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反抗的意外 C城某看守所,蒋淳斌正窝在窄小的木床上准备吃饭,突然两个满脸凶相的中年壮汉冲了过来,一把抢走了他手中的馒头,同时还威胁性地冲他挥了挥拳头,“新来的,先教你点做人的礼貌,好好适应一下这里的生活!” 蒋淳斌的目光随着壮汉的手而移动着,旁人都能看出他眼中的不甘与凶恶,而两个壮汉却对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蒋淳斌毫不在乎,顿时厉声道,“怎么?昨天那顿杀威棒没把你打舒服?还想再尝尝?” “忍!忍字头上一把刀!”,蒋淳斌咽口唾沫,低下头去,然后闭上了眼睛,倚靠在了正在脱皮的墙壁上,“算了,不能再惹事了,否则真就得一辈子都呆在这了!” 长舒了一口气,蒋淳斌在心中苦笑一声,“这就是报应啊,才要来这种地方,受这种委屈…” 监狱里向来爱欺负新人,仿佛这就是他们枯燥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趣,所以没有人会去在乎蒋淳斌的感受,更没有人愿意去了解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蒋淳斌无法去忘记,甚至前天发生的事情直到现在仍历历在目… 蒋淳斌出生于一个武术世家,由于家庭氛围与环境的影响,他自幼喜好武术,加上自身天赋极高,十四岁就拿了一个全国武术冠军,而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父母便再也不让他外出参加任何赛事,如果真的喜欢,那就自己在家里好好练,不要出去抛头露面。 蒋淳斌明白自己的家族在这方面向来低调,更是有一些绝技密不外传,因此便听从了父母的意见,闲时在家练武,平常就和其他孩子一样好好学习,以满足父母“文武双全”的期望,这也是他的名字里有一个“斌”字的原因。 可随着蒋淳斌的武术修为越来越高,他随之养成的火爆脾气也成了父母担心的一点,这也给家里惹下了不小的麻烦,十六岁的那年就因为路见不平,一个人赤手空拳打趴下了七八个小流氓,虽然得到了当地公安局的表扬,但也在事后遭到了报复。 而且此时单单学习拳脚功夫已经满足不了蒋淳斌,私下无人的时候,他便会偷偷练习家族秘传的刀法和枪法,有时候黑夜一个人在后院里舞着一杆长枪,在月光下耍得虎虎生风,让自己的父亲都大为赞赏,直言儿子有本事,年纪轻轻的,武术修为就超过了自己。 到了成人的年纪后,虽说蒋淳斌不像那些武侠小说里描写得那么神乎其神,但凭借自己勤奋加上天赋,赤手空拳对打二三十个普通的同龄人根本不在话下,如果让他拿上武器的话,那就更不好估计了。 但事情坏也就坏在了这个上面,正因为蒋淳斌有着一身武学底子,所以平日便受不得委屈,见不得不平事,这样自然会得罪不少人,惹来不少麻烦,好在他的父母为人谦和,所以倒也还算相安无事。 可就在前日,一群当地的黑社会跑到父母开设的小店里来收保护费,蒋淳斌的父亲一味退让,那些人却胡搅蛮缠,大吵大闹,甚至还对蒋淳斌父母进行羞辱。 蒋淳斌平日就看不惯这些事情,更何况此时发生在父母身上,于是脾气火爆的他仗着一身功夫,冲上去便把七八个小流氓一顿胖揍。 没想到那些小流氓挨了打后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反而仗着人多掏出了刀子,打算给蒋淳斌一个教训。 蒋淳斌的父母见事情闹大,赶忙报警,但蒋淳斌仍不罢休,结果当警察赶来的时候,蒋淳斌正握着一把带血的刀子,而那七八个小流氓全都瘫倒在了地上… 判决结果还没有下来,但蒋淳斌大致清楚故意伤害罪的量刑,所以自己现在呆的这个看守所也有好多穷凶极恶的人,比如抢自己馒头的两个壮汉。也许这就是脾气火爆的自己应该付出的代价吧,可这代价未免也太重了些…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蒋淳斌睁开眼睛,再次从痛苦的记忆中回归到了现实,刚才的两个壮汉又站到了自己面前,挥挥拳头道,“新来的,现在马上把我们俩的衣服都给洗了!” 蒋淳斌抬起头瞥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然后便把目光投向了一边,尽管他现在心里正燃烧着愤怒的火苗。 “嘿,你耳朵塞驴毛了是不是?”,其中一个壮汉见蒋淳斌不应声,立刻大为火光,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就将他从床上扯了起来,“我再说最后一遍,马上去给我把衣服洗了!” “放开我。”,蒋淳斌眼盯着壮汉,握紧拳头,一字一顿地说道。 “嘿,你还来劲了是不是?”,壮汉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大难临头,对着蒋淳斌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可还没等到他的手挨到蒋淳斌的脸,便忽得惨叫一声,原来此时蒋淳斌迅速抓住了他的手,然后用力向后一扭,他的手就这样被掰断了。 其他几个人似乎都是这个壮汉的手下,见状全都围了过来,可蒋淳斌的脾气一旦爆发,哪里还收得住?只见他一脚踹翻了眼前的壮汉,然后又以手肘撞向了另一个壮汉,一击之下便令他蹲在地上痛呼起来。 其他人看到这种情形,才知道蒋淳斌是个不好惹的主,全都讷讷地退到后面,连看都不敢看他。 正在这时,蒋淳斌一眼扫到了自己被抢走的馒头,于是他直接把放在那里的饭食给端了过来,然后一记扫堂腿把另一个蹲在地上的壮汉也给踢倒了,紧接着直接把菜汤全都浇在了他们身上,“让你们吃!” 两个壮汉被一个半大小子揍了,自然也心有不甘,一想到如果此时装怂,那么日后肯定也好过不了,欺负人与被欺负有时候就差那么一点点,于是两人默契地对了一个眼神,然后一人抱住蒋淳斌的一条腿,企图将他拽倒。 但蒋淳斌练了那么长时间的功夫,底盘比常人稳得多,于是不仅没有被他们拽倒,反而将腿一挣,又给了他们一人一脚。 被打的两个壮汉仍不服气,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的,还嚷着让其他人一起上,蒋淳斌知道今天要是不把这两个人打服了,以后少不了苦日子,于是他干脆蹲下身来,照着一个壮汉面部狠狠打去。 一拳下去,壮汉的鼻梁骨便断了,鲜血呼啦一下子冒了出来,全都流到了嘴里,咸腥无比。 可这壮汉似乎是个泼皮,即便如此,仍抬起手臂胡乱抡。蒋淳斌见状,直接打断了他的两条胳膊,然后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一拳便打向了他的太阳穴… 身下的人没有了声音,甚至一动不动,直到其中一个人大声喊道“出人命啦!”,蒋淳斌才回过神来… 此时狱警已经提着警棍冲了过来,一边开门一边冲蒋淳斌嚷道,“双手抱头,趴下!不许动!” 此时蒋淳斌的头脑中乱糟糟的,然后下意识地冒出了一个字,“跑”!于是在狱警提着电棍朝他冲来的时候,蒋淳斌迅速提起了地上的壮汉,然后把他当做一个挡箭牌似的,撞翻了两个狱警后便冲出了门外。 在反抗的那一刻,蒋淳斌已经后悔了,但有些事注定没有回头路,只能铁着心走到底,比如现在… 看守所的防备异常严密,蒋淳斌跑来跑去,虽然在惊险中躲过了两次枪击,但最终还是被堵在了一面高墙之下,而此时一群狱警已经跟着跑了过来。 蒋淳斌闭上眼睛,然后后退两步,借着冲劲奋力一跃,抵住墙面用力攀爬,高墙上有密布的电网,蒋淳斌瞬间失去了意识… 几个狱警转过墙弯冲过来,左看看右看看,上瞅瞅下瞅瞅,不由得满是惊愕,“咦?人呢?哪去了?该不会真让他跑了吧?” ------------ 第二章:杀了不该杀的人 直到醒过来,蒋淳斌的脑袋仍有些懵,他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在哪里,没有了人,没有了看守所,眼前只是一片望不到边的荒凉的黄土地。 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蒋淳斌更加纳罕了:怎么现在还有这么偏的地方?那么空的一大片,怎么没有房地产公司来开发?难不成这是把我发配到新疆来了?按说新疆除了沙漠,其他地方也不能这么荒吧?别说房子,连个人都没有… 叹了口气,蒋淳斌向更高处走去,准备看一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就算是把自己给发配了,但也不能没人看守吧?如果是为了惩罚自己,才找了那么一个连人都没有的荒地,那可真是够难为他们的了… 正在这时,蒋淳斌突然看到两个人骑着马飞驰而去。卧槽,这肯定是内蒙古!怎么把自己给带到这么荒的地方?附近有没有蒙古包?就算是犯人,不给我马奶酒,总得给口水喝吧? 想到这里,蒋淳斌顿时感到饥渴交加,不管了,总得先找着个人再说!于是他奋力向前跑去,但跑了半天,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发现。 颓然地叹了口气,蒋淳斌感觉这日头大得能晒死自己,突然,一个跌跌撞撞的男子出现在了自己不远处,激动得蒋淳斌赶忙向他跑去,“喂,等一等…” 那个男子见蒋淳斌朝自己赶来,吓得连连后退,可无奈体力不好,没跑几步就被蒋淳斌给追上了,“你…你是谁?” 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满脸泥土,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脚上还蹬着一双草鞋,不过已经露出了七八个脚指头,于是蒋淳斌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嘿嘿,我还想问问您是谁呢!” 男子上下打量了蒋淳斌两眼,然后警惕地说道,“我不认识你!你是化缘的吧?从寺庙刚出来?” 蒋淳斌见他面颊深陷,嘴唇发白干裂,说起话来还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不由得扑哧一笑,“你们剧组正在附近拍戏吧?我不是这的演员…我…我是…我就想问问你们剧组在哪?这到底是内蒙哪啊?” “啥?啥戏?啥剧组?啥内蒙?”,男子一脸错愕,只见他再次上下打量了蒋淳斌两眼,然后喘口气道,“你…看你穿得奇奇怪怪的,倒还算干净,你到底是哪来的和尚?你…你们寺庙还有吃的吗?你…你该不会是皇觉寺的吧?” “怎么?剃个光头就是和尚了?还寺庙?化缘?”,蒋淳斌摸了摸自己进看守所前的新发型,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您入戏太深了吧?那么敬业,随便见着个人还飚台词,可以得个奖啥的,哈哈…不过这到底是哪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什么台词?”,男子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盯着蒋淳斌,“现在还能有什么人?有人也给饿死了,没饿死也都逃荒了…” 看着男子严肃的表情和那一副快要饿死的样子,再想想方才两人的对话和这个奇怪的地方,蒋淳斌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他收起了刚才那副嘻嘻哈哈的表情问道,“请问…这里到底是哪?” “我也不知道是哪…”,男子见蒋淳斌说起话来疯疯癫癫的,眼神变得更加警惕,“我也不知道这是走到哪了,应该还在濠州吧,或者已经出了濠州?” “什么?濠州?”,蒋淳斌瞪大眼睛,心骤然猛缩,“请问…现在是什么时候?公元几几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要走,我有好多事情要问你!” “什么公元?现在明明是至正十二年啊!你到底是什么人?”,男子后退两步,“小兄弟,看你穿着…难不成你是朝廷的人?我…我只是个化缘的和尚…我…我其实不是汉人,我是…是色目人…” “至正十二年?汉人?色目人?”,此时蒋淳斌心中正经历着巨变,只见他像疯了一样冲男子吼道,“你是说现在是元朝?蒙古人当政的那个元朝?” “小兄弟,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男子看着蒋淳斌,心中已经认定他这是来者不善,于是慢慢上前一步道,“现在刘福通那个狗贼正在得势,我刚刚好像还看到了他的人马,你最好不要在此逗留…”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刘福通起事?那这就是元朝末年啦?我的父母呢?我的朋友呢?我自己一个人在古代能干什么?”,蒋淳斌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尔后一把抓住男子道,“你不许走,给我把话说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刘福通…那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朱元璋的人?或者还叫朱重八?在濠州的郭子兴手下?” “你果然…”,男子被蒋淳斌一把抓住,而且根本挣脱不开,再看他那凶恶的目光,男子眼神中不由得闪过一抹厉色,不过转瞬即逝,接着便换上一副商量的口气道,“我…我不认识什么朱重八,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蒋淳斌此时懒得去搭理男子的问题,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为什么会穿越?这绝对不是做梦,但为什么会穿越到元朝末年?我还能不能回到未来?我现在能做什么?去找朱元璋?跟着他混?可是他现在又在什么地方?那么大的中国,我怎么才能遇到他… 男子见蒋淳斌面上表情阴晴不定,也不知道他在考虑些什么,但一想到方才的对话,男子就一阵胆寒,也许他已经识出了自己的身份,加上自己现在已经被他制住,如果他有邪念的话,自己很难逃脱,而且刚才他…一定是在和自己装疯卖傻,不然他怎会提及自己的名字… 就在这时,男子忽得注意到蒋淳斌口袋里装着一个白花花的馒头,于是他再也不管那许多,反正已经离目的地很近了,决不能再出差错,自己遇到的苦事已经够多了!