优等生,外门弟子可以说是普通学校里半工半读出来的旁听生,至于记名弟子则是挂着校徽在学校中打杂,闲暇时自行学习修真知识的勤杂工。 不同等级的弟子所受的待遇可谓是天壤之别,也难怪大家会对这“亲传”二字这般的趋之若鹜。 然而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本以为一定会被哪位峰主收为亲传的于翠山,最后竟和他杂灵根的姐姐一同被分到了元恒真人座下的温明峰内门。 要知道这一批弟子中天灵根的就他没有被收为亲传。 这一上一下的巨大落差别说是于家大姐了,就连一向与他们交好的黎菲茉都有些始料未及。 ****************************我是雁翎峰执事堂的分割线**************************** “黎师叔,这些由红点标识的便是您要挑选作为洞府的地方。” 雁翎峰执事堂内一身着鸦青色道袍的执事弟子拿着地图毕恭毕敬的对着黎菲茉说道。 “那这些黄点和白点呢,也是无人居住的空余洞府吗?”细细端量着这张绘有山形地势的地图,初至雁翎峰的黎菲茉对于上面那些莹莹发光的各色小亮点很是好奇。 “这……”青袍弟子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刚入门的小师叔突然会这么问,短暂的诧异后随即又神色如常的回道:“是,这些闪着光亮的小点都是无主洞府,至于那些灰色暗淡的则已有人居住了。师叔这么问想必是好奇为什么白点和黄点密密麻麻,而您要选择的红点却只有这么十来个吧。” 看着黎菲茉呆愣愣的点头,青袍弟子接着说:“想来黎师叔也看出这几个红点与图上标出的雁翎殿是连在同一条线上的,这条线便是整座雁翎峰的灵脉所在,至于这些红点则是除峰主元悯真人居住的雁翎殿外,灵气最为充沛、精粹的地方。” “是这样呀,那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会让我这个新入门的弟子住呢,我连炼气期都算不上呀。”经过理仙宫两年时间的系统学习,黎菲茉早已知道修士们等级的差异和修行时身边灵气的重要性,虽然对自己能分到这么好的洞府很是高兴,但心里面仍带有几分不安。 “师叔不必紧张,这些洞府正是为峰内精英弟子所准备的,您是峰主所收的首位亲传弟子,自然是最有资格居住的。” “可灵脉上的红点全都亮着,莫非雁翎峰现在还没有精英弟子?” 观察细致入微的黎菲茉此时把目光完全放到了地图上,在得到现在灵脉上的全部洞府确实是空着的答复后,这才放心大胆的挑选起了自己未来将要居住的住所。 “就这一处吧。”粉嫩的小指头点在离雁翎殿最近的一个小红点上。 “好的。”青袍弟子用手在那处黎菲茉选中的地方上随意一点,随即原本还亮闪闪的小红点立马便灰暗了下来,“以后这处洞府就为师叔所有了,请您在此稍等,一会儿会有专人来接师叔过去的,弟子就先下去办理其他手续了……” 通过跟眼前这位方阅师兄的交谈,黎菲茉学会了怎样从门派中个人的衣服上区分等级,这样也免得她日后糊里糊涂的冲撞了贵人。 等级最低的炼气期弟子身着鸦青色道袍,正如一开始为她办手续拿地图的那位陈杭旭陈师侄;高一等的筑基期弟子则穿石青色道袍,像眼前的这位方阅师兄便是。金丹期和元婴期已算是高阶修士了,这些真人们平时的衣装是不受限制的,完全可以按照个人的喜好来,只有在集会等大型活动时才需穿上代表门派的或竹青或青白的描金绣银衣裳。 另外通过一个人衣服上的纹饰和身份玉牌也能看出他的身份级别。 云龙纹只能出现在内门或亲传弟子的衣服上,而外门弟子和记名弟子则穿绣有藤纹或卷草纹的衣裳。至于身份玉牌,每块上面都会刻有不同的篆书大字,而“嫡、内、外、杂”这四个会出现在玉牌上的字则分别代表了门派弟子中由高至低的四个等级。 “黎师妹你可真有眼光,你挑中的这处洞府可是元悯峰主还在筑基期做弟子时住过的呢。”如邻家哥哥一般青春阳光的方阅一边扶着黎菲茉跳下飞舟,一边看着不远处那片环境清幽、仙雾袅袅的地段感叹道。 “这里竟是师尊住过的?!” 虽然早就见过了那个把自己收为徒弟的人,可当他的名字冒出来时黎菲茉的心里面依然别扭的紧,实在是没办法把那张脸跟身为雁翎峰峰主的金丹真人联系到一起。 “正是呢,元悯真人在做峰主之前一直都住在那里,这也许就是你们师徒俩的缘分吧。”方阅无不羡慕的叹道。 用身份玉牌打开了洞府的禁制,两个人进去时都不约而同的放慢放轻了脚步…… 在方阅的引导下,黎菲茉将这处洞府的里里外外都转了个遍。虽然她现在还未正式炼气,感受不到这里灵气质量的优良与否,但光凭屋外的灵植园和屋内的炼药房、炼器房等硬件设施她也知道,这里的条件那是相当不错的。 搁现代她哪里能有这样一个自带小花园,设施齐全的“豪宅别墅”呢? “黎师妹,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记得明天早上辰时到雁翎殿正式行拜师礼。”方阅一边嘱咐着一边单手一挥,凭空变出了一个小布包。 “这里是你以后在宗门内要穿的衣服,身份玉牌只要在娑罗宗就一定要挂在腰带上,否则会被执法堂的弟子抓去处分的。洞府内所有的东西处置权都在你,至于剩下还有些份例什么的等明天的拜师礼结束后你就可以去领了。” “方师兄留步,那个……虽然刚刚在陈师侄那里我有看到过地图,可是整个雁翎峰那么大,树木乱石又多,我……我……我还是不知道雁翎殿该怎么走。”黎菲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哦,是我疏忽了。” 已经走到洞府外院的方阅闻后停了下来,神色有些懊恼的拍了拍额头,随即便将去往雁翎殿的路指给了黎菲茉,“你这处洞府处于雁翎殿西侧,只要沿着这条石板路一直向着东头走,那座雕梁画栋,上面挂着写有殿名牌匾的宫殿便是。” 送走了方阅,黎菲茉回到洞府内的正堂,随意用了一些茶点便在侧室的石床上睡着了。 ------------ 第24章 修真炼气难 “怎么着,小丫头,这拜师茶都敬了见到师尊怎么还是一脸不情愿呀。为师可记得你当年那是相当识时务呀,莫非在理仙宫学习的这两年你是越学越回去了。” 雁翎殿后堂一名身着黛紫色绣银锦袍的青年男子,闲适地对着坐在石桌对面正低着头喝茶的小姑娘说道,轻摇的折扇和儒雅浅淡的笑容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浑身不自在。 “啊?!” 听到师傅点名,黎菲茉握杯的小手明显顿了一下,“回师尊的话,徒儿并非是不情愿,只是对于能成为师傅首席弟子这件事徒儿还没回过神来呢。若是徒儿在言行中有慢待师尊的地方,还请师尊大人原谅则个。”小姑娘一面仔细揣度着男子的神色,一面小心翼翼的组织着言语。 “呵~是吗?为师怎么觉得你那是在心里偷偷的骂为师呀,以前你不也总在背地里说为师是‘折扇男’、‘假斯文’吗?” 正在腹诽他大冷天里打扇也不怕着凉的黎菲茉赶紧收了心思,心中极为忐忑的仔细思量着自己将要说出的每一个字,谨慎恭顺的回道:“师尊您定是多想了,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儿怎会对自己的长辈亲人不敬呢?” “再说了,您以后可是徒儿的仰仗和依靠,人家敬您爱您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在背地里说您的不是呢?” 说完她还讨好的笑了笑,水汪汪的杏眼似乎是在告诉别人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特别的真诚。 “哼!你倒是个知道利害的。” 看到自家徒儿小狐狸硬装小白兔,身为师尊的元悯真人虽然面儿上还在端着架子板着脸冷喝,背过身时却又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罢了罢了,为师就不和你个女娃娃计较了。还有,既然你说为师是你的亲人长辈,那就不要再像这样带着面具和为师说话了。相比现在,为师还是更喜欢以前那个会噘嘴敢瞪眼的小娃娃。这样你轻松,为师也乐得自在呀。” 话音刚落他便如两年前那般习惯性的用折扇敲了敲黎菲茉的小脑袋,狭长的凤眼微眯,眼神中却溢满了鼓励与期待。 “师……师尊?”黎菲茉呆呆傻傻的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小妞妞,眼睛睁得那样大做什么。拿出你最真实的一面来对待为师有那么难吗?”元悯对于这孩子一会儿精明一会儿又有些呆傻的脾性着实感到无奈,“傻丫头,我们是师徒,往后是要日日相处长达百年之久的。如果彼此都有所保留,那这亲传之名与内门、外门又有何区别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黎菲茉听完后认真的点了点头,在看到师尊眼角比以往要真实许多的笑意后终是鼓起勇气问道:“师尊,您为什么放着好好的金丹真人不当,反而纡尊降贵的跑去那凡界做福缘官呢?” “就知道你会问这些。” 元悯松快自然的语气泄露了他此刻的好心情,显然对于这会儿黎菲茉不再继续端着小心装糊涂的做法他很是满意,“当初为师之所以会去凡界还不是为了你嘛——” 看着黎菲茉惊讶的表情他得意的挑挑眉,“为师精通方术,几十年前刚刚结丹之时便已占卜出这未来的首徒究竟是哪年哪地生人。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徒弟是谁,等她仙缘到时我这个做师傅的自然是要前去看一看的……” 从执事堂领完东西回洞府已是当天下午了,黎菲茉一面清点着各样物品一面回忆着自家师尊说过的话。 然而仅凭元悯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和亦真亦假的言语,哪怕是活了近三十年的黎菲茉仍旧不能从中辨析出什么,最终满肚子疑问的她也只得将对元悯的疑问且放一放,专心投入到正式的修炼当中。 托自己那近乎废柴的随身空间的福,黎菲茉对于意念的使用很是得心应手,几乎没费什么事儿便从刚到手的储物袋中掏出了一本书册和两瓶子丸药,至于剩下那十来块灵石和百十颗灵珠,她则继续放回到袋中以备日后使用。 “看来以后我就要跟口腹之欲彻底告别了。”吃了颗什么滋味都没有的辟谷丹,黎菲茉拍拍毫无感觉的肚皮无奈的叹道。 以前看修真小说时最羡慕的便是那些能来去自如、吸天地之精华的修仙之人,这会儿机会终于摆在她眼前了她却又偏偏割舍不下那些凡界的吃食。 想到这里黎菲茉不禁好笑的摇了摇头。 不就是吃不了凡俗食物么,还值得令她这般的伤春悲秋。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容不得她去后悔,懂得取舍之道才能令她走的更远! 待定下心来,不再做他想的小姑娘认真的翻看起了那本封面写着《炼气心法》的线装书册。 好在通过理仙宫两年时间的系统学习,黎菲茉对于修真之事早已接触了不少,这会儿再看起那些晦涩难懂的修真之道时倒真的比以初学之时要轻松许多,没一会儿功夫他便将最开始的那部分内容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所谓“气”,天地之精华,万物之根本。 修仙者所有不同性质的力量均来源于“气”。 修真第一阶段——炼气期的修行从始至终也在围绕着一个“气”字进行。 按照心法所述,黎菲茉盘膝端坐在内室的石床上,阖目凝神,五心向天,开始了修炼的第一步——引气入体。 由于她几年前便已经过空间灵泉的洗筋筏髓,通了灵壳,这会儿待静下心来再行修炼时,很快便进入了冥想阶段。 已然入定的黎菲茉通过呼吸吐纳,感觉自己就如同胎儿在母体子宫内的羊水中那样,温暖、安全、轻松、舒适,整个人就像是睡在温柔而绵软的云朵中。 在这个无比舒心的环境里,她忘却了自己也忘却了时光在流逝。等再次睁开眼时,时间已是第三天的上午了。 走在去往雁翎殿的路上,黎菲茉一面漫不经心的玩着自己的衣带,一面仔细回忆着修炼时的每一个细节。 “到底有没有成功呢?” “什么有没有成功?”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音打断了黎菲茉的思路,待她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已不知不觉的进入到了雁翎殿的后堂。 “徒儿见过师尊。” “丫头免礼。”元悯示意自家小徒弟坐到他对面的石凳上,“刚才你在那嘀咕什么呢,可是修炼中遇到问题了?” “回师尊的话,徒儿前天开始正式修炼,入定后一整天直到今天早上才醒过来,现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成功炼气。这才前来叨扰师尊的。”黎菲茉坐定以后面有愧色的说道。 “按你现在的情况看来,灵气应该还没有入体。不过丫头你灵脉根骨都相当不错,得以成功炼气不过是时间问题。”元悯一面说着一面安抚般摸了摸黎菲茉毛绒绒的小脑袋。 “要是你实在是感觉不到何为‘气’,可以趁着月色正好时置于月光之下,月光照在身上那种微妙的感觉也是灵气的一种。想来这样可能会对你的修炼有帮助,毕竟修仙问道之事自身的感悟也是很重要的。” 谢过师傅后,黎菲茉按照入门时发的各峰地图找到了方阅师兄的洞府。 经过一番交谈她得知,原来初次进行炼气的弟子没十天半个月根本就感悟不到灵气的存在,连灵气都无法感知又谈何能够控制灵气引入体内呢? 方阅让她不必太过急于求成,顺其自然便好,否则根基打得不稳,日后修炼晋阶时容易遇上心魔困境,对自身修为也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 第25章 月华引入体(修) 这月光也是灵气吗? 若有所思站在夜色当中的黎菲茉,抬眼望着天幕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把那一抹轻柔的月色拢在手心。 淡淡的月光散落在她身上,映得那只顿在半空中的莲掌更显得纤白细腻,就连她水葱似的指尖也都微微泛着柔和的光泽。望着荡漾在手心中的月华,静谧,清冷,浅淡,和缓……几种不同的感觉交织在一起,渐渐占领了她的心头。 感受到那种难以言表的内心澄澈,沐浴在月华当中的小姑娘不禁舒服的深吸了一口气。 霎那间,她全身的细胞都好像清醒了过来,大口大口,贪婪地吸取着明月映射出的每一丝精华。 不自觉的阖上双目,小姑娘的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一幅浩瀚的星宇景象。 倘佯在那片神秘而寂静的夜空之中,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黎菲茉渐渐发现,那些本该散落在四周的点点星光竟开始逐渐向自己的身体中涌来。随着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黎菲茉的身体和心绪都逐渐趋于一种近乎超然的平静。 在这份平静当中,她的感官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敏锐。原本寂静无声的院落在她的耳中,慢慢竟变得嘈杂了起来。 微风轻轻拂过,发丝悠悠摆动,洞府内铜壶滴漏落下的水滴绽开,远处的山谷中一株嫩芽刚刚破土而出……这一切的一切,全都逃不开她那愈加精进的五感。 随着时间的流逝,对外物感知愈来愈敏锐的黎菲茉渐渐竟看穿了自己的身体。 那些涌入自己体内的白光丝丝缕缕,不断游走于她周身的各个经络和穴位。所到之处先是感到一阵强烈的灼痛,待疼痛褪去后便只剩下沁人的凉意。 白光在她的体内兜兜转转,逐渐汇聚到下腹的丹田之处,在经过一番翻滚、包绕之后,最终竟形成了一个不断涌动着的小光球。小光球在吸收汇入丹田内光线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分离出一缕新的白光去注入经络,游走周身 ,最后这缕光线又会重新回到小球之中,从而完成了体内灵气一个周天的循环。 此时的黎菲茉,觉得自己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和充实,一种宛若新生的感觉始终萦绕在她周身。 随着那些飘浮在半空的光华化作能量与她融为一体,头脑中愈加清明的黎菲茉渐渐感受到体内能量的流动与呼吸吐纳间的微妙关系…… 待她再次睁开眼时已是半个月后。 察觉到自身体内那种若有似无的奇妙感觉,初时还略有些诧异的黎菲茉待冷静下来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慢慢竟试着用自己的意念来控制身体中那一团不断涌动的气流。 当行转中的凉气最终又回到了她温热的丹田之中,心下大安的黎菲茉一面摸着自己那隐隐蕴含着无限能量的小腹,一面脸上微微露出如释重负般的笑容。 “按书上讲的,我这样子就应该是达到引气入体了吧……” ****************************我是雁翎殿后堂的分割线**************************** “请师尊用茶。” “嗯——”元悯真人接过茶水浅酌一口。 “不错不错,本座的徒儿果然了得,才将将半个月便已顺利进入炼气期了。”说完他一面用折扇敲击着另一只手的手心,一面老怀安慰的点着头赞许。 “谢师尊夸奖,徒儿这次刚一出关便急着来告诉师尊呢。”黎菲茉乖巧的笑了笑,明亮的眼眸里欣喜中却又透出几分犹豫和欲言又止。 “在为师这儿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什么话丫头你直说便是了。” “是。”既然师傅都这样讲了,那她也就不必再吞吞吐吐,“回师尊的话,徒儿来雁翎峰已然半个月有余,在这其间除了师尊之外,相熟的人也就只有执事堂的方师兄了。” 说到这里,小姑娘抬眼偷偷瞄了一下元悯,“徒儿想着雁翎峰的同阶内门弟子也有不少,若是能在修炼之余与他们相互交流,这对于徒儿日后的修行想必也是有一定益处的。” 本该接话的元悯真人此时并没有立即回话,在一阵漫长的沉默后他终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这倒是为师考虑的不周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若有所思的微眯了双眼,不辨喜怒的神情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想想也是,像你这般还未定性的小丫头自然是愿意和同龄人多在一起玩耍的。”说完他笑着摇了摇头,“罢了,待为师交代下去,过几天便让方阅带几个执事堂的炼气期弟子来为你打理洞府吧。” “打理洞府?他们愿意吗?”虽然自己不用再孤零零一个人了,可这打理洞府之事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招佣人呀。 “愿意吗?他们当然愿意。” 元悯真人有些好笑的看着黎菲茉,心里面对这丫头都这么久了还对自己的亲传之名不在状态很是纳闷,“丫头呀,你可不要小看了你那洞府,那里可是除为师的雁翎殿外,整座雁翎峰中灵气最为充沛和精粹之地。能在这样的地方工作,一般的炼气期弟子那可都是求也求不来的。” 看着小姑娘懵懂的点点头,向来一副谦谦君子模样的元悯真人终是没忍住,将魔爪伸向了黎菲茉那肉乎乎的小脸蛋儿…… “嘶--” 疼得呲牙咧嘴的黎菲茉望着镜中脸颊上那一大块红印,心里面将元悯从头到脚埋怨了个遍,“这师尊大人都是快两百岁的人了,怎么动气手来还这么没轻没重的,捏脸蛋轻轻来一下就好了,至于这样下死手狠掐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调动体内的灵气行至伤处,待她白嫩的脸颊终于恢复如新,这才将注意力移到了自己随手撂在妆台上,临行前师傅交给她的小药瓶那儿。 “莫非这就是胡萝卜加大棒,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挑弄着掌心中几粒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小药丸,黎菲茉对于这种叫做“凝气丹”的丸药很是好奇。 这凝气丹据说是帮助炼气初级的弟子们聚气的丸药,服用后对于灵气的吸取和修为的增长很有帮助。由于它在炼制时所需的原料中有几味珍贵灵植,因此就连财大气粗的娑罗宗也只给内门弟子们每个月每人发放上三粒。若是手上没有凝气丹而自己又想要的,则需要去坊市上用灵珠、灵石来进行交换。 元悯真人给的这一瓶足足有三十来颗,想来还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呀。 想到这里,黎菲茉得意地翘起嘴角笑了笑,随即便毫不犹豫的将一颗凝心丹送入了口中…… “黎师妹,我奉峰主之命给你带了几位打理洞府的执事弟子。” 主理执事堂的方阅师兄领着三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女来到了黎菲茉的洞府。 “见过黎师叔。”三人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极合峰主心意的首席大弟子,躬身行礼时微颤的声音泄露出他们内心的忐忑与激动。 哪怕之前已经听过陈杭旭叫自己黎师叔,哪怕她内里其实是个快三十岁的成年人,但当她面对三个看起来比自己大,资历更是比自己深的人叫她“黎师叔”后,心里面仍旧不自在得很。“不必叫我师叔,我年纪比你们小,又是刚入门的弟子,实在是担不起这一声‘师叔’的,咱们之间便干脆叫名字吧。” “这--” 那三人显然是没料到堂堂的峰主亲传突然会这么说,一时之间都呆愣住不知所措。 “既然是黎师妹要求的,那你们几人以后就按照入门的先后来排名,便‘师兄’、‘师妹’这样相互称呼着吧。”看到场面一时冷了下来,未免尴尬的方阅赶紧取了个折中的法子提议道。 “是,师叔。黎师妹,那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我是执事堂的蒋芳茹……” 在一番相互介绍后,黎菲茉与她三位刚刚上岗的执事算是互相认识了。 他们三人分别是十九岁的蒋芳茹,执事堂内门弟子,炼气期三层,火木双系地灵根;十八岁的陆伟,执事堂内门弟子,炼气期三层,金木火三系地灵根;十八岁的方洲,执事堂内门弟子,炼气期四层,火土双系地灵根。 “几位师兄、师姐到雁翎峰的时间都比我要久,以后师妹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请各位师兄、师姐多多指教呢。” 黎菲茉一面把他们三人往洞府外院几处空余住所引去,一面与他们聊起闲话来。 “这是自然,黎师妹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们,凡是我们知道的一定会做到知无不言,绝不敢有任何欺瞒。” 说话的是三人中性子最为外向、泼辣的蒋芳茹,似乎每每有什么话需要这三人作答时,都是这个大姐大一般的人物先行回答。其他两人虽是男子,年龄上也只比她小了一岁,但似乎是因为早已习惯了蒋芳茹这般,从面色上看他们之间倒也没什么太大的矛盾。 看着另外默不作声,只在表情上表示赞同的两人,黎菲茉无言的笑了笑。 也罢,既然三人中隐隐有一个领头的,那以后要是有什么事直接找她便是了。想必和一个人沟通起来必然要比和三个人更容易。 ------------ 第26章 空间诞问心(已修与内容略有变动) 这处洞府不愧是雁翎峰灵脉所在,灵气比蒋芳茹他们以往呆过的任何地方都要充足、优质许多,才来到这里将将一个月她便已有要隐隐突破炼气期三层的感觉。 发现这一点后蒋芳茹连着几天走路都像带着风,打理起洞府中的事宜时也更加的有干劲,那份实打实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神采可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毕竟她在这炼气期三层已经停滞将近有两年时间了,而比她还小一岁的方洲却早在三年前便已进入到了第四层。 “现在……他应该是快要突破去第五层了吧。” 想到那个清冷挺拔的背影,刚刚还一脸喜气的蒋芳茹脸色霎那间暗淡了下来。 “芳茹师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为什么脸颜色这么难看?”正从内室中走出的黎菲茉看到等候在屋外的蒋芳茹神色黯淡,赶忙走上前去关切地问道。 “哦,是黎师妹呀。”看到这个身为雁翎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行事中却毫不骄纵、跋扈的峰主首徒,心如乱麻的蒋芳茹赶紧掩饰住她双眼中的复杂目光,“师姐这儿没事,就是最近修炼时过于急进,精力上有些跟不上罢了。” “对了,师妹,你外院的那片药园我们已经帮你清理好了,等到了炼气四层的时候你就可以自己在里面种些需要的灵植了。” “那真是太麻烦你们了。”黎菲茉冲她感激的笑了笑,“芳茹师姐,我这儿现在也没什么事儿,你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不用老守着这里的,大不了等会儿有事时我再叫你们就是了。” “也好,那黎师妹我就先走了。” 刚刚还浅笑嫣然的蒋芳茹在帮着黎菲茉关上石门后,表情立马变得晦暗不明起来,而她那死死盯着内室的目光,则似乎能将那扇紧闭的大门给灼出一个洞来…… 回到房间的黎菲茉自然是错过了屋外那精彩的一幕,此时的她正一个人在房间里,十分有兴味的捣鼓着那些由师尊送予她的传讯纸鹤。 这些纸鹤的功用与现代的手机相类似,只要在彼此的身份玉牌上点上对方的指尖血,待需要联系时直接对着纸鹤注入灵力说话,那一方小小的纸鹤便会载着你所说的话飞到对方那里,除了当事人以外谁都无法破解里面的内容。 “师傅师傅,我是菲茉,最近您那儿忙吗,要多注意身体呀。” 由于初次见到这般神奇的小东西,黎菲茉的兴奋劲儿不亚于她还上中学时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手机。记得那会儿她也是如现在这般好笑,好东西刚一入手便迫不及待的想要与身边最亲近的人一起分享她的这份喜悦。 在雁翎峰,她拢共也就认识不过七、八人,这里面还有三人就住在她的洞府外。要说这第一条“短消息”该发给谁,黎菲茉的脑海中一下子便浮现出元悯真人那儒雅而浅淡的笑容。 然而这纸鹤都飞出去快一周了,她却依旧没有等到自家师尊的回信,本来只打算发个消息玩玩儿的黎菲茉也不知是怎的,心里面竟隐隐感到些失落和黯然。 “师尊是金丹真人又是一峰之主,平日里庶务众多也是必然的,也许……也许他是因为太忙了所以没看见我的纸鹤,这才一直不给我回信的?”失望的看着洞府入口,情绪低落的小姑娘不免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般想着…… *****************************我是入门一周年的分割线***************************** 不知不觉中,黎菲茉在雁翎峰待了也有整整一年了。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她每日不是呆在洞府中修炼,便是跟着蒋芳茹几人熟悉整座雁翎峰的环境。除了后山的峡谷禁地她没有去过外,偌大的一座雁翎峰几乎每一处都有她的足迹留下。 至于自家师尊居住的雁翎殿后堂,她则一次都没有进去过。 不过这倒不是因为黎菲茉小孩子脾气和师傅怄气,而是她那身为一峰之主的师傅元悯真人竟然谁都没有告诉的,直接便大门紧闭的闭起了关来。若不是辨若主峰的沉定老祖在收到雁翎峰无主的消息后,赶来探查时发现了雁翎殿紧闭的石室中真气的流动,只怕直到这会儿包括她这个首徒在内的雁翎峰众人还都依旧被蒙在鼓里呢。 一峰之主的元悯真人暂时闭关,峰内一切事宜自然就顺次落到了身为雁翎峰执法堂堂主的方阅身上,至于峰主的首席大弟子黎菲茉,则也一起由方阅这个当师兄的代为接管。 “方师兄,为什么我明明觉得体内的灵气充沛到就快要溢出来,可自身却怎么都得不到突破呢?不是有好些弟子都是炼气不过半年便进入了第二层的吗?” 由于能和她说得上话的蒋芳茹和方洲都陆续闭关晋阶,洞府中只留下一个闷葫芦一般,一问三不知的陆伟日日与她大眼瞪小眼,炼气一年却一直僵在炼气期一层的黎菲茉在没有师傅关照的情况下,自然将目光放到了关系亲密的师兄方阅身上。 “师妹不必过于心急。” 身兼数职,成日忙的脚打后脑勺的方阅在听到黎菲茉的疑问后,放下手中的庶务温言劝慰道:“正所谓‘修真先修心’,修行之中心性的修炼有的时候甚至比灵气的积累还要重要。很多修士在修行中遭遇瓶颈往往都是因为修为上去了,自身心境却得不到突破从而停滞不前的。想必黎师妹迟迟得不到晋阶也应该是光顾着吸收和运化灵气,却忽视了心境的重要□□。” “是……师尊不在,书上……书上也没写。” 黎菲茉对于自己这般得意忘形、急功近利很是难堪,诺诺的声音比蚊子嗡嗡也大不了多少。 “师妹不必自责,一年半载便能进入二层之人其实也是少数。你的年纪还这样小,心性不定也是必然的,既然已经知道了症结所在那以后引以为戒就是了……” 听到这里黎菲茉更是羞愧的深深低下了头。 掰着指头算算,她其实都是个快二十六、七的大龄女青年了,在现代要么已经结婚,要么正被催婚,反正不管怎么说都应该是个成熟的快要烂掉的熟果子。然而从她穿越到这里的五年间来看,这个萝莉外壳御姐芯的黎菲茉却好像是越活越回去了,扮孩子扮着扮着就脱离不掉角色,直接以为自己也是个需要人疼、需要人宠的真孩子。 更恐怖的是她现在的想法有的时候甚至比她上中学时还要天真可笑,爱耍小聪明,遇事又作又矫情,反正她以前最讨厌哪类人,现在便最与哪类人相像。 这身体变小了难道智商也会退化吗?怎么穿越女的优势在她身上一点都体现不出来呢? 急需要深刻反思的黎菲茉强压住内心的波澜起伏,与方阅的对话一结束便急匆匆地跑回洞府去了。 将身体深深埋入空间的灵泉之中,黎菲茉的内心却远远没有她看起来的那般舒服,反思、自责、懊悔、焦躁,几种不同的感情始终纠缠着她,令她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那种复杂情绪先是如蚊虫叮咬一般,在她心尖留下一种若有似无、亦痒亦酸的微妙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原本可忽略不计的酸痒竟被不断放大,最后慢慢成为一种无法形容,令人崩溃般的强烈痛觉,就在她自己都觉得没办法去控制住那颗即将在胸腔中炸掉的心脏,一种似曾相识的沁人凉意却突然从她的四肢百骸向头颅和胸腔涌来。 在一阵短暂的失神后,那些曾出现在她身上的各种各样奇怪的感觉,一时之间都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消失殆尽。 而刚刚还心潮起伏的黎菲茉转眼间便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深如古井的眼神静水般看不出任何波澜。 “问心?” 看着池岸边突然多出来的石刻,黎菲茉平静无澜的双眼中总算是多了一丝情绪。 ------------ 第27章 炼气第二层 白日和方阅的谈话令黎菲茉的内心产生了极大的触动,急需静下心来梳理思路的她待一回到内室便闪身进了空间。 算算日子,这处天赐的空间宝地她也有整整一年没有进去过了。要不是现下她需要一个无人打搅的清静之地调适心情,只不定她还会对这块一直挂在她脖子上的平安锁视而不见多久呢。 “我刚刚这是怎么了,这种洗筋筏髓时才会遇到的剃肉削骨般的难忘感觉怎么会在这时出现,明明我只是将身体浸泡在泉水中呀。”对自己身体变化百思不得其解的黎菲茉诧异地环顾四周,似乎是想要在这块一眼就能望得到头的空间里找出答案。 “这块石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以前这岸边不是只有一块空荡荡的草坪吗?” 紧贴着池岸边的草地上立着一方半人来高的石碑,碑上“问心”两个篆书大字铁画银钩、苍劲有力,只一眼便能看出这刻字之人不凡的功底。 “问心,是这处温泉的名字吗?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告诉我呢?”一肚子疑问的黎菲茉掬一捧清新的泉水敷在脸上,似乎是想要让仍旧云里雾里的她赶紧先冷静下来。 感受到泉水中……噢不,准确点说应该是整个空间中的强大生命力和充沛的灵气,心情复杂的黎菲茉不知是该怪自己目光太短浅,错把珍珠当顽石,还是该怪这空间太低调,直到现在才将他的真正价值层层显露。 就在小姑娘正一脸懊恼的围着石碑四处乱看时,温泉上空的水雾却在不知不觉中逐渐聚合在一起,于半空之中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横平竖直的大字…… 原来这处灵泉的名字真如石碑所述,叫做“问心”。只有当空间的主人第一次在里面不断去探寻自己的内心时,灵泉才会从一开始的休眠状态中彻底苏醒过来。 问心灵泉乃上古仙泉,最适合寻仙问道之人在此宁心清修。 不论是置身于其中亦或是直接饮用,泉水所具有的洗筋筏髓、温养本体、静心宁神之效,都会使接触之人受益匪浅。 其功用不仅能强健和重塑更适合于修真的筋骨,精炼灵根、温养灵脉,为日后的修行打下最为坚实的基础。还能够梳理心绪、稳定心境,对于心性的修炼起到正确的引导作用,使其在日后的突破晋阶面临心魔瓶颈时,更加容易顿悟通过,修行自然也就要比旁人扎实、顺利的多。 “这空间果然是天赐的宝贝呀,竟然连看不见摸不着的心境问题都能解决。”经过灵泉淬体,黎菲茉的内心竟感到无比的轻松与澄澈,就连大脑之中也是一片清明。“既然这里灵气充足,时间也比外界要慢上近三十倍,那我以后还不如就在空间里修炼呢,至少这样不会为境界的不稳而忧心费神。” 吃了颗辟谷丹,盘膝端坐在泉水中,开始静心冥想的黎菲茉心境渐渐变得平和了下来。 通过呼吸吐纳和意念的操控,源源不断的灵气陆续汇入她于经络和丹田中游走的灵气流中。这些气流在她的控制之下,慢慢由原本杂乱无章的散乱状态逐渐凝聚成一条完整而密实的“气带”。 由于体内的灵气越积越多,越聚越浓郁,运行中的气流在“日渐粗壮”的情况下,行转间愈加汹涌澎湃起来。而此时的黎菲茉由于经络之中灵气的不断充实,那种快要被涨破经络的感觉也因此而越来越强烈。 方阅师兄说过,要是遇上这种感觉,那便是自身快要突破的预兆。 由于汲取入体内的灵气是可以不断被积累的,当身体中的灵气达到一定程度,并超过经络承载力的临界点时,经络便会被其内里的“气”给鼓胀、撑开,以便容纳更多的灵气。 这一过程就是突破进入二层的过程。 随着黎菲茉的四肢百骸如同被滚烫的岩浆洗礼一般,使她周身都萦绕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剧烈灼痛。浑身滚烫、汗如雨下的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从内里被猛地撕开了,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小姑娘不禁连呼吸心跳都无法自行控制。 可能是痛觉太过强烈,可能是感受太过震撼,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的她倒觉得大脑好似被麻痹一般,脑海之中雾蒙蒙的只留一片空白。 待她再醒过神儿来时,通体舒畅的感觉犹如涅槃重生,就连空间也似乎更加开阔、灵秀了许多。 **************************我是空间一月外界一日的分割线************************** 经过一个月时日的顺达经络、稳定境界,当黎菲茉再次从空间中出来时,外界的时间才刚刚过去了一天。 “黎师妹,若是无事请来执事堂一叙,有外峰之人来寻。” 刚一打开洞府石门,便看见一只白色的传讯纸鹤从屋外扑腾着翅膀飞到她跟前。 读完了方阅的来信,黎菲茉一面遗憾自己的第一封信竟然不是师傅寄的,一面好奇这个大老远来雁翎峰寻自己的究竟是何许人也。 整理了一下衣装进入执事堂正堂,只见方阅正和一名身着鸦青色绣云龙纹道袍的弟子在内室中一处品茶。 “黎师妹你来了呀。”看到这雁翎峰唯一的亲传弟子,方阅一脸淡笑地放下茶杯起身迎去,和煦的笑容和翩翩的风姿使这位代任峰主职务的执法堂堂主身上看不出任何架子。“为兄还以为你要闭关有一段时日呢,这住处都给你那小友安排好了,没想到你竟……” “师妹!你只用了一天时间便解决了心境问题?!” 瞧出黎菲茉此时已是炼气期二层,又惊又喜的方阅在黎菲茉面前头一次露出了这般与他身份极不相符的不稳重模样。 看到方阅目瞪口呆睁大了双眼,黎菲茉又是得意又是心虚的“嘿嘿”一笑,“运气好而已,我闭关后也不知是怎的一下子便想通了,这才只用了一天时间便突破了第一层。仔细想来,这还要多亏方师兄昨天的教诲和指点呢。” “唉,师妹你就不必再谦虚了。若不是师妹自身资质好,实力强,我就是再多说一万句也不见得有人会如师妹这般。”把黎菲茉既当上级又当小妹的方阅欣慰地点点头。 “哦,对了。”光顾着说话而忽略了客人,自知失礼于人的方阅赶忙步入了正题,“师妹,你在外峰的朋友来这儿寻你,现在正在我这内室里喝茶呢,你赶紧去瞧瞧吧,不要慢待了咱们雁翎峰的客人。”说着他便起过身来,让出了通往内室的回廊。 此时的内室正如她来时看到的那般,大门敞开,露出了里面正对着门口的石桌、石椅。 石椅上刚刚与方阅一处喝茶的炼气期弟子正背对着大门口,从他的背影上来看,这名远道而来的客人至多是个不满十五岁的小小少年。 “你是……沐三哥!怎么是你呀!”看到足足有一年多未见的熟悉面孔,惊喜交加的小姑娘不可抑制的欢声高呼了出来。 “怎么,你当是何人来寻你?”见到久未见面的朋友,一向性子板正、寡言少语的沐成风一时间竟激动的直接和黎菲茉开起了玩笑,“莫非是不欢迎我来看你?不过就算你再不高兴、再不待见,照样得把我给招待的妥妥的。怎么说我也都得当你一声‘师叔’呀。” “沐道友说的在理,照位份他是比我们要高上半级。黎师妹,赶紧向师叔行礼呀,别让咱们雁翎峰传出礼数不周的闲话来。”看着黎菲茉激动到有些呆滞的神情,暂代峰主职务的方阅赶忙站了出来打圆场。 “啊?哦,见过沐师叔。若是晚辈有失礼之处还请师叔多多担待。”黎菲茉回过神来一边福下身子,一边态度恭顺地说道,二十来字的话语中“师叔”二字她咬的特别的重。 看到以往有些小脾气的黎菲茉竟真的听话地向自己行礼,比她大不了几岁的沐成风别扭地撇撇嘴,“黎师妹,怎么以前不见你这样听话呀。” “不是你让我叫你‘师叔’的吗?”小姑娘“无辜”地眨眨眼。 “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罢了罢了,我就不在这儿和你个女小人争辩了。”沐成风严肃、板正的俊脸上额角微微皱起,“我这次一是来看看你在这儿过得如何,二便是来问问你要不要随我去山下的坊市逛逛。” “是要带我下山去吗?就咱们两人出去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从理仙宫到娑罗宗,对于真界她从来都只是在飞舟上那么匆匆一瞥,最熟悉的地方也不过是她居住了一年的雁翎峰。至于真界的其他地方,黎菲茉还真是从来都没有去过呢。 若是出去这一趟没什么危险的话,她倒还真是有些跃跃欲试。 ------------ 第28章 虞城有坊市 叫上刚刚闭关出来的方洲,招来呆在洞府中无事的陆伟,黎菲茉一行人去到执事堂领了路引后,和沐成风一道上了去往外间坊市的飞艇。 “沐三哥你可真厉害,这才短短一年时间你便已经进入了炼气四层,要知道同为亲传弟子,我也只是在前几天才刚刚突破第一层的。这么快便可以拥有自己的法器,咱们这一批新入门的弟子中你可是实打实的头一个呀。”一出山门黎菲茉便如同是放出笼的小鸟,一路上叽叽喳喳、又蹦又跳,载着四人的飞艇上始终荡漾着她愉悦的笑声。 “茉师妹莫羡慕,只要突破了炼气三层还怕没有法器使吗?”陪着她闲逛的沐成风温和地笑了笑,“其实以师妹现有的程度来看已经比大多数人好太多了,有多少人入宗一整年可能连‘气’都感悟不到,更不用说是像你这般成功引气入体,突破进入了第二层。” “既然已经入了仙道,凡事还是不要太过急于求成的好。师妹若是能一直这样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的走,想来进入高阶不过是时间问题。” “说的也是……不过沐三哥,我发现这一年时间没见,你比以前倒是变了不少。” 看着沐成风犹疑的眼神,黎菲茉调皮地眨眨眼,“以前的你呢,说的好听点儿那是惜字如金,说难听点儿那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经常都是别人在那儿热火朝天地说上一大通,你这个当事人反倒像是个局外人似的始终愣在一旁干看着。” “至于现在嘛……” 小姑娘故作严肃地端着下巴围着沐成风左看右看,“那变化……简直可以用天翻地覆来形容。不仅话比以前多了,就连性子都更加外向、包容了不少。” “是人都会变,是人都在不断地成长。莫说是我了,就是茉师妹你,这一年时间不也变了不少吗?”沐成风似是在怀念,似是在感慨地摇摇头叹道。 那无悲无喜的神情让人瞧不出任何情绪…… ******************************我是虞城坊市的分割线****************************** “拜见沐师叔。” 四人刚一下飞艇,便见两名身着竹青色道袍的娑罗宗弟子朝着沐成风迎了上来。 “绝顶、苍苍,你们俩怎么又见外了,不是说好的咱们之间以后只按名字来称呼么。”看到来人毕恭毕敬的态度,本来心里面还带着几分喜悦的沐成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虽然他说话时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润、和煦,但离他不远处的黎菲茉却本能的觉得,此刻的沐成风,心情并不像她听上去的那般平静、淡然。 随着两人异口同声地沉声疾呼:“沐师叔,礼不可废!”,本该是欢声笑语的相聚场景一时间竟安静了下来。 显然那两人并没有在意他们口中“沐师叔”面色的不豫。 眼见场面越发尴尬起来,身为外人的黎菲茉赶忙打起了圆场。只见小姑娘扬起笑脸,轻轻拉了拉沐成风的衣袖,“沐三哥,这两位是谁呀,怎么也不见你给我介绍一下?”言语间一片天真烂漫。 从沉默中被唤醒的沐成风先是诧异地看看只到他胸口处的黎菲茉,紧接着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赶忙看向那两位仍在低头行礼的弟子。 “你们先起来吧。”恢复了一贯的温和浅笑,沐成风一面说着一面用眼神示意他们且安下心来,“绝顶、苍苍,这三位都是我的朋友,私下里大家相处的很是随意。既然彼此间都没有外人,出了山门礼数什么的能放就先放一边吧。” 将黎菲茉三人介绍给他们后,沐成风又郑重的将两人引荐给了黎菲茉,“茉师妹,这两人是我在辨若峰的执事——凌苍苍和凌绝顶,他们二人是亲兄妹,入娑罗宗已有七八十年了,对宗门内的事情很是了解,我平时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总会向他们请教。” “在我眼里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只是上下级,更是亦师亦友、亲密无间的伙伴……” 在一番相互寒暄中,凌苍苍和凌绝顶的眼神里早已没了一开始的防备和疏离,六人之间也算是相互熟悉了起来。 “黎师妹,咱们现在待着的地方是离娑罗宗最近的一处城镇,因相传外城的深山中数百万年前有上古仁兽——驺虞的出没,该城的名字也因此而被命名为‘虞’。” 六人中除了凌家兄妹,其他四人都是头一回出娑罗宗山门,这其中的导游、解说工作,自然就要由年纪最长、资历最深的凌苍苍和凌绝顶来担任了。 “虞城城南的坊市每个月月末都有一次为期三天的大型集会。在这次集会中,修士们不仅可以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购买自己所需的,还可以将平时闲置不用的物件拿出来变卖。一般在修炼中会用的到的,在坊市里基本上都可以买到。” “不过在交易时,你们一定要注意财不外露……” 话说到一半,凌苍苍停下来警惕的向四周望望,随后用意念神识与大家做无声的交流。 “这里虽然靠近娑罗宗,但却是个独立的城镇,不归任何门派所管辖。在虞城想要做什么,只要你有能力,只要不被那些巡检人员发现,任何作奸犯科的事情你都可以为所欲为。宗门中所授的所有规矩、法则,到了这里不过都是一纸空文。” “你们要知道真界不比凡界,在这里规矩都是上位者用来掌控众人的工具,只要你不触碰那些处于金字塔尖人们的底线和利益,任何事情他们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与其说那些可能会遇上的杀人夺宝之事是人心的贪婪和人性的陨灭,倒不如说它们是在上位者们纵容下乐见其成的事。” “毕竟要获取真界不多的修真资源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中,也许不择手段真的要比心慈手软活得更久……” 对话进行到这里便中断了,黎菲茉抬眼看看身边几人,除了方洲和陆伟脸上依然露出三分不解和七分若有所思外,沐成风与凌家兄妹面上俱是一片沉静。 “对了,凌师姐,咱们几个现在是要往哪儿走,可是去那城南的坊市?”沉默了一路的方洲终是开了口。 “哦?”显然凌苍苍没有料到一直沉默不语的方洲也会主动说话,“这会儿天太晚了,坊市还是明天再去吧。咱们现在先去内城的客栈住一晚,等精神养好了再在城里转一转。” 方洲和陆伟自从到了虞城,除了一开始的相互介绍外,一路上基本上没再说什么话。 闷葫芦陆伟倒也罢了,可这方洲呢,以他那外冷内热的性子,熟悉起来不是挺能跟人谈得来吗?莫非……是第一次出远门他太紧张了? 不过说到这第一次出门,方洲和陆伟不是比她还早十年入门吗? “方师兄,听凌师姐刚刚说,你这回也是第一次出宗门?” “正是。”干巴巴的两个字,说话时眼睛空空地盯着地面,看来方洲这会儿果然没什么闲聊的兴致。 正待黎菲茉神色讪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直默默跟在众人身后的凌绝顶终是出手解救了她。 “黎师妹,正如苍苍所说,离开宗门的庇护,这真界可以说是一步一惊心,处处是艰险。若不是实力足够或是任务所需,基本上没有修士愿意平凡来往于外间与宗门。不说是像你们这样连法术、法器都使不得的炼气初期弟子,就是如我们这般已经筑基的,每年都不知要在外面陨落多少呢。” “是呀,茉师妹,这次敢叫你们出来也不过是因为有苍苍和绝顶陪着。”沐成风怕黎菲茉误会自己将她置身于危险中,赶忙接着凌绝顶的话解释道。 “一般炼气期弟子在进入四层以上的中阶时,都要去往外间游历一番以熟悉真实的真界。刚好绝顶和苍苍最近也需要到坊市去寻找一些炼药的材料,因着有筑基期弟子相伴,元悯真人又留下你一个人闭关去了,我怕你独自在雁翎峰太闷,这才想着叫上你一道出来看看的。” 听着沐成风小心翼翼地解释,黎菲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沐三哥,我这儿还没说什么呢,你至于这么着急解释吗?你我相识也有三年多了,虽说不像那些从小就玩在一处的那么了解,但各自是个什么为人这些总不会不清楚。我知道你是不会害我的,叫我一道出去也是真心的在为我打算。” “不过沐三哥,不是我说你,你现在这般婆婆妈妈,可和以前那个寡言少语、冷峻清逸的大侠形象大相径庭呀。” 这沉定老祖怎么看怎么是个一身男子气概的硬汉武夫,没想到这样的人教出的徒弟竟会变得如此…… ------------ 第29章 预至拍卖场(修内容未变) “凌仙子日安,我说怎么今儿个一大早您没能和令兄一道过来呢,原来是有贵客要陪呀。” 坊市入口处立着七、八个身着统一松花色细葛布衫的男男女女,看样子应该是这里负责安排的接待人员。其中一名身型瘦高,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在瞧见凌苍苍一行人后,立即满脸堆笑地朝着她迎了过去。 看到来人是张熟面孔,本不想叫招待的凌苍苍礼貌地笑了笑,“哦,我和我哥任务不一样。他负责找炼器材料,我负责陪宗内第一次外出的弟子四处转转。”虽然她说话时语气温和,面上带笑,可含混的话语中并没有透漏出一点有用的信息,可见她并不想和那个一脸谄媚的男人闲谈下去。 听出凌苍苍言语中的冷淡,中年男子虽然神色讪讪,可很是识相的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不过当他的目光游移到落在后面的沐成风和黎菲茉腰间时,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竟然是‘嫡’字玉牌!” 如虞城的城市等级一般,这里的坊市在州、郡、县、镇、乡五个档中只排到了第四。坊市等级不高,自身规模就不会大到哪儿去,在其中交易的天材地宝自然不会有太过珍贵、稀少的,每个月开市来此处的不过是些囊中羞涩,自身也没什么异宝奇珍的低阶修士和外门弟子。 想来也是,一般身份、等级高的又有几人愿意纡尊降贵地到这儿来呢? 看着男子闪烁的目光不断往沐成风他们身上瞟,凌苍苍不着痕迹的移到他们前头,阻断了那炙热的视线,“既然遇上了,那就由你来介绍吧。快些说完,我们还有要事要办,耽误不得的。”一边说着一边警告般瞪了他一眼。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那此时的这个男人显然已经被一招毙命了。 “是……是……” 这中年男子虽说是个修为低、不入流的散修,但好歹也在真界底层摸爬滚打了好些年,熟知生存法则的他自然明白那如冰刀一般眼神中的意味。 只见刚刚还舔着脸套近乎的他一边抹着额头上冒出的层层冷汗,一边牙齿打着颤地小心回话。“是,是小的疏忽了,小的,小的这就来为各位道友介绍一下这次,这次坊市的布局……” 这虞城坊市从外面来看不过是个被褐色麻布给围起来,造型简陋的露天市场,然而当你进入到内部却会发现,本以为和贫民窟没两样的杂货铺子,结果竟然是内有乾坤。 明黄色的亮缎高高挂起,成为穹顶,上面每隔一段距离便会缀上一颗足足有拳头大小,熠熠生辉的硕大莹珠。白底黑纹的大理石地面映着颗颗明珠的光芒,让整个市场看起来既敞亮,又堂皇。巨大的大理石地砖一块刚好便是一个摊位,排列整齐,一目了然,使得这里的交易能够井然有序的进行下去。 “几位道友,这里便是坊市的第一层,主要负责交易灵植、灵药。市场的西北角有四个传送阵,分别通到坊市的第二至第五层。第二层主要经营灵材、灵器,第三层则主打阵符、阵旗,第四层是专卖杂货的杂货层,至于这第五层嘛,那可是奇珍异宝出现最多的拍卖会场。”那男子越说越来劲儿,尤其是说到第五层时,整个眼睛都跟狼似的放着光。 一听到有宝贝,黎菲茉虽然面上跟没事人似的继续安安静静地听着,心里面却像炸开了锅似的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宝贝?拍卖场?那些小说中的男主、女主不都是在拍卖场中人品大爆发,淘出一件看起来很废柴,实际上很逆天的绝世珍宝吗?虽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猪脚光环,开没开金手指,但……看看热闹,长长见识总是可以的吧。” 就在她想着,若是自己得到宝贝该做些什么时,突如其来的女声打断了黎菲茉不切实际的的胡思乱想。 “得了吧,什么宝贝呀,尽诓骗这些才出山门,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们。” 凌苍苍一面没好气的笑骂道,一面转过身来煞有其事的对着身后的四人嘱咐道:“这次带你们来这儿不过是熟悉一下山门外的世界,像此等地界只怕你们以后除非是任务需要,否则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踏足。” “这里的坊市即使是最顶层的拍卖会,也不会有什么太过珍贵的东西流通。毕竟稍微好一些的天材地宝都会被拿去大型的拍卖市场里交易。有资质更高的第三方插手,这样卖家放心买主也安心。你们可别听点儿什么都当真,这里的东西好些还没咱们内门发放的标准配备好呢。” 凌苍苍一边说着一边从腕上的木镯中掏出一个储物袋。 “这里是五十颗灵珠和十颗上品凝气丹,装好你便自行离开吧。我们接下来自己逛逛就好,不需要你再陪着了。” 话音刚落她便将那袋子扔向了中年男子,随后便径直向市场内里走去了。 “多谢凌仙子,多谢凌仙子……” 那男子一面忙不迭地千恩万谢,一面小心翼翼地将储物袋藏进衣襟。 看着他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真实的笑容,黎菲茉心下一片了然。看来这份酬劳对于这个一直在坊市中讨生活的男人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份重赏了。 “凌师姐,你刚刚的储物袋是从手镯里掏出来的?” 看着凌苍苍手上那副古朴的雕花木镯,黎菲茉不知怎的竟想到了自己那副在空间中被束之高阁好些年,辨不出材质的冰蓝色手镯来。 记得当初自己在开启空间后,兴奋了好一段时间,割破手指将家中的所有首饰、器物都试了一遍。然而不管是家传的镯子,亦或是那本“无字天书”,全都原原本本,该怎样还是怎样。 不过现在自己已经成功引气入体,并突破了炼气二层,和以前的肉身凡胎毕竟太不相同,若是能再试上一试,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说不定。 那问心灵泉不也是在自己炼气后才真正开启的吗? “小丫头,发什么愣呢?”看着黎菲茉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储物镯直看,凌苍苍只当她是小孩子好奇心重。 “这种储物手镯是可叠加空间,自然可以把同样是空间物品的储物袋放进去。不过这类灵器至少要筑基期以上才能使用,黎师妹若是想要,那就只有日后勤加修炼了……” *******************我是逛完一层逛二层,逛完三层逛四层的分割线******************* “苍苍,怎么都转到第四层了还没遇上绝顶呀,他该不会是和咱们走岔了吧。”沐成风用神识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些担心地皱着眉问道。 “要是在这儿还没有遇到,那他就一定是去到拍卖会场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要是实在找不到,不是还有传讯纸鹤吗?哥哥已经是筑基中期了,在这个市场上恐怕也没几人比他的修为高了,你就别这儿皇帝不急太监急了。快点儿跟上,看看黎师妹他们看上了什么好东西。” 说完便丢下一脸错愕的“太监”沐成风,朝不远处的小摊走去。 “黎师妹,你们在这儿看什么呢?”凌苍苍来到黎菲茉几人围着的小摊跟前,好奇的语气中藏着几分担心。 “是些杂书,我打算挑上几本带回雁翎峰看的。”蹲在地上正翻弄着那些玉简的黎菲茉,有些不好意思的冲凌苍苍笑了笑,“我那儿除了一本《炼气心法》外,什么闲书都没有,峰内的藏书阁也只能等我炼气四层了才能进去。有时候光是修炼实在是太烦闷了,这才想着找些杂书来打发时间的。” 在凌苍苍的帮助下谈拢了价钱,黎菲茉几人以一块玉简三十灵珠的价格买了好些杂书,虽说花费的灵珠不少,可换算成灵石连一块都用不到。 真界中一块上品灵石兑换一百块中品灵石,一块中品灵石兑换一百块下品灵石,一块下品灵石兑换一千颗灵珠。 身为亲传弟子的她每个月都能从宗门领取五块中品灵石、五十块下品灵石和五百颗灵珠,再加上师傅给的大笔零花钱。和那个刚刚那个中年男子相比,怎么着她也算是个小富婆了。 “你们几个今天收获不少嘛。”沐成风看着黎菲茉翘起的嘴角,好笑地揉揉她头上的双丫髻,“买个东西就这样高兴,你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那当然,购物对于女人来说是最好的解压方式。哎呦,哎呦,三哥你别捏我的脸呀……” “小丫头片子,毛儿都没长齐还说自己是女人。真是没羞没臊,不捏你捏谁。” “那又怎样,你不也只比我大三岁吗,我离及笄也就五六年,比你及冠还要早两年呢。” 听到这里沐成风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料到黎菲茉突然会这么说。 “好了好了,你们兄妹俩就别再斗嘴了,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咱们还是赶紧往传送阵那儿去吧。”凌苍苍笑着打圆场,身边的陆伟和方洲脸上也都笑意盈盈。 ------------ 第30章 神秘驺虞骨 才至五层的拍卖会场,凌苍苍一行人便被一名持有娑罗宗内门令牌,守在传送阵边上的年轻女子带至了二楼的一间包厢。 这名女子姿容上佳,气度不凡,脸上始终洋溢着春风化雨般的恬淡笑容。虽然被凌苍苍称为“月华夫人”,但从外表上看,她除了衣饰打扮更加成熟外,面容与正值妙龄的凌苍苍相比也毫不逊色。 一身霜色的百叠罗裙衬得她面如皎月,华彩熠熠。 想来除了这“月华”二字,还真的找不出第二个词能确切地形容她。 两个资历最深的女人走在队伍的最前端,虽然在修为上她们二人不相上下,但由于年龄相差了几十岁,虞城盘根错节的各方势力中这月华又占了一大份,凌苍苍在与之交谈时态度很是乖顺、恭敬,几个时辰前在面对低阶散修时还带有的些微傲气,一时间竟再也寻不到分毫。 “苍苍,距上次一别,你我也有近二十年没见面了吧。”月华夫人凤眼斜睨着有意落后半步的凌苍苍,话语间无不感慨地叹道:“没想到一别经年,你这个当初还在为一颗筑基丹而日日苦恼的小姑娘,现在竟和我这个老家伙不相上下了。” “看来,我果然是老了呀……” “夫人说的哪里话?您若是肯离开这个灵气稀薄,资源匮乏的小地方,回宗门去继续修炼。以您的资质,即使修为达不到筑基期巅峰,也应该比哥哥要高出很多吧。” 看着一脸急切的凌苍苍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月华夫人轻笑地冲她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一直这样保持筑基初期也没什么不好。至少……那些烦心事不会再找我了。哎……算了,多说无益,还是赶紧带你去见绝顶吧,他没准儿都等急了呢。” …………………………………………………… “夫人,这次虞城发现驺虞骨的消息,究竟是不是从您这儿流出去的?” 凌绝顶背对着众人,身姿挺拔地立在窗口边,一双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说话时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楼下喧闹不已的拍卖大厅。 听着他冰冷的声音,望着他傲然的背影,月华夫人原本上扬的嘴角一下子垮了下来。只见她双拳紧握,朱唇微启,一字一顿地郑重说道:“我把你请来就是想告诉你——不是!” 然而这句话说出,临窗而立的凌绝顶并没有任何反应。 “你果然还在因为元恪的事情而恨我。”知道无论如何都无法使背影的主人相信,一抹痛楚从月华夫人的眼底一闪而过。 随即她大步走向前去,竖起左手的三根手指,冲着面容冷峻的凌绝顶便厉声说道:“我白家乌氏玉蟾在此起誓,若是有关驺虞骨一事是我最先透漏出去的,就叫我心魔起,精血破,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三界六道,永无此人。” 话音刚落她便将左手中指的指间刺破,流出的精血立马化作誓言,消失在半空之中。 月华夫人突如其来的一连串动作不但惊着了资历较深的凌绝顶几人,就连对真界懵懵懂懂的黎菲茉也看的是一脸错愕。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绝顶只不过是觉得事情实在是太过巧合,这才在言语中失了分寸,绝对没有要逼迫您立心魔誓的意思呀。”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凌绝顶,冲着月华夫人便是一个大揖。 这心魔誓不同于平常的誓言,只要违反立时便会应验,也难怪在场众人会是这个反应。 心魔誓与精血誓有些类似,却又比后者的惩处要更加严苛。立誓的区别就在于精血誓是把精血交给别人,而心魔誓,则是把精血交给了自己的心魔。 一旦违背誓言,自身心魔便会毫无顾忌的立即毁去立誓人的精血,让主人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六道之内再寻不得。 “哼!我若不这么做,你肯安安静静地坐在这儿听我说吗?”原本一直和风细雨的月华夫人语气中竟带了一丝刻薄与嘲讽,“为了一块连影儿都没有的仁兽骨,为了能在沉定那老头面前多露脸,你这个高高在上的凌副堂主自然是不会把我这个死了男人的寡妇放在眼里。” “夫人,看在您是元恪师叔未过明路的未亡人的份儿上,晚辈就不与您争执了。但按照咱们修真之人的规矩,您这等筑基初期的修为如无特殊,可是要主动与我这个修为略高的筑基中期来行礼问好的。” 看着月华夫人愈见冰寒的目光,凌绝顶冷冷一笑,“不过……您要是不守礼也没人会怪罪,毕竟您可是连脱离宗门这样大逆不道的事都做得出来的。” “凌小八!你……” 眼看着结有旧怨、针锋相对的两人越说越过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凌苍苍简直如坐针毡。 一个是相伴长大、亲密无间的家人兄长,一个是知她懂她、扶她助她的良师益友。两个都不能不帮,可不管帮了哪一个,另一个必会心中不悦。 “大哥,师姐,你们别吵了……”喏喏的声音简直比蚊子嗡嗡也大不了多少。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控,也许是不愿让自己在意的人忧心,原本怒目相视的两人,竟真的因为这简简单单的九个字而停止了争吵。 “看着苍苍的份上咱们就别争了,还是赶紧进入正题,说说那驺虞骨的事吧。这压轴的拍卖还有不到一盏茶时间就该要上场了……” 驺虞骨说的自然就是传说中在虞城出没的仁兽——驺虞的骨头。 相传这驺虞骨不但是种很好的炼器、炼药材料,若是使用方法得当,对于心魔困境也有很好的炼化作用。 这一点对于那些总因心魔而止步高阶的修士们,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将他们原本紧闭的晋阶大门微微翘起了一条小缝。 自古以来,凡是有它的消息出现,必会引起各方的关注与动荡。 不过随着上万年前驺虞的消失,由它引起的各种正面或负面的影响,也全都销声匿迹。那些坐困心魔之人即使再想要通过它来突破晋阶,也不过是水中望月,雾里寻花。毕竟那些真正见过驺虞之人早已坐化仙逝,而活着的人不过是把它当成了一个传说。 若不是因为一个月前真界爆出虞城出现驺虞骨这一重磅消息,恐怕人们早已忘却那只叫“驺虞”的仁兽,曾经是那样让人趋之若鹜。 “事情便是这个样子,连我的信息网络也查不出这消息究竟是谁放出来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若真的有幕后推手,那他的目的一定不仅仅是夺人眼球这么简单。” “玉蟾姐,你是说这第一批传话的人,都是从一个梦中得知这条消息的?”在凌绝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认下,凌苍苍恢复了以前在宗门时对于月华夫人的称呼。 “正是呢。想来那幕后之人,也许会什么能控制梦境的秘法也说不定。”话说到这里,场面一时间沉静了下来。 在场众人全都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 这控梦之术不是只有漠域的魔修才会的吗?怎么没听说过有魔修跨域来内陆呢?守卫西边边境的无忧宗承瑞老祖那里什么消息都没有传过来呀? “既然任何头绪都理不出来,还不如先把事情放一放。咱们在这里干着急,该发生的事一个都不会少。还是先看看这所谓的‘驺虞骨’一出现,事态会往哪个方向发展吧。”一直默不作声的凌绝顶突然发话,示意众人这压轴的拍卖该出场了。 只见刚刚还人声鼎沸的拍卖大厅,随着房间四角钟声的响起,立时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十几名身披海棠色如意纹细锦长衫的年轻女子,笑靥如花,鱼贯而入,在行至会场正中的展物台时,变换队形,分立在巨大的石刻平台两旁。 突然,大厅中所有提供光源的莹珠,一时间全都被法术掩住了光芒。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人们的目光一瞬间全都集中在了大厅中央,唯一能看得到光亮的石台之上。 发出微弱光亮的是一个造型古朴、斑斑驳驳的木雕方盒,从远处便能感觉到木盒所散发出的浓郁灵气。连盒子都这么讲究,想必这次拍卖会的重头戏就应该放在这盒子里了。 ------------ 第31章 验货请先买 “这木盒……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难道是……难道是?!” “难道是当初元恪师叔从不离身的那一个?” “哼!也得亏是那风息木所制的盒子用料特殊,让人想忘都忘不了,要不然这么一会儿谁又能把它给想起来。”看着一旁的妹妹瞪大双眼,却又把话咽了回去,临窗而立的凌绝顶毫无顾忌地便将事实给挑明了。 风息木是生长于极北冰川风洞内的灵木,能够隔离和规避一切灵能、灵气的流动,在真界多作为制备隐息丹、隐息符的重要原料。由于它在获取过程中艰险万分、困难重重,于各地坊市一直都是有价无市的至宝。 这样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竟被制成了一方再普通不过的盛物木盒,这般的暴殄天物也难怪那凌家兄妹一眼便能将它给认出来。 “知道这木盒来历之人,除了元恪夫妇以外,就只有同门相熟的这些师兄弟了。连这件事都能被挖出来,看来这一次,事情绝不会那么简简单单的收场。” 想到这里,凌绝顶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随后淡淡看了一眼自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月华夫人。 对上凌绝顶那意味不明的眼神,月华夫人先是有些回避地移开了目光,在一番挣扎后,眉头一敛,毅然迎了上去。 “绝顶,这件事不管你是信还是不信,我都一定要说。” “台上的那个方盒,确实与我当初赠予元恪的很是相似。不过元恪的那方早已在他陨落之时,便随着那道天火劫一起化为灰烬了。至于为什么现在这里会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我除了能告诉你这也许是有人别有用心之外,其他的真的是一无所知呀。” “哼!”随着一声冷喝,凌绝顶的语气也从一开始的平淡,迅速向嘲讽转变,“果真这样巧?若真是这样,那夫人您就更该好好反省一下了。” “为什么那幕后之人谁都不找,偏偏算计到您身上。” “绝顶,话不能这么说……” “夫人不必解释,孰是孰非本道自有决断!”凌绝顶有些不耐地打断了月华夫人,显然是不想再就此事继续纠缠下去。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空气再一次凝结起来,站在一旁干着急的凌苍苍赶紧插进来打圆场,“哥哥,别这样说玉蟾姐,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也不想呀,这一次明显就是有人在故意设局。咱们现在的争执没准正中那人下怀,指不定这会儿他正躲在一旁怎么得意呢。” “现在,咱们不是为了那些过去的恩怨互看不顺眼的时候,齐心协力,识破阴谋,抓出那幕后之人才是当务之急呀!” “哼!要不是她自己心虚,突然跳了出来,谁又会把注意力转到这么个不相干的人身上。”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因为那个女人而失了分寸,凌绝顶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此时楼下大厅的展台………………………………………… “想必各位道友都已经清楚,这方珍贵的风息木盒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吧。”展台之上,一名看不清样貌的年轻女子轻轻捧起木盒,说话时语气轻柔、舒缓,让人不由自主地便放松下来。 由于盒子自身所发出的光亮实在有限,在一片朦朦胧胧的光影中,除了声音主人那双纤细、秀美,用来捧盒的莲掌之外,就只有那娇艳欲滴,一张一合的朱唇让人看得最清楚。 那淡雅的白和浓艳的红碰撞在一起,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本就朦胧的氛围里,渐渐竟多出几分勾人的魅惑,不禁使人浮想联翩。 就在大家纷纷猜测,这次的拍卖师该是何等的倾城容貌时,那女子紧随其后的一句话,却将众人的眼球,又重新拉回到了她手上所捧的木盒上。 “这盒子里装的,便是此次拍卖的压轴之物。不过……若是想一睹这宝物的真面目,除了它的主人,谁都没有这项殊荣。” 此话一出,场面一片哗然。 想这拍卖会在真界,即使没有上万年,也该有九千多年的历史了。以往的拍卖,不管是什么规模,不管卖的是什么,哪怕这第三方机构后台再怎么强硬,也都是先现宝后拍卖呀。 像这次这样买卖后才能验货的,还真是拍卖史上的头一遭。 虽然在场众人心里都明白,有资格盛放在风息木所制的宝盒中的,必定是那被传的热火朝天的驺虞骨。 可这盒子一刻不打开,谁的心里都没个底儿。毕竟在真界,凡是见过驺虞骨之人,不是已经飞升,便是早就陨落。即使你把真的驺虞骨拿出来,也不见得有人会认得。这次拍卖之所以能吸引来这么多人,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人们的好奇心使然。 随着“啪、啪”两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施加在穹顶莹珠上的法术也随即被解除,大厅里又恢复了以往的灯火辉煌。 人们终于看清了台上之人那艳若芙蕖的面庞和婀娜妖娆的身段,虽然她和展台上的其他女侍穿着一模一样的海棠色长衫,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气韵,却使她一下子便凌驾于众人之上。 原本吵吵嚷嚷的会场,一时间竟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呵——”环顾了一下四周,身为拍卖师的女子勾起嘴角,轻笑出声,显然对于众人的反应她很是满意,“若是各位没什么问题了,那——咱们的拍卖就要正式开始了。” 她一边慵懒地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放回到石台上。 在走向一旁的拍卖席时还不忘再多加上一句:“哦,对了,虽然这盛物的方盒是十分难得的风息木所制,可按咱们拍卖行的规矩,只要拍得宝物,用以盛装的容器便会被当做添头,照样归夺宝人所有。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所谓的‘宝贝’究竟是什么,但光瞧着这么个盒子也该知道,里面的东西呀,一定差不到哪去……” …………………………………………………… 没有预料中的针锋相对,没有想象中的你争我夺,在一种不温不火,极为尴尬的冷淡气氛里,这压轴之宝,最终竟被一个不知名的修真小家族拍走。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始终保持观望态度,根本不参与竞价,显然是不相信盒子里面那连面都见不上的宝物,真的会是曾引得万人相争的上古仁兽——驺虞的骨头。至于其他一些参与竞拍的少部分人,与其说他们是对仁兽的骨头感兴趣,倒不如说他们的目标,从来都只有那木雕方盒的木料。 竞拍目的这样明显,也不知那个抱得宝物归的家族,会不会做出买椟还珠这样的事来。 走在回客栈的路上,黎菲茉机械地跟在其他人身后,将这几天听到的、看到的,在脑子里反反复复的一遍遍过。 虽然这些事与她这样一个还在炼气初期的小虾米没多大关系,可想起临别前月华夫人看向她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深意,心里面没个底的黎菲茉总觉得这事情也许没她想象的那般简单。 回到客栈,简单交代了几句凌绝顶便独自离开了。 就在其他几人眼看着也没什么事,打算回房休息时,在大厅里喝茶的凌苍苍却突然出声,叫住了他们,“你们几个小家伙还有没有想要去玩的地方?若是没有就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早上和成风一道回娑罗宗吧。” 虽然从字面上看,凌苍苍像是在询问他们几人的意见,可细瞧她眼底那不容拒绝的眸光,黎菲茉却本能地从中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儿来。 看着众人脸上或是犹疑,或是担忧的神情,凌苍苍好笑的摇了摇头,“都这个表情干什么,可是因为没多玩几天不高兴了?哎,关键是我和绝顶还有任务要做,没法时时顾着你们,要不然你们这第一次出远门的,怎么着也该陪你们放开手脚,好好玩儿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还有什么不明白,凌苍苍这般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解释,显然是不想这几个小的再多问下去。 “苍苍姐说的哪里话?我们这次出来能玩的这样快活,全都多亏了师兄、师姐的关怀和照顾。感谢你们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生气呢?” 听到黎菲茉这样说,一旁的方洲和陆伟也赶忙点头称“是”。 “是呀是呀,这次陪我们出来玩,本来就已经很麻烦两位了,要是为此耽误了宗门任务,那我们可就更加过意不去了。” “对对对,任务要紧,还是任务要紧呀。” 说完三人便很有眼色的起身离开,把空间留给了似乎还有话要对凌苍苍说的沐成风。 ------------ 第32章 雁翎峰生活 “方师兄,这都过了快两年了,怎么师傅还在闭关呀。” 领完份例往回走时,黎菲茉不由自主地便绕道去了趟一年多都未曾踏足的雁翎殿。在进入到空无一人的后堂,看见那道无情紧闭的石门之后,心里面突然觉得空落落的她又重新折了回去,跨进了才离开没多久的执事堂大门。 看着自家小师妹秀眉微蹙,嘟着小嘴儿的可爱模样,从一桌公文中起身的方阅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苹果似的小脸儿,“小丫头你急什么,这高阶修士的闭关哪能像咱们低阶、中阶这般,至多几个月就出来了。” “虽说每个人闭关冲阶时所花的时间有长有短,各不相同,但像咱们师尊这般已经进入到金丹中期的,没个二、三十年的根本就不用想。” “啊?!