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梁山伯与马文才 “公子,夜深了,你早点睡吧。”看着站在窗前吹冷风的梁山伯,四九皱眉道。 “我一会儿就去睡,你不用陪着我,回房间去吧。” 四九知道自家公子固执的性子,明天白袍军要来鄞州清理流寇,今晚不知又要怎么愁了,叹了一口气,劝道: “公子,你又何必为那些寇贼们担忧,陈将军是赫赫有名的军神,古往今来,也只有卫青,霍去病能与之一比,还能是残忍嗜杀的人?知道那些流寇们也不过是被逼无奈的百姓,定不会追究的,说不定还会妥善的安置他们呢。” 梁山伯听到四九的话,不由的轻笑起来,转头对四九道: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文绉绉了,现在看来在我身边做个管家真是屈才了。” “哎呀,好歹我也跟在您和祝公子身边那么久了,哪能一点进步都没有呢?这叫近猪者胖近马者瘦。” “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才说你.....”说着忽然沉默了。 “公子,公子,是不是四九又说错话了,你骂我吧。”四九有些不安。 梁山伯勉强挤出一抹微笑道:“没什么,只是响起尼山书院的事,有些感怀罢了,不早了,我有困了你也快去睡吧。” “噢。”四九看了看梁山伯的脸色,不敢再多话,出了房门回自己那边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梁山伯一人。 其实四九猜错了,梁山伯不仅担心鄞州那些沦为匪寇的百姓,更担心一个人-马文才。 案桌上的公文明明白白的写着,陈庆之被急调转蜀地挡西戎铁骑军了,现任其参军马文才为副将檄会稽流寇之乱。 马文才,怎么会是他?自己连他面都不响见,更别说要做一个下属官员对他毕恭毕敬了,真响脱下这身官服就此归隐田园了。 梁山伯一身的烦闷,直到四更天才慢慢的睡了过去。 早上还未至鸡叫,就听到四九在房门外大声的叫门: “公子,公子,陈将军的兵已经到城门外了,你怎么还没起来呀?” 师爷孙德安从大门外进来,看见锤门的四九,着急道: “县令大人还没起床吗?马将军已经领兵进城了,马上就到县令府,这这,” “什么马将军,不是陈将军吗?”四九楞了楞。 孙德安搓了搓手,皱眉道:“先别管是哪位将军了,叫醒你家公子是正事。”也不管魏晋的礼学了,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县令大人,你,”眼前梁山伯已洗漱完毕穿好了官服,坐在榻上发呆。 看到孙德安进来,梁山伯不等他多说道:“走吧。” 孙德安边走边说:“大人来鄞州任官三载,从来都是五更起身办公务,未有一日不如此,料响今天也不例外,果然如此,倒是我莽撞了。” “孙先生也是事急从权,没什么的。” 梁山伯一行三四十人骑马刚出了平安街,就见街道两边挤满了百姓,人拥着人,幸好带了官兵,勉勉强强留出中间的道来。 自己在会稽又哪有这样的民望呢? 梁山伯向远处看,只见几匹黑色高头大马在朝这边缓慢的移动,百姓高护着“白袍兵万岁”纷纷跪了下去。 四九扶着梁山伯下了马,走到为首的那人面前,梁山伯头也不抬,道:“马将军,下官有礼了。” 马文才一撩下袍,从马上跳下来道:“山伯,好久不见,不必多礼。” 马文才后面的军官见家将军举动,都急忙跟着下了马,纷纷说道:“原来这位县令和我家将军是旧识,果然一表人才。” “自古英雄出少年呐” “欸”马文才朝身后打了个禁声的手势,才继续说:“山伯,当初夫子总称赞你宅心仁厚,为官必是清官,看鄞州这个地方比以前强多了,就知道是你的功劳。” 梁山伯抬头,就看见马文才笑容满面的看着自己,在别人看来都是同窗相见的喜悦,却让梁山伯分外不自在,笑话!他与马文才有什么同窗之谊,这样和煦的笑容明晃晃的写着眼前这人的不安好心。 梁山伯道:“马将军抬举了,正是下官才疏学浅,致使鄞州流寇聚集,才要劳驾您不远千里来剿匪,真是不容易。” “呵呵,你的事,千里万里我都来。” 马文才的笑容愈发得意了。 山伯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转身上马回了县衙。 进了府,吩咐下去,只叫把每日公务交与自己,凡马文才那边种种交集都与孙先生出面办理。 梁山伯原以为马文才必是要来纠缠的,费脑筋想了许多应对之法,偏生这几天府衙里都很平常,孙德安总是早出晚归,连四九都不再提。 这天,山伯终于忍不住拦住即将出门的孙德安,道:“孙先生,留步!” “噢,大人,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恩,这几天马文才那有什么动静吗?” 孙德安诧异的望了梁山伯一眼:“大人,您连这都不知道?马将军设计捉了寇贼的首领,寇贼不战而败,有的降了军,有的逃出城了。” “这么快?”梁山伯有些吃惊:“那些流寇足有两三千人,上次我见马文才只带了几百人,这。” “这就是马将军足智多谋的地方了,他把大部分的兵力埋伏在城外,寇贼自然掉以轻心。” “那他准备怎么安置那些寇贼?” 孙德安道:“先编制一军,等上报朝廷再行计划,这次连我都没想到鄞州的寇贼闹的这样厉害,说是两三千人,实际数量却一倍有余,真是失则,我这几天出门就是给寇贼重新建档,忙的都快分不开身了。” 梁山伯黯然道:“原来我犯了这样一个大错,真该向朝廷请罪辞官了。” “大人,您可别这么说,这件事不怪您,我建档时发现那些流寇多是从外乡来,听说鄞州百姓安居乐业才到这里谋生,何曾想朝廷对外迁管制是很严格的,这才做了寇贼。” 梁山伯等孙德安出了门,自己踱步回了书房,想起流寇的事情,到底马文才帮了自己和百姓一个大忙,不管怎样,都该上门拜谢一番。 让四九备下谢礼,乘车朝马文才住的驿馆而去。 但真正见了马文才,梁山伯却有些难以开口,从前对这人都是不吝辞色的,不管马文才如何微笑如何讨好如何靠近,他都是打心眼里拒绝的,像是直觉就告诉他马文才不是什么好人似的,以至于后来因为他英台和自己离了心,他就有一种果然会这样的错觉,仿佛遇到了马文才自己的生活就会被他搅得乱七八糟。 “山伯,你在想什么呢”低沉性感的男人声音在自己的耳朵边想起,热气喷到他耳垂上,让他生生打了个激灵,狠狠的扭过头,几乎是擦着马文才的脸颊。 