如果自己被人抓到,那一定会掉脑袋,既然如此,不如先发制人,反正自己以后要做的,也是杀人的买卖!于是他悄悄绕到了蒋淳斌身后,随即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截绳子,狠狠勒在蒋淳斌的脖子上,同时大声哭喊道,“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为什么我跑到这里还是不能放过我?为什么?” 方才蒋淳斌心神大乱,根本没有注意到男子的动作,因此纵使蒋淳斌功夫傍身,但被男子勒住后,竟没有反应过来,瞬间便被男子制住了。 蒋淳斌下意识地抓住绳子,想要挣脱,可男子并不像外表那样虚弱无力,反而越勒越紧,让蒋淳斌根本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甘心做蒙古鞑子的走狗?把我抓回去能有什么好处?”,男子越说情绪越激动,绳子也越勒越紧,“我爹饿死了,我娘也饿死了,我家里人都饿死了,我凭什么要做蒙古鞑子的狗?是你们逼我的,逼我这样的!是你们逼我走上绝路的!我朱重八不会放过你们的!” “啊!”,蒋淳斌憋得面皮通红,但意识已经彻底清醒过来:这个人想要杀了自己! 蒋淳斌来不及去思考那么多了,于是他凭借着练武术时的本能,一手抓住绳子,另一只手绕到后面,一下就扼住了男子的喉骨,然后用力一捏,便听到咔嚓一声,紧接着绳子上的力道便松开了。 喘了两口大气,咳嗽了好一会儿,蒋淳斌才恢复过来,这时候再转头去看那个男子,发现他喉骨已经碎裂,嘴角流着鲜血,伸手探探他的鼻息,已经死了! “唉,我又杀人了…幸亏这是在古代…”,蒋淳斌叹了口气,突然眼前一亮,好像是想起了什么,“等等,刚才他临死前说啥?我朱重八不会放过你们?” 元朝末年?濠州?朱重八?蒋淳斌凑到男子身前,仔细盯着他的脸:月牙铲,地包天,似曾相识,好像在中学的历史课本上见过,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他好像跟明太祖朱元璋长得很像… 不会的!不会那么巧的!蒋淳斌发疯似的在男子身上摸索着,轻易便发现了一封破破烂烂的信: 弟重八亲启…今投濠州郭子兴…兄汤和… 这也就不难解释他为什么刚才想要杀掉蒋淳斌了:他在皇觉寺中因为汤和的来信而被人举报,因此不得已踏上了逃亡之路,其中不知道遭遇了多少危险,逃过了多少追击,所以遇到了奇奇怪怪的蒋淳斌,又听他说了云里雾里的话后,他便认定蒋淳斌想要抓住自己来领功,于是为了自保,便动了杀机… 啊!啊!啊!我竟然杀了明太祖朱元璋!那以后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的重任该由谁来完成啊!蒋淳斌望着蓝蓝的天空,一时间欲哭无泪… ------------ 第三章: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 在一条快要干涸的小溪边猛扑了几把冷水,蒋淳斌仍不能从方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自己穿越了,甚至还杀了明太祖朱元璋,为什么事情就会那么巧呢? 看着水中的自己,又黑又浓的眉毛,不大不小的眼睛,坚挺的鼻梁,略微显厚的嘴唇,脸颊边还夹杂着几颗青春痘,模样一点都没有变,可其他的事情,却全都变了… 细想一想,两人的争执不过是源于一场误会,根本犯不着到杀人灭口的地步,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天注定吧,自己的到来使得历史上的朱元璋命运发生骤变,不然的话他也有可能死在某场不知名的战役中,既然他死在了这里,死在了自己手里,那这就是上天的安排。 可朱元璋死了,那么以后的灭元大业该由谁来完成?未来的历史又该会产生多大的变化? 虽然历史的必然性让自己明白,就算没有朱重八,那也会有一个朱重七或朱重九来统一天下,历史的大致走向还是不会变的,可自己将要身处的这个大时代,无疑会因为朱元璋的死亡而与历史原貌产生巨大的差异。 那么既然上天让还未成名的朱元璋死在自己手里,是不是就说明老天爷想要把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的重任交到自己手上?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燥热的天气下忽得响起平地一声惊雷,蒋淳斌顿时冒了一身冷汗… 无论如何,蒋淳斌现在最应该考虑的就是自己的生计和去处,之前在现代的时候一直慨叹自己英雄无用武之地,这下子可好,天遂人愿,直接穿越到了乱作一团的元末,让蒋淳斌不由得一阵头大:还是和平的现代社会比较好啊! 又顶着日头走了一段时间的路,蒋淳斌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只有一个顺手塞在口袋里的馒头,结果还给死去的朱元璋当了祭品。 本来蒋淳斌当时想吃掉那个馒头,但一想到自己失手杀死了朱元璋,那个本该肩负着天下重任的男人,他心中就一阵愧疚与惧意。 再想想朱元璋临死前那痛彻心扉的哭喊:我爹饿死了,我娘也饿死了,我家里人都饿死了,我凭什么要做蒙古鞑子的狗?是你们逼我的,逼我这样的!是你们逼我走上绝路的… 唉,都是苦命人啊,他少时困窘,本该辉煌的后半生又被自己生生扼断,生前一直吃不饱,死后还能不给一个馒头吗?于是蒋淳斌便默默地将馒头放在了那里… “不成,必须得找个去处,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蒋淳斌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就在这时,忽有一黑面男子在他面前纵马而过。 “喂,大叔,等一下!”,蒋淳斌看到有人,连忙叫住了他,不过吸取到方才与朱元璋相遇的经验,他连忙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个礼,“您好,请问这里是哪?附近有没有起义军?” “哈?”,黑面男子听到蒋淳斌这样问,不由得勒马停住,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然后哈哈笑了出来,“小兄弟,你是哪里人?找义军做什么?” “我…我就是濠州人!”,蒋淳斌扯个谎,憋出了一个还算靠谱的地名,“您是哪里人?此行要去做什么?” “我?哈哈哈…”,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黑面男子扶了扶腰间佩剑,“小兄弟,你运气好,遇到了我,记得以后不要再张口闭口就问别人哪里有义军,这样容易被抓起来!” “哦!多谢提醒!”,蒋淳斌一拍脑袋,意识到了自己犯的错误,“不过…您是打算去投义军吗?可否…指点一二?” “我刚从濠州的郭子兴那里过来…”,黑面男子翻身下了马,来到蒋淳斌面前,“可惜时运不济,濠州城被官兵围了,只好原路返回,碰巧顺手杀了两个落单的蒙古鞑子,抢了两匹好马…” “哦!壮士!”,蒋淳斌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半头的黑面壮汉,有些搞笑地学着古人朝他抱了抱拳,“不知壮士此行要去何处?” “哈哈哈…小兄弟,你可真有意思,怎么说话跟唱戏文似的!”,黑面壮汉拍了拍蒋淳斌的肩膀,“老实跟你说吧,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去哪,所以琢磨着先把这两匹马给卖了,然后再想其他的!” “不去投郭子兴最好!他气量狭小,难以容人,而且濠州城内斗严重,没什么前途!”,蒋淳斌本就对历史上的郭子兴印象不好,再加上自己杀了朱元璋,更怕见到给朱元璋写信的汤和,于是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番话,“咱们不如去投那个…那个刘福通!现在他的势力应该是最大的吧?去他那里比较安全!” “哦?小兄弟还会观人?不简单啊!”,黑面壮汉看到蒋淳斌这副严肃的表情,倒也没觉得他在开玩笑,“不过刘福通嘛…他现在应该在汝宁,中原那块离咱们太远了,不好过去!” “哦…这样啊…”,蒋淳斌也不好意思问汝宁到底是哪,既然说到中原,估计就是河南省那块呗,于是便附和着点了点头,“那除了郭子兴,离咱们最近的义军是哪?” 黑面壮汉不知道蒋淳斌为何那么反感郭子兴,只好据实答道,“除了郭子兴,现在离咱们最近的应该就是徐州的芝麻李了…” “芝麻李?好像没听过,看来命数也不长,但除了朱元璋,现在跟着谁也活不到最后啊,当然…跟着朱元璋估计也活不到最后,那…总不能去找陈友谅吧?这里是安徽省,估计离他挺远的,而且那人心狠手辣的…去找张士诚最后结局也不太好吧…”,蒋淳斌低着头自顾自地叨咕着,却没注意到黑面壮汉正以一种看傻子的眼光看着他。 “算了,不管这些了,反正历史要改变的!先找个安身之所再说!”,蒋淳斌舒口气,抬头看了看黑面壮汉,“那个芝麻李怎么样?有多少兵马?” “小兄弟,你把郭子兴看得那么透,却连芝麻李都不知道?”,黑面壮汉冷笑一声,愈发觉得蒋淳斌不靠谱了,“芝麻李把徐州都打下来了,附近州县也占了不少,估计现在手底下得有十万人,你觉得怎么样?” “我去,势力那么大?估计是先冒头的死得快,可惜了,不然自己怎么都没听说过呢…”,蒋淳斌在心里想着,便听黑面壮汉在一旁接着说道,“而且芝麻李这个人应该还算不错,他之所以有这个外号,就是因为当初闹饥荒的时候,他家中有一仓芝麻,全都拿来赈济了灾民。” “哦?那看来还是个急公好义的!”,蒋淳斌脱口赞叹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投芝麻李吧!徐州离这里远不远?” “诶,这是怎么说的?”,黑面壮汉干笑了两声,“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一起去投义军了?我一个三十多的汉子,怎么三下两下就被你个毛头孩子忽悠着走了?” “啊?”,蒋淳斌搔搔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您看…您要投义军,我也想投义军,咱正好顺路啊!而且郭子兴那里去不成,芝麻李您觉得还不错…您又刚杀了两个鞑子兵,没有去处,我也打算找个安身之所,您说这不是一拍即合嘛!而且您别看我长得没您高,但身手还不错,跟在您身边也能当个帮手啊!” 听着蒋淳斌这一番套近乎的话,黑面壮汉不由得笑了笑:虽然这小子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但也还算聪明,不如就个伴,反正自己也还没想好去哪里。 就这样,本打算先回乡下再作图谋的黑面壮汉便又决定跟着蒋淳斌奔赴徐州了,有时候命运的安排就是这么奇妙,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决定会从多大意义上改变他的人生… “喂,你是寺庙的和尚吧?怎么穿得奇奇怪怪的就跑出来了!”,黑面壮汉边说边跨上了马,然后从包袱里掏出件衣服扔给蒋淳斌,“把这个换上,省得扎眼!” “哦!”,蒋淳斌接过衣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唉,和尚就和尚吧!等头发再长出来就没事了! “喂,你小子怎么换个衣服都磨磨蹭蹭的,会不会穿啊!”,黑面壮汉瞥见蒋淳斌笨拙的动作,不由得笑骂了两句,“唉,和尚都想着造反了,看来鞑子的气数尽喽!” “喂,上马啊!难不成你想走着去徐州?”,黑面壮汉见蒋淳斌换完衣服,便傻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突然有些后悔要带着那么个二愣子。 “我…我不会骑马…”,蒋淳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跟着涨得通红。 “我的老天爷,这还要投义军呢!”,黑面壮汉以手扶额,万分后悔带了那么个奇葩,“看好了,跟着我学,只教一遍,学不会不带你了!” “哦哦!”,蒋淳斌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然后仔仔细细地跟着黑面壮汉学了上马和骑马的动作要领,这才终于上了路。 “坐稳喽,腿叉开,回头我给你寻个垫子,不然到了徐州,你大腿根就烂掉了…”,看着蒋淳斌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骑着马,黑面壮汉终于长舒了口气,“喂,你叫啥名字啊,说了半天还没问这个…” “我叫蒋淳斌…啊…文武双全的斌…”,蒋淳斌全神贯注地体会着骑马的要领,话答得也不甚利索,“还不知道壮士的名字…” “我叫花云!” “啊?什么?花云?” “诶,你小子怎么那么笨啊,又从马上掉下来了!” “不是…你是花朵的花?云彩的云?” “我挺霸气的一个名字,怎么让你说得跟个娘们似的…” “啊!” “嘿,你小子!怎么刚爬上去就又掉下来了…” ------------ 第四章:真正的杀戮 蒋淳斌跟着花云行了好多天,也逐渐接受了自己穿越而来的这个时代,只不过令他感到诧异的是,自己怎么净遇到一些历史名人:花云,这可是朱元璋手底下的大将啊!虽然死得早,但绝对是一个猛人,自己高中时还看过他的文言文传记呢!或者说做过以他的文言文传记出的题…感谢高中语文!感谢语文老师! “估计咱们今晚又要睡在外面了…”,花云望着前方,叹了口气,“你今天没事了吧?大腿根还疼吗?” “没事了,嘿嘿!”,蒋淳斌翻身下了战马,话说自己的骑术可是进步了不少,花云还夸了自己几句呢,“咱们应该快到徐州了吧?怎么那么远…” “是挺远的,要不我当初干嘛犹豫呢。”,花云可不知道蒋淳斌之所以抱怨远,不过是因为坐惯了现代的交通工具,“今晚咱们早点休息,那个…你顺便教教我上次那个拳法,是怎么出招来着?” “那您先教教我骑术和马战!”,蒋淳斌拿大拇指蹭了蹭鼻子,一脸的傲娇。 