——”一听到方阅的答案,黎菲茉不禁失声叫了出来。 “我和师傅见面的次数前前后后一双手就数的清,还没见你这个师兄的时候多呢。本来还想着要是以后有机会了,师徒俩个最好能再多接触一下,熟悉熟悉。结果他倒好,这一闭关就干脆不出来了……” 如果说这头一声尖叫,还能用惊讶来解释,那后面的这一长溜小声嘟囔,则再也掩饰不住她对于元悯闭关这件事的失落和不满。 “师妹若是这样想就不应该了。”听出话语中黎菲茉对于元悯真人的抱怨,方阅眸色一暗。 “师尊闭关前情况紧急,根本就来不及通知众人。虽说对你这个大弟子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但却在执事堂早已备下了你于修炼不同阶段所需的所有丹药和功法,就连零花钱这样细枝末节的事他也考虑到了,可见他这个做师傅是切切实实的在为你打算呀。” “师兄,其实我没有要怪师傅的意思。师傅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知道他是疼我的。可我就是……”意识到自己失言,黎菲茉赶忙朝方阅解释道。 然而就在她要说出最关键的一点时,脑海中浮现的答案却连她自己都感到诧异:“因为太想他,所以才乱了章法。” 因为太想他,所以才乱了章法?! 这,这怎么可能? 可惜还没等她想明白,方阅半是认真半是诱哄的一番话,就将她从思考中给拽了出来。“好啦好啦,师兄知道你心里面其实并没有怪罪师尊,只不过这师徒俩一下子要分开这么长时间,小姑娘有些接受不了。是不是呀?” “嗯,是呀,就是像师兄说的这样。”黎菲茉仰起头,一字一顿地看着方阅认真说道。 只一瞬间,她眼中刚刚还有的迷茫与纠结就迅速被坚定所取代。然而这短短的十二个字究竟是在对谁说的,可能连她自己也不太确定。 “你现在毕竟年纪小,对于长辈依赖感强些也是正常的。”瞧着黎菲茉神情不似在作假,方阅一边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一边轻叹了口气,“可惜你现在才刚到炼气三层,还不能外出历练。要不然经历的多了,整个人自然也就成长起来了。” 一听到“历练”二字,黎菲茉先是激动的两眼放光,待细想自己第一次外出的经历,整个人又立马蔫了下来,耷拉着脑袋,光顾着看自己在地上蹭来蹭去的小脚。 “师兄还说呢……上一次,上一次我们几个和辨若峰的沐师兄一道出去时,结果只在外面呆了两天就回来了。连天资甚高的沐师兄在任务面前都尚且如此,像我这种程度出去的,还不早早的就被打发了回来?” “你呀……” 看着小丫头还什么都没做,就前怕狼后怕虎的没出息样子,方阅好笑地戳了戳她的额头,“那一次是让你们给赶巧了,碰上个中途升级的任务,这才让低阶弟子们先退出来的。” “其实承务堂有很多任务都很简单的,根本就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困难,要是不信的话,等回去问问你的三位执事就知道了……” …………………………………………………… 自上次外出归来,黎菲茉便一直老老实实的呆在雁翎峰,哪儿都没去。 这期间除了和沐成风有互传过通讯纸鹤外,再也没有与除雁翎峰以外的其他人联系过。就连小时候的玩伴,现在在温明峰做内门弟子的于翠林、于翠山姐弟俩那里,她也因为新颁布的宗规中一句:“如无峰主首肯,各峰弟子不得私自下山”而始终没能去探望。 这使得她特意为旧友备下的丹药、书籍等礼物在洞府中越积越多,却一直没有送出去的机会,只能在她那儿先慢慢落灰。 自上次辨若峰一行人在虞城的任务被迫中断之后,黎菲茉也从周围其他人那里,你一言我一语,零零碎碎地听到了好些后续消息。 虽说这些消息的来源并不可靠,所有讯息也都是大家在私底下七嘴八舌,七拼八凑得来的,但那时不时便会冒出的一个又一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可靠消息”,还是砸得在一旁凑热闹的黎菲茉感到既震惊,又莫名。 像什么:“那个拍得宝物的小家族中,有一位已经归隐的元婴长老只瞧了一眼便认定,那个风息木盒里装的,确确实实是块如假包换的驺虞骨。” 还有什么:“得到那块驺虞骨的小家族因为怀璧其罪,已然招致灭门之祸,下场极为凄惨。” 更夸张的是:“关于这次的‘驺虞骨事件’,其实是漠北魔族一手策划的,其目的就在于在真界的中部制造混乱,以便他们能趁虚而入,一举攻下中原”等等。 总之,这些捕风捉影来的消息五花八门,林林总总。 乍听之下,有些好像是那么回事,可仔细一想,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就在各方消息都传的沸沸扬扬,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时,一向注重清誉,从不允许有任何流言在宗内传播的娑罗宗长老院,这一次却是出奇的安静,自始至终都没有派执法堂的相关弟子来加以制止…… …………………………………………………… “这拨人,已经是派去虞城的第五批了吧,难道那件事情还没有解决吗?” 收到沐成风的纸鹤,在空间中泡温泉的黎菲茉一边读着上面的内容,一边若有所思地细想着这一年多,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事,“哎——看来这事儿啊,果然不简单。源源不断地派人,却又源源不断的无功而返,闹了这么久没个结果不说,就连官方都好像在回避着什么,对这件事一直都没有正面回应过。” 正当她优哉游哉地胡思乱想时,空间外一阵灵气的流动却让她一下子警醒了过来,赶忙穿好衣服,一个闪身便离了空间。 果然刚一进入内室,便听见有人在洞府外叫门。 “黎师妹在吗?——黎师妹!——” 听出来人是自己洞府的执事蒋芳茹,黎菲茉一边答应着,一边忙迎了出去,“在呢,在呢。芳茹师姐别急,我这就过来了。” “黎师妹安好。”看着黎菲茉解了禁制,步出洞府,蒋芳茹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平礼。 看着蒋芳茹这样做,心中一紧的黎菲茉慌忙上前扶住了她,“师姐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你我之间何必这般生分。” “生分也好,熟悉也罢,宗门之内礼不可废。” 听着蒋芳茹冰冷、生硬的声音,黎菲茉苦笑地摇摇头,“可礼法不外乎人情呀——”然而不管黎菲茉这句话说得是多么的情真意切,苦涩无奈,曾经只会对着自己和颜悦色的芳茹师姐,此时却是一脸的冷漠、疏离。 “芳茹师姐,既然来了就进屋去坐坐吧,师妹这儿有备好的茶点。”眼瞧着蒋芳茹不会再主动开口,黎菲茉深吸口气,咽下心中的无奈无力说道。 “还是不了,您那儿的东西还是留着你自己慢慢享用吧,我这个小人物就别跟着沾光了。” “师姐你——”纵使黎菲茉脾气再好,心理年龄再成熟,听到蒋芳茹这般夹枪带棍的一番话,一下子还是有些受不住。 “哎呦,师妹生气了?”眼见着黎菲茉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蒋芳茹心里虽有些挣扎,但面上还做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挑衅模样,“哎——你也知道师姐我的性子,一向最是直来直去、大大咧咧,若是真的言语不慎得罪了你,还请师妹要多多包含呀。” “不过想必师妹也不会跟我计较,这峰主爱徒,怎么着气量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你说是不是呀?”还没等黎菲茉反应上来,蒋芳茹便又堵得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 第33章 芳茹终离去(已修大致内容未变) 望着眼前信纸上隽秀却又稍显缭乱的字迹,黎菲茉一遍遍地用指尖仔细描摹着标题处那两个力透纸背的大字——辞呈。 虽然蒋芳茹的离开对于她来说,早就是预料之中的事了,可待真的见到了那封盖有她私戳红印的请辞信函时,黎菲茉还是无法抑制住那刹那间便猝然而至的震惊。整个人都呆愣在那里,连蒋芳茹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将信纸装回信封,黎菲茉抚了抚自己轻轻皱起的眉头。 面上虽然瞧不出任何情绪,可仔细观察她微凝的瞳仁却能发现,那原本该如孩童般清澈无澜的眼底,此时竟被阴云和波澜所占领。 谁都没想到,只一次冲阶失败,竟让这个在这里无论是地位,还是价值都举足轻重的芳茹师姐性情大变。使她整个人就像是换了个灵魂一般,除了那张还为大家所熟悉的脸以外,哪儿哪儿都包裹着一种完全陌生的气息。 这种改变让以为蒋芳茹只是心里面不好受,打算待她冷静一段时间后再来帮着她开导的黎菲茉几人,一下子便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 然而不管他们是如何的规劝、抚慰,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曾经那个爽利、泼辣的蒋芳茹非但没有因众人的努力,而重新回到他们身边,反而变得愈加的尖酸、刻薄起来。至于原本与她交好的三人,也因为她说话时阴阳怪气的语调和看人时冰冷慑人目光,渐渐对她敬而远之。 看着曾经的伙伴现在竟变得这般的不可理喻,在一旁束手无策的黎菲茉几人自己也说不上来心里面是个什么滋味。 只能任由原本内心的关切与担忧,逐渐被麻木所侵蚀。 眼睁睁地瞧着那个早已不是自己认识的芳茹师姐渐行渐远,慢慢淡出所有人的视线…… …………………………………………………… “也不知道芳茹师姐重回执事堂以后日子过得怎么样?要是方阅师兄因为请辞这件事而迁怒她,那她以后岂不就……” “其实……蒋师姐离开这里,对于她来说未必没有好处。” 接话的是黎菲茉洞府处唯二两位执事中的陆伟,自上次外出归来他就开始闭关,经过大半年的修炼,终于成为了这里第一个进入炼气四层的修士。 “蒋师姐这次之所以会性情大变,除了和她冲阶失败有很大关系外,还有一部分原因,便出在咱们三个人的身上。” 看着黎菲茉一脸诧异,似乎是没想明白,陆伟扭头瞧了一眼身旁闷不做声的方洲。 “由于师妹身份贵重,可以占有一整片灵脉之上的地域为洞府,而我们三个从‘下面’来的弟子又为了能多‘借借光’,一天到晚几乎就扎在这里哪都不去。使得这么一块宽敞的地界,平日里进进出出的就只有咱们四人。这四个人中又以蒋师姐年纪最长,性子最爱冒尖,渐渐的大家便习惯了凡事以她为先,以她为重。” “这也没什么呀,毕竟芳茹师姐的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再说了,咱们三个也不是那种争强好胜的人,四人当中谁先谁后的又有什么关系呢。”黎菲茉虽然有些明白了,可面上还是装得懵懵懂懂,一片烂漫。 “哎,要是一直能这样倒也好,可问题就偏偏就出在了这谁先谁后上。” 陆伟有些感慨地摇摇头,“谁又能想到咱们几个先于她的顺利晋阶,最后竟成了促使她变成那般模样主要诱因……” “晋阶?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经陆伟这么一点拨,更加证实了黎菲茉心中所想。 “自从你们到我这儿出任执事,三个人中就只有芳茹师姐一直止步不前,到现在都还处于来时的炼气三层,这都已经过了两年多了呀……” “不是两年!是整整四年!!!” “你倒记得个清。”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方洲突然插话,陆伟安抚地看了一眼被打断后有些不知所措的黎菲茉,随后又像是质问,又像是感慨地说道:“是呀,是整整四年了。可难道这四年的蹉跎还比不上咱们相识十多年的情分吗?她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二位师兄,你们这是……” 看到两个大男人说着说着竟“无语凝噎”、“脉脉相望”起来,黎菲茉硬着头皮,蚊子嗡嗡般刷了刷存在感。 看着黎菲茉的眼神一瞬间便变了几变,被“打断好事”的陆伟虽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细心地解释道:“让师妹见笑了,其实……其实蒋师姐不只在你那儿递了辞呈,她还跑到我和阿洲这里,说要决裂,从此以后大家各走各的路,再无瓜葛呢。” “黎师妹,我们……”陆伟一边一脸苦笑地说着,一边拽了拽一旁面无表情的方洲。 至于这主角之一的方洲,则好像完全没感觉到袖子的扯动一般,只顾着闹别扭般低着头嘟嘟囔囔,“与其怪这个怨那个的,倒不如仔细想想自己有没有做错……” 看到方洲心思已经不在这儿了,陆伟不动声色地一边用神识与他交流,一边冲着黎菲茉抱了抱拳,“黎师妹,我和阿洲还有事要做,就不打扰你了。蒋师姐的事情你不要多想,纵使有一部分原因出在咱们身上,可难道她那样就没有错吗?” “是呀,师妹,人各不同,这也许便是她的命吧。好好修炼,别多想,心绪不宁可是会使人境界不稳的呀,修士修行要处处谨慎……” …………………………………………………… 送完方、陆二人出门,黎菲茉回到内室想也没想便闪身进了空间。 潜在灵泉池底的她,一面抬眼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一面将心里对蒋芳茹的最后那点自责,完全抛之脑后。 其实她心里明白,虽然陆伟和方洲最后并没有明着说出来,可那让蒋芳茹最后变得那般歇斯底里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出在自己不久前也进入了炼气三层这件事上。 想必这蒋芳茹当初是想着,以后住在灵脉之上,汲取的灵气都更加充足、精粹,修为肯定是“蹭、蹭、蹭”的往上涨。哪曾想这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顺利晋阶了,就只有自己始终停驻不前,离终点只差一步。更可气的是,那个比自己还晚十年入门,让她一直暗暗羡慕、嫉妒的的黄毛丫头,最后竟撵上了自己,还渐渐有了超越之势。 这么些个丧气事放到一个火焰性子却小心眼的蒋芳茹身上,也难怪她最后会因为性格缺陷而钻牛角尖。 ------------ 第34章 藏书阁听闻 虽说当初蒋芳茹最后这么一请辞,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至少能让她彻底远离情绪失控的源头,有效避免了许多不可预估的麻烦发生。 但若是她就此回到执事堂,以后的日子想必过得也不会太顺溜。 毕竟经她这么一折腾,得罪的可不仅仅是黎菲茉这样一个性子出了名随和、讨喜的“旧主”,就连当初安排她进灵脉洞府做执事的方阅,以及黎小师妹最大的靠山,现在仍旧闭关不出的元悯*oss,也因为她的这次请辞而一并得罪了个齐全。 不过蒋芳茹日后会怎样,早已不在黎菲茉的考虑范畴。 毕竟对于这样的人,她向来都只是可怜,但却绝不同情。若不是她自己太过计较得失成败,最后又怎么会落得这般下场。 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到底自己还叫了她那么长时间的“师姐”,最后还是希望她能够想明白,别再钻牛角尖,绝了自己的生路。 掬一捧清灵的泉水抚在脸上,黎菲茉定了定神,将心思放回到了接下来的修炼上…… ……………………………………………………………… “师叔请在此稍候,待我将手续办理完成,师叔便可以就此进入藏书阁了。” 藏书阁入口处一名身着绣卷草纹样棉布道袍的炼气期弟子,一边恭敬地接过黎菲茉的身份玉牌,一边咬破手指,以血于半空中画符,凭空打开了一扇本该不存在的青铜大门…… 转眼间黎菲茉便以惊人的速度正式迈入炼气四层了。 虽然她未免周围人起疑,已经在修炼时尽量压制住自己的进度,不到身体承受不住,根本就不会贸然进阶。 但由于空间的作弊功能实在是太过逆天,哪怕她已经在刻意控制,此番进入炼气中期所花的时间,仍旧比其他的双灵根弟子要短上十之六七。 不过好在有沐成风这样一个只用了一年时间,便顺利升入炼气中期的先例存在,像她这般自身资质不错,又身为高阶修士亲传弟子,可以优先享受一切珍贵修炼资源的小姑娘,在入宗的第四个年头进入炼气四层,想来也就没那么招眼了。 正在她一面为自己的小聪明洋洋得意,一面将注意力放到了大厅接待台展柜上那一个个造型各异,但却又都蕴含着浓郁灵气的奇奇怪怪的小东西身上。原本随那名接待弟子一并消失的青铜大门,却在这个时候又突然出现,挡住了她的全部视线。 “师叔,手续已经全部办理好了,麻烦您在此久候了。” 随着接待弟子整个人都从大门之中走了出来,只一瞬间,那个造型庄重雄浑、古朴粗犷,如庞然大物一般的青铜大门,便就又如刚刚那般,霎时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至于造就这一切的藏书阁接待弟子,则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在一脸淡然地将黎菲茉的身份玉牌递过去后,便拿起一旁台面上的书册,开始对着黎菲茉介绍了起来。 “这本书册上所记录的便是咱们娑罗宗所有藏书阁的明细,凡是上面有的,师叔在这里便都能找得到,哪怕咱们这儿只是一个雁翎峰藏书分馆。” “这是为什么?” 听到这里的黎菲茉不禁感到有些诧异,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到底对不对,但若是真如自己所想的那般,那整个娑罗宗大大小小的所有藏书阁岂不都……? 想到这里,黎菲茉也不再继续猜下去,直接便将她心中呼之欲出的答案说了出来,“难道……咱们宗内的所有藏书阁,其实都是按着一个模子建出来的?” 要真是这样,那这藏书阁的设置简直是太奇怪了。 在现代别说是不同地域了,哪怕在同一个城市里,两个不同的图书馆里面的藏书,那也绝对是千差万别呀。 听黎菲茉这么问,藏书阁弟子吃惊地呆愣在那里,两眼放空,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待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忙小心翼翼地一面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黎菲茉,一面低低地将身子压下,说话时语气掩不住的讨好与谄媚。 “师叔不愧是元悯真人的爱徒呀,小小年轻便如此了得,看问题真是一看一个准。” 可惜他这半是认真,半是敷衍的拍马,并没有换来黎菲茉的一丝笑脸,尴尬的他神色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随后便定定神,重新回到了原本的工作当中。 “其实咱们娑罗宗一直都只有禅若峰上那一个藏书阁,至于其他各峰的藏书阁,哦,也包括咱们现在待着的这个,说到底,不过都是从禅若主峰上那个藏书阁用法术照搬下来的。” “那里面的这些玉简呢?难道也全都是用法术变的吗?” “可以这么说,但若是细究下来,这样的说法也并不完全正确。”那弟子将黎菲茉引到一处茶台坐下,随后右手一扬,凭空变出了一杯还冒着阵阵香气的清茶,递了过去,“请师叔先尝尝这杯茶与平时所喝的有什么不同?” 黎菲茉接过茶杯看了一眼,杯子釉色细腻盈白,触手温润,里面的茶汤气息如兰似桂,汤色含赤带金,只轻轻浅酌一口,一股淡淡的清香便立刻于唇齿间晕开。 仔细品了品,没发现什么异常,黎菲茉不免有些不解,“这茶与平时峰内的灵茶没有任何区别,一样的清香扑鼻,灵气充蕴。可这与藏书阁的玉简有关系吗?” “自然是有关系了……”接待弟子说着便招来一块放在远处书架上的玉简,拿着它仔细地指给黎菲茉看,“这茶杯和玉简都是真实之物,是在真界经过一定的工艺制造出来的。可这里面的内容嘛——却是通过法术得来的。” “虽然他们看似与真正的器物一般无二,所带来的功用、效果也完全相同,但假的就是假的,不过是一抹灵气幻化成的。”说完他手轻轻一摇,原本茶杯中盈盈颤动的茶汤,立马化作一股灵气四散开来,只余一个空荡荡的白釉茶杯置于他手心。 “也就是说,其实玉简中记录的内容,全都是依靠灵气复制来的,若是有什么外力冲撞了它,致使灵气溃散,那这玉简就会变得如茶杯一样,里面空荡荡的,与白纸也没什么区别。” “正是这样,这也就是我接下来要对师叔强调的——请妥善保管好您手中的玉简,其实他们并不是绝对万无一失的。当然……”说到这里,藏书阁弟子眉头一挑,话锋一转,“这里的所有玉简都是经元婴真人加持过的,凭咱们现在的修为还损害不到它。若是有人要执意去攻击它,弄不好反而还会受到上面反弹幻术的攻击。” “这……”黎菲茉听完后有些哭笑不得,谁没事会去和块玉简过不去呀。 “咱们雁翎峰藏书阁的玉简虽说都是复制品,但按照规矩还是不能私自带出的。师叔若是遇上合意的玉简,一时之间却又记不完全,可以从每个书馆借用纸笔抄录。若是图省事,习得玉简篆刻之法,将其内容复制到一块空白的玉简上也是完全可以的。” “这样啊,那空白玉简我在哪里能获得,玉简篆刻之法又在哪里有授呢?”知道自己也可以复制玉简中的内容,黎菲茉很是兴奋。 “每一个分馆入口处都有一名管理人员,在他那里用灵石购买就可以了。”说着那名弟子抬手指了一下一楼东侧的分馆入口。 果然有一名白眉白须,仙风道骨的清瘦老者在案几后阖目打坐。 “这本书册里记录了咱们藏书阁的书目明细,每个初入的弟子都会得到一本,还请师叔下去后仔细看看,关于藏书阁的问题在这里基本上都能找到答案。” “哦,对了。”就当黎菲茉准备转身离去时,那弟子却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师叔,都是弟子不好,有件事忘了告诉您了。想必您也注意到大厅的展柜上,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看着黎菲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藏书阁弟子歉然说道:“其实这些东西都是炼丹、炼器的材料,摆在这里是被作为藏书阁任务奖励的,还有一些更加珍贵的丹药、法器锁在内库,没拿出来呢。任务可以在每个分馆的管理人员那里领到,只要你完成了任务,管理员便会依照任务的难易程度和完成质量给与你不同的奖赏。” “任务?不都是在承务堂才有任务领的吗?”听到“任务”和“奖励”这四个字,黎菲茉不禁眼前一亮。 “大部分任务是在承务堂领取,不过也并不是说其他地方没有任务。” “其实不只是咱们藏书阁,像执法堂、讲学堂这些地方也是有任务可以领的。只不过这些任务都是各部门私下的行为,与宗内、峰内没有直接联系,完成任务后除了能得到一定的物质奖励外,并不能像承务堂那样有门派贡献积分可以获得……” …………………………………………………… “这位前辈,晚辈是第一次到藏书阁探访,由于听闻可以将馆内玉简的内容自行复制,特此前来,希望能寻得空白玉简和玉简篆刻之术。” 按照《藏书阁明细》所述,这雁翎峰的藏书阁一共分为五层,从第一层至第四层,分别收录了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和元婴期这四个等级的相关玉简,至于第五层嘛,则是只有各峰峰主和宗内长老才能进入的密室。 以黎菲茉现在的修为,只能在第一层——炼气期的这一层四处寻转,什么时候晋阶达到了筑基期,什么时候这进入第二层的传送阵法才会对她打开,第三层、第四层也是一样的道理。 本来黎菲茉是打算在存放功法的分馆中转转,看看有什么适合自己的以便日后修炼,可转念一想,自家那万能的师尊大人不是把这些东西早就给自己备好了吗?这才把目光放到了角落处一个最不起眼,连牌匾、标注都没有的简陋房间。 ------------ 第35章 偶遇不倒翁 一跨进这间不知名的书馆大厅,黎菲茉便立即被眼前的一切所深深“震撼”,除了张着大嘴,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刚迈出去还未着地的一只脚,都与她自身保持着高度一致,华丽丽地就那样停在半空。 当然,令她无法下足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地板的用料是多么精致考究、珍稀金贵,也不是这地面被打扫的多么纤尘不染、光洁如镜。 而是这大厅地板上东一块西一块,四散堆就的杂七杂八,以及厚厚一层也不知是积了多久的陈土老灰,根本就让她“不忍”破坏掉这件“艺术品”的整体“美感”。 至于这些“艺术品”中最显眼,也是最大的一件,则是横在门口处一堆烂糟糟,形状不规则的半人高破布烂棉花坨(以黎小姑娘现身高为准)。 待她战战兢兢走过去,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原来那一堆好像从垃圾箱里捡来,脏兮兮、灰扑扑的烂坨坨,竟是一床堆在乱七八糟垃圾上面,烂到内里棉絮都溢出来的破被子,而这床被子的真正内芯,则是一个钻进破被罩里面,头发凌乱、衣衫褴褛,脑满肠肥、一身横肉的胖老头。 要不是从那人的身上还时不时便能传来震天响的呼噜声,这般空旷、坍圮的场景,再配上一个浑身脏兮兮、苦巴巴的怪老头,她还真以为这是哪个横死“荒野”的流浪汉呢。 “这位前辈,晚辈是第一次到藏书阁探访,由于听闻可以将馆内玉简的内容自行复制,特此前来,希望能购得一些空白玉简,并学习玉简篆刻之术。” 虽然这个场馆大厅里凌乱不堪,可那些架子以及上面的一块块玉简却是纤尘不染,整个大厅里除了眼前这怪老头以及黎菲茉自己外,便再无第三个人出现,显然打理那些书架和玉简的场馆管理员,除了这胖老头外,根本就不可能是别人。 至于为什么书架纤尘不染,地面却凌乱不堪,这也许是怪老头的特殊癖好也说不定。 黎菲茉本打算叫醒这个老头之后,学习一下玉简篆刻术。可任凭她是一开始的礼貌询问,亦或是后来的大呼小叫,甚至到了最后都开始揪头发、拔胡子的地步了,可那胖乎乎的老头子就是岿然不动,除了呼吸声和鼾声以外,根本就再寻不到其他动静。 “哎——算了算了,这人睡在这里还不定要多久了呢。” 黎菲茉一面无奈地摇摇头,一面只得放弃,将注意力移到了那凌乱不堪、堆满杂物和灰尘的地面上。 再看看那睡得正香的某人,她突然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噢——怪不得这里能乱成这样呢,肯定是因为你睡得神魂颠倒,人事不省,这才让那些垃圾越堆越多的。”想到这里黎菲茉咬咬牙,随即主意一定。 “得,谁让你运气好,碰上我这么一个热心肠的好娃娃。本姑娘我就大慈大悲,帮你把这里收拾收拾吧。”说完她便扭身四下寻找起清扫工具来。 没多一会儿,刚刚还一副小道姑模样的黎菲茉,便别起衣摆,挽起衣袖,拿着扫把和墩布像模像样的开始“哼哧哼哧”清扫起来。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一面嘟嘟囔囔,一面四处去寻找清洁工具时,那个睡在一堆“垃圾”上面的邋遢老者,竟突然睁开了双眼,嘴角慢慢扬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 “好啦好啦,除了这一摊子以外,场馆里的其他地方都已经打扫完毕了。” 看着堆在门口的一大摊子破木头、烂树叶的,黎菲茉一面很有成就感的挺了挺小胸脯,一面又有些愤愤然地嚷嚷道:“这里面哪来的这么些个破烂呀,难道是谁把垃圾场给搬到这儿来了?” “嗯……肯定是这胖老头人缘不好,又爱贪睡,这才让其他人把这儿当成了个临时垃圾场。嗯,一定是这个样子……” 说完她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不过——剩下这一堆可怎么办呀,这老头长得和座肉山似的,又整个人都压在这些个垃圾上,我要怎么做才能将这些东西给清理掉啊。”黎菲茉一面踢了踢最后这一摊垃圾,一面看着睡的正香的胖老头庞大的身躯而发愁。 “早知道我就先学些法术再来了,要不稍微抬抬手就能让这个怪老头飘在半空中,打扫起来也可以直接用法术来完成,这样可要省多少事儿呀。而且我现在已经是炼气中期了,就算不来藏书阁,光师傅给的那些玉简,也足够自己学习了呀。 “哎,真是失策,失策呀——” “不过说到玉简……唉,有了!”突然,黎菲茉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兴奋地从衣襟中掏出了自己从不离身的储物袋…… ……………………………………………………………… “喂!小姑娘,怎么跑到这里来临时抱佛脚呀?” 正背对着大门口,盘膝端坐在地上的黎菲茉突然感到肩膀一沉,随即耳边便传来一阵的似笑非笑,不变男女的招呼声。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她整个人都惊得浑身一哆嗦,连手中握着的玉简也一下子吓得掉到了地上。 这,这里不是没人吗?而且,而且我也没听见脚步声呀。 “这手和这声音难道是……”想着想着,黎菲茉便觉得脊背上的汗毛全都立了起来,那个刚刚搭过“鬼手”的肩膀好似有冷风,不停的往毛孔里钻,就连一边的耳朵上也像是结了层冰,僵硬、冰冷,微微刺痛。 此时的她好似大冬天里掉进冰窟窿一般,整个人浑身上下的凉意,一直沁到了骨子里。 其实,这也怪不得黎菲茉胡思乱想,实在是因为昨天晚上她刚刚看完一本灵异志怪的小说,描写得太过细致和吓人了。 书中有一个吸人精魄、饮血啖肉的厉鬼,就是通过拍肩之后,那人转过身来的一瞬间,用自己慑人的鬼脸吓得那人当场肝胆俱裂而亡,至于那厉鬼,则留下来慢慢享用剩下来的血肉和空中四散的三魂七魄。 “你这丫头还真奇怪,竟喜欢用后脑勺看别人。”那“鬼怪”一面说着,一面轻轻扣了扣她僵着不敢动弹的小脑袋。“嗯?怎么这样还没动静,莫非是碰上了个痴儿?” “也不会呀,这娑罗宗哪里来的痴儿呢?不是刚刚还活力十足,上蹿下跳地清扫卫生吗……” 随着脚步声渐渐走远,黎菲茉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想来是自己的不言不语骗到了那个前来饮血啖肉的“厉鬼”,让他以为自己是个三魂七魄不完整的痴儿。(在这个世界的凡界,通常智力不健全的痴儿会被认作是投胎时,三魂七魄有一部分留在了奈何桥那头。) “还好我刚才吓傻了,没转身也没出声,要不然这会儿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了呢……”黎菲茉一面起身,敲了敲有些僵硬的小腿,一面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嘴里面嘟嘟囔囔嚷个不停。 “果然不是痴儿!我就说嘛!” 炸雷般的惊叫声在她的右耳边突然响起,吓了一跳的黎菲茉本能的就朝声响处去看,等转过身时才想起,这也许就是刚刚那个“厉鬼”的再一次诡计。 正在她打定注意,即使眼前出现再恐怖的鬼脸,也要把他当做是吴彦祖时,映入眼帘的那张面孔却让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只见一个头戴紫金冠,银发高高竖起的白胖老者笑眯眯地站在一旁,那圆滚滚的肚皮和短撅撅的四肢,再配上一身拖到地上的月白色绣银道袍,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肉做的不倒翁,滑稽中却又透着几分可爱。 看着黎菲茉瞪大的双眼和微张的小嘴,矮胖老者笑眯眯地走过去,抬起手帮她合上了下巴,“你这小丫头可真是奇怪,看人喜欢用后脑勺不说,连说话时都喜欢只张嘴,不出声。”说完便端着手,一脸戏谑地打量着她。 “你,你,你……” 还处于被惊吓状态的黎菲茉使劲摇了摇脑袋,似乎是想将自己给摇清醒了,“你不就是刚才那个睡在垃圾里的胖老头吗?!” 虽然眼前这个穿金戴银的矮胖老者,和刚刚那个邋遢流浪汉看起来完全是两个人,但即便如此,黎菲茉还是一眼就将他给认了出来。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毛病可不少呀。”那老者故意伸长了短的几乎可以忽落不计脖子,对着黎菲茉上看下看,“这孩子长得也挺招人疼的呀,怎么还有眼盲这个毛病呢?” 顺着老者矮胖、滚圆的身子往过看,门口那个他刚刚躺过的垃圾堆,早已不见了踪影。不仅如此,就连黎菲茉忙活了好半天才整理出来,堆在门口的杂物也连渣都不剩了。 看到这里,黎菲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哪有什么垃圾堆呀,不过都是眼前这个“不倒翁”的障眼之法。哎,算了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遇上老顽童还是要认命的好。 黎菲茉一面心里面暗暗翻着白眼,一面脸上满是恭敬的对着老头歉然说道:“这位前辈,若晚辈刚刚有失礼之处,还请前辈多多见谅。” “没失礼,没失礼。” 不倒翁老头一面嘻嘻哈哈冲着黎菲茉摆摆手,一面笑眯眯地抹着自己打理的油光锃亮的山羊胡子,“就是老头子看你这小丫头长得挺招人疼,一时间没忍住,为老不尊的逗了逗你。不过丫头呀,老头子我可不是故意吓着你的,我就是觉得有意思。” 听完不倒翁的话,黎菲茉不禁一脑袋黑线,这说自己为老不尊的,她两辈子活了近三十年也还是第一次遇上。 “没有的事。”她一面恭恭敬敬对着老者行了个礼,一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说到底还是晚辈自己吓自己,与前辈无关的。” “好了好了,这里既然没外人,咱们爷俩就别这么穷讲究,认虚礼了。来,陪我这老头子吃点儿东西——” 话音未落,就见那不倒翁随手变出一张长案、两个蒲团,案桌上面还摆满了瓜果茶点。 ------------ 第36章 难舍祖孙情 原来这老者,是一位已经隐退多年的元婴老祖,归隐前曾是娑罗宗长老院中的一员。至于道号嘛,谐音倒是与他的外形极为相称——上融下丘,差一点便被黎菲茉听成了“肉球”。 平素若是没什么要紧事,这融丘老祖便一直呆在这间闲置的书馆中打发时间。 要么装装样子,做个看上去既窝囊又邋遢的书馆管理员;要么便干脆换个模样跑出去,逗弄那些不幸被他“相中”的路过弟子。 虽然解甲归田使他的生活与过去做长老时相比,各方面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但像他现在这般想掐猫就掐猫,想逗狗便逗狗,日子过得倒也胜在安稳闲适、自在快意。 由于这老头子在隐退之后,愈加不喜嘈杂,为了能给自己留下一块清静之地,他便特意在这里设下了障眼之法,使本来好好的书馆成了这么一副凌乱、荒寂的模样。 本就地处偏僻,位于只有零星低阶弟子才愿意光顾的藏书阁一层,现在再加上这么一副好似被废弃的模样,恐怕除了在这个世界里算得上是异数的黎菲茉,根本就没什么人会因为一时好奇而进到这里,更不用说是像她那般主动捡起工具,做洒扫了。 ……………………………………………………………… 好容易才迎来了第一个客人,已经好久没和外人接触的融丘老祖一面兴致勃勃地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一面还不忘在招待小客人的同时,暗自观察着她的言谈举止。 随着对眼前这个普通中却透着一股子灵气的小丫头更加深入的了解,哪怕是阅人无数的元婴老祖也不禁为她的机敏和赤诚暗暗点头。再加上无意中知道,自己这里是小姑娘阴差阳错踏入的第一间书馆,那种被慧眼识珠的喜悦和对机缘巧合的感叹,立马让他不自觉地便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和那个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臭小子相比,不论是脾性还是言行,这个眼底戒备从来都没有褪去过的女娃娃,似乎更加的合自己心意。若不是这孩子生的太晚,当初没遇上,也许就不会有…… 想到这里,融丘老祖眸色不着痕迹地暗了暗,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面前的小姑娘。 “你这丫头倒也与我有缘,若是不嫌弃,愿不愿意拜老头子为师呀。” 已经活了好几百年的老道士,怎能放过自己心底刚刚那一闪而过的惋惜,略微思索了一番,拿定主意便直接付诸于行动。 然而话一说出口,事情的发展却与他预料的完全相反。 黎菲茉在听闻他的邀请后非但没有喜笑颜开,欣然接受,反而在一开始的震惊过后,苦着张脸变得支支吾吾起来。看着她犹犹豫豫的样子,原本兴致正高的融丘老祖一下子心情降到了底谷,就连那一脸的“千沟万壑”也因他紧锁的眉头,愈加深刻了起来。 “怎么,不愿意?也是,我这个又脏又臭的老头子,哪有那些长相俊逸的年轻道人吃香呀,像你这般的小姑娘可不就爱个美、贪个俏嘛。”说的虽然是些自嘲的话,但隐隐中的不快却早已显露无疑。 听到了融丘老祖的话黎菲茉也不知怎的,竟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想想也是,他一个孤老头子归隐之后,日子过得肯定没有以前那般的鲜衣怒马、风光霁月。虽然人家也许并不在乎这些明面上的虚荣,可以他这般老顽童的性子,隐退之后的清冷日子想必也不会那么容易就熬得住。 毕竟守了这么久的藏书馆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什么美人迟暮、英雄白头的,这其中的心酸即使他体味不了十分,七、八分也总该是有的。 “老祖,不是晚辈不愿意拜您为师,是……是晚辈早就已经拜过了师傅啊。” 望着眼前这个“孤苦伶仃”的白须老者,黎菲茉赶忙将原因说了出来,唯恐人家以会因误会而伤心呢。 可惜她的一番话并没有使得融丘老祖的表情有任何松动,那张不言不语却越来越阴沉的脸,让本就有些忐忑的黎菲茉心里面更加慌乱了起来。她也顾不得什么礼法、规矩了,一个前扑便趴在融丘的膝旁,拽着他月白色绣银纹的衣袖便开始诚恳而可怜的解释起来。 “有道是:一仆不侍二主,好女不嫁二夫。这拜师学艺亦是如此,若是晚辈真的拜了您为师,那岂不就成了……” “好啦,好啦。” 听着那让人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释,老道士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眉眼间那些刚刚起的不豫却随之散褪,“别在这儿和老头子掉书袋了,不就是拜个师吗,弄到最后好像我融丘老道逼良为娼一样。” “对了丫头,你师父到底是谁呀?敢和我融丘抢徒弟,也要看看他到底够不够格,哼——” 头句话刚一说完,他便意识到像“逼良为娼”这样的字眼从他嘴里说出来有些不太庄重,立马话锋一转,将话题又引回到了黎菲茉身上。虽然有心虚的嫌疑,可那最后一声“哼”却是中气十足,震得整间房都好一阵的地动山摇,瓶瓶罐罐什么的的立马倒的倒、歪的歪,连周围的器物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离“震源”最近的黎菲茉。 “还好师傅现在闭关,料那老家伙也没办法,要不然就光这‘狮吼功’,一下子便能卸去师傅的大半战斗力。”住在黎菲茉心里的小人儿一面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一面抓耳挠腮、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该说些什么。 “怎么了,你那师傅是见不得人还是怎的?哼哼哈哈了这么久,也没冒出半个字来。你就老老实实地说吧,我是能吃了他还是会煮了他,真是的。” 见黎菲茉仍没开口,融丘大大咧咧地往嘴里塞了块点心,说话时点心渣子从他口中四散飞出,惊得坐在他面前的黎菲茉是躲也不是、留也不是。 “回老祖的话——” 听到这里黎菲茉也不想再继续纠结下去了,不就是问个“师从何人”吗,既然人家都已经是元婴老祖了,即使她再怎么隐瞒,只怕他也会通过其他渠道知道,倒不如自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晚辈的师傅是雁翎峰的元悯真人。” “什么,你说的是谁?!”融丘刚刚还有些漫不经心的语气一下子急切了起来。 看着矮胖老头肉呼呼的圆脑袋很有喜感地涨的通红,黎菲茉却忐忑不安的根本笑不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捏着嗓子仔细回话,唯恐有哪里不对了这老头又用“狮吼功”吓人,“是,是雁翎峰峰主——元悯真人。” “嗨,闹了半天原来那小子呀。” 听完黎菲茉的回话,融丘老祖的嘴角一下子便笑得快咧到了耳朵根儿。刚刚那副恨不得吃人的神情好像根本就不复存在。 他一面前倾着身子以弥补自身胳膊过短,一面一脸慈爱的摸着黎菲茉的小脑袋笑眯眯地说道:“原来是乖徒孙呀,这可真真儿是缘分呐。” “哎,没想到阿擎那小子也开始收徒了,真是后浪推前浪,我这老家伙不赶紧退下去给年轻人让位还能怎么着呀?”说完他微眯着双眼,若有所思的看着黎菲茉。 虽然小眼睛的融丘刻意眯着眼睛,脸上的肉堆在一起,根本就找不到眼珠子。可不知怎的,黎菲茉就是觉得,这个一直笑眯眯的老祖分明就是在闭上眼睛,偷偷的哭…… ……………………………………………………………… “娑罗宗雁翎峰第九任峰主——萧擎,金丹中期,道号‘元悯’,师从娑罗宗长老院前议事长老融丘(已归隐,元婴期修士,具体阶段不详,灵根不详,本名不详,年龄不详,归隐原因不详,归隐地点不详,近期行踪不详)。” 短短的两行字竟接连出现了七个“不详”,除了道号和大体修为,其他的几乎什么都没有记录,这难道就是自己的师祖在娑罗宗的全部?若不是因为他有个做峰主的徒儿,只怕这整个娑罗宗的文献记载也不一定能找出属于他的只言片语。 看着手中的这本《娑罗宗万事谱》,本就不甚开心的黎菲茉心里的火更是“蹭、蹭、蹭”的往上冒。 翻遍整个她所能进入的藏书阁书馆,除了这本号称“在娑罗宗内,除机密外一切事、物都有记载”的《娑罗宗万事谱》外,没有一本书里将“融”、“丘”这两个字写在一起。而当这两个字好容易写在了一起时,里面所记录的信息却还不如她自己知道的多。 什么“除机密之外全有记载”,应该是“机密便是对所有不知道的事情最好的解释”吧。 ------------ 第37章 空间再升级 “茉丫头,可是谁把你的糖给抢了,怎么好好的,脸颜色这么难看呀?” 刚刚睡醒的融丘老祖从一旁的软榻上晃晃悠悠地爬起,一边揉了揉他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双眼,一边皮球似的从床上直接滚了下来。 经过近一个月时间的接触,黎菲茉与这个她误打误撞无意间碰上的便宜师祖,相互间也算熟悉了起来。虽说在她心里对于融丘的真实身份还是有那么一丝的犹豫与怀疑,但在面对眼前这个白须老者慈爱地叫她“茉丫头”时,她仍旧会将心里的迟疑先放到一边,甜甜地应上一声“师祖”的。 “师祖,您睡醒啦。” 看着他矮胖的身子从榻上滚下,再麻利起身的滑稽模样,黎菲茉不知怎的心里的些许不快转眼间竟烟消云散了。 只见她一面笑着迎向前去,一面半是试探、半是撒娇地抱怨道:“还不是这本破书嘛。” “竟然只提到了师祖的道号,其他什么的全都是‘不详’、‘不详’、‘不详’,这要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师祖的本名就叫‘不详’呢。”说完她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融丘,见他神色如常这才放心地将眼神收起,低着头只装作一脸愤懑的样子。 其实在说这句话时她心里面很是复杂,一方面期待融丘真的能再就此事多告诉她点什么,免得她什么都不知道,一颗心就那么七上八下的悬着,另一方面又怕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显露后惹得元婴老祖不快,要知道她虽然嘴上叫着“师祖”,心里面却绝对不是完完全全诚心实意的。 毕竟这元悯真人一直闭关未出,哪怕是在闭关之前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留下过关于自己师傅的只言片语,就连在雁翎峰资历颇高的方阅师兄那儿对于这件事也是一问三不知,再加上藏书阁那些没有任何价值的卷宗。仅凭《娑罗宗万事谱》上那轻飘飘的一个名字,以及这个自称是“融丘老祖”的人那无法考证的说辞,这让来到异世,一向谨慎行事的黎菲茉不怀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当她面对那张满是皱纹却慈和、友善的笑脸时,若真的让她完全否定眼前这个矮胖老头的一切,她却又总觉得于心不忍。毕竟用心感受的话,老人对待她时那浓的化不开的慈爱与殷切,根本就觉不出任何刻意与作假。 娑罗宗历史往上可追溯到数千年前,在这漫长的岁月中遗留下来的记录,仔细算算可能还没藏书阁所收录的炼气期功法多。若说很多旧事或因人为、或因意外而再也消失不见,细细思来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没有证据并不能代表一定不是,倘若天底下真有这样的巧合让她与自家师祖遇上,那般贸贸然便下定结论,到时候伤的还是这个真心疼爱自己的长辈。 看着小姑娘的眉头不断舒展,又不断地拧紧,融丘一面用他肉呼呼的拇指揉了揉黎菲茉皱起的眉心,一面声音和缓地轻声叹道:“丫头呀,别急别急,该到你知道的时候,绝对不会瞒着你的……” ……………………………………………………………… 融丘老祖所管理的这处书馆,与其说是雁翎峰藏书阁内众多书馆之一,倒不如说是他将自己毕生所藏书籍借放在这里更为确切。 然而这么多珍贵的玉简在雁翎峰众人眼皮子底下长达上百年,却一直没有遇上它的伯乐,只得明珠蒙尘,着实可惜。 想到这里,原本还在舒舒服服泡温泉放松的黎菲茉,立马起身上岸,来到了空间里的另一处地方——五元密林。 说到这五元密林,它的发现对于黎菲茉来说,绝对算的上是一笔意外之财了。 记得刚开始她进入空间之时,里面除了一块什么都不能用的草坪,便只有一处能够洗筋筏髓、强健体质的温泉而已。 然而等到了她正式修行以后,一次的不经意,竟让她意外将原本有些普通的灵泉,一下子升级成了上古仙泉——问心,这一连串的变化不但使得灵泉比以前多了许多功用,就连空间中的灵气也因此而变得愈加充沛、精粹起来。 如果说上一次问心灵泉的诞生,是空间第一次进化的结果,那么最近一次,同时也是变化最大的一次改变,则正是空间的第二次进化——五元密林出现。 此次升级发生于她迈入炼气四层后,将境界彻底稳定下来的时候。 这次的变化虽然对于空间内本身的灵气、灵泉,并没多少显著的改善与提高,但草坪另一头新开启的一块区域,却足以弥补之前的些许遗憾。 此时的黎菲茉,注意力早已被那片新出现的茂密树林所吸引了个彻彻底底。 以前若是顺着草坪一直往边上走,走到一定范围便会被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绝对感觉得到的禁制所阻挡,让处于空间中的她,除了能在温泉之中泡泡澡以外,便只能够在那个比温泉面积也大不了多少的草坪上转圈子。 然而现在若是再沿着以前的老路往草坪边界上走去时,除了再也不会受到那无形的禁制所限制外,还能看到那片突然多出的树林,以及两个区域交界处,刻有“五元密林”四个遒劲有力篆书大字的界碑。 不过在她花了整整半个月时间在空间里摸索、探寻,观察、思考以后,令她欣喜的原因却早已不是多了个地方供自己散步。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真正的意外之喜,在于她渐渐掌握了空间的升级规律:空间之所以会随着她的晋阶而升级,不过是为了衍生出新的功用来辅助自己的修炼。 问心灵泉是,五元密林亦是。 那些高高矮矮的树木,足够宽阔的场地,各式各样的地形,随处可见具有不同五元属性的大石等等,每一样都是自己在进入炼气四层后,于训练场中练习使用各色法术、法器时,所必不可缺的辅助器材与练习道具。 所以说,若是下次空间得以升级,那一定是因为随着自身修为的增长,自己又有了需要练习和提高的新能力了。 望着草坪与树林交界处那字体铁画银钩的刻字石碑,黎菲茉暗暗攥紧了拳头。 既然明珠在自己手中,那就一定要让它充分发挥出每一分价值,明珠蒙尘这样的事即便是发生,那也绝对不能发生在她黎菲茉的身上 将自己精挑细选才选出来的玉简装进储物袋,神采飞扬的小姑娘一面自信地挺直了腰杆,一面将手中的小布袋塞进衣襟,昂首阔步地走进了刚刚开启的新地图——五元密林当中…… …………………………………………………………………… 自从正式晋阶炼气四层,黎菲茉的日子便变得越来越忙碌起来,每日除了要研读那些各式各样的玉简之外,还要于自己的“私人训练场”中,时刻检验自己的学习成果。 像什么控物术、清洁术、瞬移术、避尘术等一些无关属性的基础初级法术外,还有许多有关五元属性初级法术,她也全部都学习并熟练掌握。 每次她施术时除了动作越来越流畅,所花时间越来越短,耗费自身灵力越来越少,连达到的作用效果也随着练习次数的增加而越来越好。 当然,这里面黎菲茉运用的最好的便是她自身灵根所含属性——水系法术和金系法术了。 “茉丫头不错嘛,这才练了没几天便能控制的这样好了。” 望着远处墙壁上,深深扎进墙体的匕首,融丘老祖一面将东西召回并修复了墙面,一面把玩着这把黎菲茉幻化出的匕首,欣慰地点头夸赞。 听到了自家师祖的声音,小姑娘脸上刚刚还带有的严肃,立马便被发自内心的笑容所取代,“师祖,您怎么来了呀?” 经过为时不短的相互熟悉与磨合,现在的黎菲茉除了不能彻底接受融丘老祖为自己的师祖之外,已经完完全全将他当成是与自己最亲密无间的长辈了。 不过,若是有人要问“元悯和融丘对于她来说谁重要”,不忘师恩的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家好久没见的师傅的。 “丫头悟性不错,不说别的,就光是这把吹毛断刃的匕首,也不是哪个弟子随随便便便能凝炼的来的。” “师祖谬赞了,丫头能达到这般水平还要多亏了您平日里的指导呀。” 听到有人夸奖,黎菲茉虽然心里欣喜不已,却还是谦逊地将功劳戴在了融丘老祖的身上。面上虽然像个孩子似的嬉皮笑脸的等夸奖,但这几日她所吃的苦只有自己最是清楚。 就好比练习幻化匕首来攻击敌人,除了攻击的准头和速度很重要外,就连匕首的软硬、轻重、厚薄,刀刃的锋利程度和弯曲弧度,迎风、逆风、侧风时又该如何出手等这一连串的问题,统统都需要她考虑到,样样都需要她亲自实践、练习,从而得到最好的方案。 ------------ 第38章 匕首与冰凌 “你这丫头,就别再给我这个老头子戴高帽了。” 融丘老祖看着小丫头故作谄媚的样子,哭笑不得地笑骂道:“赶紧再来那么一下,这一次老头子我绝对不会夸你。” 随着“嗖”、“嗖”两声细微却又尖锐的声音落下,刚刚才被融丘老祖修补好的墙面,眨眼间便又被钉入了两把闪着慑人寒光的匕首。 “得,让你再来一下,你干脆便自行涨价。这难道是要老头子我训斥你两次吗?”融丘老祖一面嘴里嘟囔着挪着笨重的身子走到墙跟前,一面用他粗短的手指弹了弹最上面那把一半已经入到墙体的匕首。 “师祖你可忒小气了,哪能这样打击晚辈的积极性啊。这我若是被打击的多了,没自信了,以后一直停驻不前的,看你怎么和我师傅、你徒弟交代。” “哎——”黎菲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长叹口气,“反正到时候我就说,自从师傅闭关,一直都是师祖您在‘亲自’指导我修炼。我能变成现在这般,这全都要‘多亏’了师祖您的悉心‘照料’啊。” 在“亲自”、“多亏”等几个词上她故意加重了读音,说完还不忘刻意歪着脑袋,做出一副吊儿郎当小无赖的模样。 “你呀,真是怕了你这个小无赖。” 听到自家小徒孙打算朝臭小子告状,融丘老祖心里暗自感慨,这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样的人便收什么样的徒弟。谁要是说眼前这个表里不一的小丫头不是他的乖徒孙,他家臭小子的小徒弟,他融丘老道一定是第一个要上前去拼命的。 “不过说到你刚刚射出的两只匕首,不错是不错,里面却有一个不小的隐患,很容易便会被对手察觉。这对于你日后行事可是个不小的隐患呀。” 融丘老祖话题一转,将匕首取下递给了黎菲茉。 “拿回去自己好好想想吧,等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再到这里来找我。” ……………………………………………………………… “究竟是什么问题呢?” 回去之后,黎菲茉于空间中反复练习了好多次,对于破绽是什么却依然没有任何头绪。 “无论是速度还是准头,全都没的说呀。还有这匕首的形状和锋利程度,也全都是经过多次试验才得出的结论呀,怎么会还有破绽呢?” 现在她几乎每天只要一闲下来,便会有一把匕首于她眼前不停地穿梭,然而黎菲茉除了目光比以前更加锐利外,收效却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正在她极不情愿的打算,若是再过几上天还没个头绪,便直接去融丘老祖那儿寻得答案时,于自家洞府中四处闲逛的黎菲茉却突然眼前一亮。 “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找个外人来没准就能发现什么呢……” “方师兄,近来可好呀。” 在收到方阅“没有要紧事,欢迎师妹做客”的回复后,黎菲茉赶忙马不停蹄地跑去方阅的洞府处探访。 “黎师妹,别来无恙。这次这般着急的寻我,可是在修炼中出了问题?若是要师兄帮忙的,师妹只管开口就对了。” 感觉到方阅对自己的关心,黎菲茉心里暖暖的,脸上的焦急也逐渐被微笑取代,“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倒是累得师兄担心了。”她一边说着,一遍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虽然面上她一脸歉意,心里面因为打扰到别人的愧疚却是一闪而过。 “我黎菲茉果然两辈子都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从来都只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不过成为这样的人我绝不后悔,只有将内心用铠甲围住,才能彻底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想到这里黎菲茉暗暗咬了咬牙,随即便将运气施法,将几个法术在方阅面前依次使了一遍。 “看来师妹最近在修习法术上花了不少功夫,光是这水箭和凌空匕首,就不是简简单单便能练得好的。” 看完黎菲茉的演示,方阅很客观的给出了评价,虽然言语中并无太多明显的夸赞,但光瞧着他眉眼间隐含的笑意和微微上扬的语气也该知道,对于黎菲茉的表现方阅这个师兄兼“半师傅”的还是很满意的。 听到方阅的评价,黎菲茉虽然心里还是有几分得意的,但由于最主要的事情没有解决,依然秀眉微蹙地做出一副林妹妹模样,“谢师兄夸奖,可我练习了这么长时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但具体的——自己却又说不上来什么。” “这法术的实施过程有哪一步出了问题呢?难道是因为这里面有什么漏洞,会在以后的实战中影响法术的最终效果?” 黎菲茉似是在自言自语,嘴里一面小声却清晰的嘟嘟囔囔,一面有意将她此行的目的带了出来。 看着黎菲茉煞有其事的认真模样,方阅想了一会儿便主动帮着黎菲茉来分析,“师妹整个法术的实施过程简直堪称完美,不过在日后实战过程中却留下了极大的隐患。” “声音!” “声音?”黎菲茉初听到后还有些没反应上来,眉眼之间一片懵懂。 “正是声音出了问题。”方阅指了指钉在墙上,还没化掉的冰凌说道:“虽然这冰锥不论是锋利程度,亦或是准头、速度都堪称佼佼,但在发射过程中仍免不了有声音的出现,这样若是出现在实战,便会给对手留下机会去防范反击。” 听完方阅这么一解释,黎菲茉立即便觉得豁然开朗,整个身体也完全放松了下来。困扰自己一连几日都茶不思,饭不想的苦逼问题终于找了出来。 不过,不过即使找出来了,不知道怎么解决不照样白搭么。 瞧着黎菲茉只一转眼,脸上的颜色便换了几换,方阅笑意盈盈地伸手掐了掐她粉嫩的小脸蛋,“可是想不出办法解决呀?” “嗯……” 黎菲茉眼含着热泪点了点头,不过她这样到底是因为委屈,还是被掐疼了才哭的,便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其实解决的方法很简单。”方阅看着自家师妹湿漉漉的小眼睛,对于自己粗手粗脚的有些过意不去,便也不卖关子了,“只要在施术时用灵力挤压掉冰锥或匕首周围的空气,使它周围形成一层真空带,这样再施法术时便不会有声响的困扰了。” 黎菲茉照着方阅所说的试验了几次,果然一点声响也没有,立马高兴的眉开眼笑。 “多谢方师兄,多谢方师兄。这事儿呀困扰了我好久呢,就是怎么都想不明白是为什么,要不是多亏了方师兄,我没准还要为这事儿茶不思,饭不想多久呢?”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方阅温和地笑了笑,大手轻柔地抚摸着黎菲茉散在身后的头发,“其实这个问题每个弟子在学习法术阶段都会遇到,师妹能这么早便发现问题已经很可贵了。日后师妹若是在修炼时再遇上什么问题,一样可以来找师兄参度。” “师兄虽然修为不算太高,但毕竟是过来人,经验什么的比你自然要丰富一些……” 听着方阅毫不掩饰的夸赞,黎菲茉脑袋上却冷汗直流:这哪里是自己想到的呀,若不是藏书阁那胖老头,也许她还自我感觉良好,一直这么洋洋自得也说不定。 ……………………………………………………………… “方师兄,这都过了快一个月了,怎么陆师兄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黎菲茉和方洲两人坐在庭院的石凳上喝茶看景,不过纵使四周的景致再如何的清幽别致,脸上阴云密布的黎菲茉仍是提不起半点兴致。 “师妹且尝尝这香茶。”方洲一面淡淡看了她一眼,一面将石桌上的茶杯拨了过去。 “方师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喝茶呀,你难道不担心陆伟师兄吗?”黎菲茉语气不悦,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可再好的茶汤经她这么个饮法,什么意境、茶香的,该有的也都被毁了个干干净净。 望着黎菲茉这般牛饮与平素的淑女做派完全沾不上边,本来一脸淡漠的方洲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师妹呀,你在这再怎么着急,阿伟他该是什么结果,便是什么结果,不会因为你在这里的这般行为而有任何的改变。” 黎菲茉听完他的话后,先是脸上微微有些僵硬,原本因急切而涨红的小脸也立时便白了几分,待她挪着步子细想明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贯大方得体的黎小师妹便就又完完全全的回来了。 “哎——” 看着黎菲茉恢复了“正常”,方洲长出了一口气,也不知因为触景生情,为石门另一旁闭关冲阶的好友担心,还是瞧见刚刚还“生龙活虎”的黎菲茉一下子沉寂下来,心里面有些不是滋味。 “其实——师妹今日这般反常,是害怕阿伟若是失败以后,会变成蒋师姐那样,渐渐远离我们吗?” 就在两个人沉默了大半天时,方洲不辨情绪的一番话却突然打破了原本的寂静。 ------------ 第39章 共至承务堂 “嗯!?” 突然的被问到,使得黎菲茉并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只是猛地抬起头,睁着双葡萄似的水眸一脸茫然地看着方洲,待方洲再重复了一遍问题,这才脸色有些难看地点点头,“是,毕竟芳茹师姐曾经与我们也那般亲厚过呀,最后她还不是就……” 说到这里两人都不再说话,就连呼吸声也好像轻了不少,显然当初蒋芳茹的离去,在他们心里统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只一想起来,心里面就是好一阵的风起云涌。 正在两人都各自沉浸在独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中,思考着对方或猜到、或猜不到的问题时,原本寂静无声,内里灵气平稳而有序流动的石门另一头,却突然出现了灵气翻涌、四处乱窜的情况。 “师兄!这难道就是?” 虽然自己也是经历过冲阶的人,但当时她的注意力完全在自身体能的经络和灵气上,根本无暇顾及外周环境,更何况现下她这般心情忐忑而复杂的在外等结果是人生的第一次,心情竟比自己冲阶时还要紧张、激动几分。 “嗯。”方洲对着黎菲茉肯定的点点头,“成败在此一举,看来阿伟能不能晋阶成功就在今天这一阵了。” 随着石门那头灵气乱窜的频率达到了一定程度,突然,四周围的空气就像是凝结了一般,一点动静也没有。 再然后原本平静下来的灵气,刹那间变的如狂暴的龙卷风一般,快速而迅猛的从石室中冲了出来,一时间石室外的两人竟被那股强大的气流冲击的有些站立不稳…… ……………………………………………………………… 一进入承务堂大厅,黎菲茉的目光就迅速被迎面而来的一整面挂着各色小玉片的幕墙所吸引。 那些大大小小、形质各异的小玉片,应该就是代表着宗门所布置下去,弟子们所需要承接的一个又一个任务了。 拍了拍一旁傻张着大嘴,只知道愣在那里呆站着的陆伟,方洲又将目光移到了黎菲茉身上,待看到自家师妹那像瞧西洋镜一般一脸好奇的神情时,终是无奈又好笑的摇了摇头。 “师妹,这里便是承务堂了……” 他出声叫住了黎菲茉,接着便细致的为第一次入承务堂的黎、陆二人介绍了起来。 随着不断移动的脚步,几人眼前的场景也在不断地变化着,唯一不变的,就是在方洲说话时,脸上始终没有停断过的和煦又温润的笑容。 就如黎菲茉以前七七八八听到过的那样,承务堂便是宗内所有任务的汇集之地,下至如黎菲茉这般刚刚习得法术没多久的低阶小修士,上至如沉宁、沉定这样修为高深的元婴老祖,只要你是宗内弟子,具有出宗门的资格(最低资格:炼气中期),都可以在此领到与自己能力相符的任务来。 除了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以外,宗内其他弟子是没有强制性任务需要去完成的,不过为了能丰富自身阅历,从而使心境能与自身修为达到一种和谐的平衡发展状态,宗内大部分的内门、亲传弟子,还是会去这里选择性的接一些可行的任务进行历练,就如黎菲茉他们三人一般。 任务任务,若是完成了自然就会得到一定的奖励,而娑罗宗所授任务奖励,大致可分为三种:灵石、天材地宝、灵物成品。 与此同时,根据不同程度的任务,承务堂还会为每个接到任务的弟子发放一定数量的门派贡献积分,不论这名弟子最后到底有没有成功完成任务。 当然,若是任务完成了,宗门会再次发放三倍于一开始的积分数目。如果一个弟子名下未完成的任务数量达到一定的程度,宗门也会根据具体情况来对他进行处罚,在这些惩处里最严重的莫过于贬为杂役弟子,终身任务零奖励。 此时正是承务堂最忙碌的时候,整个任务大厅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领任务的、交任务的、咨询细节的、换取奖励的……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其中的一个任务发放档口,两个长相俊朗的青年和一个个子只到两名男子胸口的小姑娘,正对着一个个写着任务名称的木牌指指点点。 “阿伟,黎师妹,你们二人都是第一次接任务,最好选择一些像送信、采集材料这样,危险系数低,又容易完成的任务来接。” 方洲领着黎菲茉和陆伟两人来到了炼气期任务发放处,结合自身经验与他们两人的实际情况,方洲对于任务的领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 此时顺利晋阶中期的陆伟,脸上的兴奋还没有褪去,他一面兴致勃勃地认真赏阅着发放出来的每一条任务,一面对着方洲不无兴趣的问道:“对了,阿洲,你这次的任务是要去哪里呀?我干脆就选一个和你顺路的吧。” “黎师妹,干脆你也这样吧,女孩子出门在外的还是多些人照应的好。”说完他还不忘对着一旁的黎菲茉也来了一句。 “嗯,那到时候就请两位师兄多多关照了。” 虽然自己对于外界环境很是好奇,也怕有同伴相陪对于以后的游山玩水会束手束脚。但这一次是自己严格意义上的第一次外出,修仙之人中尔虞我诈比凡界更为激烈这样的话也不是没听过。未免自己出去以后两眼一抹黑的,遇险的可能性更大,这次还是暂且先跟着他们同路走一段,等以后自己轻车熟路了,再好好的到外面逛一逛。 “我这次的任务呀,是去鹦鹉州西南角的一处荒原,你们要是想和我一道,干脆就选择去到璃城、明朝郡这个方向的。”方洲一边说着,一边从任务发放台要来了“贞”级任务的名册。 承务堂方任务除了会按照适于修真者修炼等级,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四个大的类别外,每一个类别底下还会按照从难到易分为元、亨、利、贞四个小的等级。 至于黎菲茉他们嘛,自然要量力而行,接些炼气贞级任务来先练练手。 在比较完所有“贞”级任务后,经过一番仔细考量,黎菲茉最终定下了于鹦鹉州春临乡郊外采集兔耳朵草的任务,至于一同去历练的陆伟,则选择了到璃城当铺送信。 做好任务承接的登记,黎菲茉二人将自己的身份玉牌交了上去。 只见一名低阶乘务弟子接过玉牌后,便带着它们行至了整个大厅最为夺人眼球,那一整面都挂满了各色各式任务玉牌的幕墙。待找到了他们所要承接任务相对应的鸦青色那一类时,乘务弟子便拿着要承接人的白色身份玉牌,将一黑一白两块玉牌密密实实地贴合到了一起。 随着两块玉牌上所雕刻的花纹完全衔接、吻合,本来洁白无瑕的身份玉牌上,慢慢竟浮现出一个颜色浅淡的小黑点。 “那个小黑点便是你们所接的任务了,只要用神识去触摸它,立马便能得到关于任务的所有详细信息。” 方洲见黎菲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小黑点直看,便好意出言解释道。 “方师兄,我好像记得那个小黑点出现的位置,以前在玉牌上是一个一样大小的圆形小涡呀。”纵使那名乘务弟子手中的玉牌离自己距离并不算近,可凭借着记忆,哪怕是不用去细看黎菲茉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玉牌本来该是个什么样子。 “哦——” 见黎菲茉这样问道,方洲有些意外,“那地方以前确实是个圆形小涡,不过现在已经被属于任务的青色灵气所覆盖。像那样的小涡在每个玉牌上,不多不少正好十六个,这也就说明一个弟子每次最多能够同时接十六个任务。” 收到黎菲茉“果然如此”的眼神,方洲不禁来了些兴趣,“一般刚接任务的弟子可是没人会去探究这些问题呀,师妹好端端的怎么会注意到这些个小事呢?” “哦,这倒不是我特意去观察了。”察觉到方洲在看向她时眼神中竟带有几分探究,黎菲茉赶忙警惕了起来,“主要是因为那小黑点的位置,实在是太破坏玉牌的整体美感了。”说完她便冲着远处乘务弟子手中的玉牌努努嘴。 “你说这黑点儿点在哪里不好,偏偏点在那么个既不是边角,也不是中央的位置。就这样一个突兀的小黑点,位置还那样尴尬,实在是让人不想注意到它都难呀。” 听黎菲茉这么说,方洲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果然是自己多想了呀。 也对,一个半大点儿的小丫头片子能懂些什么,更何况是知道那件事呢? “好啦好啦,既然任务都已经到手了,那咱们几个就赶紧回去准备准备吧。别再管什么黑点、白点的了。”接过两人有了些微变化的身份玉牌,陆伟一面将黎菲茉的那块递了过去,一面一脸兴奋地冲着各自想着心事的二人嚷嚷了起来。 显然是不想再在这里多耽误时间,希望能赶紧体验一把带着任务去历练的修真生活,仔细看看这外面的海阔天空。 ------------ 第40章 初到春临村 “方师兄,你瞧陆师兄急的,以前修炼时也没见他这么猴儿急呀,果然这有了酬劳的,就是和没酬劳不一样啊。” 黎菲茉瞧见陆伟那跃跃欲试的着急模样,忍不住出声调侃了起来。 “得得得,我陆伟呀,本来就是个俗人,你们都赶快来笑话我吧。只要别耽搁了出山门,你们呀,想怎么样,都——行——” ……………………………………………………………… 坐在方洲刚入手没多久的飞艇上,黎菲茉一面眼睛发亮的抚摸着飞艇周围的护栏,一面在心里暗暗地猜想着:这元悯真人为自己准备的飞舟,应该也是这般的拉风、帅气吧。 “咦——黎师妹,摸出来了没有呀。”一旁的陆伟看见黎菲茉下意识的抚摸动作,笑得贱贱的将脑袋凑了过来。 “嗯?什么?” 思路冷不丁地被陆伟这么一打断,黎菲茉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便开口问道:“什么摸出来了没有?” “自然是摸出来没有,到底是你的小脸蛋儿滑,还是咱们阿洲的飞艇扶手滑呀。” 虽说黎菲茉的实际年龄,早已是三十多岁的大妈级别了,可在这异世呆的久了,她却也有些入乡随俗,思想慢慢“封建”了起来。猛地被这么一个长得还不错,却一脸坏笑的男青年“调戏”,伪萝莉的黎菲茉一下子便整张脸臊的通红起来。 “陆师兄你——真讨厌,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说着便张牙舞爪的扑了上去。 这个陆伟也真是的,不就是在承务堂调侃了他一番嘛,倒知道反过来戏弄人了。 看着黎、陆二人打打闹闹,一旁控制飞舟的方洲分神对着他们嘱咐道:“意思一下就行了,师兄我这飞艇小,你们闹得再大些,当心它承不住掉下去。” “好了好了,不闹了,我找方师兄去。”说话间黎菲茉便移到了方洲身旁。 “方师兄,我记得你以前的飞舟好像不是这个样子呀。怎么,这个难道是新换的?”虽然早就瞧出这架飞艇是个新的,可黎菲茉还是装着才看出来的样子。 分出只手来拍拍她的小脑袋,方洲乐呵呵地说道:“是呀,黎师妹眼睛真利,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这架飞艇确实是新换的,是我接任务攒了好久的材料才换来的呢。怎么样,不错吧……” 接下来,黎菲茉便在方洲和陆伟二人,你一句“性能”,我一句“气流”中度过。 看着他们两人那兴奋的神情,黎菲茉心里暗暗感到有些好笑:“原来这男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喜欢香车宝马,哪怕在修仙的世界里,也有各种各样不亚于现代炫酷名车的飞舟、飞艇来供男人们津津乐道。” “对了师妹,既然你五元法术都学习了,御舟之术肯定更不在话下,怎么还没有为自己准备架飞艇呀?”方洲瞧着黎菲茉神色越来越困倦,知道小丫头是听烦了,便把话题引到了她的身上。“就算元悯真人闭关了,方阅师叔不也还在吗?喜欢什么问他去要不就行了吗。” 听见方洲这样说,黎菲茉感觉到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师傅闭关前就把我要用到的东西准备好了,里面自然也是有飞舟的……” “那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没有,莫非是方阅私自扣下了?!” “不是方阅师兄的问题。”刚刚还“师叔”呢,结果就两句话便直接开口叫起了“方阅”,看着方洲那么急着插话,语气也很不正常,一旁的黎菲茉心里暗暗有了决断,再与他说话时整个人都更加谨慎了起来。 “我当初刚一引气入体,师傅便为我摸骨探脉,觉得以我这般根骨、脉气,还是先将自身基础打好,光练些功法、法术即可。” “至于灵器、法器之类的,还是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去着手吧……” ……………………………………………………………… 三人要去执行任务的地方,虽说都在一个州内,可到底这目的地有远有近,各不相同,这第一个到站的,便是要去春临村郊野的黎菲茉了。 “师妹,鹦鹉州是不让飞舟、飞艇入城郭的,师兄没法再送你进去了,只能就此把你搁在这儿。” 方洲揉了揉黎菲茉已经因为玩闹而散乱掉的发髻,一脸歉意地给她指路,“顺着这条小道一直往西走,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能看见村子的标识的。让师妹这么辛苦都是师兄的不是。” “这哪里能是方师兄的错呢,若不是师兄帮忙,恐怕我自己搭渡船找到这里,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呢。” 虽说刚刚因着方洲那番怪异的举动,黎菲茉心里暗暗有些不喜,可人家这么费神费力把自己送到这儿,这份情她还是一定要念的。 “师妹不怪罪就好,那我和阿伟就先走了?” “嗯,多谢两位师兄一路相送,那咱们就在此别过了。”看着周围别有野趣的景致,黎菲茉恨不得立刻便投入自由的怀抱。 看着黎菲茉似乎没有再要挽留、惜别的意思,方洲咬了咬牙扭身上了飞艇,在临开启前终是忍不住又多嘱咐了一句:“出门在外一个人,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戒备心强些。若是有什么急事,一定要给我和阿伟传纸鹤……” …………………………………………………………… 待黎菲茉走到春临村,已经是当天下午了。 虽然这一路脚程并不算短,这一天又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不过这些恶劣条件对于黎菲茉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毕竟修仙之人的身体比之凡人,不知道要强健上多少倍。更何况她自己早已在很多年前便经过了灵泉淬体,连许多比她修为更高的修士在某种意义上来讲,身体素质也不一定比得过她。 黎菲茉便这样保持着一路的好心情,漫步在郊野之中,将所有烦心事统统都丢在一边。光是这沿途的美景,就已经够令她目不暇接了,根本就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其他事情了。 “这位仙子里面请,你这次可算是来着了,咱们这家小店呀,可是这附近几个村子里,唯一一个给修仙之人提供临时洞府的。” 站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农家小院跟前,黎菲茉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在确定这里确实与地图上的地理坐标完全重合时,这才不情不愿的随小二进了院子。 如果说眼前这个在地图上标注的,方圆百里内最为豪华阔气的所谓“客栈”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一星级旅社,那么在《新龙门客栈》里,金镶玉那个灰头土脸的龙门客栈,简直算得上是迪拜的帆船酒店了。 花三块下品灵石租了一处环境还算不错的小院为洞府,黎菲茉一面打理着自己的行装,一面心里面暗暗吐槽:“以貌犬店’害死人呀!” 