梁山伯慌忙退了几步,怒道:“马文才,你干什么?” “你怎么了?反应这么大,我看你进了我的书房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有些好奇,这地板上有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关注,我倒要学习一下了。” “我看什么与你何干?难道你就没有事情做了吗?” 马文才笑道:“怎么会没有呢,新编一支匪军,正在训练呢,听说你来,换了身衣服在这等你,毕竟你比那些事情更重要。” 提到匪军,梁山伯就不好,再生气了,只好别开脸,僵硬的说:“这次剿匪的事多谢你。” 马文才道:“我不是说咱们之间不用说谢这个字吗?” “是要说的,毕竟我与你没什么关系,好了,我要回去了,你继续去练兵吧。” 马文才拉住梁山伯胳膊,道“着急回去干什么?和我去演武场看看。” “不用了,你松手吧,我要回去了。” 梁山伯原以为马文才会纠缠,没想到他很大度的放开了自己。 “那好吧,我去送送你。” 梁山伯正路过一家茶楼,忽然听到有人叫他。 “梁兄,梁兄,这里!” 梁山伯抬头一看,茶楼里对街的露台里面坐着一清俊的男子,正是他三年未见的同窗好友祝英台。 祝英台从上虞祝家庄赶来,风尘仆仆,一身男性装扮还未来得及换,就正看到梁山伯在街上。 梁祝对坐在茶案前,梁山伯又点了两个小菜,算是为祝英台接风洗尘。 英台说:“梁兄,好久不见,可还好?” 梁山伯未料英台还肯这样温和与他说话,忙回答道:“我很好,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从前的事是我不对。” 祝英台神色黯然道:“不怪你,马文才对我无意,自然不会答应我邀请,是我误会你了。” “英台,你放下他了?” “若能放下,我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梁山伯心中苦涩,仍是面带微笑的安慰英台道:“真是难为你了。” 祝英台摇摇头道:“不为难,这几年我爹给我找了许多亲事,都被我想法子拒了,要是这次他还不能接受我,我也只有嫁给其他人了。” 祝英台抿了抿唇:“祝家这几年经历了太多不好的事,哥哥们不争气,家里人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他们也都想攀上马家这棵大树,但那些姨娘们恐怕心里笑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她们笑话是对的,可不就是这样么。”自失的一笑。 “你也太妄自菲薄了,你这么聪明,,应该早就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意思,如果,我是说如果,马文才真和你有缘无分的话,你能不能……” 这就是公然的求婚了。 祝英台咬了咬下嘴唇道:“山伯,我现在不想考虑其他的事,我和马文才,你也知道不管怎样,我都是心悦他的,不说别的,为了这份同学的情意,你能不能帮帮我?我知道他对你向来都很亲近的。” 梁山伯勉强笑道:“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不明白吗?放心,你和马文才的事,能帮的地方我定会帮忙的。” 祝英台感激的冲他笑了笑。 两人分开后,梁山伯独自在街上漫无目的逛了许久,心头那份空落落的感觉淡了些,才回了府里。 傍晚,一个人正睡着,忽然感觉床边有个人,吓的一睁眼,差点叫出来,借着窗外的月光,才发现是马文才。 当即低声吼道:“马文才,你也是堂堂的将军,好好的驿馆不呆着,半夜偷摸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 第二章:梁山伯与马文才 “你今天去了天香园?” “关你何事!” “去见了祝英台?” “马文才,你够了没有,我原以为这么多年不见,你与以前有所不同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爱管闲事,我今天去了哪里见了谁,这是我的事。” 梁山伯气的脸颊通红,指着门口道:“现在,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梁府不欢迎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人,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倒想知道,在你心里,祝英台怎么就不一样了。” 马文才边说边向梁山伯逼近,高大的身子笼罩着梁山伯,一直把他挤到床角才肯罢休。 “你出去!不然我喊人了。” 马文才这会儿的气势太过可怕,梁山伯害怕的脸色一白。 “呵呵,要是祝英台在这里,你不定多高兴呢,怎么到我就怕成这个样子,别装了,当初你和祝英台眉来眼去的时候还不知道她是女儿身呢,现在揭穿了,怎么还不死心?” 梁山伯又气又羞,身体不由得颤栗起来,怒骂道:“你无耻!” 一个耳光就要朝马文才扇去,却被他捉住了手腕,马文才尤嫌不足,索性把他右手腕也捉了,用一只手把它们压在梁山伯头顶,另一只手在梁山伯脸颊上摸来摸去,梁山伯腿踢过去,却被男人轻易的躲了,马文才正好把身体压在梁山伯身上,几乎要把身下人压的喘不过气。 “怎么,被我戳中了痛处,别怕,她是假男人,我却货真价实,知道你想的,放心,会让你舒服的。” “唔……” 梁山伯也顾不得什么尊严了,刚要喊出来,嘴唇就被两瓣热热的唇堵住了,想要惊呼,口腔却被彻底占有了,陌生的气息直往里钻,想要发力咬,下巴却被男人的手桎梏着,一时间,憋的眼泪都出来了。 等马文才逞完凶,梁山伯大口大口的吸着新鲜空气,再回过神来,登时吓的呼吸都停了,带着哭音道:“马……马文才……你别……别这样……” 马文才见他身子都在发抖,显然是害怕极了,有点心疼,一边摩挲着他红肿的唇瓣,一边说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今天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什么事?” “从今以后,不许背着我见祝英台。” “好,我答应你,你放开我吧。” “真乖!” 