原来自从上次蒋淳斌在花云面前露了一手,展示了一番自家的拳脚秘技,花云便如获至宝般地要和他学,而蒋淳斌也趁机让花云教了自己一些骑术和马上作战方面的诀窍,这两人互为师徒,倒也学得不亦乐乎。 谁知就在这时,远处忽得一阵尘土飞扬,紧接着便响起一阵不甚真切且断断续续的救命声,蒋淳斌和花云互相看了一眼,便立刻翻身上马,向前方赶去。 行了一段距离后,蒋淳斌忽得勒住战马,朝花云努了努嘴,“呶,你看!” 花云停在蒋淳斌身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便见一辆马车被围在中间,几个汉子稀稀拉拉地散布在周遭,正和十几个身着军装的人拼命厮杀。 “蒙古鞑子又在造孽!”,花云握紧拳头,鼻翼翕动,显是气愤已极,“淳斌,跟我上!” “诶,花大哥!”,蒋淳斌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花云,“对方有十几个人,咱们就俩人,而且他们是官兵,都带着刀…” “你小子平常看着挺豪气冲天的,怎么一遇见蒙古鞑子就畏畏缩缩的?”,花云瞥了蒋淳斌一眼,一脸的鄙夷神色,“你知不知道这些蒙古鞑子平时为了冒领战功,会屠杀平民?没想到现在直接干起了劫掠的勾当,真是气煞我也!算了,你小子怂蛋一个,我自己上!” 花云说完,便一磕马肚,扬尘而去。 蒋淳斌看着花云的背影,不由得面色羞红的挠挠头,其实他本是爱打抱不平之人,只是如今看到两拨人拿着刀互砍,他第一想到的便是退却,可能是前世的教训让他不敢再意气冲动,也许是在他眼中,这样的场面不存在什么逞强评理的机会。 但方才花云对蒋淳斌一通羞辱,加上听了他说的情况后,蒋淳斌也觉一阵气闷,再想想历史上蒙古官兵的种种残忍恶行,蒋淳斌便纵马前行,大吼一声道,“花大哥,我来帮你!” 蒋淳斌骑术不如花云,因此速度便慢些,还没等他过去,便见花云舞着手中宝剑冲进了人群中,眨眼之间,便杀掉了两个蒙古兵,真可谓锐不可当。 蒋淳斌自然是不甘落后,他本练过很长时间的刀法,此时手中握着一柄长刀,他自认无所畏惧,可谁知刚对上第一个蒙古兵,便险些被他划伤。 要知道蒙古本是游牧民族,虽然做了几十年江山,功夫有所废弛,但快马弯刀的名声可不是盖的。 再加上蒋淳斌马上作战不熟练,因此一个蒙古士兵纵马冲来,凭借速度优势照着他小腹便划了一刀,幸亏蒋淳斌有武术功底,动作灵敏,躲了开来,不然非得重伤甚至丧命。 可还没等蒋淳斌喘口气,便又有一个蒙古士兵向他冲来,这下子蒋淳斌便有了准备,只见他照着花云曾教过自己的要义,伏低身子,靠在马头上,然后仗着手中大刀的长度优势,一刀便将迎面冲来的蒙古兵捅了下去,同时也溅了自己一脸血。 可就在这时,另一个蒙古兵又挥着弯刀飞驰向蒋淳斌,蒋淳斌抽出长刀,格开了他的进攻,同时凭借着力气大得优势,把他撞翻在了马下。 而花云此时也越杀越勇,只见他被三个蒙古兵同时围住,却丝毫不落下风,反而将手中宝剑舞得滴水不漏。 不过蒋淳斌的状况就没有那么乐观了,方才他能干掉两个蒙古兵,大多凭的是体力优势和一开始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可随着越来越多的蒙古兵围过来,他的防守也愈发捉襟见肘,并且在躲避一次进攻的时候,不慎跌落下马。 两个蒙古兵见状,立刻纵马挥刀,想要杀死蒋淳斌,吓得他赶忙往战马下面一滚,虽然躲过了攻击,但战马却非常不幸地成了牺牲品,被弯刀划开的伤口喷了蒋淳斌一身血,痛得它一阵扬蹄嘶鸣,便倒了下去。 可蒋淳斌丝毫不敢放松,只见他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握紧长刀,突然发现自己已没有了在战马上的紧张感,原来自己本就不擅长马战,此时到了平地上,自然是感觉游刃有余。 就在他想要挥刀展示一下功力的时候,一个蒙古兵纵马快速朝他袭来,蒋淳斌顺势挥刀砍去,没想到不仅没有伤到蒙古兵,反而撞得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来蒙古人的快马弯刀是有讲究的,他们借助战马的冲力快速伤人,在平地上与他们对战肯定吃亏啊!原来自己刚才还是沾了战马上的光… 就在这时,蒋淳斌突然发现自己帮助的那一方已经死得就剩下一个人了,而他还在同时力战两个蒙古兵,花云就更不用说了,被四个蒙古兵围在中间,肯定没办法来帮自己,所以这就意味着自己要干掉剩下的三个蒙古兵。 而那三个蒙古兵可能也看出蒋淳斌好对付,全都目露凶光地朝他冲来。蒋淳斌心中暗骂一声MMP,然后便向前逃去。 人家在站马上,自己在平地上,他们的刀又快,三个人围过来,自己根本无所遁形啊! 可就在这时,自己那匹受了伤的战马仿佛有了感应,竟嘶鸣一声,想要奋力从地上站起来。虽然最终失败了,而且没有避免殒命的结局,但却使得离得最近的一匹战马受了惊,把冲在最前面的一个蒙古兵给摔了下来。 趁着这个机会,蒋淳斌连忙冲上前去,顺势给摔在地上的蒙古兵补了一刀,可就在这时,另外两个蒙古兵便纵马冲了过来。蒋淳斌看准机会,以受了惊的战马为屏障,快速绕到后面,砍断了一匹战马的后腿。 战马应声而倒,蒋淳斌则纵身一跳,想要给倒在地上的蒙古兵补上一刀,可就在这时,另外一个蒙古兵纵马便向蒋淳斌冲来,蒋淳斌战斗经验算不上丰富,根本来不及回身躲避,眼看弯刀就要落到自己身上,心中大叫一声苦也:看来杀了朱八八,是注定要遭报应的啊! ------------ 第五章:都是英雄 就在蒋淳斌脑中一团乱糟糟,准备受死的时候,花云忽得冲了过来,一剑便刺死了那个朝蒋淳斌挥刀的蒙古士兵,紧接着又纵马踏死了那个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来的蒙古兵,尔后还朝蒋淳斌眨眼笑了笑,“看你身手还不错,怎么杀几个蒙古鞑子那么费劲?” 蒋淳斌没有回答,只是大口喘着粗气,让自己慢慢镇定下来:妈蛋,你是个杀神,老子可是刚从死亡线上被拉回来好不好? “喂,吓到了?”,花云见蒋淳斌不说话,不由得侧头在他身上来回瞟了几眼,“你身上…你没受伤吧?” “啊?”,蒋淳斌张大嘴巴,顺着花云的目光看了看自己身下,几乎被鲜血给染红了,下意识的抹了把脸,发现手上也全是血,转眼再瞅瞅身旁,一地的死尸,花云那家伙竟然以一己之力杀了八九个人,而且一点也没受伤! “啊!”,蒋淳斌大叫一声,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双手和双腿也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我…我…” “我…好多死人…”,蒋淳斌狠狠咽了口唾沫,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好多血…” “你…是第一次杀人?”,花云以一种疑惑的目光盯着蒋淳斌,“那么好的身手,连我都佩服,可惜都是虚招…” “什么虚招!”,蒋淳斌不服气地反驳道,他可不想被花云小瞧了自己,更不想被花云小觑了家族功夫,“杀人…打架…都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花云耸肩笑了笑,似乎存心要逗弄蒋淳斌,“功夫乃是杀人技,你身手再好,碰到几个蒙古鞑子就吓得腿软,那和走江湖卖把式的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蒋淳斌下意识地反驳道,“我这可是实打实的功夫,打起仗来能以一当十,不,当百!万夫不当之勇说得就是我!” “哈哈哈,算你厉害!”,花云大笑了两声,伸手将蒋淳斌从地上拉了起来,“其实你表现还不错,我第一次只遇到了两个蒙古鞑子,就吓得不轻,最后不仅受了伤,而且坐在地上半天才缓过劲来!这种东西就得靠人命喂,杀多了人,你手就不生了,心也不紧了,功夫自然而然地就显露出来了。” “多…多谢两位壮士救命之恩!”,蒋淳斌和花云正叙着话,忽得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拄着刀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朝二人抱拳行了个礼。原来这就是被他们搭救的人,而最终只活下来这一个。 “小事一桩!”,花云朝那人摆摆手,“蒙古鞑子不拿咱们当人看,向来欺侮惯了,正好今日杀得痛快!” “壮士豪…”,汉人刚要说话,忽得牵动伤口,痛得他眉头紧蹙,不由得捂住伤口蹲了下去。 “你伤势如何?”,花云见状,连忙蹲下身去查看,只见那人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有深有浅,最严重的一道刀伤直接从小腹处划过,还在往外流着血,“可恨身上没有带药…” “不必…”,那人艰难地摇了摇头,“马车上…有纱布和金疮药,劳烦壮士帮我取一下。” “哦!好!”,蒋淳斌见花云正在帮那人按住伤口止血,忙点了点头,跑向不远处的马车去取东西,谁知刚一撩开马车帘子,便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婢女缩在角落,满脸泪痕,一见到满身是血的蒋淳斌,被捂住嘴巴的小女孩仰起头,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不要害怕!我是好人!”,蒋淳斌连忙摆摆手,向二人表明身份,“我刚刚救了你们,可是…你们的人受伤了,需要药和纱布…” 蒋淳斌这话倒是起了作用,已经忍不住开始抽泣的婢女倒是镇定了下来,然后拍了拍一直被自己抱住的小女孩的后背,“小姐不怕,不怕…他不是坏人,是好人…” “药…药呢?”,此时情况紧急,蒋淳斌可没工夫在这看哄孩子,“治伤用的药和纱布?” “在…在这里…”,婢女哆嗦着自另一个角落取出一个小木箱,然后慢慢将它推向了蒋淳斌,“都给你…” “嗯…”,蒋淳斌点点头,也没工夫在这多做纠缠,端起小木箱便向花云那边跑去。 接过小木箱,花云动作利索地取出药和纱布,帮那人一点点包扎好,同时询问起了他的情况。 原来他叫毛贵,是徐州赵均用的部下,此次是奉命前来接芝麻李的家眷去徐州,而马车中的那个小姑娘名叫李念,就是芝麻李的侄女。 谁知运气不好,路遇元兵,经过一场激战,随行卫队被全部杀死,幸得花云和蒋淳斌相助,否则恐怕就在劫难逃了。 “两位壮士,此番得你们搭救,我毛贵不胜感激!”,花云帮他包扎好伤口,把他扶起来后,毛贵赶忙又向两人行了个礼,“不知两位壮士此行何为?若不嫌弃的话,不如跟我同去徐州?” 听到毛贵这话,花云和蒋淳斌二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本来二人还怕前去徐州没有门路,这下子倒好,误打误撞地搭救了芝麻李的亲侄女和他手下的大将,到了徐州后还愁没有个引荐和依靠?这可真是太巧了! 毛贵见二人没有说话,还以为他们仍在疑虑,便继续劝说道,“我们李大帅为人仗义豪爽,而且现在兵锋正劲,想当初他们八个人就敢在萧县举义,后来计赚徐州城,还兵分四路,攻克了周围许多州县。我看两位壮士也不满蒙古鞑子的暴政,跟着我们大帅干那可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不瞒你说,我们二人早有意投奔李大帅,如果毛贵兄弟能代为引荐,自是感激不尽!”,花云可是个实在人,从来没什么遮遮掩掩的,拍拍胸脯一股脑就把话全都说出来了。 “果真如此?”,毛贵瞪大眼睛,一脸惊讶,尔后哈哈大笑道,“那可真是太巧了,李大帅能得两位壮士相助,想必高兴得紧啊!哈哈哈…咱们走!” 花云见毛贵伤得不轻,赶忙扶住了他,然后走向马车道,“能认识毛贵兄弟这样的豪迈之士,我也觉得痛快!你先上马车,咱们快点赶往徐州城,等到你的伤好了,定要与你一醉方休!” “先不用急着去徐州,前面的城池就是咱们李大帅的地盘了!”,毛贵扶住马车车辕,抬手指了指前方,“今晚咱们应该就能赶到,先在那里歇上两天,再去徐州不迟!” ------------ 第六章:爱听故事的小屁孩 要说毛贵确实是个豪爽的汉子,虽然身受重伤,但只歇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便坚持设宴好好款待花云和蒋淳斌二人。 守这座城池的人叫续继祖,和毛贵是一同举义的生死兄弟,两人关系很铁,因此对花云、蒋淳斌二人极为友好敬佩,席间频频向他们两个敬酒致谢,最后喝得直接趴在了桌子下面,才被人搀回了房间。 酒醒了之后,续继祖又要嚷嚷着和花云、蒋淳斌二人过过招,结果比试一番后,发现不仅花云厉害,那个年纪小的蒋淳斌更是不容小觑,虽然实战经验有点少,但拳脚功夫与基本的兵器使用能力比花云还要高出一大截。 最后在这里呆了三四天,花云和蒋淳斌才随着毛贵动身前往徐州城,如果不是护送任务紧急,续继祖还不情愿让他们离开呢! 虽然芝麻李那个小侄女李念整天哭鼻子闹着去徐州这件事很让人讨厌,但她对蒋淳斌却亲近得很,平常总爱跟他玩,偶尔还会撒娇要抱抱。 对于这种情况,蒋淳斌只能解释为自己长得帅,毕竟花云、毛贵等人都生得黑壮,五大三粗的,要是大晚上到小孩子跟前,保准能把他们给吓哭。 而在这一点上,蒋淳斌就比较有优势了,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把那个小女孩给吓哭了,但那只不过是因为当时情况特殊,加上那时他浑身是血。 可梳洗收拾一番后,蒋淳斌的模样就比较耐看了,甚至蒋淳斌自认为可以用帅气俊朗来形容了,尤其是站在花云、毛贵一群人当中,那简直是鹤立鸡群啊!毕竟人都是向往美的,所以即便李念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萝莉,爱和自己玩也不足为奇嘛! 只不过每当行在路上,小女孩李念撩开帘子,仰着小脸笑嘻嘻地冲蒋淳斌撒娇道“哥哥上来陪我玩!”时,花云总忍不住一阵嗤之以鼻:都多大了,还和小孩子玩! 但蒋淳斌可不管花云那一套,只要李念叫自己,蒋淳斌总是有求必应,毕竟舒舒服服地坐在马车里,和一个小萝莉待在一起,总比跟在一群糙汉子后面,听着他们咋咋呼呼地吹牛强得多。 