谁又能想到,表面上坍圮、破败的农家小院,其实是内有乾坤呢。 当初黎菲茉一脸不情愿的随着小二穿过那几个又低又矮又破的土房,进入到屋后的后院时,眼前所呈现的一切立马闪瞎了她那双钛合金狗眼。 只见一个由法阵构起的大厅富丽堂皇,地面上还铺就着海棠纹样的撒金大理石地砖,秋香色的织金锦缎高高挂起成为穹顶,上面垂下来的一个个拳头大小的莹珠熠熠生辉。大厅中央一个镶金嵌玉的圆形富丽堂皇,喷泉中不断喷涌而出的竟然是成股成股的金银米珠,珠粒碰撞在一起时叮叮当当,声音清脆悦耳,让人听后不禁心清神爽。 大厅的尽头只有一个看不出材质的灰色接待台,虽说与周围的陈设相比,这个朴实无华的接待台显得太过暗淡,然而当你结合周围环境看向它时,却并不感到突兀与不和谐。 非要挑些毛病的话,那就是整个接待台放在那里,后面却空落落的,根本没有任何人员在工作。 当然,很快黎菲茉便知道了原因。 ------------ 第41章 任务进行时 看着从接待台后钻出来,手上拿出许多串在一起,颜色、形状各异的小玉片的店小二,黎菲茉睁大了眼睛,有些呆愣愣地问道:“你们……这家店里,难道就你一个人,在经营吗?” “你不会自己看嘛,莫非站在这里的还有第三个人不成。”店小二说话间便丢给了她一个白眼,显然对于她刚刚提出的问题很是看不上眼。 “那,那你一个人忙的过来吗?” “怎么忙不过来呀,活儿又不多。你当谁都和你似的,好逸恶劳、好吃懒做。”说完这个子不大,脾气却不小的店小二便又赏给了黎菲茉一个与刚才一模一样的白眼。 “那……算了,我还是不说话好了……” 虽然店小二这次绝对没有说谎,因为说到这好逸恶劳、好吃懒做,一向都是她来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的。可就这么明晃晃的被人给揭穿了,一说话还要不断地被噎和挨白眼,哪怕是脾性再好、脸皮再厚,这上赶着找不自在,正常的人也没几个会干。 既然多说多错,那就干脆闭嘴好了。 可惜这店小二显然并不打算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放过她,“你这人可真奇怪,来我们客栈要么便什么话都不说,要么便喜欢追问别人一些私人问题。你说你这人是不是心里面有毛病呀,要真是这样可得赶紧看大夫,以后也要记得按时吃药,千万可别忘了呀。” 尼玛,小二兄你确定你是个男人吗,怎么嘴皮子这么利索,说起话来这么毒辣呢,要不是因为妈妈从小教育我,做人要做文明人的话,老娘一定要拜你为师,把你当做楷模,天天为成为你这样的人才而奋斗。 就在黎菲茉光顾着在心里面暗暗吐槽之时,一个不明飞行物突然冲着她的脑门便飞了过来。 “嘿——” 修仙之人哪能那么轻易便被砸到呀,黎菲茉稍一抬手便一把抓住了那个冲着她直飞而来的暗器。 待她张开手心,看清那暗器的庐山真面目时,心里面百思不得其解的黎菲茉只能将目光放到了店小二身上,希望他能解释一二:这好端端的,丢过来个玉片算怎么一回事呢,也没听说有人会拿玉片当暗器使呀。 看到黎菲茉一脸不解的抬眼望过来,店小二虽然不怎么愿意,但还是按照职责解释了起来,“这是贞字号房的开启玉钥,像你这般眼皮子浅的人也就别挑了,直接桩贞’字号房就好了。这贞’字号房包含一个客室、一个卧室,外加一个小庭院,每旬三块下品灵石,什么时候交钱,什么时候拎包入住。” “那边那个传送阵可以送你去要去的房间,用灵气侵入你手里的玉钥就能启动了。每个房间只有一个玉钥,没有备用的,注意千万可别丢了,否则十倍价钱赔偿……” …………………………………………………………………… “哎,还什么眼皮子浅,不就是嫌我在一开始看见外面的破房子时,对你的态度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该受什么我忍还不成吗?”用法术将房间内的陈设,摆成她用顺手的样子,黎菲茉一面碎碎念的嘟囔抱怨着,一面还不忘将所有的储物袋掏出来清点行李。 “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呀。” 粗鲁地往嘴里塞了一颗辟谷丹,心里有些不平的小姑娘开始给自己找理由宽心,“任谁看见这样恶劣的居住环境,心里面不喜也是正常的呀。我所欠缺的,不过是没有对自己用虚假进行伪装,没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罢了……” 若是此时有外人听到她的言论,一定会为这小丫头的率直和大胆而忍俊不禁。 本想着做完整理后,还可以到空间灵泉里,泡泡澡,松快松快。可一想到那个奇奇怪怪的毒舌店小二,黎菲茉心里便怎么都实不踏实,实在是不放心。毕竟出门在外的什么人都能可能遇上,没准这间房里就有别有用心之人安装什么监控设备呢。 想到这里,黎菲茉决定将“财不外漏”奉行到底,自己才是个炼气中期的小毛头,若是她手上的什么物件让别人眼红,遇上个杀人夺宝的,她还真不知道,到底自己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从怀中的储物袋中掏出一本《真界佰草集》,黎菲茉对照着任务所述的内容,仔仔细细研读了起来。 所谓“兔耳朵草”,以极似兔耳朵的外形,和叶片上细密的白色绒毛而得名。 叶片色泽浅绿,椭圆微卷,成对生长。表面附着一层细密的乳白色绒毛,沾手易瘙痒、过敏。 根须浅疏,着地力差,遇风遇雨则伤。 有独特异香,夏季生长的最为茂密。 可制成炼丹所需的稳定剂和炼器所需的平衡剂等辅助药剂,虽然该草常见易得,但于平常制药、炼器时需求量大,可多多储备。 以上便是典籍里对于兔耳朵草的大致介绍。 黎菲茉只略微翻了翻书,便将这些内容,同时也包括图样,全部谙熟于心。 她的这次任务,便是要在春临村郊野采集五百对兔耳朵草,想想在承务堂领取的药盒她便觉得有趣。 一个药盒可以一次性盛六百株药材,一次任务只能免费借用一个上品药盒。 而这个上品药盒除了能保持住药材最初的新鲜度和灵气以外,放进其中的药材若是再放入另一个等级低的药盒时,便会立即灵气溃散、腐烂变质,也是其最主要的特点之一。 也就是说,如果你自身没有上品药盒,那么即使你想在采集任务时顺带带些药材,待你上交任务药材时,要么便白白送给承务堂,要么便把它拿出来任其腐烂。 至于这上品药盒嘛,在宗门中数量倒是不少,不过真要说到售价,那却绝对是能把人给吓一跳的。 “真是精明呀,半点便宜都不肯让弟子沾。”黎菲茉一边感慨地叹口气,一边又拿出一本封皮上写着《鹦鹉州各方志》的书册来,打算对自己明天要做任务的地方先熟悉一下…… …………………………………………………………………… 这里便是春临村的郊野吗?怎么四周光秃秃的连棵草都不长呀? 顶着毒辣的日头,黎菲茉再三确定地图上所给出的任务目的地坐标,在得到确定的答案后,有些诧异的站在她现在所正处在的碎石滩上。 这里除了石头渣,就是渣石头,一眼望去灰蒙蒙、白晶晶的一片,别说是什么这草那草了,就连一丝绿色都看不到,这任务所需的兔耳朵草究竟生在哪里呢? 心下一片荒寂的黎菲茉看着眼前更加荒凉、惨淡的碎石滩,百无聊赖、漫无目的地挪着步子,在这里到处乱走着,然而不管她走到哪里,画面中除了灰蒙蒙和白晶晶的颜色以外,便再也发现不了第三种颜色了。 “哎呀,真烦!难道我这次要无功而返、出师不利了吗?” 心下一片烦躁的黎菲茉终是没忍住,对着脚下那愁云惨雾般的烂石头就开始踢去。 待她看清被踢起的那几块灰白色不明物体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句诗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这也太坑爹了吧……” 扒拉着地上那些真石头和假石头,黎菲茉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在太阳地底下被晒那么久,完全是应了“尽信书不如无书”这句话。谁又能想到,找了那么久,原来你这么些个小东西,一直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她玩藏猫猫呢。 轻轻拿起一株粉嫩嫩、肉嘟嘟的兔耳朵草,看着与上图片里完全不一样的小东西,黎菲茉心里暗骂着“盗版书害死人”。 原来她昨晚做功课时所用的书,既不是藏书阁里复制来的,也不是从融丘老祖那借来的,与自己师傅元悯真人那就更加扯不上关系了。那一本本害人不浅的盗版书,其实是她上次去禹城时,在路边小摊上贪便宜淘来的。 虽然这兔耳朵草确实像书中说的那样,表面附着着一层细密的白色绒毛,可它叶片本身却呈现如周围碎石一般的灰白色,根本就不像寻常植物那样,绿油油的叶片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虽然这兔耳朵草确实“草如其名”,生得如兔耳朵一般玲珑可爱,可要和真的兔耳朵比起来,它的外形却肥嘟嘟、鼓囊囊的,不知被“注了”多少水份。 虽然这兔耳朵草看着不怎么显眼,又根须短疏,根本就没多少扎进土里,可这不显眼的小东西却连同茎叶一起钻进了与它乍眼看上去没什么分别的碎石堆里,让人将它从石头中分拣出来时,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有这般好的伪装,再加上周围还有棱角分明的碎石“捣乱”,也难怪身体比普通人不知强健上多少倍的黎菲茉,没干一会也大汗淋漓了。 “这次任务果然没想象的那样简单。” 顶着烈日蹲在地上,皱眉将手上又被自己不小心捏破的兔耳朵草所剩的残渣在石头上蹭干净,黎菲茉不自觉地便有些丧气地扭头看了看身后自己已经战斗过,只剩下凌乱碎石的战场。 这忙活了大半天,真正能被她完好无损采下来,放进药盒的任务草药,可能连三十个都不到。若是按这样的进度,别说是能在十日后完成任务,赶去璃城与陆伟他们会合了,恐怕她五百株草药还没集齐,这整个春临村荒野的兔耳朵草便被她这样采一个烂一个的浪费掉了。 说到这生的满地都是的兔耳朵草倒也奇怪,任人在上面怎么踩都没事,可真要是小心的用手将它从周围的石头中分拣出来时,稍微一个不注意,它便如没壳的生鸡蛋一样,轻轻一碰就破掉了。 若是用控物法术去动它,那下场更惨,直接就给你玩自爆。虽说这植物的汁液无色,本身还带着一股子淡淡的清香,溅的四处都是也没什么。可它自爆时叶片上的绒毛也会跟着飞溅的到处都是,沾到皮肤上更会让人奇痒难耐。 经这么一遭,本还想利用法术偷懒的黎菲茉,也只得规规矩矩的带着手套,用手去一个一个认认真真的采了。 “呼——” 将第五十个兔耳朵草收进药盒,黎菲茉站起身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 第42章 山洞遇巨蟒 “这忙了一整天才采集到了五十株兔耳朵草,虽说采到最后自己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失败的也越来越少,可整个采集过程着实是劳心又劳力,分不得一点神。” “若不是我自身经过灵泉淬体,心神比一般人都要强劲些,恐怕进行到一半,整个人就会熬不住,心神俱疲吧。”拍了拍系在腰间的灵药盒,看了看周围渐暗的天色,黎菲茉一面轻敲着自己有些僵硬的腰背,一面略带丝庆幸地暗暗叹道。 至少从现在看来,她在十天之内完成任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 “今天可谓是出师不利,竟然拿了几本盗版书来做参考,也难怪会在一开始就花费那么多时间呢。”一回到春临村的临时洞府,黎菲茉便泄愤似的将自己储物袋中的玉简,动作粗鲁地一股脑的全都倒了出来。 她一面将当初在虞城坊市贪便宜淘来的书简挑拣出来,一面愤愤然地在心里面暗骂着“盗版书籍真是毁人不倦”。 虽然她嘴上将这十几块“来路不明”的玉简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说什么“不扔掉不足以平己愤”,可临到要扔的关键时刻,她却又突然心软舍不得,默默地将那些玉简收回到一个空置不用的储物袋中,好像刚刚那个义愤填膺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一样。 “怎么着这也是我花真金白银买来的,就这么扔掉实在是太可惜了。就算那些工具类的书籍不能用,可里面的几个话本不是也还很值得一看吗?大不了以后我就先看官方正版的,等闲来无事了再翻翻这里面的,没准这野路子里来的东西日后还能帮上大忙呢。” 她一面碎碎念的好似在为自己前后不一的行为作解释,一面又面无表情的将本要被她丢弃的一袋子玉简重新放回到了衣襟里。 至于她的这一行为,究竟是因为舍不得那花出去的几块灵石,还是因为在意玉简中录入的内容,亦或是干脆就是怕麻烦,懒得拿出去丢掉,原因也许连她自己都说不太清。 不过她一定想不到的是,正是今日她这一连串看似有些奇怪的行为,却在不久以后的一次历练,她性命攸关的关键时刻帮了她一个大忙,而原因,正是那些险些被丢弃的玉简。至于这件事情,还是等到以后再来提了。 “兔耳朵草,低阶灵植,以其类兔耳而得名。” “常年生多肉植物,生长于碎石之上,生命力旺盛。” “叶片长圆形,成对生长,含水量大,呈肿胀模样。” “与周围环境颜色相近,表面覆盖细密乳白色绒毛。绒毛微毒,与人浅表粘膜接触后可致红肿、瘙痒等过敏症状,水洗症状可减轻,与人无害。” 拿着元悯真人给她的《真界灵植图解详要》,黎菲茉一字一句的将其中关于兔耳朵草的内容,与自己今天实际见到的相对照。看着那些与昨日那本《真界佰草集》里记录的完全不一样的内容时,她不禁再次暗骂自己一声“脑残”。 找参考资料竟拿出本盗版书来,还煞有其事地研究了好半天,若不是这次的任务是在村寨附近,而是去那些危险遍布的树林、山谷,真不知道这么大的失误够她死几回的。 想到这里,黎菲茉在心里默念了几句《清心咒》,待心中刚刚浮起的些许慌乱褪下去,这才又把注意力移回到了正在看的书册上。 “喜阴惧阳,生长环境阴湿则叶片坚实,触之生硬,反之则叶片虚软,触之既烂。” 触之既烂? 这倒与今天她所遇到的情况极为相似,不过……若是这上面讲的都是真的,那只要找到生长在阴湿环境的兔耳朵草,那像今天采摘时所遇到的问题是不是就能迎刃而解了呢? 哎,果然磨刀不误砍柴工呀。 可要是一开始就拿了把水果刀来磨,那还不如拿把钝了的柴刀呢…… ……………………………………………………………… “阴湿……阴湿……” “这整个碎石滩都暴露在太阳底下,哪里能找的到阴湿的地方呢?” 整装又出发的黎菲茉,再次来到昨日忙活了一个下午的村郊荒野。与昨日不同的是,她现在的目标早已不是满地都是,却又脆弱的可怜——生长在炎热、干燥环境中,触之既烂的兔耳朵草,而是在这大热天里还能提供湿冷环境的阴凉地方。 “按理来说,在大夏天里还能保持阴湿的,除了滴水的山洞,还真想不出别的什么地方,可这里实在是……” 黎菲茉转身看了看四周一览无余,荒凉、废弃般的坍圮景象,她视线所到之处除了石头就是石头,别说是山洞了,就是树洞也找不到一个呀。 “要不——再往远处走走?可万一走到了碎石滩尽头,却依然找不到所谓的阴湿环境,那自己所在的一切不就又都白忙活了吗?” 黎菲茉嘴上虽然这么嘟囔着,脚下却早已调转方向向村郊深处走去。 当然,她一边走着,一边还不忘控制神识,将其向她视线所不能及的乱石滩尽头探去,以求能尽快找到目标。果然不多一会儿,就见她脚步猛地一顿,随即便施展遁地之术,迅速朝远处的某一个点奔去…… ……………………………………………………………… 望着眼前狰狞如怪兽之口一般的漆黑山洞,黎菲茉一边强自按捺住她即将跃动而出的心脏,一边谨慎地用神识探寻着山洞里面究竟是个什么境况。 让人松了一口气的是,这山洞虽然或多或少受她一些心理影响,看起来很是狰狞、恐怖,可细探之下里面却平静的如一汪清澈见底的清池一般,不仅没有什么野兽、毒虫在里面栖息,就连地形、地貌也都是干干净净、通通透透,一眼便能望得到头的。 “既然没什么危险,那我就可以放心进去采集兔耳朵草了。不过——” 说到这里她语气微微有些停顿,紧接着便用脚拨拉了一下地上那些从村郊一直延伸至这里的灰白碎石。 “凡事都有例外,我还是小心些的好。” 说完她便从袖笼中掏出一粒避毒丹以防万一咽下,待万事准备停当后,这才敛了敛神,昂首阔步地走入了这个不知名的山洞…… “这下可好了,不但不用捏破那些小东西,心里面一边觉得可惜,一边弄得自己满手黏糊糊的,还能把整个工作效率都提升上去,药植采集的也又快又好,几乎没什么失误率。看来要完成这五百株兔耳朵草的任务,根本就是易如反掌嘛。” 施放几个小火球术在空中用来照明,黎菲茉一面蹲在地上挑挑拣拣,一面喜气洋洋地在心里计划着,等任务早早结束之后,她在外面该如何的逍遥、自在。 心里想着起劲儿,手上的动作也就越来越麻利,不知不觉她便逐渐向洞穴的深处走去。 此时的她,眼中除了昏黄的火焰下,那一株株玲珑可爱的小小“兔耳朵”外,其他的一切都被她不自觉地屏蔽在外,这也包括了山洞外那逐渐西下太阳。 待她站直了身子,伸了伸懒腰之后,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山洞尽头,而来时的洞口,早已融合在漆黑的夜色之中,让人怎么也分辨不出来。 “怎么,天已经黑了呀。” 经过一开始的些许慌乱,待平复下心情,冷静下来的黎菲茉除了惊异于自己的太过忘我之外,倒没有生出多少因为要独自一人露宿荒野的害怕。 毕竟她也已经习得了不少法术,虽然这些和方阅、方洲他们相比,自己的战斗力简直碎成了渣渣,可与一般的凡族武士,甚至是猛禽野兽比较起来,她却又不知要强上多少倍,哪怕她此时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反正我也没感觉到自己有多累,还不如趁热打铁,早点采够这五百株呢。要是遇上危险,大不了我就躲进空间里好了。”说着她便摸了摸挂在胸口的平安锁。 待她采完任务要求的五百株兔耳朵草,未免有不合格的残次品影响任务,正在那里多采一些作为备用之时,突然一阵灵气的流动,让她一下子警觉了起来。 “噗——” 原本明亮的山洞一下子陷入到一片漆黑之中。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黎菲茉,赶紧熄灭了悬浮在半空中用来照明的几个火球,只用神识观察着周围安静到诡异的环境。 此时的她,整个人都进入到了一级戒备状态,神识、五感、灵力,凡是能悄没声用来给自己增加胜算的,她不计灵能的耗费,能运用的全都往自己身上招呼。 “看样子灵气变动应该就发生在那一块。”紧紧凝视着山洞尽头的一处石壁,黎菲茉一面仔细收集着空气中的每一丝信号,一面就当前情况迅速分析出最为准确的结论,“能改变石头表面灵气的变化,十有八!九是因为有灵性的活物!” 想到这里黎菲茉左手微微动了动,整个人身前的空气慢慢凝结在一起,逐渐形成了一个能将她上半身遮住的防御盾。 这“有灵性的活物”虽然听上去轻描淡写的,但实际意义却远远比它字面上的要严峻的多。简单点说,她这次遇上的,不是妖,就是怪。 “灵气变化发生在石壁附近,这活物与石壁的属性该是极为相近,石头——还是湿的石头——,啧,这下该怎么办呢?”虽然心中有些打鼓,但她还是决定赌一把,默默用一只手结印,准备随时施放出火球来完成第一次的攻击。 只见石壁上慢慢显现出一团黑影,黑影上方的灵气波动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化越来越强烈,整个山洞内部逐渐汇聚出一团说不上来的慑人气势,若不是黎菲茉早已做好迎敌的准备,心理防线也早早就树立了起来,只怕她还不等敌人真正出现,整个人就会被那股气势压迫的先行投了降。 “嗷——” 突然,随着一声凛人的兽鸣声响起,一道蓝黑色的影子从石壁中兀的射出。 虽然黎菲茉对于怪物的出场方式早就在心里演练了不下二十遍,可真到主角上场,并按她设想的那个样子出现时,她还是一下子便愣住了,傻站在那里,直到身前的空气盾被击碎,这才回过神来,赶紧闪身到了一边。 原来那从石壁中突然钻出的怪物,是只行动狰狞的巨大蟒蛇。 巨蛇黑蓝相间的花纹看上去既妖艳,又神秘,构成它的鳞片整齐而细密,片片都发出凛人的蓝光。那张着的血盆大口,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嘶、嘶”声,猩红的信子在空气中张牙舞爪地颤动着,两颗尖利的毒牙泛着幽幽寒光。 巨蛇横径足足有三十多公分,简直比黎菲茉的腰身还要粗,整个蛇身更是长达二十多米,那般庞大的身躯即使是一动不动,也能让所见之人立时便吓得魂飞魄散。 虽然整个洞穴内的空间不算特别空旷,可这只巨蛇却能够来去自如,根本就没有受到空间区域的限制,这主要原因就在于这条大蛇竟能视周围石壁于无物,在其中穿梭自如,好像那些冷硬的石头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随着大蛇钻出石壁第一次向黎菲茉袭来,击碎空气盾牌的时候,黎菲茉便知道自己的敛息术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完全无法隐藏自己的行踪。 也就是说,这只巨蛇的修为,至少也应该在炼气五层以上。 想到这里,黎菲茉赶忙再结成一个空气盾挡在身前,面上虽然依旧八风不动,心里面却早已不知乱成什么样子,搜肠刮肚的思索起各种可行、不可行的计策来。 只见她一边施展遁地术,不停变换位置,一边抓住机会,将早在右手中凝好的火球朝着巨蛇张着的血盆大口中丢去。那大蛇虽然已注意到火球袭来,歪过头想躲,可由于时间相差太紧,还是让部分火焰擦到了它较为脆弱的口腔内壁。 “嗷——” 感受到口中的疼痛,巨蛇晃动、扭曲着庞大的身子,痛苦地嘶叫着,大张着的嘴巴中分泌的涎液因为头颅的甩动,散落的到处都是。紧接着那蛇头突然转向黎菲茉,两颗红宝石般的眼睛直盯着她就不放。 意识到巨蛇是在发怒并且准备进攻,黎菲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精神较一开始也更为集中,准备随时应对它接下来的攻击。 然而那巨蛇在看了她一会儿后,并未像一开始那般长着大嘴就扑过来,而是慢慢后退,然后一溜烟缩回到了石壁当中,再寻不见踪影。 “这——这怎么能这样呢!” 看到这里黎菲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巨蛇分明是想利用它自身能在石壁中来去自如的特性,准备隐在暗处,随时跳出来给予自己致命的一击。 可以说,凡是有石头的地方,便都有可能是它接下来要突然出现的地方。 看着四周石壁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黑影,黎菲茉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 为了能给自己多些胜算,她一面将神识开到了最大,一面施展木系中的荆棘术,像蜘蛛织网一般,在四周石壁上覆盖了一层细细的荆棘网,连头顶上的那一大片也没有放过。 此时的黎菲茉身子站得笔直,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大部分精力更是放到了听觉上,只等着哪一方最先传来荆棘网破裂的声音,她便将接下来的攻击放到哪一方。 “咔嗒——” 细小的声音虽然微不可闻,但却绝对不会逃出黎菲茉的耳朵,那荆棘破裂的声响正是从自己的左前方传来! ------------ 第43章 被困水下境 只见黎菲茉一下子就像是被激活了一般,攻击全开,将一个又一个烧的通红的巨大火球,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招呼过去。 随着那一大片燃烧的火焰逐渐褪去,刚刚发出声响的那面石壁上,除了中间一个被烧的漆黑的圆形痕迹外,只留下了四周围那些斑斑驳驳、残残缺缺的破碎荆棘。 看到眼前的“景致”,黎菲茉的脑子“嗡”的一下全乱了。 “巨蛇呢?怎么没从这里出来?” “糟了——” 就在她猛地一定神,好似想起来什么似的,眼前那双血红的眼睛却在告诉她——所有的一切全都晚了。 现在这一人一蛇呈十分诡异的相互对视模样。人,直挺挺的站在地上,两只眼睛睁得滚圆;蛇,大喇喇的从顶上垂下,血红的眼睛杀机四伏。 慢慢的,巨蛇的脑袋纹丝不动,身体却从洞顶上落下,在地面上缓缓盘了起来,随着蛇口的一个开合,蛇头也迅速摆正,并逐渐向着黎菲茉靠近。 此时的黎菲茉身上虽然僵着不动,与巨蛇大眼瞪小眼,心里面却早已是百转千回。 除了有些怨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些离开这里外,更多的是翻过来覆过去地寻找脱身之法。 当然,能动的可不只是黎菲茉这么个大活人,那只正用血红色眼睛与她“含情脉脉”互相凝视的巨蛇,这个时候竟伸出尾巴,慢慢将黎菲茉的身子卷了起来。 至于黎菲茉嘛,除了依然摆出一副木头模样,只有她头上那大滴大滴的汗珠能说明,她此刻心中正经历着怎样的跌宕起伏。 突然,巨蛇将脑袋猛地缩向后面,整个嘴巴却呈近似一百八十度的角度大大张开,两只锋利的毒牙还往下滴着泛着幽蓝色寒光的毒液。正在那张血盆大口逐渐向黎菲茉靠近之时,两道将原本漆黑的洞穴照的如白昼一般的白光却突然射出,直接便刺入了巨蛇狰狞的双目。 由于这突如其来的伤害,巨蛇顾不得再将獠牙对向黎菲茉,只是缩在一般剧烈扭动着庞大的身躯。虽然它扭曲的样子看起来极为痛苦,可那拍打到周围石壁上巨大的力量却告诫着黎菲茉,此时的她并没有从危险中走出,纵使是受了伤,这条大蛇的巨大破坏能力却依然不能小觑。 来不及查看刚刚从她身上射出那道救命白光的究竟是从哪里发出的,黎菲茉赶忙打铁趁热地招来两道粗壮的藤蔓与巨蛇紧紧缠绕在了一起,让它无法再靠近自己。 随即一声“土牢!”将大蛇包裹在四道高高筑起的围墙之中,彻底让它与周围的石头隔离,只能乖乖的呆在那儿别想逃跑。 再然后便是无休止的火球术和金属匕首,直到自己的最后一点灵能耗尽…… ………………………………………………………………………………………………………… 回想起刚刚的那一场恶战,黎菲茉无力的摇摇头,简直是——简直是太难看了! 记得当初刚刚拜入宗门,她每天除了日常的修炼以外,便是成日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一个能力非凡、万中无一的真界大能。 结果这大能还没当上,自己倒差点葬身蛇腹。 她除了在一开始迎敌就该死的发愣晃神以外,中了敌人的诡计之后竟还能完全被敌人的气势所压制。若说不反抗是为了避免激怒敌人,那为什么被大蛇缠住身子以后,她除了与其大眼瞪小眼以外,脑子完全就处于当机状态,连个毛都想不出来。 若不是她身上这块保命的平安锁扭转乾坤,刺伤了大蛇的双眼,为自己赢取时机,指不定她这会儿正睡在大蛇的肚子里,而不是大蛇的尸首旁边。 对了,大蛇的尸首! 直起身子,看着上面满是焦黑和血洞的巨蛇,黎菲茉一面庆幸自己不用做蛇饲料以外,更多的是对自己现有力量和迎敌策略稀缺的不满。 “若是自己能更加强大,亦或是能想出更好的主意,恐怕她这回能得到的就不仅仅是蛇肉和蛇骨了。”用手抚摸着蛇身上那沁凉的宝蓝色蛇皮,黎菲茉不免有些遗憾的想到。 在真界,凡是能炼化灵气的活物,基本上全身都是宝,当然,修真的修士亦是。 就拿眼前这具蛇尸来说吧,蛇皮可制衣,蛇骨可炼器,蛇血、蛇肉、蛇胆可入药,鳞片边角之类的可作为附加属性的镶嵌材料,若是这蛇的修为高,已经结成了妖兽内丹,内丹经过炼化之后更是可助人修为大增的神药。 黎菲茉一面用小刀将蛇的鳞片一片片剃下,收起来以供日后所用,一面用一个以前装药的小空瓶收集蛇血。 接下来再将蛇肉、蛇骨分别收好,蛇胆、蛇心、蛇筋也都分别存入空间,原本的庞然大物立马被分割的只剩下一些零碎的渣滓。 “呵呵,我这也算是物尽其用,总比把这么一具尸体留到这里吓人的好。不过,这是什么……” 被打扫的七七八八的“战场”上,一个造型古朴的小东西沾着血肉,静静的躺在那儿。 “看样子应该是那大蛇先前吞进腹中,没办法消化才出现在这儿的。不过,这把钥匙到底是开启哪里的,还是,就只是一个装饰之物呢?”将地上的小东西捡起来,黎菲茉细心的将上面的脏东西擦去,显然她对于这样一把造型古拙的钥匙很是好奇。 她一面细想着,一面不自觉的用指尖勾勒着钥匙上粗犷的纹路。 突然,她好像碰到了哪里,来不及惊呼或是躲进空间,直接便被手中钥匙所发出的奇怪吸力,拉进来另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 “这,这里是?” 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环境,黎菲茉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 此时她正处于一个环境空旷却极为昏暗的空间,还来不及细细打量周围有什么,她便被地面上那一道道不停晃动着的光晕所吸引。 “这光晕和我在现代哪个地方见过的很是类似呢?”黎菲茉蹲在地上手心向上,眼睛一下都不敢眨眼地看着映在她手掌上的道道光芒,“好像是——好像是海洋世界?” “嗯?海洋世界!!!” 想到这里,她突然猛地抬起头,像房顶望去,如果那里还能被称作是房顶的话。 只见她现在所处的空间正如现代的海洋世界一般,完完全全位于水底之下,天上的阳光透过波光粼粼的水面,在房间青灰色的石砖上投下段段光晕。 站在房间向房顶望去,甚至连水面上经过的行船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里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呀,我不是在春临村荒郊的一个山洞里吗,怎么会跑来这里呢?”愣愣的望着四周出神,黎菲茉心里的问题一个一个的如雨后春笋一般,全都陆陆续续冒了出来。 来到自己最开始出现在这里所站的那个位置,黎菲茉捡起地上已经断成两半的钥匙。 “问题果然出现在这钥匙身上,若非我当初没有碰这里,只怕现在还在那个山洞中等着天亮回洞府呢。” 将两节钥匙拼了回去,黎菲茉这才发现,原来这枚样式古朴的青铜钥匙,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游鱼的形状,至于自己当初那“改变命运”的一碰,碰到的地方竟是这只青铜小鱼微微凸起的眼睛。 “就因为钥匙是鱼,所有才要带我来水底吗?” 将两节钥匙收进怀中,对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百思不得其解的黎菲茉,将其他心思收了起来,认认真真地开始逛起了这个海底世界。 ………………………………………………………………………………………………………… 整个水下空间面积不到一百个平方,四四方方的,不像房间,更像是个广场。 广场正中是一个不知用途的四方形石制高台,除此之外,这里除了几个发出微弱光芒的莹珠灯盏以外,便只有大厅四个角的四个传送阵了。 不过这几个传送阵黎菲茉全都试过,除了能感觉到微弱的灵气流动外,根本就无法使用。除过这些传送阵是废弃的以外,黎菲茉更希望他们是由于某种条件没达成,因而没能开启。若不然她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能离开这里。 “天哪,上一刻我还在庆幸——终于脱险了,结果没过多久我又突然陷入到新的困境中。”百无聊赖的在大厅里转悠,黎菲茉除了埋怨自己点儿背以外,恨不得剁了她那双惹事的手。 “怎么办呀,这里空落落的让人发慌,难道我要在这里呆一辈子吗?” “连传讯纸鹤都发不出去,这要是死在里面可还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呀。” 一想到这里,她就恨不得仰天长叹,虽然现在看来这里似乎没什么危险,可一成不变的氛围和水底压抑的气氛,却足足能把一个大活人逼疯。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在水下世界中毫无头绪的转悠到天亮,再从天亮一直又转悠到水面变成好看的金红色,直至最后光线彻底暗下去。这整整一天时间里,黎菲茉除了见识到了随光线的明暗变化,水底景致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外,依旧没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大厅的四周是禁制一般的水幕围墙,无论用何种法术攻击,它都能把这法术像吃东西一样,吸收的干干净净。 大厅的地砖是青灰色的石板,颜色清淡,大小一致,错落有序,衔接严丝合缝,边角处连只薄薄的小刀片都插不进去。 大厅每隔一段距离便摆着一盏镶着莹珠的仙鹤造型的青铜灯,刨去中央不知用途的石刻高台没放,整个大厅里竟林林总总放置了五十来个这样的灯盏。 虽然它上面的莹珠光芒早已黯淡了下来,最初摆放灯盏时那种金碧辉煌的场景早已不复存在,可不知怎么,黎菲茉反而觉得这般柔和的光晕,最适合出现在这里。 至于整个大厅之中,最为引人瞩目的四方石制高台,从石头的材质上看,到与现代的汉白玉极为相似,洁白无瑕,似玉非玉,触手光滑微凉。 上面平平整整的一丝纹饰也找不到,说是做桌子吧,它的高度直到黎菲茉胸口,说是展台吧,这里的布置却怎么都不像是个坊市、展馆。 “这般的方方正正,还真不好猜是做什么的,不过仔细分辨,这石台上似乎有微弱的灵气流动呀。” 对石台太过好奇,黎菲茉干脆整个人都爬到了石台上。 ------------ 第44章 阵法终开启 只见小姑娘一面仔细的用手触摸着冰凉的石台,一面缓缓释放出灵气,试着与石台做“交流”,突然,似乎是收到了回应,黎菲茉的眉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我怎么早没有想到呢。” 这石台竟和那问心灵泉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不但其自身能缓慢释放出毫无杂质的灵气供修炼者汲取,整个人坐上去还能够时刻保持内心的清明,除了对个人心境有帮助外,在突破晋阶时也更容易从心魔困境中脱离出来。 “这不是和武侠小说里,防止走火入魔的寒冰床很是类似吗,只不过这入魔入得是修真者必经的心魔。” 不停用手摩挲石面的黎菲茉,脸上的笑容耀眼的好像捡到宝一般,“既然现在暂时找不到出去的办法,不如就利用条件之便,在这里现行修炼,总比像没头苍蝇一般瞎转悠的好。说不定等自己修为上去了,这出空间的方法自然而然就能出来了呢。” ………………………………………………………………………………………………………… 不敢随意的进出空间,怕在外露出马脚,还好有这么一个帮助自己晋阶的寒玉床(黎菲茉图省事自己起的),只将将修炼了一个晚上,她便感觉到自己已经进入了炼气四层的巅峰状态。 虽然突破的感觉现在还没有发现,可体内灵气的充盈和涌动的频繁,那种能量强健、活力四射的状态她却早已到达了,进入五层对于现阶段的黎菲茉来说,不过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里黎菲茉不禁暗暗赞叹:没想到外界的宝物,竟比她金手指的空间还要强悍,她才刚刚进入炼气四层呀! 其实黎菲茉不知道的是,这寒玉床虽然很是逆天,但若比起她自身的空间,还是有些小巫见大巫。 之所以她能借助寒玉床,只修炼了一天便即将要突破,不过是因为她在进入炼气中期以后,并没有像其他弟子那样着急忙慌的便接任务出门,四处乱转,而是将她目前这个程度所能学到的所有法术学会,并加以精进。 这使得她自身的程度本身就比其他人要高出很多,再加上空间、灵泉的作弊淬体和融丘老祖的心得指导,等她再出山门做任务时,其实早就不是什么刚刚进入四层,而是早已到达炼气四层的中段水平了。 最后还有昨日她与巨蛇一战的经验积累和心境变化,一夜之间便能进入四层的巅峰状态,想来也就没有什么稀奇的了。 还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的黎菲茉也顾不得多想,吃了颗辟谷丹和凝气丹以后,便敛息凝神,开始调动起周身的灵气,打算打铁趁热的感紧进入炼气五层。 ………………………………………………………………………………………………………… 随着意料之中那股疼痛难耐的撕裂感过去,待她再次睁开眼睛时,自身的境界早已跨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还不错,又是只用了半天功夫就晋了阶。”调动自身灵力运行了一个周天,适应了一下身体的些微不同,黎菲茉对于她现有的状态还是很满意的。 进入了第五层,就意味着她有了新的法术可以学习,虽然是些炼气期书册里都有记载的基础功法,可在这样一个环境里,没有什么事情比安心修炼更为适宜了。 反正什么招数都可以朝四周的水幕围墙招呼,既不用担心伤到人或毁掉物,那些剩余的灵力还能被水墙所吸收,简直再也没有比这里更适合练功的地方了。 拿出装着各式玉简的储物袋,黎菲茉挑出自己需要的以后,便开始专心致志地读起了书来。 通过《真界异兽谱》她知道,原来那天晚上在采兔耳朵草的山洞里遇上的,是一只冰岩蟒,属性竟和自己一模一样,呈金水双灵根。除却那些蛇骨、蛇鳞以外,这冰岩蟒的赤红色双目也是很好的炼器材料。 可惜的是自己遇上的这只,双目当时已被平安锁的护身光芒所刺伤。 而这冰岩蟒与兔耳朵草的喜好简直一模一样,生活在岩石之中,喜阴湿,厌燥热,除了食肉以外,还喜食兔耳朵草。 这也难怪在那洞穴之中自己会遇上它,这么多条件都符合,她这简直就是直接进了人家的老巢呀。 至于为什么会从蛇腹中发现钥匙,并来到这么一个神秘的地方,所有玉简则没有任何的记载。 想来那钥匙该是被冰岩蟒无意中吞下的,消化不了后就一直那么存在腹中,等自己杀了它之后,又无意中捡到钥匙,最后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来到这个不知名的地方,困住后哪都去不了。 想到自己的苦逼经历,黎菲茉无奈的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该说我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顺顺利利完成了任务,结果竟遇上个比自己修为高出好多的异兽;好容易在金手指的帮助下打败异兽,结果打扫战场,清理战利品的时候,竟莫名其妙的触发了隐藏剧情,困在这里哪都去不了。” “不过有这么一个凝魄宝玉(也是玉简里看来的)所制成的寒玉床帮助自身修炼,想来这也算是给个自己一个安慰奖了。” 说到这凝魄宝玉,在融丘老祖所赠的《三界奇珍异宝录》中有些许的记载。 凝魄宝玉,真界至宝,似石非石,似玉非玉。 色泽润白,少有纹路,触手微凉,质地密室。 本身贮满灵能,上有灵能波动时可缓慢释放,于人可增进修为,自身有凝神清心之效。 若修士于上修炼,不但修为大增,心之境界亦有所增长,而心魔困境则极易突破。 可谓修士必争之异宝也。 自己果然是个好命人,谁又能想到修士必争的异宝,竟在这么个无人问津的地方出现。 而且只有融丘老祖给自己的玉简中有只言片语的记录,其他从藏书阁中复刻来的,包括元悯真人给与自己的玉简,里面全都没有关于它的任何说明。 看来即使是在真界,也没有多少人会知道有这么一个好东西存在。现在自己遇上它,还知道它不可预估的价值,这一切算不算的上是命中注定呢? ………………………………………………………………………………………………………… 什么火球、水箭、毒刺的,能使的招数统统都往大厅周围的水幕围墙上招呼。 一个属性的法术熟练了就换下一个,自身灵力耗尽了就吃颗凝气丹,在寒玉床上打坐修炼,这么一个你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的牢笼,最后竟便宜了黎菲茉,成为了这样一个简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修真训练场。 黎菲茉一面快意地对着水墙练习着各色法术,一面好像散步一般,莲步轻移的从房间这头移动到房间的那头,整个人闲适、自在的没有一点被困者的沮丧和慌乱。 突然她一个没注意,便将施放出的水箭给射歪了。 只见那枚水箭,直戳戳得便扎入到大厅角落无法使用的传送阵中,消失不见。本来没射到靶子上,黎菲茉也没太当回事,毕竟那传送阵本来就不能用,意识到自己射歪掉以后,她还特意收了大半的力度,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原本阵符黯淡,只有些微微弱灵气流动的阵法,慢慢的竟大变了个模样。 除了阵符颜色逐渐成为艳丽、明亮的宝蓝色荧光之外,阵法中的灵气更是呈几何级的增长。 这般巨大的变化,再加上有另外三个角落毫无起色的传送阵做对比,这要是没什么事,不管打得打不死黎菲茉,她都不相信。 “这——这——这,这,这——” 这传送阵法竟然被她就这样歪打正着的开启了?! 看着阵符那不断涌动着的宝蓝色荧光,黎菲茉激动地伸出手,犹豫了一下又赶快缩了回去。好似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是真的,怕自己一碰,那漆黑水底中格外醒目的阵法光芒就立刻如烟尘一般,烟消云散,再也寻不回来。 最终她还是定下心神,右手微微颤抖的摸了上去。手指刚一覆盖到蓝光之上,那沁人的感觉便从她接触到蓝光的手指直达她的四肢百骸。 那种接触传送阵法的熟悉感觉又回来了,黎菲茉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是真的,是真的呀。这阵法真的开启了。” 哆哆嗦嗦的声音,好像传过这阵法,自己就能立刻回到陆地上一般。 当然“马上就能出去”这样的念头只在她心中微微浮起,就迅速被压制了下去。 若说此刻黎菲茉真的与她的肉身一样,是个不谙世事,十来岁的小姑娘,在这种情况有这样的想法倒也没什么。可实际上,真正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此时用着这幅皮囊的是心理年龄都快三十岁的标准熟女呀。 ------------ 第45章 秘境遇故人(旧内容看过点) 见到情况总算有了些起色,黎菲茉高兴归高兴,可到底还不至于忘乎所以,不去更深入的考虑、分析当前的情况,就算是真的接到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也要待她先验验毒,确定安全了再吃,不是吗? “看这阵符的颜色和符纹,这传送阵该是个水属性的才是。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当水箭射上去,原本处于‘睡眠’中的阵法会立刻开启的原因了。” 细致的观察着眼前的阵法,黎菲茉十分肯定的得出了一个与真相几乎一模一样的结论来。 虽然阵符的蓝光映在她脸上,显得黎菲茉原本白嫩的小脸有些发青,但此时的她脸上自信的笑容,却耀眼到让人根本就移不开目光。 按照自己所设想的那样,黎菲茉又去了大厅的另外三个角,探查剩下三个还没开启的传送阵。果然不出她所料,虽然另三个传送阵阵符黯淡,但细瞧那些符文却不难发现,剩下的传送阵分别是火属性、木属性和金属性。 至于五行之中最后剩下的属性,则应该是代表着万物之源的土属性,在这里应当是正代表着现在她所处的空间。 如果说那枚歪打正着的水箭是开启水属性传送阵的钥匙,要想开启另外三个阵法则需要与他们属性一致的东西来激活。 依照相同的办法,黎菲茉分别往剩下三个阵法中射入火球、木刺和匕首,然而这次的结果却让她有些失望。 无论是她改变法术的大小,亦或是发射时速度和角度,三个光芒黯淡的阵法依旧没有因为她的付出而产生出任何的变化。 “怎么会这个样子?不是应该和水属性传送阵一样,一下子就开启了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黎菲茉,简直是抓破了头皮也想不明白。 仔细回想着自己来到这里所做的所有事情,除了顺利晋阶,进入炼气五层外,其他事情都是很稀疏平常的呀。 难道真的是因为晋阶? 若真是这样等自己能把这里的四个传送阵全都开启,那岂不是要等自己修炼到炼气八层了? 别说是这六层至七层,炼气中期跨入炼气高期是多么的不易,就光这五层进入六层,也是要经过实打实的刻苦修炼,不是光嘴上说说就能随随便便晋阶的了的呀。 “刚刚还觉得这个空间好,能帮助自己修炼,以为捡了个大便宜。没想到在这在里面修炼既是必须的,又是强制的,这下子算不算是乐极生悲呢。” 苦笑着摇摇头,黎菲茉扒了扒头顶上已经被挠的有些乱掉的头发,平复了一下情绪,准备收拾一下就到水属性的传送阵中先去看看。 端端正正地站在传送阵当中,黎菲茉调动了周身灵力注入阵法,只一瞬间她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量抽离开来,待她缓过神来向四周望去时,眼前的景致早已换成另一幅陌生的模样。 “这里——就是传送阵所传的地方吗。” 虽然心里面对于“传送阵尽头一定是另一个空间,而不是通到外界”这件事,黎菲茉早就有了准备,可真的面对这个事实时,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沮丧。 “既来之则安之,到了这里不转转怎么能行。”很快整理了一下心绪,黎菲茉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四周围的环境上。 怎么说呢,这里可以说是上一个空间的复制版,一样是设了禁制的半透明水幕围墙,一样是望得到水上景致的水底“天花板”,一样是仙鹤造型,镶嵌着光芒微弱莹珠的青铜灯盏。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大厅中央没有什么寒玉床,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个尺寸巨大的石刻方盒。 其实在这里说它是石棺更为形象,只不过黎菲茉一方面是为了图个心理安慰,另一方面是她不确定里面是什么,这才用石盒形容整个大厅中,最为显眼的器物。 “真不知道我现在是希望这是个‘石棺’呢,还是不希望它是。” 被自己说不上来是好命,还是倒霉的气运整成这般模样,黎菲茉有些破罐破摔地对什么都不太报希望。 “咦——” 在盯着石盒思考时,黎菲茉突然注意到,石盒的盖子上似乎有着什么东西。 “这是——是地图!上面还有刻字!”接收到这一信息,黎菲茉心里很是高兴,这下可好了,虽然地图无法告知她,这个诡异地方的来龙去脉,但至少她能通过地图,知道自己处在什么位置呀。 想到这里,黎菲茉什么顾忌也没有了,赶忙踮着脚爬上石盒,对着上面的地图和注解就仔细看察起来…… ………………………………………………………………………………………………………… 让黎菲茉怎么都没想到的是,若是按石盒上的注解及地图所示,她现在根本就没有在真界,而是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凡界! 至于她头上的这条河倒也熟悉,分明就是清源村所属络河镇的那条络河呀。 难怪她打眼去看那石刻地图时觉得怪怪的,那哪是什么地图呀,分明就是真个络河的河道脉络图。 曾经在清源村时,她闲着无聊还照着家里的书册上画过呢。 “不是说真界和凡界之间互不干涉,靠一条传送阵进行维系吗?”那她这会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还是说,其实还有其他一些不为人知,沟通两界的传送阵法,比如说那枚已经断成两截的青铜鱼钥匙。” 想到这里,黎菲茉整个人都不淡定了起来。 若真是这样,两界之中一定还会有更多的例外存在,那么她的整个世界观都要因此而改变。信任了多年的事情一下子全都要被推翻,整个异界若真是这样到处都充满了不确定性,那么她的修真之路是否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呢? 正在她心里面翻江倒海的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石盒盖子的轻微震动却将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又全都拉了回来。 只见刚刚还趴坐在石盒上的小姑娘,一个闪身,立刻一脸警惕地站在不远处,整个人都好像绷起来一样,让人看上去根本就不敢触碰。 “吱——” 随着一阵声响从石盒中传来,原本严丝合缝盖得好好的盖子,突然被人从里面移开了一点点,若不是观察仔细的人,恐怕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么一处小小的细节。 不过这个时候黎菲茉可没有闲情逸致来夸赞自己观察细致入微,而是不停的在心里暗骂自己好命到爆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最不希望的就是遇上石棺,结果再怎么说它是石盒也挡不住它石棺的本质呀。这运气好的简直可以去买彩票了。” 一动不动紧盯着石棺,黎菲茉的心都紧紧地揪在那里,唯恐突然就从棺材里跑出什么怪物。 看着石棺的棺盖慢慢打开,看着里面的“东西”慢慢走出,黎菲茉的心情简直像是坐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的。 ………………………………………………………………………………………………………… “茉姑娘,好久不见。” 没想到这石棺中,睡的竟是位故人。看着眼前体态婀娜,脸孔却板正、铁青的青衣女子,黎菲茉双唇哆哆嗦嗦的,嗓子里却冒不出一点声音来。 “茉姑娘,这么多年没见,你可是变了不少呀,以前虽也不是特别爱说话,但绝不像现在这般,只字不言呀。”青衣女子说着便走近了黎菲茉。 “宛,宛儿姐。好,好久不见呀。” 看着黎菲茉表情僵硬的硬挤出一句话,宛儿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孔上突然多了一抹笑容。只不过与一般女子笑容不同的是,这宛儿一笑,整个嘴角竟一下子咧到了耳朵根。 笑面人?! 不知怎么,看到这诡异而恐怖的场面,黎菲茉非但没有感到害怕,脑子里竟一下子冒出了这三个字来。 看到黎菲茉神情竟比刚刚还要平和,这长着怪异大嘴的宛儿略微一停顿,随即继续顶着这么一张面孔对黎菲茉说道:“茉姑娘不愧是茉姑娘呀,见到小婢这般模样,竟没感到一丝惊奇或害怕。也难怪当年可以……” 听到宛儿提起当年,黎菲茉心里又起了些心思。 “害怕到没有,不过惊奇却是真真的有那么几分。”黎菲茉一动不动的盯着宛儿那张令人目不忍视的脸孔,朱唇微启的轻笑问道:“说到当年,宛儿姐当初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再也不来陪茉儿玩儿呢?你走了我可是想了你好长一段时间呢。” 虽然心里隐隐有些明白,当初宛儿之所以消失,一定是被沐府赶了出去的,未免眼前这个从头到脚都透出一股子诡异的“故人”发怒,黎菲茉还是避重就轻,顺便套起了旧交情。 毕竟哪有正常人会睡在石棺里呢?这宛儿即使不是妖魔,那与人也绝对是半点关系也没有了。 “既然茉姑娘这么喜欢和小婢一处玩耍,那以后茉姑娘就一直陪着小婢不就行了吗?”说完便又是一咧嘴。 这宛儿显然并不想回答黎菲茉,当年她离开沐府的真正原因。 “好呀。”黎菲茉先是随口应道,待意识到自己回答的是什么问题后,赶忙话锋一转的圆了起来,“能时刻和宛儿姐姐一处玩耍固然好,可是茉儿还很是想念当时在一处的巧儿姐姐和绣儿姐姐呢,咱们赶紧出了这里回沐府,到时候咱们四个人就又能在一起了。” 鬼才愿意陪你这么个怪人呆在这儿呢,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把另外两个当初和她有矛盾的人拉出了做挡箭牌。当初我可没得罪你呀,你要是心理畸形就找别人去。 “巧儿?绣儿?” 听到这两个名字,宛儿在嘴里轻轻念叨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却愈加的狰狞。 ------------ 第46章 是人还是鬼 “绣儿——巧儿——” 宛儿微眯着双眼眸色幽深,似是在呢喃,似是在轻述,一直不断念叨着这两个名字。 至于黎菲茉嘛,则趁着眼前这鬼魅般的青衣女子晃神的时候,一面慌乱地在脑海中寻思着应对之法,一面不着痕迹地朝一旁的传送阵那里一点点挪去。 突然,宛儿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直起身子,随即便一下子窜到了黎菲茉面前。只见她微眯着双眼,神态闲适,一字一顿的语气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坚决:“我倒是好些年都没有见过她们了,现在她们过得怎么样呀?” “这——” 先是被人这么连惊带吓的一拦,紧接着就是这般直入主题的一问,面对这样的境况,别说是真如她外表这般十来岁的孩子了,就算是个成年人,恐怕除了像她那般傻站着不动之外,嘴里面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吧。 此时的黎菲茉愣在那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心里面却直恨不得自己脑子里能有那么一个高速运转的马达:「这多少年都没见了,她们过得如何我怎么知道呀。」 「再者说了,谁知道你这会儿提到她们是个什么意思,是盼着她们好呢,还是希望她们不好?你与巧儿、绣儿是曾在一起共事过不假,可当初你们三个到底是个什么关系,连我这个外人也能从中瞧出那么一分、两分来呀。」 “怎么不说话?好不好的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看着黎菲茉低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宛儿像个大姐姐似的“走”过去,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 这是继见到宛儿之后,黎菲茉与宛儿的头一次肢体接触了。 与她预想中有所不同的是,待宛儿那白的发青的莲掌盖在她额头时,自己非但没有感觉到任何刺骨的冰冷,反而能清楚的察觉到宛儿手掌所传来的阵阵温热。 是,是人,不是鬼? 这,这怎么可能呢? 若是人的话,为什么她走路时不迈步子,直接用飘,还有那张嘴,那是人类才有的吗? 虽说宛儿以前七、八岁时的模样,黎菲茉早已有些记不太清了,但当初那嘴巴却绝对是粉嘟嘟的樱桃小口,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呀。 “茉姑娘,茉姑娘?” “啊?哦,宛儿姐。巧儿姐和绣儿姐的境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当初给沐夫人医好病以后,我和我娘就直接回家了,以后也没再去到过沐府。” 一肚子疑问的黎菲茉听见宛儿唤她,赶紧回神,一面半真半假的说道,一面故意装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虽说那神情看上去很是惹人怜爱,不过这对于不人不鬼的宛儿来说嘛,那就…… “茉姑娘,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并没有说实话。至少——在刚刚你说出去的那句话里,便有五成内容是掺了水分的。”说话时宛儿原本带着“动人”浅笑的面孔霎时板了下来,刚刚还略带飘忽的声音一下子便冷厉了不少。 看着宛儿好似能把人吸进去的眸光,黎菲茉后脊背上的汗毛兀的便全都立了起来。 “还是宛儿姐厉害呀……不过,刚刚那番话我确实没有说谎,只不过是有些东西我认为不太重要,这才没有提到过罢了。” “巧儿姐那里,我确实是自十年前离开沐府后,便再也没有见到过。当年我最后一次见她时,她仍旧继续在沐府中做丫鬟,每天过得怎么样,想必不用我说宛儿姐你也应该能猜到的。”见宛儿并没有接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黎菲茉便壮着胆子继续说道,只不过在那似乎令人无处遁行的凌冽眸光中,她再也不敢故意隐瞒或是胡编乱造什么了。 “至于绣儿姐——” 话说到一半黎菲茉小心的看了一眼宛儿,被她眸中的冷光一盯,赶紧老老实实地继续说道:“她已经改名,叫‘冯云绣’了。身份是沐家大姑奶奶冯夫人所出的嫡长女,沐家表小姐,沐三少爷的表姐……” 看着宛儿原本平静无澜的表情在听到绣儿的境况后,立时变得狰狞、凌厉,黎菲茉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恐怕除了她自己,根本不会有谁听的清楚她在讲什么。 “哈哈哈哈——” “我离开沐府时还以为,只要有着京城本家盯着,府中的所有丫鬟根本就不可能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假凤凰她没当上,直接便摇身一变,成了只睡在梧桐树上的真凤凰。” “说!到底是因为什么,一个连姓什么都不知道的乞丐女,摇身一变便成了冯家小姐。沐家大姑奶奶不是多年无所出吗?” 这宛儿先是疯癫大笑,随后便语气悲切的喃喃自语,紧接着又成了她面前这幅逼问的恶鬼模样。 看着眼前那张青白色的诡异面孔上不断变换着的表情,黎菲茉心里面简直是怵到了极点,面上却又不敢有任何惧怕或厌恶的神情表露出来,“绣儿姐虽然年纪在咱们几人中最大,却因为自幼漂泊,根本没参加过选仙缘,等到暄德十年那年选仙缘时,她便随着沐府中其他待选之人一并参加了,然后就……” “然后满府的丫鬟中,就只有她,是那福缘深厚之人。” “哼——家里又出了一个仙师,这让精于钻营的沐家哪里肯放过,接下来就是过继、认亲、改头换面,从此以后哪里还有什么绣儿丫头呢,这冯云绣便是她以后乃至一辈子的称呼了。”宛儿接着黎菲茉未说完的话说道。 虽然她对于整件事情只是了解了个开头,但她所猜测的答案却与真实情况,根本就是不相上下。 “是,剩下的事情就是如宛儿姐姐说的那样。” “那三少爷呢?他也该是福缘深厚之人吧。”经过刚刚的情绪起伏,现在的宛儿已经如一开始一般,一张青白的冷脸板的一丝纹路都看不见,就连那吓刹人的血盆大口也似乎收起来似的,让人不仔细瞧根本就看不出来。 “是,三少爷是火系天灵根,拜入真界宗门后成了长老的亲传弟子。至于绣儿姐姐……” 看宛儿并没有制止,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黎菲茉便衬着她的神色接着说道:“当初所测的灵根是水木双系地灵根,至于其他的,我只知道她和三少爷没在同一个宗门里。” “这便好,这便好,没在一起便是极好极好……” …………………………………………………………………………………………………… 与宛儿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话家常也不知道多久了,黎菲茉只觉得自己的精力已经完全透支,却又不得不硬拼着坚持下来。 至于眼前这个着一身青色丝衣“飘着”的宛儿,除了那张不能看的脸孔和起伏过于频繁的情绪外,就只是在不停的与黎菲茉聊着旧事,并没有任何过激的行为,这一点令黎菲茉高高悬起的心,微微松了一些。 不过从她的表情、语气,以及那些字里行间的话语中,黎菲茉却总觉得她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点在意着沐成风? “原来成风少爷这么厉害呀。” 听到沐成风境遇这般好,宛儿忍不住惊呼一声,面上却是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 察觉到她对于沐成风的情谊后,黎菲茉更是不住的把话题往沐成风身上带,因为只有这样宛儿整个人的状态才看起来是相对最为正常与平和的。 不过在她不断地提起沐成风的同时,早就不是什么不谙世事小丫头的黎菲茉还要非常谨慎的小心措辞,像什么“成风”呀,“沐师兄”呀这些听起来比较亲密、暧昧的称呼,她根本就是闭口不谈,只以尊敬又疏远的态度,称呼上一声“三少爷”。 毕竟虽然自己只是把沐成风当做是同乡兼同门师兄,并没有其他别的什么想法,可若是眼前这个“鬼魅”误会点什么,来个大爆发,那结果绝对不是现在的她便能承担的起的。 “是呀,三少爷只一年时间便连跃四级,直接变成了炼气中期,可以外出接任务。我嘛,那时候才刚刚进入一期,简直和三少爷是云泥之别。” 听黎菲茉这么夸赞沐成风,宛儿像是知道自己的嘴巴可怕,很是努力的将它抿紧,再抿紧。 “哎,想想三少爷都独自执行任务好几年了,我和他一个时间入门的,结果到现在才能接任务。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呀。” “也不知道三少爷这次做任务会去哪里,若是能让宛儿姐见上一面就好了,我嘴笨,光用语言描述根本就说不清楚。” 慢慢的,黎菲茉便试探起关于秘境出口的信息。 “没准他这会儿就执行任务,从咱们这儿的大门口路过呢。” 听到这句话,原本正一脸“娇羞”的宛儿气势一下子变了,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死亡的气息,“茉姑娘,你不用这样试探,也不用再这样一点点的往传送阵那里挪了。想知道什么你直接问我就是了,不过你若是想借着传送阵离开,我劝你还是省省吧。这个阵法向来都是只能进不能出的。” ………………………………………………………………………………………………………… 作者有话要说:46章修完(明日倒v) 明早入v,当日3更奉上 以后更新时间为每月单号晚9点左右,另有不定期加更,谢谢大家的支持与鼓励 ------------ 第47章 无主的人偶 原来,当年宛儿的离开确实是因为被逐出沐府,不过这下命令的人,却不是任何一个沐家主子,而是那个面容严肃板正,将府中一院仆从吓得心惊肉跳的管事——万嬷嬷。 这万嬷嬷看着只是个寻常的严厉管事,其真实身份却很不一般。 她所效忠的沐家,从来都只是拥有百年传承的京城沐家。这也难怪对于当初沐府中三少爷选侍婢一事,她是那样的眼里不揉沙子。 这万嬷嬷背后站的是京城沐家,她所代表的自然是京城沐家的利益。 当初之所以会派她到络河镇,还不是因为这络河支系有可能再出仙师,这才让她前来当京城沐家的眼睛——名为看顾,实为监视。至于这有可能成为未来仙师“房里人”的人选,算计了那么久的京城沐家怎么可能将它留给一直依附主家而生,和棋子没两样的络河镇沐家支系呢。 除此之外,这万嬷嬷自家也是大有来头。 万家虽世代为奴,却是京城沐家的一等家奴,深受主家信赖,并委以重任,除了脱不了奴籍之外,在整个沐家过得与主子相比也不差什么。 其先祖更是伺候过上百年前沐家所出的那位仙师,而当初那位仙师在荣归故里任福缘官后,或是念其忠心以示嘉奖,或是出于其他打算,以“万家后嗣必须世代效忠沐家家主”为条件,赠予万家一套从仙界带来的仙法,供万家后嗣代代传阅。 当然,这套作为传家宝的仙法,与身为女儿、终成外姓人的万嬷嬷是没多大关系的。 不过这仙人传下的仙法,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继承的了的。除了一个“缘”字,根本就说不清楚到底谁才是仙法的继承者。到了万嬷嬷这一辈的孩子中,所有的男嗣,竟无一人有资格去继承。未免后继无人,家中长老经重重考虑,这才下令召集所有出嫁和未出嫁的女儿,进行如选仙缘一般的继承者测试。 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已经嫁人生子的万嬷嬷,竟是这一辈人中唯一通过测试的。 自此之后,被迫与夫家断绝一切关系的万嬷嬷,不仅继承了先祖遗留下来的功法,还继承了那套功法所赋予的神秘身份——人偶师。 ………………………………………………………………………………………………………… 人偶师,顾名思义便是制作人偶的师傅。 然而与平时女娃娃们所玩的木制、泥塑人偶不同的是,万嬷嬷家传的这个职业,他们的人偶,是以活人制成的。 以人为底,阵法为引,一旦阵成,所制人偶则永入非道。 人偶看似与常人无异,却不老不死,非人非鬼。 除非其精气散尽,否则可于世间长存。 至于所有被制成人偶的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被迫成为人偶的。除了制偶过程中,“原料”会经历魂魄撕裂的痛苦外,更重要的是,一旦迈入非道,便永出轮回,三界之中,遍寻不得。 “宛儿姐,那你……” 听到了关于人偶的描述,看着眼前这个皮肤泛着青白的女人,黎菲茉心情很是复杂。毕竟若是当初在沐成风选侍婢时她没有起了不改起的心思,那么以宛儿的资质,没准这会儿她已经嫁得一个老实男人,男耕女主,相夫教子,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呢。 “我?当然也是人偶了。不过我运气好,是个无主人偶。”说完,宛儿竟调皮的冲黎菲茉咧嘴笑了笑,若是忽略那咧到耳朵根的两道缝隙,眼前的这个女人绝对算的上是个清秀佳人了。 “无主?” “是呀,每个人偶都有自己的主人,一开始的主人一定是制作自己的那个人。”黎菲茉注意到,说这句话的时候,宛儿的双拳紧紧攥着,语气和神色也变得很是凌厉,“以后若是这个主人不想要你了,便可以以血立誓,将人偶的所有权,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当然,人偶主人同时也可以放归人偶自由。不过,哼——我显然不是这一种。” 看着黎菲茉略带诧异的眼神,宛儿冷着脸笑笑接着说,“我之所以无主,是因为我的主人在没决定我的下一个归属前,便已经魂飞魄散了。” 黎菲茉听完有些迟疑的看着宛儿,“死,死了。你是说,那个凶巴巴的万嬷嬷死了——” 虽然宛儿在说最后一句话时便开始有些咬牙切齿,但已经被“人偶”这个诡异而渗人身份吸引的黎菲茉还是将重点放在了内容上,并没有被她的语气所吓着。 “是呀,死了,那个将我变成这个样子的万金华死了。不过,不是因为我……”宛儿说话间,眼角竟沁出一滴泪来。 “人偶师对于她所制作出来的人偶有着绝对的支配权,我哪有那么厉害,能够反抗万金华,最后还杀得了她呢?” “是个不知名,也看不见样貌的修真之人杀了她。” 「修真之人?」 黎菲茉很是诧异的看着宛儿,不过宛儿并没有理会她的眼神,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他是怎么杀掉万金华的,只知道他认为制备人偶的过程过于阴毒,天下间的人偶师都是灭绝人性、天理难容的人,这才使得他一见到万金华便动了杀机。待他在杀掉万金华以后,还陆续毁掉了好些万金华手中戾气过重的人偶。” “就在我以为自己也在劫难逃时,他却将作为人偶,本该不容于世的我放掉,将我置于到这处秘境,过起了与世隔绝的生活……” 听到这里黎菲茉很是震惊,按宛儿所讲的话,这个秘境一定是那个杀掉万嬷嬷的修道之人所有,即使不是他的,那他对这里一定也了解不少,不然怎么会将宛儿安置在这里呢? 就在两人都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久久沉默,谁都不说话时,将心情梳理完毕的黎菲茉看了看宛儿,便大着胆子将憋在心里的问题一个个问了出来。 “救你的那个人是不是这处秘境的主人?” “既然他能将你放进来,那他便一定有办法从这里出去,关于出去的方法他有没有告诉你?” “这秘境为什么会在络河下面?” …………………………………… 宛儿淡淡看了一眼黎菲茉,并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裙摆轻轻一甩,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扭身回到了大厅中央的石棺内。 呆愣的望着闭合起来的石棺,黎菲茉久久回不过神来:「这是怎么了,怎么说离开就离开了呢,我的问题她还没回答呢,不是她自己说的有问题让直接问的么。」 算了,既然宛儿回去了,那她还是自己想办法的好。 黎菲茉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走到大厅那头的传送阵旁,微微运气,施出一记水箭射在传送阵上,然而随着法术的施出,光芒微弱的阵符并没有因此而恢复本该耀眼、鲜艳的色彩来。 「果然像宛儿说的那样,这传送阵只管送入,不管送出呀。」 虽说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心里面早就有了准备,可待她真的遇上时,一时的沮丧与懊恼,还是一个不落的一齐袭上她的心头。 “哎——” 黎菲茉挠了挠头发,轻叹口气,整个人无力的躺倒在大厅冰冷的青石地砖上。 望着眼前水面上射下的光影,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的黎菲茉心里默默念了一句:「又迎来了一个早上。」 等等,「早上?阳光?回石棺?」 是她所想的那样吗? ………………………………………………………………………………………………………… “我还以为茉姑娘会继续在这里修炼呢,没想到竟躺在地上睡了整整一天。”看着躺倒在地的黎菲茉,宛儿语气轻快的调侃道。 “宛儿姐还说呢,昨日我有那么多问题急等着你来答,可你倒好,直接便返回石棺连我理都不理。”懒懒的躺在地上,黎菲茉一面瓮声瓮气的说道,一面翻了个身接着睡,显然宛儿的调侃对她并没有起多大的作用。 “我看你是在给自己的懒找借口吧,当年你在沐府做客的时候也是……” 话说到这里,宛儿便猛地打住了,脸上的表情随着轻颤的肌肉变了几变,随即便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棺材脸样子,“昨日我突然进入石棺,实在是我畏惧阳光,想赶日出之前躲起来。” “我虽是不老不死的人偶,却与僵尸一般畏惧阳光,不过原因嘛倒不像僵尸那般,见阳光者死,实在是因为过于耀眼的光芒照在身上,会使人偶自身的精气不断挥发。而精气是维持人偶肉身的唯一能量,每个人偶就这么多,谁先用完谁便先灰飞烟灭。” “不过茉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47章修完(明日倒v) 明早入v,当日3更奉上 以后更新时间为每月单号晚9点左右,另有不定期加更,谢谢大家的支持与鼓励 ------------ 第48章 和谐被打破 “不过茉姑娘——” 宛儿语气一变,“你昨日提的问题,有很多是我也不知道的,既然你急着要答案,那我就把我所知道的都先告诉于你好了……” 原来救宛儿于水火的修真者并不是这处秘境的主人,他之所以会知道这里,不过是因为他以前在历练时,误闯进来过。 而这秘境为什么会处在络河水下,也不过是这络河支流多杂,绵延甚广,于外界便好似迷宫一般,形成了一处天然屏障,使人不会那般轻易的便误入此地。 至于黎菲茉最想知道的出秘境的方法,其实也很简单。 整个秘境拢共就一大四小——五个独立空间。每个小空间分别与大空间借助传送阵联系在一起,传送阵一次只能开一个,开启之后一经使用便立即关闭,而除了这四个你能看见的传送阵以外,这里其实还有一个隐形传送,不过这个传送阵出现时是随机与其他四个中的一个重叠,若是无意中进入到所重叠的传送阵中,则入阵之人便会立即被阵法送出秘境。 至于为什么现在自己没法开启传送阵,不过是因为它的开启条件是晋阶。若是想通过阵法离开这里,重回那个有着修炼神器——寒玉床的大号空间中,除了赶快晋阶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办法。 …………………………………………………………………………………………………………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黎菲茉按着宛儿的作息时间,也过起了日夜颠倒的日子。 白天她们便一个在石棺中歇息,一个在棺盖上睡觉,等到了晚上太阳落下,两人养足了精神,她们便要么在一起聊天,要么各自专心于修炼。 经过这几日的接触,黎菲茉对于宛儿的印象简直是大为改观,现在的宛儿与过去时候相比,根本就是判若两人,除了再也没有以前那般咄咄逼人和满腹心计以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竟愈加恬淡、安娴起来。 这样的变化,倒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影响到对外人不太在乎的黎菲茉,毕竟与过去时候相比,对事淡然的宛儿性子更加讨喜,让人不由自主的便会慢慢与之亲近。 「看来当初被制成人偶时的那段日子,对于宛儿来说,一定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现在她的性子除过警惕心重些外,竟被打磨的连一点棱角都找不到。」想到这里,黎菲茉心里除过有些怜惜外,更多的是对于她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究竟是好是坏的犹疑。 至于为什么宛儿被做成人偶后,整个人的嘴角会一直开到耳朵根,黎菲茉虽然好奇,但却一直不敢问出来。 每次这个想法刚刚浮出水面时,她便赶忙将它狠狠按下,只字不提。唯恐那些有关过去的回忆将现在更加平易近人的宛儿带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需要自己小心应付、半是疯癫的鬼魅。 毕竟当初宛儿咧着那张渗人的血盆大口,或是疯笑,或是悲切啼哭时的样子,早已深深地印入她脑海之中,久久挥之不去。 「任哪个女孩子变成宛儿这个模样,也一定是受不了的。不说她现在本质上其实已经遁入非道,非人非鬼,哪怕是单从外表上来看,拥有一个一笑起来就变成恶鬼的血盆大口,这般可怖的模样与不人不鬼又有什么差别?」想到这里,黎菲茉不自然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这一切的一切放在宛儿一个小姑娘身上,也难怪她会成长到和以前相比完全判若两人的模样。」 “茉姑娘,这几天光问我了,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呢。” 宛儿坐在自己的棺盖上,一面运气修炼,一面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语气平淡中又带着几分好奇的问道:“据我所知这个空间里虽然也有于外界入境的单向传送阵法,可所有阵法的位置都很隐蔽,如果不使些手腕的话,根本就无法找到。” 听到宛儿的突然发问,正在石棺旁盘膝打坐(实际上在胡思乱想)的黎菲茉睁开双眼,下意识的便老老实实地答道:“嗯?我不是从空间外的传送阵进入的。” “我是在真界完成采集任务时,无意中捡到了一把钥匙,结果不知怎么回事,直接便被带到了这里来。刚到这里,知道这儿是凡界的络河河底时,还把我吓了一跳呢。” “钥匙?”宛儿似乎是来了兴致,立马又追问道,“什么样的钥匙,这么奇怪,带没带在身上呀,可以让我看看吗?” “你等等,容我找一下。”看宛儿对于钥匙似乎很感兴趣,黎菲茉也没怎么多想,当着宛儿的面便将手伸入衣襟,掏出一些零里巴碎的东西就翻弄起来。 “嗯,我看看——哎呀,找到了,就是这个。” 只见黎菲茉一边将盛放着断成两截的青铜钥匙的手掌伸向宛儿,一边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与犹疑的嘟囔道:“不过被这把钥匙带到这里时不知怎么回事,它竟然莫名其妙地断成两截了。