马文才又亲了一口梁山伯后,才把他放开,看他坐起来揉着手腕,笑道:“好了,我要走了,你早点睡吧,明天我再来找你。” 等马文才走后,梁山伯被吓得魂飞魄散,不仅因为他说明天还要来的威胁,还因为他对自己那显而易见的意图,是,他曾经喜欢过祝英台,也有过喜欢同性之人的负罪感,不过在知道祝英台是女性是,那股负罪感立马就被冲散了,可今天,马文才却把这个事实赤裸裸摆在自己面前。 原来,自己是真的,天生的断袖。 梁山伯抱住自己脑袋,想起刚才那个充满掠夺性的吻,他下定了决心,要跑! 当即上表给皇上,把东西收拾好,剩下的事拜托给梁师爷,准备明天一早和四九回山阴。 府里这么大的动静早就传到马文才耳朵里了,他前脚回到驿馆,后脚埋到梁府的暗探就给他报告了这件事。 马文才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阴晴不定,椅子扶手都快被他给掰断了。 梁山伯! 梁山伯!! 梁山伯!!! 他真想看看那个人的心是不是石头坐的,他马文才想要什么人没有,对他倾心的俊男倩女数都数不过来,可那些人,他马文才怎么瞧得上。 只有梁山伯,这个冷心冷肺的人,从尼山书院初见,到现在整整六年,怎么讨好他都无动于衷。 自己为接近他去结交祝英台那样的人,结果他还是把祝英台当心尖宝! 马文才恨恨的拍了一下太师椅,可怜的扶手应声而断,外面的仆人听到屋里的动静都吓得不敢出声,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出一个新来的叫陈洪的人,让他进去伺候主子。 陈洪进去看到马文才时,他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但仔细观察,还能看到马文才紧握住的拳头和暴起的青筋。 “将军,您……要派人修一下椅子吗?”陈洪小心翼翼的问。 “不用,你去军营一趟,让卫无常给我马上来,要是慢了砍他脑袋。”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 第二天清早,梁山伯早早起身,正准备出门,忽然四九急急忙忙跑进来,喘着气道:“公子,不……不好了,府衙外面有好多兵,整座府邸都被他们包围起来了。” “什么?”梁山伯皱眉。 “我刚出去看咱们雇的马车来了没有,就被拿着长枪的兵挡了回去,他们说马大人有令,梁府任何人都不得出入,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梁山伯不敢置信,急步走到大门,果然看见府衙门前守了好几十号人,再要往前走,就被拦住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不知道这是本县县令的府邸吗?” 那兵首领审视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何人?” 四九紧跟着梁山伯,听到问话回答道:“大胆,我家公子乃是鄞州县令,你们还敢阻拦!” “原来是梁大人,得罪得罪,有望海涵。” 梁山伯问:“你们这是何意?” “梁大人,不好意思,我们奉马将军令看守这里,有什么话还请与马将军说,不要为难我们。” “你去把马文才叫来,说我要叫他。” “是。”那士兵首领忙派身边人去传,转头仍笑着道:“梁大人,我们已经按您吩咐去找我们马将军了,您请回府去等吧。” 不到片刻,马文才穿着一身军服就来了,坐在书房里,手里还拿着一杯热腾腾的红茶,完全把自己当主人了。 梁山伯道:“马文才,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也是朝廷命官,你这样做,我可以直接参你一本。” “哦?是吗?怎么我听说你已经辞官了?” “那你也没有权利囚禁我!” “呵呵。” 梁山伯气道:“你笑什么?真以为我朝没有律法了吗?” “梁山伯,你以为我是谁的人?” “你是陈庆之的副将,但又如何?陈将军也不会任你故作非为的!” “错。”马文才放下手中的茶杯,边说边往梁山伯那边走:“我是皇上安插在陈庆之那里的人,你随便去告我,向什么将军丞相告都无所谓,有没有结果你自然会知道。” 马文才掐住梁山伯下巴,注视着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俊俏青年,要得到他的身体很容易,也是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只不过自己一直都想让他身心都属于自己,所以才做了那么多无用功,现在终于清醒了,不管梁山伯心里想着谁,他注定都是自己的。 那么把他绑在自己身边有何不可呢,一年,十年,一百年,生生世世,梁山伯都是马文才的。 梁山伯打开马文才的手,向后退了一步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不应该是最清楚吗?”马文才左手一把搂过梁山伯的腰,不许他反抗,右手暧昧的在他后腰敏感处抚摸。 梁山伯又气又羞,偏偏他是文人,力气是远远比不过马文才长年练武的身体,只能用两手在马文才肩膀处捶打,怒骂着:“混蛋!放开!你放开我!” 那点子力气像是抓痒似的,反而把马文才一腔火气给点燃了,什么也不顾了,抱起梁山伯就往床上带。 火气上来,也顾不得轻重了,可怜梁山伯第一次承受,被他弄的浑身酸软,到后面,实在受不住,半醒半晕的求饶。 等马文才看到山伯浑身青紫,眼睛红肿着,连声音都沙哑了,心立刻提起来,马上派人去请大夫,他又不想离了梁山伯,在床边等着,这时再一摸山伯额头,才发现烫的跟火炉子似的。 马文才心急如焚,恨不得提起长枪,去绑一个大夫过来,一分一秒都像是煎熬似的,终于,外面传来脚步声,卫无常拎着大夫进来了。 那个大夫正吃着晚饭,就被急招过去,卫无常嫌他慢,把人架到马上,这会儿头发都散了,来不及收拾,仍急急忙忙的跑到病床前去给梁山伯把了脉。 大夫一脸难色,马文才见状让卫无常出去,然后问:“怎么样?” “这位先生要消炎,其他的都是皮外伤,擦些活血化瘀的药膏,做好这些,时常用冷毛巾替换着敷额头即可,还有,这几天最好吃些流食,万不可食辛辣,以免伤情更加严重。” 马文才一一记了下来,让大夫开了药吩咐人去抓了,才用半威胁半开玩笑的语气嘱咐那位大夫不要多言,把那大夫吓得忙点头,才以重金送走。 