蒋淳斌上了马车,李念便吵着要坐到蒋淳斌怀里,听他讲故事,原来他和小孩子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只能讲些新奇的事给她听,后来想想自己的童年生活,便干脆给她讲起了《西游记》,没想到异常受小萝莉的欢迎,每天要不听自己讲上一段,她都睡不着觉。 蒋淳斌抱着李念坐在自己腿上,便感觉一团肉茸茸的,七八岁的小孩子,还分不出来好不好看,只不过李念平时饭量大,长得比一般小孩子壮实,因此也只能用可爱来形容了,话说这个稍显胖乎乎的小丫头在自己腿上坐一会,自己的腿便要发麻,看来是该让她注意饮食了,不然到了爱美的年纪保管后悔,于是蒋淳斌毫不客气地把她手中的糕点夺了下来,放到自己嘴中大嚼起来,尔后看着她嘿嘿傻笑起来。 “呜呜,姐姐,哥哥又抢我的吃的…呜呜…”,小萝莉李念正听故事听得入神,结果吃的一被抢走,便扭头冲婢女大哭起来,看那样子还颇为委屈。 嘿,还是个小气鬼!蒋淳斌冲李念皱了皱鼻子,然后把嘴中的点心掰下来一块在她眼前晃了晃,贱兮兮地说道,“这个给你吃不吃啊?” “啊…哥哥欺负我…”,李念扯开嗓子,哭得更伤心了,为了表现自己的气势,还不满地晃了晃身子。 “少爷,你不要逗小姐了…”,婢女嗔怪地看了蒋淳斌一眼,同时连忙又拿出一盒点心,摆在李念面前,“小姐不要哭了,这些全都给你吃,别哭了…” 李念看到点心,立刻停住哭声,然后抓起一块,又抓起一块,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还真是个标准的没出息的吃货。 蒋淳斌白了李念一眼,却见婢女悄悄捅了自己后背一下,然后递给自己另一盒点心,小声道,“少爷,你吃这个,不要和小姐抢了…” 嘿嘿,果然年纪大些就成熟一些,不像某个贪吃的小鬼一样,蒋淳斌赞许地拍了拍婢女的头,却见她缩了一下身子,尔后脸红得便像煮熟的虾子一般。 哦,忘记了,在这个时代,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某种程度上就算是成人了,不能当做小孩子来看待了… 不过蒋淳斌对这个婢女可真的没有非分之想啊,嗯…长得太瘦了,干巴巴的,一看就不贪嘴,没偷过那个小气鬼的吃的,脸上还有些雀斑,眉目也没有完全长开,如果年龄再大一些,加上现代神奇的化妆和PS技术,也许是个美女吧… 正当蒋淳斌在思虑着该怎么打扮才能让婢女变成一个美女,花云忽得在外面敲了敲窗子,大着嗓子说道,“喂,那个齐…齐天大圣后来咋样了?大闹完天宫就没啦?” “是啊,你快点讲啊,老和小孩子闹什么!”,片刻功夫,毛贵乘的马车也赶了上来,原来他们都在旁边偷着听故事呢… “好,我讲…”,蒋淳斌叹口气,有些不情愿地看着小丫头李念咯咯笑着一屁股坐在了自己腿上… 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行了两日,蒋淳斌一行人终于到了徐州,只见城墙上甲士林立,看起来倒颇为气势,不过进了城门后,其中的景象便让人大失所望了:只见许多士兵都松松垮垮的,有些甚至脸色蜡黄,一看就是典型的营养不良,着装不统一,拿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果然不能对农民起义军有太高的要求。 不过徐州城内的百姓看起来倒没受什么影响,一路上走街串巷的,沿途叫卖的,简直是络绎不绝,看得蒋淳斌眼花缭乱,看来徐州城在古代就很繁荣嘛! 不过现在也没什么时间让蒋淳斌多做欣赏,立刻赶往元帅府才是第一要事,要知道马车上那个小屁孩李念早就吵着要去见自己的叔父了,就连蒋淳斌给她讲《西游记》,都哄她不住。 到了元帅府,毛贵便下了马车,和花云等人走了进去,而芝麻李听闻毛贵赶到,也连忙率人迎了出来。 小丫头李念一看到自己的叔父芝麻李,连忙张开双臂,跺着她那小粗腿,一颠一颠地跑了过去。 而芝麻李看到自己的侄女李念,也笑着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尔后走到毛贵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毛将军,辛苦了!” “不辛苦!”,毛贵摇摇头,尔后抱拳朝芝麻李行了个礼,“属下参见大帅!” “毛将军不必多礼!”,芝麻李连忙伸手左手,示意毛贵起身,却不经意间瞥见毛贵小腹处隐隐一片殷红,便皱着眉头问道,“毛将军,你受伤了?” ------------ 第七章:小壮士? 芝麻李听毛贵讲述完路遇元兵的事后,不住地大为叹息,尔后将李念放到地上,任由她怎么牵着自己的裤腿也不回头,只是看着毛贵悲伤地道,“几损我一员大将!” 蒋淳斌在一旁看着芝麻李,不自觉地想到了刘备,看来能成为独霸一方的风云人物,真得有两把刷子,这御人之术一个个都精通得很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过《三国演义》,只不过他现在那悲愤的神情和将要溢出眼泪的样子,实在不是常人能够模仿得来的。 再看毛贵此时更是大为感动,活像那个刚从长坂坡上救下少主的赵云,就算出去再为芝麻李大杀一场,估计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只不过芝麻李可没有刘备的长胳膊和大耳朵,恰恰相反,他中等身材,体型富态,活脱脱一个乡下土财主,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就在这时,芝麻李已经来到蒋淳斌和花云面前,看着二人问道,“想必这就是路上拔刀相助的两位英雄吧?” “花云见过大帅!”,看来花云对这个芝麻李的印象不错,见他走上前来,连忙对他行了个礼。 “蒋淳斌见过大帅!”,入乡随俗,蒋淳斌立刻学着花云,同样向芝麻李行了个礼。 “果然是能手刃十几个蒙古鞑子的英雄!”,芝麻李向两人回了个礼,不过说话时的目光却一直看着花云,“不知两位英雄是否愿意留在徐州,与我共谋大事?” “专程为此而来!”,花云可真实在,也不明白待价而沽的道理,人家芝麻李什么都还没许诺呢,他一句话就把自己的后路给堵死了! “好!好!”,芝麻李看起来异常兴奋,忍不住在花云肩膀上拍了两下,“早听闻花英雄腰间一柄宝剑,斩尽天下不平事,果然闻名不如见面,真乃壮士也!” 蒋淳斌本来也想跟着花云表一下忠心,但就这样被选择性忽视了,因为此时众人的目光全都投注在了花云身上,喂,你们有点礼貌好不好啊! 好吧,不就是花云长得又高又黑又壮的嘛,再配上他腰间一柄宝剑,怎么看也是个不好惹的主,而且刚才在毛贵的叙述中,重点也在花云如何以一己之力,力战八九个蒙古鞑子,而他自己毫发无损,但对蒋淳斌的事…好吧,自己当时太糗了,确实不好意思提… 而且虽然蒋淳斌个子不算矮,但…偏偏他娘的长得白,怎么看也不像个练武的。好吧,我基因好,前世也懂得涂防晒霜,这个你们羡慕不来,但你们不能因此而否认我的能力啊!我很能打的好不好? “这个就是那位蒋…蒋淳斌小壮士吧?”,和花云扯了半天,芝麻李终于把目光转向了蒋淳斌,“嗯…小伙子长得挺精神啊!哈哈哈…” 得,多谢您对我外貌的肯定,不过您咋连我名字都记不好?好吧,我的名字没有花云那么朗朗上口,如雷贯耳,这也就算了。但…壮士就壮士吧,干嘛还加个小字?我看起来很小吗? “来来来,我给两位壮士介绍一下!”,看来芝麻李并没有和蒋淳斌多说几句话的欲望,就那么一句简单的问候,就又把话题引到了别处,再次被忽视中… “这位是赵均用赵将军,随我在萧县一同举义的!”,芝麻李指着一位长得有些瘦弱,但样子很儒雅的中年男子介绍道。 “这位是彭大彭将军,也随我一同在萧县举义,你们多亲近亲近!”,这个彭大留着一脸的大胡子,看起来有些凶恶,不过一般这种人性格豪爽应该是没错的。 “哈哈哈…俺之前就是个砍柴的,自从跟着大帅一起打这群蒙古狗,日子美得紧!以后咱们一起打仗,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彭大一阵爽朗的笑声,瞬间拉近了众人的距离,嗯,蒋淳斌的猜测没错,这果然是个实在人… “花云见过两位将军!”,所谓礼多人不怪,即使英雄如花云,该低头的时候也得低头,该行礼的时候也得行礼。 互相叙了几句闲话后,花云也注意到蒋淳斌被人忽视了的现状,便抬手指着蒋淳斌说道,“大帅,别看我这个淳斌兄弟年纪不大,本事可不小,单论拳脚功夫,比我可要高出一大截,日后稍加历练,我定敌不过他!” “哦?”,芝麻李听了这话,不由得把目光转向蒋淳斌,众人也跟着一起看来,那脸上分明都写着不相信三个字啊!妈蛋! “蒋小壮士竟有如此本事?”,芝麻李走到蒋淳斌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哎呀,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妈蛋,还小壮士!还人不可貌相,这明明是给你的形容词好不好?蒋淳斌在心里敲了一百下他的猪头。 “大帅见笑了!”,蒋淳斌向芝麻李行了个礼,真可谓是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我实战经验太少,还需多加历练。” 我去,这就算间接承认自己确实很厉害啦?芝麻李后面的几个将士面面相觑,似乎有些不服气:看来这个崽儿非常不谦虚啊! 就在这时,小屁孩李念似乎是被自己的叔父忽视太久,忙煽风点火般跳着她的小胖腿挥手道,“淳斌哥哥最厉害啦,淳斌哥哥最厉害啦!” 小萝莉李念的话成功引起了他人的注意,只见彭大后面一个壮实的青年站了出来,冲蒋淳斌抱拳道,“在下彭早住,想要领教一下蒋壮士的功夫!” 蒋淳斌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却见芝麻李拍手道,“好,都是少年豪杰,看你们俩年龄相仿,不妨比试一番,早住,点到为止,记住了吗?” “嗯!”,冲芝麻李点了点头,看那眼神好像是在说:放心吧,我不会打死他的… 而花云似乎也想让蒋淳斌展示一下身手,立一立威,便朝他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想到方才众人对自己的忽视,蒋淳斌也不由得涌起了一股血性,那好,就拿你立立威。 蒋淳斌右脚后撤两步,暗中蓄好了力,同时右拳护胸,左掌向前,将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在众人看来一场没什么悬念的比试就这样开始了… ------------ 第八章:给你点教训! 蒋淳斌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功夫如何,只是想着他敢主动较量,必定不会差了,因此他也不敢掉以轻心,不过想想之前在电视上看人家较量,都要互通一下姓名,说上几句客套话,因此他见对方迟迟不对手,便收回拳掌,向对方礼道,“在下蒋淳斌,功夫粗浅,还望阁下能指点一招半式!” “废话少说,看拳脚!”,彭早住刚才一直憋着不动手,此时蒋淳斌行着礼,他倒是来了劲,只见他还没等蒋淳斌说完话,便飞身过去,一拳直直砸向蒋淳斌的面门。 蒋淳斌没料到对方会有这突然一击,连忙侧身躲开,随即一爪抓住他的胳膊,顺势将他带出。这招乃是借力化力,好在彭早住身手尚可,只是踉跄了两步,便站定了身子,否则换做常人的话,早已重重摔了出去。 彭早住被蒋淳斌这一带,不禁怒从中来,气得他回过身来,便又大啸着朝蒋淳斌冲去,不过他心知蒋淳斌是有两下子的,因此也不敢太过轻敌,只是举拳朝他的要害处袭去。 蒋淳斌手脚并用,将他的攻势一一化解,却并不主动出招,因为他此时已经试出了这个彭早住的功夫,虽说他的身手比一般人要强上一些,但相比自己还差得远,这让蒋淳斌不由得大为感叹:就这种三脚猫功夫,也敢随便主动挑战,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彭早住见自己别说打赢蒋淳斌,就连碰到他的身体都很难,想到这众目睽睽之下出了丑,心中更怒,出手也更为狠辣起来,到后来竟完全超出了比试拳脚的范畴,蒋淳斌见状,不由暗暗加个小心:虽说做事需留有余地,但也不可因此伤了自己。 此时周围观看的人员已经全部后撤,留出了中间很大一部分空地,所以倒不虞施展不开拳脚。彭早住见自己久久处于劣势,不禁发起狠来,只见他双拳打向蒋淳斌胸口,蒋靖抬起手肘,挡住他一拳,随即用双掌将他推开。 谁知彭早住这竟是虚招,他被蒋淳斌轻巧推开后,故意装作倾倒的样子,引得蒋淳斌上前扶助,却趁机抬起左腿,狠狠撩向蒋淳斌下阴,蒋淳斌没料到他会有如此动作,但好在他手疾眼快,连忙侧身闪避开来。 彭早住没想到自己这一招偷袭竟然能被蒋淳斌避开,不由眉头紧皱,但见他此时重心不稳,连忙趁势手肘、膝盖一齐贯力,狠狠向蒋淳斌撞去,只求能够重创他。 蒋淳斌先前被骗,心中已是恼怒,又见他出手狠辣,竟然敢偷袭自己下体,如果不是自己迅速躲开,这还不得受了重伤?此时自己受他暗算,重心不稳,却见他非但不罢休,竟然还全力冲来,看他手肘、膝盖所向,全是自己周身要害,难道一场比试竟能引得他如此,好像有什么大仇一般,要知道自己如果刚才中了招的话,后半生的性福生活估计就要没了啊! 想到这里,蒋淳斌的小暴脾气一下子就爆发了,只见蒋淳斌趁势转身,抬起一脚,狠狠踢向了彭早住的膝盖。彭早住受他这一踢,不禁痛呼出来,可蒋淳斌却也没有就此住手,紧接着便欺身近前,双拳狠狠捣向他的中路,直接把彭早住打飞了出去。 彭早住被蒋靖这么一打,直接飞出了几丈远,幸好被三个人伸手抱住,才没有摔在地上,但还是忍不住喷出了好大一口鲜血。 众人此时再看向蒋淳斌的目光,可就含着不少赞叹与欣赏的意味了:没想到这小子长得白白净净的,身手竟然那么好!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蒋淳斌刚才也仅仅使出了不到一半的功力。 但彭早住心中却又是另一番滋味了,他本来拼了命想赢,却没料到脸没露成,竟让人看见了屁股,狠狠擦了一把嘴角的血,他求助般地看向了扶住自己的三人。 这三人与彭早住交好,此时又得彭早住暗示,虽然他们自忖打不过蒋淳斌,但如果三个人一起上的话…唉,总之今天这个场子一定要找回来,不然就太丢面了! 于是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向前三步道,“在下赵致远、赵致祥、赵致壹,想向蒋壮士讨教几招!” 蒋淳斌刚想跟着客气两句,结果自己还没说话,三个人便一起向自己冲了过来。 