呶——你看——” 衬着黎菲茉举起的手掌,宛儿伸着细长而白腻的脖子,凑着脑袋看过来,“这钥匙模样还真是奇怪,看材质这青铜质地也该是年代久远了,没想到竟被做成这样一幅小鱼的模样,以前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铜鱼钥匙呀。” 还没说完,她自己就先咧着嘴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在黎菲茉没有注意的到时候,那双因为喜悦而眯起的眼中,似有什么光芒一闪而过。 “是呀,宛儿姐要是感兴趣的话就自己拿过去看吧,身子斜的那么厉害,当心别从上面掉下来。” 看着坐在棺盖上的宛儿为了能看的更清楚,屁股不动,上身却斜的很是厉害,黎菲茉语气中无不带着几分真诚的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臂抬高递了上去。 “好,那我就拿过来瞧瞧了。” 看着眼前的铜鱼钥匙,宛儿也不知是怎的,一下子嘴咧的更大了。 不过在她玉白的近乎透明的指尖触碰到黎菲茉的时,一股沁人的寒意突然从黎菲茉与她接触的那块皮肤传来,渗的黎菲茉冷不丁浑身哆嗦了一下。 「奇怪,以前触碰的时候,这宛儿的手不是还温热的吗。虽说这河底阴凉,但也不至于冰成这个样子啊。」心里面直犯嘀咕的黎菲茉不禁抬起眼,多看了一眼凑过来拿钥匙的宛儿,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立马惊得她猛地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之前还与自己说话的宛儿,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的形态。 虽然她还是身穿一身飘逸的青色丝衣,但这身衣裳却好像在泥土中埋了好些年,已经丝丝缕缕,破败的不成样子。 至于这穿衣的“人”嘛,除了咧到耳朵根的诡异“笑脸”没什么变化外,她手上、脸上的青白皮肤,竟出现了许多条条线线的纹路,将好好的一块皮肤分隔成许多大小各异的菱形斑片。 这,这哪里还是宛儿,分明就是恐怖片里的讨命女鬼…… ………………………………………………………………………………………………………… 没有拿到钥匙,宛儿明显很是不高兴,只见她一如既往的慢慢从棺盖上飘下,咧着的猩红嘴角微微颤抖着,那张青白交加的面孔随着皮肤下肌肉的紧缩,竟扭曲成一幅渗人的可怖模样。 “茉姑娘,不是说好了给我看看的吗,突然把手缩回去算怎么个意思,还有,前几天咱们两个不是还挺亲密的吗,怎么这会儿站的离我那般的远啊?”宛儿语气哀怨地一面说着,一面十分鬼魅的飘到了黎菲茉跟前。 看到面目狰狞的宛儿靠近,黎菲茉下意识的便又往后退了几步,原本垂着的双手也提到身前,运气摆出一副防御的模样。 “茉姑娘这个样子是做什么,莫非是要与小婢切磋不成?” 看着黎菲茉的样子宛儿不怒反笑,不过那一直咧到耳朵根的嘴角却是要多恐怖有多恐怖。“小婢怎么能与茉姑娘动粗呢,再说了,小婢的修为实在是比不上茉姑娘呀。” “不过是看一下那青铜鱼钥匙,若是不给你直说便是,犯不着摆出这么一个阵势吧。”听她说话时还带着几丝笑意的语气,显然是把黎菲茉突然改变的态度当成是小孩子闹脾气。 “宛儿姐,人偶不是外观与常人无异,不过是三魂七魄化作偶灵了吗?怎么你的手指那样的冰,就连身上也出现了那么多深深浅浅的斑纹。”久久不说话的黎菲茉,终是没忍住出了声。 “哦——?” 听到黎菲茉的问话,宛儿眼神中带着几分探寻的看向自己露在衣袖外的双手,“真是讨厌,竟然忘了伪装是有时限的,这么快就露出了真面目呀。” 宛儿语气懊恼却不恼怒,一边嘴里面为自己的伪装失败不断地嘟嘟囔囔,一边干脆直接施法,把周身的其他伪装也一并褪去。 “这——” 看着眼前的一切,黎菲茉简直是惊呆了。 这,这还算的上是个人吗? 面前的宛儿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褴褴褛褛的青色衣裳,青白的皮肤上刚刚那些分隔着皮肤的深深浅浅的条纹,现在竟变成了一个个红褐色,如蜈蚣一般的疤痕。 “怎么,害怕了,这便是我的本体,我做人偶时的本体。” 作者有话要说:48章修完(明日倒v) 明早入v,当日3更奉上 以后更新时间为每月单号晚9点左右,另有不定期加更,谢谢大家的支持与鼓励 ------------ 第49章 与恶灵交战 在白色的皮肤上,那一个个大大小小,扭曲狰狞的疤痕很是刺目,好似宛儿整个人就像是被利刃剪成碎片后,再一块块重新拼接起来的。 “怎么,害怕了,这便是我的本体,我做人偶时的本体。” 望着眼前的黎菲茉那睁得滚圆的双目,宛儿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可当黎菲茉真的听进耳朵里时,整个人却不知怎的,脊背上的汗毛一下子全都竖了起来。 “宛儿姐,你,你还是以前的那个宛儿姐吗?” 黎菲茉的声音微弱的就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连双唇颤动的幅度都微乎其微的几乎发现不了,也不知道她是在喃喃自语的说给自己听,还是不可置信的在质问眼前这个如破布娃娃一般却恐怖、狰狞的宛儿。 ………………………………………………………………………………………………………… 望着眼前这个样貌狰狞,却不禁让人觉得心酸的女孩,黎菲茉嘴唇轻轻动了动,却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只是挡在胸前的两只手微微运气,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散发出一种不容侵犯的凛然正气。 看着她这么一副毅然应战的模样,宛儿一脸兴味的发出“啧啧”的声音,“啧啧啧,茉姑娘,你还那样小,就这么陨落在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岂不是很不划算。姐姐跟你说,你只要将手里的青铜钥匙交出来,姐姐一定不会为难你,反而会助你一臂之力,离开这里的。” “你也不想想,虽说你现在是仙师了,与和大夫再也不是一类人,可这毕竟血浓于水,她要是知道你就为了这么一把丁点儿大的青铜钥匙而死,指不定要伤心成什么样子呢。” 这个宛儿不知当初到底对她施了什么法,竟能让她对于这个鬼魅、恶灵生出好感来,还不禁为她那些完全编造出来的身世生出几分惋惜与同情。只要一想到自己竟把恶狼当绵羊,黎菲茉便觉得胸中的一团浊气憋得她喘不上气,直恨得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的。 “宛儿,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为修道之人,你为修灵之人,本可互不干涉,和平共处。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你竟贪图晋阶迅速,直接修了恶灵。若我什么都不知道倒也无事,可既然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还看穿了你打在我身上的歪主意,那便休怪我翻脸无情,万万不会再容你存活于世上。” 黎菲茉嘴上虽然说的义正言辞,心里面其实却怕的直打鼓,不过毕竟她也已经是个见过大阵仗的伪萝莉了,怎么着也不会在这个比她少活十来年的恶灵面前怯场。 「你不是恶灵吗?那我比你更恶不就完了吗?」 “钥匙我是不会交给你的,别说是你把歪主意打到了我身上,得罪、激怒了我,哪怕是咱们可以相安无事、和平共处,这般心术不正之人我也不会把你放出去的。” 虽然黎菲茉并不知道,仅凭借一把灵力散去,断成两截的钥匙,如何解开设在宛儿身上的禁制,但看宛儿那副急切的想夺下钥匙的模样也该知道,那把看似已无大用的青铜鱼钥匙对于眼前这个恶灵来说,该是多么的重要。 “哼——” “不给?不给我就杀掉你之后,直接自己拿!” 话音刚落,一道黑雾便向着她飘来,等黎菲茉反应过来时,宛儿那双布满疤痕,指节细削的手已经微蜷成爪形,冲着黎菲茉的面门便袭了过来。 已经有过一次战斗经验的(虽然过程实在是令人不忍直视,可结果毕竟是胜出了)黎菲茉自然不可能傻站在那里挨打。只见她微微运气,一个闪身便行至十几米开外的地方,临走前还不忘在刚刚自己脑袋停留的地方,施放一个火球在那儿守株待兔。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 看来那个火球起作用了。 只见随着惯性,等宛儿发现黎菲茉的脑袋被火球所替换时,已经收不住手,一下子便将那指尖尖削的利爪扎进的火球之中,待她赶紧将火球挥去,手上除了部分火焰之外,还沾上了许多烧融的液态金属。 “啊——这,这是什么。” 感觉到手上的剧痛传来,宛儿赶忙用另一只手去抹掉那致使她疼痛难忍的根源,结果另一只手一沾上那些液态金属,立时也被其上千度的高温所灼伤。 见宛儿已经无暇顾及这边,黎菲茉赶忙化出几柄利刃,直接就朝着宛儿的胸口和脖颈飞去。 然而没等几把匕首碰到宛儿,便见一团黑雾包围了匕首,慢慢像蚕吃桑叶一般,一口一口将刚刚还泛着兵器冷光的匕首给消融掉。 “茉姑娘,趁人不备偷袭可不是名门正派会做的事。”解决掉刚刚冒出的危机,宛儿一面运气小心地将手上的液态金属撇掉,一面瞪着黎菲茉咬牙切齿的说道。 看着自己的法术就那样被那团黑雾轻而易举的破解掉,黎菲茉心生惊醒的同时,还不忘赶紧在自己周围布上一层空气隔离护盾。 “看样子那黑雾便是宛儿所能使的手段了。” 虽说恶灵是以三魂七魄幻化成的灵体进行修炼,具不具备灵根都无所谓,但每一个恶灵一定会有专属于自己的一种或几种修炼方法,既能帮助修为的提高,同时还是自己自保的手段。虽不像修真之人一样,修习五行法术,但有时灵修的专属的法术比之五行法术,也许威力更加强劲也说不定。 “宛儿,这场战斗似乎是你没叫开始便直接进攻的。再者说了,修士们之间的恶斗一旦开始,不分出个你死我活的,根本就不会停止,又有谁会在意你是不是有备、无备呢?” 黎菲茉对于宛儿的双重标准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里虽然不愤,面上却依然装作八风不动:「这个宛儿果然与过去时候相比,‘长进’了不是一星半点儿,可惜就是这长进的地方出了错。」 “既然茉姑娘这般翻脸无情,那也就休怪我不义了。” 话音刚落,便见黎菲茉的四周突然涌起一片充满死气的黑雾。 黎菲茉一面暗叹自己幸亏早作了准备,一面对于宛儿不经手指结印便能施法很是惊愕,「未结印便施法,看来自己和对手一样,从一开始都小瞧了对方。」 作者有话要说:49章修完(明日倒v) 明早入v,当日3更奉上 以后更新时间为每月单号晚9点左右,另有不定期加更,谢谢大家的支持与鼓励 ------------ 第50章 黎明前黑暗(一半为旧内容) 其实从现在两人的修为来看,虽说黎菲茉是正统的名门正派,于传承有序的宗门中习得历经千年积淀的修真之法,与那些野路子里出来的修士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像宛儿这般的灵修,自身所掌握的所有法术,除了自己摸索、自创的,便是于其他灵修那里吞噬、夺来的。 乍看之下两人好像相较甚远,但道修、灵修本就修行体系大为不同,任道修如何废寝忘食、苦心修炼,一开始入门时他的修为增长还是比不上灵修十之二三。 这也使得看似两个完全无法相较的人,一旦交起手来,结果竟是这般的旗鼓相当。 「若不是宛儿因着她是灵修小瞧了我,恐怕那个掺着融化了的金属粒的火球,根本就不会打到宛儿的身上。」 至于黎菲茉么,也因为一开始宛儿的受伤,慢慢放松了警惕,这才使得她第二次的攻击软绵绵的,还没接近对手,便完全被敌人给化解掉了。 “茉姑娘,还记得刚才的那些匕首是怎么消失的吗?用不了多一会儿,你便会和那些匕首一样,一点一点,全部补充进我的灵体之中。” 宛儿一面看着黎菲茉逐渐被黑雾包围,一面咧着她那张血盆大口恶毒的笑着说道。 ………………………………………………………………………………………………………… “怎么回事,怎么会吃不掉呢?” 察觉到异样,宛儿一脸错愕的盯着面前的那一大团人形黑雾。 然而任凭她自身是如何控制它们疯狂地吞噬黎菲茉,汲取能量,面上表情越来越难看的宛儿却仍旧察觉不到有任何能量流入她的体内。 “啊,这是——” 只见那团黑雾突然像是被一阵狂风刮过一般,一下子便散的一点痕迹都见不到,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被藤蔓包裹着的人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呀。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看清眼前的一切,宛儿一面在嘴里喃喃自语道,一面将原本大睁着的双眼微微眯起,“纵使你比我预估的要强上一些,但也绝对不是我乌云宛的对手。下一次攻击,可就没这么简单了。为着能少受些痛苦,黎菲茉我劝你你还是早早束手就擒的好。” 原来借着空气盾的隔离,在黑雾逐渐掩盖住黎菲茉的身体时,黎菲茉迅速施术,于空气盾与黑雾的缝隙中,化出了一种带毒的藤蔓,立时包围她的全身。 至于这蔓藤嘛,则是属性为赤阳,与毒雾完全相克的灵植——溢晖藤。 一般灵修只要是成为了恶灵,修行的手段、法术便多偏向于阴、毒方面,这大方向估计对了,身为金丹真人亲传弟子,拥有大量珍贵修炼资源的黎菲茉应对起来,自然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立时便召唤出了与那黑雾完全相反属性的溢晖藤,根本就不带任何犹豫。 溢晖藤蔓藤之上可以不断分泌出具有强烈阳毒的粘液,自身所含的阳属性于真界灵植中亦是最为精粹的,在真界一直都是需求量广,自身价值也十分高昂的灵植,坊市中一颗溢晖藤的种子甚至比一颗筑基丹还要珍贵。 自己幻化这株蔓藤所用的种子,还是临出门前方阅师兄塞给她的呢。 若不是她后来在主空间的寒玉床上修炼时,闲来无事拿出来对照着玉简来看,恐怕这会儿她还不知道这溢晖藤的价值到底有多么高昂(废话,救了你一条命呀),只当成是师兄哄小孩的普通花种呢。 不过,看宛儿的样子,似乎是以为黑雾之所以没能伤害的了自己,不过是因为藤蔓的一次遮挡,好像并不知道这溢晖藤对于对付她这样阴属性恶灵时,效果究竟是多么逆天。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场战斗我的胜算岂不就又高出了几分。」 想到这里,黎菲茉强自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召唤出一双透明的蚕丝手套带在手上后,悄悄的在上面抹了厚厚一层溢晖藤所分泌的粘液。 “臭丫头,你那防毒的藤蔓自然是厉害,可它防得住我这毒雾一次,防的住第二次吗。” 见黎菲茉将藤蔓收起,乌云宛(宛儿的本名)以为那藤蔓被毒雾所伤,已经不能再用了,便得意的挑眉,挑衅般看向黎菲茉。 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黎菲茉心中大定,面上却装出一副被发现后的慌乱样子,眼神躲躲闪闪的,“你,你胡说,我就是看你那黑雾没用,没用,这才把防毒草收起来的。你少在这里不懂装懂,我这防毒草可是从真界带来的,比起你那黑乎乎的烟雾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呢。” 从一开始说话时的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到随后慢慢连贯,说起话来也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这般富有层次感的演技,将一个心虚却还要不断外强中干骗人的小娃娃,演绎的简直是淋漓尽致。 “是吗?既然如此……那臭丫头你还不赶紧把那防毒草变出来,让我这个从没去到过真界的人瞧瞧,你那真界的灵植到底是有多厉害。” “啊——” 话音刚落,一团毒雾便再一次将黎菲茉包裹了起来…… …………………………………… “哼——臭丫头,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简直和以前是一样的讨厌。” 感受到汇聚于体内的灵力,乌云宛一面面带嘲讽的冷哼一声,一面志得意满的慢慢走向了黑雾所包裹、吞噬着的黎菲茉,“不是说有什么真界灵草吗,怎么没见它起作用呀,莫非是你那灵草不灵了,还是掉在那儿找不到了,赶紧拿出来让姐姐瞧瞧呀。” “若你再没别的招数了,姐姐我可忍不住,就不跟你客气了。这可是如假包换修真之人的灵体呀,我一定会汲取的干干净净,绝对不会有一点浪费的……” ………………………………………………………………………………………………………… “这,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已经——” 望着站在不远处正面含浅笑看着她的黎菲茉,躺在地上痛苦挣扎的乌云宛,一面忍受着体内翻天倒海般的剧烈疼痛,一面不可思议的死死盯着黎菲茉不放。 离她不远的青石地砖上,一双透明的蚕丝手套,上面的透明粘液微微泛着如太阳一般的金色光泽。 感受到体内两种相斥力量互相碰撞在一起时产生的巨大震荡,眼眸中慢慢透出绝望的乌云宛清楚的知道,这其中一种力量分明就是决定自己能在世间存在多久的精气,而经过每一次大力的碰撞之后,其结果无一不是参与碰撞的精气彻底消逝,敌对的那股力量则再次寻找新的对手,将刚刚的过程重现。 看着乌云宛从一开始的破口大骂、厉声嘶叫,到现在的痛苦挣扎、倒地抽搐,黎菲茉将心头的一抹苦涩与复杂咽下,谨慎地走到她跟前,捡起地上的那双蚕丝手套戴上。 接着便见她将左手结印,眼神淡漠而冷静的看着乌云宛,如果是修行之人见到这般场景,一定会会明白她这般,便是要运气、施法的阵势了。 “黎,黎菲茉,看在,看在咱们同是同乡,我小时候又照顾过你的份上,放过我,放过我吧——”乌云宛察觉到自身体内的变化,强打起精神,眼神哀婉而凄凉的看着黎菲茉,眼眶中早已聚满了晶莹的泪水。 “茉姑娘,茉姑娘——” 看着黎菲茉似乎不为所动,施法继续,自身体内的空洞之感越来越强烈的乌云宛,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挣扎起身,冲着黎菲茉磕起了头来。 “茉姑娘,我的精气若是耗尽了,就会彻底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呀——以后连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再也没有我了,三界六道再也没有我乌云宛了呀——” “你行行好,行行好放过我吧——我不敢了,不敢再算计你,跟你作对了,你放过我,放过我吧。大不了,大不了我废掉一身修为,重新开始,重新开始修炼,绝不再为恶灵了。我将我的修为彻底散尽,不做恶灵了。” 听到乌云宛要散尽修为以求一线生机,黎菲茉蝶翼般的羽睫微微颤了颤,但在她看清乌云宛眼底的一抹精光之后,立马将内心狠狠坚固住,不再做他想。 「这乌云宛这么多年了,原来根本就未曾改变。」想到这里,黎菲茉不禁为自己心里刚刚的些微动摇胆寒和后怕,「还好我及时发现了乌云宛的诡计,并没有受她声音的蛊惑,要不然现在跪地求饶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黎菲茉是下定了决心要彻底清除掉这个隐患,在她看向乌云宛时,眼神中坚定里又透出几分少有的狠辣。 “黎菲茉,你不得好死——”瞧出自己的苦肉计并没有奏效,反而招来了反作用,自知求生无望的乌云宛不禁用尽全力厉声咒骂起来。 “你们修真之人不是最讲因果的吗?今天你杀了我,以后自然会有别人来取你的性命,将你分筋错骨、抽魂炼魄——” “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着乌云宛不可抑制的痛苦哀嚎,黎菲茉看见她青白又布满零零碎碎疤痕的皮肤下,似乎隐隐能瞧见墨绿色的光芒,不禁暗暗点了点头,「看来差不多是时候了,再过不了多久,这个刚刚还能威胁到自己性命的恶灵,便会彻彻底底消失不见的。」 想到这里黎菲茉不禁加大了施法的力度,恨不得眼前立刻便出现乌云宛魂飞魄散、彻底消亡的那一幕。 作者有话要说:这么晚才更很抱歉,某喵今晚不睡觉,爬去码下一章了(╯3╰) ------------ 第一更 然而令黎菲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乌云宛魂飞魄散的那一刻她没等来,等到的反而是让自己惊心动魄的一幕。 只见她所处的整个空间,突然间便像是历经海底地震一般,从四周朦朦胧胧的水幕围墙,再到她脚底踏踏实实踩着的青石地板,无一不在剧烈晃动着。 广场上原本整齐摆放的一个个仙鹤铜灯经过这阵仗,早已都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甚至有些鹤嘴里叼着的明珠也因为震荡松动,滚落的满地都是。再瞧瞧那原本巨大、厚实的石棺,上面的棺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到地上摔成了两截。 至于四周和穹顶无形的水幕禁制,也已呈现出一片汹涌澎湃的景象。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莫非是地震波及到了水下,怎么会这么严重——」 此时此刻,黎菲茉哪里还顾得上乌云宛有没有被解决掉,光是这空间内突如其来的巨大动荡,就已然夺去了她大半的精力。 因为现下仍处于晚上,穹顶并没有投射下多少光亮,可光凭地上的那一颗颗莹珠微弱的光芒她也该发现,半透明水幕之外的络河,细看之下其实并没有因这里震荡而受到波及,出现什么水波汹涌的表现。 「怎么会?难道单单只是局部发生了地震吗?」 被晃的直不起身的黎菲茉,一面移到石棺旁扶住,努力稳住身形,一面观察着四周,以便收集到有用的信息,「若是只是这空间范围内的局部地震,外界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多多少少的总会波及到一些。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这问题一定出在空间自身了。」 “莫非……是有人要进入空间?”黎菲茉心里想着,嘴上却不知不觉嘟囔了出来。 “哼,别想当然了——” 一声带着冷哼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黎菲茉扭头望去,只见乌云宛虽然神情憔悴的蜷缩在地上,脸上浓浓的讽刺却明晃晃的显现无疑。 “光顾着观察四周围,倒把你给忽略了。不过没想到你到这个时候了还嘴硬,我看不治治你是不行了。”说着,黎菲茉便召唤出一颗黄豆大小的朱红色种子,“这颗种子虽然还没有成熟,比不上你体内那颗阳性纯烈,但化作一条锁链让你无法动弹的本事,它倒不是没有。” “你——” 还没等乌云宛反应过来,黎菲茉手中的小圆珠便化作一条嫩绿中隐隐泛着红色光泽的蔓藤,将狼狈不堪的乌云宛捆扎了个结结实实。 “我怎样?” “你该感激我心慈手软,拿了个没成熟的种子绑你,要是成熟的,光上面那些丰沛、浓密的赤阳粘液就已然折腾的你,除了哀嚎,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想必那炽热液体吞噬你体内珍贵精气时的滋味,你直到现在也还忘不掉吧。” 看着黎菲茉略带威胁的眼神,乌云宛脸上的肌肉颤了颤,但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讥嘲怒骂咽了下去。“茉姑娘是名门正派,知道的自然比我这个连游魂野鬼都不如的人偶多。不过——”说到这里,乌云宛用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神中却带着几分挑衅与得意。 “行了!” 看乌云宛将话说半句留半句后,摆出这副神情,黎菲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叹了口气便直截了当的接着说了下去,“不过对于这处困住我,又突然出现异常的空间,你乌云宛可比我要熟悉的多。是不是呀?” “正是,正是——”听见黎菲茉语气中多了几分妥协,乌云宛原本愤懑的脸孔上竟多出一抹兴奋的红晕。 “黎菲茉,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我体内能威胁到我的东西被你控制着,关于这处空间的信息又是我能威胁的到你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作为交换。至于以后是你死还是我死,等咱们一方手上没了筹码之后再说吧。” 「这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反正我已经掌握了乌云宛的弱点,真要两个人再交起手来,也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只要多防备些就好,大不了危机时刻再次躲进空间里不就完了吗。」 想通各中环节之后,黎菲茉点点头,“好,那就按你说的办,两个人互相交换问题的答案。不过……这答案可是还有真、伪之分呀。若是想要你我都放心,必须以自身精魄为筹发血誓。” “好,发就发,你放心我也放心。” “我乌云宛以自身灵元为筹……” ………………………………………………………………………………………………………… “这么说,你当初是分离出一部分灵气制成傀儡,然后再躲起来,把对付我的玩意儿就藏在了那个灵气汇成的假人里面,等我感受到灵气汇入体内,以为捉到你开始吞噬时,那个破玩意儿就一起进到了我的灵元中。” 听完黎菲茉对于刚才那一战的解释,乌云宛有些丧气的摇摇头,不知是因为对于答案过于简单的不满,还是对于因自己大意而差点丧命的无奈。 突然,乌云宛眸色一变,摆出一副闲聊的样子问道:“对了,那你躲在哪儿呢?以我的水平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有灵体移动呀,还有,那个折腾死我的破玩意儿又是什么?” “乌云宛,你可够贪心的呀。莫非……你还想来个买一送一,哦不,是买一送多不成。一个答案就妄图换取我的三、四个答案。” 听到乌云宛问出了自己最怕被问到的问题,黎菲茉虽然心里慌乱,面上却故意摆出一副嘲弄模样,不断斥责着眼前之人的贪婪。 “就知道你这等小人心术不正,话里话外都诱着我往坑里跳。” 「不管怎么样,对于当初我躲在哪儿一定不能告诉她,空间是我最后的底牌,除非性命受到威胁,否则——」 “茉姑娘,有那么严重吗?”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藤蔓越缠越紧,心下惊慌的乌云宛意识到自己的小算盘已然激怒了黎菲茉,赶紧一脸谄媚的解释道:“我是老这么说着习惯了,可没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你可别生气,就当我是自言自语好了。” 明白乌云宛这幅做派,是因为心虚被自己发现了她想要套话的小心思,这才一脸谄媚的说软话,黎菲茉便干脆拿出一副有理走遍天下的阵仗,理直气壮地接着说:“那……我就开始问第二个问题了。刚才你说有外人开启阵法进入,不会有这般天翻地覆的动静,那什么情况下这里才会出现这般阵仗呢?” “可别说你不知道,你刚才说‘让我别想当然’的时候,那语气和眼神,分明就是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是,这个……我是知道的。” 乌云宛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多嘴”,面上露出一脸无奈,「只要这个问题回答了,那我可就不再有筹码来保命了呀。」想到这里,乌云宛眸色暗了暗。 “之所以空间里会这般地动山摇,原因只有一个,有人在外界蓄意破坏、攻击空间。” “这么说,这里该有其他闯入者了。”听到乌云宛语气有些无力的解释,黎菲茉想到了症结所在后,不禁喃喃自语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用担心什么了,他人在外面攻击我又挨不上,除了听天由命,祈求他别误伤到自己以外,剩下的事,就只有一件了。”说完黎菲茉笑眯眯地冲着一脸凄然的乌云宛挑挑眉。 意识到自己大难临头,黎菲茉也不是那种心软、优柔之人,乌云宛赶忙撑起身子往后挪,“茉姑娘,茉姑娘,你怎么不问问攻击空间的人是谁呀,你就不怕那人是来帮我的。他要是看见你杀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哦?是嘛。” 听完乌云宛那外强中干的话,黎菲茉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那我就更要趁他进来之前先收拾掉你,要不然到时候我所面对的敌人,岂不就增加成了两个。” “再说了,打你一个我都费了这么长时间,要是再多加上一个,谁知道我还能不能活下来呢。”说完黎菲茉便冲着被体内肆意生长的溢晖藤折磨的蜷缩在一旁的乌云宛冷笑。 “茉姑娘,茉,茉姑娘,求求你了。” 感觉到体内的精气被那股炙热的气流一点点消耗掉,自知求生无望的乌云宛,除了下意识的用微弱到几乎可以忽落不计的声音喃喃乞求外,连像以前那般叫骂的力气都没有了…… ………………………………………………………………………………………………………… 气鼓鼓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黎菲茉一面小心翼翼的掩藏着自己的情绪,一面警惕的注意着他手上、脚上的动作。 对于这名突然闯入,正四处翻找着什么的不知名男子,光凭他那凛然、慑人的气场和不怒自威的气势也不难猜出,就黎菲茉那两下子,跟这个浑身上下都写满“我是高手”的男子根本就没法比。恐怕人家随便抬抬手,光余波就够送她去阎王殿往返几趟了。 望着不远处那个身型高大,身着玄色大氅男子的侧脸,黎菲茉不禁在心里暗暗感叹:「这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还真是白瞎了他那□□有型的鼻子和棱角刚毅的下巴。连侧脸都这么诱人,不知道正面该是怎样的——」 其实自从黎菲茉入到真界以后,各式各样的男子还真见过不少,像温文和善的方阅,成熟雍容的元悯,阳光俊朗的方洲,老实呆萌的陆伟,还有沐成风、凌绝顶,甚至是沉定、沉安两位长老,无一不是样貌英俊,各有千秋。 可不知怎的,黎菲茉就是觉得,谁都没有眼前这个陌生人更加有魅力。 正在心里yy他的样貌呢,那人却突然冷不丁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她。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结束,第二更11点左右吧 ------------ 第二更 一看清那陌生男子的样貌,黎菲茉的大脑便一时短路,直接就脱口而出来了句:“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当然,话音刚落,她便立刻为自己没头没脑的犯花痴而恨不得倒带重来。 那名身着玄衣的男子倒没有为黎菲茉刚刚过于放肆的眼神而恼怒,不过对于她所提出的问题,人家显然也根本没有当回事儿,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便踱着步子走到大厅的另一头,翻弄起了地上的仙鹤铜灯。 「这是怎么个意思?盯着我看了那么久,结果到头来一句话也没有,是无视我,还是嫌弃我?」 黎菲茉虽然没打算玄衣男子能够回答她的问题,可也不希望有人把她当空气呀,尤其还是这么一个无论是长相,亦或是气质都极其出众的人。 要知道,黎菲茉实际上已经是个年近三十的大龄剩女了。 虽然两世为人的她也见过不少男人,可这“见过”毕竟不等同于“经历过”,好容易才遇上一个这般吸引她的出众男子,结果一句话还没说上就被这样彻底的忽略掉,这般的打击,你让“如狼似虎”、“饥渴难耐”的黎大妈情何以堪呀。 想到这里,黎菲茉心里的怨念简直快从胸腔中溢了出来,刚刚因这名男子突然闯入而害的她眼睁睁看着乌云宛逃掉的气愤,早已被另一只种不知名的复杂情绪所取代。 莫说黎菲茉花痴,对一个是敌是友都还不知道的陌生男子,心里面百转千回的却唯独少了份警惕心,实在是因为眼前之人的魅力太过于强大,随便哪个女人面对他时都会毫无招架之力呀。 一袭玄色华丽锦袍,掩不住男人那修长挺拔,却也不失精壮结实的身形。 墨玉一般的如瀑长发用紫金宝冠高高束起,一半披散,一半束缚,风流自在,气度不凡。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眸若朗星,鼻如悬胆,鼻翼下薄唇微抿,似笑非笑。 乍一眼望去,好一个形貌清癯,丰姿隽秀,萧疏轩举,湛然若神的翩翩君子。 不说别的,光是这般的样貌就已然甩掉其他男子一大截了。 更何况这人周身的凛然气势,行止间的从容优雅,以及那令人无法忽略掉的强大威压,无一不是在指明此人的卓尔不群。 “小姑娘,刚刚还气鼓鼓的跟只青蛙似的,怎么转眼工夫就变成了只两只放光的色狼呀。” 突如其来的声音,叫醒了正沉浸在胡思乱想中的黎菲茉,待她回过神来朝声响处张望时才发现,原本在一旁翻捡东西的男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不声不响的停在了她的面前。 不过在听清楚那男子的问话时,原本还有些沉醉于他那低沉而富有磁性嗓音的黎菲茉,粉嘟嘟的小脸儿一下子耷拉了下来。 “这位前辈,晚辈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您念在晚辈年岁小,涉世未深的份上,多多包涵。晚辈在此先行谢过了。”虽然对自己犯花痴被人当场识破这件事,小姑娘有些抹不开面子,可在强者面前该低头伏小的时候,识时务的黎菲茉是绝对不会把腰杆挺得直直的。 看见眼前的粉嫩小姑娘短短一瞬间便好似换了张脸一样,玄衣男子目瞪口呆的同时,脸上也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哎呀呀,这么快又变成了只虾米。” 话音刚落,他自己便止不住“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 还记得刚见到这个身份神秘的陌生男子时,黎菲茉正处于马上就要处理掉乌云宛的喜悦当中,结果与不久之前的空欢喜一场一样,随着他突如其来闯入到秘境之中,被打断了注意力的黎菲茉终是被迫中断了施法,将部分精力投放到了这个修为明显比自己要高出好几个档的闯入者。 待感受到来人并无恶意之后,本打算继续刚才未完成事情的黎菲茉这才发现,那个被她捆成粽子的乌云宛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留下一身破败的皮囊,灵元消失不见了。 「哼,果然是留了后手呀,我就知道这乌云宛不会给我说实话。」 知道自己最终又一次功亏一篑,黎菲茉愤愤然的跺了跺脚,「什么需要钥匙解开原身封印,若是真的需要钥匙,那现在这幅失了灵元的破皮囊又是怎么一回事。」 当初仍把她当小孩子哄骗的乌云宛,一方面编造出一个因为肉身不容于世,不得不听从于救命恩人的安排,来这里避世的凄惨身世博同情,另一方面不断哄骗着她,以解自身封印为由,想将那枚已经断成两截的铜鱼钥匙骗到自己手上。 若不是她心生警惕,等到乌云宛灵、体分离,使阴招对付自己时,这会儿这个安安稳稳站在这儿的黎菲茉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当然,在庆幸自己警惕性强,险险躲过一劫的同时,黎菲茉还不忘对令自己功亏一篑的始作俑者心生怨念,尤其是一想到一开始攻击空间,造成空间内地动山摇的人可能也是这人时,气不打一处来的黎菲茉简直恨不得杀了那个害自己放掉敌人的陌生人。 “好了,别再那样瞧着我了,好像我欺负你一样,不就打趣了你几下吗?” 见黎菲茉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唯唯诺诺的站在那儿,玄衣男子有些无奈的上前摸了摸黎菲茉的小脑袋,“我知道是因为我的缘故,才把你那马上就要处理掉的敌人放跑,为日后埋下隐患。可我也是受形势所迫,不得不强行进入这处秘境的。” “你也该看得出来我的修为不低,若是按照传送阵的开启条件,等我能进入到这里时,还不知道要过多久呢。” 虽然自己仍旧有些气闷,可这一切只能说是机缘巧合、天意如此,并不能将责任完全归咎于眼前之人。再者说了,能让一个修为看起来与自家师傅差不多的大能软下声来哄着自己,她要是再不说些什么表示一下,那就是不知好歹、过于拿乔了。 “晚辈并没有怪罪前辈的意思,不过是看着地上的这具人偶皮囊,心里面不太痛快罢了。毕竟这人偶的原身是晚辈当年在凡界的一位故人。”黎菲茉福了福身子,细声细气地解释道。 “什么,你说这是人偶?” 听到黎菲茉的话,玄衣男子显然对此产生了疑问,“小姑娘,关于这‘人偶’一词,是你本来就知道呢,还是你这成为‘人偶’的故人告诉你的?” “前辈……” 听到这里,黎菲茉算是彻底明白了,什么“人偶”、“偶人”的,不过都是乌云宛诓骗自己的把戏,“是我这位曾经的故人告诉我的,她说她被人偶师制成人偶,随即又因其形态不容于世,被另一修真者放置于此,以求避世的。”黎菲茉一面说着,一面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玄衣男子。 “你呀,还真像你说的那样,涉世未深……” 玄衣男子有些无奈于黎菲茉既然知道谁是敌人,还轻易相信敌人的天真和糊涂,本还想着再说些什么,不过看见小姑娘的脑袋越来越低,脸上的红晕越来越鲜艳时,这才作罢,细心的为黎菲茉解释起了地上这具人形和她所说“人偶”的不同。 ………………………………………………………………………………………………………… 所谓的“人偶”,便如乌云宛一开始所解释的一般,由活人制成,三魂七魄化作灵元,维持人偶的活动,原身和灵元是为一体,二者缺了哪个都不成。 至于“人形”,则是像法器一般由各种不同的材料炼制出原身,再以人血为祭,将献祭之人的灵元寄存入人形之中,元神为辅,灵元为主,等人形修炼到一定程度便可短暂脱离原身。 两者虽然都于非道之中,属性阴毒,但人偶的形成是为被动,人形却是所成之人主动为之。 「这乌云宛还真狠得下心,把自己制成了活生生的人形,永入非道。这怨已然结下,看来我以后还是要小心些的好,对自己都这样狠的人,对待敌人一定是更加的心狠手辣。」听到了这两种诡异产物的具体解释,黎菲茉不禁打了个冷战。 「不过……这人形的灵元不是只能短暂从原身中脱离吗,为什么乌云宛会直接丢下原身,从那人闯入时传送阵被撕裂的缝隙中逃脱。纵使她现在逃得掉,等我毁掉了那具肉身,灵元无处可待时,她就不怕因精气耗尽而魂飞魄散吗。」 想到这里,黎菲茉把目光放到了玄衣男子身上。 似是知道她想什么,那人随手一抬,化出一团火焰将乌云宛的原身彻底烧成了灰,“你那故人的灵元想必是不会回来了。” “虽说脱离掉原身的灵元会消耗掉更多的精气,但等到她耗尽之前,恐怕早已找到了新的原身替代、藏身。” “可就算她从这里逃了出去,可无非是进入到外面那个大空间。那里的东西我都看过,根本就没有能够承载她的人形,亦或是炼制原身的材料呀。”听完玄衣男子的解释,黎菲茉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丢下原身逃跑。 「纵使有溢晖藤从旁起作用,可以她的水平脱离层层束缚,绝度不是不可能的。」 从一堆灰烬中捡起两颗溢晖藤的种子,黎菲茉将它们擦了擦便收回入了储物袋。「既然早早就能灵、体分离,为什么在第一次经受溢晖藤折磨时,她便没有使出这个手段呢?如若不然她也不会那般凄惨的被折磨、威胁了那么久。」 ------------ 第三更 对乌云宛的疑问再多,现在她也已经逃走了,哪怕她对自己所说的所有话都是假的,黎菲茉除了怪自己警惕心少些,轻易就相信了别人外,还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想明白这一点后,黎菲茉便把这件事先往后放一放,毕竟已经知道了自己目前的最大弊病——轻信他人后,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眼前这名男子究竟是敌是友。 就算他是有意编些瞎话糊弄自己,只要她仔细、用心去分辨,定能从中察觉些蛛丝马迹。虽说以自己的修为,哪怕人家戏耍她,黎菲茉也没法拿别人怎么样。可知道来人对自己的态度,事先防范,未尝不是另一种保护自己的方法。 “你这孩子,果然是个呆的。” 见眼前的小姑娘没一会儿功夫,就已经神游太虚好几遭了,玄衣男子一面有些好笑黎菲茉脸色变化的频率之快,一面对自己的魅力有了些微的动摇。 「刚刚这孩子眼底还有着对于自己外貌不可掩饰的赞叹与欣赏,怎么一下子便褪的一点儿不剩,反而眸底渐渐生出了浓浓的警惕与怀疑。」 「难道我看起来像个坏人,还是说孩子的心里本就是这样变化万千的。」虽然黎菲茉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可玄衣男子明显比她高了几个段位,对于她那种带着审视的目光,那人不仅注意到了,还因为它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其实玄衣男子的想法也不是不对,毕竟孩子的脸本来就是说变就变的,不过这句话用到黎菲茉身上却是大大的不合适,人家分明就是“女人心,海底针”呀。 “前辈……” 听见眼前之人叫自己呆,可神情上却绝无半点轻视或厌恶,黎菲茉摸不准这人对她是个什么态度,只得装出一副莫名的样子扮无辜。 见小姑娘眼睛湿漉漉的眨巴着,看着他,玄衣男子只觉得可爱,便伸手捏了捏黎菲茉的小脸蛋儿,“觉得你可人才说你‘呆’的,不是训斥你的意思。” “不过我说……你既然叫我一声前辈,那作为晚辈的你是不是要自报家门一下呀,毕竟咱们俩大眼瞪小眼的这么久,我连你是哪门哪派之人也不知道呀。” 见黎菲茉的眼神不动神色的暗了暗,玄衣男子又加上了一句:“你可别把对付敌人的那一套拿来对付我,胡乱编出一个身份来。是真还是假,我不说出来别以为我就什么都不知道。”说完还故意面带警告的凶凶的瞥了她一眼。 收到了玄衣男子眼中的意有所指,黎菲茉赶忙将心底刚刚浮起的那些小心思熄了下去,“不,不会骗前辈的。” 可惜纵使她脸上再如何的平静,那一开口便泻出的颤音,却已然将她心中的不安暴露了个彻彻底底。 “嗤——” 看黎菲茉恨不得把刚刚说话待颤的声音吞下去,玄衣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不过一想到这样可能会更下小姑娘面子,便握拳抵住下巴,假意轻咳一声,“嗯——收到了你发自内心的诚意,别紧张有什么说什么,本座不过是想知道你的名字罢了。” “要不然就叫你青蛙或是小虾米了。” 听到那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的一句话,黎菲茉粉嫩的小脸上,立时多了一抹浓艳的嫣红,也不知是被叫“青蛙”之后气的,还是被人这般戏弄有些不好意思。 “回前辈的话。”虽说心里面对于眼前之人语气中的戏谑还是有几分在意的,可黎菲茉在面上还是作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晚辈黎菲茉,是真界娑罗宗弟子。因外出历练,阴差阳错,无意中被困于此地……” ………………………………………………………………………………………………………… 眼前这名男子是一位云游的金丹期真人,所属门派虽然保密,但瞧他那通身的气派,也定是名门正派所出的正人君子。 之所以会冲撞这个空间,不过是因为这四个小空间中,每个空间藏着一副地图,待四副拼凑在一起,便成了一副他所需要的地图。 见黎菲茉一脸好奇的盯着她,却怯怯的不敢说话的样子,玄墨道人(男子的道号,以后便用它称呼了)知道她是对地图感兴趣,便捏捏她的脸说道:“这地图可不是什么藏宝图,你就不要露出那么一副见者有份的丢人模样了。” 「哼——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怕我多分一杯羹,故意这样说的呢。」 听玄墨道人这样说完,黎菲茉对此很是不屑的同时,不禁于心中狠狠鄙视了一下自己。 「非亲非故的,别人凭什么给你一份好处,又不欠你的。赶紧熄了不该有的心思,要不然这样又与乌云宛有什么不同。」 不过在她心里面转了一个弯的同时,玄墨道人显然也是猜出了她对于自己话语的不相信,便多添了一句:“是真的,要不要我发血誓呀?” 在黎菲茉诧异的眼神下,玄墨道人接着说道:“说是地图,不过也是大地图众多部分中的一片而已。本座寻了这么多年,不过也只找到了其中的两片。”说着便左手一扬,召唤出了两块灵气浓郁,上面雕刻着地形地势的水晶板来。 “光找到这两块,便已经耗费了我近半年时间。在这以往的时日里,我除了每日在真、凡二届不停穿梭,寻找着本是传说中通往另一个世界入口的地图以外,连修炼都放到一边了。” “这其中经历过的艰难险阻,那更是多之又多,一两句话的根本就无法说清……” 许是好久都没和外人这样畅所欲言,许是不忍看见黎菲茉原本兴致勃勃的笑颜被失望所取代,一个性子本不可一世的金丹大能竟然和一个黄毛丫头促膝长谈起来。 远远看去,要么以为二人是亲密无间的父女(玄墨道人:“父女?父女!本座有那么老吗?),要么便是一对跨越了年龄界限的忘年之交。 ………………………………………………………………………………………………………… 在真界的四大门派当中,每个门派都有一个其他人所不知道的密室,这个密室位于各门派藏书阁某一书馆的角落,不是特定的人,没用特定的开启方法,要想找到这里并进入,那难度和让一个无灵根的人直接成为元婴期大能相比,想必也不差什么了。 在这间密室中,除了各门各派不愿意让外人所知的一些秘传卷宗之外,还有一个便是上古流传下来,交由四大宗门分别保管的一份卷宗中的一部分。 若是把这四份分别存于不同地方的密宗合起来看,便会知道一个关于上古□□之神的故事。 其实众人所处的世界,不过是五个玄虚大陆中的一个。 这五个大陆之中,所含的山川、海河、平原、沙漠等地势分布,基本上都大致相同。 都是北面分布着绵延不断的大量群山,西面是整片的荒芜沙漠,里面参杂着一些有人居住的绿洲,南面和东边是无边的海洋,其中分布着不少大大小小的岛屿,这当中所包围的中部,主要是以平原为主。 不仅地形地貌如此,这里就连日常气候、各色物资及灵气充沛情况之类的也都相差无几,就好像是复制出五个一模一样的玄虚大陆来。 一些修为高的修士,可以通过上古流传下来的仙级阵法,在五个玄虚大陆中来回穿梭。不过这些阵法大多数人都知之甚少,更别提是亲眼所见,相传是在几个真界宗门之中秘藏,外人也只是听说罢了。 这五个玄虚空间大陆是由数千万年或者更久之前,上古五大创|世之神——洛凌波、真檀、烽火、棘刺天和缅栀子所创立的,名字便分别由这五个创|世之神的名字命名——凌波大陆、真檀大陆、烽火大陆、棘刺大陆以及缅栀大陆。 至于黎菲茉他们现今所处在的,便是五个之中的真檀大陆。 居住在这五个玄虚空间大陆中的人,从创|世开始到现在的几千万年来,即使凭借上古阵法在五个大陆间随意游走,也都可以做到和平相处,从没起过什么争端。 最多也就只是一些修为高且好战的修士,彼此间进行的个人比试,但绝对没有一个人敢挑起各大陆间的纷争。 这主要是因为当时的五个创|世之神,为了维持整个宇宙的平衡,而共同立下了的万古死咒,“任何挑起各玄虚大陆争端,影响到宇宙整体平衡之人,都会中万古死咒,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三界六道,再无痕迹”。 话听到这里,黎菲茉除了为整个异世之大而感叹之外,更多的是对自己以前目光短浅,只能看见眼前这一片天地而感到羞愧。 毕竟她自从穿越到这个异世,日子便一直过得顺风顺水,从小的时候在村子里和和氏相依为命,再到之后拜入仙门,直接便超过其他人,成为门派内金丹真人的亲传弟子,这般顺顺当当、如鱼得水的生活,令黎菲茉越来越忘乎所以,似乎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没想到除过一个真檀大陆,这个异世还有更多的地方自己不知道。不过等到我能去到那其他几个大陆的时候,没准都是几千年之后呢。」 「我能活得了活不了几千年还不一定呢。」想到这里黎菲茉不禁眸色一暗,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好像一下子垮了下来。 “怎么了这是,刚才还一脸的兴致勃勃,这会儿怎么又变的垂头丧气起来呢?” 见小姑娘脸色变化之快,再一次刷新了自己的认知,有些好笑的玄墨道人停下所讲故事,眼眸中无不带着一丝担忧看着她。 不过,显然黎菲茉并没有因他的关心而感动,反而是言语中带着几分怀疑和冷意问道:“既然记载这些秘事的密宗分别存放在四大宗派,得以一看的条件又那般苛刻,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既然这些信息都是极为难得的机密,那么你又为什么告诉我?” ------------ 第54章 “既然记载这些秘事的密宗分别存放在四大宗派,得以一看的条件又那般苛刻,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既然这些信息都是极为难得的机密,那么你又为什么告诉我?” 看着面前玄墨道人眸色越来越冷,深邃的眼底也渐渐浮上一层看不清的意味,黎菲茉不禁为自己这般的沉不住气,直接便想什么说什么而后悔。 「又一次了,又一次了。黎菲茉呀黎菲茉,你到底还要在这般‘有口无心’上栽多少跟头,才记得住教训。」一边想着,黎菲茉一边便恨不得打自己两下,唯恐眼前这个轻易便能决定自己生死之人发怒。 “哼——” “黄毛丫头果然是黄毛丫头,这般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还不知道能再活多久呢?”玄墨道人挑眉看了看黎菲茉,随即便冷喝一声,转身离开。 “前辈,前辈,我,我——” 见到玄墨道人果然生了气,黎菲茉支支吾吾的,完整的话是一句都说不出,整个人急的立马贴身的里衣都被汗水打湿了。 “行了,既然叫我前辈了,我也就不和你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不过——”玄墨道人话锋一转,眼神略带审视的瞧着一脸着急与乞求的黎菲茉。“敢这么无礼的和我说话之后,还好端端站着的,你黎家菲茉还真是上天入地头一人呀。” “晚辈知错了,不该这样无礼的与前辈说话。”抓住重点所在的黎菲茉赶忙低头认错,那态度简直是要多谦卑,有多谦卑。 “哎——” 玄墨道人笑着捏了捏黎菲茉的脸,随即叹了口气道:“你这般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任何一个处在你位置上的人,对于一个刚见了一面就告诉你这么个够得上惊天动地消息的人,不产生点儿什么想法,根本就是不可能。” “话说到这里我也不想回答你什么,关于上古大陆的事,你愿意相信便相信,不愿意相信就当遇见了个疯子说疯话。” 虽然玄墨道人说出这句话时,态度很不以为意,好像他刚刚所说的一切就是在讲故事,可黎菲茉却不知怎么,心里面对于那件事情的真实性,越发的笃定起来。 “哈哈,找到了。” 只见趁着黎菲茉低头沉思的时候,已经移到石棺跟前的玄墨道人不知什么时候,手上竟多了一块和刚刚他召唤出的水晶板很是相似的小玩意儿,唯一不同的,可能只是上面刻画的花纹和大小尺寸了。 「毕竟是四个地图碎片中的一个,这般大小倒也不是不可以。可这碎片究竟是从哪发现的呢,刚刚他手上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呀。」 「莫非——」 心里面想着,黎菲茉便大着胆子走上前去,待看见石棺里面明显多出的一个空缺,这才恍然大悟,脱口而出就来了一句:“地图原来藏在石棺底面呀,我在这儿呆了这么久怎么就没注意呢?” 看着玄墨道人看向她时,眼底中的冰冷已经褪去不少,黎菲茉赶忙又十分狗腿的多加了一句:“这样我就能直接告诉前辈了,也免得前辈劳神劳力。” 说完还冲着玄墨道人讨好的笑了笑。 见黎菲茉变脸的速度,简直比那翻书还要快,哭笑不得的玄墨道人终是无奈叹了口气:“哎,你呀——” ………………………………………………………………………………………………………… 跟在玄墨道人屁股后头,做个小跟班,黎菲茉看着对大厅里的寒玉床不屑一顾,只知道攻击去往另一个小空间传送阵的玄墨,心里面不禁感叹:「大神就是大神,我这个*丝以为是无上至宝的东西,原来在大神眼中是这么的不屑一顾呀。」 「不过——」 「怎么出来之后没看到乌云宛呀,我都已经做好了再与她一战的准备呢。」放出神识仔细探寻了一下四周,发现确实没有任何灵元的踪迹,黎菲茉眼底的不安越来越浓。 「看玄墨道人出来之后,神色间既无对敌时该有的警惕,也没有对于一个恶灵处于本能的厌恶,看来这乌云宛该是不在这里了。可她究竟是因为精气散尽,灰飞烟灭了呢?还是已经通过别的方法离开了这里,去寻找新的原身。」 若是如前者这般,倒也省事,可若是如后者这般…… “茉丫头,别再乱放神识了,你这力度控制不好,可是会扰乱我施法的。”一颗鹤嘴中叼着的明珠飞来,不偏不倚砸在了黎菲茉的脑袋上。 没反应过来的黎菲茉自然是被砸了个正着,可是除了痛到抱着脑袋眼含热泪外,对于始作俑者终是敢怒不敢言。 回身瞧了一眼小媳妇般委屈的黎菲茉,玄墨道人眉头挑高,嘴角上扬,那副得意的样子更是如火上浇油般气的黎菲茉憋屈的要死。 看着小姑娘立马变身河豚,玄墨道人也不知是怕她胀破了自己,还是良心发现,终是没有在继续挑拨她,“好了好了,有什么话我直接告诉你就是了,以后不会再随便拿东西丢你的。”说完他还贱贱的冲她眨了眨眼睛。 「根本就不是嫌你拿东西丢我,好吗?你见谁砸人的时候,还在凶器上面加施一个引雷咒的。哎呦喂,电死我了。」 黎菲茉一脸怨念的顶着脑袋上的“鸟窝”如是想着。 “你刚刚释放神识,是在找你那脱离原身的人形朋友吧。”见小姑娘越来越抓狂的样子,自知不能再招惹她的玄墨道人赶紧把话引到了正题上。 一听到这些,黎菲茉也顾不得眼前这人是刚刚戏耍她的始作俑者,赶忙眨巴着眼睛呆呆的问他:“你,你怎么知道的。” “看来果然如此了。” 进行完最后一次攻击,玄墨道人一面嘴里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一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因他而发生改变的传送阵。 只见那代表火属性的传送阵阵符先是一亮,变成了耀眼的鲜红色,但紧接着又随即一暗,连最初黯淡的光泽也都一丝全无。 目睹这些变化的黎菲茉,不知道自己是该就眼前的一切继续惊叹下去,还是该对刚刚玄墨道人的话语追问下去,只是傻傻的站在那,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看见黎菲茉这样,本就大功告成的玄墨道人笑的更加灿烂,那张亦正亦邪的俊颜,配上这邪魅、诱人的笑容,竟让黎菲茉再次的呆住了…… ………………………………………………………………………………………………………… 跟随着玄墨道人入到这个火属性的空间里,黎菲茉对于刚刚所知道的事,感到很是惊奇。 「没想到这乌云宛这般的了得,经过两次重创,竟然让她给晋了阶,入到了其他空间中躲了起来。」不过一想到这另外三个小空间里,也有一个在此修炼的人形,黎菲茉心中的郁气便散去许多,「就算是进阶了又能怎么样,精气耗损的那样厉害,还失了原身,能打得过那另一个人形不能还说不准呢。」 「且看看她是不是入到了这里,再说吧。」 黎菲茉老老实实的跟在玄墨道人身后,细细打量起了这个空间。 和曾与乌云宛呆过的那个空间没多大的分别,都是大厅中央一个巨大石棺,四周的空地上摆放着一个个衔着明珠的仙鹤青铜灯盏。 当然了,那些姿态优美、造型精致的青铜灯已经因为之前玄墨道人的冲撞,七零八落的躺倒在地,一颗颗圆润的明珠也因此而滚落在地。 「看样子除了这些灯盏之外,这里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打斗痕迹。连棺盖都严丝合缝,紧紧的盖着,看来乌云宛并不是逃到这个空间里的。」 「不过,话说回来,因攻击而使空间内部产生的震荡十分剧烈,连这些青铜灯都摔得满地都是,为什么这石棺中的人形却没有任何反应呢?」 正想着这事儿,就见那原本紧紧闭着的棺盖慢慢打开,一个脸色青白,发丝散落的青衣女子缓缓从石棺中坐起。 “乌云宛,怎么是你?!” ………………………………………………………………………………………………………… 眼前这个慢慢从石棺中走出的人,分明就是一刻钟前,才从她眼皮子底下逃走的乌云宛呀。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眼前这个“乌云宛”,嘴角并没有那般诡异的开到耳朵根,置于身上那青白、细冷的皮肤,也没有那些大大小小,形态可怖的吓人伤疤。 心里一惊的黎菲茉赶忙伸手,轻轻拉了拉身前玄墨道人的衣摆,“前,前辈,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吗,她的肉身不是被毁了吗?怎么这里还有一个呢?” 玄墨道人有些好笑的看了看身后靠着他壮胆的黎菲茉,安慰般拍了拍她的后背。 “看来制作你的人,倒也是个懒人。竟然为图省事,做出了几个一模一样的人形来,想必其他几个空间中的守阵人形,也该是这般模样吧。”玄墨眼睛虽然从未离开身后的黎菲茉,但说出的话,却显然是对着那身着青衣的“乌云宛”所说。 “呵呵呵呵——” “乌云宛”抬起纤细的手腕,以那玉白的莲掌掩唇,细不可闻的轻轻笑了笑,“我还以为又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妄图闯阵的莽夫呢?没想到,呵呵——” “没想到来人竟是个俊朗公子,小女子寂寞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人相伴了。” 说完便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眼前的女子行事间虽是说不出的诡异,但那如花似玉的面庞上却没有了之前那个乌云宛的血盆大口,「莫非那一个是残次品,正品其实是这个?」 正想着,就见那青衣女子歪了歪身子,目光与黎菲茉的双眼平齐,轻声问道:“茉姑娘,小婢记得我可没告诉过你我的本名呀,你是如何知道的呢?” ------------ 第55章 乌云宛番外1 “阿宛,库房整理好后,今天咱们的活计就算是做完了。等晚上闲下来,你在教教我那荷包的绣法好吗?” “没问题呀,不过就是到时候扎了手指可别嫌那针法复杂。”一个头梳双丫髻,身着洗的泛白的青布棉袄的小丫头,一脸俏皮的对着另一个忙着整理、装箱的粉衣丫头说道。 “好呀,你又笑话我,看我晚上不教训你。” 听见友人的调侃,粉衣丫头脸上先是一红,随即便握着小拳头叫嚣起来。 “教训我,是喝光了粥,还是吃光了咸菜呀?”显然粉衣丫头的威胁并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诱的青衣丫头揭起了短来。 “宛儿、桂儿,怎么说起闲话来了,赶紧干活儿,再偷懒当心方嬷嬷的板子。” 听见外间传来大丫鬟的呵斥,两个小姑娘赶忙应了一声,随即便调皮的相视一笑,吐了吐舌头,埋头专注于手上的活计…… ………………………………………………………………………………………………………… “青鲤姐姐,为什么我以后再也见不到阿桂了呢?我这还有留给她的糕饼和蜜饯呢,都是年节时候我舍不得吃,特意给她预备着解馋呢。” 看着眼前身型瘦弱的小姑娘那半知半解的眼神,身量更高,穿着也明显更精细的少女叹了口气,摸摸她的额头解释道:“桂儿回家去了,以后她就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了。你的这些糕饼、蜜饯的还是自己吃吧,桂儿在家也有的吃呢。” “可是……” 没等小姑娘说完,突然进来的另一个女孩对着叫“青鲤”的丫头忧心忡忡的问道:“你这样骗她又有什么意义呢?该知道的她迟早是要知道的。” “与其等到日后懂事了在告诉她,倒不如现在就让她知道,也免得这丫头什么都不懂,又和那个桂儿一样,犯了错,丢了命。” “青禾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桂儿?是阿桂吗,她怎么了。” “宛儿——”青鲤丫头蹲□来,将宛儿小小的身躯一把揽在怀中,眼神中无不带着怜惜与同情的轻声说道:“桂儿她去天上与家人团聚了。” 突然,宛儿挣开青鲤丫头的手臂,脑海中浮现起最后一次从人群的缝隙中看见阿桂的情景,那时的阿桂睡在地上的草席之上,眼睛和嘴巴抿得紧紧的,任周围人再大的声音也无法把她从睡梦中叫醒。 记得当时好像也有人说:“桂儿去天上陪她的家人去了。” “可是有的婶婶说‘去天上其实就是死了的意思’,阿桂她也死了吗?”虽然一个五岁的孩子还不知道死亡的意义,可见过厨房宰鸡杀鱼的她明白,死了就是再也不能活蹦乱跳了。 想到这里,宛儿睁大着双眼看向眼前的青鲤和青禾,希望她们告诉自己:其实宛儿没有去天上,过几天就又会回来与她玩耍的。” ………………………………………………………………………………………………………… 从小就在络河镇沐府中长大的家生子宛儿,记事起就不知道父母是谁,家里还有哪些亲戚朋友,只是又年纪大些的姐姐们看顾着长大,等懂事了,人也大些了,便直接出了养大她们的院落,去往主子们住的地方当起了杂役丫头。 这一路上一直陪伴她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与她一样不知道父母是谁的桂儿,不过她更喜欢叫她独有的称谓——“阿桂”。 然而这个唯一的密友在她五岁之时,不知道为什么,以一条“冲撞主子者杖毙”的规矩,永远的睡了下去。 就算其他人不了解,可她知道呀,桂儿是她们这一批杂役丫头里规矩背的最好,执行的同样也是最好的人呀,她若是坏了规矩,其他的人不知道要坏多少条呢。 为此宛儿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有一天,她在花园中听到两个仆妇的谈话,这才知道,原来什么规矩的根本就是借口,不过是因为上面人一个玩笑,年幼的桂儿变成了这玩笑话下的牺牲品。 也是因为这次,宛儿知道了权力的重要性。 ………………………………………………………………………………………………………… 当听说府中那极有可能成为仙师的沐三少爷要选侍婢时,宛儿简直高兴坏了。 天天都明里暗里的向周围的人打听关于选侍婢的诸多事宜。 不过与其他人所想的不同的是,宛儿想要成为三少爷的侍婢,不是因为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而是那方她一直珍藏,每天都要拿出来看看的锦缎手帕…… “你怎么哭了,可是有谁欺负你了?” 正蹲在水池边抹泪的宛儿,听见有人来了,赶紧站起身来低头行礼,心里面却暗暗叫苦。 若是按照沐府中众多规矩所说,她这般背着人伤心是为大不敬。要知道终生为沐府所用的家生子,是不应该有自己的情绪的。他们生来就该为主人之乐而乐,主人之忧而忧。什么感情、伦理在他们这里,根本就是不应该存在的。 「完了完了,被人发现了,这要是告到管事嬷嬷那里,我肯定又得少不得挨顿板子了。」宛儿一面想着,一面便将脑袋深深的埋了下去。 “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答呀?” 虽然声音很是稚嫩,但不难听出来人该是个年纪不大的男童。 “小婢,小婢没有在哭。”宛儿一面小心回话,一面低垂着脑袋,眼睛愣愣的盯着男童锦缎衣摆上绣着的鲤鱼。 “没哭?你这不是晃我吗,脸蛋上的水渍都还没干呢。”说着男童便上前走了一步,那条青黑的鲤鱼立时如活了一般,随着衣服的摆动游了起来。 也直到这时宛儿才发现,那鲤鱼的眼睛并不是用黑色的丝线而绣,分明就是一颗流光溢彩的黑珍珠!「这般服饰,铁定是个主子无疑,这背着人哭是一罪,诓骗主子又是一罪,莫非是桂儿想我了?」小姑娘一面想着,一面便着急的又哭了起来。 “哎,你怎么又哭了,我可什么都没干呀。” 刚刚还小大人一般的小男孩见到那不断滚落的泪珠,立马慌了神,赶忙掏出丝绢给眼前的泪人擦了起来,一边擦嘴里还一边嘟囔道:“你怎么和六妹妹一样呀,什么话不说就知道哭。” 虽然男孩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但那拭泪的动作却是极为轻柔与熟练的。显然是把宛儿当成了他那爱哭的小妹对待。 感觉到男孩并没有恶意,闷着头哭的宛儿这才抽泣了两下,慢慢抬起头来。 “回小主子的话,小婢是因为怀念离世的玩伴,这才躲起来哭的。不过求小主之别告诉嬷嬷,要不然小婢肯定免不了一顿板子的。”说完她便止住了哭泣,眼眸中带着几分哀求的看着眼前这个粉妆玉砌、气度出众的男孩。 听到这里男孩愣了一下,随即便笑嘻嘻的点头答应:“我当是你让人给欺负了呢,原来是悼念友人呀,难过也是情有可原的。我最是搞不懂你们家生子的那些条条框框了。” “放心放心,不会说出去的。不过你也别告诉其他人我溜到这里来了,最烦那些时时刻刻都看着你的人了。就把今天当成咱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好不好。” 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孩,宛儿无法描述此时她心中的跌宕起伏,只是自顾自的嘟囔着:“秘密?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别人有秘密呢。” 没听清宛儿到底在说些什么,男孩一脸兴奋的接着说道:“这可是我的第一个秘密,你可一定要给我守好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 宛儿有些诧异,这沐府中的家生子即使有名字,也是给那些同为奴婢之人互相称呼的,至于沐家的主子,恐怕他们的存在就是花园里的一颗野草一般。 你见过有谁去询问野草的名字的? “是呀,这里除了你我便再无旁人。不是问你,难道还问别人不成。”男孩奇怪的看着她。 “我叫宛儿。”小姑娘回话的时候吗,耳朵微微有些发红。 “宛儿?这是小名吧,全名呢?” “没,没有,从我记事起就叫这个,哦,你也可以叫我阿宛的。”宛儿不知怎的,竟把曾经那个专属于阿桂的名字说了出来。 “人怎么能没有全名呢,阿宛阿宛的,听起来和老祖宗养的那只鹦鹉一样。要不,我给你起个名字怎么样?” “谢,谢谢公子赐名。”听见自己马上就要像府中的其他丫鬟一样有名有姓了(沐府家生子情况特殊,没有姓氏,具体原因以后的番外会说明),宛儿高兴的直接一下子跪在了男孩面前。 “别跪别跪,这么一下子当心膝盖磕伤了。”说着男孩便把宛儿扶了起来,“取个什么名字好呢?最好也带一个‘宛’字,要不叫起来你该不习惯了……”男孩一边嘴里面嘟嘟囔囔,一边脑子里苦思冥想着。 “有了,就叫你乌云宛吧,乌云可是我最最心爱的宝贝呢。” ------------ 第56章 “茉姑娘,小婢记得我可没告诉过你我的本名呀,你是如何知道的呢?” “你这是……” 听到“乌云宛”这样说,黎菲茉竟觉得有些糊涂,「之前我和她,可是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呀,这才刚过了没多久,她怎么能就像个没事人呢?而且,什么叫做‘没告诉过我’,你‘乌云宛’的大名不还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吗。」 若说眼前这人只是因为模样相似,并不是真的乌云宛,那为什么她会自称“小婢”,还知道自己以前在沐府时的称呼呢? “茉丫头,别因为无关紧要的人乱了心神。” 似是感受到黎菲茉的心情起伏,玄墨道人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沉而坚定的声音让人听到后,内心不自觉的平静了下来。 “严格意义上来讲,眼前这位姑娘已经算不得是你的故人了。”玄墨道人一面用身子将黎菲茉掩住,一面若有所思的凝眸看着“乌云宛”,深邃的眼眸中叫人瞧不出任何情绪,“因为,一旦入了非道,不管‘人偶’还是‘人形’,说到底都不过是有心之人为达目的的工具罢了。” “呵呵呵——” 话音未落,那极似乌云宛的女子就已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了,“说的妙,说的妙极了,这位公子的见识果然不一般,不过——” 那女子的眼神渐渐凝结成冰,就算有玄墨道人挡在身前,黎菲茉还是能感受到那冷厉的目光刺在身上时,浑身好似被冰冻住的感觉。 “我是工具,只怕二位连工具都不如吧。” 说完,三人的周围便迅速浮起了一片似曾相识的黑雾。 「连攻击手法都一模一样,这人到底是不是乌云宛呢?」望着渐渐将自己围住的黑雾,黎菲茉一面调动起体内的灵气,替玄墨道人戒备着后方,一面还不忘将眼前之人与那个才与自己交过手的乌云宛相比较。 与黎菲茉的一脸凝重不同,此时的玄墨道人竟比刚刚还要泰然自若几分,只见他一边解开身上的大氅,一边将黎菲茉严严实实的裹了进去,在感觉到小姑娘有些别扭的挣扎时还不忘劝慰上一句:“本座怕等会儿施法时误伤了你,你暂且先在里面委屈上一会儿吧。” “哼——说的好像自己多厉害似的。” 见对手在这般情况下仍光顾着哄小孩,感觉被对手侮辱了的“乌云宛”,冷凝的眼眸中一片风起云涌。 “本还想着这般挺拔、精健的肉身就这么毁了,会不会太可惜了呢。既然你这般的不识趣,那奴家也就只好将你吃的连渣儿都不剩了。” 话刚一说完,“乌云宛”便伸出嫣红的小舌陶醉般的舔了舔嘴唇,好像已经在品尝眼前这个风姿隽秀般男子的诱人滋味了。 见那女子突然露出这般猥琐的一面,玄墨道人本来漫不经心的眼神立时变的冰冷、暴戾了起来。 周围不断释放出的冷气,就连已经躲进玄墨衣袍里的黎菲茉都不禁被那突如其来的寒意冻的打了个冷战,「这乌云宛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把这位爷气成这样呀……」 ………………………………………………………………………………………………………… “这就,解决掉了?我才刚刚进去数了不到十声呀。” “自然。”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一双杏眼睁得圆溜溜的,玄墨道人好笑的点点头,“不过是个修为尚浅的人形罢了,你以为要等多久?” 想想自己当初与乌云宛交战时的狼狈模样,黎菲茉不自觉得撇了撇嘴,「我这不才刚入门,没经验嘛,你当人人都和你一样呀。要是我也是个金丹真人,肯定早就有办法出去了,还用得着被困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吗?」 她一边想着,一边来到了地上那多出来的一滩灰烬前。 “哦,对了前辈。”黎菲茉突然想起来,之前对于两个“乌云宛”的疑问,“您不是说过,这里的四个小空间里,每一个空间都放着个用来守阵的人形吗。怎么这次遇上的和之前那个,看起来这么像呢?不只是外形像,就连她的意识和记忆都……” “其实你还是没太弄明白,到底什么是‘人形’。”玄墨道人看着黎菲茉眼底的疑问,抬手在空中凭空画了起来。 只见他手指所到之处,立马浮现出一副由光影组成的简图,上面的图像还会随着他手指的移动而变化。乍一眼望去,还以为是现代人在玩平板电脑呢。 “人形的原身亦是灵元容器,其实就是由炼器原料再加上献祭人的血炼制而成的。至于灵元,虽其基本组成仍为三魂七魄,但与人偶不同的是,这三魂七魄可以分别来自不同的人。”说着玄墨道人便指了指图像中的一处。 “三魂七魄中,三魂为根本,七魄为枝叶,魄无魂则不生,魂无魄则不旺,是以人之魂魄,魂为主,魄为辅。” “三魂实为胎光真魂、爽灵思魂、幽精意魂,亦有人称其为‘元神、阳神、阴神’。其中元神为魂魄中枢,在神魂中起主导作用,重中之重。” “至于为什么你所见到的两个人形几乎一模一样。” “原因很简单,所有的一切均来自同一个人。一模一样的原身,由同一个人的血炼制而成,灵元中起主导作用的真魂也来自同一个人,这样无论是‘内’还是‘外’,均能达到绝对的一致性。” “可一个人不是只有三魂七魄吗?怎么会多出几个元神来呢?”听玄墨道人讲了这么多,黎菲茉刚刚才有些明白,结果经最后这么一解释,整个人反而更糊涂了。 “就知道你会这样问。”看着小姑娘一脸苦色,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玄墨道人却反而一副正中下怀的得意神情,“你那故人倒也了不得,她不是多出几个元神,她分明是把其他魂魄也都一起化作了元神。” “这,怎么可能……” 虽然唯物主义教育下长大的黎菲茉在来到异世之后,对于好些与过去意识上相悖的事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一个人本来的三魂七魄全都是元神,这简直是无论如何她都不敢相信的事呀。 「这算什么,精神分裂还是多重人格?」 “怎么不可能,先不说历史上确有其事,就你遇到过的,不就已经是很好的证明了吗。” “要不然怎么来解释这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形呢?不是同一个人的元神,怎么可能有相同的记忆和性格。” ………………………………………………………………………………………………………… 跟随玄墨道人找到了第二块地图碎片,两人回到主空间里,开始攻击起第三个传送阵。 看着那代表木属性的阵符颜色彻底消散下去,黎菲茉突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等到第四个传送阵被破坏掉,到时候我们从哪里出去呢?这里除了通往小空间的传送阵是双向的外,其他的可都是只能进不能出的单向传送阵呀。」 “怎么了,怎么站着不动呀。”感觉到身后之人并没有如刚才那般亦步亦随,玄墨停下入阵的脚步,看向后面诧异的问道。 “前辈,在水属性的那个空间里,乌……就是那个人形说,这里只有一个出秘境的出口,随机出现在四个双向传送阵其中的一个中,若是这第四个也……” “所以等第三块地图到手,在那之后我就要仰仗茉丫头你了。” “什么?仰仗我?你不会是想叫我修炼晋阶,开启传送阵吧?”对于玄墨道人的答案,黎菲茉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前辈,只有这个办法吗?我可是才刚晋阶没多久呀,等达到传送阵的开启条件,没准都到几十年以后了。” 「天哪,这进去了还要出来。一进一出的,要满足开启条件,到时候我岂不是要必须达到炼气七期。