马文才怕梁山伯高热不退,在他床边换了一夜冰毛巾,快破晓时发现梁山伯不发热了,正要抱着他睡会儿,就听到门外吵吵嚷嚷,皱了皱眉头,走向门口。 昨天马文才到了府里,梁府里所有丫鬟婆子都被看管起来了,四九磨了一夜,才把身上的绳子磨开,忽然听见门口两个看管的侍卫说什么“梁大人”“请了大夫”之类的话,吓了一跳,趁他们不注意,把两个侍卫打晕,就看到自家公子的房门前守了乌压压一群大兵。 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冲上去,大喊:“你们这是干什么?公子!公子!你还好吗?” 这铜锣搬的嗓子把马文才吵起来了。 马文才看到被两个侍卫扭送还兀自挣扎吵闹的四九,吩咐道:“放开他。” 四九看到马文才,瞪着眼睛,大骂:“马文才!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把我们家公子怎么了?告诉你,要是我家公子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哼,我倒不信你能把我怎样?” 马文才不以为意道:“四九,念在你对山伯忠心耿耿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的冒犯了,回山阴老家去吧。” “你死心吧,我是不会一个人走的,我家公子乃是朝廷命官,你仗势欺人,我要去告你!” “给他银两,让他走。”马文才对心腹卫无常道。 四九一把把银两甩到地上,喊道:“我不要,我要见我家公子!公子,公子!” “你再闹,我就把你关进牢房!” 马文才眼睛微咪,对待其他人,他可不是心软的。 “马文才,”忽然房里传来梁山伯的声音,马文才回头发现他正在下床,忙去搀扶,却被梁山伯推开,道:“你把四九放了。” ------------ 第三章:梁山伯与马文才 “好好,我放。”除了要离开,马文才对于梁山伯其他要求都是满足的。 “你要不要再躺着休息一下,你的伤还没好。” 梁山伯听到伤的事情心像被刺了一下,脸一下白了。 马文才不禁懊悔,只好转移话题道:“四九和你感情真好,给他银两让他回家还不肯呢,你要不去劝劝他?” 梁山伯不理他,兀自走向门口。 四九终于见到了他家公子,还好,没有缺胳膊断腿,只是神色有些憔悴,担心的问道:“公子,马文才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他为什么要把你看起来?” “没事,朝廷上的事,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先回老家吧,” 四九一脸愤怒:“公子,你如果在朝廷上遇到了什么事,我虽然帮不上你忙,但我愿意和你同生共死,我是不会一个人走的。” 梁山伯无奈道:“又说傻话了,你家公子为官清清白白,什么死不死的。” “那我也不能留下你一个人在这,我打小跟着公子,和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一样,四九不离公子公子不离四九,反正我要和公子永远在一起。” 一句话说的马文才心里大骂,和你家公子永远在一起的是我马文才,与你个兔崽子有什么干系,要留在老子这儿是吧,收拾不了你! 梁山伯余光看到马文才阴阴的目光,嘴角还勾着一抹笑,在别人看来是如沐春风的随和感,他却知道那是马文才惯要算计人时的经典表情。 深怕四九留在这儿中了马文才的圈套,只好语气强硬道:“四九,你真是越来越不听我话了,难道我将来娶妻还要带着你吗?你快回山阴去吧,我娘那里虽然有萍儿,但到底都是女人,有的力气活干不了,你回去照顾我娘,她也能帮你选一房好妻子,毕竟你年纪也不小了。” 四九向来单纯,对梁山伯的话更是深信不疑,听到这儿,就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来,连五脏六腑都被冻住了,冻碎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公子要赶我走! 公子不要我了! 他不敢再看梁山伯冷漠的脸,转身跑回了自己房间,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埋着头,呜呜的哭了。 卫无常刚才看到四九甩掉银子时便觉有趣,这样单纯固执的人真不多见,这会儿四九扭头跑掉,他更觉得有意思,踱着步悄悄跟了上去。 梁山伯见四九那么难过,心里十分不好受,他哪想伤害四九呢,如果不是马文才! “马文才,你干什么?”梁山伯这才注意到马文才在自己身后轻轻咬着自己后颈,还咬了好半天。 马文才重重的在那白嫩嫩的脖子上咬了一口,满足了才开口道:“刚才你说你要娶妻?” 梁山伯推开马文才,捂着被咬的地方皱眉道:“关你何事?” 马文才眼睛一咪,坐到软塌上,优哉游哉的拿着一把折扇把玩,半天才开口道:“梁山伯,你还是这么天真,难道你以为你和我还不算夫妻,也对,夫妻之间那种事是要做很多次的,不过我和你也可以,做很多很多次。” “笑话!女人被强奸为了贞节还可能嫁给那个强奸她的人,我堂堂一个男人,难道还在意什么贞洁吗?昨晚的事,我顶多当做被狗咬了一口。” “哦?被狗咬?被狗咬那么舒服吗?” “你!”梁山伯被气得说不出话了。 “我怎样?你莫非忘了我昨晚的话,索性直白的告诉你,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 马文才抬头瞅了一眼梁山伯,继续道:“一呢?做我的谋士。” “你不是陈庆之将军的副将吗?一个副将,还有谋士?莫非大家叫你一声将军你就真以为自己是将军了。” 马文才轻笑道:“陈庆之?你以后就知道了” “即使你有机会擢升,我也不做你的谋士。” 马文才道:“那你是选第二个喽,做我的男宠。” 梁山伯把脖子一扭,不屑道:“你做梦吧。” “还记得鄞州城外的寇贼吗?” 梁山伯狐疑:“你说他们干什么?” “我听说鄞州县令偷偷把仓库里粮食送去给那些寇贼,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呢?”马文才“啪”的一下把折扇扔到桌上,撑着下巴打量着梁山伯。 