赵均用见状,刚想出言阻止,却被芝麻李摇摇头示意不要出声,看来他正想趁此机会,试一试蒋淳斌到底有多少本事。 这三个人看样子应该是三兄弟,因为他们长得有几分相像,体格也都是典型的壮汉形象,而他们也仗着人多的优势,齐齐向蒋淳斌步步紧逼,配合得还挺有默契。 事已至此,蒋淳斌也只好打起十分的精神,来好好应对今天的局面,彰显一下自己的本事,这样也利于以后在义军中立住脚。 这三个人的功夫倒是比彭早住好一些,而且三个人同时攻击,看起来似乎并不那么好对付,但蒋淳斌既然能同时和二三十个小流氓对打,那么面对三个会点功夫的青年人,自然也不在话下。 其实农民起义军里并没有多少身手特别好的,因此像他们这些会点功夫的,便常常会被人夸赞,加上在军中又有一定的身份地位,所以不知不觉中也难免飘飘然起来,但如今遇到了蒋淳斌,一直自我感觉良好的他们才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这三人情知光明正大地比拼是赢不了蒋淳斌的,因此比试中尽爱使些阴招,比如踹踹大腿根啊,偷袭一下背后啊等等。 而且从刚才的比试中,他们都看得出蒋淳斌并非不识时务之人,拳脚之间都留有余地,所以料定他不会下太重的手,况且他也算是来这里混口饭吃,犯得着一来就得罪人吗?就不怕被这院子里兵士一刀一刀地给剁成肉酱吗? 这三个人这样想,可以说是非常幼稚了,因为只要蒋淳斌那小暴脾气一上来,有谁能拦得住?而在不断的拳脚比试中,他们也发现虽然蒋淳斌没有使全力,但也没有丝毫相让的想法,这让他们不由得大为懊悔:你说彭早住刚才早早认输服软不就得了,干嘛搭上我们跟着一块丢人现眼?你还叫个早住,怎么就不知道早点住手?真是不识好歹! ------------ 第九章:显本事 赵致远三人在与蒋淳斌的比试中愈发吃力,而蒋淳斌见三人一直纠缠不休,也不愿再白白浪费时间与力气,便打算速战速决,使几招狠的直接把他们干趴下完事。 于是蒋淳斌后撤两步,腿上凝力,面对赵致远的飞身一脚,在侧身避过的同时,趁机转身一踢,瞬间便重伤了他的小腿。 赵致远中了一脚,闷哼一声,便向另一边倒去,不过好在他长得更为壮实,底盘也较稳,所以踉跄落地后,虽觉小腿一阵阵疼痛,但还是稳住了身形,只不过他刚想要再次移动,便发现小腿骨竟是疼痛难当,根本动弹不得了。 “得罪了!”,蒋淳斌朝赵致远一欠身,便又对付起了挥拳打来的赵致祥。只见蒋淳斌稳定心神,舒了口气,直接一脚撩向他的腰部,同时举拳砸向他的手肘。 赵致祥受这两下重击,顿时疼痛难当,但好在蒋淳斌也是手下留情,否则赵致祥也难免和赵致远一般,痛得根本移动不得了。 赵致壹见自己的两个兄弟瞬间都受了伤,不由得大为恼怒,竟朝蒋淳斌撒泼般地大骂道,“王八蛋,竟然敢把我两位哥哥打成这样,看老子今天不活劈了你!” 蒋淳斌心知闹到如此地步,除非自己一动不动让他们狠狠打一顿,否则再难和平收场,不过蒋淳斌又岂是那种肯服软之人?这个赵致壹缺乏素养管教,没有素质,打架打不赢还骂人,本就为蒋淳斌不喜,再者此人性烈如火,从比武看来,爱使阴招,心肠也不怎么好,于是蒋淳斌有意教训他一番。 因此蒋淳斌也不再去看芝麻李脸色,举拳便朝赵致壹打去。就算蒋淳斌招招避让,赵致壹都不是对手,更何况此时蒋淳斌也是使出全力? 只见蒋淳斌这一拳,直接对上了赵致壹打过来的那一拳,拳拳相对,本就为比武所忌,但蒋淳斌就是这样挥拳打了出去。 这其中,考量了两个人的身法、运气的方式、出拳的力道,只听赵致壹惨叫一声,随后就像胳膊上的骨节都碎裂了一般,直接跪在地上惨嚎了起来… 赵致祥见自己的两位兄弟全部都伤成这样,只剩下自己还能动弹,总不能装着趴在地上装怂吧?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冲了上去。 赵致祥一冲上来,蒋淳斌便后撤两步,抬臂防道,“兄弟,事既如此,真的还要步步紧逼吗?” 赵致祥也不说话,此时众人全都看着,他怎能就此住手?只能选择不顾疼痛,拳脚并用,向蒋淳斌冲去。 蒋淳斌抬臂交叉,紧紧护住面门胸膛,随即抬起一脚,又挡住了赵致祥下面的攻势,同时对赵致壹说道,“那位兄弟,你试着抬起伤臂,疏通血气…你的胳膊并没有断…然后再用力点自己的肩井穴、太渊穴,紧接着按摩一阵即可…” 蒋淳斌一边对招,一边和赵致壹说话,而且条理不乱,这一点让旁观者大为惊服:此人功夫竟是如此高强,看来花云那话不是客气与吹捧啊,这样的本事放眼天下那也算是一等一的好手啊! 赵致祥被蒋淳斌狠狠压制住,一时间竟发不得力,又见蒋淳斌竟然还神态自若,指导自己的兄弟疗伤,不禁怒从心起,大吼着便抽身而退,紧接着便再向蒋淳斌要害处袭来。 蒋淳斌见这几个兄弟一个样,全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干脆再不相让,直接飞身而起,不仅躲开了赵致祥的凌厉攻势,同时狠狠斩向他的后颈。 赵致祥躲避不及,受了蒋淳斌这一击,差点痛得晕了过去,可谁知此时赵致壹竟然恢复过来,冲到蒋淳斌身前,便是一记扫堂腿,打算踢翻蒋淳斌。 蒋淳斌刚刚指导完这个赵致壹疗伤,没想到这个人不但不顺坡下,反而还纠缠不休,真跟个狗皮膏药似的,不由大怒而起,抬起脚来便狠狠踹向赵致壹小腿,这次便听见咔嚓一声,他的腿是真的断了… 不过就在赵致壹倒在地上再次痛呼的同时,赵致祥便从旁边守卫身上抽出一刀,狠狠朝蒋淳斌身上砍去。 “兄弟,刀剑无眼,还请罢手,在下认输了…”,蒋淳斌边说边退,却见赵致祥毫无罢手之意,只是大叫着,“老子要劈死你…” “这他娘还真是一对亲兄弟…”,蒋靖在心里怒骂道,但是他不敢真的抽出刀来和赵致祥对战:因为自己的刀法实在是太好了,如果激得赵致祥拼命的话,自己一个不小心砍伤了他,那还怎么得了?自己还打算在这里混呢… 于是蒋淳斌只是快步避让,而赵致祥已经砍得毫无章法,只求发泄心中愤怒,这追赶之间,由于空地不够大,蒋淳斌竟险些被他劈到一刀,只见蒋淳斌的一缕头发丝就这样落到了地上… “致祥,赶紧住手!”,芝麻李方才看得热闹,但见到此时情景,不得不出声阻拦。 “啊!”,赵致祥此时失了理智,哪里还听得到芝麻李的话,只见他追着蒋淳斌乱跑,却没想到小萝莉李念竟然迈步向前,指着赵致祥噘着嘴道,“不许你打我淳斌哥哥!” 此时李念就站在离蒋淳斌不远的地方,蒋淳斌刚要回身阻拦,却见赵致祥正要挥刀落下,已是收势不住。 小屁孩李念这下子倒知道害怕了,看见刀朝自己劈来,不禁吓得她咬着小胖手大哭起来,而芝麻李也是吓了一跳,但根本来不及救援。 蒋淳斌见状,连忙回过身来,一手揽住小屁孩李念,一手按住她的脑袋,把她紧紧护在自己怀中,尔后直接抱着她滚到了地上,可他自己却因此肩部中了一刀。 “你差点砍死李念你知不知道!”,蒋淳斌一边喊着,一边迅速从地上弹起,同时顺势抽出旁边守卫身上的一把刀,挡住了赵致祥再次将要落下的一刀。 “你这个疯子!”,蒋淳斌瞥见自己肩膀上的血,不由大怒,只见他横刀于前,用刀背将赵致祥打退,然后站起身来,挥刀便向赵致祥劈去。 此时赵致祥已经傻了眼,只是下意识地举刀挡避,而芝麻李等人也赶忙劝阻道,“蒋壮士住手,点到为止啊!” 可蒋淳斌就像没听见一般,只是以凌厉的刀法,不断向赵致祥攻去,刀势之间,丝毫不留缝隙,在旁人看来,这手刀法实在是耍得漂亮异常… ------------ 第十章:一团和气 赵致祥此时才知道自己惹了瘟神,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举刀阻击,只听兵器相交,一阵令人牙碜的声音便发了出来。 赵均用见状,连忙用眼神示意身旁的守卫兵士,于是他们一个个有刀的举刀,有枪的挺枪,全部向蒋淳斌冲来,把他给围住了,却见蒋淳斌丝毫不惧,将手中长刀左劈右挥,一时间格掉了对方四五把长刀,斩断了他们三四把长枪。 赵致祥此时已经被吓傻了,连忙扔下手中长刀,很没风度地一溜烟跑开了,生怕被蒋淳斌给追上,而芝麻李也连忙上前,横身阻拦道,“蒋英雄好身手,今天就到这里吧!” 蒋淳斌长舒了一口气,理智也渐渐恢复了,于是扔掉手中长刀,朝众人抱拳环礼道,“得罪了,见笑!” 方才一直沉浸在一片惊讶与茫然中的众人此时才回过神来,继而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掌声,而夸赞之语一时间也纷至沓来… “哎呀,真是少年出英雄啊!” “哎呀,真是了不得啊!” “哎呀,真是太厉害了,把我都给看呆了!” “哎呀,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就连花云也走了过来,笑着捏了捏蒋淳斌的肩膀,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好小子,真没给我丢脸!” 蒋淳斌对着花云做了一个苦笑的脸,然后朝自己的另一边肩膀努了努嘴,“呶,受伤了…” “没事,小伤,回去我给你包扎!”,花云可真是个糙汉子,看到蒋淳斌的伤口,似乎不以为意,在另一边肩膀又笑着拍了两下… 芝麻李上下打量了蒋淳斌两眼,尔后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蒋小英雄,你且先在这好好歇一歇,把伤养好…哎呀,你这般身手,以后可真要向你多多请益啊!” 这才算正常的反应嘛,怎么着也得关心一下我的伤情不是?蒋淳斌看看花云,又瞅瞅芝麻李,果然当领导的就是不一样! “你们几个都过来,与蒋小英雄好好亲近一下!”,芝麻李冲彭早住等人招了招手,于是他们几个按胳膊的按胳膊,揉腿的揉腿,全都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你们几个,功夫不成,脾气倒不小,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怎地没个风度?”,芝麻李笑骂了他们几句,尔后再次看向了蒋淳斌,“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他叫彭早住…”,芝麻李拉过那个最先与蒋淳斌动手的黑壮少年道,“是随我一同举义的彭将军的儿子!” “他们三个的名字刚才也说过了,赵致远,赵致祥,赵致壹…”,芝麻李指了指与蒋淳斌纠缠了颇久的三兄弟,“是随我一同举义的赵均用赵将军的儿子!” “卧槽,原来全都是大人物,那我这岂不是…”,蒋淳斌在心中一阵暗暗叫苦,不过芝麻李也看出了蒋淳斌的疑虑,连忙笑着补充道,“我事先说好了,咱们今天只是比试,谁也不许记仇,如果以后私自找麻烦的话,那我可就要重重罚他啦!” “来,互相握个手!”,芝麻李朝蒋淳斌等人努努嘴,示意他们表示一下。 蒋淳斌自然要先做个态度,毕竟是自己打赢了,让他们丢了面子,于是上前一步道,“几位兄弟,今天实在抱歉,小弟性情莽撞,不识大体,来日设宴,当面向几位哥哥赔罪!” “诶,淳斌兄不必如此客气,比试拳脚嘛,自然是有输有赢…”,彭早住笑嘻嘻地上前握住了蒋淳斌的手,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不知淳斌兄今年多大?” “我快二十了!”,蒋淳斌见这个彭早住倒还算个场面人,不管真情假意,总之不让自己难堪就好了,“早住兄大度,小弟心中铭感!” “哦,那我真比你大上几岁。”,彭早住哈哈笑了两声,“那我可真要惭愧地听你唤我一声哥哥了。” “哎呀,大家以后都是兄弟,哈哈哈…”,樵夫出身的彭大笑声一如既往的爽朗,“话说今天的比武可真是精彩,蒋小壮士,你以后可得多教教我儿子啊!” “那是自然。”,蒋淳斌连忙笑着朝彭大点了点头。 “蒋壮士武功高强,在下佩服!”,赵致远三兄弟见状,也连忙上前行礼,“还盼日后能向蒋壮士多多请益。” “三位哥哥太客气了…”,蒋淳斌估摸着这三个人应该也比自己大,于是赶忙唤了一声哥哥,所谓礼多人不怪,但愿今日的事情千万不要发展成为仇怨,“小弟初涉…初涉江湖,不懂的地方实在太多,还望三位哥哥多多包涵!” 赵致远三兄弟此时见蒋淳斌如此态度,自然不好耷拉着脸,于是也勉强笑着回了个礼,“没关系没关系,日后大家都是兄弟!” “对嘛,这样才像个样子,输也要输得有风度,这样才不被人家笑话!”,赵均用一副微笑神色,不知怎地却看得蒋淳斌有点头皮发麻。 芝麻李见气氛渐渐活络起来,连忙上前喜道,“今日大家累得久了,不妨早些回去休息。蒋小英雄,你肩膀受了伤,我着人给你包扎一下,稍后我在大厅设宴,咱们好好喝上一番!” “我来给他包扎吧!”,花云揽过蒋淳斌,“诸位,我这个小兄弟初来乍到,不懂事,今日有得罪的,还望见谅啦!” “花英雄这样说就太客气啦!”,芝麻李笑着朝花云摆了摆手,“来人啊,给两位英雄收拾一栋上好的宅子出来,把两位英雄安置好!” “多谢大帅!”,蒋淳斌和花云二人齐齐朝芝麻李行了个礼。 “我也要和淳斌哥哥一起去!”,此时卖萌小能手李念冲了过来,一把就抱住了蒋淳斌的大腿,“我要听淳斌哥哥讲故事!” 周围众人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而蒋淳斌则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看着仰着小脸噘着嘴的李念有些不知所措。 “淳斌哥哥刚才压死我了,你要赔我!你要给我讲故事!”,李念似乎很满意现在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卖萌卖得更起劲了。 “来,叔父给你讲故事!”,芝麻李在一旁看得也笑个不停,此时见蒋淳斌已有些尴尬,便一把抱起了小丫头李念,“淳斌,你们先去收拾一下吧,稍后我在大厅设宴相见!” ------------ 第十一章:脱脱来了! 要说芝麻李对蒋淳斌和花云二人还真不错,赐给他们的那栋宅子又好又宽敞,地理位置也堪称上佳,一出门就是饭馆茶楼,消遣的地方离得也很近,这不禁让二人对芝麻李的好感又增加了一些。 晚上的宴会同样热闹,相互之间推杯换盏,一时间让人感觉大家好像都是熟识了许多年的好朋友,但蒋淳斌却没有像花云一样,完全地投入到畅饮当中,而是细心观察着每一个徐州城中的大人物,在心中对他们有一个大致的评价与定性,从而以免自己日后做错事、得罪人。 在蒋淳斌看来,这个芝麻李的确是个性情中人,豪爽大方,只不过对于徐州城及周围的附属地并没有绝对的控制权与领导权,因为和他一同起义的赵均用和彭大在义军中也有着很大的话语权。 