这中期跨后期,哪儿那么容易呀。」 看到黎菲茉明显想推拒的神情,玄墨道人一面用像看怪物一般的目光看着她,一面眉头一挑反问道:“你觉得是炼气期弟子最多花几年时间晋阶耗时长,还是金丹期修士最少花十几年时间晋阶耗时长。” “自然是……炼气期弟子花几年时间耗时短。” “别担心,不是还有本座在吗,晋阶会顺利的。”听着黎菲茉沉闷而无奈的声音,玄墨道人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这已是本座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毕竟空间不似传送阵,除非能找到阵眼,否则它根本不会因外界的攻击而出现漏洞。” “嗯,我会努力的。” 黎菲茉认命般的点点头,眼神却渐渐飘到了大厅中央的寒玉床上,「哎,也只能这么办了。要是没有玄墨,没准我现在还在第一个小空间里出不来呢。」 她一边想着,一边跟着玄墨道人进到了第三个小空间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老樵和asshole的支持 老樵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0-09 01:03:40 老樵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10-09 01:04:12 老樵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10-09 01:04:49 asshol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0-09 13:29:28 让你们破费啦,某喵决定今天晚上加更一章,时间大概在晚上8点以后(之前若出现更新,应该为前面章节的修文) 再次感谢,有你们的鼓励,某喵简直干劲十足 ------------ 第57章 “前辈,您这次为了破坏阵符到底使了多大的劲儿呀,怎么连那么大的石棺都给震碎了?”看到眼前所呈现的画面,黎菲茉简直不敢将它与之前的两个空间进行比较。 只见大厅中的仙鹤铜灯已经被摔得七零八落,原本鹤嘴中衔着的莹珠更是滚落的满地都是。至于那个看起来最是结实、厚重的巨大石棺,这次不但保不住上面的棺盖,就连底下的棺体部分也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早已破碎成了一堆碎石头。 然而眼前的一片狼藉,并没有令走在最前面的玄墨道人止步,就在黎菲茉说话的功夫,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已经被大大的拉开了。 “站在传送阵跟前不要过来!” 玄墨道人刚一走到原本摆放石棺的大厅中央,便立刻头也不转的冲黎菲茉厉声嘱咐道。 本来还有些漫不经心的黎菲茉被这么一“警告”,立马将神经绷的紧紧的,整个人一动不动的戒备了起来。 只见那本该是石棺的碎石堆,里面好像掩埋着什么活物,慢慢的竟有一些石块因为下方的震动而从上面滚落。 「那石堆里到底埋的是什么,怎么连身为金丹修士的玄墨道人都这般的谨慎。」 望着不远处驻足不前的玄墨道人那挺拔、丰伟的背影,黎菲茉隐隐有些预感到:「这一次,也许就没前几次那么容易了。」 突然,一只纤细、秀美的青白手臂从石堆中伸出,本该是白璧无瑕的皮肤上,竟硬生生的多出了好些蜈蚣般的狰狞疤痕,破坏掉了那青玉一般的整体美感。 「对呀,我怎么能把她给忘了呢。」看到那条斑斑驳驳的手臂,黎菲茉突然一拍脑袋,整个人立马豁然开朗了起来,「每个空间中的石棺,本该是被一个人形占着。恐怕这堆石头里面的,便是那个倒霉到连容身之所都被毁掉了的又一个‘乌云宛’。」 「不过……」想起刚刚玄墨道人的表现,黎菲茉又有些不太确定,「之前的那两个可都弱得很呀,为什么现在的玄墨看起来好像很忌惮似的……」 仿佛是证实黎菲茉心中所想,一向强势、傲然的玄墨道人竟向后稍退了一步。 随着那条手臂彻底暴露在两人的视线下,原本掩盖住它的石块纷纷滚落在石堆四周;随着最上方石块的不断滚落,原本被石块掩住的人形也渐渐明了了起来。 直到彻底看清眼前之人,黎菲茉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贯强势的玄墨道人,突然会变得那么忌惮。 只见一个盈盈而立的青衣少女,她的胸前有一块光晕流转的水晶碎片紧紧的镶嵌其中,透过那透明的水晶,少女肉身皮囊内流淌的黑色浓雾清晰可见。 “黎菲茉,没想到这么快,你我就又见面了。” 青衣少女一面眸色冰冷的冲着黎菲茉冷笑,一面语气不带一点温度的一字一顿轻声说道。 「啊?不是该称呼‘茉姑娘’吗?」 听见对方对自己的称呼,黎菲茉明显没有反应上来,「这个小空间自己不是第一次进来吗?哪里来的什么‘又见面’了呢?」 「唉?等等!」看着眼前青衣少女身上刺目、扭曲的伤疤,黎菲茉将目光渐渐放在了她两边的嘴角上,「果然……自己早就应该想到的呀……」 ………………………………………………………………………………………………………… 虽然她嘴角两边的缝隙已经被尽量掩饰住,可对于印象颇深的黎菲茉来说,只一眼她便能确定,眼前之人究竟是何许人也了。 “被溢晖藤所缚、所伤,为逃命被迫抛下原身,只灵元出逃。至于现在嘛……你该是抢夺了本来在这儿的守阵人形的原身吧。” 黎菲茉一脸淡然的轻述着,似是在确定,似是在询问。 显然地上那些石棺碎片,并不是因为玄墨道人冲击空间而造成的,在乌云宛和这里的人形进行争夺、打斗时,那本来硕大、结实的石棺便因为两人争斗的余波,碎的不成样子。 “哼……我还以为,像你这么蠢的人什么都不知道呢。你说的都对,不过嘛——” “不过却漏掉了最重要的一点。”玄墨道人接着乌云宛的话说下去,显然是不打算给她卖关子的机会。“你现在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不但吞噬掉另一个人形的灵元,还有这么一个护身符为你保驾护航。” 说完,玄墨道人便意有所指的朝乌云宛胸口瞄了一眼。 「是呀,玄墨道人所要找的地图碎片,本来就是由灵源精粹的灵石所制。现下这块灵石竟完全嵌在了她的胸口上,既能为她补充精气,又引得自己和玄墨不敢轻举妄动,唯恐这个女人以此要挟,将它破坏掉。」 想到这里,黎菲茉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苦笑。「连玄墨道人都忌惮成这样,事情果然没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呀。」 “护身符?倒可以这么说,毕竟连金丹修士都不敢奈我何呀。” 听见玄墨道人半是叹服半是讥讽的话语,乌云宛得意洋洋的瞄了一眼胸口,随后故意调动体内的精气包裹水晶碎片,“我这黑雾(乌云宛的精气亦是武器)可是什么都吞得下去的,既吞得了修士的三魂七魄,又吞得了这块可遇而不可求灵晶。” 见乌云宛将碎片掩住,连神识都无法探到,黎菲茉惊得差一点便跑上去硬抢。 就在她快要沉不住气的时候,一阵传音入密却令她彻底安下了心。 「茉丫头,不要急,我在前面盯着呢,地图不会有事的,你就在那儿光用眼睛看就是了。现在不对付她,不过是我施在她体内的法术需要时间才起作用。」 明白玄墨道人是怕自己冲动坏事,这才分心叮嘱她,黎菲茉赶忙稳下心神:虽然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也该不拖累别人才是。 “是时候了。” “什么‘是时候了’?” 看着眼前这个笑容亦正亦邪的高阶道人,突然没来由的说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本来成竹在胸的乌云宛渐渐心里竟生出了几分不确定来,“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这灵晶要是被毁掉了,你就算把我杀了,也再找不出一块一模一样的来。” “你们可得小心点儿,别逼得我到最后鱼死网破。” 知道自己若不是因为这块灵晶,就算那金丹道人不动手,光黎菲茉手中的怪玩意儿,也完全可以解决的掉自己,乌云宛虽然一脸厉色的警告着,声调里几丝明显的颤音却怎么也掩饰不掉。 “是吗?”听到乌云宛故作镇定的话,玄墨道人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望着眼前这个俊朗、清隽男人突然露出的魅惑笑容,饶是不会对其他任何男人动心的乌云宛也不禁一下子看呆了。然而还没等她从男色中清醒过来,胸口突然传来的疼痛便已然将她拉回到了现实。 “你,什么时候……” 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即使乌云宛再不甘心,自己一败涂地也已是既定的事实。 将才从她胸口剥离出的地图碎片收好,玄墨道人看着乌云宛体内的灵气一点点溃散,表情淡漠,并没有回答。 反倒是站在角落里的黎菲茉心里有些不忍,只见她轻轻走到玄墨身后,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的问道:“前、前辈……” 扭身瞧了一眼身后的小姑娘,玄墨道人抬手附在了乌云宛头顶,一抹紫色的光晕渐渐罩住了她的整个身体…… ………………………………………………………………………………………………………… 原来乌云宛还躲在碎石堆中时,玄墨道人便已经知道,与黎菲茉交手后弃原身而逃的灵元,此时已经成功取代这里本来的人形,吞噬别人的灵元,抢夺别人的原身,到最后还把别人守护的灵晶收为己用。 为了灵晶完好,也为了不打草惊蛇,玄墨道人故意装出一副谨慎、小心的模样,等乌云宛刚有些得意忘形,防备松懈时,他便赶忙抓住机会,将一股炙阳之气注入乌云宛体内,麻痹、控制她。 先控制意识,再控制身体,等乌云宛从内到外无不游走着那股炙阳之气时,玄墨道人便不再顾及其他,将那枚灵晶地图从她胸口上硬生生扯下。 在乌云宛精气即将耗尽时,原本整个人如将尽的灯火一般彻底黯淡下来的黎菲茉,所剩的最后一丝神识突然挣扎了起来。 “这算是最后的垂死挣扎吗?” 望着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的乌云宛,黎菲茉心里带着几分苦闷喃喃自语。 “不是垂死挣扎。”玄墨道人抬手抚在黎菲茉的额头上,“是在三界六道存在的最后时刻,还有心愿未了的不甘心,以及……” 两人眼前最后的一丝薄雾褪去,只在原地上留下一颗带有青色光晕的莹珠,以及一方丝质陈旧、绣线毛躁却清洗的干干净净的白色绣竹叶丝帕。 “以及她最为在意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好困,总算完成啦。 明天晚上更新照旧,大概9点左右吧,再也不熬夜了 ------------ 第58章 “最在意?是这方手帕吗?” 捡起乌云宛遗留下来的唯二两样东西,黎菲茉神色复杂的用双手将它们捧了起来。 这方手帕是由白色的丝绢制成,上面用深浅不一的绿色绣线勾勒出几片造型灵动的竹叶。 不过可能是已经有了一定年头的原因,整张丝帕虽然表面光泽如初,但仔细看来,它原本雪白的底色却已经有些微微泛黄,边缘的部分地方更是由于破碎、抽丝,看起来竟有些褴褛,至于那几片原本精致、灵动的竹叶,也因为刺绣表面的磨损而显得略微毛躁。 当然,虽然帕子已经老旧到失去了它原本的使用功能,但仅凭那考究的做工和珍贵的用料也不难发现,这方丝帕在制成之时,一定只有达官显贵才有资格拥有它。 「看这花形……该是方男用的手帕。破损成这个样子还那么尽心的保留,这丝帕本来的使用者对于乌云宛来说,一定是意义非凡的吧。」黎菲茉一面用小手比划着丝帕的宽窄,一面细细打量着上面清雅、锋韧的绿色叶片。 正在她猜测这手帕原来主人的身份时,将水晶碎片收好的玄墨道人却突然靠过来,伸手拿起了黎菲茉手上那颗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的青色莹珠。 “前,前辈……” 望着突然伸过来的手,被吓了一跳的黎菲茉一脸诧异的顺着手臂看向玄墨道人。 然而此时,玄墨道人并没有理睬眼神中带着几分怨怼与好奇的黎菲茉,只是自顾自的翻看起手中那个不知是用来干什么的小物件。 那是一枚龙眼大小的圆珠,表面泛着盈盈流淌的青色光晕。当人的手指有意触碰那些朦朦胧胧的华彩时,原本静止的光华便会立时将那根手指包围、覆盖,与之融为一体。 “前辈,这颗珠子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为什么当初在消灭另一个人形的时候没有遇上呢?”注意到珠子表面的光晕与修士的灵气很是类似,黎菲茉对于它的来历十分好奇。“难道……这是那人形在意并藏起来的宝贝不成?” “倒是可以这么说。” 玄墨道人将珠子轻轻放回到黎菲茉的手心里,“这枚珠子名唤‘意灵’,是由每个人形的全部记忆幻化而成的。至于为什么前面那个没有留下,不过是因为她灵元中的元神恰恰是由另外二魂七魄中一个所幻化而成的。” “也就是说,只有真正的元神才能生出意灵珠,而你刚刚灭掉的那个,正好就是这唯一一个拥有真正元神的人形?”听玄墨道人大致这么一解释,黎菲茉虽然有些地方仍旧懵懵懂懂,可大致上的意思还是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不错,正是像你说的这样。” 看黎菲茉话说在了点子上,玄墨道人满意的点点头,继而又将话题移回到了意灵珠本身,“不过有件事我倒是给猜错了。” “本以为那人形在彻底消亡前的一瞬间反抗,只是由于不甘而垂死挣扎。没想到她那时却是将剩下的精气都用来封印意灵珠了。” “封印?也就是说……里面的内容咱们没法知道了?”看那颗意灵珠表面光晕流转,与修士的灵气、神识很是类似,黎菲茉本打算看看里面的内容,免得与乌云宛接触那么久,连她真正的来历都不知道,没想到到了最后…… 「哎——」想到这里,黎菲茉心中不免有些气闷,「这人都已经灰飞烟灭了,连在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点记录的无法查看。除此以外,我到底去哪儿才能知道关于乌云宛的真正信息呢?」 看着黎菲茉愁眉不展的样子,玄墨道人安慰般摸了摸她的额头。“这珠子只是被封印起来,里面的内容并没有被破坏掉。只要找出了解印的方法,里面关于那人形的记忆你还怕看不到吗?” “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在吗。” “前辈,难道你知道怎么解印?” 虽然黎菲茉对于乌云宛的种种过去,探寻与好奇所占的比例更多一些,并不是说一定就要知道,不过当她得知这些记忆自己还是有机会看见时,本来都有些要放弃的她一下子又激动了起来。 “我能说的这么笃定,自然是知道的。”看着小丫头晶亮的双眼中透着希冀的目光,玄墨道人也不再卖关子了,直接了当的便将解印方法告诉了她:“这封印唯一的开启条件,便是那人形始终放在心里的人……” ………………………………………………………………………………………………………… 虽然黎菲茉对于乌云宛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哪怕是当年在沐府的时候,二人之间也不过只相处了两天时间。然而放在她心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通过前几天两人短暂的相处,即使是知之甚少的黎菲茉,心里面也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就算是我猜错了,不是还有那个被她当成是宝贝一般,从不离身的男用手帕吗。大不了等我回宗门以后,特意到辨若峰上去问问,看看他有没有见过这手帕的主人。」 黎菲茉一面将两样东西收回到储物袋中,一面暗自思量起日后自己该如何找到那解开封印之人。 正当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时候,一旁的玄墨道人却在此时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她。 猛然抬头的黎菲茉,望向那深沉而不见眸底的双眼不禁小脸一红,这才发现自己不但把个金丹修士晾在一边,光顾着想东想西,就连那本该由玄墨道人决定去留的意灵珠,自己也下意识的据为己有了。 “前,前辈,我不是想私吞这两样东西,只是那个人形以前与我有旧,我想着通过意灵珠看看她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无妨,既然是我把东西交到你手里的,那他们的去留自然就归你管。我只不过是想着,等回到大空间以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全都要靠你了。” 望着玄墨道人的背影,黎菲茉这才想起,最后的传送阵因为有出空间的隐藏阵符存在,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直接破坏掉再进入空间。 可自己才刚晋阶没多久,哪怕有那个寒玉床帮助修炼,短时间内就能晋阶开启传送阵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在最后一次开启传送阵时,需要自己直接一跃进入到炼气后期,连续两次的晋阶,不说她自己有没有那个水平,哪怕是真的完成了,那对于自身的根基也是十分有害的。 「从我开始修真时起,元悯师傅就不断地强调根基于修士的重要性,哪怕是我已经进入到了炼气中期了,为了根基能更加稳固些,得了师傅交代的方阅师兄也一直没有给我法器,唯恐我将注意力放在法器身上而忽略了修炼本身。」 虽然有玄墨道人的帮助,使得黎菲茉出空间的几率大大的提高,只要能让两人尽快离开这儿,就算让她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的修炼,她也是完全愿意的。 可一想起过分追求速度可能会使得自身根基不稳,对于自家师傅言听计从的黎菲茉,内心又纠结起来。 “到底是要速度呢?还是要根基稳固?” 心里面想着什么,她的嘴上便不自觉的念叨了出来。而站在传送阵跟前,等着她跟过来的玄墨道人在听到这句话后,对于她脸上不断变化着的神情,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鱼与熊掌,自然是二者兼得的最好。」 ………………………………………………………………………………………………………… 出了传送阵,黎菲茉趁着玄墨道人没注意,悄悄服下了两颗凝气丹,打算还是按着自己最开始决定的那样:尽快晋阶离开这里。 即报答了玄墨道人对于一个萍水相逢低阶修士的相助之恩,又能让自己也从中受益,赶紧出去和方洲他们取得联系。 她可没忘记当初一块离开宗门时,与陆伟、方洲约好了十日后在璃城相见的。 「现在早就已经过了当初我们几个的约定日期,不知道他们两个还有没有在璃城等着;要是他们等不及回到了宗门,也不知道方阅师兄知道后会不会为自己而担心。」 “既然你自己也有上品凝气丹,那本座就不再另外给你了。”早就察觉到了黎菲茉小动作的玄墨道人,一面眼含深意的看着她,一面将一个小瓷瓶抛了过去,“这个是‘固元丹’,固本培元,正适合你在短期内修为大增时稳定境界所用。” “固,固元丹,固本培元……” 接过瓶子,黎菲茉愣愣的看向玄墨道人,似乎是还没从神游中回过神来。 “你不说,速度和根基到底选哪个吗?本座便替你做主了,还是把两个都选上吧。”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一章整整迟到了2天,本来是想写乌云宛番外的,结果码了1000来字就开始卡,卡文卡的我欲哭无泪呀,所有只能先进行正文了。 那个,关于13号和今天的两章,某喵会尽快补上的,今晚12点之前要是没动静的话,大家就明早7、8点再来看看吧。 抱歉抱歉,表打我,mua~╮(╯3╰)╭ ------------ 第59章 “前辈,这怎么可以。”望着手心里的小药瓶,黎菲茉简直不敢相信,引得多少人趋之若鹜的至宝,现在竟被她轻易的得到了。 要知道那固元丹,可是只有元婴期的炼丹宗师才炼制的出的呀。 不说规模排进前四的娑罗宗,尚且没有一个炼丹师能达到宗师级别,就是放眼整个真界,炼制得出这固元丹的,也不过只有区区两人。 看黎菲茉那副坐立不安的样子,玄墨道人虽然心里面明白她的惶恐究竟来自哪儿,但面上仍旧故意装出一副因被拒绝而恼怒的样子,冷声斥道:“怎么,莫非这瓶子会咬人不成,拿在手里还哆嗦了起来。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当本座愿意呀,不这样做你我何时才能出的去。” 瞧着玄墨道人面上的冷意未达眼底,黎菲茉便知道,他的恼怒不过是故意装出来摆样子的,好让自己能坦然接受,心里面说不感动是假的。 “那……晚辈在此谢过前辈了。” 冲玄墨道人福了福身子,黎菲茉眼里流淌的满是感激。“晚辈会尽心修炼,尽最大的努力尽快晋阶的。” “那就好,这本来是本座给自己准备的,不过既然遇上了你这丫头,倒也省下了不少事儿,你便在此专心修炼吧,莫辜负了这上品的固元丹才好。” 玄墨道人一边说着,一边把黎菲茉往那寒玉床引去,“这凝魄宝玉的功用,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当你在上面修炼到巅峰状态时,记得服用一枚固元丹,并用真气将其缓缓化开。这般下去哪怕是长时间的修炼晋阶,也不必担心境界会不稳……” 在玄墨道人的指导下,黎菲茉爬上寒玉床之后,便赶紧盘膝端坐,待心神一定,整个人便立即调动起周身的真气,开始了接下来的修炼…… …………………………………………………………………………………………………………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等黎菲茉略感疲惫的睁开眼时,自己竟然达到了炼气五层的巅峰状态,不过此时心中略感诧异的她并不知道,自己之所以修为能提高的这么快,全都要多亏了玄墨道人在一旁协助。 至于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恐怕除了他自己以外,根本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嗯,比预想中要快了不少,不错不错。”一只大手盖过她的肩膀,在上面轻轻拍了两下,以示鼓励。 看到玄墨道人深邃的眼眸中多了丝暖意,黎菲茉愣了愣神,随即赶忙羞涩的低下了头。 虽然自己不是很清楚,在她修炼的过程中,玄墨道人到底做了什么,不过想必光凭他指导的那些调息、运气的手段,虽然比以前自己修炼时效率要高出不少,可短时间内便能达到这般水准,说他没再额外做些什么,哪怕是几年前刚入异世的黎菲茉,也断断是不会相信的。 「看样子,这玄墨道人并不打算告诉我修为增长之快的原因,想必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吧。既然他不愿意告知,那我也就装着不知道好了。毕竟萍水相逢的两人,他一个高阶修士能帮自己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事了。」 “这也要多亏了的前辈在旁的指导,没想到光一个调息运气,里面便有这么多门道,以前晚辈按书上所说那般按部就班的修炼,看来还真是浪废了不少功夫呢。” 这句话黎菲茉说的十分真心,好的方法都是经过比较得出来的。 而玄墨道人教授她的那一套,比之之前自己在书中看来的,效率之高,成果之好,虽算不得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别,但也已足够让她眼前一亮了。 听黎菲茉这么说,玄墨道人满意的笑了笑,“其实这套心法并没有什么特殊,就算现在不告诉你你,待以后你心境提了上去,如何调息运气,你自己也能悟出个七七八八了。然而现在……你心境没有提升却通过外界直接知道了这个方法,这对于你来说也并不是有益而无害的。” “害?是会使我境界不稳吗?” “这倒不是。”玄墨道人背过身去,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虽说这与心境有关,但并不影响你现在正常的突破、晋阶,只要程序走对,境界方面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不过这心境的问题若是积累多了,只怕待你到了高阶再行突破之时,所遇心魔比之正常,恐怕要难上许多。” “心魔?待晚辈修炼到能遇心魔之时还不知道要等上多久呢。” “再者说了,心魔困境又并不是什么死局,虽说困境难些,得以顺利出来的几率被大大的降低了,可只要是内心坚韧、信念坚定,哪怕是被心魔纠缠了几十甚至上百年,也终有一天会摆脱它的。” 其实黎菲茉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好像很是不在乎心魔一般,其实刚刚听到“心魔”二字时心里面还是颤了几颤。不过待她想到自己脖颈上挂着的平安锁时,本来还略微不安的心一下子静了下来,「这么久没用它,我都快忘了自己其实还是有金手指的呀。」 “你要是能这般想,那本座就放心了。不过毕竟与你日后修行有害,这一切又是因本座而起,咱们修真最讲因果得失,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负责的。”玄墨道人一面说着,一面在原地踱起了步子,本来清隽、疏朗的面孔也因为凝神沉思,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这样吧,待我出去以后想办法寻颗问心丹来,想必有了它,你再遇心魔的时候,脱困的几率也会更大些。” ………………………………………………………………………………………………………… 随着黎菲茉真气在体内狂涌,四肢百骸也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大脑中一片清明的她自然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自己已经成功晋阶,正是迈入炼气第六层了。 “很好,看来你的天资不错,没有浪费本座所给的固元丹。”运气帮黎菲茉稳定了一□内涌动的真气,玄墨道人虽然面上的微笑并没有加深,不过听他说话的语调,倒也不是不满意。 “前辈!” 因为晋阶而神清气爽的黎菲茉直接蹦下了寒玉床,看着最后一个代表木属性的传送阵开启,脸上的笑容大大的扬了起来,好像马上就能离开这里,重见天日一般,“既然传送阵开了,那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不急。”平淡的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玄墨道人已然围着那寒玉床转了一圈。 「莫非……他是舍不得这宝贝,想把它一并给带走了?」看玄墨道人围着寒玉床若有所思的模样,黎菲茉更加肯定了心中所想。 「可惜自己的空间不能暴露,要不然的话倒是能帮着他把东西带出去,反正自己的问心灵泉已经很逆天了,倒不必把所有好东西都据为己有……」 “前辈,你怎么——” 正在黎菲茉心里暗自思量着自己该如何不动神色的帮他一把时,那个被她认为是想要带走寒玉床的人,却突然一掌打碎了它。 望着地上那些灵气溃散掉的碎片,黎菲茉心里是说不出的可惜。 「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坦言呢,至少这么好的宝贝不会因为那个小心眼的人而惨遭黑手。」此时的她下意识的便认为,玄墨道人之所以会一掌打碎寒玉床,不过是因为“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而小心眼作祟。 当然,那个想法并没有在黎菲茉心中停留多久,因为当她看见玄墨道人从那堆碎片中掏出什么时,心里面便全都明白了。 「又是一块地图碎片!」 抛却最开始对自己小人之心的羞愧,此时的黎菲茉完全沉浸在一种奇妙的兴奋中,说不上来究竟是对玄墨道人并没有那般卑劣心思的如释重负,还是因他没有错过任何一丝一毫而感到高兴。 黎菲茉便这样,心里面怀着自己也说不清的心思,与玄墨道人一道进了那最后一个空间…… ………………………………………………………………………………………………………… “前辈,既然传送阵已经打开了,这固元丹我也就用不上了。你还是拿回去吧,这种丹药还是别放在我这儿的好。” 随着最后一个“乌云宛”化作灰烬,玄墨道人来此的全部目的均已达到,心情愉悦的他在辅助黎菲茉修炼的同时,不忘告诉她:待她晋阶之后,剩下的固元丹便全部归她所有。 听到这个消息时,黎菲茉并没有任何表示,仍旧自顾自的专心于修炼。不过在真气于她体内肆意流转之后,才从入定中恢复过来的黎菲茉在吃了一颗丹药稳定境界后,便立刻迫不及待的要将药瓶归还给玄墨道人。 “怎么不能放你这儿?就当是本座答谢你相助开启传送阵的谢礼好了。”玄墨道人听完黎菲茉的话很是不以为然。 “即使是这样晚辈也不敢拿,这固元丹根本就不是晚辈这般身份的人能用的起的。若是因此再给前辈带来什么麻烦,那晚辈岂不是反倒害了前辈。” 固元丹的珍贵黎菲茉可是早有耳闻,除了整个真界只有两人能炼制的出来以外,更主要的原因是固元丹从来都是不可多得的异宝,在宗门只作为奖励之物,每年只有任务积分最高的人才能得那么一颗。 眼前这人虽然衣着、谈吐样样不凡,但周身并没有什么明显门派标志物的他显然是只一届散修,并没有强大的门派作为后盾。 不管他的固元丹是什么来历,只一句“匹夫无罪”,这丹药就仿佛像个定时炸弹一般。 ------------ 第60章 乌云宛番外2 “喂,你们听说了没有。” 一个脸庞圆圆的小姑娘突然将脑袋从门口探进屋来,一面擦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面上气不接下气的冲着屋内几人说道。 此时在屋里,一个正弯着身子指导丫头们做绣活的锦衣少女听到响动后,眉头微蹙的放下手中的活,转过身子看向那仍自顾自喘气、擦汗,却不知大难将至的圆脸丫头,警告般压低嗓音冷声呵斥道:“什么事儿急成这样,难道连规矩都忘了吗?” 一时间原本有些嘈杂的内室,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见,见过青禾姐姐。”圆脸丫头这才发现屋里还有训教丫鬟在,赶忙缩着脖子福了福身,神情忐忑的等待着发落。 见小丫头们一个个都噤若寒蝉的样子,那个叫“青禾”的锦衣少女微叹了口气,随即对着缩在门边的圆脸丫头努了努嘴,“别傻站在门口了,赶紧回座位上坐好吧,今天要做的活儿还剩下不少呢。”接着她又打量着屋里的其他几个丫头,“别以为这里面没你们什么事,训斥她的同时,也同样是在警告你们,都把心思给我用在正题上,别一天到晚光想那些有的没的。” “要知道,身为沐府的家生子,从你诞生下来那一刻起,你全部的一切便不再属于你。没有思想,没有情感,除了完成主家交代下来的事情外,其他的一切再与你无关。” “沐府的规矩不能违背,沐府的利益更是你们所要维护的。家生子们存在于世上唯一的意义,就是将自己所有的一切极尽所能地奉献给沐府……” ………………………………………………………………………………………………………… “哎呦,这青禾姐姐总算是走了,赶紧让我先躺一会儿。正襟危坐了一下午,简直快把腰都累断了。” 晚饭后几个姑娘回房,一面收拾东西准备洗漱,一面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 “哎,对了圆儿。” 一个正拿着木盆进屋的丫头,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到下午那个闯祸的圆脸丫头身边好奇地问道:“你今天那么着急忙慌的进屋,到底是要告诉我们什么呀?” “就是就是,有什么事儿能让你激动的连规矩都忘了。” 想起圆儿(就是圆脸丫头)下午回来时,刚到大门口就迫不及待的先嚷嚷起来,为这事儿还挨了青禾姐姐的好一顿训斥,几个小丫头全都好奇的围了上来,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令圆儿连规矩都抛诸脑后了。 “哼——我还以为你们都念着规矩,没人敢打听这件事儿呢。”圆儿看见大家全都起了兴致,很是得意的眉头一挑。“我要说的可是主子们的事儿呀,你们,敢听吗?” 也不怪圆儿这会儿藏着掖着,实在是她所要讲的内容太过敏感。若是几人议论主家之事泄露了出去,凡是在场之人,全都会受到严肃的惩处。 “好圆儿,我们既然都围了上来,自然是已经考量好了的。要是今天的事泄露出去连累到你了,我们几个难道就能全身而退不成?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们吧。”离圆儿最近的一个身着青色棉布衣裳的丫头上前一把挽住圆儿,一面软言软语的撒娇讨好,一面还不忘冲着其他几人使眼色。 “就是就是。”明白了青衣丫头的意思,其他几人也赶紧上前哄了起来,“好圆儿,求求你了,你就告诉了我们吧。” 看着同住一室的姐妹们对自己百般讨好,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的圆儿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你们猜我今天在前院厨房帮工的时候,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什么?”一听见“前院”二字,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了起来,唯恐自己呼吸声过重而错过了关于前院主子们的事。 “咱们府上那位即将成为仙师的三少爷呀,要选贴身侍候的丫头啦。” “真的假的呀?这三少爷小的时候,府里不给安排贴身的人,反倒是都快要到了说亲的年纪才给安排,这怎么可能呀。” “就是就是,日后三少爷可是要当仙人的,他的身边怎么能站个凡夫俗子呢?定要站个颠倒众生的仙女才是呀。” “其实……也未必只有仙女才配得上三少爷。”那个最开始哄圆儿的青衣丫头在一旁喏喏的张了嘴,“仙女们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让别人伺候还来不及呢,怎么能照顾的好三少爷呢?想必府里突然会有这样的决定,也是经过了一定思量的。” “嗯,还是宛儿说的有道理。” 几个丫头听到后,全都赞同的点头称是,不过她们没有注意到的是,有一抹意味不明的亮光,从说完话便垂着头的青衣丫头眼中一闪而过。 ………………………………………………………………………………………………………… 三少爷,不,成风,你这么快便要选房里人了吗? 虽然我一直知道,你我的身份简直是云泥之别,可我却从来没有停住过向你不断靠拢的脚步。哪怕是明明知道几年后你便会离开这里,从此人仙殊途,可我却宁愿这样,就算只在心里悄悄地念着你也好。 你也许早就记不得三年前那个只知道在池塘边哭的小丫鬟了,可我却一直记得你,记得你与我一同共享的秘密。 你知道吗?就在你给我起名的第二天,我便知道你最喜爱的‘乌云’,其实是一匹黑色的小马驹,可我却一点也不难过,这样每当你唤‘乌云’的时候,就好像欲言又止的唤我的名字一般。 你知道我最开心的时候是什么吗?就是在乌云死后,你天天拿着马鞭哭叫着‘乌云’的时候。因为马鞭下的穗子是我打好后偷偷换上的,而当你拿着它叫‘乌云’时,我总是会不自觉的在心里悄悄地应上一声。 看着你为了匹畜生神情憔悴的样子,我在心疼你的同时,却又不禁得意起自己的计谋。是我给那小畜生下的毒药,只要除掉了那小畜生,‘乌云’这个名字便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当你每每唤起‘乌云’的时候,只有我,才有资格去回应。 成风,按照府里的规矩,身为家生子是不能贴身伺候主子们的,可我一定不会放弃这唯一亲近你的机会,一定会想办法,成为唯一一个出身是家生子的贴身侍婢。 到那时,当我拿出这方藏在我这里已经整整三年的丝帕,你会不会记起,三年前在后花园的池塘边,你曾拿着它为一个爱哭鼻子的小泪包拭过泪,你会不会记起,在这方丝帕的见证下,你与一个身着青衣的小姑娘,共享了彼此人生中的第一个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乌云宛番外献上(话说卡了还久才这么一点,真是惭愧呀惭愧) 感谢asshole的霸王票,让你破费某喵真是无以为报。 asshole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10-15 17:01:56 ------------ 第61章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既然你我二人皆已出来了,那么……便就此别过吧。”才一出传送阵,走在前头的玄墨道人便召出一柄通体漆黑、寒光四溢的飞剑,登了上去。 “前辈,您……这就要走了吗?” 低着头的黎菲茉,本还只顾着纠结那瓶被硬塞进她怀中的固元丹,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一下子一脸惊异的抬起头。 她那眼底尽量被掩饰住的复杂,说不清是因为对两人临别在即的不舍,还是对原本与她相处融洽的玄墨道人,刚一出阵便这般迫不及待准备离去而心里面不舒服。 “是呀。虽然出阵的时间比预计要早了许多,可毕竟在里面也耽搁了不少时日,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再者说了,你离开宗门也有好些时候了吧。再不回去的话,你同门的那些师兄弟们也该着急了。”凌空而立的玄墨道人,置身于足下飞剑所散发的黑色冷光中,看不清表情,不过单从他说话时的语气上来听,那浑厚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中倒是没有半点的不耐与敷衍。 “可是,我……” “怎么,还有什么问题吗?”望着黎菲茉欲言又止的神情,已经准备转身离去的玄墨道人追问了一句,“莫非你还是在纠结那瓶固元丹?既然给你了就是你的,你怎么处置它都随你意,要是实在是怕的不行,你干脆就趁着还在凡界丢掉它好了。” “不是固元丹的事情。是……是晚辈还没有飞行法器,不知道该怎么从凡界回宗门。”见玄墨道人周身的灵气波动已经完全被屏蔽了起来,明白他这阵势就是要马上离开,黎菲茉赶忙说出了自己所忧心的事情。 毕竟和顺顺利利回娑罗宗相比,固元丹的问题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要是怕被人发现引起事端的话,大不了丢进空间里也就是了。 “你不是已经……罢了,且送你一段吧。” 听到黎菲茉的话,玄墨道人微微有些诧异,随即便抬手一挥,将她唤到了自身所站的飞剑之上。 黎菲茉只觉得眼前一花,耳旁有风“呜呜”吹过,周身都被一股不容抗拒的无形灵力所束缚,待她终于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时,整个人早已被玄墨道人裹进了他宽大的衣袍中。 在一片黑暗之中,黎菲茉因为紧张,两臂牢牢圈住身边之人的健腰。她的小脸就贴在玄墨道人的心口下方,透过薄薄一层衣服,感受着他炙热的体温。一声声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不断从他胸腔传来。呼吸间,一股极淡的香味似兰似麝,悄悄潜入她的鼻腔。 不知不觉中,原本慌乱的黎菲茉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就在她暗自以为,玄墨道人的妥协是要把她顺道也捎回真界时,转眼间眼前所呈现出的画面,却让她彻底傻了眼。 这是一处气魄雄伟、规模庞大的建筑群,远远望去层楼叠榭、碧瓦朱甍,若不是真界众多雕梁绣柱的仙居早已拓宽了她的眼界,恐怕就光这里的一处外墙,也足够在前世便见识过不少的黎菲茉在此驻足赞赏好一段时间了。 “前辈,这里是……” 感觉到自己足下踏着的飞剑已被地面所取代,黎菲茉有些好奇的揭开挡住她视线的衣袍,向周围望去。 虽然眼前的建筑群很是富丽堂皇,可再怎样也无法与真界的那些宫舍相提并论。无论是这里的建筑还是周围的灵气,无一不是在告诉她:“这地界,分明还是在凡界呀。” “这里你几年前应该来过的。”对于黎菲茉的问题,玄墨道人淡淡地应了一句,并没有做出正面的回答。 至于那双巴巴望着他,饱含着诸多疑问的双眼,玄墨也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似的,一面神色淡然的理了理衣裳,一面向着不远处那扇紧闭的大门走了过去。 「几年前我来过这儿?我自己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望着那道挺拔而极具威仪的背影,黎菲茉顾不得多想,赶忙亦步亦随的跟了上去…… ………………………………………………………………………………………………………… “黎仙师,请您暂且在这里先住上几日。待宫主出关以后,宫内会尽快处理您所交托的事宜的。” 一名相貌端正,举止老成的中年男子,一面将黎菲茉引入一处环境清幽、布置别致的院落,一面一脸恭敬的对着她轻声嘱咐道,“这处别院紧邻宫主的住所,环境很是清静。平常除了有专人定期做扫撒外,闲杂人等若无吩咐根本不会靠近这里,仙师您大可放心在此休憩。” “嗯,环境是不错。” 黎菲茉随着那名男子在院子里逛了逛,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既然黎仙师觉得还满意,那小人便先行退下了,等宫主出关以后,小人一定会把仙师所托之事告知宫主的。” “等一下……” 见那名男子弯腰行礼,准备退下去,黎菲茉赶忙叫住了他,“你先不要急着走,贫道还有事情要吩咐呢。” “哦,是小人莽撞了。不知道黎仙师还有什么问题,小人一定知无不言。”随即便又是恭敬的一个大礼。 “是这样的,贫道喜欢清静,平日里这里还是不要有人进入的好,送饭、扫撒什么的也都可以免了。等贵宫主出关有事吩咐时,还请先在院门外告知一二,免得有人误闯入这里,被贫道所布的阵法伤及……” 望着那名中年男子离去时的背影,黎菲茉愣愣的站在院子里,对着他身上所穿的那件似曾相识的墨绿色织金锦袍出神。 没想到玄墨道人所说的“送一段”,竟是把她送到了凡界的理仙宫,打算通过理仙宫宫主灵渊君联系真界,将她带回去。而在河底秘境中还和颜悦色的玄墨道人不知道为什么,虽说没有完全对她置之不理,可在与理仙宫众人交代完毕后,便丢给她一个包裹迅速离开了,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好像多跟她接触一秒会怎么着似的。 至于离开理仙宫数年,现下又重新返回到这个作为自己命运转折之地的黎菲茉,也并不是说立刻便能回到真界。 也许连匆匆离开的玄墨道人都没有想到,负责处理凡界修真诸事的灵渊君,竟然已经闭关两年未出,将宫内的一切大小事宜均转交给其他福缘官处理,而这些个福缘官什么事情都能办的到,却偏偏没法和真界取得联系。这也使得好容易从秘境中脱困的黎菲茉,什么时候能重返宗门,根本就是个未知数。 想到这里,在别院周围布置完防御阵旗的黎菲茉,不禁有些意兴阑珊起来,连打算再在院子里逛逛,熟悉熟悉环境的心情都没有了。 「这次出来也快有一个月了,估计陆伟和方洲两个早就完成任务回去了。虽然远在真界的方阅师兄,可以通过雁翎殿内自己的本命玉牌得知,她黎菲茉的元神依旧好端端的,连点儿伤都没有,可这一下子便失联了二十来天,连传讯纸鹤都联系不到,搁哪个监护人遇到这阵仗也得着急了吧。」 「不说方阅本身便对她这个小师妹关怀备至,哪怕他投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没有多少,光凭她是元悯真人的首席大弟子这一身份,方阅不对她尽心都是不可能的。」 可惜任凭她内心再如何着急,只要这灵渊君一日不出关,她便一日没有办法和真界联系上。除了在这处僻静的别院中听之任之,苦等之外,哪怕她已是修真之人,照样半点儿办法也没有。 就这样,曾经在理仙宫前庭学习了近两年时间的黎菲茉,通过种种机缘,再次返回到这里,并住进了整个理仙宫中等级最高,同时也是机密性最高的后院。 不过,与曾经不同的是,此时此刻的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对什么事情都好奇,却又什么事情都思前想后,不敢过分冒尖的小姑娘。 现在身为炼气修士的黎菲茉,虽说在真界还需处处谨慎行事,可到了对修真之人极为尊崇的凡界,她这个芝麻绿豆般大小的小修士,却完完全全可以横着走了。 ………………………………………………………………………………………………………… 「竟然是‘他’!没想到这个玄墨道人,竟然是‘他’!」 回去屋内休息的黎菲茉,百无聊赖中注意到了玄墨道人留给她的包裹,没多想便顺手将它打了开来。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包裹中几样不起眼的东西,竟让她前后发生这般大的变化。 只见黎菲茉先是呆愣愣的站在那,目瞪口呆的盯着包裹好半天,待她慢慢回过神儿来,紧接着便是捶胸顿足,好一通折腾。 要是此时有其他人看到这场面,一定会禁不住发问:“为什么几块普普通通的点心,能让一个人突然间这般失控。” 要知道经过这几年在真界的不断学习,黎菲茉除了习得不少修真法术之外,收获最大的便是如何将真实情绪隐藏起来。 一张用料考究、做工精美的黄花梨木桌上,一个普普通通的素色裹巾摊在其上,裹巾中除了几个散发着诱人点心香气的油纸包外,什么贵重玩意都没有。与桌子另一头玛瑙盘中那一块块玲珑、精巧的点心相比,这些包在油纸中,由玄墨道人最后留给她的点心,无论是用料还是外形,都更加朴素、粗糙,甚至寒酸许多。 然而就是这么几块平时家家户户都见得到的寻常吃食,却透露出一个黎菲茉根本不敢相信的事实——原来早在她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便已经见过玄墨道人,并且还好死不死的狠狠“得罪”了他。 慢慢从纸包中捡起一块酥饼,黎菲茉神色复杂的将它送入口中,白瓷般的贝齿“咔嚓”一声咬下一块,一股香葱和牛脂的复合香气立刻溢满她整个口腔。 无论是酥脆的口感,亦或是咸香的味道,根本就与当年和氏所做的牛肉酥饼一模一样呀。 「怎么会这么巧?再怎么样味道也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样呀。」 由于知道和氏在做点心时特有的小习惯,几年之后再次尝到那种熟悉的味道时,一时间黎菲茉竟来不及多想,直接便狼吞虎咽的将手里的那块酥饼吃了个精光。 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黎菲茉一面将目光放到了其他几块点心上,一面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在不经意间,将饱含杂质的凡俗食物吃了下去。虽说她有真界丹药和空间灵泉做后盾,可身为一名修士,在往自己嘴里放东西时竟一点戒备也没有,这确确实实是不应该呀。 至于这几块点心是不是出自和氏之手,为什么玄墨道人会最后给她这个,黎菲茉心里面也渐渐有了答案。 谁又能想到,身份成谜,行踪诡秘,修为颇高的金丹期修士玄墨,竟是她在五岁时遇到的那个被她误会的“偷饼禽兽”。更没想到的是,当初他作为帮她寻路的报酬而拿走的那些干粮,这么多年来根本就没有动过,并在两人重逢后又重新物归原主。 原来早在几年前他们便已经见过面了,这也难怪黎菲茉当初在水底秘境见到玄墨道人的第一眼时,便会愣头愣脑的问出一句“是不是见过”的鬼话来。 ------------ 第62章 呆在摇摇晃晃的船舱里,黎菲茉将脑袋靠在她身后的墙壁上,长长出了口气。 昨天在理仙宫别院,当第一口点心触碰到她的舌尖,尝到那股久违的味道时,本来没什么异样想法的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想要立刻赶回清源村,看看将她辛辛苦苦养大的母亲——和氏。 虽然当初自己被选中之时,便已经在理仙宫举行过与生身之源告别,日后彻底划清界限的仪式。可她毕竟是人,不是冷冰冰的物件,心是热的,情是真的,血脉亲情哪里是区区一个仪式说切断就能切断的了的。 哪怕她为了将有限的精力放在无限的修炼上,努力将这种感情忘却,可一旦有个引子将它钓出来那么一点点,那种感觉便立即如泄闸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源源不断。 摸了摸脖劲上挂着的平安锁,黎菲茉一面随着船体的晃动摇头晃脑,一面将目光放到了窗外碧波荡漾的江面之上。 当初自己临离开家门前,特意偷兑了一些空间灵泉在自家的水井里,不知道和氏用过那井水以后,会不会如她所想的那样身体更加强健。虽说自己成了仙师,和氏以后的日子一定差不到哪去,可不亲眼看看,她终将是放心不下…… ………………………………………………………………………………………………………… 趁着天色渐黑,外面已无村民走动,黎菲茉按照脑海中的记忆,大步向村子的最东头走去。 一路上,她经过不少住家,看着那些明显近几年才新添的屋舍,和村子里其他一座座虽不是顶好,却也胜在结实、耐用的青砖大瓦房,黎菲茉心里面明白,现在的清源村,早已不是当初他们离开时的那个小山村了。 一下子出了三位仙师,甚至连那那久负盛名的沐家都比不过,这般人杰地灵的地方怎么可能不引来各方的关注。 转眼间,黎菲茉便已经走到了自家屋前,当然,若不是房子的地理坐标,恐怕就是你在大门上挂一个牌子告诉她“这里是黎家”,她也不会相信眼前的屋舍是她曾经呆了两年多的家。 屋外的院子面积比之几年前自己离开时要大了不少,显然是经过扩建,几间同样变大了不少的房子一改之前的灰头土脸,成了与村中房屋统一的青砖大瓦房。虽是晚上,整个院子黎菲茉看的不甚清楚,可园中生机勃勃的气息却是直接能感受的到的。 迈过长满郁郁葱葱绿色藤蔓的青竹篱笆,黎菲茉沿着石板铺就的小路,一路向主屋的大门口走去。 微微释放神识,笼罩整个院落,待察觉到屋内那一抹熟悉的气息时,本来内心一片激动的黎菲茉不知怎的,慢慢竟平静下来,甚至带着几分不知所措。 什么是“近乡情怯”,离家几年的黎菲茉这才有了切切实实的体会。 深深吸了口气,黎菲茉抑制住身体的颤抖,轻轻敲了敲房门。 “谁呀——” 一声温柔而悦耳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黎菲茉听见那久违的声音不禁双眼微微湿润,“娘亲,是我,我,我回来瞧您了——” 无论是屋里还是屋外,刹那间整个空间静的连掉一根针都听得见,空气在此时也仿佛凝结了一般,在经过亦短暂亦漫长的停顿后,突然间屋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吱嘎——”一声,房门兀的打开了,一个秀美而端庄的年轻妇人就那么俏生生的立在门口。 两个眉眼间有那么五分相似的两个女人,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凝视好一会儿,随后两人便像商量好一般突然间向前大步迈去,抱在了一起。 “茉儿,是为娘的小茉儿吗?” 和氏将几年未见的女儿抱在怀中,一遍遍急切而轻柔的抚摸她的额头,不停的问道,“茉儿,茉儿,为娘以为以后便再也见不到你了。” 感受着和氏温柔却又充满爱意的怀抱,听着那一声声急切却又充满感情的呼唤,黎菲茉闷着头使劲往和氏怀里钻去,一句话也不说。待两人就这么直愣愣的在大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缓过劲儿来的母女二人这才相携回到屋内。 柔和、明亮的烛光映满整个房间,黎菲茉进屋后粗粗查探了一番,屋内的家饰摆设虽比不得理仙宫别院那般精致、奢靡,可也绝对是样样精致,件件耐用,比之几年前已经好了太多。 亲眼见到和氏这几年所处的环境,黎菲茉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明白她这几年至少在物质上是什么都不缺的,“娘亲,你这几年过得可好,身体可还和以前一样。朝廷有没有做到当初他们所说的那般,荣养、善待您?” 忙着给黎菲茉又是拿点心,又是准备生火做饭的和氏一面手里面麻利的干着活,一面笑着对黎菲茉宽慰道:“好好好,家里面一切都好,为娘我身子也没有不舒坦的地方。” “几年前你被宗门收入之后没多久,报喜的人就来了咱们村子里了,不仅又赏了咱家黄金千两,还给为娘封了一个县君,每年都有食邑、俸禄的。哎呀呀,村里面没人不羡慕你娘我呀。” 看着和氏脸上的神采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黎菲茉除了因为不能侍奉左右而微微有些心酸以外,心里面更多的是一种与家人在一起的安稳和简单的快乐。 “娘亲过得好我便放心了。” 吃了一口和氏做的汤面,黎菲茉满足的叹了口气,随即便一边吃着一边与和氏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看着和氏眼底的喜悦中渐渐添了抹担心和犹疑,黎菲茉明白她是因为自己无缘无故回来而心中不安,便干脆将事情稍加修饰说了出来。 “娘亲,我这次能回来是因为做任务正巧顺路,可不是在那边混不下去,灰溜溜的回来呀。过几天等事情解决了,理仙宫还要派人来唤女儿回真界呢。” “是,是,为娘知道,为娘知道我们茉儿在哪里都过得好,在哪里都不会有人错待你。” 说着和氏便低下头,悄悄抹了把泪。 …………………………………………………………………………………………………………… 母女二人便这样好像感觉不到劳累一般,秉烛夜谈了一整晚。 告诉和氏她回到凡界的事情不要往外传,黎菲茉又问了问她以及村子里近几年的变化。 和氏因为独女被真界四大宗门之一收入其中,而被朝廷封为“显义”县君,不仅有了食邑、土地,每年朝廷还会给她一定的俸禄。本来已经名利皆有的和氏完全可以像于家姐弟的父母那般,搬去京城过人上人的生活,可是舍不得这里,更舍不得黎菲茉呆过的这个家的和氏,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了这个小山沟沟里。 “为娘是想着反正我在这里也过了大半辈子了,现在突然让我换个地方,肯定哪哪儿都不习惯。而且当初村里人对咱家帮助这么大,就这么走了,以后他们瞧病可怎么办,做人可不能这么没良心,既然娘现在什么都有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当初他们不也是这么帮着咱家的么。” “最主要的是,守着咱们这个家,茉儿就好像从来没走远一样,总有一天会回来的。这不,就让我等到了呀。万一茉儿哪一天回家发现家没了,肯定又要像小时候一样哭鼻子了。” “娘亲——”黎菲茉撒娇的抱着和氏,不停的扭着身子。 “哦,对了茉儿,你还记得当年那个总和你打打闹闹的曹家铃铛吗?” 与黎菲茉闲聊了一会儿这几年村里的变化,和氏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话锋一转,提到了一个好久她都没再听过的名字。 对于曹家铃铛,黎菲茉早已没了什么印象,除了隐隐约约记得那是个刁蛮而没什么城府的姑娘外,就只记得几次交锋看似自己气势不如人,其实自己把什么便宜都占到了。恐怕“曹铃铛”这三个字对于她来说,早就是一个称谓,一个代号了。 “记得,我不是还说过,她和她娘曹家大婶根本就不像一家人吗?” “你这个小坏蛋,怎么能这样说别人呢?”看着黎菲茉无所谓的撇撇嘴,和氏一面笑骂道,一面伸手象征性打了打黎菲茉的额头,“再怎么说也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小姐妹呀,人家不过是任性、率直一些,怎么就不和曹大嫂一家人了。” “那个铃铛不是一直做梦都想去沐家,把络河镇沐家当成自己的终身奋斗目标吗?”黎菲茉有些不以为然的插了句嘴,显然对于和氏所说的“小姐妹”很是不认同。 “就是这件事。” 在黎菲茉好奇的眼神中,和氏清了清嗓子,随后便一字一句的轻声说道:“那曹家铃铛不是有个在沐府中做工的姑母吗?经她那姑母牵线搭桥,那个小姑娘终于得偿所愿,入到了沐府。” “进去了?做什么?为奴还是为妾?”因着黎菲茉本就不怎么看得上铃铛,在和氏面前她又完完全全放松下来,说话间语气不知不觉刻薄了起来。 “你这孩子,还不住嘴!”对于自家女儿都大姑娘了说话还这么不注意,和氏不禁恼怒了起来,“心里面就算再看不上人家,面上也要客客气气的,别心里想什么,面上全显出来了。” 见和氏脸上的怒意不似作假,黎菲茉赶忙哭丧着脸讨饶起来。 看女儿似有悔过之意,和氏象征性的板了板脸便轻轻放过去了,“好了,言归正传。谁能想到那曹家铃铛竟然交了这样好的大运,直接嫁进沐府,当起了少奶奶。” 什么,一个半奴半农的小户女,最后竟是嫁入沐家,不是“纳”是“嫁”? “这怎么可能呀?不说门当户对,就光铃铛这般品性也不可能是嫁进沐家呀。” “话虽这么说没错,以那曹家以及曹家闺女自身,无论如何也都不可能嫁入那般的大户人家中,至多也是与户门第相当的平民人家结亲。不过事情也不是绝对的,怨不得人家运气好,得了沐家老祖宗的眼。” “这才更不可能呀。” “德高望重的老祖宗肯定比常人更加看重门第,怎么可能给自家儿孙配一个这样出身的媳妇呢。不说其他,平日里光妯娌们也不好相处不是。再得看重,配个能干的管事不也可以吗,这哪里是结亲呀,分明就是在结怨。”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为娘也不太清楚,不过这个曹家铃铛最后确实嫁给沐家三房的二少爷为妻。” 和氏叙事时语气很是平淡,可听在黎菲茉耳中却是如炸雷一般,震着她脑壳嗡嗡作响,总觉得这事情没和氏所说的那般轻描淡写。 ………………………………………………………………………………………………………… “黎道友,不知贫道突然过来有没有打扰到你?” 黎菲茉回到清源村,偷偷在家中住下没几天,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察觉到屋外灵气波动的她一个警醒赶忙防御了起来。 正待她将手摸向腰间的储物袋时,一抹神识突然潜入她的脑中。 「这是——?」 神识传来的讯息没有半点恶意,语气上来看也似乎是对自己略知一些的人,黎菲茉眉头轻轻一皱,随即便对那名突然而至之人回起话来。 “恕贫道无礼,不知道这位道友是何许人也,为何会称呼我为‘黎道友’?” “未作介绍是我的不是。贫道是真界派至凡界的理仙宫灵渊君,昨日出关与座下福缘官交接事务时,得知宫内有同出真界的道友来访,特来此地拜会。” 这,这才几天功夫,灵渊君竟出了关,怎么可能这么巧? ------------ 第63章 将几瓶稀释过的灵泉水和强身健体的丹药交到和氏手中,母女俩互相交代了几句,黎菲茉便在和氏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登上了薛城亦的飞舟。 哦,对了,薛城亦便是在凡界理仙宫中出任灵渊君的道友,真界七叶宗筑基修士。数年前她在这里学习、生活时,最后也是由这一位将他们一群人交到元恒真人手上的。 来到原先理仙宫为自己安排的别院门口,黎菲茉与薛城亦相互寒暄了一番,二人便各自回到各自的住所,预备休整一番,待晚上参加所谓的迎宾宴会。照旧在别院四周布置下防御阵旗,黎菲茉一面在身上施了道除尘术算是沐浴更衣,一面回到内室躺了下去,打算趁时间还早休息一下。 “黎仙师,宫主那里已经预备好了,还请仙师大人移驾。” 迷迷糊糊中,一道恭顺、和暖的男声传来,黎菲茉在察觉到院子外的来人是之前接待过自己的福缘官时,本来下意识便高高竖起的防线微微松动了些。 倒也不是她这人有多随便,实在是那些自身毫无灵能的凡人在修士们眼中,与蝼蚁没什么区别,既无能力又无后手,一览无余,干干净净,任何威胁都不存在,让她想戒备起来都不行。 “哎,知道了,你现在外面等一下,容我收拾一番。” 黎菲茉淡淡应了一句便闪身入了空间。 说道空间内部,自从她上次在海底秘境中连续晋阶倒是有不少的变化。只不过是一直以来,她都没什么机会,亦或是心情进入这里。若不是这次参加晚宴,黎菲茉需要用到空间中自己以前或买或收藏的一些衣服,指不定等她发现这些变化还要等上多久呢。 由于空间内外有三十倍的时差,本就打算在里面细细挑拣的黎菲茉,看到新增加的一片区域时,更是不准备立即出去。 现在空间中除了草坪、问心灵泉,以及不久前出现的五元密林外,在草坪的另一头还多出了一块新的区域。只见那里是一块土壤成黑褐色,土质因为翻耙而松松堆积在那的田地,四周的青竹篱笆雅致而富有韵味的将这块田地包围起来。 隐隐之中,黎菲茉竟然在这里看到了她于清源村家中药田的影子。 黎菲茉一面心里面又是好奇又是激动的走向前去,一面细细的对着那片新增的土地观察起来,「这里,不只是像,分明就是一模一样的呀。连篱笆上的纹路和在上面生长的那些藤蔓也完完全全像是照搬清源村的。」 黎菲茉绕着圈成四四方方的篱笆走了一圈,在靠近温泉的那一面发现了一块木牌。 这块木牌很是普通,边边角角的好些毛刺甚至都没有打磨掉,只是在相对平整的一面刻了“相心药园”四个隽秀、温婉的大字,字体与曾经问心灵泉及五元密林石碑上那种苍劲有力的大字完全不同。 靠近灵泉的那一面在地上竟还增加了一条引水的小水渠,显然是用来浇灌药园的。 「看来除了在洞府处的一片药田,现在空间中竟也有了一处。虽然面积比起来只有雁翎峰上的一半,可由于空间有内外时间差,在这里生长的药植一定年份更加长久。」 想到这里,黎菲茉不禁为自己有这般的金手指而感慨良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命运之神似乎总是很看顾我,遇到好些事情,最后都能逢凶化吉。可我宁愿不要这些,只希望我和我在乎的人都能够平平安安的。」 不过,若是许多事情躲不掉,那么她也一定不会就此怯懦、退缩,既然老天要赋予自己这样的命运,那她便一定会按照既定的路线好好生活下去的。 ……………………………………………………………………………………………………………… “黎道友,不知对这里的招待还满意否?若是有提议的话但说无妨。” 觥筹交错中,身着浅紫色织金绣龙纹礼服的薛城亦含笑的冲客座上的黎菲茉扬起酒杯,一饮而尽。 “薛道友客气了,贵宫的款待贫道满意之至,怎能还会有建议呢。” 看着那件无时不刻不在闪着熠熠金光的绣龙礼服,黎菲茉心里暗暗叹道:「虽说在凡界出任灵渊君算得上是凤凰落架,任期内的百年中再也享受不到真界充足的灵气,和多种多样的资源,可这灵渊君在这里却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毫不为过。」 「现在这会招待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炼气修士,便是这般场面宏大,用度奢靡,竟连皇帝才能穿的五爪龙袍都披在了身上。其实仔细想想这样倒也没什么不好。」 就像在现代人们常说的:“物质上的乞丐,精神上的富翁”那样。 “不知道薛道友对于贫道的事情,是否有解决的办法。误闯入凡界我才发现,宗门中带的那些传讯纸鹤根本就无法跨界使用。” 黎菲茉一面态度恭敬的对着薛城亦说道,一面不禁在心里面暗自腹诽,没想到真界的东西也这么不靠谱,关键时刻就给你闹“不在服务区”这一招。 “自然是有办法的。” 薛城亦说话间,双唇凑上了身边服侍女侍递来的酒杯,那迷离的眼神哪里还像一个仙风道骨的修真之人,分明是一个早已被酒色财气浸坏身子的纨绔子弟,“待明日晌午阳气最为充足的时候,贫道会为黎道友打开与凡界联系的回音镜,到时候等娑罗宗派人来这儿接你就成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刚刚那个敬酒的美艳女侍揽进怀中,嘴上还不忘亲完一口在加上一句,“若不是贫道在任期内不得离开凡界,贫道没二话,一定会亲自送黎道友回去的。” “哦,薛道友客气了,你肯帮忙我已经很感激了。”听到这话黎菲茉对于薛城亦的印象虽说微微改观一些,可一看见那张疑似纵欲过多,充满着颓废气息的面庞,心里面本来准备了一大堆感谢的话一时间全都说不出来了。 “看黎道友的表情,似乎是有问题呀,怎么了?但说无妨。” 也许是黎菲茉独自想事情时,眼神落在薛城亦身上一直没有移开,薛城亦微微侧过身子,躺在女侍大腿上慵懒的问道。 “哦,抱歉呀薛道友。我是看你不停的喝酒,心里面担心呀。这么些个凡俗食物可不能没个定量的吃呀,里面那么些个杂质,就是涤清丸也不一定除的干净,毕竟咱们还有修出金丹来呢。”黎菲茉一面将刚刚心里生气的些许厌恶强压下去,一面半真半假的说出一些看似为别人着想的话来,配上她那脸上已经修炼的炉火纯青的天真面具,分明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憨丫头。 “呵呵——我当时什么呢,原来是这些呀。黎道友你还是太小太年轻,很傻很天真呀。” 薛城亦嬉皮笑脸的同时,还不忘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黎菲茉。 “从我被派到凡界任灵渊君的第一天起,修真什么的就再也与我无关了,既然修炼都不修炼了,我还会怕什么劳什子凡俗食物不成。” “体内过多的杂质会引起根基不稳?” “笑话!我的修为永远停留在离开真界的那一刻,再也不会有任何的晋阶,既然没有突破,没有晋阶,根基就算垮没了又有何妨。” 说着说着,本来一个堂堂正正、仪表不凡的青年男子竟抱着头下枕着的女侍大腿痛哭了起来。 “我在筑基期一层已经停留了快一百年了,真界七十年,凡界三十年,也许我这一任灵渊君任期还没有到,便又会和前几任一样在凡界寂灭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炼气期晋阶还那么顺利,等进入筑基期却突然停驻不前,再怎么努力,吃再多丹药,照样没有用呀。就因为无法突破二层就要我来凡界,我不服呀,我不服,我没有不努力呀。” “章惠平、岳玉尔、沐展、封夜华,就我知道的这些个历任灵渊君,全都没有一个人活着回到真界呀。我也不远了,那条路离我也不远了……” ……………………………………………………………………………………………………………… 晚宴散场之后黎菲茉便心情复杂的回到了别院,还记着中途离席,一会儿左拥右抱,一会儿又痛苦流涕的薛城亦似浸泡在哀愁与怨怼中的背影,黎菲茉似乎有些明白,本来好好的一个修真之士,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黎仙师,宫主大人有些贪杯,每回夜宴都会喝的酩酊大醉,还请您多包涵,不要见怪才好。” 从如理仙宫第一日起,便负责黎菲茉事宜的那个中年福缘官,一面一脸歉意的冲黎菲茉行了个大礼,一面神色温和而又带着几分尴尬解释道。 “无事,贪杯而已,算不得什么的。” 心中疑窦四起的黎菲茉微微感到身体有些乏累,明白这是因为体内杂质沉积过多所造成的不良反应,便并没有太过在意。 不过与此同时,另一个疑问却在心里渐渐形成:「自己只喝了几杯酒水,吃了些点心而已,体内沉积的杂质就让她这般难受,不知道薛城亦长此以往的大量食用凡俗食物,身体的不适究竟是硬忍住的,还是因为自身对不适感比较耐受,而毫无表现。」 “仙师不怪罪就好,宫主大人难得遇见同出真界之人,一时多饮几杯也是可以理解的。” “也是,除了我这次误打误撞过来以外,你们宫主每十年才能见一回真界的道友。”黎菲茉听后点点头,“哦,对了——”只见她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抬头看向福缘官。 “你们理仙宫历年的旧事有文献记载吗?比如说哪一年至哪一年,某人出任灵渊君。哪一年某人任期已满,返回真界之类的。” “哦,自然是有的,《理仙宫年事谱》里便清清楚楚记载了历年旧事,里面的内容应该是文字记载中最为全面的,不过——大人您要这个做什么?” 中年男子在回答完后,有些诧异的多看了一眼黎菲茉。 “就是闲着无聊,打发时间罢了。刚好我有一个同门家,以前也出过灵渊君,这才好奇想翻翻的。” “哦,既然是这样,那小的现在就去书馆给大人拿来好了……” 原来真的如薛城亦所说的那样,来凡界出任灵渊君的人,看似表面风光,实际上从四百多年前起,出任这一职务的人便没有一人能撑到任期将满,顺顺利利重返真界。 所有人在凡界的这几十年中,也全部都是来的时候筑基期一层,一直到死,也从来没有突破至第二层。 「究竟是四百年前真界发生了什么,还是这传承数千年之久的理仙宫发生了什么。怎么一个好端端的职位,最后竟成了这般令人绝望的一道催命符。还有酒宴上薛城亦所提到的几个人名,分明就是从那个恐怖时间段起,出任灵渊君,最终魂归真界的几个倒霉修士呀。」 除了那个叫沐展的任期过了一半以外,其他所有人都只在这里将将待了不到四十年。 等一等,不到四十年,昨天晚上薛城亦不是也说呢自己在这儿待了三十年吗?想到昨晚他那副无力挣扎、自甘堕落的颓废模样,黎菲茉心中暗自猜想:「莫非是这薛城亦知道自己没几年好活,这才浑浑噩噩成了这幅模样?」 ……………………………………………………………………………………………………………… 两日之后。 “黎道友,真界来人接你啦。” 自那时夜饮的第二日,薛城亦果然如他所说的那般帮黎菲茉联系上了娑罗宗。 看着薛城亦眼神中一片死寂中,隐隐透着一丝羡慕,黎菲茉压下心口微微浮起的一丝苦涩,冲薛城亦行礼道谢,然后便怀着几分激动,往院门外走去。 待她看见来接她之人那张似乎恍如隔世的俊颜,整个人都仿佛被雷击中一般,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 第64章 “怎么啦,才几年没见就不认识为师了?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一名身着黛紫色绣银锦袍的青年男子,一面举止儒雅的轻摇着折扇,一面脸上暗含着几分戏谑浅笑着问道。 “您,您怎么会过来的。” 让黎菲茉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来真界接她回去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对她来说亦兄亦父,亦师亦友的师尊大人——元悯真人。「他不是还在闭关吗,冲击金丹中期的他怎么只用了几年时间便出来了?莫非——莫非是冲阶失败了?」 “瞎想什么呢,你师父我有那么没用吗?” 看着黎菲茉水汪汪是眼珠滴溜乱转,没多一会儿,原本粉嫩的小脸便皱成了包子样,猜到几分的元悯真人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只得没好气的用手上的折扇轻轻敲了敲小姑娘慢慢长开的小脸蛋。 “哎呦——师傅,徒儿可是什么都没说呀。”无缘无故挨了那么一下,黎菲茉不但不气,反而整颗心都涨的满满的。 借着比真实年龄还要嫩上那么一点儿的面庞,黎菲茉立马做出一副小无赖模样,扒拉着元悯真人的大腿,眼巴巴望着他,撒娇做痴求安慰。 “你这丫头,这么几年怎的一点长进都没有。” 见到变化不小的大徒弟,元悯真人说不高兴是不可能的,不过凭着方阅对黎菲茉“给点阳光就灿烂”的评价,为了树立自己严师的形象,元悯真人还是在一番感叹之后,故意板着脸,做出一副严肃而不可侵的模样来。 “师傅,徒儿有进步的。” 没有错过元悯真人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欣慰,明白自家师傅这样说不过是为了杀杀自己的威风,黎菲茉一面按着元悯的意思摆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一面小嘴一噘,嘴里嘟嘟囔囔好半天才委委屈屈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明白这丫头心里面其实正得意,哪有半分的委屈来,元悯真人看着那副故意做出来,却又十分可爱的小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粉扑扑的小脸蛋。 “是,是进步不小。厚脸皮和耍无赖、装可怜的本领进步最是明显。” ………………………………………………………………………………………………………… 终于回到了让自己心心念念的雁翎峰,黎菲茉交接完任务之后,便立刻回到自己的洞府中,趴在石床上,呼呼大睡起来。连一直挂念她的方洲、陆伟几人都没有见。更不要说自从她失联之后,便整日提心吊胆的方阅师兄了。 “黎师妹,你可不知道,我和阿伟在璃城整整等了你三天,最后要不是阿伟的任务有时间限制,需要赶紧回去,没准我们现在还在璃城呢。” 洞府外院的花园中,黎菲茉与方洲、陆伟一面喝茶吃点心,一面就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交谈起来。 “是呀,黎师妹,你那个采集任务不是不算太难吗,怎么会耽搁这么久,最后竟然还跑到凡界去了。”一旁的陆伟给黎菲茉夹了一筷子菜,补充问道。 “哎,实在是一言难尽呀,要不——等以后闲了再告诉你们?” 黎菲茉故意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故意吊着两人的胃口。 “一言难尽,那就分两句话来说。反正元悯真人出关以后,什么事都没做,听到你被困凡界回不来的消息后,便赶忙跑到凡界接你去了,现在他手下堆了一大堆公事需要处理,短时间内是没有多余经历来搭理你的。” 听到自家师傅原来这么关心自己,连峰内的公事都比不上,黎菲茉心里面甜甜的,好不得意。随后便故作矜持的说了一句:“师傅也真是的,公事才是最最要紧的呀。” “我的采集任务本来也没有什么难度,可怪就怪在我做事情太专心,根本就没有分神观察周围的环境,结果最后无缘无故遇上一条大蛇不说,战斗之后又因为好奇,误通过一处单向传送阵,被送到了凡界回不来。” 对于被困水底秘境和偶遇玄墨道人这件事,黎菲茉并没有打算说出来,毕竟不说那瓶烫手的固元丹及关于真界的惊天秘密,就是身份成谜的玄墨道人本身,也好似一颗藏在深处的地雷,什么时候会不经意触碰到它,谁也不知道。 “大蛇?是冰岩蟒吗?黎师妹你运气可真好呀。” 对于黎菲茉有意隐瞒,陆伟并没有察觉什么,只是将注意力都放到了她所说的异兽身上,“那冰岩蟒虽然等级不甚太高,但也绝不是你这般修为便能与之独立一战的。” “是呀,所以我这次完全可以用死里逃生来形容,差点便交代到荒郊野岭了。”黎菲茉故作心有余悸的一说,心里面却心虚的再次感谢空间金手指。 “那可真是运气极佳呀,有没有从战胜的冰岩蟒上收获什么。” “就是就是。”听方洲那样说道,在一旁的陆伟赶忙十分有兴趣的急声说,“有什么战利品呀,我和阿洲还从没有独自与异□□手,跟不用说采集异兽身上的材料。” 见两人都那么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眼珠子连动也不动,黎菲茉虽说心里面不大情愿将那些东西拿出来,可看这阵势自己一时半会儿也逃不掉,便努力扯了张笑脸说道:“当然有呀,九死一生的战斗之后,不拿点战利品根本对不起自己所受的伤。” 