梁山伯抿了抿唇,道:“当然没有!” “但是县衙粮仓里的粮食少了五千石,怎么和我缴获寇贼粮食数量差不多呢,还有一件事,真是怪了,那些寇贼提起县令来可真是赞不绝口呢,俗话说鼠怕猫,匪怕官都是天性,这怎么颠倒过来了,莫非……” “够了!”梁山伯打断他的话,道:“是我做的,要杀要剐随你便,但你别想因为这件事威胁我什么。” 马文才正色道:“你知道私自开仓放粮是什么罪吗?抄家灭族,你做这些事时怎么不为你娘想想?” 梁山伯神色一痛,面带哀求道:“马文才,你要办就办我吧,事情是我做下的,求求你放过我母亲。” “你现在知道后悔了,当时怎么什么都不怕呢?” “我……” 马文才道:“刚才那两个选择,说吧,选哪个?” 梁山伯这才知道自己早就在马文才算计之中了,怕是这次请命来鄞州也是存心不良,但即使恨的牙痒痒,也只能先忍了,憋了半天,瞪着马文才骂道:“你真无耻!” 马文才笑道:“无耻就无耻,反正被你骂我心也是甜的,今天你在这里休息一天,明天我派人来接你去我那儿,对了,以前伺候你的那些人我都帮你安排了,我的地盘可不留不知底细的人,放心,不会亏待他们的。” 梁山伯看着那个人飘飘然的背影,狠狠的诅咒他不小心摔个大跟头! 马文才刚回了驿馆,他手下参军程德急忙跑过去,对着马文才耳语道:“将军,您吩咐我的事都办妥了,果然,祝英台那女人和您所料一点都不差,听到对方是户部士郎,立马赶上去搭讪了。” “做的不错,程德,我们还有几天回京城?” “十天以后。” “好,回京城之前我得让山伯看出好戏。”马文才又露出他那招牌似的算计笑容。 “去,从我卧房里把那两瓶凤喜酒拿出来!” 程德两掌一拍,大喜道:“俺老程想那两瓶酒想的觉都睡不好,只盼着能尝上一小口,今天您可算让俺如愿了。” 一高兴,程德家乡话都冒出来了。 马文才摇摇头,对程德真是又气又笑,但想想,自己不也是这样吗?越想越忍不住见梁山伯的渴望,有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是一刻不见都不行啊。 程德拎着酒瓶子出来,发现自家将军又不见了,刚想气的跳脚,忽然转念,反正将军刚答应他喝酒了,那自己独自享用岂不更妙! ------------ 第四章:梁山伯与马文才 卫无常到了窗门前,透着百叶窗往里一瞅,看见了小兽一般坐在地上不起来的四九。 卫无常乐了,把两只胳膊肘支在窗台上,冲着里面吹起了口哨。 四九哭的正伤心呢,忽然听到身后的口哨声,眼泪都忘了擦,一转头就看到趴在他窗台外面的男人。 “你……你是谁?”四九声音里还带着呜咽。 “我叫卫箐,表字无常,你可以唤我无常大哥。” 四九没好气的说:“我认识叫卫青的,是历史上有名的大将军,我还认识黑白无常,是阎王手底下的判官,就是不认识你,偷窥狂!” “我是偷窥吗?你的哭声整座府都能听见,我吵的不行过来瞧瞧,怎么,我还没发作你,你倒要先发作我了?” “嗷~”四九忽然想起来这个卫无常不就是马文才手底下人嘛,刚还见过一面,立马气势汹汹的说道:“原来是你!马文才手底下的奴才,滚吧,小爷这里不欢迎你!” “诶,我好心来安慰你,你却要赶我走,太不讲道理了吧。” 卫无常从窗台上直起身子离开,不一会儿从房门进来,揽过四九的肩,比对一下道:“你也太矮了,差我一头呢。” “浓缩出精华,你懂个屁呀。” “还有这样的道理?确实,你看你细皮嫩肉的,嗯,还挺白。”卫无常捏了一把四九的小脸,问:“对了,你今年多大呀?成年了没有?” 四九拍开卫无常不规矩的手,拿起一早收拾好的包袱准备离开。 却被一把拉住手腕,卫无常皱眉道:“你要走?” 四九不说话,眼眶又红了。 卫无常道:“我有个让你不离开你家公子的方法,你愿不愿意呢?” 四九眼睛一下亮了问道:“真的吗?什么方法?” “你去把门窗关上,我悄悄告诉你。” 四九听话的照做了。 “过来,坐到床边来。” “嗯,你说吧。” “等等,你脱我衣服干嘛?” 再过一会儿,房间里就只剩下求饶和喘息声了。 梁山伯始终不放心四九,过来看看,走到门口,听见里面传来不太对劲的声音,对跟着的人说:“你们去廊下等我。” “是。” 梁山伯纳罕,正要推开门,忽然听到了男人的说话声。 “四九乖,过来,让我抱一下。” “你骗我!”是四九的声音。 “我没骗你啊,你家公子要跟着我家将军,你跟了我,我又是我家将军的属下,这样你不也能一直跟着你家公子吗?” “你胡说!我家公子和马文才没有关系!” “咦,那你家公子怎么到现在还不成亲呢?” “他……他”四九语塞。 “好了,真是个傻瓜,别想那么多了,乖乖留在我身边,我会对你好的。” “哼,你先把你手拿开。” 梁山伯在门口一时怔住了,他和马文才,怎么可能,他喜欢的应该是祝英台。 应该啊。 六年之前的马文才,绝对不会相信自己有朝一日会做一个偷香窃玉的小贼,他从小是家中的霸王,文武全才,要什么有什么,当时堂哥拿地契强迫一个佃户家的女子嫁给他,自己心里还很不屑,这样如恶霸一样的行为算爱情吗,只不过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如今自己也做了相同的行径,真卑鄙,他唾骂自己一声。 心里这样想,却还是忍不住来看梁山伯,挥挥手外边的守卫离远点,自己悄悄走进门。 不想刚好被梁山伯发现了。 “马文才,你在门口鬼鬼祟祟做什么?” “来看看你,听说你还没吃饭?怎么,饭菜不合胃口?”马文才问道。 “没心情吃。” “我陪你,”马文才不等梁山伯拒绝,出门叫人把晚膳摆上来,他径自拉着山伯去了饭厅。 “好啦,别沮丧着脸啦,好歹喝些粥,你身体不好,再不好好吃饭,以后落下病根怎么办?” 马文才虽然语气温和,但眼神里却明摆着威胁,大有你不吃我就喂你的气势。 梁山伯就着清爽小菜喝了一碗粥,余光瞅见马文才已经连吃了三碗米饭,桌上荤菜像狂风席卷而过一样被他一扫而空,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马文才邪气的瞅着梁山伯道:“你这是在笑我吃相粗鲁吗?” “原来你也知道。” “你敢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马文才突然把手伸到梁山伯腰间,轻轻一捏,梁山伯“啊”的惊叫一声,手上的筷子差点掉下去。 “你别乱来!”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你快乖乖吃饭吧。” 