而且那个赵均用看似儒雅,却是一个不好惹的人物,一副心机深沉的样子,总是皮笑肉不笑,让蒋淳斌打定主意离他远一些,至于他的三个儿子,更是能不招惹就不要招惹。 而那个彭大呢,看似大大咧咧,莽撞粗鲁,但对于权力争夺也有着心细如发的一面,虽说有点穷人出身的小家子气,但他那个儿子彭早住却也不是省油的灯。 果然,酒桌上见人品,这话不假,而且千万不能被人的外表所蒙蔽,也许你第一眼看到的,正与事实恰恰相反,尤其是这些已经取得了一定成就的人物,话说那个被蒋淳斌冤杀的朱重八,光看他那张鞋拔子脸,谁能想到他会是日后的皇帝呢? 总的来说,也就那个最先见到的毛贵和花云差不多,是个可以放心大胆去深交的人,于是私底下蒋淳斌便与他走得很近,平时也会向他请教一些骑术与箭术,因为他明白,在真正的冷兵器战争中,拳脚功夫只占一部分,自己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很多。 由于花云的事先教导,蒋淳斌的骑术进步神速,在马上作战方面也越来越得心应手,只不过在箭术方面,就显得一言难尽了。 尽管毛贵箭术超群,在军中也算半个神射手,但这并不意味着在毛贵的教导下,蒋淳斌很快就能够达到他的水平。 用毛贵的话来说,技巧只是一方面,真正的神箭手都是用箭一根根喂出来的,所以蒋淳斌只能刻苦练习,每天直到双手酸麻,根本拉不开弓时才算罢休。 就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甚至蒋淳斌偶尔还会带着一队人马外出伏击,劫掠一下落单的元兵,并且均大获成功,因此他在军事作战方面的能力进步也算是有目共睹了,而他也渐渐适应了徐州城的生活。 却说这日蒋淳斌正和花云在宅子里比试拳脚,芝麻李忽然登门造访,二人自然赶忙出来迎接,却发现他今天并没有带着小屁孩李念,而是自己乘马车单独前来。 芝麻李并不常来这里,偶尔到也是被小屁孩李念拉着来找蒋淳斌玩,而芝麻李则会和花云提着一坛酒,到院子里叙闲话。 今日花云一看到芝麻李自己一个人,甚至连跟随的几个守卫都留在门口,便知道有正事要谈,于是他也没去酒窖取酒,而是径直走上前去施礼道,“花云参加大帅,还请大帅入内相叙!” “不必多礼!”,芝麻李欠身虚扶了一把,然后冲蒋淳斌笑道,“淳斌,你跟着一起过来吧!” “哦!”,蒋淳斌点点头,便跟在芝麻李身后进了大厅。其实蒋淳斌一直认为芝麻李还算是个不错的统帅,因此他心甘情愿地为芝麻李效力,只是刻意与彭大和赵均用保持着距离。 “最近元军的势头很猛啊!”,芝麻李一落座,便情不自禁地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刘福通败落了,现已从汝宁退守亳州。”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后,蒋淳斌倒没什么感觉,因为他知道刘福通在历史上走不长久,但花云却是大为惊愕,“刘福通怎么会落败?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也难怪花云等人会如此震惊与失落,因为自去年起,刘福通部发展得实在是太过迅速与顺利。 至正十一年五月,刘福通率众起义,迅速攻克颍州,随即进军河南,占朱皋,据仓栗,连破罗山、真阳、确山,又克舞阳、叶县等地,横断豫南。 同年九月,刘福通又挥兵南进,相继攻占汝宁府、光州、息州,义军队伍扩充至二十万众。 至正十二年,刘福通率红巾军先后大败元军主将赫斯虎赤,斩元大将巩卜班,击败元相脱脱的亲弟弟也先帖木儿的三十万精锐之师,屡战屡胜,威震元廷,谁能够想象的到势力如日中天的刘福通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大败? “是谁打败的刘福通部?”,花云一拍桌案,起身而立,“想当初元相脱脱的亲弟弟率精兵三十万,金银物帛车辆数千,河南北供亿万计,都被刘福通给杀得大败,难不成是脱脱率兵亲征?” “虽不是脱脱亲征,但为脱脱策划…”,芝麻李摇头叹了口气,“元相脱脱见正面无法打败刘福通,便采取分而化之的策略,从两翼攻取,先是派大将答失八都鲁消灭了王权在南阳地区的“北琐红军”,后又打败了孟海满在荆襄一带的“南琐红军”…” “看来这个答失八都鲁还挺厉害的嘛!”,花云皱着眉头感叹道,原来自刘福通以红巾军起义后,各地纷纷以此为号响应,包括濠州的郭子兴,南方的徐寿辉和面前的芝麻李彭大等人,都是用的红巾军的名号,简称红军。 “不仅如此,地方上也兴起了两支武装,一支由沈丘的察罕帖木儿率领,另一支由罗山的李思齐率领,他们共同在背后偷袭刘福通,最终才导致刘福通遭此大败!” “什么?李思齐?没听说过啊…这应该是个汉人吧?狗东西,竟然帮着蒙古鞑子镇压咱们汉人!”,花云破口大骂道。 “是啊,这个李思齐简直就是咱们汉人的败类!”,芝麻李也跟着愤愤不平地辱骂起来,可他们没有注意到蒋淳斌丝毫不理会他们的讨论,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其实蒋淳斌一直搞不懂蒙古人的名字为什么那么麻烦,根本让人记不住,什么这个帖木儿,那个也帖木儿,还是叫脱脱最省事,但刚才忽然有一个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察罕帖木儿。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金庸小说《倚天屠龙记》里赵敏的爹就叫这个名字,虽然赵敏是否存在不太确定,但赵敏的哥哥王保保却是实实在在的人物,也就是说这个察罕帖木儿就是王保保的老爹! 要说真实历史上的王保保可是非常厉害的,让徐达一众人等都非常头疼,是后来元朝政府苟延残喘的坚定守护者,如此看来,这个察罕帖木儿应该也是个厉害角色。感谢金庸,让自己在这场对话中好歹听出来一个人物! “其实我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元军会腾出手来,对付咱们徐州…”,骂了半天李思齐后,芝麻李长叹一声,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咱们现在好多兵力都分散在外面,如果元军携大胜之势而来,我心里头…” “大帅不必担心…”,花云也听明白了芝麻李的话中之意,赶忙出言安慰,“蒙古鞑子只是偶然得胜,但近年来民怨四起,已经阻不住他们颓败的趋势,想大帅兵精粮足,只要他们敢来,定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花云这只不过是客套话,自然也安慰不了芝麻李,所以芝麻李只能报以呵呵一笑,但眉目上的愁云却丝毫没有消散。 “大帅,刘福通虽然退守亳州,但势力仍在,我们可以先派使者与其互通友好,相约为两翼,共抗元军,他若遇战,我方则从旁助之,我若遭难,他也须派兵来援,如此一来,便可保两方不失。” 花云提的这点可谓非常具有建设性的意见,饶是芝麻李听了,也不由得眼前一亮,不过瞬间便又黯淡了下去,“我和刘福通虽然都号红巾军,但并无隶属沟通之事,又怎能保证他会答应咱们的请求?” “大帅不必忧虑这点…”,花云朝芝麻李摆摆手,“想刘福通也是一代豪杰,怎会不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如果我们败于元军,那么最危险的便是处于亳州的他。相反,如果我们能够共同抗敌,那就是个互助互利的事情,要知道朝廷才是我们现在共同的敌人啊!” “有道理,非常有道理!”,芝麻李拍手大笑,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唇亡齿寒,嗯…对!我们现在就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 看到芝麻李放下心来,花云也连忙拱手笑道,“大帅,无论如何,我和淳斌都会留在这里,坚定抗敌,纵使有再多的蒙古鞑子,我们也要与徐州城共存亡!” “好!好!”,芝麻李听了花云这话,登时心花怒放,端起茶杯嘬了一口,尔后舒舒服服地往椅背上一靠,“我最近听说淳斌的骑术和箭术进步神速啊,怎么样?有没有随着你花大哥学些兵法?看些兵书?” “额…花大哥偶尔会给我讲一些…”,蒋淳斌在现代的时候,不知道看过多少历史典故与战争选段,那可是古代人没有办法接触到的爆炸性知识社会。古代所谓的学富五车,说起来也没有多少东西,所以蒋淳斌自然不愿意看那些晦涩难懂的薄本。 “要我说,看不看的也没有多少影响,领兵打仗,靠的最多的还是天赋…”,芝麻李心情大好,话也跟着多了起来,“读太多兵书,没准就成了赵括那样的呆子!你看看我,看看彭大,还有赵均用,都没读过什么兵书,可照样把蒙古鞑子打得落花流水,哈哈哈…” 芝麻李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厅内,花云和蒋淳斌也附和着笑了几声,就在这时,忽得一个守卫闯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芝麻李面前,喘几口大气,终于哆哆嗦嗦,断断续续地把话给说明白了,“报…报告大帅,元…元相脱脱,率军二十万来攻,现已直逼徐州城!” 没有人说话,芝麻李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桌案上,茶杯中的水洒了大半… ------------ 第十二章:三个神射手 元相脱脱,可以说是元末的风云人物,他文武双全,堪称一位优秀的政治家,军事家。 在任职期间,脱脱主持编修了《辽史》、《宋史》、《金史》,同时斗权奸,治水患,实行变法,被誉为一代贤相,被公认为元廷现在的第一号人物,这样的人亲征徐州,芝麻李怎能不心底发怵? 于是芝麻李赶忙命分散在外面的兵士回援徐州城,同时加紧防守,严阵以待。 面对这副如临大敌的情状,彭大和赵均用私底下却是不以为意,说什么元相脱脱不过尔尔,根本不用太过紧张。 本来蒋淳斌倒没什么感觉,但花云总是一副神经兮兮的模样,大清早就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要和他比试拳脚,操练兵马,搞得蒋淳斌筋疲力尽,大叫真要来了贼人,自己肯定也是头晕脑胀。 结果蒋淳斌一语成谶,元相脱脱率军围住徐州城的那天,他果真是一阵头大:他从来没见过乌泱泱那么一大片人拿着武器,而且全是冲自己来的,实话实说,他腿有点软。 不仅仅是蒋淳斌,许多兵士都是这种感觉,因为虽说芝麻李的势力发展得不错,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见过什么大的阵仗。从打徐州开始,之所以节节胜利,不是因为他们太强,而是因为元军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一触即溃。 但元相脱脱亲自率军而来,情况就不一样了,底下这群人是敢拼命的,这是真正的战争,所以也难怪城内这些义军会产生真正的恐惧感。 说白了,这种心理上的变化,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他们地位和状态上的变化,在参加义军之前,他们基本都是衣食无着的穷汉,所以打仗的时候都敢拼命,因为用他们的话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条贱命。 可如今不同了,之前这些穷汉现在能吃饱穿暖,甚至有的人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他们不再是什么都没有的一条贱命了,他们有需要自己去珍惜、去保护的人和事了,在能力没有显著提高的情况下,这种变化带来的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战斗力的下降。 芝麻李明白自己的这种现状,于是在初战失利的情况下,连忙命所有人撤回徐州城内进行防守,并尽可能地将百姓全部转移到了徐州城内。 脱脱率军来势汹汹,很快便包围了徐州城,而且并没有就地安营扎寨,看样子是想速战速决。 芝麻李见状,连忙率一众大将亲临城墙之上,这一看不要紧,竟把他吓了一大跳:只见脱脱军容肃穆,装备齐整,远非自己城内那些义军队伍可比。 连站在芝麻李一旁的花云都不禁在心中感叹:脱脱果然是知兵之人,看来这一仗须打得艰难。 “花大哥,依你来看,脱脱这次大约兵力几何?”,蒋淳斌往底下瞅了一眼,凑到花云身旁小声问道,“方才我听说,脱脱此次率兵数十万来攻…” “数十万人有些夸张了,但凡行军作战,都会有个虚数以壮声势,同时也能达到恫吓对方之意…”,花云耐心解释道,“不过看下面的这个阵势,足有几万人,再加上后备部队,伏兵人数,说是十数万定然无差。” “那么多人?”,蒋淳斌有些惊愕地张大嘴巴,“那岂不是和咱们人数差不多?而且…” “噤声!”,花云赶紧将食指竖于唇边,示意蒋淳斌闭嘴,“徐州城坚,他们要想顺利攻下徐州城,就必须要有巨大的人数优势,所以这点上他们并不占什么便宜…” “可是…花大哥,你也说过徐州城池大,城门多,要想防守得当,兵力分配是件难事…”,蒋淳斌瞅了瞅站在不远处的芝麻李,小声嘟囔道。 “就你多嘴,就你懂兵!”,花云边说边在蒋淳斌头上狠狠敲了两个爆栗,“知不知道什么叫蛊惑军心?知不知道什么叫…” “哎呦,知道了…知道了…”,蒋淳斌赶忙捂住脑袋,同时下意识地躲闪着,“花云大哥,你力气好大…” 就在这时,城下脱脱忽得纵马出列,朝上面大声喊道,“城内反贼听着,如若现在出城投降,保证只诛贼首,余皆无罪,如若不降,破城之日,无论妇孺老幼,尽皆屠之!” 芝麻李听了这话,不由得鼻翼翕动,攥紧拳头朝左右道,“谁能为我射下脱脱?杀一杀敌军的锐气!” “不成…”,赵均用在一旁摇摇头道,“脱脱恰在射程之外,就算乱箭齐发,也很难伤到他。” “让我试试!”,毛贵上前一步,看了看芝麻李,尔后转头朝手下低声道,“将我的长弓取来!” “淳斌…”,花云弯下腰,瞥了城下的脱脱一眼,“去拿两把射程远的重弓,咱们一起试试身手!” 蒋淳斌正想趁此机会,展示一下,于是欣然领命,片刻的功夫,便寻来了为力气大的人特制的不同于普通士兵使用的弓箭,而此时毛贵也搭箭上弦,伏到隐蔽处,准备偷袭脱脱。 