说完便从储物袋中,将一副完整的蛇骨拿了出来,“怎么样这幅蛇骨还不错吧,我可是完完整整将它们全部保存了下来的,除了这些还有好多亮晶晶的鳞片,这么好的东西不拿走,也对不起这条丑蛇不是?” “还有呢,除了蛇骨和鳞片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东西吗?”见黎菲茉只拿出了两样东西,方洲有些不相信的追问了一句。 听到这里,黎菲茉不动声色的悄然看了他一眼。 “当然还有别的呀。”见方洲在听见这一句的时候,双眼明显亮了起来,黎菲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还有好些蛇肉呢,不过被我烤着吃了,剩下一些带不走的零零碎碎,我便干脆一个火球烧了个干净。” 与沉默不语的方洲不同,陆伟兴奋的对着那些鳞片啧啧叹道:“有这么些个好东西,臭烘烘是蛇肉算得了什么呀。” 明白陆伟这样说,是对那些鳞片感兴趣,黎菲茉心里觉得好笑但却也没有多厌烦,毕竟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整副蛇骨和那么多鳞片相比,那个更加贵重根本就不用多说,陆伟只将注意力放到那些鳞片身上,虽然有些小私心,但并没有觊觎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对于自己的身份掂量的很是清楚。 “师兄若是喜欢这些鳞片,那师妹就拿去好了,反正这里还有这么些呢。”说着,黎菲茉便抓起两把鳞片,塞到了方洲和陆伟手上。 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反正鳞片有那么多,送出去做个顺水人情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 从方洲和陆伟那里,黎菲茉听说自己手上的那副蛇骨可以做成炼器材料,一大早收拾完毕后,黎菲茉便向执事堂走去,除了想向方阅师兄道谢以外,还想问问关于炼器之事。 “黎师妹,没想到短短一月,却也是惊天动地般的一次外出任务,师妹倒是长进了不少呀。直接便连跳三级,进入炼气后期了。” 坐在执事堂正堂处理公务的方阅,在感受到那股熟悉而清新的气息之后,头也没抬的一边处理公务,一边嘴角上扬的说道。 “师兄说的哪里话呀,不就是消失了一个月吗,怎么也算不上惊天动地吧。” 对于这位自从师傅闭关以后,就好似保姆一般,劳心劳力、干着干那的方阅,黎菲茉心里面说不感激是不可能的,对于自己一回来第一件事是倒头就睡,而不是去见这位时时刻刻挂心与她的师兄,心里面愈加心虚起来。 赶忙走到方阅身边,又是捏肩又是捶背,把小狗腿的模样让人看起来又爱又恨。 ------------ 第65章 雁翎峰峰主元悯真人仅用两年时间,便一跃跨入金丹中期的事,在娑罗宗乃至于整个真界,都是令人极为震惊的。 这不只说明娑罗宗在四大宗门之间,整体实力会因此而更进一步,同时还预示着有着“万宗之首”之称,能在真界行使最高权力的七叶宗,可能在不久将来便会逐渐势弱到不得不放权,将手中的权力慢慢转交给蒸蒸日盛的娑罗宗。 从凡界一回来,关于自家师傅的种种谈论,黎菲茉便没少听说。 不过对于什么“万宗之首究竟花落谁家”、“娑罗宗继掌门沉安之后又一位天才”之类的话题,黎菲茉并没有太过在意,反而将注意力放到了元悯真人一出关便赶去凡界接自己这件事上。 虽说元悯真人这么年轻便能结丹,甚至还掌管偌大一座雁翎峰,本身没什么实力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可想到他平时那副清俊儒雅的脸孔下,眼底和嘴角时不时便会流露出的一丝玩世不恭与漫不经心来,黎菲茉是怎么都无法将那个悄悄被自己贴上“不靠谱”标签的师傅大人,与人们所说的实力强又疼徒弟的修真大能联系到一块儿。 “方师兄,其实我也没想到师傅他会这么做。” 回到宗门后稍作休整,黎菲茉便去到方阅这里来报道。有了元悯真人坐镇,交接完毕后卸下“代峰主”这一职务的方阅,明显比过去要轻松了不少。 见到自家那个让人揪心了大半个月,终于平平安安回来的小师妹,当了两年多保姆的方阅,这才彻彻底底松了口气。 “真人虽然平时看起来好像对什么事都不甚在意,其实对于你这个大徒弟,他真是关心的紧。不然也不会在当初那么紧急,要立即闭关的情况下,还不忘将你以后的所有事宜,全都事无巨细的交托给我。” “至于他对你的态度冷一阵热一阵的,我也不是没有看到——” 话说到这里,方阅煞有其事地摸着黎菲茉的额头微叹口气,“我猜他这样做,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这样的小姑娘交流。” “毕竟真人从来没和你这么大的女孩子接触过,光凭整个雁翎殿没有一个女执事来看也该知道,真人在面对你呀,有时候是近也不是远也不是,彻彻底底手足无措了起来。” 看着方阅眼底毫不掩饰的笑意,黎菲茉嘴角早就咧得大大的,“我说他怎么有时候特爱逗人笑,有时候却又把人吓得不敢大声讲话呢,原来师傅也会害羞,也会别扭呀。” “哼——一个两个的,胆子都不小嘛,还知道编排起了师尊来。” 正在两人相视大笑时,一阵慵懒中却又带着几丝凌厉的声音从执事堂屋外传来。 紧接着,突如其来的强大威压便迅速盈满整个房间,被压制的不能动弹的两人除了能露出一抹苦笑之外,只能在心里不断痛骂自己:“让你嘴贱,让你在背后说人闲话,直接被逮个正着。傻了吧,不张狂了吧……” 熟悉的黛紫色绣银锦袍在眼前一闪,雁翎峰的大boss元悯真人已经神情闲适的坐到了屋内主位之上,至于刚刚占着位置的方阅,现在正和黎菲茉一起,一面恭恭敬敬的垂着头,看向自己的足尖,一面竖起耳朵,战战兢兢的等待着各自的判决。 “哼——刚刚你们两个不是聊的热火朝天吗?怎么这会儿到哑巴了?” 浅酌一口清茶,元悯真人语气中略透了一丝恼怒,没好气的说。 “师尊,属下无意冒犯,属下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方阅刚一开头,元悯真人便气急败坏的打断了他,“你说你也是堂堂的执事堂堂主,入宗少说也有百十来年了,茉丫头年岁小,不懂事儿,难道你也跟着不懂事儿吗?” “冒没冒犯我我先不说了,就光你这样的口无遮拦、目无尊长,我就有十足的理由处置你。” 见元悯真人的炮火全都向方阅射去,黎菲茉眼神中不无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特别是她那嘴角微不可见的抽搐,更是表明了她此刻的好心情。 方阅本来只是好心,想着他们师徒二人和睦,并没有不敬甚至嘲弄元悯真人的意思。更何况元悯真人之所以会生气,除了一些小心思被戳破之外,更多的恐怕在于黎菲茉的大笑与最后那句“害羞、别扭”上。 这会儿见到元悯真人舍不得训徒弟,便拿自己开炮,本来乖巧可爱的小师妹不但不帮忙,眼底竟然还带了一丝不容看错的得意,方阅只觉得一时间世界对他充满了深深的恶意。 “……既然你闷着头不说话,想必也是知道错了,本座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不过——” 警告般看了一眼眉眼间有些忘形的黎菲茉,元悯真人又扭过头继续对方阅说道:“不过这该罚的还是要罚,罚些什么好呢……干脆就罚你把这个月剩余的峰内庶务处理好吧。” 一边说着元悯还不忘一边点点头,似乎是对自己的决断很是满意。 ………………………………………………………………………………………………………… 雁翎殿后堂。 “别以为为师没罚你你就做的都对,师傅是你这么个小不点儿便能编排的吗?” 告别了捶胸顿足,脸上一副“后悔当初”的方阅,元悯真人在执事堂没停留多久,直接便带着黎菲茉回到了那个曾经被封闭两年之久的雁翎殿后堂。 “师傅,徒儿知错了,徒儿不是有意拿师傅您开心的,您就别怪我了嘛——”黎菲茉一面扯着元悯的袖子摇晃求饶,一面软着嗓子可着劲儿的撒娇。 虽说刚刚元悯真人已然冲着方阅发过火,可这不代表他的怒气便因此而全消,不会关起门来教训她这个徒弟来。 “哼——这会儿知道我是师傅了,怎么刚刚那会儿没见你这个模样呀。” 甩掉黎菲茉拽在袖子上的小手,元悯真人背对着他,眉头却越挑越高。 “您可是徒儿在真界最亲最亲的人,徒儿这幅撒娇做痴的模样可只能给师傅看的。要是被外人瞧去了,徒儿丢脸到没什么,万一有损您英明神武的形象那不就得不偿失了吗?”黎菲茉一边说着一边皱起眉头,好像给师傅丢脸是十分严重的事一样。 “就你总有理,不愧是姓了‘li’呀。” “好了,之前的事就算是翻篇了,你不记得,为师也不记得了。”看着黎菲茉且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元悯真人没好气的一瞪。“为师叫你来除了想看看这两年时间你有没有偷懒以外,还有一些东西要交给你。” 见元悯真人掏出一个纹样别致的描银锦袋,黎菲茉是越看越熟悉。 突然,一个曾经发生过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师傅,这袋子不是……” “没错,是为师在闭关之前,交托给方阅的那个袋子。里面有你在为师不在跟前的这段时间里,需要的一些丸药和法器。” “这方阅到有意思,一听说为师出关,除了汇报峰内诸事以外,最先做的一件事便是拿着这袋子向为师请罪。” ………………………………………………………………………………………………………… 原来方阅之所以会在第一时间请罪,是因为于元悯真人闭关期间,他竟然私自动用了本该属于黎菲茉的一部分丹药。 虽说被挪用的丹药没过多久便如数补上了,可金丹修士所出的丸药,能和他一个筑基修士手中的相比吗? 量虽然够了,可质却大大的赶不上呀。 “师傅,方阅师兄这事做的我倒也不怎么生气,毕竟按我的修行进度来说,丹药、功法什么的他从来都没短过我。我只是好奇他一个筑基期的修士,为什么会需要炼气期的药丸,难道他缺钱,需要将这些高品质丸药替换掉,再去坊市换灵石?” 听完元悯真人的一番话,黎菲茉除却一开始的震惊以外,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 本来她还以为在知道这件事后,就算因顾及元悯真人在场,她不能暴跳如雷、咆哮怒骂,心里面也该不怎么痛快才是。可奇怪的是在一瞬间的震惊之后,她除却越来越多的疑问,心里根本没有其他情绪。 「怎么会淡定成这个样子,是相信方阅有苦衷,还是本就对那些丸药不重视?」 然而没等黎菲茉想明白,元悯真人的回答便将她的思路引到了另一件事上,“他既不需要服用丹药,亦不会把它们拿到坊市换灵石。” “之所以会偷着挪用那些丸药,不过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人?” 平时也不见方阅与谁特别交好呀,私下里唯一与他接触比较多的,恐怕还是自己吧。 “一个人?师傅,你是说……有一个人需要那些丹药,所以方阅师兄违背了你的命令,将它们给了别人?”黎菲茉神色间不无试探的小心询问。 “不错,那个人你还认识。” “我认识?还需要炼气期的丹药?方阅师兄他……不会吧,他们俩难道有什么关系,平时也不见他们有什么密切接触呀。” 看着黎菲茉目瞪口呆的模样,元悯真人好笑的摇摇头,“看来你已经猜出个七八分了,怎么?不相信你的判断?” “是有些不相信,不过更多的是意外。师傅,方阅师兄和方洲师兄间,他们,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没等黎菲茉回过神来,一卷纸质微微泛黄的卷宗便遮住了她看向元悯的视线。 ………………………………………………………………………………………………………… 抚摸着手中寒光四溢的水蓝色链剑,黎菲茉一面将神识缓缓注入剑身,一面感受着剑体之中灵气的细微波动。 不错,这柄链剑便是以那副冰岩蟒的蛇骨为主体,由元悯真人历时三个月时间炼制而成的。 整柄剑连带剑柄,共分为二十一节,每一节都由质地柔韧的金蚕丝混合灵气链接而成,作为武器时亦刚亦柔、时鞭时剑,既有着宝剑的锐利,又有着鞭子的灵活。必要时还可切断剑体间的联系,使原本一个整体的链剑化作二十一把短镖。 用法多变,一剑三用,这使得越用越趁手的黎菲茉对它简直是爱不释手。 当初炼制这柄法器之时,元悯真人除了动用自己的珍藏,往里面添置了许多珍贵炼器材料加强属性之外,还淬入了自己身为金丹修士的一抹精血。一番折腾之下,这柄链剑别说是供炼气修士使用,就是黎菲茉马上就要结丹,它也完全不会显得配置过低。 已经是炼气七层的黎菲茉,除了一柄造型、用法别致,威力也足够巨大的链剑之外,还得到了原先元悯真人为她所准备的其他法器。 像什么丹弥蛛丝护甲、寒魄精铁短刀、京柳逐星袖箭、萤石闭息手镯,还有什么不用时可化作一枚戒指的萤石护盾,与当初元恒真人一般,可用作玉腰扣的飞艇之类的零零碎碎、大大小小的法器,她得了可真的是不少。 至于曾经那个令她不敢相信的事实与这些相比,倒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方阅、方洲二人在血缘关系上,曾经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兄弟。 元悯真人当初给她的卷宗其实是真界一个修真小家族——桑城方家的族谱,上面清楚的写着:方氏七房,有子二人,长子伯言,无嗣,次子仲语,子三,次男漷早夭,长男泧出继七房伯言,独留三子洲于家侍奉父母。 那个出继方伯言家的长男泧,恐怕就是方阅曾经的身份。 这也就是说,方阅之所以会存了私心,动用一部分丹药,不过是想着帮衬亲弟弟一把。 毕竟当初自己晋阶的速度着实算不得多慢,可能给身边同层次的人多多少少都带来一些压力,再再加上最后蒋芳茹情绪失控,未免方洲也可能会因为修为、晋阶作茧自缚,身为亲哥哥的方阅这才冒着日后可能被重罚的风险铤而走险。 「好像也是自那以后,本来不太说话却也稳妥、持重的方洲越来越奇怪,有时候话里话外都好像想要沾点什么、得点什么。莫非就是因为贵重东西得习惯了,慢慢觉得别人的东西给他都是习惯成自然?」 对这些事情理来理去都理不清楚的黎菲茉,最终只得放弃,将心思用在了练习那些法器上。 ………………………………………………………………………………………………………… 「怎么,怎么会不见了呢?明明我出山门做任务前还见过他呀。」 站在藏书阁一层最角落的那间书馆门口,黎菲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几个月前还有一个古怪的胖老头在里面,怎么自己出完一趟任务他就彻底消失了?连当初自己练习法术时,在墙壁和石柱上留下的或深或浅的痕迹也全都没了,难道说自己之前看到的,也经历过的都是幻象不成? 不大的书馆似乎又恢复到了自己一开始初入之时,地上树叶、杂物到处都是,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至于书架上面,落满灰尘的玉简横七竖八的摆放着,仿佛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进入过。 「曾经的娑罗宗议事长老,自家师祖融丘,他究竟是又一次制造幻象骗我,还是我曾经的那些才是幻象?」 当初自己与“融丘老祖”,虽说没有全心全意、以诚相待,但也绝对是把他当成一个年长的老者哄着、敬着,想着当时那些吵闹却也快活的日子,黎菲茉心里面闷闷的,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黎师叔?黎师叔!” “嗯!怎么了。”从沉思中被打断的黎菲茉,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着眼前的书馆接待弟子笑了笑。 “师叔您怎么站在这里呀,这里虽说也有不少玉简,可都是些灵气散尽、破损的,师叔若是要借阅还是去其他书馆吧,这里一直都被当做杂物间,乱七八糟的东西胡乱堆着,平时根本就没什么人进来的。” “那怎么……”怎么会有人归隐于此。 “嗯?师叔要说什么?”接待弟子见黎菲茉先是有些激动,随后整个人又萎靡了下来,有些摸不准的试探问道,唯恐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大,实力却不容小觑的亲传弟子怪罪于他。 “没什么,我只是一时好奇才进来转转的。谢谢你来这儿叫我出去,要不既不是要在这些破损的玉简上瞎耽误时间。” 黎菲茉一边说着一边自嘲的笑了笑,随后拜别了那名弟子,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 第66章 “怎么了?这好端端的愁眉苦脸的做什么,可是为师又哪里对你不好了?” 见自家徒弟一进门便耷拉个脸,元悯真人处理完手头的公务后,走到她跟前摸了摸那饱满的额头,“也没生病呀。怎么,在雁翎峰一向横着走的小茉儿这会儿知道乖乖听话了?” 明白元悯这样做是故意逗自己开心,黎菲茉抬起头咧了咧嘴,“师傅,您对我这么好,那您的师傅又是怎么对您的呢?” “我的师傅……” 听黎菲茉这样发问,元悯真人明显没反应过来,随即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噢——” 看着元悯真人摇头晃脑的样子,黎菲茉以为他知道了什么,看向自家师傅的眼神里紧张中又添了一抹期待。“师傅,您就别卖关子了,赶紧给徒儿说说,师祖以前是怎么待您的吧。” “谁说你有师祖的?” “???” “小东西想家了,上次你在凡界不是顺道回了家嘛,怎么这会儿又突然想起亲人呢?咱们修真之人不是说要完完全全绝情弃爱,但也绝对不是就要因此在心里产生什么羁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大道理不用为师讲你也知道,可师傅还是想强调一句,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弱点。” 不是想套关于师祖的问题吗,怎么说着说着又扯上了修炼? “师傅,我不是想家了才提起师祖,才提起师傅和师祖曾经的相处的,我是前段时间在藏书阁看了一些卷宗,里面记载了一个叫‘融丘老祖’的人,这才好奇发问的。”见元悯真人越绕越远,黎菲茉赶忙将事情半坦白半隐瞒的说了出来。 她是实在分辨不清,眼前这个一脸认真又笑得温和的人,究竟是真的将事情想歪了,还是看出她的小心思,故意胡说八道折腾自己。 “融丘老祖呀,确实有这么个人,在娑罗宗的所有记事谱上他也确实算是你的师祖。” “不过……你师傅只是把名字挂在他下头罢了,连个记名弟子都算不上……” ………………………………………………………………………………………………………… 元悯真人原名萧擎,算是真界一个无名修士的后人,因自身天资出众,在真界的散修圈子里也算过的顺风顺水。 在他八十岁这一年里,已经顺利进入筑基高期的他得娑罗宗掌门青睐,顺利入宗,成为一名半路入门的内门弟子。在他一百一十岁结丹之时,由于要宴请各宗门大能来参加他的结丹大典,这才临时为他抓了个长老做师傅,以充门面。 平时这对便宜师徒各有各的事要做,除却一些例会之外,两人连面都很少见,更不用说履行各自为师为徒的义务。 至于卸职以后,那位便宜师祖究竟去到哪里,本就对他一无所知的元悯真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除却像卷宗里记载的,是一个叫“融丘老祖”的元婴期修士以外,恐怕对于她这个从真界散修群出身,除了修炼就只喜欢四处游历的师傅来说,他知道的恐怕还不如娑罗宗内,那些呆的时间比较长的杂役弟子多呢。 虽然她现在手上还有不少从那位“融丘老祖”那儿复刻来的玉简,可既然现下整个雁翎峰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她的诸多疑问,黎菲茉也只得自我催眠自己,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完完全全当做是一场诡异的梦境。 “黎师妹,这么早,是要去雁翎殿找峰主吧。” 一推开洞府内室的大门,在外面收拾东西的方洲便笑着与她问好。 “嗯,方师兄早呀。” 正揉着眼睛的黎菲茉见到之后像往常一般,懒懒的和他打了个招呼,随后便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晃晃悠悠离开了。 自从知道方阅和方洲是亲兄弟,两人不但背着自己隐瞒了这一层关系,还擅自挪用了自家师傅留给自己的丹药,黎菲茉就总觉得心里面有个疙瘩。看见方家兄弟就觉得心里乱乱的,仔细品品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毕竟经历隐瞒、不坦白,还有最后的擅自做主这些事,要想让黎菲茉像以前那样不说十分信任,也该有八分信任,根本就不可能再这样了。 面上挂着笑容,黎菲茉心里面乱乱的入了雁翎殿后堂。 “师傅,这么早给徒儿传消息,可是有什么要事要交代?” “茉丫头来了,先坐。”看着黎菲茉坐下,元悯真人递过一杯热茶,待她一点点品完这才接着说道:“是这样,为师瞧着你最近除了例行修炼之外也没其他事要做,刚好七叶宗淡如真人的结丹大典在三个月后举行,为师打算带着你一起去。” “真的吗?太好了。”一听说能出去玩,黎菲茉心里一下子活泛了起来。 “当然了,不过,带你出去也不是完全没有条件的。”元悯真人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张红色的卡片递给她。 “这是什么?”接过卡片,黎菲茉煞有其事的对着上面的字读了起来。 “娑罗宗炼气一对一擂台。娑罗宗将于下个月十五正式举行十年一度的炼气一对一擂台,地点在禅若峰无鸾殿。共分为初、中、高三个等级,各等级比赛前二十名有奖,欢迎宗内的炼气期弟子踊跃报名……。” “怎么样?你若是取得了高阶组的前二十名,为师便带你去参加结丹大典。” “这……徒儿可以吗?我这才将将进入炼气期后期呀,和那些已经进入大圆满阶段,即将筑基的人完全没有可比性呀。而且……” “而且什么?”见黎菲茉面有难色,元悯真人轻摇了摇扇子,便将它猛地一合,敲在手心,“是怕受伤呀,还是怕疼?” “而且……而且万一徒儿要是输了,不是丢师傅您的连面嘛?” 被元悯真人猜中了心事,黎菲茉面色一红没有否认,随即又摇着元悯的胳膊讨好说道。 “你自己也说了,你才将将进入炼气后期,和那些大圆满阶段的根本就没法比,要是输了没人会笑话,为师更是不怕丢人。至于受伤呀,疼呀的,只要是斗法就不可能不遇上,不过这擂台是有高阶修士做裁判的,要是一方处于明显的劣势,裁判会立即叫停,参赛者不会有什么大危险,大不了为师多给你些伤药。” 见黎菲茉还想再说些什么,元悯真人抬手一止接着说道:“其实你和那些外门弟子们相比已经好很多了,在法器等东西上你便已经把别人落下一大截。这次擂台为师倒不是看重奖品,关键是在与不同类型的人交手时,获得的实战经验。” 听元悯真人说了这样多,黎菲茉将他的话在心里略过了一遍,随即懂事的点点头,脸上一开始出现的抗拒渐渐消失不见,“是,还是师傅想的话在理,徒儿有些畏首畏尾了。既然如此,那徒儿便去方阅师兄那里报名去了。” “嗯,你能想明白最好,多与方阅交流交流,他当年也参加过一对一擂台的。” ………………………………………………………………………………………………………… “呦,师妹,你也要报名一对一擂台呀。” 见黎菲茉递交上来报名表,方阅先是一愣,随即便神色如常的与黎菲茉闲谈起来。 “是呀,刚好有这么个机会可以和大家切磋交流,我便干脆报了名。”见方阅眼底的关切完全出自本心,黎菲茉收起自身先前对于方阅的小别扭,决定还是将那件事忘掉好了。 “也是,平日里炼气弟子们也接不到什么特别考验自身实力的任务,基本上除了这一对一擂台以外,也没什么地方能供你们积攒实战经验了。”合上手头的公文,方阅一面笑着掏出一份纸质小册子,一面神色认真的将上面的几个名字一一指给黎菲茉看。 “师兄当年也参加过这个擂台,虽说只是炼气中期,但也绝对算得上是高手遍布,危险丛生了。”说着他自己就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当然,和以后自己遇上的对手也好、危险也罢,那些个就完全不够看了。” “你能参加这擂台师兄很高兴,这次经历对于每一个修真之人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甚至是不可或缺的经历。除了能得到许多平日任务中得不到的实战经验以外,对于整个宗门中与自己同层次的同门或者是对手,都极好的一次了解。” “来,这是师兄特意整理的娑罗宗炼气后期弟子的名单。” “大圆满阶段共有四人,和这四人相比,师妹现阶段是一点胜算也没有,师妹若是对上了还是量力而行的好。” “四人中实力第一的想必师妹也认识,辨若峰沉定老祖的爱徒沐成风,火系天灵根,若非太过年轻,历练不够,可能早就跨入筑基期也说不定,他身上的法器、异宝绝不会比师妹的少,不过此人……” “沐师兄的脾性我知道,他一向信奉自身实力,不喜欢外物的附加力量,所以与他交手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他是一定不会拿出法器、灵符什么的。”盯着纸页上“沐成风”三个大字,黎菲茉一面回忆一面将对于他的看法一一说了出来。 “嗯,师妹说的没错。这综合实力第二、第三的大圆满期修士是丹霞峰的袁水潋、袁水滟姐妹,二人为丹霞峰内门弟子,同是水系天灵根。跟有趣的是这对孪生姐妹,每每晋阶,两人的时间均不差分毫,完全是同一时间。” “那她俩直接岂不是有特殊的心电感应?” “心电感应?”虽没听过这个词,单凭字面上方阅还是大体有了一定的理解,“这么说倒也合适,似乎姐妹俩的自身状况从来都是一模一样,姐姐生病,妹妹一定会感到不舒服,妹妹难过,姐姐也一定不会高兴的起来。” “这样的话,万一和姐妹中的一个交手,只要有一个在台下看着,那偷袭岂不就几乎不可能了?”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里孪生兄弟见奇妙的心电感应,黎菲茉对于这样变态的防御实在是羡慕不已。 “还真有可能。”方阅一面笑着摇摇头,一面一脸庆幸的说道:“幸亏我当初参赛的时候没遇上这么奇怪的对手。” “四人中最后一个人嘛……” ………………………………………………………………………………………………………… 在一个月以后的炼气弟子一对一擂台中,黎菲茉将要面对两百多位对手,其中除了沐成风、袁氏姐妹同在炼气期大圆满阶段外,曾经与她同出清源村,最后去到温明峰任内门弟子的于翠山,竟然也早早迈入了炼气大圆满阶段。 当然,仔细想想于翠山那万中无一的木系天灵根,也该知道差距究竟在哪。没办法,谁让人家天生就比自己高一等呢。 另外,在众多五花八门的名字、履历中,黎菲茉还在其中瞧见了一个已经淡出她视线好久的名字——蒋芳茹。 还记得当初蒋芳茹正是因为同居一室的黎菲茉三人顺利突破晋阶,渐渐超过一开始处于四人之首的她,慢慢心里面越想越偏执,与谁都合不来,最后才主动脱离他们的。 谁曾想经过这短短一年,当初那个因心魔丛生而固步不前的人,现在竟超越方洲、陆伟,甚至是开了金手指她,直接连越五级,跨入了炼气期八层。 毕竟一个火木双系地灵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突破禁制,连越五级,哪怕是天灵根也根本不可能呀。 「不过……这蒋芳茹离开自己这里,不是回去执事堂工作了吗?怎么现在资料上显示的是溪岸峰内门弟子呢,是同名同姓还是转了关系,若真是以前的那个蒋芳茹,在面对我这个‘仇人’也不知她会做些什么……」 分析完手头的资料,黎菲茉顺了顺思路,闪身进入了空间。 ………………………………………………………………………………………………………… 将扰人心情的蒋芳茹抛却在一边,在温泉中泡澡放松的黎菲茉,一面调整体内的灵气,一面还不忘练习着各种法术。 只见一个大火球朝着一面由荆棘组成的幕墙飞去,在火球快要接触到荆棘墙时,一片水幕突然覆盖住在荆棘墙,并将火球迅速吞没。 正待水幕渐渐散去,露出劫后余生荆棘墙时,几柄刀刃上泛着墨绿色寒光的飞剑转眼间便刺入了荆棘的藤蔓之上,原本绿褐色的藤蔓一经接触刀刃,颜色迅速变为与之一样的墨绿,然而还没待那抹诡异的颜色存在多久,不断从藤蔓表面慢慢溢出的一中紫色液体,却逐渐将开始那抹绿色中和。 至于原本还寒光四溢,在空中飞舞着不断砍伐藤蔓的飞剑,在沾到那些紫色液体时,立刻像失去控制一般坠落在地,从沾染液体的那部分开始慢慢被腐蚀。 当然了,那道看起来煞是恐怖,又是利刺、又是毒液的荆棘墙也没有得意多久。 荆棘所生长的那片土壤四周,慢慢的有土在周围涌起,不一会便筑成一圈土墙包围着它。随着黎菲茉眼皮一眯,原本圈着荆棘的土墙迅速像中间收拢,待高高筑起的土墙化作土块、灰烬纷纷落下时,一节又一节看起来狼狈不堪的破藤烂蔓,早已失去了一开始的活力,散落的满地都是。 微微呼出口气,正气定神闲闭目养神的黎菲茉看起来很是惬意,不过她额头上那一粒粒汗珠却无一不是在说明,刚刚看似只是在泡澡的她,其实早就耗费了精力和灵力,制造出刚刚那一场别开生面、精彩纷呈的“战役”。 「虽说身体略微感到疲乏,不过灵力到还富余许多,若刚刚是一场真实战役的话,不说其他,至少在体能、灵力方面自己不会落后多少。若是这些自己都与对手都相差无几的话,那最让自己心虚的,恐怕就是实战经验了。」 黎菲茉一面从温泉中走出,调动空气带走身上沾着的水珠,一面慢条斯理的穿着衣服,考虑起自己是不是要在比以前大了不少的五元密林中进行训练。 这五元密林当初一开始出现之时,里面不过是些树木、山石、深涧、河流,待相心药田出现时,黎菲茉虽然没再进去过那片密林,可是也能从里面灵气的变化感知到,这密林不只面积更加大,环境更加复杂了,就连里面本来的植被也好像突然间活跃了不少。 「莫非本来静止的植物突然间全都长了腿?若真是这样,移动靶子变成活靶子,本来没甚趣味的体能训练场倒还真是可以升级成为斗法训练场。」 想到这里,黎菲茉本来有些凝重的小脸上慢慢添了一抹笑容,还没待那抹微笑迅速布满整张脸,穿好衣服的小姑娘便迫不及待的朝密林走去…… ------------ 第67章 一入五元密林,一股清新之气袭来的同时,里面还夹杂着丝丝杀气。 正待黎菲茉打算调动神识,观察一下四周环境时,突然间,随着一阵灵力的细微变化,一道只看得清残影的绿色影子迅速向她门面射来,预示到危险,黎菲茉一个跃起,看着那道影子擦肩而过,待她定下神,细查那不知名的攻击究竟是何物时这才发现,刚刚袭击她,连影子都看不太清的暗器,不是别的,竟是几片再普通不过的树叶。 弯腰捡起已经没有任何攻击力的树叶,黎菲茉抚摸着叶片上那不甚锋利的边缘,一个疑问渐渐在心中浮起:「这树叶既没有锋利的边刃,也没有慑人的剧毒,看起来再普通不过。莫非……它仅仅是靠出其不意和速度取胜?」 一边想着,黎菲茉一边将目光移到了刚刚叶片袭来的方向。 果然,一棵看起来很是平常的大树在不远处,微微晃动着叶片,而那枝条上的叶片不正与她手上的一模一样吗? 若不是空间里根本没有风,若不是那大树身上时不时流露出的细微灵气波动与杀气,恐怕任谁也无法将它和偷袭自己的“人”联系到一起吧。 只见随着树身上枝叶微微晃动,这次一下子便有十多道绿影带着森森杀意朝已经迎面飞来,意识到危险的黎菲茉这次不但不躲,嘴角反而留露出一丝笑意来。 原来那些急速射来的叶片不知为何,在即将碰到黎菲茉的身体时,突然如被封冻住一般,停在了她的面前,随后黎菲茉调皮的翘着小嘴轻吹了口气,那十多片树叶便调转方向,迅速冲着“活起来”的大树飞去。 随着树身剧烈的一颤,十多片本来柔软、脆弱的树叶却好像钢钉一般,深深的扎进树身,只在表面留下极小的一段。 察觉到那颗大树周身灵气先是极为剧烈的涌动,随即又立刻悄然无声,消失的一点不剩,黎菲茉明白这棵活过来的大树是被她制服,彻底怕了她了,便很是调皮的走过去,装模作样的用小手在树身上不断的抚摸着,安抚起来。 「这就算是把排头兵给制服了?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心里虽然有些小得意,不过黎菲茉也明白任何时候、任何环境都不得掉以轻心这个道理,暗自称赞了一下自己,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树林的深处。 ………………………………………………………………………………………………………… 走了好长一段路程,黎菲茉除了见识到两辈子她都没见过的珍奇美景之外,却再也没看见过能够对她进行主动攻击的植物来。 慢慢的,她感觉到自己整个身体都似乎变得轻飘飘起来。 察觉到自身这一细微变化,黎菲茉赶忙从储物袋中掏出一粒避毒珠含入口中。 空气中除了泥土与草木的芬芳外,似乎还有一种若有似无的花香。「花香!」一想到这里,黎菲茉赶忙将目光移向周围的花朵上。 因为是密林深处,本来如茵的草坪上,被一层厚厚的枯叶所覆盖,人踩在上面,不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也正是这些声音,扰乱了黎菲茉的注意力,让她将神识放到这枯叶中,看会不会有什么毒虫异兽突然钻出来,而忽略了藏在里面,只悄悄露出个头的不起眼的紫色小花,以及那淡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香气。 舌下含着避毒珠,黎菲茉一面调动周身灵气运转,将体内已吸入的毒素渐渐派出去,一面将神识覆盖自身四周。 因为随着她动作的停顿,枯叶不会因为她的踩踏而发出声响,整个密林中寂静的让人不安。 耳朵里传来划破空气的声音,黎菲茉虽然没有看清突然而来的杀意究竟从哪里出来,但仅凭气流细微的流动,也大致判断出来了大概方位,本能的朝着安全的地方移去。 然而待她还未平稳落地之时,脚底虚踩着的枯叶却突然冒出许多尖利的长刺来。 眼看着无处借力的黎菲茉即将被那些突然破土而出的尖刺贯穿,黎菲茉眉头一敛,随即召唤出自己爱不释手的水蓝链剑,接着柔中带刚的剑身,悬空挂在一棵大树之下。 暂时脱离危险的黎菲茉一边顺着还未消散的力道在空中荡来荡去,一边刚忙幻化出一道空气盾牌,隔离在自己周身。 待她定下心神,朝刚刚自己呆过的地方望去,原来那个一开始攻击自己的和地底冒出的尖刺都来自同一个物体身上。 随着周围的震动,攻击自己的始作俑者身上枯叶不断掉落,那庞大的身躯渐渐进入黎菲茉的视线。 「这,这究竟是植物,还是动物?」 虽说自己穿越以来,也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可眼前这一庞然大物却再一次刷新了黎菲茉的下限。 这,怎么说呢,应该是一个浑身是刺的刺猬模样的根茎样物体,其身后长了一条细细长长的尾巴。怪物躯体和身上的尖刺是木质一般的褐色,那细长的尾巴却如藤蔓一般,嫩绿嫩绿的,灵活的在空中甩动着,尾巴尖尖还带着一个艳红艳红的大绒球。 至于最开始攻击她的东西,其实就是从尾巴尖尖红缨子上甩落下来,如钢刺一般毛发。 悬在半空之中观察了一番,那暂且称作“尾巴刺猬”的怪物,除了不找边际的甩动着红绿相间的细长尾巴外,整个身体没有其他地方在动。 再瞧瞧怪物上那如树皮一般的表皮和钢锥一般的尖刺,表皮上除了粗糙的沟沟壑壑外,沟壑间似乎有质地娇嫩的细肉蠕动,而那一个个看着十分慑人,密密麻麻的尖刺,再仔细一看才发现,每一个尖刺竟然是中空的,刺尖上微小的圆孔不仔细瞧根本就看不出来。 「难道这是……」 心中已有决断的黎菲茉用空气隔离,制造出一个真空的空间包裹住一块小石头,然后迅速将石头扔向远处。 随着石头掉落在远处的枯叶上,发出“咔嚓”的响声,那怪物果然如自己预料的那般,将带着红缨的绿尾巴迅速朝那里甩去。 看来这怪物只能通过枯叶上的声响判断方位,在猎物受到攻击,开始向其他地方躲避时,早就隐藏在猎物脚下的怪物便会竖起身体上的尖刺杀掉猎物。至于中空的尖刺和刺尖上的小圆孔,要是她没猜错的话,里面应该会溢出带有腐蚀性的液体来。这样随着尸体化作血水,流在怪物那沟沟壑壑的表皮上,沟壑中富有血管的嫩肉便会将液态食物吸食掉。 看着怪物那细长的尾巴不断在空中威风的甩动着,悬挂在半空中的黎菲茉将目光渐渐移到了头上拴着链剑的树枝上…… ………………………………………………………………………………………………………… 大战过后的黎菲茉再次来到问心灵泉,洗掉身上的狼狈。 没想到自己将将遇到的第二个怪物便这般难缠,与头一个根本就不在一个档。 当时掉在半空中,如挂腊肠一般的黎菲茉狼狈不堪的想着自己的退路,然而她还没怎么细细思量,便被头顶上的声响所吸引。 本来安安静静立在那的一棵参天大树,上面参差穿插的枝桠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慢慢形成一张巨网,逐渐将黎菲茉的上身拢在其中。 「这,这到底是互利共生还是相互竞争。」 在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况下,黎菲茉脑子里头一个便冒出这样的想法。 然而不管是合作亦或是竞争,有一个事实谁都不能改变,这个“尾巴刺猬”和树怪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她这一个猎物。 看到枝桠织就的大网慢慢从刚才的肩膀部位扩散至胸口,明白自己其实没有多少时间的黎菲茉,顾不得其他,立马放松一头缠住树枝的链剑,向下自由落体。 然而在她脱离头上大网,却又即将触碰到地上“刺猬”的尖刺时,只见黎菲茉手头一翻,一个由玉腰扣化作的飞艇迅速载着她漂浮在半空。 虽说那“尾巴刺猬”是瞎子,只能感受到与它直接接触的触碰,听到枯叶震动的“咔嚓”声,让她足下暂时脱离危险。可这头顶的树怪却好像长眼睛一样,待拴在树枝上的链剑一松,整张大网立即便随着黎菲茉向下坠落的身体而朝下扣过去。 若是再不立即逃掉,头顶的树枝便会如一个倒扣的大碗一般,将自己死死扣在这吃人的刺猬身上,而因为刚刚紫色小花缘故,无法过多使用高级法术的黎菲茉,根本就不可能凭借一些基本上毫无攻击力的低级法术成功脱困。 越想越心急的黎菲茉这时脑海中突然划过一个人的面孔。 「融丘老祖?对呀融丘老祖!」 一个简单的瞬移,完全不耗费一点灵力便将黎菲茉带到了远离战场的几丈之远。随后她也顾不得再在这五元密林中探索,驾驶着飞艇便向出口奔去。 黎菲茉刚刚使用的瞬移之术不同于以往修士们所学的那些。 基本上人人都会,在这次逃亡中却起不到任何作用的瞬移,只是让物体在无接触的前提下快速移动。而从融丘老祖那儿习得的,则是短时间内将施术者与与其意志相连的物体短暂虚化一段时间,并迅速移动到远处。 这也是为什么基本上与瓮中之鳖无异的黎菲茉,最后能成功过脱险的原因。 不过这种独特的瞬移之术虽好,却也不是如其他法术那样,只要有灵力便能施得了的,这种瞬移之术每十天才能使用一次,基本上算是个逃跑利器,让人能快速脱困。 ………………………………………………………………………………………………………… “茉丫头呀,这还有几天就到一对一擂台了。你准备的如何呀。” 元悯真人虽面色上好似很是担心,但眼角处却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笃定与自信。 也是,这几日黎菲茉不是一个人闷在空间里与各式各样的怪物战斗,便就是与方阅、方洲他们交手,熟悉两人斗法的套路。 每日再与方阅交手时,元悯真人都会放下手里的庶务,特地前来指点黎菲茉。经这么半个来月的接触,自家徒儿是个什么水平,恐怕他这个内里有成算的师傅是再清楚不过了。 虽说每每与筑基中期的方阅战斗完,黎菲茉都会浑身大伤小伤,狼狈不堪,可有金丹真人的上品丸药和从旁指点,黎菲茉倒也从没有在方阅这里输的太惨(如果方阅没有刻意放水的话)。 “师傅,我就是冲着那前二十名去的。” 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娃,才将将进入炼气后期,便能在高手林立背景下放出这样的豪言壮语来,虽说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些不知轻重,可就凭这份自信与决心,作为师傅的元悯真人也万万没有要泼冷水的意思来。 “有这份决心就成,记住凡事不要硬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实在拼不过咱们撤就是。大不了奖励不要了。” “怎么可能不要嘛。”黎菲茉小孩子脾气的嘟囔道,“拼死拼活,不试一把怎么知道成不成。再说了,有裁判在一旁,怎么可能会出事儿?” “你呀。果然还是个孩子。” 元悯真人对于黎菲茉的天真既有些欢喜,又有些担忧,“这裁判不过和稻田里的稻草人一般,是装样子的,起不了什么大作用。擂台的底线只是不打死人,到时候万一碰上个下死手的,打伤打残,甚至费了修为,那岂不就是得不偿失了?” “我明白的师傅。”黎菲茉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小小的翻个白眼,腹诽道:「我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可能还不明白‘真界里,强者为尊’这个道理。」 “不过你们总说奖励奖励的,到头来好像还没有人告诉我,这头二十名的奖励到底是什么。” “没告诉你吗?”元悯真人诧异的看了一眼,随后神色略微尴尬的轻咳一声,“咳——这个头二十名的奖励嘛,不同等级奖品也不同,其中最最诱人的便要数你们练气后期的了……” ………………………………………………………………………………………………………… 炼气一对一擂台赛中,炼气初期由于无法使用法术和法器,擂台其实就相当于近身肉搏,比谁耐力好、体力好、身手好,与修真虽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但实际上关系也不是太大,因此初期擂台的头二十名奖励,不过是上品凝气丹、上品涤清丹、上品辟谷丹各三瓶,再依名次获得灵石若干。 至于炼气中期,这一批擂台赛中前二十名的奖励,便与修炼有关了,除了如初期以外,可以得到丹药、灵石若干以外,没人还能按名次次序到藏宝阁,一人选一件炼气期至筑基期可用的法器。 最后最为万众瞩目的炼气后期擂台,这可是最受人们关注的。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受重视,并不是因为里面的选手水平全都趋近于筑基修士,也不是这一等级的擂台中,伤了、残了,甚至废掉周身修为是稀疏平常的事,而是因为这一等级的奖励最为与众不同。 不是什么灵石、丹药,亦不是什么功法、法器,这一等级头二十名的奖励,是去到一处秘境的传送阵入场卷。 这出秘境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创造的,真界众人唯一知道的是,因为这处秘境的自身禁制,只有低于筑基期的修士才能穿过传送阵进入其中。 秘境之中,自然危险遍布,困难重重,不过与从中出来之人所带出的绝世宝物来说,那些个风险,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毕竟除了有超出真界众多大宗师级别炼器师所出的极品法器和众多珍贵材料、灵药外,许多进入其中的炼气修士一出来,都直接一跃进入了筑基期,连筑基丹都不需要。 ------------ 第68章 一个月时间一转眼便过去了。 这一个月,黎菲茉除了每日潜心修炼以外,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峰内的讲武堂。 宗门内人数最多的便数炼气期弟子了,这十年一次的斗法擂台报名一经展开,立马在整个娑罗宗都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不说赛后胜出者那丰沛、诱人的奖励,光是这比赛不论等级、不论出身,只要是娑罗宗弟子均有参赛资格的条件,就足够令常年受等级之分限制的众人兴奋上好久。 为了表示对这次擂台的重视,连平日里不太管事的元悯真人都特意破例,于雁翎峰的讲武堂开辟讲座。除了就修炼、实战谈了一些个人的看法外,还在五行灵系相生相克、各系法术的弊端与破解、法宝符篆及丹药的应用上,均事无巨细,一一讲解。 不知是不是空间的金手指太过逆天,通过在里面一天当一个月的自我历练,黎菲茉不仅将所学的全部知识融会贯通,还于擂台赛开始的前几天,一跃进入炼气七层巅峰,并隐隐有要突破的征兆。 作为一个修真之人,各式法术修士们基本上天天都会用到,“真人”有时候亦如“法师”。 法术用的好的人,不一定能成为一个好修士,但法术使用不好,这个人在真界一定算不得有多好,而这其中一个很重要的标准,便是将所学法术全都融会贯通,使用起来收放自如。 一个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法术,并且能将法术运用的恰到好处的炼气七层修士,不一定会比一个只学了法术,却不去熟练运用的炼气八层的修士差。 ………………………………………………………………………………………………………… 这月十五,太阳还未冲破最后一片薄云,伴随着悠远的钟声,雁翎峰所有参加擂台赛的弟子,全都准备停当,聚集在森严肃穆的雁翎殿正堂。由着峰主元悯真人领头,一行几十人或结伴,或独行,安静而有序的乘着各自的飞艇朝禅若峰驶去。 作为亲传弟子的黎菲茉,随着元悯真人一道来到禅若峰上空。 只见往日略显清冷的娑罗宗主峰,今日竟热闹的好似凡界过年一般,一个又一个乘着各式飞艇的弟子,陆陆续续,全都朝着同一目的地聚集而来。 看看人数,哪怕没有上千,几百人也该是有了。浩浩荡荡,气势非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打群架呢。 不多一会儿,各峰参加擂台的弟子便陆陆续续都到齐了,大家按照所属各峰分十五队列队而立,近千人恭恭敬敬地站在无鸾殿殿前的空场上,听着大殿上沉安掌门的训话,远远看去气势很是壮观。 站在人群当中的黎菲茉,内心的兴奋远远超过紧张。 只见她着一身鸦青绣金锦袍婷婷而立,一双滴溜乱转的妙眸比她额顶上拇指大的明珠还要璀璨,眼波流转间,隐在裙下的莲足不耐的轻移着。若不是她身边的师姐暗暗扯了扯她的袖子,只怕这会儿这丫头早就垫脚伸头,四处乱看。 说到底,这还是她入宗五年来,第二次见到掌门师尊呢。 这沉安掌门与五年前倒也没多大变化,依旧是一身浅色的绣龙纹道袍,除了头上一定代表着行使娑罗宗最高权力的紫金玉冠,身上并没有什么过多的饰品。 与一旁一身黑色轻甲的沉定老祖相比,沉安掌门除了身型更加瘦削以外,面色竟苍白到有几分“病弱书生”的模样。不过看他说话时中气十足、威严尽显的样子,可见外表也不尽然能代表一个人的全部。 这次集会并没有像五年前那般,凡是在宗内的所有高阶修士都到了场,不说别人,至少黎菲茉就没有看见刚刚才和她一道而来的元悯真人。 更何况,宗内唯三的元婴老祖中,当年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沉宁老祖,此时也没见到她的踪影。 ………………………………………………………………………………………………………… 随着沉安掌门淡淡摆了摆手,略带沙哑的说了声:“开始吧。”原本站在大殿高台上的那些高阶修士们,要么相伴退场,要么便干脆一个闪身失了踪影。 等到试炼场周围几个观台上响起了震天的鼓乐声,前来参加擂台的众人已被带至场边一处办公区域,等候领取号码牌。 看着手中平平无奇,刻有“卅五”两个字的小木牌,听着身边雄壮的鼓乐声,黎菲茉内心除了兴奋以外,竟添了几丝跃跃欲试,好似在这场比赛中胜出不仅仅是身份的提升以及更多历练机会,它还象征着一种无形的荣耀。 鼓声过后,人们按照初、中、高三个等级依次在场边候场,准备抽签之后参加第一场淘汰赛。 这炼气期的一对一擂台,说是“一对一”,但因为参赛无门槛,报名的人又众多,要想在短短十天里结束比赛,“一对一”的条件只放在了最后一个阶段。 擂台赛前期均为淘汰赛,十人一组在一起乱斗,直到其中的五人倒下亦或是投降、弃权,第一轮淘汰参与者的一半,第二轮淘汰剩下这些人的又一半,直到在这个等级中只剩下五十人,这样比赛才转入了擂台赛后期。 后期又叫积分赛,是由擂台赛胜出的五十人重新编号,抽签每十人一个小组,小组内进行比赛,两两对决,胜者得两分,平局得一份,战败不得分,最后积分前二十的胜出。 这二十人也就是大赛奖品的最后获得者,不过为了提升宗内弟子的参与积极性,经宗内长老商议,在这二十人胜出以后,紧接着便会加开一场排名赛,抽签分组,两两对决,直到选出擂台的第一到第十名。 这次报名参加擂台赛的弟子共有近一千人,其中像黎菲茉这般进入炼气后期,参加高级组的占了两成左右,也就是不到两百人。 高级组经过排号分组,在第一轮淘汰赛中要进行十九场比赛,一天十场分两天完成。 黎菲茉手中的号码牌是卅五,也就是说按照分组,她该参加高级组的第四场比赛,就在今天的上午。 ………………………………………………………………………………………………………… “黎师妹,分到哪一组了?” 黎菲茉正在一旁拿着名单,看自己将要遇上哪些对手,不远处一名面容姣好、身材高挑的女修走来,上前与她寒暄起来。 “嗯?”诧异的抬头看了看,黎菲茉见这人笑容得体,但并未至眼底,便同样回了一抹相同的微笑,“这位师姐,真对不起。我这人记性不太好,还不知师姐的高姓大名……” 见黎菲茉态度并不见热络,那女子倒也没生气,依然面含浅笑的说道:“呵呵,倒是我忘记了。小女名唤叶笑媛,是雁翎峰外门弟子,入宗至今也有六十多年了,这几年常在峰内听大家议起师妹呢。”那女子一边说着,一边便体态婀娜的轻轻福了福身子。 “原来师姐也是雁翎峰来的呀!”黎菲茉的嘴角比刚刚扬的略大一些,“怪不得我看你有些面善,原来是刚刚见过面没多久呀。”听上去言语热络,但其实并未有多少走心。 不说她一开始便对这名突然接近的年轻女子心怀戒备,便是说什么“看着面善”,也不过是顺口胡诌的。 要知道作为亲传弟子,平日里基本上都是围着师傅转,真要有那么几个相熟之人,也都不是故交,便是执事。像眼前这名女子这般的,对于黎菲茉来说最多就是个路人甲,更何况她现在还这样不知所谓的靠过来,让人除了防备,什么心都生不出来。 “怎么,师姐也参加擂台吗?分到哪一场了?” 黎菲茉一面闲聊应付着,一面在脑中搜集着关于眼前这个叫“叶笑媛”的人的信息。 “笑媛不才,和师妹均处于高级组,编号是一百六十二,应该是明天比赛。”叶笑媛说着就将手中的木牌在黎菲茉眼前一晃,“师妹呢?要是师妹正巧和我一组,咱们二人干脆互相协作的好。” “可不巧……”黎菲茉一脸歉然的冲着叶笑媛笑了笑,“师妹今天早上就要比赛,没法儿和师姐一起了。” “这可真可惜,要不凭你我的本事,合力晋级到下一场还不是手到擒来。” “是呀,是挺可惜的。那师姐就再多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和师姐同组,师妹马上就要上场了,还想再多准备准备呢。”说完便笑容依旧的看着叶笑媛。 “这……是得多准备准备。”叶笑媛笑的有些不自然,“那师姐就先走了,咱们有空再联系?” “好,师姐慢走,咱们回见。” 黎菲茉嬉皮笑脸的摆摆手,随后便头也不回的扎进人群中走远了。 ………………………………………………………………………………………………………… 对于这个叶笑媛,经过回忆,黎菲茉还是有些印象的。 此人倒也算天资上佳,就是时运不济,身具金木火三系地灵根却没能入的内门。 入宗六十多年除了工作,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潜心修炼,平日里省吃俭省下来的灵石全部都换了丹药。不过她这么辛苦,苦心倒也没白费,只用了六十年便进入炼气期九层,这还是在没有内门资源的情况下,比之许多内门弟子都算是相当不错了。 「耐得下性子,也吃得了苦,自己还是个地灵根,这样的情况应该可以入到内门呀?怎么这么多年了,这叶笑媛还在外门中混呢?」 对此黎菲茉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儿。 “黎师妹,自言自语的说什么呢?” 眼前一道黑影挡住了黎菲茉的视线,方阅英挺的身体出现在她面前,“小姑奶奶,你可让我好找呀,怎么钻到人堆里去呢?不是让你站在场边空地等着吗?”方阅一面说着一面用右手在黎菲茉额头处弹了一下。 “哎呦……”黎菲茉两手抱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着,看起来说不出的委屈,“方师兄,又不是我想往人群里钻的。” “本来我一个人好好的在那儿对名单呢,结果莫名其妙来了个咱们峰一同比赛的师姐,我不想和她纠缠下去,这才钻到人群里的。” “什么师姐?”方阅一面带着黎菲茉往外走,一面很是好奇的问道。 “就是咱们峰一个外门的师姐,入宗六十多年,吃了不少苦,现在都炼气九层了呢。” “哼——”方阅听完嗤笑一声,“不过是个外门弟子,还用得着你叫她‘师姐’?按辈分别说她比你大五十岁,就是五百岁她也要恭恭敬敬叫你一声师叔的。” “是,想师兄我记下了。”黎菲茉见方阅一脸的不屑,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身为金丹修士的弟子,往日里她叫“师兄、师姐”的,要么便是如方阅一般,两人本身就是平辈,要么便是她体恤下属,也不愿与身边人有什么隔阂,这才让方洲他们改称呼,几人平等相称。 就是现在执事堂那些炼气期弟子,平时关系再好不也还是得恭恭敬敬的唤她一声“师叔”吗? 而这个叶笑媛,身为外门弟子,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主动拿大的自称“师姐”,自己竟也蠢到好言好语的以“师妹”自居。 「真是……真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几斤几两。」 黎菲茉一面愤愤的跟在方阅后头走着,一面心里面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别人。 “怎么小脸儿气鼓鼓的,可是觉得师兄刚刚的话说重了,小丫头生气?”方阅误以为黎菲茉误会了刚刚的那番话是对她说的,“师兄刚刚的话不是说你,是说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外门女修,小丫头可别误会为兄呀。” “听你说那女修入宗六十来年,达到了炼气九层?” 看到黎菲茉点头,方阅不无嘲讽的说道:“那她参加过的擂台至少也有三四场了吧?到现在也没被人看重,收入内门,可见是她有才无德,难堪重任所致。各峰的真人们又不是瞎子,这样的拎不清,领进门也只怕是会闹得鸡犬不宁。” “收入内门?”听到了关键词,黎菲茉似懂非懂的插了句嘴。 “你怎么不问为何刚刚没看到峰主在台上?”方阅并没有理会黎菲茉的问题,而是将话头移到别的上。 “罢了,离你上场的时间还有不到两个时辰,我就把这里面的道道告诉你吧……” ………………………………………………………………………………………………………… 要说赢得这擂台赛,众选手受益的可不光是奖励和荣誉,还有一点其实更加令人希冀,那就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外门弟子想因此而入得内门,内门弟子更是希望能得高阶修士的赏识,破格提为亲传。 至于如元悯真人一般的大能们嘛,也乐得经过一场比赛,慧眼挑出几枚藏在砂砾里的珍珠。不过因为比赛人数过多,而真界又是凭实力说话,所以大能们往往都是到邻近比赛结束的后几场才前去观看。这也就是为什么今天擂台赛前的集会,所到的高阶修士那么少的原因了。 “下一场就轮到师妹了,不要紧张,注意多防备别人的偷袭。”方阅一面帮黎菲茉穿上蛛丝护甲,一面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嘱咐着。 “你这一组中的人我都看了,虽说除了两个炼气七层的以外,其他人的修为都比你高,可那些人要么资质一般,多少年才熬到现在这么个程度,要么便是纯粹靠家族封荫,一身的修为完全靠丹药堆积起来,自身并没有多少东西。只要你拿出平时与我对战时的五成力,全胜而出根本易如反掌……” 站在试炼台上,看着身边其他九个对手,黎菲茉心里略微放松一些。 虽说人不可貌相,可也有句话叫相由心生,看着眼前几人的模样,黎菲茉就不禁暗自感慨自己的好命。眼前几人果然如方阅说的那般,并算不得多大的敌手。 只见这些人,要么便是看起来甚至比沉安掌门还要苍老上几分的“中老年”选手,要么便是油头粉面,满脸纨绔气息的公子哥。如方阅、沐成风一流的,还真的是一个都没遇上。 “炼气高级组一段四场,开始。” 随着场边一个身着鹅黄色裙衫的靓丽女修话音结束,原本开放的试炼台四周立马浮现一层暗紫色的半透明禁制。 「看来这道禁制是用来防止外界干扰的,从外面来看不影响视线,入到里面却完全看不清外面的近况,就连声响也丁点传不过来。」 黎菲茉正站在边上一面观战,一面思索,一道凌厉的剑气突然冲着黎菲茉的侧腰射来。 ------------ 第69章 黎菲茉正站在边上一面观战,一面思索,一道凌厉的剑气突然冲着她的侧腰射来。 感受到危险来袭,本只打算在一旁看戏的黎菲茉立刻做出防御,一道土盾便化解了来人的攻击。“哎,看来这渔利也不是那么容易坐收的。”黎菲茉一面无奈的叹了口气,一面调动神识观察其周围的情况。 只见台上众人全都自觉的两两开始打斗起来,并不像她想的那般是聚堆混战。 “哼,小丫头片子,小爷知道你打的是什么注意,可惜让你失望了,这场上有三人都是小爷的人,早就说好先各自解决掉一人,兄弟几人一起过关的。像前几场那样人都没看清就几个人开打的场面,恐怕小丫头你是见不到啦。” 与黎菲茉交手的便是那几个公子哥儿当中的一个,一身整洁、飘逸的青色素衣,再加上一柄寒光四溢的宝剑,人看着倒也长得仪表堂堂、人五人六,可怎么着黎菲茉都觉得这人还比不上他手里的利剑。 “哦,听大哥说来,您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不知哪位真人座下的高徒呀?”黎菲茉一个侧身,躲过那道差一点挨上他的剑气,语气中故意带了两分惊恐问道。 那男子见黎菲茉躲过攻击也不闹,仿佛逗小孩儿一般,张牙舞爪的挥舞的长剑,可每次都将及未及的擦着黎菲茉的身子拂过。 “哼,小爷我来自桑城的方家,长房长子便是我爹,现在在思若峰内门,怎么着,还怕了吧。” “桑城方家?!” “哼,知道厉害就好,说两声好听的,小爷准许你自个儿投降认输,要不然你这细皮嫩肉的,可就要受皮肉之苦了。”男子一面得意洋洋的说着,一面还故作潇洒的拨拉的一下刘海儿。 “是小女怕,怕得很呢。”黎菲茉嘴上装作战战兢兢,神识却不忘观察着另外打斗中的几人,同时手里还要故意放水的同这方家子弟比划着。“不知这位师兄,不知您口中方家,是不是有个子弟于雁翎峰做执事?” “有,那人是我一个远房堂弟,不过他也就是运气好,等这次小爷我拿了冠军,一定比那连亲爹都不要的小子强。” 见方氏子弟言语中多有不屑,黎菲茉冲着他甜甜一笑,“既然你和我方阅师兄关系不见得多好,那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你……” 那方氏子弟大睁着双眼,嘴里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哎呀呀,真是无趣,这么一下就结束了。”黎菲茉一脸灿烂的看着地上被藤蔓捆成粽子的那人,“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原来果真像看上去的那般,不过就是个绣花枕头,真是白瞎了一身好行头。” ………………………………………………………………………………………………………… 随着台上第六个站着的人倒下,试炼场周围那一圈禁制也都跟着被解除了。 黎菲茉踮着脚,蹦蹦跳跳的来到那倒在地上不停扭动着的身边,小手一挥将捆绑解除,把藤蔓的种子收了回来。 将排号的木牌交换的执事弟子手中,黎菲茉完全忽略掉那简直能在她后脑勺灼烧出两个大洞的目光,一面轻快的哼着歌,一面往与方阅约定好的地方走去。也不怪她这会儿这么高兴,实在是只要一想想一个气焰嚣张的人,身边小弟过了自己却没过,她就高兴地合不拢嘴。 也是她运气好,这一次遇上的全是些“老弱病残”、“酒囊饭袋”,要是遇上一个如沐成风一般的人,恐怕这会儿自己是生是死都不一定。 “师傅!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看到不远处方阅身旁坐着的人,黎菲茉顾不得什么规矩礼数,一溜小跑的冲到了元悯真人跟前,“师傅,徒儿还以为你会雁翎峰,等后面几天再来呢。” 见自家徒弟嘴角上扬,一双眼睛晶晶亮亮的,元悯真人没来由的便觉得心情如今日的天气一般,晴空万里,伸手揉了揉黎菲茉脑袋上的道姑髻。 “这可是我大徒弟的比赛,为师怎么可能不来呢?” “是呀师妹,师傅太老人家一知道你要上场,赶紧赶了过来。不过怕你看见他紧张,这才一直没出现的。” 见元悯真人不自然的伸手摸了摸鼻子,黎菲茉与方阅二人露出一个心知肚明的微笑。 “哦,对了方师兄,刚刚我和你堂哥对上了……”黎菲茉知道方阅应该和那个纨绔子弟关系不怎么样,要不当初看分组名单时也不会这样评价那些人,不过知道归知道,有些事情还是要说一声,以示对方阅的尊重。 “是我本家堂哥,不过关系并不亲近。” 明白方阅并未在意,黎菲茉也便聪明的不再提起这件事。 “这是今天下午和明天几场的分组名单,你自己来看看,要是想要看哪场比赛,自己决定就好。”一旁的元悯真人适时站出来,刷了刷存在感。 ………………………………………………………………………………………………………… 本来黎菲茉并没有打算观看下午的比赛,但是听方阅建议,说下午有个叫“吴霜”的炼气八层小姑娘身份很是漂亮,这才约上沐成风,准备一起观战。 话说自从当年二人第一次出宗门回来,便再也没有见过面,平日里都是各自忙各自的,虽时不时便会通过纸鹤相互联系,可毕竟不如真人来的真切。 “沐三哥,没想到几年不见,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一见面,心性活泼的黎菲茉就按捺不住激动地心情,扑倒沐成风身上。 “哎,别呀,师妹,都是大姑娘了,有些事还是注意些的好。”悄悄看了一眼一旁一脸坏笑的凌苍苍,沐成风表情尴尬的把挂在身上的黎菲茉赶忙剥下去。 不情不愿的下了地,黎菲茉围着二人看了又看,只见当年的少年虽然脸上还是略带着几分稚气,坚毅的眼神和挺拔的脊背却无不是在说明,眼前这人已经渐渐能独当一面了,至于他身旁的少女,婀娜而富有活力,看上去虽比沐成风略微成熟了些,可总体来说二人倒也算是互补相称了。 见黎菲茉灵动的双眼滴溜乱转,性子爽利的凌苍苍也没多遮掩,直接走向前揉了揉她的头发,“茉师妹,别肚子里瞎捉摸了,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女主角大大方方说了出来,男主角却低着头不做声,脸上也适时多出一抹红晕。 “苍苍姐,我能这么叫你吧。”因着和沐成风算是老乡,对于沐成风的家属,黎菲茉本能的生出几分亲近的意思来,更何况如凌苍苍这般活泼爽利,毫不做作,本就很得黎菲茉的心。 “当然。可别再师姐师姐的,没的生分。” “那就好,苍苍姐不介意就好。你和沐三哥……”看了一眼身后被她二人故意忽略掉的沐成风,黎菲茉说的虽然欲言又止的带着几分小含蓄,可那眼神当中八卦之意却是一点儿没少。 “好啦,苍苍,你不是好有事吗?我和茉师妹就在这儿边看比赛边等你,你先去忙你的吧。” 对于眼前这两个女人还算有几分了解的沐成风终于忍不住,打算把本来就抽空陪自己出来的凌苍苍先支走,免的这俩人一个什么都敢问,一个什么都敢说的,一来二去把自己那点小秘密全都折腾了出来。至于凌苍苍会不会生气?等晚上回去了再说吧。 “哼,小气鬼。”知道沐成风这是尴尬、害羞了,凌苍苍虽然嘴上追讨着,心里倒是不怎么生气。“既然小气鬼要安心看比赛了,那我也会去忙自己的事去了,茉师妹,再见呀。” 说完便潇潇洒洒转身离开了。 ………………………………………………………………………………………………………… 看着眼前二人的斗法,黎菲茉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好像精彩纷呈、眼花缭乱也似乎显得不太确切。 “这便是师兄强烈建议,要我来看的比赛呀,果然是不虚此行。” 这名叫“吴霜”的年轻女修看起来不过双十,实际年龄也应该绝不超过六十。虽然此人身材小巧,五官精致,和个洋娃娃一般雨雪可爱,可那脸上的表情却有些让人望而却步,不论怎么看都会被那冰冷的目光盯得脊背发麻。 至于这姑娘斗法时的老辣的招数和狠劲儿,更是比之目光有过之而无不及,很难想象要是遇上这样的对手,黎菲茉还有没有胜出的可能。 吴霜的武器是一对金色的峨眉刺,配着吴霜小巧的身型倒也是说不出的和谐。她的对手本来水平也是很不错的,不过对上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便处处显得畏首畏尾、慌乱狼狈。 黎菲茉对于吴霜的招式在心中暗自分析了一番,发现这吴霜在斗法中不只是隐藏实力还是怎的,并不是特别爱使用法术和符篆,每一次攻击基本都是与手中峨眉刺兑入灵力后,单凭身法和剑术压致对手。 想到这里,黎菲茉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沐成风,只见平日里性子板正、稳重安静的沐家三少,此时竟顾不得他平时最是尊崇的礼数,不仅整个人大半个身子都探出栏杆外,面上的表情和深的望不见底的漆黑眼珠,竟让她瞧出一丝趋近于疯狂的激动。 「果然,见到和自己喜好、手法这么相近的人,沐三哥便有些按耐不住了。恐怕对于这个吴霜,沐三哥是很想和她交手的。」 台上那吴霜以刺为剑,舞出一段漂亮的剑花,随即衬着对手分神之时,将右手的刺尖直指对手眉心,那对手竟也像啥了似的不遮不挡,不过看眼神倒也是输的心服口服。 “这个吴霜,身型小巧灵活,身法更是以多变取胜,更何况还有这般的速度,哪怕不用法术也该是罕有敌手呢。” 看了一场精彩的比赛,沐成风一面鼓着掌,一面不住的点头称赞道。 “以前我还当修士都以修习法术为主,没想到单凭剑法、身法也可以做到那么厉害呀。看来我回去得好好反省一下,可不能再一叶障目了。” 想到方阅让自己一定要来看这场比赛,里面不无有师傅意思的可能,黎菲茉的眉头渐渐拧在了一起。 ………………………………………………………………………………………………………… 接下来的比赛倒也是场场都有可圈可点之处,也有那么几人是黎菲茉特别留心的,不过有着吴霜珠玉在前,后面一些看起来时,也就显得有些审美疲劳了。 待回到了洞府,黎菲茉才想起自己今天约沐成风,除了好久不见以外,还想着问他关于乌云宛的事情,那颗意灵被封印的事情她还是想尽快解决的,另外那副手帕,主人估计十有*就是沐成风。 不过想着他现在还没有上场比赛,便准备把这事放到赛后再问吧。 至于第二天的九场比赛,那才是当下自己要关心的事情,不只是里面有需要自己特别注意的唯四四位炼气大圆满阶段的弟子,还因为那个同样叫“蒋芳茹”的溪岸峰内门弟子,怎么看怎么诡异,怎么看怎么令人觉得不舒服。 傍晚洞府三人聚到了一起。 “二位师兄,今日你们上场了吗?” 方洲和陆伟自然也报了名,不过他们俩人是参加的中级组的比赛,炼气中期是比赛人数最多的一个群体,不知道他们俩人今天有没有轮到。 “阿伟上了,我排在明天下午。”方洲端起茶杯轻啄一口,“阿伟今儿表现的特棒,把真实水平都发挥出来了,虽然他们组有一个辨若峰弟子特别厉害,不过咱们阿伟可是更厉害的。”兴奋的说完,还不忘敬佩的在陆伟肩上拍拍。 “哪里呀,阿洲夸张了,我就是正常发挥。”陆伟不自在的挠挠头。 “陆师兄就别谦虚了,咱们这些同门里面其实也是藏龙卧虎,能顺利砍下一般人,仔细想想其实也是很不容易呢。”黎菲茉笑着对陆伟说,接着又扭过头看着方洲,“方师兄明天也要好好加油,咱们到时候咱们三个一起杀入第二场比赛。” “黎师妹今日如何,听别人说,黎师妹似乎也完成的很顺利。” “哎……”黎菲茉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顺利倒是顺利,不过我倒是全胜在了运气好,分到我这组的,不是已经入宗一百多年,才苦熬进入到炼气后期的,便是那些靠着家族、丹药强行晋阶的绣花枕头,倒也是杀入到下一场,可是过程嘛,与其他赛场上比根本就不够看。” “靠运气怎么了?其他人想靠还靠不上呢,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方陆二人齐声说道。 ………………………………………………………………………………………………………… 今日的第一场比赛还未开始,黎菲茉便迫不及待的赶到了赛场的看台,倒不是和谁约好了,而是这第一场比赛的名单上,赫然出现了“蒋芳茹”四个大字。 随着比赛的钟声敲响,十名参赛的选手也全都登了场。 随着那道三分熟悉,七分陌生的身影出现在赛场上,黎菲茉内心先是猛的一震,待回过神来,警觉地觉得蒋芳茹的突然出现,没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这蒋芳茹便是五年前曾在自己洞府任执事,后因晋阶的事自行离去的那个蒋芳茹,还记得当初自己待蒋芳茹很是亲近,知道她是因为自己晋阶横生心魔才离开的,当初还难过了好一阵的,现在重新站在这里,看着这个最后离开了雁翎峰的故人,黎菲茉心里很是复杂。 “师妹,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可是不舒服了?”无事陪着黎菲茉一起过来的方阅,见她脸色煞白,略带紧张的问道。 “没,没有。方师兄,你看那个身着黑色轻甲,头上戴着流苏簪的女弟子,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听黎菲茉这么说,方阅有些诧异的顺着黎菲茉手指的方向看去,“哦,这不是当年派去给你当执事的蒋芳茹吗?”由于二人曾同在执事堂共事,又是自己把人派过去的,以至于最后蒋芳茹离开时办手续,全经过了他的手,方阅一眼便认出了蒋芳茹。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是呀,是她。她不是咱们雁翎峰的人,怎么会入到溪岸峰内门呢?还有,她用一年多时间直接从三层跨入五层,变化这么大,你难道不会感到奇怪吗?” 看着不远处的人脸上肆意的笑,黎菲茉心里很是不舒服。 “这有什么呀,当时溪岸峰元恤真人看蒋芳茹合眼缘,便把她调去了溪岸峰执事堂工作,至于一年多连跨五层,也许是外出历练时遇上了好的机缘吧,以前也有人遇到过有这样的事呀。这也没什么好奇挂的。” ------------ 第70章 章 买 此番外以乌云宛视角所述。 ………………………………………………………………………………………………………… “阿宛,库房整理好后,今天咱们的活计就算是做完了。等晚上闲下来,你在教教我那荷包的绣法好吗?” “没问题呀,不过就是到时候扎了手指可别嫌那针法复杂。”一个头梳双丫髻,身着洗的泛白的青布棉袄的小丫头,一脸俏皮的对着另一个忙着整理、装箱的粉衣丫头说道。 “好呀,你又笑话我,看我晚上不教训你。” 听见友人的调侃,粉衣丫头脸上先是一红,随即便握着小拳头叫嚣起来。 “教训我,是喝光了粥,还是吃光了咸菜呀?”显然粉衣丫头的威胁并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诱的青衣丫头揭起了短来。 “宛儿、桂儿,怎么说起闲话来了,赶紧干活儿,再偷懒当心方嬷嬷的板子。” 听见外间传来大丫鬟的呵斥,两个小姑娘赶忙应了一声,随即便调皮的相视一笑,吐了吐舌头,埋头专注于手上的活计…… ………………………………………………………………………………………………………… “青鲤姐姐,为什么我以后再也见不到阿桂了呢?我这还有留给她的糕饼和蜜饯呢,都是年节时候我舍不得吃,特意给她预备着解馋呢。” 看着眼前身型瘦弱的小姑娘那半知半解的眼神,身量更高,穿着也明显更精细的少女叹了口气,摸摸她的额头解释道:“桂儿回家去了,以后她就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了。你的这些糕饼、蜜饯的还是自己吃吧,桂儿在家也有的吃呢。” “可是……” 没等小姑娘说完,突然进来的另一个女孩对着叫“青鲤”的丫头忧心忡忡的问道:“你这样骗她又有什么意义呢?该知道的她迟早是要知道的。” “与其等到日后懂事了在告诉她,倒不如现在就让她知道,也免得这丫头什么都不懂,又和那个桂儿一样,犯了错,丢了命。” “青禾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桂儿?是阿桂吗,她怎么了。” “宛儿——”青鲤丫头蹲□来,将宛儿小小的身躯一把揽在怀中,眼神中无不带着怜惜与同情的轻声说道:“桂儿她去天上与家人团聚了。” 突然,宛儿挣开青鲤丫头的手臂,脑海中浮现起最后一次从人群的缝隙中看见阿桂的情景,那时的阿桂睡在地上的草席之上,眼睛和嘴巴抿得紧紧的,任周围人再大的声音也无法把她从睡梦中叫醒。 记得当时好像也有人说:“桂儿去天上陪她的家人去了。” “可是有的婶婶说‘去天上其实就是死了的意思’,阿桂她也死了吗?”虽然一个五岁的孩子还不知道死亡的意义,可见过厨房宰鸡杀鱼的她明白,死了就是再也不能活蹦乱跳了。 想到这里,宛儿睁大着双眼看向眼前的青鲤和青禾,希望她们告诉自己:其实宛儿没有去天上,过几天就又会回来与她玩耍的。” ………………………………………………………………………………………………………… 从小就在络河镇沐府中长大的家生子宛儿,记事起就不知道父母是谁,家里还有哪些亲戚朋友,只是又年纪大些的姐姐们看顾着长大,等懂事了,人也大些了,便直接出了养大她们的院落,去往主子们住的地方当起了杂役丫头。 这一路上一直陪伴她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与她一样不知道父母是谁的桂儿,不过她更喜欢叫她独有的称谓——“阿桂”。 然而这个唯一的密友在她五岁之时,不知道为什么,以一条“冲撞主子者杖毙”的规矩,永远的睡了下去。 就算其他人不了解,可她知道呀,桂儿是她们这一批杂役丫头里规矩背的最好,执行的同样也是最好的人呀,她若是坏了规矩,其他的人不知道要坏多少条呢。 为此宛儿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有一天,她在花园中听到两个仆妇的谈话,这才知道,原来什么规矩的根本就是借口,不过是因为上面人一个玩笑,年幼的桂儿变成了这玩笑话下的牺牲品。 也是因为这次,宛儿知道了权力的重要性。 ------------ 第71章 蒋芳茹身着一件修身绣暗花的红色软绸轻衣,外面是一套看着便很是珍贵的黑色轻甲,足下是一双鞋尖儿缀着明珠的暗红色鹿皮短靴,发髻上的珊瑚缀珍珠流苏簪熠熠生辉,这通身的打扮一看便很是不凡,衬着蒋芳茹本就姣好的面庞更显英姿飒爽。 她的武器是一对儿混元铃铛,依靠声波配合着五行法术防御和进攻。场上除了一个已经认输的人和两对激战正酣的弟子外,剩下的四人均一同与蒋芳茹交战着。 “这蒋芳茹还是这么爱冒尖,一上来就同时挑着四个人打,有本事直接把其他九个全拿下呀。”见是这么个场景,黎菲茉不自觉的撇撇嘴。 “她这么做倒也是迫不得已。” 见黎菲茉一脸的不耐,方阅好笑的插了句嘴。 “迫不得已,这话怎么说。”黎菲茉对此有些小好奇。 “蒋芳茹性子如何,你与她接触过几年自然清楚。说她泼辣吧,其实只占了个‘泼’。人倒也还算的上率直,不过遇事脑子转不过弯,容易钻牛角尖,又有女人的拈酸嫉妒,计较逞强,连你这么个出了名的好脾气人都不愿共处,得罪的人还少得了吗?” 听方阅这么一说,黎菲茉倒是也能想的通,照蒋芳茹这性子,确实也是容易惹事的。 自己当时不生气一是没必要和嫉妒你的人计较,二是她也不愿得罪蒋芳茹这么个在宗内待的时间久的地头蛇,三便是不愿间接让与她关系不一般的方陆二人产生隔阂。 至于方洲和陆伟嘛,他俩大概是一方面本身就不愿和女人计较,另一方面便是有着过去的情分,这才放任蒋芳茹在黎菲茉的洞府折腾了好一阵。 “与她对上的那四个人都是曾经溪岸峰的执事堂弟子,曾经共同竞争过一个分堂主的位置,不过这四人关系要好,算是公平竞争,能者得之,倒也没产生什么针对。” “结果蒋芳茹一个在溪岸峰毫无根基,修为也算不得顶好的人,一来溪岸峰便因为元恤真人坐上分堂主的位置,成为这几人的上司,几人间没有争执基本上不可能。” 看着那四个青年男子,身着统一的黑色劲装,或是持剑,或是拿刀,与手持一对儿混元铃铛的蒋芳茹打的是难舍难分。 要说这负责分组的弟子倒也乖觉,把这么几个人放到同一组,莫非是故意想看好戏? …………………………………………………………………………………………………………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蒋芳茹一个闪身,迅速一跃至半空中,随后见她将左手的混元铃铛抛出,口中念念有词的说道着什么,那铃铛悬浮在空中越变越大,一个来不及躲闪的弟子被困在铃铛的阴影下,一动不动。 一眨眼,只见那劲装男子突然丢下手中的大刀,整个人双手抱头的蜷缩在地上,身体痛苦的扭动着,好似在承受着极大的痛楚。 “这便是那混元铃铛的音攻了,这人该是先被声音迷惑晃了神,随后便被高频率的变声直接攻击脑部。”一旁的方阅虽已是筑基中期,但还是忍不住拍手叫好。 “据我所知,咱们娑罗宗除了已陨落的元恪真人的笛子,和一位已经归隐的融华老祖的古琴,还没有出现过第三样音攻法器呢。能得一件这般珍贵的异宝,也算是她蒋芳茹与之有缘,造化呀,都是造化。” 果然,话音刚落,便见那倒地的男子示意认输。 见一同的兄弟认输,另外三名劲装男子除了面有不甘外,脸上更多的是对蒋芳茹的愤恨,一个个咬牙切齿的,只恨不得一举将这臭女人拿下。 现在场上另两对厮杀的选手已经分出了胜负,胜出的两人站在一旁,显然并不打算插手这边的争斗。想想也是,现在场上已经倒下四人,蒋芳茹这一拨不管是谁输谁赢,都并不影响这两个人最后的胜出。 三名劲装男子将蒋芳茹围在中间,神色间明显比刚才更加谨慎,招式上也更加狠厉。 蒋芳茹手持铃铛,不断警惕的试探着这三人,似乎企图寻找漏洞。不多一会儿,僵持中的几人身上都出现了深深浅浅的伤口。 “这才像话嘛,我说怎么四个九层的大男人,还有那么丰富的实战经验,最后会败给一个黄毛丫头。”方阅说话间,语气似乎带着几分如释重负。 「方师兄,这是——为男人打不过女人而脸红?」 刚刚那四个男人一上场便目标明确的直攻蒋芳茹,虽身法、配合也算是上佳,可行止间还是带了那么几分急功近利的迫切影响了大局,这才使得其中一人中招败下阵来。现在的局面,显然是再经过反思之后,重新再战的。 四个人间,你找不出我的破绽,我看不到你的漏洞,你来我往的,都是在小打小闹。 突然,蒋芳茹的袖口射出一道红色影子,直冲其中一个持剑男子的面门,那男子看见之后立马招出一个火球攻击,然而大火碰上那影子并没有吞噬掉它,而是和那道红影融为一体,一起朝着那男子袭来。 男子目光一敛,赶紧闪身躲过这场攻击,然而此时那三人的阵型已乱,正好给了蒋芳茹攻击的机会。 蒋芳茹接下来的一击并没有乘胜追击,攻击刚刚被她攻击过的那名男子,而是猛的回头,轻轻一碰手中两个铃铛。 她身后的那个男子提防不及,被那道声波直接击中左腿,随后便见他如刚刚那个认输的男子一样,双手抱头的蜷缩在地上,痛苦的扭曲着。 看来胜负已分,五个被淘汰的人已经出来了。 “还记得这蒋芳茹是什么灵根吗?”本来随着擂台周围禁制的解除,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一旁看戏的方阅却在这时突然出声。 “啊?” 灵根?黎菲茉听到后有些没反应过来,待听到方阅将问题再重复了一次,这才感觉回想起来。 “好像是……好像是火木双灵根。”黎菲茉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说道。 “是了,结合刚刚,应该是火木双灵根,这就好说了。” 蒋芳茹刚刚射出的那道红影其实是一段加了符咒的红绫,火木双属性的符咒一遇上火自然是越烧越旺,还能吞噬本来法术的灵能,这也就是为什么那男子一个火球过去,红绫燃烧起来并且没有被烧毁,反而越少越大的冲着那男子袭去。 而一般遇到突然的物理攻击,人们本能的做法,要么是躲开,要么是抵挡,要么便是以攻击破坏掉进攻,而眼前这三人显然是奔着做掉蒋芳茹来的,充满攻击性的他自然是中了蒋芳茹的圈套。 ………………………………………………………………………………………………………… 接下来这一场便是有名的姐妹花,丹霞峰袁水潋和袁水滟姐妹俩的比赛了。 看到这分组名单,黎菲茉不禁觉得其实所谓的抽签分组,根本就是早就暗箱操作好的,在打着“抽签”这么个相对公平的旗号来,要不怎么会这么巧呢。 将蒋芳茹和与她有过节的几人分到一组,再将有着心电感应,配合默契的两个大圆满阶段的姐妹俩分配到一组。要知道这次参加高级组比赛的虽说有近两百人,可是达到大圆满阶段的拢共就四人,这四人至少也该全部打散吧,可这袁家姐妹不就被分到了一组吗。 想到这里,黎菲茉不禁对接下来要与她们交手的八人心生同情。一下子对上两个大圆满阶段的对手,只希望他们能自求多福了。 “师妹,这袁家姐妹花同为水系天灵根,你刚好可以瞧瞧她们二人的身法、招式,看看人家的水系法术是如何使用的。”方阅一只手搭在桌上,轻轻叩击着,眼睛带笑的嘱咐着身旁小眼睛滴溜乱转,不知在想什么的黎菲茉。 只见赛场上,两个身着一模一样浅碧色流云烟水裙的妙龄少女婷婷而立,一片稚气的如月面庞眼波流转,看起来也就只比十三岁的黎菲茉大那么一点儿。 姐妹二人年纪不大,身型却玲珑有致,初见婀娜,再配上那么一张清纯稚嫩的俏脸,也难怪随着他们二人的上场,在场男士的呼吸声都重了几分。 这姐妹二人头上梳的是灵动精细的灵蛇髻,唯一辨别二人的恐怕即使这发髻一个朝左歪,一个朝右歪,一个带的是水仙花造型的八宝花钿,一个带的是兰花造型的八宝花钿。 至于武器,二人均是单手持一条飘逸的雪白丝绫,显然都是以柔克刚的角色。 说来也怪,前面十多场比赛,场场都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哪怕是黎菲茉经历的那场疑似开后门的对决,也是有两个年纪略大的中年女人在内。而现在看场上的几人,却清一色都是妙龄女郎,一时间试炼场上环肥燕瘦的,好不养眼。 “恐怕这场比赛,该是淘汰赛里,最为养眼,来看比赛的男修人数最多的一场吧。”心里这么想着,黎菲茉便直接说了出来,一边说着还一边冲着身旁的方阅一脸坏笑。 “你呀。” 听了黎菲茉的话,方阅有些哭笑不得,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以示警告,不过倒是离他们近的几个座位上,几个男修都好像是被猜中了心事一般,全都不知觉得低头摸了摸鼻子。 随着场边看台上,裁判席的钟声敲响,赛场上的十个妙龄少女全部亮出法器,戒备起来。 那袁家姐妹花也是同样,之间她们二人背靠着背,轻移莲步小小的转着圈子,一双明眸一瞬不动的注视着渐渐围上来的四人。至于还有几个没参与进来的姑娘,她们倒也没有像以往那样两两缠斗在一起,而是面色凝重的拿着武器,一步步退到正方形试炼台的四个角。 看样子,除袁家姐妹以外的这八个姑娘,目标一致,就是为了打败袁水潋和袁水滟姐妹俩。女人间的恩怨,有时候想想也挺可怕的。 “看来这八个女修都与这袁家姐妹起过过节呀。平日里都互看不顺眼的,等到了战场上,倒是团结互助,一致对外了。”一旁的方阅略带了几分嘲讽适时出声。 “既然她们与这袁家姐妹有过节,为什么不八个人一起上呢,那样双拳难敌四手的,胜算岂不是更大。”黎菲茉有些好奇的问道,“那另外四个人为什么站到角角里去,难道是想坐收渔利吗?这样做万一另外的四个女修退出该怎么办。” “她们不是要坐收渔利,而是早就商量好,何人攻击缠斗,何人布阵并适时偷袭,目的就是为了打败袁家姐妹。” “可这袁家姐妹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这八个人要这样针锋相对。”黎菲茉对此有些半知半解。 “这就要问你了。”方阅眼神戏谑的冲黎菲茉努努嘴,“你们女人不是最了解女人吗?生的那般貌美,性子又温柔,实力还相当的不俗,自然是有大批男修愿意为她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至于那几个,还不是嫉妒闹得呗。” ………………………………………………………………………………………………………… 站在四个角的女修使得是一种困灵阵法,需要四个修为相当的修士,站在东南西北四个角同时施法。这阵法倒不是说有多厉害,关键是在于能限制阵中被困修士法器的部分功能。 就如现在的袁家姐妹来说吧,她们手中的雪白丝绫,本来看起来便很是不凡,结果因为这么个阵法,现在只能见这袁家姐妹,将它们当成普通的防御武器,根本生不出半点威力来进行进攻。 当然,能修炼到炼气期大圆满阶段的修士本身也很不简单,更何况还是两个年轻、娇弱的女修。 只见她们二人见手中的武器无用,干脆便把丝绫像披帛一样裹在身上权当护甲。至于与另外四人的缠斗,则是法术与符篆齐飞,一时间赛场上光影交错,缤纷夺目,看的看台上的观众也是眼花缭乱,大呼过瘾。 这倒是便宜了黎菲茉,本来她就打算看看这袁家姐妹对于水系法术的应用,现在还见识到了符篆的配合使用,到算得上是获益匪浅。 “这姐妹俩不但身手灵活,灵力应用也是极为纯熟流畅。能有‘丹霞峰双姝’称号的女子,果然是极不简单呀。” 方阅看着场上的打斗,语气中带着敬服的称赞道。 黎菲茉向那台上望去,只见参与战斗的其他石女均是手持法器,不受那困灵阵法的影响,而那袁家姐妹则是一道阵符一道法术穿插着进行攻击,动作流畅干练,毫不拖泥带水。 “师妹你瞧。”方阅手指着台上二女解释道:“不说这水系法术威力如何,单看她每每出手,几乎不费多少时间准备,也是让对手招架不能的。往往普通的炼气修士,在每次使用法术前,往往运转灵气便要耗时不少,这样等法术释出,对手光凭法器也能全部化解。” “而她们姐妹,施法的速度快而连贯,这样才能将另外几人打的是节节败退,始终处于下风。” “所以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也可以用到这里啦?”黎菲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若是她自己也能达到这般水平,即使不用法器、符篆,也能在战斗中压制敌人。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上一章防盗章节,由于作者菌失误,没法替换正文内容 所以日后作者菌会把番外放在第70章的,不会让大家多花钱,请大家见谅 ------------ 第72章 只见袁水潋、袁水滟二人,背靠着背,紧紧立在一起。一面与围住她们的四名女修交手,一面小心应对着不时从试炼场四角射来的暗镖。姐妹二人虽是以二敌八、以寡对多,行止间却是一派的从容、淡定,见不到一丝慌乱。 至于她们的对手,则完全不像一开始那般盛气凌人。在面对袁家姐妹那如细雨一般不断袭来的法术面前,四个人除了手忙脚乱的应对以外,根本就毫无招架之力。 这袁家姐妹花不愧是一胎双生的孪生姐妹,骨子里便带有的默契,那是他人在后天如何努力也培养不出来的。姐妹俩一个攻,一个防,一个进,一个退,上场还不到半盏茶时间,便已将一开始人数上所致的劣势彻底扭转。 除了那四个只是布阵、偷袭,未与袁家姐妹直接交手的女修外,另外的四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深浅不一的伤痕。 “几位师姐,咱们同为思若峰一脉,何必为了一点小事就这般以命相搏呢?” 眉心点着兰花花钿的袁水潋一面朱唇微启,悠悠地说着,一面很是随意的抬了抬手,将一道急促而凌厉的水剑射出。 随着那玲珑身姿的轻移,袁水潋身上的碧色流云烟水裙好似一泓流动的清泉,在地上画出了一道浅碧色的波纹。那精致、细巧的灵蛇髻则如同活了一般,配着髻尾上微微晃动的水晶流苏,更显得婀娜、灵动。 “哼——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们几个为什么会站在这儿,你难道还猜不出来吗?” “既然已经站在这儿了,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两个妖女,根本难解我心头之恨……”听了袁水潋的话,一名手持火红色长鞭,身着红色皮甲的女修一脸愤然,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说道。 “呵呵——” 还没等那女修说完,一旁的袁水滟便忍不住出声,适时打断了她。一张俏脸浅笑盈盈,衬着额头上那一点水仙花钿如同活了一般,更显得清丽逼人。 “几位师姐这么多年怎么光是嘴上功夫见涨啊,也不知咱们几个到底是谁教训谁呢。”说着便意有所指的瞄了一眼那女修衣服上的破损。 “袁水滟!!!”试炼台一角一个正结印布阵的女子厉声疾呼。 “当年输给你不代表今天也会输给你,我就不信了,我们八个再加上这困灵阵法,还制服不了一个刚刚晋阶没多久的人!!!” “呦——你不说话,倒是把你给忘了。”寻着声响,姐姐袁水潋淡淡的应了一声。 “本来嘛——我是想着,先搞定了跟前这四个碍手碍脚的,最后再来收拾你们的。不过,既然是你主动提出来的,那我倒也要看看了,你这吓死人的困灵阵法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便见那袁家姐妹好似商量好了一般,齐齐凝神阖目。 一双玉手轻置于胸前,十指变化着掐成不同的手印,那不点而朱的丹唇软糯、润泽,喏喏地微微蠕动,似乎是在嘟囔着什么。 一连串的动作虽然看起来和缓而轻柔,其实整套做下来并没有用去多少时间。不只是试炼场上正在应战的八人,就连周遭看台上观战的观众们,也只是一晃眼功夫便后知后觉的发现,整个试炼台上不知什么时候起,竟慢慢凝起一片如烟似尘的朦胧水雾。 ………………………………………………………………………………………………………… “这……” 眼前的乱斗,彻底让在一旁观战的黎菲茉傻了眼。 只见刚刚还各司其职,好端端立在试炼场四角布阵的几个人,现在竟像着了魔一般,不但走出各自的阵位停止了布阵,最后竟然还对着本是一伙人的那几名女修大打出手了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们怎么会自己人之间动起了手来呢?难道是……”想起了曾经在五元密林中遇上的那种靠着香味致幻的小花,黎菲茉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向方阅问道:“难道是这袁家姐妹下了毒,迷惑了另外几人的神智?” “哪有那么复杂,自从一开始这姐妹俩停止试探,开始反击起,她们所做的事情你不都看到了吗。”方阅对于黎菲茉的脑洞大开觉得有些好笑,便干脆直接将问题点明了,也免得这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小师妹再往歪的想。 “之所以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不过是与那一片水雾有关,不然你再仔细瞧瞧,看是不是像我说的那样。” 果然,虽然此时场上的水雾并没有如一开始的那般密集,雾中的人也不像刚刚那样朦朦胧胧,看不清眉眼,可整个试炼场那若有若无的轻雾,却一直飘飘浮浮,弥漫其中,将场上的所有人完完全全包裹在里面。 「水雾?」 「对呀,就是这水雾!!!」 凝望着不远处擂台上的雾气,想明白各中环节的黎菲茉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眉眼弯弯,咧着嘴笑道:“不是什么毒药致幻,其实是这片水雾所成的幻想,对不对?就像是海市蜃楼那般。” 其实袁家姐妹制敌的“幻术”严格意义上来讲,根本算不得是什么幻术,要说是水系法术才更恰当一点。 不过是将大片的水幕打散,粉碎成众多微不可见的细小水珠弥漫成雾,再通过控制这些水珠的位置和形状,使其表面折射显现出来的景象成为施术者所需要的幻想。这样不只是对手,哪怕是如黎菲茉一般的旁观者,不仔细看也是发现不了的。 恐怕现在场上交手的这八个人,还以为自己所攻击的对象是那袁家姐妹花呢。 ………………………………………………………………………………………………………… 这袁水潋、袁水滟一下子便淘汰掉了八个人,虽说是不符合擂台赛的规则,可那几人明显已经站不起来,且也分不出个谁高谁低,经过场上裁判的商议,最终还是一致决定将那八名女修同时给淘汰掉。 “这袁家姐妹可真是厉害,一下子便解决掉了八个对手,而且还是略施小计让那些人自相残杀。真真是不会吹灰之力呀,高手果然是高手。” 黎菲茉一面意犹未尽,啧啧叹道,一面在脑中将刚刚那场比赛又回味了一遍。 一开始那袁家姐妹上场,并没有展现出过多的实力,尤其是在面对自身灵力被束缚,法器和许多高阶法术都被限制使用时,依然只是用一些最基本的法术、符篆去从容应对,完全没有困境下的狼狈不堪和冲动急眼。 在几番的交手之后,许是摸清了那几人的实力,许是不想再这样继续纠缠下去,袁家姐妹俩一个引一个挑,最终使得本宁心布阵的那名女修乱了心神,也乱了阵法,从而令原本也还算高杆的阵法彻底破溃,被那姐俩一击即破。 “师妹也看出来了,那法术根本算不得是什么幻术,也完全没有多高级。” “可就是那么一个简简单单,最基本不过的低阶水系法术,却能引得八个炼气后期的修士方寸大乱,最终输掉比赛。可见法术没有所谓的高级初级,只要是运用的得当,一样能够大放异彩,化腐朽为神奇。” 听了方阅的话,黎菲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 接下来的几场比赛中亦不时有人胜出,这其中便少不了已经是炼气大圆满阶段的沐成风。 至于黎菲茉所观看的最后一场,同时也是这次高级组首轮淘汰赛的最后一场比赛,其中的两个参赛者黎菲茉是异常的熟悉。 这两人便是她曾经的旧友,现在于温明峰任内门弟子的于翠林、于翠山姐弟俩。要不是这次的擂台,也许连黎菲茉自己都忘记了,有多久没见到这两个老乡兼旧友了。 “翠林姐,翠山,这么多年没见,你们在温明峰过得可好?” 比赛开始前,黎菲茉与沐成风相约去到擂台边上,与好久不见的于家姐弟见了一面。 “好,怎么可能不好呢,我和翠山在温明峰相互照应着,过得倒也顺顺当当,比当年在村子里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呢。倒是茉丫头,你一个女孩子家孤孤单单的在那雁翎峰,还不知道要吃上多少苦呢。”于翠林说着,便一脸关切的摸了摸黎菲茉的额头。 见于翠林亦如当年那般,像个大姐姐似的对自己照顾有加,黎菲茉很是感动的抱着于翠林蹭了蹭,“翠林姐,我在雁翎峰哪能吃什么苦呀,峰内的师兄师姐都很照顾我的。” “也是,咱们茉丫头这么招人疼,哪里会有人舍得对茉丫头不好呀。”于翠林说着便像她以前那样哄小孩一般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哦,对了,你托沐师兄捎给我们的东西我们都收到了,就是一直没工夫去雁翎峰当面向你道谢,茉丫头不会怪姐姐吧。” 这说的是黎菲茉当年特意将自己用不上的一些丹药、符篆什么的整理出来,准备带给于家姐弟,也算是交流交流感情。 本来是打算亲自送到他们手上的,顺便也看看他们生活的如何,结果没曾想还没等她动身,自家师傅便突然闭关,并将她委托给了方阅师兄。这师傅师兄的毕竟隔了一层,再加上元悯真人一再强调要照顾好她,这才使得黎菲茉除了任务以外,根本就没什么机会随便出山门。 “哪里呀。” 黎菲茉冲着于家姐弟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语气中却无不带着一丝歉意说道:“翠林姐和小山子在温明峰内门一定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哪能随随便便出去呢。” “本来,我也是想着抽空去看看你们的,结果,结果师傅突然就闭关了,我的活动也就受了限制。”说着她扬起脑袋,一双灵动有神的杏眼微微眨动着,“姐姐不会怪我不去看你,不会怪我忘记你了吧。” “怪,怎么可能不怪。” 说着于翠林便假意嗔怪地在黎菲茉后背打了两下,“怪你什么,是怪你自己省吃俭用也要念着我们,还是怪你想着法儿的给我们捎东西。” 正待叙旧的一人气氛融洽的交谈着,提醒选手上场的铃声突然响起。 “翠林姐,小山子,都怪我不好,忘了你们还要比赛,耽误你们准备的时间了。”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黎菲茉一脸歉疚的哭丧着脸。 “茉姐姐,没事的,我和我姐早就做好万全的准备了,再说了,就上场前的这一点点时间能用来做什么,别担心,我和我姐就先上场了。” 看着一脸自信的于翠山,已经成长成为一个充满阳光与朝气的少年,当年那个总跟在姐姐后头的小萝卜头不知不觉就再也寻不到了,黎菲茉很是感慨的笑着目送于家姐弟登上试炼台。 ………………………………………………………………………………………………………… 这一轮比赛是炼气擂台高级组淘汰赛第一轮的最后一场,也就是说,这一场一结束,能够进入第二场淘汰赛的前一百名就正式选出了。 试炼场上的十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是两手结印,或是手持法器,显然都是已经准备好要在赛场上大显身手了。 不知是不是黎菲茉护短、帮亲,她横看竖看的,总觉得还是与自己相熟的于家姐弟最为抢眼,不是那耀眼的华服锦衣,或是那炫目的奇珍法器,而是两人通身的气派,那是什么外物也附加不了的自身气势。 “也难怪他们姐弟俩赛前那么轻松呢。” 一旁陪着黎菲茉观战的沐成风抿了口茶,神色淡淡的说道。 “以他们的水平,想必这场上的几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就算是这于翠林是刚刚跨入炼气七层,境界还不是太稳固,这于翠山可是实打实的炼气大圆满阶段,而且今日一见,越发有要隐隐突破的阵势了。” 听到沐成风的话,黎菲茉凝神一探,「果然,这于翠山竟然快要突破了?」 想到这里黎菲茉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一旁的沐成风,「没想到四个到达炼气大圆满阶段的弟子中,竟然是一无后台,二无资源的于翠山最想达到巅峰状态,不说是沐师兄有一个元婴老祖的师傅,光是那袁家姐妹也是金丹真人的徒弟呀。」 还没等黎菲茉胡思乱想完,就见那沐成风又叹了一声,“哎,还以为我这般的资质已经是很不错了呢,没想到竟也开始一叶障目、坐井观天起来,真是可笑,可笑啊。”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于家小子可真是让人羡慕,让人敬呀,能在短短五年时间便达到这个水平,这还是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看来等到了台下,我还真是要去虚心请教啦。” “沐师兄,你这样说还让师妹我活不活了,虽然我这双灵根的比不过你天灵根,可我好歹也是金丹修士的大徒弟呀,和你们一起入宗,资源也不见得比你们少,现在不但被你们两个大大的落了一节,就连杂灵根的翠林姐姐也隐隐有要超过我的势头,我……” 见小丫头情绪慢慢低了下去,在一旁始终没说话的方阅实施出声,“黎师妹,其实你这样子比许多同门已经好太多了。” “修真之事,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不要拘泥于眼前的这一小片天地,做任何事情都要保持本心,切忌在因果得失间迷失了自己,只要做到无愧于心就好。” ………………………………………………………………………………………………………… 于翠林一身普通的鸦青色绣云龙纹内门弟子道袍,平凡中带着一丝质朴,一张素净的小脸虽粉黛未施,远远看上去倒也显得秀丽、清新。一条月白色泛银腰封紧紧扎在她腰间,将那纤细、柔软的腰肢更是完完全全、显露无疑。 至于她的武器,手上的那把很是平常的铸铁长剑,则为于翠林原本温柔的眉眼上增添一抹英气。 而站在她身旁的于翠山,也亦如他姐姐一般,通身都是最为普通的衣饰,见不到一丝珍贵灵宝。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如娑罗宗众多内门弟子一般,还不到十三岁的单薄少年,却成了整个试炼场上最为耀眼的存在。 虽然他现在只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内门弟子,也似乎并没有被哪个大能所看重,可他拥有整个真界都极为稀少的天灵根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再看看他整个人那站如松、行如风的气势,任谁都不难想到,假以时日,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默默无闻的小修士,一定会为他自己挣来一个光明的前途。 ------------ 第73章 毫无疑问,这最后一场比赛于家姐弟自然是平安胜出。 不说是于翠山,就光是那杂灵根的于翠林,也有许多表现是可圈可点的,着实让黎菲茉暗自惊艳了一把。特别是那于家姐弟神乎其神的剑法,简直是令赛场上五花八门的各系法术都统统黯然失色了起来。 高级组第一轮淘汰赛刚一结束,兴致盎然的黎菲茉便抛下还在看台上饮茶的两个师兄,自顾自跑到赛场边,等着于家姐弟出来。 “翠林姐,你好厉害呀,那一段剑花舞的可真漂亮,一双眼睛根本就看不过来。” 于家姐弟刚一从试炼台上下来,黎菲茉便如同找到羽翼的小鸟一般扑上去,抱住了于翠林。那苹果似的小脸因为兴奋,显得越发红了起来,至于那张略显呱噪的小嘴,虽然一直“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但配上她撒娇一般的软糯语气,倒也是让人听后产生无限的怜爱。 见黎菲茉对待自己就好像偶像一般,于翠林倒是先有几分站不住,赶忙一把抱着黎菲茉哄到,“茉丫头不是笑话你姐姐吗,这两下子也叫厉害呀。” “哪有呀,翠林姐。就是很厉害吗。”说着黎菲茉看了一眼赶过来的方阅和沐成风,“你不信问问二位师兄,看看是不是很厉害。眼花缭乱的,眼睛根本就跟不上你手上的动作。” 还未与于家姐弟见过面的方阅在沐成风的介绍下,与于翠林、于翠山各自行了礼,随后脸上带着淡淡笑意说道:“让二位道友见笑了,想必你们二位也是知道的,这小丫头就是这样一个小孩子脾气。不过二位的剑法确实了得,看来也是下了一番狠功夫的。” 于翠林被黎菲茉歪缠了起来,自是无法与方阅进行交谈,只见她先是一脸歉意的冲着方阅笑了笑,随后便示意弟弟去上前去交际。 “这位道友,要是不介意,小弟就随着黎家姐姐叫您一声‘师兄’吧。” “我和长姐确实是在剑术、剑法上用了些心思,只是之所以会这样,不过是为了在法术、法器等其他我们所达不到的地方上缩小差距,要不然,以我们姐弟的水平,自是无法达到今日的程度。也就不可能这样轻轻松松赢得比赛的。” 见于翠山一边说着,一边便显得有些羞愧的低头挠了挠头发,就连脸上也隐隐浮起一片若有似无的红晕,方阅了然的笑了笑。 “翠山小弟不用觉得羞愧,这只能说明你们姐弟比常人更加用心。我刚刚也看出来了,你们这套剑法不过是藏书阁中最最普通的几套剑法。但你们知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将几套剑法中最为玄妙的几招融会贯通,灵活运用,这便是你们比之常人突出的地方。” 说完便带着几分鼓励的拍了拍于翠山的肩膀。 几分简短的交谈之后,黎菲茉一行人便回到了看台上,准备等待明日一百进五十的第二轮淘汰赛名单的出来。 ………………………………………………………………………………………………………… 第二轮一百进五十的淘汰赛,在明日一天之内比完,共分上午五场,下午五场十轮结束。明日的十场比赛一经结束,就预示着他们高级组的前期比赛告一段落。迎接他们的则是接下来划归是否具有获奖资格的积分赛。 黎菲茉也不知是命好还是命坏,竟再次被分到了上午的第四场比赛,就连领到的号码牌也如第一轮比赛一样,是“卅五”。 通过方阅的帮忙,黎菲茉几人最终先旁人一步拿到了明日比赛的分配名单。 除黎菲茉被分到了上午比赛以外,于翠林也同样被分到了上午,只不过她是最后一场。 知道了自己不会与沐成风、于翠山这两个炼气大圆满阶段的高手交手,黎菲茉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不过随之而来的便是浓浓的担心,因为在明日上午第四场比赛中,赫然出现了两个令她异常熟悉的名字——蒋芳茹、叶笑媛。 “师妹,怎么,自从拿到名单便一直愁眉不展的,可是这比赛的对手很是棘手?” 为了能养精蓄锐,更好地准备明天的比赛,黎菲茉与沐成风他们稍作交谈便各自回到了各自的洞府。 与她一道回雁翎峰的方阅见黎菲茉原本一派天真无邪的小脸越发阴沉,终是忍不住,出声询问了起来。 “说棘手也不算是特别的棘手,至少大部分人以我的实力还是有自信能与之一战的。”见方阅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黎菲茉安慰的朝她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只不过眼角悄悄划过的那抹忧虑还是没能逃脱方阅的眼睛。 “师兄知道你心里并不像面上的这般灿烂,不愿说便不说吧。只不过若是需要师兄帮忙,一定不要吝啬于开口呀。不只是师兄,师傅对师妹也是很关心的。” “嗯,我知道大家都很关心我的。” 黎菲茉看着方阅认真的点点头,随即便又眉眼弯弯的扬起一道调皮的笑脸,“不过,要是我真的需要师兄的帮助,那我可是一定不会和方阅师兄你客气的,只是希望到时候师兄你可千万别嫌人家多事才好。” “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去给师傅请安,顺便汇报一下今天的战况和感想呢。那——师兄我就先走啦,走啦走啦……” 说着便在方阅略显无奈的目光中,摇了摇手,一蹦一跳的去往雁翎殿方向。 ………………………………………………………………………………………………………… “师傅,今儿个擂台赛的名单出来了。” 黎菲茉小心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元悯真人,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 “嗯——” 元悯真人盘膝端坐在案几旁的蒲团上,懒洋洋地淡淡应了一声。不过打从黎菲茉一进门起,他那紧紧闭上的双目就不曾睁开过。 “师傅,徒儿被分到了明天上午的第四场比赛。” “嗯——”依旧是懒洋洋的一声“嗯”,和刚刚的相比,连声调、长短都没有一点变化。 “师傅?”还从没被元悯真人这么晾到一边过,黎菲茉本就微微有些忧心的内心更因为元悯真人的态度添了几分忐忑。 “师傅难道不问问徒儿和谁对上了吗?” 许是以前被方阅和元悯照顾的太好了,没受过什么委屈,头一次被这般对待的黎菲茉渐渐失去了耐心,心里面也添了几分委屈,说话时语气便不由自主重了几分。 那一副八风不动模样的元悯真人见黎菲茉这般,终是舍得抬起了眼皮,“哼——我还以为你能装多久呢,终是把爪子露出来了。”戏谑的看了一眼明显有些炸毛的黎菲茉,元悯真人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直起身来。 “以后别和为师藏着端着,为师不喜欢戴面具的你。还是你那副炸毛小猫一般最真实的模样最合我意。”说着便伸手在黎菲茉肉呼呼的小脸上掐了一下。 见黎菲茉眼神愤愤的,依然不说话,元悯真人好笑的摇了摇头,“怎么?来为师这里就是为了和我怄气?”见黎菲茉还是不说话,元悯真人便故作严肃道:“那好,为师今天还有峰内庶务没处理完,既然无事你便先退下吧。” “师傅!” 听元悯真人一派要送客的语气,黎菲茉终是沉不住气嗔怒道,“你徒弟明天还要上台比赛,你这个做师傅的怎么像个没事人似的。” “再说了,峰内的庶务不是一向都交给方阅师兄这个万事通打理吗,今天他送我去禅若峰的时候还告诉我最近峰内唯一的事便是我们的擂台呢。您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勤快,开始关心怎么雁翎峰是庶务了。” “得了得了,真是不经逗。”元悯真人点了点黎菲茉的鼻头,“有什么事说吧,你可是为师唯一的徒弟,为师自然方方面面都先想到的是你。” “那,徒儿就说啦……” ………………………………………………………………………………………………………… 离开雁翎殿已是当夜的子时了,黎菲茉一回到洞府便设了禁制,闪身入到了空间之中。 算算时间,到第二天卯时需要她动身离开只有不到两个来时辰了,但若是换算成空间里的时间,则还有充充实实的将近五天。 晚上的时候,元悯真人并没有对她交代上台之后要去如何御敌,也没有告诉她该怎样使用法术、法器,才能在一堆比她修为高、资历深的修士中顺利胜出,而是就她所担心的两个人——蒋芳茹和叶笑媛,谈了谈自己的一些看法。 这蒋芳茹原为雁翎峰内门执事弟子,资质也算是不错,火木双灵根,后来发生的事情黎菲茉也都知道。元悯真人告诉她的是蒋芳茹离开之后的事,以及那个算是蒋芳茹命运转折点上的恩人——溪安峰峰主元恤真人。 元恤真人算是和自家师傅元悯一辈的,可能比他大上一些,也可能小上一些,不过因为是宗内长老沉宁老祖的爱徒,入宗又比元悯要早上许多,两人一直是以师姐弟相称。 那蒋芳茹自从离开了自己的洞府,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虽然回到了执事堂,方阅并没有因为某些事给她穿小鞋或是故意刁难她,安排的事情也都是按着规矩来的,可她从峰主的大弟子手下重回执事堂,就是她自己不说,别人也都多多少少猜到了些。 就算面上依旧对她乐呵呵的,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可私底下的闲话一定是少不了的。也算是雪上加霜般难受了一段日子。 然而不知是不是这蒋芳茹命中带着福气,竟让她在一次与溪岸峰合作的时候得了元恤真人的青眼,并用了人情把她调入了溪岸峰的执事堂。 最后这蒋芳茹在一次外出历练时不知是得了什么机缘,不只得了那件音攻的法器,自己原本停驻不前的修为竟也开始突飞猛进的增长,短短两年便从炼气三层一跃跨入了比她黎菲茉自己还要高一阶炼气期八层。 这件事到底与那元恤真人有没有直接联系,元悯真人并没有提。 不过一向对八卦之事十分敏感的黎菲茉却明显发现,自家师傅在说道元恤真人时,不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带着一丝厌恶及不耐。 至于另一个让黎菲茉心里打鼓的人,雁翎峰的外门弟子叶笑媛,元悯真人只是做了简短的交代。 不过是个资质不错,但自视甚高且有才无德之人,没必要投入过多的经历,只需警惕、防备即可,并不需要她过多的在意。 ………………………………………………………………………………………………………… 这一次入到空间,黎菲茉并没有打算再去五元密林进行训练,而是将整个人都置身于温热而富有浓郁灵气的灵泉中,洗炼精髓,凝神静气。 安静而封闭的空间之中听不见任何声响,其中的一池不算太大的温泉水中,一名肤若凝脂、身姿窈窕的豆蔻少女置身于其中。 飘飘渺渺的雾气蒸腾于水面之上,衬得那少女的皮肤更显细腻、莹白。少女轻轻捧起一捧泉水,慢慢将整个手掌置于面上,手掌中清澈、温润的灵泉顺着重力,落到少女的面上,并再次滑落于池水中。 仰着头,深深的吸了口气,少女洁白细腻的小脸上两团粉红越显得娇嫩可爱。 随着温润的泉水流过她的全身,得到了彻底放松的黎菲茉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随即便将身体慢慢放低,除了脑袋之外,全身都没入了水中。 不知不觉中,黎菲茉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似一块海绵一般,将凝聚在身边的灵气“大口大口”的吸入全身的经络中,并缓缓流经周身的各大穴道。 觉得体内隐隐有些发涨的黎菲茉,赶忙顺着体内灵气的走向,将其运转了两个周天,顿时觉得原本微微有些僵着的身体慢慢舒展了开来。 虽然黎菲茉所积累的灵气早已饱和,并隐隐有要突破的感觉,然而直到她离开了空间,周身的灵气除了撑得筋脉微微发涨以外,那种让人怎样都不可能忘记,因突破晋阶身体所产生的刺痛感并没有在黎菲茉身上出现。 「看来只是灵气的积累达到了八层,心境的变化并没有多少提高呀。」 一面收拾着自己上场要带的法器、符篆,黎菲茉一面对自己最终没能突破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 前面的三场比赛黎菲茉并没有过多关注,而是将经历放到了研究这次要与她交手的几个人身上。除了蒋芳茹黎菲茉始终没有见到以外,另外的八个人则均好似商量好了一半坐到了自己所在的这个区域。 「看了除了我自己想要摸摸对手的底以外,其他的人也都是抱了这个想法来着。」 黎菲茉一面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身边的那几个人,一面表情淡然的端起茶杯浅酌一口。 “黎师妹,这么巧呀,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你。”正自顾自想着事情,一个清灵却又有些刺耳的尖细女声突然打断了她的思考。 抬眼一看,来人正是上次那个主动凑上来,自讨没趣、不知规矩的叶笑媛。 “哦,是叶师姐呀。”虽然心中对于这个叶笑媛很是不耐,小心观察了一下周围几个即将要交手的对手,黎菲茉最终还是压下心中的厌恶,微笑的应道,对于叶笑媛“自来熟”般称呼自己为“师妹”也没有去主动更正。 “好久没见师姐了,没想到咱们竟然真的分到同一组了,这还真是巧啊。” “是呀是呀,我就说咱们姐俩有缘吗。同出自雁翎峰,现在擂台又分到了同一个组,这下姐姐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师妹呀,你放心,到时姐姐会照顾你的。”说着,叶笑媛便在黎菲茉肩膀上很是仗义的拍了两下。 察觉到周围那几人气势已由一开始的淡然转变为紧张,黎菲茉心中不禁暗暗叫苦,「那几人不会以为我们两个要结盟对付他们吧。」 「这叶笑媛怎么会这么蠢,早早就把立场表明不知道对她有什么好处,这不是明着让人针对嘛。」心里面着急的想着对策,面上却还要尴尬的挂着微笑,黎菲茉不禁有些后悔刚刚搭理这个叶笑媛了。 “黎师妹,一会儿就要比赛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呀。” 正纠结着该怎么办,一声和缓而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却突然间犹如天籁般降临。 “方师兄,怎么是你呀。” 见到来人,黎菲茉仿佛是见到救星一般立马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比之刚才的不知是要真诚了多少倍。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看了身边似乎突然间有些怯懦的叶笑媛一眼,黎菲茉笑了笑说道,“忘了介绍了,这位是咱们峰的外门弟子叶笑媛,虽说这叶师姐人在外门,但也是过五关、斩六将,好容易才突围到了这里,很是难得呢。” ------------ 第74章 “叶笑媛?倒是没听师妹你说过。” 见黎菲茉眉目间有些不自然,方阅了然的笑了笑,“什么时候认识的朋友,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莫非是小姑娘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秘密,开始瞒着我和师尊了?” “哪里呀。”看方阅这样接话,知道他这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黎菲茉的笑容又真诚了几分,“是上次我参加擂台赛的时候,在底下看台上无意中撞上的。要不是叶师姐主动过来和我打招呼,我还不知道咱们峰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呢。” 黎菲茉一面一语双关的说着,一面不着痕迹的往方阅身边挪去。 “原来是这样呀,那也就是认识还不到两天喽?”方阅说着点点头,一双干燥、温暖的大手不断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不过——你既然是咱们雁翎峰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黎师妹的身份。你区区一个外门弟子,竟然敢在元悯真人爱弟的面前拿大,自称‘师姐’。”说完便眼神凌厉的瞪了一眼在一旁缩着脖子的叶笑媛。 感觉到周围那几个一会儿要与自己打擂台的修士,周身警惕的冷凝逐渐被不屑所取代,黎菲茉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便继续赶忙趁热打铁的“打着圆场”。 “方师兄,叶师侄也是没注意,并不是故意对我无理的。师兄您就别生气了,要不别人看见你在这儿怒气冲冲的,还以为你是在欺负外门弟子呢。”说完她又对着只低着头,一脸委屈的叶笑媛歉声说道:“叶师侄,没注意到这个中礼数也是我这个做师叔的不是,累的你受气了。” “你放心,等会儿到了赛场上,我这个做人师叔的一定会手下留情,要不伤了师侄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叮叮叮——” 正说着话,一旁裁判席上的铃声突然响起。 看着从试炼场上下来的,或是垂头丧气、伤痕累累,或是志得意满、喜气洋洋的十个人,黎菲茉心里面明白这第三场比赛的结束,紧接着便要轮到自己上场了。 “师妹,准备一下便上台吧。不要紧张,将自己的实力发挥出来便好,得失输赢的全都不重要。”见黎菲茉好似很紧张的听到铃响便站了起来,方阅安抚的轻抚了抚她的额头。 至于刚刚还凑上来套近乎的叶笑媛,早就灰溜溜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 随着最后一个未到的选手蒋芳茹姗姗来迟,登上了试炼台,伴着裁判席上的铃声,整个试炼台再次被一道禁制彻底封锁了起来。 这是黎菲茉第二次登上这试炼台,心中除了与第一次一样的紧张之外,还添了一丝对比赛不确定的飘忽。 台上的十个人也不知是怎的,自比赛正式开始,竟没有一个人主动出击,全都一动不动的立在那儿,警惕地注视着其他几人的动作。 最后,还是那叶笑媛先忍不住了。 只见那叶笑媛轻笑一声,轻移着莲步走到黎菲茉面前,随即却又一脸歉意的对着另外八个人微福了福身子,“几位道友,我与我这位‘师叔’实在是想彼此切磋一番。既然好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那——小妹便斗胆先开始了。” 说完便故作妩媚的拨了一下刘海儿,不过在她看向黎菲茉时的眼神中,黎菲茉倒是从中瞧见了一丝得意与怨毒。 对于叶笑媛会主动邀战,黎菲茉心中倒是早就预料到了,毕竟她刚刚才因为方阅出了丑,以叶笑媛的脾性不在这儿把场子找回来,根本就不像是她能做出的事。 不过,黎菲茉的注意力并没有分多少给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而是全都放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那个一早上一直没出现,直到刚刚才正式站在所有人面前的蒋芳茹,自己曾经的故交。 见到黎菲茉注视着自己,蒋芳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立马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而一旁彻底被黎菲茉忽略的叶笑媛见到这场面,立即觉得自己好似被侮辱一般,疾声叫了起来,“黎师叔,要与你交手的人是我,你这总看着别人是个什么意思?要是你真的想和她比试,还是先想办法过了我这关吧。” 说着便招出一柄长刀,朝黎菲茉劈了过去。 至于黎菲茉,则是深深看了一眼同样一动不动盯着她的蒋芳茹,随即便闪身躲过攻击,正式与叶笑媛交起了手来。 ………………………………………………………………………………………………………… 随着黎菲茉、叶笑媛正式交手,赛场上的其他八个人也都陆陆续续一次动起了手来,要么一对一,要么便干脆几个人混斗在一起。 放眼望去,倒也分不出个个中高低来。 这叶笑媛虽说是个外门弟子,实力却绝对和一些资质上佳的内门有的一拼。作为修为比她略低上一级,宝物、法器却有不少的黎菲茉,与之交起手来,完全没有第一场比赛与那几个“老弱病残”来的轻松。 黎菲茉一个闪身,险险躲过迎面而来的火球,转眼间自己落脚的地方却又多了几道锋利的利刃。眼看着她便要被那尖刺刺穿,正准备瞬移躲过时,几道加持着灵气的藤蔓却又死死缠住了她的脚。 据身下不到一拳距离便是三、四道泛着寒光的利刃,背后又有几团火球紧接着朝她袭来,原本想要闪身躲过,双脚却又被注满灵气的藤蔓缠住,完全动弹不得。 看着叶笑媛得意洋洋的笑脸和微微挑起的眉头,置身于危险之中的黎菲茉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恐惧或是绝望,反而用她那招牌似的苹果脸庞,冲着叶笑媛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嘴角与眼睛勾起的弧线看起来甚是娇俏。 这一幕,别说是以为会稳操胜券的叶笑媛了,就是这看台四周的观众们,也全都微微感得有些诧异,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果然,只见叶笑媛神色一变,在往她目光所至一瞧。 那原本被藤蔓死死缠住的人,不知何时起,竟变成了一道由朱砂绘制的符篆。 “这,这怎么可能!!!” 自己的对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脱,刚刚还得意非常的叶笑媛一下子蒙在那儿,紧接着又惊雷一般,尖着嗓子惊叫了起来。 “有什么不可能呀。” 一声清丽又带着几分娇嫩的女声从她身后传来,瞧着那说话之人微微上挑的眼角,隐隐中竟带了几分元悯真人不经意间的玩世不恭。 寻着声响,已然戒备起来的叶笑媛迅速转身,朝着身后望去。 只见刚刚还一副“阶下囚”模样的黎菲茉,现在竟好端端、俏生生的立在她身后。 黎菲茉身着一身普通的鸦青色弟子道袍,上面金银交错的云龙纹熠熠生辉。通身除了腰间一块身份玉牌,倒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可就是这样一幅最平淡不过的内门弟子打扮,却彻彻底底激怒了眼前之人。 “我,我最讨厌的便是你们内门之人,骨子里总是高人一等,表面上却是一副‘无所谓身份’的平常打扮。既然真像你们所表现的那么云淡风轻又不慕名利,为什么偏生却又总在细节上处处体现自己的与众不同。” 叶笑媛一面死死盯着黎菲茉身份玉牌上大大的一个“嫡”字,一面神色复杂的冲着她哑声说道。 本以为她要与自己说什么呢,没想到竟扯到了衣服上。这倒是让黎菲茉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 自入宗,成为元悯真人的亲传弟子起,黎菲茉基本上把经历都放到了修炼之上。虽说平日里也有一些人际交往,可与她打交道的基本上全是一些执事堂相熟之人。 大家同在内门,所穿的衣服也具是在宗内按例按等领来的道袍,每个人的穿着打扮除了一些细微的细节上略有不同外,大致上都差不到哪去。 若不是这次的擂台,黎菲茉也许还不知道其实内门与外门弟子,衣服上是有明显的不同的。 更不会知道,宗内弟子在宗门时,其实是可以穿其他好看的衣服的,如袁水潋与蒋芳茹等人。 听到叶笑媛对于自己的衣着大有不满,黎菲茉诧异之余,又将目光看向了一旁明显穿着更为华丽的蒋芳茹。 不说她身上罩着的轻甲是难得的宝器,就光是里面那身绣暗花的红色软绸轻衣,无论是做工还是用料,一样是价值不菲,得来不易。 「这旁人披金戴银的好不富贵,你却只盯着我这身最是普通不过的内门弟子服不放,真搞不懂你这到底是求而不得后的怨恨,还是真的对我们这些爱穿道袍,所谓的‘假清高’的内门弟子大有不满。」对上叶笑媛暗暗烧起来的目光,黎菲茉有些不屑的想着。 看到黎菲茉眼神中毫不掩饰的不屑,本就怒火中烧的叶笑媛更是心头火起, 也不管刚刚成功逃脱的敌人是不是还有后招,直接一个闪身便握着手中的大刀朝黎菲茉门面袭来。 见叶笑媛行动间似乎带着浓浓的怨气与怒气,黎菲茉不敢轻敌,忙戒备起来,回身将手中的链剑对着那刀刃便是一挡。 意识到自己的攻击被抵挡住了,叶笑媛赶忙抽刀,打算第二次攻击,然而就在她准备将手里的大刀往外拔时,却刚到一股重重的阻力限制着她的动作。 却见刚刚还刚硬、笔直的链剑,现在竟软了下来,而且还像一条灵活、纤巧的毒蛇一般,死死缠绕住她的刀身,令她动弹不得。 “你——” 又使劲动了两下,被缠住的刀身却没有丝毫移动,反而是那如毒蛇一般的冰蓝色链剑 慢慢移动着,越收越紧,将整个大刀勒的“吱嘎”作响。 突然,叶笑媛感到肩上一痛,回身瞧去才发现,那细长、灵活的链剑竟然趁着她没注意,顺着她拿刀的手臂移到她的身后,剑尖从背后一直穿透叶笑媛的右肩…… ………………………………………………………………………………………………………… 与叶笑媛的缠斗终于结束了,说实话,这还是黎菲茉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她的链剑。 这也正说明了叶笑媛的实力,其实并不比一个内门弟子差,至少像黎菲茉在第一轮比试时所遇到的那几个纨绔子弟,就大大的比不上只是外门的叶笑媛。 要不也不会逼的黎菲茉使用法器,而不是像以前那般直接一个法术或符篆了事。 看着倒在一旁却面带不甘的叶笑媛,黎菲茉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内门、外门虽然却有不同,所出的弟子与宗门内所受的待遇也是天上地下,可为了所谓的‘内、外门’之分偏执、愤世,失了修真的本心,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就像是这叶笑媛一般,本来也算是天资上佳,就算是一开始没有被收入内门,只要保持本心努力修炼,修身之时亦修心修德,假以时日虽不一定会有人慧眼识珠,蒙在这珍珠上的尘土却也会随着她不断地历练慢慢抹去,逐渐显露她内里的华彩。 又深深看了一眼叶笑媛,黎菲茉将注意力放到了身后那道慑人的杀气上。 一身红色绸衣外罩黑色轻甲的蒋芳茹正浅笑盈盈的立在她身后望着她,那艳丽、娇媚的俏脸上嘴角虽微微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睛里却是如寒潭一般一片冰冷。 蒋芳茹的不远处,地上躺到了两个正蠕动、呻吟的修士。显然,这两人刚刚都是与蒋芳茹交手,并不幸落败了。 看了一眼试炼场另一边缠斗成一团的五人,那几个人全都远远的躲着她蒋芳茹,再看向蒋芳茹的目光时,也全都是躲躲闪闪、畏惧不已。 「看来自己刚刚没看见蒋芳茹出手,这几人却是有幸见到了,不过以这几人的实力竟能这般的惧怕她,看来这蒋芳茹的实力比自己想的,还要在高上一些。」 “蒋师姐,你瞧瞧,看你把那几个人吓得。都不敢近你的身了。” 虽然心里面紧张的都揪成了一团,面上却还要装着若无其事。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黎师妹呀,刚刚上场的时候还有几分的不确定,现在听见你的声音,哼——真是好久不见呀。”蒋芳茹一面声音冷淡的说着,一面将手里的那对儿混元铃铛在手里一上一下的抛着玩。 紧紧盯着那对儿少见的音攻法器,黎菲茉只觉得,随着刚刚与蒋芳茹简短的对话,整个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身上,黏腻而难受。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怎么只有你一个,陆伟还有方洲呢,怎么没见到他们。” “方师兄和陆师兄现在一个是炼气六层,一个是五层,都差一点,没能参加高级组的比赛。” “哦——”听黎菲茉这样说,蒋芳茹微微挑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要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可惜呀,还以为这次能和他们交上手呢,毕竟也是相熟了十几年的故交了。还以为我都到这份上了,他们两个怎么都该和我也差不到哪去。” “没想到呀,没想到,最后竟让我给落在后面了。看来跟着你,也不见得会有多好嘛,我们三个不就是最好的说明吗。” ------------ 第75章 听蒋芳茹这样说,黎菲茉心里明白,对于当初她迟迟不得晋阶的事,蒋芳茹是彻底把责任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关于这一点,黎菲茉自然很是无辜,然而她心里面委屈归委屈,现下却也不是分辩、细说的时候,只得先岔开话题,免得再继续下去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知道师姐进入了炼气八层,我和两位师兄都很是替师姐高兴。这下师姐的辛苦也算是没有白费,终于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至于方师兄和陆师兄,他们这两年也一直都在很努力的修炼,虽说没能像师姐这般进步神速,可与其他同阶段的修士相比,已经算是十分的难得了。” 黎菲茉面上虽是一派的恬淡、谦恭,心里面却早已暗暗不愤起来:「像你说的,跟过我的人下场都好不到哪儿去,怎么就没见其他人在炼气初期一卡就是好几年呢。虽说不知道你是怎么一下子便达到现在这样的程度,可一步登天,终究不如一步一个脚印来的踏实。」 「别看人家两个现在仍处于炼气中期,可不论是实力,亦或是潜力,哪一个在宗内不处于上流。哪像你说的那样,好像这辈子都无望了似的。」 见黎菲茉绝口不提当年之事,蒋芳茹拧眉冷哼一声,只当她是在心虚。 “为我高兴?哼!他们两个当然会记挂着我,不过你嘛……”蒋芳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移了移身子,两肩一前一后,整个人侧身对着黎菲茉。 见蒋芳茹只一瞬间便由刚刚的放松状态,转变为现在这般凝重、戒备,黎菲茉不敢大意,赶忙暗自调息运气,准备随时开始战斗。 “哼,警惕心倒还不弱嘛。既然如此,那便让我看看,所谓的‘天资出众’、‘万中取一’,究竟强在哪里。” 置身于好似冰封一般的冷凝气氛中,蒋芳茹却全然没有一丝紧张,只是不屑地撇撇嘴,微眯着双眼,高傲的仰起头。一面眸光中带着一丝冷厉,斜睨着眼前之人,一面慢慢抬手,敲响了手中那对儿泛着幽幽寒光的混元铃铛…… ………………………………………………………………………………………………………… “叮——” “嗯——” 清脆、绵长的铃声刚刚从碰撞在一起的铃铛那儿传来,没等周围再起什么动静,左侧肩膀突如其来的疼痛,便已然令正专心对敌的黎菲茉压抑地闷声哼了出来。 一手抚着仍疼痛不已的肩膀,一面满眼错愕的看着眼前正一脸傲慢、得意的蒋芳茹,黎菲茉心中除了刚被攻击时生起的那一点慌乱外,心里面更多的是对于亲历音攻的莫测攻击,所生出的震撼与难以置信。 「音攻,这便是音攻的威力呀!」 哪怕你知道攻击是通过什么产生的,却总对那攻击无法预判;哪怕你看清了施术者的动作,却仍然无法看清接下来攻击的轨迹;哪怕你知道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却依然被动的挨下一次又一次进攻。 “哼,黎师妹,这么大睁着眼睛看着我是要做什么呀,可是有什么问题想要问姐姐?”见黎菲茉满眼的不可置信,蒋芳茹心里面闪过一丝快意。 “咱们俩毕竟是故交,不说一开始,哪怕是后来你那样对我,我不照样看在同门的情谊上,对你知无不言吗?” 见蒋芳茹阴阳怪调、话里有话,黎菲茉心里明白,这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没有解决。 不过看着胳膊上那虽狰狞却不严重的伤痕,显然这蒋芳茹并不打算下死手,置自己于死地,而是为了像逗小丑一般折腾自己,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师姐,我们好像……” “罢了,这两年时间没见,师姐是越来越让人‘惊喜’呀。”自嘲般摇了摇头,黎菲茉语气隐隐间带着几分苦涩。 “哼,是两年没见了,不过师妹除了模样出落的更水灵以外,说起话来倒是和以前一样心口不一呀。什么‘惊喜’呀,恐怕是‘惊吓’吧。黎师妹,你说,你心里面是不是这样想的。”望着眼前虽受了伤,却站着笔直的黎菲茉,蒋芳茹脸上的笑容慢慢褪了下去。 “瞧师姐这话说的,师妹我……师妹我这还是第一次亲历音攻呢,这般的荣幸,自然是该感到惊喜呀。” “荣幸,既然是这样,那便再让你更高兴一些吧……” 说着,便再次将两颗铜铃碰撞在一起。 “嘶——” 原本便受过攻击的肩膀上,一阵剧痛再次袭来。黎菲茉拧着眉头望向鲜血淋漓、皮肉外翻的伤口,心里面不禁暗暗叫苦:「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得罪她蒋芳茹了,两次攻击都朝着一个地方来,哪怕自己的身体已经经过淬炼,可该有的感觉一个都不会少呀。」 「嘶——真疼呀,也不知道她这是在手下留情,还是在故意折腾自己。」 “师,师姐慢一下。” 见蒋芳茹持铃的双手微微动了一下,惊魂未定的黎菲茉赶忙惊叫着出声阻止,“师姐,您刚不是说可以回答师妹的问题吗?师妹刚好正有个问题想让师姐帮着解答呢。” 瞄见了黎菲茉眼底一闪而过的羞恼,蒋芳茹很有长辈范的将两手背到身后,挑了挑眉说道:“哼,知道疼了吧,现在在这儿拖延时间。你也别绕圈子了,你想问的问题我其实都明白,干脆就先告诉你,也免得一会儿打起来你再有什么理由拖……” ………………………………………………………………………………………………………… 原来就像黎菲茉前几日在其他擂台见到的那样,音攻除了能产生不同频率的声波,影响人的思维和五感以外,还可以通过看不见、摸不着的声波能量发起进攻。 所以即使黎菲茉在一开始上台之前,就已经在耳中塞了削弱入耳声波能量的云烟棉,却也仅仅只能防备不同频率声波作用于自己大脑所产生的影响。 如果像这样,是实打实的直接利用声波进行攻击,那么黎菲茉就好像暴露在亮出的一个活靶子一般,根本无法无法预料到下一次进攻到底从哪里发出,更别说在那之前进行防御了,要知道声音可是可以在除真空状态下的任何介质下传播。 「等等,真空?」 对呀,一开始的空气盾牌阻挡不了,不过是因为声音可以在空气中传播,如果说把空气盾牌替换成真空状态,那么音攻不就完全无效了吗。 运用木系回春术加速了左肩伤口的愈合,黎菲茉虽然面上依旧是眉头紧锁,心里面却已分析出了应对之法。也多亏是这幅躯壳里的灵魂早已被来自现代的她所替代,要不然哪怕是在真界,又有几个古人知道什么“真空”不“真空”呢。 “黎师妹,你也知道你今天对上了我,是绝对不可能赢得了的。不然,你就干脆直接认输好了,说你这个亲传弟子技不如人,我也就干脆放过你,也免得你再受上些皮肉之苦。” 捕捉到空气中一丝灵力的流动,蒋芳茹一面故作心软的娇声说道,一面微微低头,洁白的脖颈与后背弯成一道好看的弧度。 看到蒋芳茹这样,黎菲茉差点笑出声来。 这,这,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直率泼辣却也拔尖逞强的蒋芳茹吗?怎么一下子突然就开始装鹌鹑了呢? 对于前后反差如此巨大的蒋芳茹,黎菲茉心里是十分的不适应,刚刚要实行的应对之法差一点就破功散掉,「莫非……这蒋芳茹猜出了我要做什么,才故意这样让我分心的?不能吧,古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现代的知识呢?」 “芳茹师姐,你也知道师妹才刚到炼气后期没几天,就修为而言是万万比不过师姐的,更不要说师姐还有这么一件师妹根就本无法与之抗衡的音攻法宝。” 见蒋芳茹一边听着,一边不住的得意点头,黎菲茉心中的怀疑渐渐退却,便接着说道:“所以师妹参加这擂台不过是本着重在参与,并没有太在乎输赢结果。” 听到这里,蒋芳茹脸上慢慢浮起一抹笑容,不过与刚才的喜形于色不同,这抹笑容浅淡的让人看不明白也猜不透。 “既然如此,只要师妹你开口认输,师姐万万不会再为难与你。” “这也正是师妹接下来要说的。”望着眼底溢满了喜悦的蒋芳茹,黎菲茉对着她略带些歉意的笑了笑。 “知道师姐心善,万万对师妹下不去手,所以才要让师妹认输。对于这一点,师妹心中是充满感激的,不过……” “不过师妹既然已经说了参加擂台塞重在参与,不在乎输赢,那么在斗法中发现彼此的利弊,取长补短,享受过程,便是师妹此次上台的最终目的了。所以,哪怕明知道自己一丝胜算也没有,师妹也不会直接认输,至少也要真正交过手以后再说别的呀。” 蒋芳茹望着一脸微笑的黎菲茉,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凝了下来,“是吗,要交手呀。也好,那就让我来教会你,什么叫做‘心服口服’!” ………………………………………………………………………………………………………… 原本一览无余的擂台上,现在竟浮起一片朦胧的雾气,虽说不至于让台上的人看不清彼此,可也好像在每个人的脸庞上,淡淡的笼罩了一层月光。 “怎么,想学那袁水潋、袁水滟,通过空中飘浮的小水珠制造幻觉?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别浪费时间了。我这音攻可是会破坏掉那些水汽的。” 抬手摸了摸微湿的发梢,蒋芳茹言语中不无不屑的说道。 “芳茹师姐,既然嫌我浪费时间,那咱们便赶紧开始吧,也让师妹早死早超生呀。” “哼——巧言令色,既然你想早早结束掉,那我就依了师妹的意思吧。” 说完,蒋芳茹便一边凝气,一边敲响了手中的混元铃铛。 随着那清脆悦耳的铃声响起,只见以蒋芳茹双手为,空气中的水雾竟产生了细微的波动。虽然这些波动细微到几乎分辨不出,从发起到结束也基本上是转瞬即逝。然而对于通了灵壳,又经过灵泉洗练的黎菲茉来说,那些波动却完完全全、一丝不落的入了她的双眼。 眼见着那波动即将朝黎菲茉右肩传来,黎菲茉一个侧身,险险躲过了一击。 见此场景,蒋芳茹原本自信满满、浅笑盈盈的脸上多了一丝裂痕,“你,怎么躲过去的?”显然,那空气中水雾的细微变化并没有令蒋芳茹注意到。 “看见了,自然就知道攻击是朝着哪儿的。”黎菲茉回正身子,冲她调皮一笑。 “哼,这混元铃铛的攻击,只有我这与它结了血契的人才看的见。你以为你巧合的一躲,便能令我觉得你是破了这音攻,从而放弃使用它吗?你想的也太简单些了吧。”话音刚落,持铃的双手便又是一碰。 “叮——” 伴着那清脆的铃声,黎菲茉纤腰一弯,压下身子再次躲了过去。 “这,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看得到攻击轨迹呢?”自打她登上这炼气擂台,这还是蒋芳茹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第一次这般的失控。 “这法器可是音攻法器,可是炼器宗师所制呀。” 蒋芳茹一面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安然无恙的黎菲茉,一面自顾自的小声嘟囔着。 突然,蒋芳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黎菲茉,随后便调动浑身的灵力,一边注入手中的那对儿铜铃,一边没命了一般不断敲击着。 “叮——叮——叮——” 原本悦耳的铜铃声以这般急促的频率出现,慢慢的,竟再也不复一开始的灵动…… ………………………………………………………………………………………………………… 蒋芳茹重重的喘着粗气,洁白细腻的额头上凝结出细密的汗珠,原本精致、秀巧的发髻微微有些松动,几缕调皮的发丝落下来,沾着汗水牢牢贴在她的脸颊上。 当然,一旁的黎菲茉也不见得好得到哪去,虽说衣饰比之蒋芳茹要整齐很多,不过她本来白瓷一般的小脸,现下却像是染了红霞一般。 显然,两个人都是经过了一场恶斗,每个人的体力、灵力也都消耗掉不少。 “呼——呼——,说,你到底是如何破解了我混元铃铛的音攻。”蒋芳茹不复一开始的沉着,一面不顾形象,喘着粗气沉声问道,一面双眼冒着火般瞪着黎菲茉。 虽说时间从两人正式交手开始,只过去了几分钟,可对于黎菲茉来说却是真真正正感受了一会何为“度秒如年”。 刚刚发生过什么,恐怕黎菲茉直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那蒋芳茹在经过两次失手之后,整个人的情绪突然暴躁了起来,竟不顾一切的调动周身灵力,没命的发起了一次又一次攻击。 虽然黎菲茉也算是破解了这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音攻,可这接二连三的攻击基本上就在一瞬间发出,那一道道声波更是组成了一张细密的网,饶是黎菲茉身手再如何灵活,却也无法从这好似红外线一般的声波网中刹那间便逃脱。 险险躲过一开始的几次攻击,黎菲茉便感觉到自己在速度上,已然渐渐落了下风。 然而还没等她找出应对之法时,接二连三的攻击却再次朝她袭来。 眼瞧着那密如细网一般的声波就要沾上她双眼大睁的小脸,蒋芳茹原本明媚的俏脸上暗暗闪过一丝疯狂。 “哼,这下我看你怎么躲!” 却见本满眼惊恐的黎菲茉突然间眉头动了动,再待蒋芳茹带着疑惑看向她时,那脸上却早已被微笑所取代。至于刚刚那即将沾上她脸颊的声网,却好似泡沫一般,刚一挨上她便立刻四散,飘去了别的地方。 “师姐,我怎么可能破解了您的混元铃铛呢。我不过是在和你交手的过程中,找出了应对之法而已。”黎菲茉说着,便将擂台上慢慢淡下去的水雾变浓。 “你是说这些雾气吗?哼,你可少蒙我,单单只是雾气是不可能让音攻消散的,不然这攻击早就让水灵根的人破解了。” “芳茹师姐果然厉害,我也知道这些是敷衍不了你的。不过……” “你确定要让我将这破解音攻之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说着,黎菲茉便冲着蒋芳茹调皮的眨眨眼。 明白了黎菲茉的意思,蒋芳茹先是一愣,随即便也舒畅的笑了出来,“哼,倒是我小瞧你了。也罢,那就等我赢了你,咱们两个私下里再去说吧。” “那就像师姐说的,等师姐胜了,师妹一定告诉你关于音攻的破解之法。不过,现在嘛,还是请师姐先胜了我再说。” ------------ 第76章 “那就像师姐说的,等师姐胜了,师妹一定告诉你关于音攻的破解之法。不过,现在嘛,还是请师姐先胜了我再说。” 见黎菲茉口气这样大,蒋芳茹心里明白,若不是她黎菲茉不自量力、嚣张跋扈,那便是还有什么后招等着自己。 虽然对于黎菲茉,蒋芳茹从一开始便出于本能的不怎么喜欢,然而通过在一起共事的几年,对于她的脾性,蒋芳茹也算是知道一二,能使得她在劣势的情况下还这般强势,恐怕这原因,一定是更偏向于后者了。 “呵——这么有自信呀?” “有自信是好事情,不过嘛——师姐还是要再多一句嘴。别以为你破解了我的音攻就万事大吉了,我的修为可是整整高了你一层呢,哪怕是单拼身法、法术,你个才入宗五、六年,没怎么出过门的小丫头片子,也远远不是我的对手。” ………………………………………………………………………………………………………… 场上另一边打斗的几人早已分出了胜负,胜出的四个人远远立在擂台一角,很是默契的谁也没有打断正缠斗在一起的黎菲茉与蒋芳茹二人,显然是坐等最后的比赛结果出来,并不打算掺和进去。 黎菲茉手持着那把冰蓝色链剑,闪身躲过蒋芳茹射来的火球,紧接着又是一个回身,衬着蒋芳茹灵力尚未恢复,一个重击将剑身甩向蒋芳茹。 眼见着那灵活多变的链剑袭来,蒋芳茹哪里会站着挨打,只见她双手结印,转眼间便祭来一把墨绿色的长戟抵挡。 见到蒋芳茹另一件法器,黎菲茉不禁眼前一亮,还以为大刀已经算是很少有女修使用,没想到蒋芳茹竟然会选择这般笨重、粗犷的长戟作为第二武器。 “黎师妹,我这‘乌茶’怎么样,可是比你那软趴趴的长剑气势逼人。” 见一招出法器,黎菲茉的双眼便一直盯着它只看,蒋芳茹只当她是没见过自己这般霸气十足的武器,很是得意的问道。 “乌茶?名字不错,就是不怎么配的上这长戟呀。”将这“乌茶”二字与蒋芳茹手中的长戟放到一起,黎菲茉是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这么一把沉重、男性气息十足的武器,怎么会取一个那般清新而又富有女人味的名字呢。 “之所以叫‘乌茶’,是因为这把长戟的戟身是由玄茶木的木精所制,上面又淬入了碧茶戾毒,所以取了一个‘茶’字。” 蒋芳茹一面说着,一面一个跃起,手持乌茶长戟直劈向黎菲茉的门面。 甩手将链剑缠向长戟,黎菲茉一面调动灵气,控制住长戟的下压之势,一面反手掷出一张符篆。 “哼,还不错嘛,没有被这长戟压制的手忙脚乱。”打掉黎菲茉掷来的烁金符,蒋芳茹用力抽了抽被黎菲茉链剑缠住的长戟,在发现戟身被困的动弹不得时,言语中无不带着嘲讽的“夸赞”道。 “嗯——彼此彼此,也没见师姐慌乱呀。” 两人同时撤走灵力,将困住彼此的武器抽走,蒋芳茹双手握着戟身,于空中舞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黎菲茉闪身退后,在脱困之后迅速与蒋芳茹保持安全距离。 然而没等黎菲茉后退多少,刚刚才将武器脱困的蒋芳茹没等她喘息,便直接追了过来。 黎菲茉见状赶忙将手中的链剑亦剑亦鞭的舞动起来,将蒋芳茹来势汹汹的进攻一次又一次挡了回去。 一时间擂台上刀光剑影,好不热闹。 “黎师妹,身法倒还不错嘛,就是不知道你这身法能不能一直像这样。”侧身躲过迎面的一“鞭”,蒋芳茹心有余悸的同时,不禁暗暗对黎菲茉的评价又升了一等。“当心体力消耗过大,一会子这能躺在地上挨打了。” “师姐,师姐放心……能和师姐交手,师妹这里有使不完的劲儿,就怕,就怕师姐不肯赏脸,不肯和师妹好好切磋。” ………………………………………………………………………………………………………… 两人难舍难分的缠斗在一起,少说也有近半个小时了。 在这段时间里,虽然二人体力也都消耗了不少,但谁也没从谁身上讨到多少便宜,不是你划伤我一下,便是我刺中你一下。好在伤口都算不得深,修真之人的身体修复情况又十分的强大,否则这会儿这两人哪怕没分出个谁高谁低,也会因失血过多,一下子全都倒下。 就在两人再次胶着在一起时,本想将链剑解体,分散为十二柄短镖进行攻击的黎菲茉却突然发现,手中的武器似乎不那么听她的话了。 那链剑原本柔中带刚、活动间极为灵活,现在却不知怎么了,突然软趴趴的垂下来,好似一根无用的绳子。别说是化整为零,分散成十二柄短镖了,就是如以前一样,既当长剑又当长鞭的,也完全是使不出来了。 见黎菲茉眉眼间越来越凝重,那原本很是令她感到棘手的链剑却突然间死了一般,一动不动,蒋芳茹得意的挑眉问道:“呦,师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原本还气势汹汹的长剑突然就成了软脚虾。师妹你可得好好瞧瞧呀,可别糟蹋了这么好的法器。” 看蒋芳茹神色间带着几分了然与得意,黎菲茉抿紧了嘴,一字不说,只是手底下又抓紧运了遍气,希望能将那链剑“起死回生”。 “哼,我看师妹还是省点力气吧,没有用的,你就算今天把周身灵力都耗光了,你那链剑还是会一动不动。” “芳茹师姐,也算是磊落,竟然没有趁着师妹分神,趁机将师妹一举拿下。” 甩了甩手中一点力气也没有的链剑,黎菲茉并不问链剑如何,只是自嘲般笑了笑。 “是呀,师姐我可是一直都让着你,不然你还有功夫和我说闲话?”蒋芳茹仰着头向下俯视着黎菲茉,眼神中满是不屑与得意。 “怎么,是主动认输还是继续再战呀?” “当然是再战,不然那边的几位道友都等着急了。” ………………………………………………………………………………………………………… 虽用不成那链剑,黎菲茉手中倒也有其他的法器可用,这寒魄精铁短刀虽不像链剑一般用法灵活多变,单纯用来攻击时威力倒也算不得小。 “铛——” 一刀一戟碰撞在一起,发出“铮铮”的响声,每一次相交,黎菲茉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虎口被震得生疼。 “芳茹师姐,既然你嫌我的链剑用法太过花哨,那我便拿我的短刀与你相对,这硬碰硬的,拼的可全是武力值。” 原来链剑之所以不能用,不过是因为在与蒋芳茹缠斗时,那链剑的剑身沾染上了乌茶身上的碧茶戾毒,而这碧茶戾毒,恰恰是法器的克星。只要是需要消耗灵力才可使用的法器,一旦沾染上这戾毒,除非是经过专人洗练澄净,否则便如同废物一般,再也无法用灵力使用。 “我可没说过嫌你那武器花哨,这是你自己不想用的。” 见黎菲茉体力上似乎渐渐弱下来,蒋芳茹心里一喜,打斗起来也是越来越投入,“怎么,才多长功夫刀就舞不起来了,可是累了呀。” 抬起有些酸痛的手腕,挡住迎面而来的攻击,黎菲茉心里面清楚,也许她坚持不了多久了。 别说一开始两人缠斗,耗费了不少精力,哪怕没有最开始的几下,就光是最后这段的打斗,以她的体能也是完全比不上蒋芳茹。 “师,师姐果然好身手,师妹可是万万比不上。不过……” “不过若是加上法术,师妹倒不见得会输下去。” ………………………………………………………………………………………………………… 黎菲茉为金水双灵根,而蒋芳茹为火木双灵根。 金克木,水克火,火克金,水又生木。 若是应对得当,虽然两人间不论是修为还是精力,黎菲茉都处于下层,但却不见得蒋芳茹一定会赢。 避过蒋芳茹的攻击,黎菲茉顺手便是几个火球,然而这火球不向着蒋芳茹的门面,却偏偏冲着那柄乌茶长戟飞去。 见到那三个篮球般大小的火球,蒋芳茹抬抬手,一下子便用那长戟劈散了一个火球,紧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 然而在劈开最后一个火球时,那团烧得正旺的火焰非但没有像前两个一般散开然后烧尽,反而是如同粘液一般附着在长戟之上,使得那原本寒光肆意的武器突然间增添了一丝温度,瞬间很滑稽的成为了一个“火把”。 