梁山伯喝着粥,见马文才也不走盯着自己一直看,却有些害怕马文才又强迫他做昨天那种事,忍不住问:“你该回驿馆了吧?” “我今晚留在你这儿。” “我……我身上还疼着呢。”梁山伯小心翼翼道,嘴唇被咬的发白。 “嗯,一会儿我给你上药,放心,今晚不会碰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 马文才暧昧的笑笑:“害羞什么,早上的药就是我帮你涂的,你不方便,容易弄伤自己。” 梁山伯满身不情愿,恨不得待在此处再也不走,为了拖时间,连喝了三碗粥,实在撑的喝不下去的时候,被马文才一把抱起,任其怎么大骂无耻,反抗挣扎,硬是将人抱到了内室。 马文才飞快的将梁山伯衣服扒了下来,仔仔细细的瞧了那处,红肿有些消下去了,说明之前涂的药起了疗效,轻而易举的制住梁山伯,不管下方的人如何的羞耻窘迫,硬是给他重新换了药。 从梁山伯身上下来,两人都出了一身大汗,一个是因为挣扎,一个是起了欲念。 马文才喘出一口粗气,帮梁山伯盖好被子,自己出门等平静了呼吸才进来,发现山伯已经睡着了,轻手轻脚的上了床,侧躺着把人抱在怀里才慢慢的睡去。 ------------ 第五章:梁山伯与马文才 第二天,马文才派人把梁山伯的东西都搬去了自己那边,自是不必多说。 两人同住一处,梁山伯本以为会很不自在,但这几天马文才除了口头的调戏,手脚倒十分规矩,才使梁山伯慢慢习惯下来,身上的伤也大好了。 这日,梁山伯被强迫闷在房里养病实在烦了,一大早就说自己要出去逛逛,马文才见神色坚决,知道糊弄不过去,便索性痛快的答应了。 梁山伯没想到马文才这么爽快,一时间也开心起来,刚要谢谢他,忽然见马文才放下手中公文,道:“走吧,我陪你。” 气的梁山伯在他身后暗暗磨牙,就知道这个人不会那么好心。 这会儿正逢早市,有卖包子,馄饨,豆腐脑,煎饼,糖葫芦的,有算卦,耍把式,捏糖人的,街上人摩肩接踵,过往的马车大声叫着。 “让一让,拜托让一让!” “车上的货物中午得出城,各位借个光啊!” 热闹的不行。 马文才道:“人太多了,咱们去别处坐会儿,等散了早市再出来玩。” 四下环顾一番,看到不远处名为“食全酒美”的大酒楼,对梁山伯道:“去那儿怎么样?” 梁山伯道“好,只是怎么过去呢?” “你拉着我手,跟我走,就不会被冲散了。” 两人如过五关斩六将似的到了目的地,在二楼订了一个靠街区的隔间,不一会儿,几碟小菜和一盅酒送了上来。 马文才笑道:“没想到鄞州挺有特色,把早市开到最繁华的区域。” 梁山伯道:“鄞州本来就小,没必要再划分成一片一片的,像京城洛阳,乃天子所在之地,贵族子弟云集,怕百姓冲撞他们,才弄出什么西大街东大街来。” 马文才由衷夸赞道:“在治理百姓方面你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了。” “那你纯属一派胡言,朝里那么多能臣,胜我者不知凡几,你说这样话不怕得罪他们?” 马文才不屑道:“那些人,酒囊饭袋罢了。” 梁山伯还欲再说,忽见马文才打了个禁声的手势,食指轻轻指向隔壁。 只听一人说:“再给我满上!” 又一人说:“刘大人,您好酒量啊!”是祝英台的声音。 “那当然,都是这些年在官场练出来的。” “我听兄长们提过,现在为官不容易啊,非要样样都比别人出色,连酒量也是。” “嘿,那当然,老夫不但酒量比别人强,连那里也比别人强,你昨天不是领教过了吗?哈哈哈。” 之后的话就更不堪入耳了。 梁山伯快步走到隔壁门口,里面的声响更大了,他脸色通红,怎么也不肯相信里面的人是祝英台。 “砰!” 马文才一脚把门踹开。 “英台你!”梁山伯不敢置信。 那个和两鬓斑白的老人搂在一起的女子真的是他的心上人! 好事被打断,房里老人很不满,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敢闯我的地盘,不要命了吗?” “你又是何人?” “哼,我乃工部士郎丘平山是也,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我抓起来。” 四个家丁打扮的人立时向马梁冲来。 马文才三下五除二把那四人打倒在地,问道:“丘大人,不知还记不记得在下呢?” “是你!马文才。”丘平山仔细看他一眼,道:“哎呦,马副将,刚才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不知丘大人来此地所为何事啊?” “这个嘛,过来这里,自然有要事。” 马文才笑道:“怕是有命来,没命回去。” 丘平之脸色一沉,刚要开口说话,马文才又道:“丘大人别误会,本将只是担心您年老体弱,这样长途跋涉,恐怕身体吃不消。” 也不管对方如何应答,轻飘飘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梁山伯深深地看了一眼祝英台,还记得当初她骄傲肆意的模样,没想到现在已如此堕落。 心里翻滚着巨大失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扭头跟马文才走了。 梁山伯因为心情沉重,晚饭只吃了几口,说想在后园独自走走,叫马文才不要跟着。 后园有座假山,假山旁是一片竹林,竹林边有开的正旺的美人蕉,因为是夏天,石头路两旁草丛里蛐蛐幽幽的鸣叫,梁山伯径直走下竹林,在里面找了块冷石头坐了下来。 林里月光很暗,微风拂过,竹子落下的影子影影绰绰的,梁山伯不由轻声唱道: “公子茕茕坐石上, 忧来思君不敢忘, 不觉泪下沾衣裳, 援琴鸣弦发清商, 短歌微吟不能长, 明月皎皎照我床, 星汉西流夜未央,” 唱到一半,就听到身后有人接着唱道: “牵牛织女遥相望 尔独何辜限河梁。” 梁山伯回眸一看,马文才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跟上来了,梁山伯皱眉道:“不是让你不要跟着我吗?难道我连这么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马文才把拿着的外套披到梁山伯身上道:“我看你穿的少,夜里冷,怕你受寒,你不是心情不好吗?我陪你喝酒怎么样?” 扬了扬手里那坛子酒又道:“长安的醉红,连程德这个酒鬼都不知道我还有这个,今天给你尝尝。” 梁山伯接过酒坛子,拔开塞子,猛的灌了一大口。 醉红喝下去五脏六腑都像被烙铁烧红了一般,梁山伯却觉得很过瘾,又是咕咚咕咚的一大口。 马文才抢过酒坛子道:“诶,两个人一起喝才有意思。”自己也喝了一口。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不到一刻那坛子醉红就喝完了,马文才抱着摇摇欲坠的梁山伯,坐在石头上轻声道:“你刚才唱曹丕的燕歌行,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牵牛织女没有罪,却被分隔在银河两端,我也没有罪,你又为何把我拒在你心门之外?” 梁山伯已经大醉了,脸色绯红,嘟嘟囔囔的呢喃着:“马文才,你是混蛋,混蛋,嗯,是混蛋……” 马文才问道:“我在你心里是混蛋,那祝英台呢?她就好了吗?” “她……她也不好……都是……都是……混蛋……” 马文才苦笑道:“我真该谢谢你了,看来混蛋是好话。” “马文才……你是大混蛋……” “嗯,我知道,你说的对,我是。” “混蛋……不要在我脑子里一直转……不要……” 马文才以为自己听错了,半天才僵硬着身体问道:“你说什么?” ------------ 第六章:梁山伯与马文才 再问梁山伯却不回答了,却挣扎着热要脱出马文才的怀抱,马文才一下子把人抱起,回了房,把人放到床上,替他解开衣衫,刚准备去叫热水给他擦擦汗,就听到后人叫道:“酒,给我酒!” 再一回头,就见梁山伯半个身子都探在床外,眼看就要掉下来了。 忙把人扶起,轻轻在他酥红的脸颊上捏了一把,手感极好,又忍不住慢慢摩挲着,笑道:“都成醉猫了,还要喝。” 马文才手凉凉的,放在脸上很舒服,梁山伯真像只猫儿一般把脸放在马文才手心里蹭着撒娇。 “好舒服,还要,嗯~” 马文才眼睛里崩动着火光,恨不得立马就把人就地正法了,再待下去要忍不住做些禽兽的事,若真做了,明天一早山伯即使不敢和自己生气,心里也是要瞧不起的。 冰冰凉凉的东西没有了,梁山伯很不满,拉着马文才一片衣角就是不松手。 那样小的力气。 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能挣开。 偏偏马文才, 不舍得。 就像多年前在尼山书院见到梁山伯第一眼,小小的少年用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盯着自己叫道:你坐到我的位置了,你座位在我后面。 于是,马文才第一次没有反驳,乖乖的拿着书坐到了少年的身后,就那样瞧着梁山伯的背影那么多年。 就像梁山伯当时眼里只有坐在他前面的祝英台一样,即使自己设法让祝英台中途坐去了远远的后排,即使自己坐在了梁山伯邻座,那个人还是看不到自己。 也想过放弃,也想过自己的骄傲,也想过狠狠收拾这个人一顿, 可是,舍不得。 怎么会舍得呢? 马文才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梁山伯安静的睡眼,如水墨画般好看的眉眼,始终没有把那只拉着他衣角的手放回被子里。 就这样吧。 一刻就好。 就当做这个人对自己也是留恋不舍的。 马文才想象梁山伯与自己是一对都深爱对方的情侣,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在爱人眉心落下一吻,和衣与梁山伯并躺着。 晚安。 因昨晚喝的大醉,梁山伯第二天醒来已是中午时分了,感觉身下在轻微的摇晃,揉揉眼睛,看清四周,才发现自己在马车上,吃惊道:“我怎么在这儿,你要带我去哪儿?” “回京城啊,你是我的参军,自然跟我一起走了。” 正说着,卫无常在车外喊:“将军,有军情。” “你说吧,山泊是自己人”掀开马车帘子。 “陈庆之将军卜告,在追西戎兵于河南边界时,突遇山洪,不幸亡故,现已厚葬,举国哀悼,皇上封您为白袍军统帅,继陈庆之未果之业退西戎。” “他动作可真够快的。” “将军,白袍军可不好统领呀?” 马文才斜他一眼道:“想说就尽管说出来吧。” 卫无常为难的说:“将军也知道,圣上一直对陈庆之有猜忌,现在,陈将军没了,您又接替了白袍军,俗话说兔死狗烹,不知道上面那位怎么想的。” 马文才哈哈大笑。 “还能怎么想?一石二鸟罢了,他想收服白袍军,奈何没人服他,只好利用我对付陈庆之,现在又用西戎兵对付我,真是好算计。” “那咱们怎么办?” “你去联系安平王,说之前的事我答应了。” “是。” 梁山伯听的云里雾里,只知道这是一件关乎马文才身家性命的大事,看他们谈完了,连忙问事情的始末。 马文才笑道:“好宝贝,你操这些闲心做什么,和我吃饭去。” 梁山伯对马文才这种瞒着自己的举动很不满,但又怕是什么大秘密,遂不再开口,暗下决心要搞清楚。 马车改行去河南,走了十几天,快到陕西边界时,忽然林中一阵响动。 程德和卫无常惊起喊到:“将军,有刺客。” 拿起刀剑就冲了上去。 马文才护着梁山伯下了马车,看到山林间全是西戎兵,显然是埋伏好了在这里等着。 马文才手底下的护卫都是百里挑一的,但对方人数太多,还是不要命的打发,护卫不到一会儿就死伤过半。 大军动作迟缓,预计一天后才能追上他们,接应的部队也毫无踪影,连程德和卫无常身上都挂了彩。 马文才却一直一手护着梁山伯一手用剑与之拼杀,一不注意,胳膊上就被划破了条口子。 梁山伯看的心惊肉跳,深觉自己的无用,催着马文才:“你不要管我了,我站在护卫中间不会有事的,你小心!” 就分心了一下,马文才差点被流箭射中。 好不容易趁着西戎兵还没冲上来时,马文才道:“你快往树林子里跑,我派人护送你!快走!” “我不走!要死一起死。”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们都是傻子吗?程德,卫无常,你们两个互送山伯走。” “将军!” “我不走!” “军令如山。”马文才又斩杀了一个西戎兵,脸色如铁般冷硬。 “你们绑也得把山伯绑走,保护好他!” 程德立刻拿了主意,和卫无常一人拖着梁山伯一只胳膊,悲痛地吼道:“走吧,梁公子。” “不不……你们放开我,快去保护马文才啊,他一个人怎么办?” 程德不说话,大滴大滴的热泪从眼眶滚下,手里的刀挥舞的更快了。 “妈的西戎兵,老子送你回你姥姥家!” 边拉着梁山伯往树林里跑,边收割追上来的人姓名。 “有救兵!我们的救兵来了!” 程德一回头,果然,官路上的西戎兵已经被前来的队伍剿灭的所剩无几了。 卫无常道:“是安平王。” 梁山伯回头,就看到让他目眦皲裂的一幕,刚刚还奋勇杀敌的马文才,浑身浴血,手里的剑从手里脱落,一头栽在了地上。 “佛念!”梁山伯失声大叫,冲了过去。 却见安平王带的御医脸色沉重的出来,摇了摇头。 “身上的皮肉伤没事,只是肩胛骨中了箭,那箭上是淬了毒的,那毒,只有……” 众人忙问:“只有怎么样?你倒是说呀?” “唉,这解毒之法太过阴毒,以命换命,用另一人的血和马将军相交换,这样马将军的毒可解,只是另一个人的命怕是保不住了。” ------------ 第七章:马文才V梁山伯 “我换!” “我换!” 程德,卫无常同时道。 “你们都别争了,卫将军,我知道你和四九的情谊,若是你死了,谁来照顾四九呢。”梁山伯道。 转头又对程将军道:“我听马文才说,您家里有妻有子,怎么能轻易舍了姓名呢?” “我来换吧,马文才本就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何况……” 御医奇怪的问:“何况什么?” “何况我本就心悦他。” 身后的房门吱的一声响了。 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心悦谁?” 梁山伯几乎是僵硬的,好半天才转过身,找到自己的声音。 “马……文……才。” “是我。” 一个用绷带包着右胳膊,双目含笑的人出现在梁山伯视线里。 “你!骗!我!” 马文才用左手搂过梁山伯道:“对呀,不骗你怎么知道你心悦我呢,心悦到了要连命都不要!” “啊!轻点!疼!” 梁山伯毫不客气的在马文才身上拧了一把又一把。 太可恶了! 从前就爱捉弄人,现在还是这样,真是,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马文才低下头轻轻吻上梁山伯的唇,道:“再叫一声佛念听听。”佛念是马文才的表字。 “才不叫。” “不叫就亲到你叫。” “哎呀,别,身后还有人呢。” “你往后看,哪儿有人。” 果然,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当天晚上,马文才便狠狠疼爱了梁山伯无数回,直把爱人弄的连求饶都没力气了。 好容易和梁山伯贴了心,马文才高兴的再不愿意起来,可惜一大早就有安平王来骚扰,马文才埋在爱人肩窝处不愿意起来,梁山伯笑着催他,快去吧,人家刚救了你的命。 好吧。 马文才不想违逆爱人的意思,只好不情不愿的起身。 见到安平王,没好气的说:“萧潜,你一大早上吵人清梦作什么。” “唉,还不是那件事。” 马文才道:“逼宫?” “对呀,我觉得有些细节还需要讨论一下吧” 马文才气道:“你就因为这个把我闹起来。” 说着便要走。 萧潜忙拦着他:“你现在越发过分了,我天天提心吊胆,和上面那位周旋,你。” “王爷。”马文才转头对萧潜道:“如果你成功了,会怎么对他?” “圈禁吧,他小时候对我很好的,只不过后来变了。”萧潜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失败了,他会怎么样对你我呢?” 萧潜冷笑道:“你说呢,你我还是忠臣良将时,他都恨不得要你我的命,现在他心里只有权利。” “马文才,你该不是后悔了吧,我可告诉你,你不帮我,他也不会放过你的。” “当然,什么西戎兵,呵呵,西戎兵从小在马背上训练,从来都是选择平原作战,哪里会埋伏在官道旁山林里。” “到底是聪明人,对了,你和我这样的大计划告诉你家那位了没?” 马文才摇头:“我哪里敢直接坦白呢?只是透些口风,希望他能明白我的迫不得已。” 萧潜道:“看出来了,你这位梁公子,天性纯良,饱受儒家熏陶,秉持忠君思想,你可不能冲动,万一。” 马文才在萧潜肩膀上捶了一拳。 “说什么呢?告诉山伯,他不会说出去,只是心里会难受,我不想看他痛苦煎熬罢了。” “若你这么大动静,他却最后一个知道,你才要痛苦煎熬了呢。” “这就不劳王爷担心了。” 南梁125年,梁武帝萧衍突发重病驾崩,拟旨让其胞弟萧潜继位,改梁为陈,陈朝五年,元帅马文才率领白袍军伐魏,获大捷。 卫无常很纠结。 元帅夫人要和自家元帅分房,自家元帅总是用阴晴不定的目光看着自己。 哎呦喂,您夫人生气,您不去哄,看我做什么。 难道?是嫉妒自己和四九和谐的那什么生活。 很有可能。 果不其然,元帅今天就要下黑手了,下了早朝,通知自己一会儿去元帅府,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 必然不是好事! 卫无常磨磨唧唧的往元帅书房走,早就打好了十万字腹稿来应对元帅要拆散自己和四九的决定。 他觉得还是要先发制人。 “元帅,我知道您是非常善良明理有爱心的男人,绝对不会做拆散有情人的事,嗯,您有什么事找我?” 马文才疑惑的瞅他一眼。 “我看你和四九总是甜甜蜜蜜的,有没有吵过架呢?” 卫无常想,完了,惨了,元帅真要拆散我和四九。 “没有,绝对没有,我和四九是不会吵架的。” 这样元帅就找不到理由了吧。 “为什么不会吵架呢?” “四九天真开朗,不会斤斤计较,有不同的意见我们也会相互让步,毕竟吵架是最伤感情的。” 马文才若有所思。 “如果吵架了该怎么办呢?” 卫无常立马保证:“元帅,您放心,吵架是绝对不会有的,我愿意立下军令状,绝对不会和四九吵架。” “我问个问题,关你和四九吵架什么事,这几天山伯一直和我冷战,我看看你这里有没有什么经验?” “元帅你,不拆散我和四九啦?” 马文才奇怪:“我拆散你们两个干嘛?” “没事没事,要说冷战吗?这个我最在行,只要服个软就好了。” “要是还不行呢,有没有别的法子?” “这个,嗯,为对方亲手准备他最想收到的礼物,黏着他不要让他有冷战的机会,想办法逗他笑,还有……” “还有什么?” “咳咳,元帅你知道的嘛,那方面的事最能交流感情的,只要压住对方狠狠的咳咳一顿就好了,男人,舒服了也就不会计较那么多了。” 马文才连连点头,觉得卫无常说的特别有道理。 只要梁山伯在咳咳的时候说的话提的要求自己通通都答应,有一次不小心答应了一礼拜一次,白天不能做的要求,害得自己当苦行僧当了好久。 这招在自己身上都这么好使,那在山伯那里也应该是好使的,马文才食指扣击着桌面,决定今晚就试试。 却不知卫无常在跨出书房时脸上的奸笑,哼,让你想拆散我和四九,谁想拆散他们都不行,自家元帅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