嫌那火焰碍事,蒋芳茹狠劲甩动了几下,却依然不见火焰灭去或离开。 黎菲茉趁机赶忙祭出几道金属利刃,直冲着蒋芳茹脖颈袭去。 蒋芳茹打掉那几枚利刃,随后似乎是有些恼怒于黎菲茉的偷袭,招出一个更大的火球,冲着黎菲茉的脑袋飞扑了上去。 黎菲茉见此情景赶紧闪身,然而就在她想要移动身体时,脚下的束缚却引得她动弹不得。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起,这蒋芳茹竟偷偷招出一根藤蔓,缠住了自己的双脚,等到需要活动双脚时,这根碗口粗细的藤蔓便会越收越紧,缚的自己根本无法移动。黎菲茉无法,只得抬手一挥,将一股汹涌的水流冲着那火球浇去。 “呲啦——” 火球终是灭了,只在地上留下了一大片水迹。 就这样两个人要么是武器相向,要么便直接上法术,而无论是体能亦或是经验都略弱的黎菲茉,渐渐在比试中落了下乘。 就在二人体内的灵力即将耗尽的时候,蒋芳茹拼尽全力祭出的几团包含着熊熊燃烧木屑的火团,却彻底把黎菲茉包围了。 …………………………………………………………………………………………………………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已经无力反抗的黎菲茉满脸的绝望,眼见着就要被不断爆着火星的火团吞噬,突如其来的一道气流突然从黎菲茉体内发出,冲破了缠绕在她身上的束缚,也冲散了即将要挨上她的数个火球。 此时的黎菲茉只感到自己周身的经络瞬间被灵气所溢满,随后四肢百骸如同被滚烫的岩浆洗礼一般,浑身上下都萦绕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剧痛。 浑身滚烫、汗如雨下的她就好像被人从体内撕开一般,不仅要承受巨大的痛苦,甚至连呼吸都不能自主控制。 这种令人震撼的感受十分强烈,虽然令她一时间大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等她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时却明白,自己所经历的这一遭,实际上是突破晋阶的表现。 这,便是一跃进入了炼气八层。 不只是她明白是怎么回事,擂台场上的其他人乃至看台上的众人,全都明白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无不一脸惊异的注视着她。 恐怕在比赛中突然爆发、晋阶,可能还是这擂台比赛的头一遭。 “哼——运气可真好,竟然让你给误打误撞,躲了过去。”蒋芳茹立在一旁,说话间无不带着些咬牙切齿,可见是气急了。 “是,师妹运气一向不差,师姐不是一直都知道吗,否则也不会在这儿和师姐碰上呀。” 黎菲茉嘴上虽是一派的轻松,心里面却明白,自己刚刚能顺利晋阶是多么的不容易。 其实自身的灵气积累通过空间的作弊,早就已经达到了饱和状态,之所以一直仍在炼气七层徘徊,不过是因为心境没跟上。 而刚刚的突破,倒也不是她突然间就大彻大悟了,而是在周身被困、无法脱离之时,又即将遇袭、四面楚歌之时,心中的绝望达到了一个临界点,使她一刹那间突然就什么都不怕了,也就是这瞬间的放松,却让她心中一时间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这才能在这般场合下突然间便突破晋阶。 “嘴里面油滑得很,说你胖你倒喘了起来。”蒋芳茹愤愤的啐了一声,一张俏脸上明显带着些不耐,“别以为和我达到同样的修为便有胜我的机会,真界斗法中讲究的可是履历和经验。” “关于这一点,师妹自然知晓,不过芳茹师姐,凡事还是有例外的。” 话音刚落,黎菲茉就将几张符篆和着冰凌和利刃掷了出去。 “哼——雕虫小技。”见到黎菲茉的攻击,蒋芳茹冷哼一声,随即便挥起手中的长戟,将所有攻击打散。 本以为那符篆会与一起的冰凌、利刃一般,遇到长戟便在空中四散、褪去,却没曾想,那数十道符篆挨上长戟突然间便像两块异性的磁石一般,紧紧的吸附到一起。 “这!”还没带蒋芳茹反应过来,长戟上的符篆突然间爆开,将整个戟身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 “师姐,你会用那碧茶戾毒限制住我法器的使用,我也便会用符篆来限制住你的法器。怎么样,这封灵符的效果还可以吧。” 见蒋芳茹手中的武器终于和自己的链剑一般,再也无法调动灵气,黎菲茉得意的笑了出来。 “这——是刚才的那道火,是不是,是那火团捣的鬼,是不是?”见又一件法器被黎菲茉所破,蒋芳茹整个人都有些癫狂。 “是呀。” “你这乌茶不是周身被碧茶戾毒所沁吗,我便用凤仙火先将最表面的那层烧掉,然后趁着它还没补上新的毒液时,立马奉上这封灵符汲取灵力,从而控制着整件法器的使用。” ………………………………………………………………………………………………………… 碧茶戾毒虽说是毒,对人来说却没有一点伤害,它最大的作用不是作用于人,而是作用于需要运用灵气的法器等物品。一经沾上这戾毒,法器不会受一点破坏,但最致命的一点却是再也无法于它身上运用灵气。 而一件需要运用灵气才能发挥最大效用的法器如果沾了它,便会立即变得如废物一般,毫无价值。除了用特殊的方法将毒液洗去,否则这件法器将再也无法使用。 封灵符,顾名思义便是封锁灵气,单从效果上看倒是与那碧茶戾毒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它是通过先自行消耗灵气发挥最初的作用,一旦沾上需要调用灵气的法器,它便会无限制的将那灵气全部吸收掉,使得法器就好像从没调用过灵气一般。 而这乌茶长戟在泌出碧茶戾毒,发挥其作用时,无不是需要有灵力流经周身。 所以说一旦让黎菲茉钻了空子,真正制住这乌茶长戟时,饶是刚刚还威力十足的霸气长戟这时候也如普通兵器一般,根本就调用不得。 “芳茹师姐,这我没了手中的法器,自然你也用不得,不然好像显得你欺负晚辈似的。咱们便赤手空拳,真真正正用实力来说话吧。” 说完便将手中的精铁短刀收了回去,双脚微微分开,从容站起,两手手心向上,一边一个置于自己侧腰两旁,掌心逐渐凝起一团冰蓝色的冰凌…… ------------ 第77章 一通打斗之后,也不知是黎菲茉因为晋阶信心与实力剧增,还是因为蒋芳茹性子太过急躁,自身根基本来也不慎稳妥,最后在两人赤手空拳,单凭身法与法术的斗法中,竟让黎菲茉逐渐占了上风,最后一举将蒋芳茹的防守击破。 也就是这样,这场擂台赛的最后一个胜出者,竟成了一开始看台众人都不甚看好的新人黎菲茉,而那据说是一飞冲天、一鸣惊人的蒋芳茹,最终因微弱的劣势铩羽而归。 “黎菲茉!” 就在擂台四周的禁制解开,黎菲茉准备下台之时,一身狼狈的蒋芳茹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 “黎菲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蒋芳茹一改往日的傲气与端庄,现在的她隐隐之中竟有当日离开雁翎峰时的疯狂与决绝。 见蒋芳茹这个样子,黎菲茉也是见挂不怪了,毕竟当初两人也算是决裂过,比这更加歇斯底里的黎菲茉也是见过的,“我自然是知道师姐根本就不像看起来的那般亲切、和善,这么一个善于伪装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 “不过你喜不喜欢、讨不讨厌我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你的喜欢与厌恶既不会升华我的人生,也不可能阻碍我前进的脚步,不是吗?”冷冷看着蒋芳茹怒火中烧的双眼,黎菲茉很是淡定的出声。 “你,你怎么……哼,我讨厌你果然是有原因的,最烦的就是你这幅什么都有,却又什么都不在乎的装模作样。” “我什么都有不是我强求来的,我什么也不再会也是因为我勿忘初心,保持本我。不过,想必师姐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明白,所以才会越想越左,否则也不会在我和两位师兄趁巧第一次外出时,便认为我藏私,故意躲着你趁你闭关时出去,也就不会因此而暗恨于心了。” 说完,黎菲茉便不再理会一旁两眼放空的蒋芳茹,潇洒的转身下台。 而被几个同峰修士搀扶着往下走的蒋芳茹,一边如同失了魂一般跟着其他人亦步亦随,一边嘴里面喃喃的说道:“你哪里会懂,你哪里会懂的呀……” ………………………………………………………………………………………………………… 再经过接下来几场的比试,最终顺利进入第二轮积分赛的五十人脱颖而出,为着荣誉,同时也为着那二十张秘境入场券继续拼搏着。 看着那张写着五十个名字的名单,或是熟悉,或是陌生,一时间黎菲茉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如沐成风、于翠山及袁家姐妹这四个炼气大圆满期的修士,自然是顺顺利利杀入了积分赛,而自己特别关注过的,手法与沐成风很是类似的女修吴霜,也是榜上有名,顺利晋级。 不过可惜的是这一会名单上没看见于翠林的名字,显然是在今天刚刚结束的比赛中,各方面并不算太过出彩的蒋芳茹没能杀出重围,只得不幸落败。 “茉丫头,既然看到了名单,那便回去好好准备比赛吧。”元悯真人一手捏着茶杯,另一只手在寒石桌面轻轻敲击着。 “师傅,徒儿还有一事相求。” 见元悯真人用眼神示意继续,黎菲茉便将那如同一条死蛇一般毫无灵气的链剑招出,“师傅,徒儿这剑沾染了碧茶戾毒,用不了了,还请师傅帮着看看。” “嗯,今天这场比赛为师也知道,碧茶戾毒,确实对你这个阶段的来说比较棘手。” 一边说着,元悯真人一边接过了那条链剑,仔细端倪起来。 “不然这样……”元悯真人考虑的一刹那说道,“不然,为师在褪去这毒之后,再在剑身上镶嵌一块凝魄石,增添防御系数的同时,还能起到避毒、防毒的作用,也免得你日后再遇上这类毒药,法器失灵用不上了。 “凝魄石?” 这凝魄石黎菲茉也算是有所了解,炼器的镶嵌宝石,珍惜少有的同时,等级系数也高,非炼器宗师是无法嵌上去的。 可这整个真界,听说过名头的炼器宗师也不过不到十人呀,好像自家师傅只达到了匠师级别,也没听说过他与宗内哪位炼器宗师交好呀。 收到黎菲茉略带犹疑的眼神,元悯真人微微一笑,随即施术,在他们所处的整个后堂设立了一道禁制,“是凝魄石,为师不但要在你这链剑上嵌上一块凝魄石,还要将为师刚得的一块万寒冰精,也一并嵌了上去。” 元悯真人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张开手掌,露出里面两块莹莹发亮如水晶一般,荔枝大小的石头。 “师傅,您……” “呵——”见黎菲茉如啥了一般大睁着双眼,元悯真人都没觉得她呆傻,反而觉得自家徒儿率真的性子煞是可爱,便伸手捏了捏她还未消退的婴儿肥小脸儿,“师傅知道你心里的问题是什么,这便是为师接下来要交代给你的事。” “不过……你可要做到,无论你听到什么,都只能放在心里,任何人都不能告诉。这一点,你……做的到吗?” 见元悯真人瞬间便又刚刚威严中带着几分玩世不恭转变为这般严肃,黎菲茉轻轻咽了咽唾沫,随即也是正襟危坐,看着元悯真人如深潭一般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认真说道:“徒儿做得到,师傅所说的便是徒儿要遵守之事。” “嗯。”元悯真人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师傅便告诉你吧……” ………………………………………………………………………………………………………… 前面不是提过,这元悯真人其实本身是一名散修,直到筑基期之后才正式被娑罗宗所收吗? 虽然入了娑罗宗,但出于各方面原因的考虑,元悯真人在交代自身情况时还是有所隐瞒,这其中就包括了他炼器宗师和炼药宗师的身份。 不过具体是因为自身天赋,还是说他得到传承,关于这一点元悯真人并未对黎菲茉细说。 “不过师父,您既然自身这么厉害,那炼出的丹药和法器自然是与众不同,难道就没有人发现吗?”摸着手中还未褪毒的链剑,黎菲茉很是不解的问道。 “呵呵,小丫头也知道你师父厉害呀。”元悯真人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中的折扇,标志般的扇了起来,“既然你师父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让别人发现的了呢?毕竟入宗之初有所隐瞒,不论你是谁,本来也违反宗规之事。” “那师傅不是……” “别急别急。”见黎菲茉神色间露出几分焦急,元悯真人安慰般摸了摸她的额头,“丫头,你可知这娑罗宗,达到宗师级别的修士,共有几人呀。” “炼器师、炼丹师、傀儡师、阵法师、御兽师等,达到宗师级别的,不过不到十人。其中炼丹宗师两人,炼器宗师只有一人。” “那么整个真界之中,达到宗师级别的又有几人呀。” “这……”黎菲茉细想了一下,随即说道:“据徒儿翻阅过的典籍得知,整个真界包含散修,叫得上名字的宗师,不过区区五、六十人。” “嗯,不错,叫得上名字的确实只有五、六十人。”元悯真人就着黎菲茉的回答又将答案重复了一遍,“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这五、六十个宗师里面,你可见到过谁,或是,是你周围有谁见到过宗师呀?” “见到过的宗师?”听见元悯真人的问题,其实黎菲茉第一时间便想起了在凡界水底秘境中偶遇的那个玄墨道人,不过既然她当初在师傅及众人面前选择了隐瞒,那么便……“没有,不仅徒儿自己没有见过宗师,周围的师兄、师姐们,好像也没有人见到过他们。” “这就对了。”似是没看见到黎菲茉眼中一闪而过的迟疑,元悯真人面带微笑的点点头,似乎对于这答案很是满意。 “偌大的真界中,众修士少说也有数以百万,这其中达到宗师级别的不过几十人,要说是万中取一也绝不为过。而宗师所出之宝虽说是极为难得,就是因为这‘难得’二字,实际上又有几人见过,又能辨别出来的呢?” “所以为师为你炼制的法器、丹药,你放心用着便是,不会有人发现的。哪怕是那人知道如何鉴别这宗师级别的宝物,为师难得就不会做手脚吗?” “你就放心用吧,不会有问题的。”看到小丫头圆溜溜的眼睛依旧一动不动,大睁着盯着自己,元悯真人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脊背。 “可是……可是像师傅这样故意隐瞒身份的宗师,也不是没有人在呀?”黎菲茉犹犹豫豫的,还是出了声。 “是,加上为师,我估计这真界之中其实真正达到宗师级别的修士,应该过百了。”望着黎菲茉担心的眼神,元悯真人笑着抚上了那微微皱起的小眉头,“若是你无意中碰上了大隐隐于市中的宗师,被他们识得了你手中的器物也无恙。” “既然选择了隐瞒,那么他们便一定是出于各方的考量才这样的,说是惺惺相惜也好,说是互相体谅也罢,总之我们这类人都理解各自的苦处,是不会轻易拆对方的台的……” ………………………………………………………………………………………………………… 经过了数个时辰的炼制,终于,元悯真人成功的将凝魄石与万寒冰精镶嵌到了黎菲茉冰蓝色的链剑之上。 不过在收尾工作中,元悯真人微微使了些障眼之法,将两块宝石与剑柄上的花纹巧合般融合在了一起。若是不仔细分辩,乍一眼看上去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两块石头,若真的是细细观察,也只是会将这部分当成是一件装饰。 毕竟宝石与剑身融合的天衣无缝,一点后镶嵌上去的痕迹也找不到。 “看来,你对这柄改动过的链剑,很是满意。”见黎菲茉自从接到这链剑,脸上的笑容便始终没有褪散去,整个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这剑身看个没完,元悯真人自己也说不清楚心里面是个怎的滋味,是对徒弟对自己手艺的满意而高兴,还是因徒弟只顾着个俗物忽略了自己而失落。 听见元悯真人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儿,黎菲茉忙从兴奋中脱出,望着元悯真人的眼睛认真说道:“是呀,真是多谢师傅,没想到这链剑经了师傅的手,竟好似有了生命一般,一下子活了过来。” “师傅真的是好厉害,这链剑可是徒儿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黎菲茉一边说着,一边便凑到元悯真人跟前,抱着他一只胳膊摇晃着撒着娇。 见黎菲茉就是撒娇时手中还攥着那链剑,元悯真人刚刚心中升起的那点不豫,退下去倒也没再起来,“是嘛,满意呀,你难道不怪为师一开始就应该把这宝石镶嵌上去吗?”元悯真人故作严肃的问道。 “自然是不怪,徒儿哪里是那不知好赖的人。” 黎菲茉借着撒娇,偷偷往元悯真人的衣袍上蹭了蹭鼻涕。 “徒儿知道师傅一开始没有往上面镶嵌宝石,不过是因为想让徒儿先熟悉一下这链剑,也免得这链剑一下子威力过高,徒儿控制不了它。” “孺子可教也。”元悯真人满意的点点头,随即便将黎菲茉蹭在自己身上的的脑袋很是嫌弃的一把推开,“好了,这柄链剑也算是一下子有了生命,茉丫头没想着给她起个什么名字吗?” “名字?” 「也对,这蒋芳茹的法器,一个叫‘混元’,一个叫‘乌茶’,一听就知道绝不普通,自己的这柄链剑嘛,看上去就很是不赖,是要去个配的上她的名字。」 “嗯,是得好好想想,取个好听又霸气的名字才衬得上她。”黎菲茉一面一手捧着这链剑细细打量,一面一手撑着下巴,慢慢摩挲着思考。 “有了!” 突然间黎菲茉猛地站起来,两只眼睛亮的好似那窗外的点点繁星。 “就叫‘凝练’,如白练一般纯粹、柔韧,凝结着师傅的心血和我的期待。” ………………………………………………………………………………………………………… 手持着那好似含着生命力,更加光彩夺目的凝练宝剑,黎菲茉舞动间竟觉得自己似乎与那宝剑心意相通起来,无论自己想要达到怎样的效果,凝练在自己手中,总是能收放自如,舞出最完美的剑花。 那柔中带刚、刚中有含柔的剑身,灵动中又带着几分凌厉,挥洒自如时,自身体内也似乎完成了一场盛舞,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熟悉了焕然一新的宝剑,黎菲茉将自己与凝练一同浸入了问心灵泉之中,似是在彼此交流,似是在相互探寻。 不知不觉中,时间一点点流逝,恢复了体力的黎菲茉挂着清浅的笑容,慢慢起身,从容的持着宝剑从池中走了出来…… 这次进入擂台积分赛的,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人。 这五十个人五人一组,一共是十个小组。 每个选手在确定分组之后,还要通过抽签来确定自己在小组中的序号。不同小组中,相同号码的人两两进行对决。 胜者得两分,平局各得一分,败者不得分,每个人共计要进行九场比赛。 所有比赛结束时,积分前二十的便是这次擂台的最后胜利者。 马上,便是第一场比赛的开始,由单号组中单号选手进行对决。 ------------ 第78章 通过抽签,黎菲茉最终被分配到了第九组的三号。虽说不知道具体的比赛安排是怎样,可这般靠后的数字,等到她上场的时候应该还要再多一会儿。 虽说长痛不如短痛,赶紧比完赶紧了,可若是能衬着比赛间隔多去观摩观摩别人的斗法,没准她还能从其中多吸收些经验,胜算也就因此而更多一些呢。想到这里,黎菲茉暗自点了点头,原本微敛的眉头不自觉地添了丝笑意。 “茉丫头,想什么呢,一脸傻笑的站在这儿?”见黎菲茉一个人拿着名牌咧着个嘴,陪同她一起前来的方阅师兄很是好奇。 “没,没什么。”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小失态,黎菲茉赶忙收起翘起的嘴角,脸上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态来:“就是想着一会儿看哪个擂台的比赛呢,毕竟这么多人,不可能去一组一组的比呀。” 听黎菲茉这样说,方阅师兄有些错愕:“什么?你还想着要看别人比赛,难不成你自己不上场吗?小迷糊,别是想着你的排序靠后就会被剩下的吧,赶紧去瞧瞧第一场的比赛名单。”说着,就把黎菲茉往场下的一角推去。 黎菲茉一边走着,一边还是有些犯晕:「难不成是我想岔了,不是像我想的那样从前往后的去分组比赛吗?」 到了展出比赛名单的石板前,在方阅没好气的臭脸下,黎菲茉终是在第一场比赛的名单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至于对手嘛,是个叫穆霭的男修。 “师兄,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排序这么混乱?”看着毫无规律可言的比赛安排,黎菲茉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毕竟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头一场的六组对手中,她便榜上有名呀。 方阅见此在她背上拍了拍:“像这样无规律的随机抽取比赛选手,不正说明了修行之路的不确定性吗,都让你料到了这大千世界又有什么意思呢?好了,感觉下台准备准备吧,虽说是积分赛,不一定要场场胜利,可若是第一场胜了,整个人在赛场上的气势自会大有不同。” “我明白的,赛场上变数那么多,自然是能多拿一分便多拿一分的好。只是这穆霭……前几次比赛因为场次的问题,我并没有看过他的水平如何,心里面……总是没个底。” 见自家师妹眉头将蹙未蹙,已得元悯真人交代不可再偏帮黎菲茉的方阅虽知道这穆霭水平如何,到底还是硬下了心肠,只说了几句安慰话,“何必自家吓自己呢。你也说了你二人是因为场次才没见上的,想必那人也定是没见过你之前的比赛,对你的情况也同样是不甚了解呀。你没底他不照样没底吗,怕他作甚,发挥出自己的实力便好……” ………………………………………………………………………………………………………… 再次站在上了结界的试炼台上,黎菲茉按捺住心头的些微忐忑,面上摆出一派气定神闲,观察着自己的对手——一个看上去仿若风流书生模样的男修。 当然,与此同时那男修也在借机观察着她。 探寻不到这个叫“穆霭”的人的修为,黎菲茉心里有些慌张。虽说她之前也战胜过比自己修为高的人,可那毕竟是对对手略了解一些,使出了计策才获胜的。而这人别说她对他知之甚少,就是光凭这人能经过层层关卡进入到最后的决赛,这实力水平定弱不到哪去,想要讨巧的取胜恐怕是不可能了。 感受到黎菲茉前来试探的灵气,那穆霭并没有如黎菲茉一般紧张不安,只掏出了把折扇,故作潇洒地摇了摇:“旧闻师妹大名,却一直没能有机会和师妹叙上一叙,没想到今日竟有幸与师妹在这试炼场上一见。”说着穆霭将折扇一合,扇骨“啪”的敲击在左手手心:“真是妙极,妙极呀。” 见到那穆霭这般做派,黎菲茉明显一愣,他这不动不声到罢了,稍稍有点动静,立刻便能从中看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只不过那人的风流、儒雅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让人看后舒之爽之,如沐春风,而这个穆霭嘛,从动作到神情无一不是生硬而做作,怎么看怎么别扭。 “师兄你……知道我?”强忍住背后竖起的汗毛,黎菲茉咽了口唾沫悄声问道。 “那当然。”听到黎菲茉的话,那人像想起了什么一下子活泛了起来,不过马上又像想起了另一件事,掩饰的扇了扇扇子,又摆出一副风流才子的模样:“师妹可是元悯真人的首徒呢,这般大的名声还有谁不知道呀。” 拨了拨鬓边垂下的一缕头发,那人微眯的凤眼一抹亮光一闪而过:“当初知道元悯真人收徒了可着实让我难过了好久,记得当初我在雁翎峰下跪了好久都没能见上真人一面,你这个小丫头却不知走了什么运,直接便成了嫡传。” 听他这么一说,在仔细瞧瞧他的做派,黎菲茉心里算是有了底。看样子这个叫穆霭的人应该是自家师傅的脑残粉,不但衣饰打扮要照着元悯真人cos,就连语气和举止也要完完全全照搬师傅他老人家。不过可惜这人既没有元悯真人的经历和内涵,也没有对元悯真人的神情举止有过深入的了解和揣摩,这会子他装模作样的样子非但不能让人感受到另一个“元悯”,反而有一种看过东施效颦后的哭笑不得。 哎,就是不知道真正的元悯真人知不知道自己有个这么拙劣的模仿者。 “承蒙师傅厚爱,能成为师傅的嫡传弟子也是我想不到的。也许师兄再努把力就会注意到师兄你呢。”黎菲茉心里虽对这人有些不耐,说起话来倒是谦恭有度,倒也没给元悯真人丢脸。 “哼——”听了黎菲茉的话,穆霭神情桀骜的冷哼了一声,眉眼间既是不屑又是兴奋:“真人当然会注意到我的,只要我能把他看重的爱徒打败,他便一定会放弃你而选择我的。” “真没想到连老天都能帮我,竟让你我分到了一起,还是第一个比。” 说着,穆霭眼神中带着几分期待的看向了一边的看台,那个方向黎菲茉只瞅了一眼便明白,高阶修士的看台里,自然会有自家师傅在内。 见黎菲茉一脸戒备地立在那儿不再说话,穆霭只当她是惧了怕了,温文地笑了笑:“师妹别怕,只要你早早叫输师兄自会点到为止,不会伤你半分的。” “那么,便让你瞧瞧我这和你师傅一模一样,金火双灵根的厉害吧。” ------------ 第79章 听完穆霭的话,黎菲茉心中先是一惊,随即又感到十分的好笑。 「看这穆霭的衣饰,倒也是娑罗宗的内门弟子,不过自己在雁翎峰从未见过或听说过这么有‘标志性’的人物,显然此人不会是雁翎峰座下的弟子。本就有所属的山脉却又是自家师傅的脑残粉,这样的做派无论在其原来山脉还是在雁翎峰,都足以令人诟病。」 就像那蒋芳茹一般,原本所属的雁翎峰弟子视她为叛徒,一提到她便满脸的不屑。而她后去的溪岸峰众弟子也不见得对她态度有多好,拿她半路出家的身份不说,就是那曾经背叛过原属山脉的经历,也足以令人们避之不及。 「背叛原属山脉所带来的负面效应可不是人人都能承担的了的,也不知这穆霭是怎么想的,莫非这就是‘偶像效应’,为了偶像什么都不顾了?」 看着眼前故作潇洒摇着折扇的穆霭,黎菲茉心中是百思而不得其解,略停顿了片刻,带着几分试探问道:“原来这位师兄和师傅一样,都是难得的金火双灵根呀,真是失敬失敬。不知道……这位师兄师承何人,在那个山脉任职?” 穆霭见那黎菲茉满眼的崇敬,说起话来也很是客气,心中虽也是洋洋得意,面上却不显,只是嘴角轻轻的翘起。 “哼——本道现今身在溪岸峰内门,至于师承嘛……迟早会把你挤下去的!” 此话说完,看台上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地朝着那群高阶修士的身上看去。 至于话题的两位主人公——溪岸峰峰主元恤真人和雁翎峰峰主元悯真人,则仿佛没听见一般,神态平和、眼神淡漠,似乎周围的一切与他无关一般,彼此间也没有丝毫的眼神交流。 “师兄这么说可不太好吧……”将场下众人的表现尽收眼底,黎菲茉眼睛一转,带着几分犹豫低声嗫喏道:“你这么说置溪岸峰众人于何地呀,说的好像谁亏待了你似的……” 黎菲茉说这么一番话可不是什么不经意,而是在听到那句“身在溪岸峰内门”,在联想起蒋芳茹的事情和自家师傅提起元恤真人时的态度,故意使了个坏。毕竟溪岸峰这段时间可没少给他们雁翎峰添麻烦。 “溪岸峰对我恩重如山,我自然是始终不敢忘,可只有元悯真人才是最适合我的师尊,毕竟整个娑罗宗只有他一个高阶修士和我身具相同的灵根。” 听完他的这番话,在场众人脸上纷纷露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面孔:合着只有灵根相同才能做师徒呀?那高阶修士就这么十来人,剩下灵根不同的弟子岂不是没有活路了? 见看台上众弟子纷纷开始窃窃私语,场面有些混乱,负责主持擂台的长老有些看不下去,敲了敲裁判台的挂钟,示意场上肃静:“看台上的弟子专注观战,不要再交头接耳,影响赛场秩序!另外,还请穆师侄和黎师侄开始比赛吧,毕竟时间宝贵……” ………………………………………………………………………………………………………… “黎师妹,既然如此,那师兄我就不客气了……” 没等黎菲茉反应过来,刚刚还是手拿折扇的穆霭,现在竟祭出了一柄长剑杀气冲冲地看向黎菲茉。再配上他那一身衣带飘飘的打扮,大眼望去倒是有那么几分元悯真人洒脱不羁的意味。 不过这份洒脱放在常与元悯相处的黎菲茉眼中,便显得很是刻意和故作姿态。不提他不顾身份乱称自己为“师妹”,就是他这般刻意模仿去“丑化”自家师傅,黎菲茉心中也早已是大为的恼火。 “穆道友说的是,擂台之上本就是要尽全力的去比试,客气什么的还是放到试炼场之下的好。”望着眼前“东施版”的“元悯”,黎菲茉压下心中的不满,面上扬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刚好衬着这次机会,也让我瞧瞧穆道友金火双灵根的厉害。” 说完,不等穆霭回话,黎菲茉已是召唤出了凝练冲着穆霭飞去。 穆霭见黎菲茉主动攻击,双眼中闪过一抹不屑,横拿起那柄银白长剑便是一个格挡。 “铮——” 一声铮铮然的声响在两剑交界处响起。 随后,两人几乎同时向各自身后退了几步。 “哼——倒是有几分力道嘛。”那穆霭于空中挽了个剑花,站定之后冲着黎菲茉傲慢地笑笑。“不过,水平不过尔尔,勉强能抵过我一招而已。也不知道元悯真人看上了你什么,竟收你为嫡传。” 黎菲茉瞧瞧动了动手指缓解虎口处的酸麻,眼睛很是警惕的观察着穆霭。从刚刚两人交手的那一下来看,这个穆霭的实力倒是比他的脑筋强出不少,内力强劲雄厚,一招一式出来虽然可以强调华丽,但仍难掩其灵活多变的应用。 「拥有这般灵活剑招的人却没有个灵活的脑子,这实在是太怪异了,难道这人是……」 再次看了一眼看台上元悯真人和元恤真人,黎菲茉隐隐觉得自己似是猜出了什么。也难怪师傅他老人家提起元恤时语气中藏着些情绪。 “师傅为什么收我为嫡传你怎么不去亲自问他老人家,总在这里反反复复的问我,是对师傅的决断有异议,还是只是看着我年纪小、资历轻而故意出言为难?”黎菲茉将注意力转向穆霭,对于一定要打败他的决定更坚定了几分,“莫非……穆道友所谓的对元悯真人的尊敬仰慕之情不过是个辞?毕竟你这般对我可怎么都不像是真真正正的尊敬于他呀。” “你……牙尖嘴利!就是不知道斗起法来是不是一样的厉害!” 听完黎菲茉的话,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黎菲茉太过敏感,竟叫她从这穆霭眼中瞧出了几分慌乱:「果然……」 黎菲茉握紧了手中的凝练,眼神一凛,冲着穆霭的剑锋迎了上去…… ------------ 80 第 80 章 “铮——”的一声响。 两柄灵气四溢的宝剑再次相交在一起,锋利的剑刃下隐隐有寒光流动。 这次的交手二人显然是经过了一定的准备,不仅调动了身上的内力充入周身灵脉,还将一部分灵气注入到法器之中,使得人与兵器合二为一、神魂相交,仅仅一次兵刃交戈所产生的灵气冲力就将试炼台四周的禁制直接震的晃了几晃。 得亏这禁制是由金丹期真人所设,坚固无比,若是由炼气甚至是筑基期弟子所设,也难保不会被这灵气冲力震裂甚至是震碎。 “哼——师妹倒是有两下子,不过……若是只有这么两下子,还是污了元悯真人的威名那。” 暗自动了动震得有些发麻的虎口,穆霭虽仍有些嘴硬的刺了一句,心里对黎菲茉的看法却又不由的高看了几分:看来这元悯真人收徒还真不是在胡来,光是这强韧、充沛的灵气也不是单单苦练便能轻易练出的。 将穆霭不着痕迹的动作尽收眼底,黎菲茉一双灵动的妙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带着几分俏皮浅笑说道:“何止有两下子呀,还有三下子、四下子呢,不过穆师兄能看到多少,就要看看师兄你有几下子了。” “好个狂妄的小丫头,才经过多少事就敢这么大放狂言,元悯真人没教过过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 看着黎菲茉那张笑的肆意的小脸,穆霭本对她生出的一丝好感立刻降到了零点,“入门连十年都不到,能有今天的水平不过是你守着个好师傅,若是离了雁翎峰那些得天独厚的条件,你能走多远还是未知数呢。不说是灵药法宝,光是平时打坐吸纳的灵气,嫡传和内门之间那也是千差万别。” “师兄所言甚是,不过——”黎菲茉紧了紧握着剑柄的右手低声道:“师兄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见穆霭的双眼先是浮起一丝犹疑,在听完她的后半句话时立马又被恼羞成怒所取代,黎菲茉见到了自己料想中的神情得意的笑笑,继而接着道:“就像这修真之事一样,有些修士注重修禅,有些修士注重修体,有些修士注重修德,还有些修士注重修道法。修炼的方法千千万,可最终的结果却都是使自己不断趋近于天之大道。” “因而哪怕是师兄看不起的运气,只要师妹我做到时刻保持本心,寻求天之大道,靠的是勤奋刻苦、天资出众还是靠得长辈馈赠,又有什么不同的呢?” 说到底,你也不过是嫉妒自己没有罢了。 这最后一句,黎菲茉终是压着没有说,既是为了溪岸峰的脸面,又是为着不让自家师傅难过。不过终是挑起了穆霭的怒火,最后这句说不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牙尖嘴利,不知道你跪地求饶的时候这满口的利齿是不是还好端端的长在自己嘴里。” 愤愤的低啐了一口,穆霭的眼中除了熊熊燃烧的怒火,刚刚的冷静自持早已是荡然无存了…… 166阅读网 ------------ 81 第 81 章 容不得黎菲茉有半点喘息,那穆霭便拿着长剑又刺了过来。 锋利的宝剑闪着寒光,上面的灵气丝丝缕缕沿着剑锋流动,若是有见多识广的人注意,定能发现穆霭这柄剑上的剑气与平常的灵气大有不同。 黎菲茉未曾多想,见穆霭刺来便身体灵巧的一躲,随后也便拿着凝练迎了上去。 “铮——” 两柄宝剑刚一交错,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便立马顺着黎菲茉手中的凝练传到她身上来,“你……你这是……”也许修真界那些刚入门没多久的小修士们不曾得知这种感觉是为何物,可从现代而来的黎菲茉却是真真正正的明白,此种难以言叙的酸麻之感分明就是电击的感觉呀。 见刚刚还英气十足、游刃有余的黎菲茉面色大变,擂台周围的观众也慢慢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元悯,你这徒儿怎的突然止了手。”看台之上一名身着玫红衣裙的艳丽女子娇笑着冲着端坐在一旁双目微合,仿若与外间隔绝的清儒男子道:“莫非……你这徒儿是学艺不精,发现自己能力有限,想要认输不成。” “也许吧……”那男子懒懒地动了动嘴,眼睛连抬都没抬,显然对于身边略带挑衅女子的话很是不在意。 “哼!我看你这次怎么胜我!” 见男子对自己这般态度,那红裙女子也很是没趣,只愤愤嚷了句。不过对于那男子这般态度也只当他是强装着面上的平和,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穆霭的实力,更何况穆霭进来修习的功法可是她这个一峰之主亲自给予的。 没错,那一脸得意的红裙女子便是这溪岸峰峰主元恤,而她身边那名是老僧入定一般阖目凝神的清儒男子,这是场上黎菲茉的师傅,雁翎峰峰主元悯真人。 “你不是金火双灵根吗,怎么会,怎么会放出电来!” 意识到情况不妙,黎菲茉运用轻盈的身法跳到一旁去,努力动了动已无知觉的胳膊。 “哼,你个金水双灵根的丫头片子不也会玩冰刃吗,怎的现在到来问起我了。”穆霭得意的挑了挑眉,显然对于对手满脸的惊异很是满意。 此时黎菲茉持剑的右手一丝自觉也无,整只手臂很是僵硬的握着凝练端在身侧,仿若突然被冰冻住了一般。心下大乱的黎菲茉努力稳了稳心绪,衬着与穆霭之间来开了距离,一边小心戒备着,一边调动灵气试图去解开手臂的麻木。 “哼!师妹还是束手就擒吧,你再怎么调动灵气也无法解开手臂的僵硬之感。”将黎菲茉所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穆霭往台下各峰峰主位席那里望了一眼,随后紧了紧握剑的手,准备就此开始这结束战斗的最后一击。 见身后一些低阶修士在一旁窃窃私语,坐上的元恤真人轻轻笑了笑,一双水眸颇有意味的看向一旁的元悯,道:“既然你们没看出来元悯这徒儿究竟怎的了,那——便让本座为大家说说吧……” 166阅读网 ------------ 82 第 82 章 除了看台上几位金丹期以上的修士,看台下那些炼气期甚至是筑基期的弟子皆是一脸诧异,显然对于穆霭是如何“废”掉黎菲茉的手臂很是不解。 “那元恤的徒儿与本座一样皆是金火双灵根,自然能利用金火元素运化出变异的雷元素来。而适才茉丫头与穆师侄交手,穆师侄便趁着两兵刃相交之时,将那无形无相的雷元素顺着手握的兵器打入了茉丫头手臂,使用灵器时本身就需要调动周围的灵气,我那徒儿自然而然就忽视了其中那能使肌肉麻痹的雷元素。” 淡淡睨了眼身旁笑意渐浓的元恤真人,元悯一面语气平淡的解释着,一面将目光重新放回到了擂台上。 只见穆霭趁黎菲茉整只右臂无法动弹,乘胜追击直面强攻了几次,而黎菲茉则一面略显狼狈地仓促躲避着,一面还要应对周围空气中时不时便跳出来捣乱的分散的雷元素。 毕竟那一碰上便周身麻痹的滋味实在是太不好受,若是自己其他部位再不小心碰上,那她岂不是就只剩下束手就擒的份。 见黎菲茉头发也乱了,神情也变了,穆霭得意洋洋地笑道:“我劝黎师妹还是直接认输的好,像现在这般如同没头苍蝇似的东躲西藏实在是太难看了。师妹你也别想着单用灵力便能化解手臂的酸麻之感,实话告诉你吧,你那右臂的肌肉组织已经受了损,单纯的灵力根本无法修复。” 这穆霭不愧是元恤真人座下的弟子,连那抿嘴挑眉的动作都如出一辙。 至于黎菲茉,也似乎是知晓了在这擂台结束之前,仅凭她一人之力胳膊是无论如何也好不了了,神色逐渐由一开始的慌乱向呆懵转变。 见她这幅模样,那穆霭更是得意,只当她是被自己所处的困境吓傻,便想着赶紧结束这场比试,朝着黎菲茉的胸口便将剑刺了出去…… “怎……怎么回事……” 黎菲茉呆愣愣的傻站在那儿,对于即将刺到她长剑一点反应都没有,别说闪身躲避了,一双原本晶亮的杏眼仿若失了神一般,一丝波澜也无。而当剑尖真的刺入到她的胸口之时,伤口处却并没有血液溢出,反而是黎菲茉整个人都如同烟气一般,荡了荡便慢慢消散掉了。 如果看过之前黎菲茉的比赛,大家便会对这样的情况心里有了答案,至于一直看她不顺眼的穆霭,显然也已经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黎师妹,还想着用利用水汽来掩护逃跑吗?哼——就算你用水汽幻化出再多的影像,也终究逃不过我的雷击,你可别忘了,水——可是会导电的。” 穆霭一面眼含恶意地踱着步子,一面细细观察起周围的情况,唯恐黎菲茉突然间偷袭他来,让自己本来的优势成了劣势。 见两人似乎都没有攻击的意思,看台上一些人开始坐不住了,纷纷小声嘀咕了起来。 “元悯道友,你那小徒不会是害怕躲了起来吧?赶紧让她出来吧,别耽误了大家伙的时间,这胜负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一身红裳的元恤真人浅抿了一口清茶,一面把玩着边沿染了艳色唇脂的茶杯,一面朝着元悯真人娇笑着。 166阅读网 ------------ 83 第 83 章 听着身旁元恤真人颇为挑衅的语气,元悯真人面上虽一如既往地漠然,眼底却终是有一丝担忧一闪而过。 其实事情发展到了这里,看台上的人大都心知肚明,这黎菲茉基本没有多少胜算了,不说她操纵法器的右臂已废,就是那些四溢在空中看不见摸不着的雷电,也足以掣肘住黎菲茉的所有行动。 见自己离成功就差了那么一步,穆霭也不想再多费唇舌,观察了一下四周,调动起周身的灵气便开始顺着那散布的水汽放出电流。虽然那些水汽所映出的影像让穆霭没法分辨究竟黎菲茉躲藏在哪里,但擂台面积就这么大,只要顺着这些水汽去逐一试探寻找,总有把她逼出来的时候。 时间就这么静静地溜走,此时不断放出雷元素的穆霭体内灵气却已去了大半,然而整个擂台上除了站在正中的穆霭,根本见不到因受不住电击而暴露的黎菲茉半点身影。 台上那厚重的雾气,除了时不时一两个蓝紫色电流一闪而过,根本与一开始别无二致。 看到这里,元悯真人高高悬着的心终是微微放下,“元恤道友,在这么下去,你那徒儿可就要气尽力竭了,除了用雷电制敌以外,你那徒儿似乎也没别的招了,看来元恤道友平日里对座下弟子的指点太过简单化一了呀。” 不知是回敬元恤刚刚的挑衅,还是看黎菲茉还有后招心情放松了些,元悯真人一面如往常一般拿出折扇颇为潇洒的扇了两下,一面温和地笑着看向一旁眉头有些皱起的元恤,嘴上却不见半点收敛。 “哼!” 见元悯又露出这般得意却又淡然的姿态,元恤真人将手中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搁,不顾身上艳红衣裙被溅起的茶水淋湿,瞪着元悯咬牙切齿道:“只会以电制敌也总比你那好徒儿总当缩头乌龟躲起来强!” “我那徒儿灵气是废了不少,难道你徒儿又是散雾又是躲藏就不耗灵气?你可别忘了,穆霭的修为可是比你峰上那丫头片子高,等她灵气散尽无处遁形,我看她怎么赢!” 这元恤真人语气虽有些气急败坏,说的倒也是事实,毕竟修士之间高等级者对低等级者实力是绝对碾压,虽也有不少低阶战胜高阶的例子,可在众多修士斗法中结果终究在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 听了元恤的话,擂台上的穆霭原本有些急躁的心情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说的也是,我的灵气在消耗,那黎菲茉的灵气也一直消耗着,况且为了维持这水雾,还得小心躲避我的雷电,她灵气的耗损和我比起来定是只多不少,我又着急个什么。待她灵气耗尽再无力躲藏,定将她一击打败。 感觉到周围水雾渐渐淡了,穆霭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嘴角却慢慢勾起一抹笑意::果然是灵气耗得差不多,支撑不住了吗? “黎师妹,怎么?终于撑不住要现身了吗?” 随着浓雾逐渐散开,原本雾气重重的擂台尽头终于显出了一道黑影…… 166阅读网 ------------ 84 第 84 章 突然现身的黎菲茉让看台上所有人大吃一惊,尤其是那一身“亮晶晶”的铠甲护盾,简直闪瞎所有人的眼。 “哼――我说元悯呀,你这徒儿还真不愧是个小姑娘,都到这时候了还这么爱俏,这一身水晶战甲亮眼是亮眼,可防御作用却和美观程度成反比呀。 ”元恤真人看到黎菲茉周身的打扮,忍不住笑道。 黎菲茉身上这件亮晶晶的战甲和一般女修用于表演的水晶战甲一模一样,而这水晶战甲则几乎是所有学习炼器的小学徒们第一样练手之作,除了那华丽闪亮、极为抢眼的外形外,形同鸡肋的防御性能在众多防御法宝中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也难怪元恤会笑成这个样子,感情黎菲茉是打算破罐破摔了呀。 见此情形,穆霭则更为得意,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将黎菲茉打败后的场景:“藏了那么久终于舍得出来了?这次,我必不会再心慈手软!” 说着,便拿着利剑向黎菲茉刺去。 黎菲茉见此也迅速手持武器格挡,身手如以往一般灵活,显然刚刚身体遇雷击所产生的损害已经衬着躲藏的时机恢复好了。 不过……即使恢复完好,这穆霭不会再次放出雷电吗? 这也是看台上所有人的疑问, 就算她身有灵药能迅速恢复,可在这短短时间里想出制敌方法,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要知道在之前的擂台里,多少实战经验丰富的修士都输在穆霭的雷攻之下,更何况黎菲茉可比穆霭要整整低了一阶呢。一个刚刚晋阶炼气八层,而另一个则早已到达炼气九层,离炼气大圆满就差那么一步,孰优孰劣可不一眼就能瞧出来。 只见那柄带着若隐若现电光的长剑刺向黎菲茉胸口,随即便被她用手肘上的“水晶臂甲”隔了开来,蓝色的电光并没有如人们所预料的那般穿透铠甲,打在黎菲茉身上,而是在那亮晶晶的外壳上游走一圈,然后便彻底消失不见。 果然有效果! 见计谋生效,黎菲茉心里松了口气,可随即又马上警惕了起来,挡下了穆霭接下来源源不断的攻击。 黎菲茉身法灵活,那些攻击自然都被她轻易躲过,而又因着她身上穿了这么一件神器,丝丝的雷电自然也没有伤到她半分。随着时间推移,一开始占着上风的穆霭灵气渐竭,而只是用身法进行躲避的黎菲茉,体内却还有大半的灵气。 看着穆霭攻击越来越快,身法却颇显凌乱,场上任谁都能看出来此时的穆霭节奏已乱,心气也急躁了起来,这是颓势呀…… 果然,等黎菲茉真正发力开始出手,那穆霭可以说是毫无招架之力,越应对越慌乱,越慌乱出的错便越多,没多一会身上便已是挂彩无数。 黎菲茉越战越勇,气势大增,而穆霭在绝招电击被破之后,则气急败坏、大势已去,最终黎菲茉在积分赛的第一场比赛中,拿到了这宝贵的两分积分。 166阅读网 ------------ 85 第 85 章 完成了第一局的开门红, 黎菲茉心里很是高兴:「哪怕接下来的擂台全都输掉, 至少我还有两分,不会只得个零分那么丢人了。」 虽然她的这般想法有点还没比自己就先泄了气, 但也不是不无道理。参与这最后擂台比赛的五十人,除了她以外基本都是练气九层的, 少数几个和她一样修为的也都是进入练气八层好久了,无论是灵气积累还是境界实力都比她这个刚达到八层的要高出不少。之后的比赛她要是对上那几个练气八层的倒还有获胜的可能,但如果遇上练气九层甚至是大圆满阶段的修士, 胜出的希望真的是微乎其微。 “黎师妹干的漂亮,你算是为我们全峰的执事们光明正大的出了口恶气。” 刚一来到看台,方阅便领着方洲、陆伟围了上来。 “恶气?”黎菲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莫非这穆霭师兄得罪过咱们雁翎峰?可看他那样子似乎对师傅很是尊崇呀。” “哼!他不只得罪了咱们整个雁翎峰,而且还得罪的不轻呢。” 接话的是方洲, 看着他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显然还记恨着:“师妹有所不知, 那穆霭最是不知深浅, 当初分山门的时候他便觉得自己与师尊灵根一样, 肯定能分到咱们雁翎峰, 没想到师尊从一开始就看不上这个轻狂小子,最后让与咱们师尊素有积怨的元恤真人收到了溪岸峰。” “你说你到了溪岸峰就好好修炼,凭你的资质和灵根也会有一番作为的。结果他一天到晚说什么自己注定是元悯真人的爱徒,真人没收他不过是为了考验他而已,衣着打扮什么也刻意按照师尊的样子来, 偏偏他行事刻意又做作, 画虎不成反类犬, 恶心死人了。” “就是!”一旁的陆伟也忍不住加入了进来,“他不仅模仿师尊丑化师尊,有几次咱们执事堂弟子外出执行任务时遇上他,他还总拿出一副师尊大弟子的姿态来说教,真不知道溪岸峰的其他弟子是怎么容忍这么个潜在叛徒的。” “好了好了,言多必失,大家都少说两句。”方阅师兄适时终止了讨论,“黎师妹,今天还剩下几场比赛,你多看看熟悉熟悉别人擂台上的打法,没准场上就有你未来的对手呢。” ……………………………… 两天时间过去了,进入最终擂台的五十人也都完成了自己的第一场比赛,除了平局的两场,剩下的二十三场均有胜负决出。 自从报名参与比赛便开始好运连连的黎菲茉,这次的运气再次令人羡慕,她在第二场比赛中分到的对手,正是那平局中的一人。要知道在这样的比赛中平局,多是两者实力相当,战况胶着打得难舍难分,最后选手体力、灵力耗尽,两败俱伤。 前后两场比赛相差不到两天,即使自身素质再好,拥有的天材地宝再多,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恢复完全根本就不太可能,毕竟不是人人都像黎菲茉那般好命,能在灵气充沛、时间延缓的空间中休整。这样的对手大大弥补了黎菲茉修为不足的差距,也使得她再次在擂台中获胜,成了这次擂台中的一匹黑马。 不过好运气也不是一直都有的,在第三场比赛中她便遇上了一个棘手的对手。 看着对面裙带飘飘,面容清丽的佳人,黎菲茉心里却紧紧纠在了一起,她的对手便是那早已进入练气大圆满阶段,被称作“丹霞双姝”之一的袁水滟。 在修为上她们二人一个刚进入练气八层不过十天,一个却早已跨入练气大圆满阶段;在灵根上她们二人一个是金水双灵根,一个却是那万中无一的水系天灵根;在实战经验上黎菲茉只接过一次等级最低的采集任务中间还出了岔子,袁家姐妹完成的宗门任务却有质有量,承务堂练气弟子积分榜她们更是名列前茅。 就这样两个实力悬殊的对手遇上,结果如何大家其实早已明晰。 “雁翎峰的黎师妹,之前你的比赛我看过,你的表现,很不错呢。”袁水滟一边微微点了点头,一边面含浅笑地说着,头上束起的灵蛇髻插着支缀着流苏的桃花发簪,随着她轻微的动作溢着粼粼的宝光。 “袁师姐您过奖了,和您的精彩比赛相比我的表现实在是令人汗颜呢。”黎菲茉恭敬地行了个平礼,高高竖起竖起的头发用一根水蓝锦带扎着看起来英气十足,和对面飘袖长裙的袁水滟相比一个英姿勃发一个嫣然清雅,倒是谁也没将谁比下去。 “小小年纪便有这般修为已是不易,再端上这么个性子一飞冲天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可惜丹霞峰和雁翎峰平日往来庶务甚少,不然你这小姑娘倒是很对我们姐妹胃口呢。”袁水滟说着摇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可惜,“既然你已站到了这擂台场上,那便是做好了和我一决胜负的打算,我自是不会因为修为比你高出两阶便不认真对待,那对你对我都是极不尊重的。” “请师姐放心,我明知自己和师姐实力悬殊但还是站在这里,就是想认认真真地完成整个比赛,不给自己留遗憾,哪怕结果早已注定。” “既然如此,那么……黎师妹,得罪了!”话音未落,本搭在袁水滟臂间的雪白丝绫像有了生命一般,冲着黎菲茉的面门便袭来。 由于之前看过比赛,黎菲茉知道这平日像装饰一般的披帛其实就是袁家姐妹的法器,早早便防备了起来,一退一躲倒是避开了袁水滟的第一次攻击。 趁着袁水滟攻击的间隙,黎菲茉也召出了自己的凝练链剑与那雪白丝绫缠斗起来,一时间两件水属性的法器在擂台上飞舞缠绕、难舍难分,打斗中溢出的灵气使擂台上都渐渐凝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喜欢仙缘万里亦萦牵请大家收藏:()仙缘万里亦萦牵更新速度最快。 ------------ 86 第86章 ------------ 87 第 87 章 在两人令人眼花缭乱的法术对抗下, 灵气耗尽的黎菲茉终是不敌实力明显强出几阶的袁水滟, 一身狼狈的在裁判的判定下输了擂台。 虽说黎菲茉精尽力竭、费尽心思还是输掉了比赛,然而在众人心中她的表现却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让不少一开始认为她能够进决赛不过是运气好的人,彻底改变了看法, 心中对于这位雁翎峰元悯真人爱徒的评价,也要重新整合评判了。 毕竟纵使守着个金丹修士的师傅,在灵药灵器等外物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便利, 可在某些方面自身实力的提升上,还是取决于个人能力如何。娑罗宗中与黎菲茉背景、条件相当的人也不是没有,但能和实战经验丰富、修为又高出自身整整两阶的天灵根修士对战几个回合, 还能应对自如、不落下乘的人,却真的是寥寥无几了。 收起已经受损残破的焰火蛛丝, 黎菲茉面露可惜地皱了皱眉, 「看来在实力面前好运气也要靠边站呀, 不过……这结果也算是预料之中了。就是可惜了了师傅给的这件防御法器, 受损这么严重也不知道能不能修补好。」 “黎师妹请留步!” 下了场正准备往看台上走的黎菲茉, 突然被一阵女声叫住了。 心中略感诧异的她回头向声音处望去,却看见自己刚刚在擂台上的对手,正面带微笑地向她着走来。 “是袁师姐呀,可是裁判那里还有什么事?”擂台完成后获胜方一般会礼让对手半步,随后下场, 是以黎菲茉登记、合分等程序完成后才轮到袁水滟去登记。 “比赛的事情已告一段落, 是我自己有事情找师妹。”见黎菲茉满脸不解毫不掩饰, 袁水滟好笑地抿了抿嘴,站定身子说道:“是这样的,刚刚在场上与师妹交手的过程中,我发现自己的丝绫有些不太受控制,虽说那种僵顿感不至于影响比赛,可终究是让人使得有些不顺手。” “后来师妹也看到了,我收了丝绫改用法术比试。可奇怪的是下了场之后我再拿出丝绫,上面的那股子怪异感却完全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见黎菲茉面色微动,袁水滟似是想到了什么,忙进前一步解释了起来:“师妹无需多虑,我是实在好奇师妹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才做到这些的,这才特意前来请教。若是……师妹担心自己御敌的绝招被外人知晓,那……就当是我行事莽撞了,师妹请勿见怪。” “袁师姐客气了。丝绫的事……真不算什么绝招。” 黎菲茉面上浮上一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您的丝绫,是我使了些不入流的小手段……” 原来袁水滟的法器丝绫是由冰魄蚕丝为主体炼制而成的,黎菲茉在一开始运用水雾的时候其实并不是班门弄斧,而是在不经意间偷偷将潮湿的雾气侵入丝绫蚕丝的纤维空间中,又因为她们二人都身具较为精纯的水灵根,互相的气息比较相近,袁水滟在使用丝绫也需要调动其中灵气,这才让她一直没有发现。 雾气一开始沾的少,使用丝绫时袁水滟并没有太大感觉,但随着雾气越积越多,蚕丝纤维也越沁越沉,再加上后来雾气由袁水滟接手炼化为带有攻击性的冰雾,蚕丝纤维间潮湿的水汽也凝结成冰凌,这才使得袁水滟在之后舞动丝绫会有僵顿的感觉。 至于下场之后丝绫又恢复了原样,不过是因为当袁水滟收起丝绫不再使用灵气后,由灵气炼化出的水雾瞬间便散掉了而已。 喜欢仙缘万里亦萦牵请大家收藏:()仙缘万里亦萦牵更新速度最快。 ------------ 88 第 88 章 输掉了第三场比赛, 黎菲茉向擂台旁的裁判席望去, 巨大的积分统计牌树立在裁判席背后很是显眼,上面记录着三场比赛后五十位选手各自的得分。 排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沐成风、于翠山及袁水涟、袁水滟这四个炼气大圆满期的修士, 他们四人在各自的三场比赛中全部取得了胜利,将六分收入囊中, 除他们四人外另有三名修士也拿到了六分满分,黎菲茉虽然在第三场败给了袁水滟,但四分的积分仍让她的名次排在中上游。 倒是第一场输给她的那个叫穆霭的修士有些令人刮目相看, 不但没有受到一开始比赛失利的打击,反而越战越勇,在之后的两场比赛中一平一胜, 共得到了三分,名次紧跟在黎菲茉之后, 九场比赛结束后积分反超黎菲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能通过重重考验, 进入到最后积分赛的选手, 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不战到最后结果如何谁也不知道, 看来她万万不能掉以轻心,稍一个不注意就可能被人超越。虽说以她现在刚刚进入练气八层的修为三场中胜了两场已属难得,可要想在五十人中排在前二十位,获得最后的秘境入场券,就意味着她必须要压过众多修为远超她的人。 回到洞府进入空间, 黎菲茉美美得在问心灵泉中泡了个澡, 稍作休息后就开始凝神静气, 打坐运化起周身的灵气来…… 由于抽签分组是早就安排好的,每个进入到积分赛的选手,在之后比赛中所要面对的对手名单也早早就公布了出来,为了能在擂台场上拿到这宝贵的两分,以占据更多优势,有些脑子活泛的修士擂台场下就对自己未来的对手偷偷动起了手脚,下毒、下禁咒等手腕层出不穷。 幸亏黎菲茉守着个金丹大能的师傅,手中的灵药法器更是数目颇多、质量上乘,帮着她挡了不少不入流的算计,再加上她每回去擂台场时,身边必有元悯真人派去的峰内筑基期弟子随行,自积分赛开始黎菲茉私下里不仅没中其他人的暗招,反而是她几个未来的对手时运不济,着了道实力大减,让她在接下来的三场比赛中占了好大的便宜,竟一平两胜,玩笑般地拿下了五分。 其中有一场更是连对手的面都没见上,那名选手因伤重,短时间无法恢复而弃权,直接让黎菲茉分毫未损地抱回了两分。 要知道她那三个对手可都是实战经验丰富的练气九层弟子呀,实力最强的那人更是参加过三次练气擂台,而且次次都杀入了最后的积分赛。 “黎师妹,要是接下来的三场比赛你都能保持前六场的水平,进入前二十那是稳稳当当的。” 看着统计牌上黎菲茉的名次比之前又进了几位,方阅扬着笑容的脸上,眼中满是惊叹和意外。真没想到修为资历都靠后,本只是打算重在参与的黎菲茉,最后竟然成了这擂台场上的一匹黑马,将不少高手甩在身后。 “借方师兄的吉言了,我是真的希望最后的几场比赛我也能有这么好的运气。”黎菲茉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这成绩是怎么来的方师兄你也知道,完全是因为对手实力突减我才顺手摘了桃子,完全取决于运气呀。这要真是按照他们一开始的实力和我比,我没准现在也重伤弃权了呢。” 黎菲茉一面说着,一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师妹不必妄自菲薄,只要认真对待每一场比赛就是,天道不会薄待认真努力的人。关于你之后要遇上对手,我专门去看了他们三人的比赛,水平远不如你之前遇上的丹霞峰袁水滟。”方阅说着招出一枚半透明的紫色灵珠。 “虽然这几人的资历修为都高过你,但只需应对得当,压制住他们也不算难事。我特意将他们比赛时的场景用灵珠收录了下来,来,我给你分析分析他们各自优势劣势……” 喜欢仙缘万里亦萦牵请大家收藏:()仙缘万里亦萦牵更新速度最快。 ------------ 89 第 89 章 ------------ 90 第 90 章 ------------ 91 第 91 章 ------------ 92 第 92 章 ------------ 93 第 93 章 ------------ 94 第 94 章 天朗气清, 晴空万里无云。 参与试炼的众位弟子, 随各自宗门的飞舟,凌驾于山林之上。 娑罗宗的飞艇算是到场的二十来只飞舟之中, 除无忧宗以外,最大的一只。体量大, 灵石消耗的自然也就多,这次出行又只是为了送弟子入密境,一路上很是太平, 不会遇到什么争斗和偷袭。为节省灵石,领队师兄便没有开启防御罩。 黎菲茉及其他师兄弟,站在露天的船甲上。 山高林密, 冷冽的山风不断抚过她的脸颊。又正值盛夏,快到午时, 正是日头最盛的时候, 刺目而毒辣的阳光落在众人身上。一冷一热, 倒是给人以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虽已是修真之人, 有着灵气的蕴体, 黎菲茉的体质不知比以前强出多少倍,这般寒风艳阳,对她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害。 可她毕竟不是泥塑木雕的假人,又因着修炼,五感灵敏了不少, 疼痛与不适——多少还是会觉察出的。摸了摸被日头晒得发烫、被烈风吹得生疼的脸颊, 黎菲茉皱着眉, 数次想给自己施一个最最普通的防护术。 不动声色地往四周看了看,随后又向高台上的领队师兄那儿瞄了一眼。见众人都气定神闲地立在原处,静静地等待着秘境开启时间的到来,无人在意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黎菲茉心里暗骂自己一声“娇气”,赶紧把这般心思压了下去。 她扯了扯身旁于翠山的袖子,一手掩住唇,悄声与他道:“小山子,待会儿进入秘境,咱们几个干脆组个小队,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那是自然,茉姐姐还有其他相熟、可靠的朋友吗?不如大家一起。” 两人本就是老乡,在宗内关系又一直处的不错,组队之事即使黎菲茉不主动提,于翠山在秘境之中为求稳妥,也会自然而然与她走到一起的。毕竟以他对黎菲茉多年的了解,此人总比其他陌生人,要更值得信任。 黎菲茉赶紧把一旁的沐成风也拉了过来,“再加一个沐三哥。至于其他人……雁翎峰这次入选秘境的弟子,就我一个。外出历练时认识的道友,也不在这次试炼中。实在是……” 说到最后,黎菲茉面上露出一抹赧然。 自己是内门弟子,还守着一位金丹真人做师傅,她本身性子又有些“宅”,平日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洞府专心修炼,很少出峰。外出历练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除了雁翎峰的弟子外,相熟的——便只剩下一些旧识了。 娑罗宗入选试炼资格的人一共有二十,除了那些在擂台上与她交过手的,还能知道谁是谁外,不少人她都是只在名单上见过名字,却没法和真人对上号。 “我和你一样,这次入选的一众弟子中,就认识你和沐道友两个。不过进那个玲珑宝塔,自由组队不是需要一到五人吗?咱们现在已经有了三个人,倒也够资格了。” 于翠山出自清明峰内门,虽不似黎菲茉一般,是峰主的嫡传弟子,每月在温明峰都必须完成一定的任务量。但因着他要照顾尚在外门的姐姐——于翠林,不便长时间外出,平时承接的任务,还是以本峰的为主。自然也就和黎菲茉似的,认识的人十分有限了。 不过他所在的清明峰,这次入选的倒不只他一个人,还有一位炼气九层的内门弟子——金土双灵根的陈铿。 至于为何这二人,明明来自同一峰,却处的好似陌生人一般。 盖因那陈铿早年仗着内门身份,欺负了不少外门弟子,这其中就包括了身在外门的于翠林。而当于翠山为着自家姐姐,找他去理论时,这人蛮不讲理的态度惹急了护姐心切的于翠山,两人便从一开始的口角,直接演变成了打斗。 在宗内非擂台、非演武场的其他地方私斗,是违反宗规的,一经发现,便是严惩。更何况这二人本身修为不低,能力更是不差,斗法时动静实在是闹得太大了,让身边人想帮着遮掩都不成。 结果自然是让训诫堂的弟子抓了个正着,两人也都因此而受到了严肃的惩处。 如果不是峰主元慎真人念他二人是初犯,且能力不俗,特意从轻发落,只怕他们的内门弟子身份,早就被收回了。 于翠山和这个叫“陈铿”的弟子,也就此结下了梁子。平日在温明峰见面了,虽看着和没事人一样,还互相道好,但其实身边人都知道,他们两个不过就是做给训诫堂看的。 只要一出宗门,便像现在这般,对对方视而不见不说,眼神若是无意间对上了,也是杀气满满。 沐成风心里正想旁的事呢,突然被黎菲茉这么一抓,整个人一下子愣住了。待听完她与于翠山之间的对话后,这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转身向后方望了一眼,遂与黎、于二人说道:“听领队师兄的意思,那玲珑宝塔中,每一层的守塔凶兽——似乎是固定的。既然是这样,那与凶兽相斗时,咱们的人越多,顺利通关的概率就越大。” “每个人入塔的次数又有限制,最好是在进入宝塔之前,就将五人直接凑满。”沐成风一面分析着,一面向身后不远处,正与他打招呼的青衣男子点了点头。 “这回试炼,我们辨若峰入选的弟子倒是稍微多些——加上我一共有三。其中有位品性和修为都不错的弟子,与我往日也算有些交情。你们两个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如再加上个他?” 正说着,原站在身后人群中,一名外罩黑色轻甲,石青衣裤的年轻男子,已款步向他们三人走来。 沐成风与这人互相抱拳行礼之后,便将他顺势介绍给了黎菲茉和于翠山。 方才和黎菲茉他们说话时,沐成风虽施了声音禁咒,不让其他人听见他们的谈话,但却没有避开他的这位朋友。 那人远远便听到了沐成风的打算,知道他是想拉自己组队。不等沐成风再说什么,直接便点头应了:“加上我?那感情好呀,能和成风一队,我自是求之不得。就是不知黎小友和于小友是否愿意了?”说完,便一脸期待地向黎菲茉和于翠山望去。 此人名叫“段浩波”,是辨若峰的内门弟子,水木双灵根。年纪比他们三人中,最大的于翠山还大了足足三十岁,现在是炼气九层巅峰,就差一步,便能跨入大圆满阶段。 段浩波的修炼速度,其实连修为最低的黎菲茉都不及,可众人却一点也不敢小瞧这位段师兄。 沐成风、于翠山本身便是万中无一的天灵根,在修炼之事上占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与地灵根的段浩波根本无法放在一处比较。 而黎菲茉虽与他同是双系地灵根,却又比他多一个“金丹真人嫡传弟子”的身份。 天材地宝、灵药宝器从来不缺不说,其余资源也定然是比他这样的寻常弟子要多、要好。除了有着元悯真人这般经验老到、能力出众的高阶修士,时时指点外,还有随身空间这样的逆天宝物帮着作弊。若是将二人放在相同的条件下,黎菲茉没准能被他远远甩上一大截。 积分赛的最终排名,黎菲茉可是反复地看了好几遍,这位段师兄的名字——竟与练气大圆满阶段的于翠山并列排在了第四位! 能力可见一斑! 从段浩波来时,黎菲茉便在一旁细细地观察他,就目光和神情来看,此人应该是个坦荡、磊落之人。再加上他与沐成风看上去关系似是不错,自身实力又强,共同组队其实挺不错的。 与于翠山互相望了一眼,两人已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性子更活泼些的黎菲茉,忙不迭地笑着应道:“愿意!愿意!自然是愿意的!有段师兄这样的高手加入,我可是求之不得呢。只要师兄你不嫌弃我修为低就好。” “哎——能获得这秘境入场券的,又有哪一个是等闲人物。你看看船上这些人,随便一个都是练气九层以上,师妹能以练气八层的修为站在这儿,可见是有一身过硬的本事的。” “黎师妹你实在是太谦虚了。”一来一往间,段浩波对她的称呼,已从“黎小友”变为了“师妹”,二人的关系显得亲近了不少。 “哦,对了!”段浩波在几人身上扫了一眼,“听成风方才说,似是想直接组齐五人小队?” 沐成风点了点头,回道:“正是。” “我是打算进了秘境后,直接便开始找那座玲珑宝塔。寻塔的路上,顺便将看到的传送阵记一下。先入塔挑战最下面的几层,收到的宝物平分,若是觉得哪一层过的有些勉强了,便见好就收地先退出来。” “之后依情况,看是先出秘境,回宗补给,还是继续在秘境中寻找其他宝物。” 沐成风的想法,倒与黎菲茉的不谋而合。没入秘境,又没遇过塔中凶兽,现在假设再多,计划再细,也不过是空想。 玲珑塔顶的传送阵,是二次入到秘境后,回到外界的唯一路径。要到塔顶,就必须从下往上,先将每一层的守层凶兽打败。 塔中凶兽的修为,逐层递增,只有先大致了解前面几层凶兽的水平,预估出众人到达塔顶传送阵的可能性,才能决定是否要二次入密境。 ------------ 95 第 95 章 段浩波听完后点了点头, “嗯, 这玲珑宝塔中奖励虽丰厚,但也处处是杀机, 此计划确实是最为稳妥。”说着,他探头向四周张望道:“如此一来, 咱们队伍中就只差一人了。不知几位道友还有什么相熟的好友可入队?” 黎菲茉及于翠山同时摇了摇头,沐成风向四周观察了一番后,眉头微皱, 有些发愁道:“看样子,其他人也都自行组队了,咱们只缺一人, 不好从已组队伍中拆人过来,只能选择落单之人。” 听完沐成风的话, 余下三人的表情不约而同凝重了起来。 娑罗宗得到秘境试炼资格的, 一共二十人, 若五人一队的话, 刚好可组成四队。不过就现在人员的聚集情况来看, 只有穆霭所在的队伍,人员满了五人,剩下的——除黎菲茉他们的四人小队外,还有两个四人小队,及一个三人小队, 根本无人落单。 显然, 另外三组未满五人的小队, 也都发现了这个问题,众人一面皱着眉,观察着其余的队伍,一面低下头窃窃私语。 袁水潋和袁水滟姐妹,与另两名女修组了一只四人的队伍,其中一名身着紫色绣金凤锦衣的少女,突然冲着那只三人队伍说道:“喂,要去玲珑宝塔探宝,人员越多越是稳妥,你们三个……若是识相就自行拆队,加入到我们另外这三队中,把五人给凑齐了。” 另一只四人小队中,一名身着大红骑装、黑色皮甲的男修,也跟着叫嚷了起来:“就是,我们另外这三队中,可都有练气大圆满阶段的弟子呢,不比你那小破队伍强?识相的话就赶紧拆队!” “我没嫌弃你们几个修为低,就不错了。”男修表现得盛气凌人,对那只三人小队说话时,语气中满是不屑。 黎菲茉站在沐成风身后,见此人态度如此嚣张、恶劣,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沐三哥。”她用传音入密,与沐成风交流起来:“我记得擂台结束时,练气大圆满阶段的弟子,除了你和翠山之外,就是那袁家姐妹了。怎么听那人的意思,他们之中……莫非也有人达到练气大圆满阶段了?” 沐成风听到问话后,抬眉向那人又望了一眼,双眸中隐隐透着厌恶,“师妹有所不知,此人名叫蔡正龙,乃溪岸峰峰主的本家侄儿,一入宗便被元恤真人收作嫡传弟子。” “他虽是火木土三系地灵根,资质平平,为人张扬,但因着有一位金丹期修为的姑姑在后撑腰,全溪岸峰的资源可以说是任他挑选。那元恤真人本身又和咱们宗内的炼药宗师——宏鼎真人关系要好,自然什么宝贝丹药都能往肚子里吞了。” 原来是靠丹药堆积出来的修为呀!难怪不过几日,又未经外出历练,便一下子突破至大圆满。 可若是靠外物强堆,终究根基不稳,连自家这个出身散修的师傅,都能懂得的事,没道理自幼在娑罗宗长大,接受正统教育的元恤真人不知道呀。 而且这个元恤真人,之前便表现得与自家师傅不和,这会儿又这个蔡正龙大肆服用丹药,将修为强制推到练气大圆满阶段,成为宗内参与试炼人员中修为最高的人之一,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黎菲茉想着,目光不自觉地又瞄向那人。却见三人队中,与于翠山同出温明峰,关系却非常一般的那个陈铿,正与蔡正龙争执着什么。 “我们队伍纵使无人达到练气大圆满阶段又如何,至少各自的修为都是认认真真,一点一滴积累出来的,根基稳固。总比某些人走歪门邪道,只搭个虚架子要强。”陈铿一下子便将蔡正龙的心虚之处点破。 “你!” 蔡正龙虽已至练气大圆满阶段,比炼气九层的陈铿整整要高出一阶来,可他说白了就是个绣花枕头,之前在擂台场上,也多亏了元恤真人运作,及各色灵器灵药的支撑。 现在对上天资不错,又勤奋踏实、历练经验丰富的陈铿,真斗起法来,还不定谁输谁赢呢! 显然这个蔡正龙也知道这一点,指着陈铿的鼻子——“你!你!你!”了半天,旁的动作却一点儿没有。 堂堂七尺男儿,盛气凌人,嚣张跋扈,却如同纸老虎一般,只敢在外围挑衅。连一旁的黎菲茉都看得尴尬不已。好在带队师兄及时发现了这里的“剑拔弩张”,将他二人分了开来。 “此次试炼,除了咱们娑罗宗的弟子外,还有不少旁的宗门。没必要试炼未开始,就先把队员组满。”众人间的争执,带队师兄其实一早便看见了,对于蔡正龙等人的组队要求,他并不是很认同。 “况且待会儿你们进到秘境后,会被投入到不同的地方,遇到同宗弟子的概率,可比遇到外宗弟子要低多了。秘境之中危机四伏,单打独斗可不是高明之举,在未遇到本宗队友前,与其他参加试炼的弟子临时组队,才能将危险降至最低。” 照带队师兄的意思,及使他们一同进入秘境,也会被传送至不同的地方,很可能还未寻到之前定下的队友,便因落单而命丧各色灵兽及机关的攻击中。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下来,原本还有些兴致勃勃的面上,迅速被一抹苍白所取代。 黎菲茉所在队伍中,年纪最长的段浩波,在三人肩上逐一轻拍了两下,安慰道:“之前有师兄给我透漏过一些消息,遂在擂台结束后,我专程托人收了这个。”一面说着,一面将袖笼中的储物袋掏出来。 “这是?”三只脑袋,同时好奇的凑了过去。 “这是阴阳蜂。”段浩波从储物袋中倒出了四个水晶瓶子,每个瓶中有一红一蓝,两只拇指大小的蜜蜂。随后便对着这蜂,介绍了起来,“一枚阴阳蜂的蜂卵,会同时产出一阴一阳两只蜂来,两只蜂一体双生,之间拥有独特的联系,只要分开,便会极力向对方寻去。” 看着面前三人眼睛一下子都亮了起来,段浩波嘴角勾起的弧度也深了几分。 “这阴阳蜂更为特殊的一点是——它可以不受灵域限制,随时感应对方的存在。只要我们将它们分别带在身上,进入秘境后,便可凭借它找到队友。”说完,他便掏出两个同样质地的水晶瓶,把阴阳蜂分开来装。 “这么稀罕的好东西,你竟然也寻到了?浩波兄,这次……可真是多亏了你呀。”拿着分到自己手中的水晶瓶,就连一向沉稳的沐成风,此时都有些激动得不能自已,可见这阴阳蜂之珍贵。 就算依着这个办法,只能找到一名队友,两两组队,也总比在秘境中单打独斗,或是与品性不明,不相熟的人临时组队强呀。 黎菲茉自然也从沐成风的表现中,觉察出这一点。 将盛着阴阳蜂的瓶子收好,随后便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掏出一只白瓷瓶,递给了段浩波,“段师兄,您这只阴阳蜂太珍贵了,寻来定花了不少功夫。我外出历练的机会少,可能手上的珍奇物件不如其他师兄们多,这瓶凝气丹——希望您不要嫌弃。”说完,便不由分说,硬塞进了段浩波手中。 同样做法的还有沐成风和于翠山,也都拿出灵器灵药来表示感谢。 段浩波原还想推辞,毕竟待众人寻到一起后,这蜂就还给了他,可见沐成风等人态度很是坚决,而自己养这几只蜂,每月也要贴进去一些灵植、灵药,便不再矫情地笑纳了。 “我虽资质算不得多好,但也虚长了你们几十岁,自然消息门路比你们要多些。况且……成风为此事做的准备,不比我少。” 沐成风听段浩波提到了自己,朝他摆了摆手,“浩波你客气了,我准备的悬音铃,只有在百里之内的距离,才会感应、震动。而且若是其他队伍中,有人也持有此物,还会与咱们手上的铃铛相互影响。” “不过……到底也算有些作用,聊胜于无,你们便先收起来吧。”说完,便将早已备好的几只铃铛分发给众人。 黎菲茉捏着手中正不断震动的悬音铃,又朝着余下几队望去,心中感慨万千。 这有无师源传承,果然不一样。 对于带队师兄所提到的事情,他们这二十人中,凡是如沐成风、段浩波,甚至那个蔡正龙一般,提前知道此事,并做了相应对策的,其峰主——均为自小长在宗内的正统修士。 而如黎菲茉、于翠山这样,只预备了寻常灵药、宝器,对此事一无所知的人,其所在峰的峰主,则都是散修出身,中途才加入娑罗宗。 若说此事是因为元悯真人、元恤真人练气时期,独自修炼,未曾参加过此试炼,因此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可此秘境每二十年开一次,在宗内也不算多么机密的事,不过是传送入内的地点随机而已,怎会半点消息也没传出来呢? 除非……其余各峰,在此事上是专门针对他们这些从雁翎峰、温明峰出来的人,进行消息封锁,目的——就是要削弱他们这些散修教出来的人的力量! 黎菲茉一面想着,一面抬头向沐成风望去,果然在他眼中看到了一抹歉疚。 不过好在自己和翠山,与两位沉定老祖座下的爱徒,共同组队,又被他二人分了这么些好东西,以此来应对入境后的危机,那些人的小心思——终究是要落空了。 ------------ 96 第 96 章 ------------ 97 第 97 章 ------------ 98 第 98 章 ------------ 99 第 9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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