由于花云和蒋淳斌使用的弓箭又大又长,不好隐藏,于是便让几个士兵站在前面,而花云和蒋淳斌两人则立于他们身后,暗暗瞄准脱脱。 脱脱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机,扔手握缰绳,骑在马上于原地不停逡巡,而他身后几个士兵则将手拢成喇叭状,大声重复着脱脱方才的话语。 “就是现在!”,蒋淳斌和花云同时放箭,另一边毛贵也拉满弓弦,箭身飞离,只见三根羽箭同时向脱脱的方向飞去。 但可惜的是,毛贵的力气偏小一些,飞箭还没到达脱脱身边,便软绵绵地掉了下去,而蒋淳斌力气有余,准头不足,结果射中了脱脱身后的一个士兵,却没有伤到脱脱分毫。 花云这一箭射得倒是不错,力气准头兼备,虽然没有射中脱脱,但一箭插入了脱脱所乘战马的马头,使得战马顿时受惊,奋蹄嘶鸣。 骑乘在战马上的脱脱没有料到竟有人能把箭射到这里,加之战马受惊,狂奔乱跳,眼看就要被甩脱下来,城墙上众人见了,不由得拍手叫好,一时间喧闹声汇成一片,看样子巴不得战马将脱脱甩下来,然后一蹄将他踏死… ------------ 第十三章:打仗好多学问啊… 此时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到了脱脱身上,而脱脱也明白如果自己在这里出了丑,就不仅仅是自己受伤的问题,而且是影响整个军心的问题。 于是他稳住心神,勒紧缰绳,夹紧马腹,然后左手扬起马鞭,片刻之间便制服了受惊的烈马,而自己则稳稳地坐在上面,看起来一点事也没有,但身旁的士兵可以看到,他的手掌间早已被汗水浸湿。 此时战马头上还颤巍巍地插着一支羽箭,鲜血顺着伤口流下,眼看战马就要倒毙,脱脱瞬间便在站马上跳了下来,然后挥起手中马刀,一下子就将马头砍掉,然后大声喊道,“你可射马,我岂不能杀马?” “众位将士,今日我在阵前杀马祭军,望你们能够砥砺作战,奋勇立功,来日呈与陛下的,便是染着贼人鲜血的军功状!”,脱脱说罢,便接过身后士兵递上来的弓箭,然后瞄准上面,一箭便射到了城门之上。 脱脱知道自己力气不够,况且此时又后退了一些距离,要是能够射到城墙上的人,那可真是见了鬼了,于是他在一开始便只是瞄准城门,打算一箭射到门框上,“众将士们,敌军可射,我们也可射,现在我为你们开个头彩,接下来你们就为我攻破眼前这扇城门!” “好!好!”,脱脱身后元兵见状,一个个都长了声势,只见他们嚎叫着挥舞着手中长刀,看起来全部情绪激昂,“杀光贼军,杀光贼军!” 蒋淳斌和花云对了个眼神,便看出他面色凝重,似乎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当然,蒋淳斌也是一样,他已经预料到,接下来必是一番苦战。 “攻城!”,脱脱大声下了命令,只见站在最前面的战士并没有出击,而是迅速分开站到两边,而一直在后面的大群兵士排着队,面目呆滞地拿着武器站到了前面。 他们着装并不统一,手中的武器也五花八门,花云见状,不由得手拍城墙,小声怒骂道,“狗日的鞑子,又强征那么多民夫来作战!” “给我向前冲!”,脱脱挥舞着手中长刀,大声命令道,“后面的将士跟进,向城上放箭!” 脱脱话音刚落,前面的人便依序按照命令行进起来,虽然那些民夫对于被强征到战场上这件事很不情愿,但他们同样明白,如果消极怠战或者退缩逃脱,会被在后方观战的兵士毫不留情地杀掉。 与其如此,还不如在战场好好搏上一番,如果运气好的话,立了军功还有奖赏,总比干连酬劳都没有的义工强。 在这种想法和战场氛围的驱使下,这些被征来的民夫大多奋勇争先,一个个提刀的提刀,射箭的射箭,扛巨木的扛巨木,推攻城器械的推攻城器械,看起来有条不紊,看来脱脱已事先对他们进行了基本的军事训练。 芝麻李本不忍对这些苦出身的汉族同胞对手,可看着城下如潮水一般向这里涌来的敌军,本该守在北门的赵均用倒是急了,“放箭!赶紧放箭!” 守在城上的士兵听到命令,全都挽弓搭箭,向城下被强征来的民夫射去,他们没有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加上缺乏防守武器,一下子便死了一大片。 芝麻李看着倒下的那些同样命运的贫民,不由得嘴角微动,看了看身旁的赵均用道,“赵将军不是守在北门吗?” “现在敌军把大部分兵力都投到了西门这里,我在北门守着有个屁用!”,赵均用答这话时,连看都没看芝麻李一眼,而且自己也忙着向下面射箭,“其余三门由彭大他们负责照应着,咱们先把防守重点放到西门。” “嗯…”,芝麻李点点头,也不再去看赵均用,而是转身朝身后的士兵吩咐道,“叫些人手,多搬些巨石滚木上来,箭还是要省着点用!” 此时蒋淳斌站在城墙上,也同样在全神贯注地向下面射着箭,只不过手臂还会有些微微颤动,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参加战斗,更非第一次杀人,但面对如此大场面的战争,他还是会有所惧怕。 这不像是在前世玩电脑游戏,站在城墙上,每用箭射死一个人,便全是快感。此时他是身处真正的战场,每射出去一箭,便会有一个真正的人倒下,可能是受伤,也可能是殒命。 蒋淳斌能够看到他们的鲜血流出,也能听到他们的惨叫呼喊,甚至于他能闻到一阵阵的汗臭味和血腥味,这一切无时无刻地不在提醒着他:自己正身处一个巨大的屠宰场,而其中的猎物,都是与自己一样的人。 就在蒋淳斌慢慢调整着自己的状态,让自己渐渐能够去适应面前的这种厮杀甚至是屠杀,花云忽然一巴掌拍在了蒋淳斌的脑袋上,“你小子是不是傻啊,这时候射箭还带瞄准的?” 蒋淳斌摸摸头,有些委屈地看向花云,“我这不寻思着省点箭嘛…” “省个屁箭啊,你看底下乌泱泱一大片人,随便射一箭就能死个人…”,花云边说边按着蒋淳斌的头躲在了墙垛后面,然后一支箭便擦着蒋淳斌的头皮飞了过去,“你小子得射一箭,躲一下,不然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你不死谁死啊?” “哦哦,知道了…”,蒋淳斌点点头,刚要直起腰来,便又被花云一把拽了下去,两支颤巍巍地羽箭紧跟着插到了他身边的墙垛上,“你看着点,该躲就躲,现在人都快爬上来了,你就往下扔石头,扔铁蒺藜,攻城和守城都有各自的道理,你得懂得变通!” “好的,明白了!”,蒋淳斌点头应着,同时赶紧去后面搬了一堆石头器械过来,一边躲一边不要命地往下砸,耳边全是惨叫声与呼嚎声,远远近近的,终于把敌军的第一次进攻给打退了。 “累死了…”,蒋淳斌往墙垛上一靠,长舒了一口气,直感觉全身上下都酸痛发麻,“感觉在这上面守城,有功夫也用不到啊…” “怎么用不到?”,花云倚靠在蒋淳斌身边,也是累得只喘粗气,“如果你没有功夫傍身,就没有那么快的身手和反应,刚才早死了…” “而且你刚才把手下这些兵士安排调度得不错,为将也算可以了…”,花云侧过头看了蒋淳斌一眼,目光中倒有不少赞许之意,“不过要想为帅,那便又不同了,你需要有的就是一个大局观,对整个战场形势进行掌控,你看元相脱脱…虽然我恨他,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优秀的将帅…总之我是不成啦!” “那要是为王为帝呢?”,蒋淳斌闭上眼睛,脱口问道。 “那就不仅仅只考虑打仗了,更重要的是驭人之术…”,花云瞥一眼蒋淳斌,不由得笑了笑,“干嘛问这个,难不成你…呵呵,咱们还是不要想了,那都是王公子弟的梦,要有经历的淫浸啊…” “是么?”,蒋淳斌心里轻哼一声,却没有将疑问说出来,“想那本该做明初开国皇帝的朱元璋,不也就是一个要过饭的放牛娃吗?” 可还没等蒋淳斌细想,一声巨响便下了他一大跳。下意识地回头望去,便见城下元军阵前摆出了一排攻城武器,紧接着耳边便有人大声喊道,“我去,蒙古鞑子又开始进攻了!” ------------ 第十四章:快走到头了 元军这次直接推出了投石机,而且还是好几个,对着徐州城墙一阵狂轰滥炸,瞬间让城内守军的心理防线崩塌了。 这时候火炮的力量太弱,射程也近,所以虽然有人说蒙古远征欧洲的时候,火炮起了很重要的作用,但实际上,还是靠快马弯刀这种强悍的作战力打下来的。 而碰到坚城时,这种投石机便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虽然威力没有明清时代的火炮大,但同样能给城墙造成较为严重的损害。 也许偶尔会有一些实心的铁火球,在撞击中会产生爆炸效果,这也就是后人所指的火炮雏形,但论普及度与便利度,还是直接投掷巨石更好一些。 如果元军一开始就使用,那么芝麻李等人或许还会有所准备,可现在经过一场大战,双方都已是筋疲力尽,元军突然摆出这种威力巨大的投石机,不得不说给人造成的心理压力是非常大的。 “大帅,为今之计,咱们只能将城门封死了!”,花云凑到芝麻李身边建议道,“这种攻击下,城门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攻破,到时候我们就很难守住了,可如果堵死城门,那么就算他们砸毁了最外面的那扇城门,我们依然可以以瓮城进行坚守。” “可是…徐州城内没有多少存粮了啊…”,芝麻李有些为难地解释道,“而且咱们根本没有援军,也没有做好据城久持的准备!” “可如果不这样的话,假如城门被攻破,整个徐州城就没了啊!”,花云边说边转向蒋淳斌,“淳斌,你现在立刻带些人手,守住瓮城!” “遵命!”,蒋淳斌向花云一抱拳,便要快速跑下城楼,就在这时,芝麻李一点头,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冲蒋淳斌喊道,“淳斌,吩咐守城门的人,把门从里面堵死。” “是!”,蒋淳斌得了命令后,带着人手快速奔向城门,这时候最外面的那扇城门已经在巨木撞击和投石机的双重打击下摇摇欲坠,蒋淳斌见状,连忙命人搬来巨石等物,将第二扇城门从里面堵死,然后率众人登上瓮城,准备打击来犯之敌。 果不其然,蒋淳斌率人刚登上瓮城,最外面的那扇城门便被攻破了,蒋淳斌连忙和众人射箭的射箭,扔石头的扔石头,把他们全都给消灭在了瓮城内。 一些人还试图趁机攻击瓮城城门,结果发现城门在里面给堵死了,根本无法轻易攻破,最终只能困在瓮城中被活活打死。 脱脱发现即使砸毁了最外面的城门,但由于里面的城门被封住,甚至在蒋淳斌的打击下,小小的瓮城中也堆满了巨石和尸体,根本无法进入,只好接着在城墙上下功夫。 而在芝麻李和花云的带领下,城墙上的守军也一次次打退了元军的进攻,直到夜晚降临,局面仍然僵持不下,城内外已经满是死尸,有的甚至开始散发着阵阵恶臭。 蒋淳斌忙活了一整天,此时直感觉上下眼皮在打架,只要给他一张床,他保证能在三秒之内睡着,看来打仗可真是一个耗费体力的活儿。 而毛贵也看出蒋淳斌确实是累了,其他人都是轮换着来,打一会儿歇一会儿,但蒋淳斌却是个实在人,直到现在也没有下城墙歇息过,于是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去一边歇会,自己先替他盯着。 蒋淳斌耷拉着眼皮,还不忘笑着谢过毛贵,结果还没等走下城墙,便靠在一个没有人能打扰到的旮旯睡了起来。 由于蒋淳斌实在太累,结果在他入睡之后,尽管不远处喊声震天,一片嘈杂,但都没有影响到他的睡眠质量,甚至他还旁若无人地打起了呼噜,不由得让偶尔经过的兵士暗暗咂舌。 不知道睡了多久,蒋淳斌忽得被一阵喧闹声吵醒,揉揉眼伸个懒腰,发现毛贵和花云的外衣正盖在自己身上,这不由得让他心中感到暖暖的。 就在这时,毛贵忽得急匆匆走上城楼,拉起蒋淳斌便跑,“快走,东门失守了,敌军马上就要杀到这里了!” “什么?”,听到这话,蒋淳斌顿时困意全无,“怎么那么快就失守了?这天不才刚亮?” “东门人手少,防守力量也薄弱…”,毛贵一边提着武器奔跑,一边和蒋淳斌解释道,“鞑子趁着咱们在西门打得火热,故意增派人手跑到东门进攻,大帅增援不及,故此失守。” “鞑子人那么多吗?看来花大哥说有十数万果然不假…”,蒋淳斌低着头自言自语道,“那咱们现在去哪?” “大帅下令,退守内城。”,毛贵长舒一口气,忽得放慢了脚步,凑到蒋淳斌身边道,“淳斌兄弟,听我一句话,如果内城守不住了,千万不要…不要死心眼,赶紧跑,跟着你花大哥一起跑!” “内城…守不住吗?”,蒋淳斌话刚出口,便有些后悔,瞥一眼周围乱糟糟的景象,转而压低声音问道,“毛大哥,你有何打算?如果…如果…到时候咱们一起走吧!” “我…我要跟着我家赵均用将军…”,毛贵有些为难地看了蒋淳斌一眼,“他对我有知遇之恩,无论千难万险,我也不能舍弃于他,只是…我家将军好像不太喜欢你,许是恼你当日太出风头,得罪了他的三位公子…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个,只是想告诉你,这次鞑子来势汹汹,万一…守不住了,大帅能护则护,但不可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性命!” 听了毛贵的话,蒋淳斌心中忽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在他的观念中,义军面对来犯之敌应该齐心协力,坚守城池,再不济也要团结一致,谋划东山再起,可看现在的情况… 毛贵是个忠勇之士没错,但这不代表他们不存在着自己的小算盘,俗话说得好,大难临头各自飞,如今面临困境,这些义军的松散性便可见一斑了。战端刚开,他们便想着自己日后的出路,当然,毛贵这样说,自然在暗地里有赵均用等人的授意… 还有彭大等人,他们是真心实意地想要作战吗?听说失守的东门便是由彭大父子负责的。突然之间,蒋淳斌为芝麻李感到一丝悲哀,也为这支义军感到一丝悲哀,他感觉这支义军…已经走到头了… ------------ 第十五章:真是混蛋! 退守到徐州内城以后,空间顿时变得狭窄起来,而且大部分兵士面有倦容,甚至或多或少地带着些伤,昨日高涨的战斗情绪完全消失不见。 芝麻李也没料到短时间内竟会形成这样一个局面,之前过于顺利和快速的发展,已经迷失了他的双眼,让他以为元军是如此的不堪一击,甚至偶尔他会幻想,再过上几年,如果自己运气好的话,或许会打下半壁江山,成为一方霸主,到时候称王称帝也不是梦想。 但眼前的现实无情地击碎了芝麻李的幻想,原来在朝廷正规军的面前,自己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尽管他仍希望最终能够出现奇迹,就像当初他们烧香结义,计赚徐州城一样,但看着周围满身倦怠、目光呆滞的兵士,他自己在心里就先怯了。 “兄弟们,站起来!现在内城还在我们手里,只要我们再加把劲,就能把整个徐州城夺回来!因为蒙古鞑子已经疲了!”,芝麻李镇臂高呼,像之前一样给众人打气,“誓与徐州城共存亡!” 只是零零散散的回应,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周围的人不敢去看芝麻李,甚至他们会刻意地远离他。 芝麻李见状,不由得仰天长叹,顿觉心如死灰,“此天要亡…” 芝麻李话还没有说完,脸上满是血水与汗水的花云忽得在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帅莫要心急,冷静下来,一切都会有办法的…” 说罢,花云便跳到高台之上,大声喊道,“兄弟们,蒙古鞑子攻城,城破之后,向来不留一个活口,如今奋战还有希望,难道你们真的就选择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花云这话倒还有些作用,毕竟关乎众人的身家性命,而且听起来也非常有道理,和秦末时陈胜忽悠大家一起起义的话差不多。 花云见众人有了反应,连忙趁热打铁道,“内城还有很多存粮,而且续继祖将军他们随时来援,城外鞑子势众,但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兄弟们,加把劲啊!” 此时脱脱已经率人将内城基本包围,看样子马上就要进攻了,于是花云跳上城楼,大声喊道,“战至最后一刻,我们还有希望,我们一起把鞑子们拖死!” 说罢,花云便手挽弓箭,向城下射去,众人见状,也渐渐地站起身来,慢慢开始组织抵御。 芝麻李望着花云的背影,不由得热泪盈眶,同时也跟着跑上高台,拼了命地作起战来。 蒋淳斌自然也不甘落后,如今这种境况,他虽不敢奢望能顺利退敌,但能坚持一刻便坚持一刻,兴许万事都有一个变数。 城下的脱脱本以为城内的人已无心抵抗,因此正忙着剿杀落在外面的义军,此时见内城中的义军作战勇猛,便又把重点再次放到了攻破内城上。 实际上攻破外城并没有损耗脱脱多少兵力,死的大部分都是临时征调来的民夫,可以说直至现在,他整个部队的战斗力并没有遭到多大削弱。 此时他看得出城内守军不过是在做困兽之斗,看似勇猛,实际上已是强弩之末,于是他便仗着人数优势,不分主次地在各个方向朝内城发起攻击。 城内芝麻李的守军坚持了一个多时辰,渐渐感觉有心无力,而城外元军一拨接着一拨,根本就是不知疲倦地攻打。 就在这时,蒋淳斌身后忽然有人大声嚷了起来,“快跑啊,已经破城了!” “什么?”,蒋淳斌转过身,感到一阵惊愕,“怎么可能?这才打了多长时间,内城至少还有好几万人呢!” 急急地奔下城去,蒋淳斌问了好几个士兵,才明白情况:原来赵均用和彭大见力不可支,竟擅自带人出城逃命去了。 “真是混蛋!有力气在包围圈上打开一个突破口,却没有力气守城!”,蒋淳斌恨恨地甩了甩手,才发觉毛贵的那件外衣还披在自己身上,带着余温,“也许…毛大哥已经…跟着他们逃走了吧…” 谁知就在此时,毛贵突然纵马出现在了蒋淳斌眼前,盯着他急急问道,“淳斌,你花大哥呢?” “毛大哥?”,蒋淳斌万没想到毛贵会出现在这里,“你怎么还在城中?你不是应该…” “我本决意守城,可我家赵将军…唉…”,毛贵长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办法,只得拼死护着我家赵将军突出重围,可是…我放心不下你和花大哥,毕竟我的命是你们给的,而且…内城已经破了,大帅恐怕还不清楚怎么回事,难免会有危险…” 听了毛贵的解释,蒋淳斌心中忽得一阵感动,这个毛贵可担得起一个爱憎分明,有恩必报的真汉子,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本已突出重围的他再折返回来,该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 此时芝麻李和花云也赶了过来,他们瞥了毛贵一眼,也没有说话,直接跨上战马,向城外奔去。可就在快要出内城的时候,芝麻李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勒马回转。 蒋淳斌见状,不由得喝止道,“大帅,你要去干什么?钱财乃身外之物,此时还是逃命要紧!” “李念…李念还在城里!”,芝麻李此时根本来不及回头,“我要去找她!” 听了芝麻李的话,蒋淳斌不由得一阵脸红,还是自己太过肤浅,只想到了钱财珠宝,原来李念那个可爱的小丫头还在城里,险些把她给忘了。 还有那个脸上有些雀斑,但一直对自己很照顾的小丫鬟…念及此处,蒋淳斌赶忙拨马回转,却一把被花云拽住了缰绳,“傻小子,你跟着回去干什么?还要不要命了?” “可是…”,蒋淳斌看了看奔在前面的芝麻李,一时间竟急得说不出话来,“花大哥…” “你听我说,现在都是人命,她们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花云一边说,一边拽着蒋淳斌的战马缰绳往外赶,看样子似乎并不想和他多说废话。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辆马车正朝这边拼命赶来,窗口探出一张熟悉的面孔,还是一样的爱哭鼻子,大声喊着,“叔父救我,救我!” ------------ 第十六章:残酷瞬间 “是李念!”,看着马车中那个小女孩,蒋淳斌不由得一阵高兴:这个爱作怪的小胖妞,还好不止她叔父一个人记得! “驾!”,蒋淳斌再也不顾花云的阻拦,纵马便要向那里奔去,而李念也看到了蒋淳斌,连忙急急地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哭喊道,“淳斌哥哥救我!” 就在此时,忽有一队元兵纵马冲了过来,朝着马车便是一通乱射,正拉着马车奋力奔驰的战马身中数箭,顿时扬蹄嘶鸣,随即便倒毙在了地上。 随着战马的倒毙,马车也跟着翻滚在了地上,刚刚还在奋力朝自己挥舞着小手的李念就这样被甩了出来,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马车几乎碎成了破木片,而那个一直护着李念的婢女仍旧紧紧地抱着她,只不过同样不能动弹了。 芝麻李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由得疾声高呼道,“念儿…念儿…啊!我跟你们拼…” 只不过还没等芝麻李挥下手中长刀,便又是一通乱箭飞来,瞬间把他射成了一个刺猬,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一代枭雄芝麻李便喉头一甜,喷出一股鲜血,坠落在了马下。 几个元兵纵马冲过,踏在了李念和婢女的身上,不用补刀,她们再也没有机会活过来了。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只是短短的一瞬,而李念和她的婢女临死前嘴角噙着鲜血,直勾勾盯着自己,眼神中满是求生渴望的画面依旧浮现在蒋淳斌脑海中。 蒋淳斌似乎能够想到她们要对自己说什么,她们想说“淳斌哥哥,救我!”,可自己没能做到,没能救下这两个本该快乐生活的小女孩。 有着圆滚滚的脸蛋,总扎两个冲天髻的小胖妞李念,是那么可爱,喜欢坐在自己腿上听故事,喜欢和自己要抱抱… 还有那个不甚漂亮,脸上有些雀斑的瘦巴巴的小丫鬟,虽然她不爱说话,但异常乖巧,和后世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完全不同,她早已遍尝了人世间的艰辛。 蒋淳斌依稀记得每次自己给卖萌小能手李念讲故事的时候,小丫鬟总会静静地坐在一边,把下巴抵在膝盖上,听得全神贯注,仿佛那是她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光。 每次自己逗弄李念,和她抢零食的时候,这个瘦巴巴的小丫头总会悄悄拿出别的点心,偷偷地塞给自己,“少爷,你吃这个,不要和小姐抢…” 自己根本没和那个丫鬟说过几句话,甚至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可是她对自己一直是尊敬与崇拜的,每次送自己出门时,她都会红着脸对自己说,“淳斌少爷,您讲的故事真好…” 蒋淳斌吸了吸鼻子,眼眶一阵湿热,可是她们俩现在就死在自己面前,被战马踏得面目全非,自己却无能为力… “啊!你们这群王八蛋…”,蒋淳斌大吼一声,忍不住哭喊出来,刚要纵马冲过去,便见两支羽箭飞向身前元兵,把他们从马上射了下来。 “赶紧走,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以后有的是报仇的机会!”,花云边说边拉过蒋淳斌的战马,用刀背在马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然后随着毛贵冲向了城外。 蒋淳斌抹一把眼泪,再次回过头去,李念和小丫鬟的尸首已经被遮住了,而一群元兵正在争着把芝麻李的头颅剁下来,准备抢下这份天大的功劳。 长舒了一口气,蒋淳斌大啸一声,挥舞着手中长刀随花云和毛贵向城外奔去,眼前都是在四散奔跑的人,没有人在想着抵御,他们满脑子都是逃命,包括现在的蒋淳斌三人,这支声势浩大的义军就这样彻底地败落了。 这场战争,也让蒋淳斌彻底看清了这支义军的本质。纵然反抗暴政是正义,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值得歌颂。 很显然,当形成一方割据势力的时候,他们缺乏一个政权的基本建设能力,同时各种问题也暴露了出来:兵员素质与作战能力低下,武器装备较为落后,部分领导者的性格的自私,眼光的狭隘,格局的受限,不一而足,这样的队伍安能不败? 可现在再去想这些问题也没有意义了,蒋淳斌只希望有一天当自己有能力拉起一支队伍的时候,能够避免这些问题,也许这就是大多数农民起义军最终失败的原因吧。 费了许多力气,蒋淳斌、花云和毛贵三人终于凭借着不错的身手冲出包围,逃离了徐州城,但城外依旧是乱糟糟的一片:到处是鲜血与死尸,偶尔还会出现零散的逃兵和劫掠百姓的蒙古鞑子。 “毛大哥,你准备去哪里?”,蒋淳斌和花云换了匹战马,也终于能够歇口气了,“要不随我们一起走吧?” “我…”,毛贵此时也刚刚换上一匹新战马,同时在后面牵着两匹备用的,“我家赵将军说是要去投濠州的郭子兴和孙德崖他们,我自然要去濠州找他们会合,你们呢?” “我…”,蒋淳斌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随即摇了摇头,“我不想去濠州,也不想投郭子兴。” “哦…是了…”,毛贵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还以为是自己说赵均用不喜欢蒋淳斌的话在起作用,“那花大哥呢?你准备去哪?” “我和淳斌再商量一下吧!”,花云边说边牵了两匹备用的战马过来,又从地上捡了些羽箭,“毛贵兄弟,和你说实话,你这个人豪爽正直,我是愿意深交的,可我实在看不上赵均用和彭大的为人,如果不是他们擅自出城逃命,徐州城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境地…” “可是徐州城眼看决计守不住了…”,说到最后,毛贵自己已是底气不足,“罢了,人各有志,总之赵将军对我的知遇之恩,我是绝对不会辜负的,况且他对我确实也不错…” “那好吧,人各有志!”,花云跨上战马,向毛贵抱了抱拳,便准备向相反方向行去,“望他日再见,鞑虏已驱除,天下已太平。” “后会有期!”,毛贵向花云和蒋淳斌抱了抱拳,眼神却不由得飘向了视线已有些模糊的徐州城,沉重地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堂堂大元,奸佞专权,开河变钞祸根源,惹红巾万千。官法滥,刑法重,黎民怨。人吃人,钞买钞,何曾见?贼做官,官做贼,混贤愚,哀哉可怜!” 听得毛贵吟诵这首小令,蒋淳斌和花云不由得面面相觑,开口问道,“毛大哥曾读过书?” “上过几年私塾,只不过…唉…”,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毛贵苦笑着摇了摇头,“元朝变法啊,不知害了多少百姓,那么多的奸佞邪臣,气数也该尽了,可为何上天又要派给他们一个脱脱?” “哼,在鞑子的治下,咱们汉人就不可能真正地做一个人!”,花云气咻咻地甩了甩手中宝剑,“毛贵兄弟,咱们一起走一遭吧,我想通了,虽然我们不会随你去濠州,但我打算去投亳州的刘福通,恰能与你行上一段路。” “那再好不过!”,蒋淳斌欣然应道,他本就有意去投刘福通,如今还能与毛贵再相处一段时间,他心中自是高兴,“那咱们走吧!” 就这样,三人再次踏上了同一段路程,夕阳西下,渐渐拉长了他们的身影,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徐州城破后,脱脱下令将其中义军百姓尽数屠灭,所有追击到的逃兵也不留一个活口,徐州城内外已经成为了一个人间炼狱。 此役,脱脱为元廷立下大功,被加封为太师,仍领右丞相。而且皇帝对其大加赏赐,甚至还立碑以著其绩,一时间风光无两。 可脱脱不会想到,他踩着无数人的性命与鲜血登上了至尊的位置,终有一天要以同等痛苦的方式去偿还,尽管站在他的角度,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甚至在历史对他的评价上,他仍是那个挽救元末于水火的贤相脱脱… ------------ 第十七章:壮士! 蒋淳斌三人逃离徐州城后,便刻意避开追军,一路向东南方向行去,因此倒也没遇到什么真正的阻碍,只不过随着越走越远,却有些不认识路了。 穿过一片小树林,来到一条小溪边,蒋淳斌三人连忙跳下马,脱下身上汗渍渍的衣服,猛扑了几把冷水,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岸边。 已经快到十月份了,蒋淳斌没有料到日头还是那么毒,最热的时候感觉能把人晒个半死,加上这一路行来甚是疲倦与狼狈,因此难得有这种时光与机会,惬意得他不由闭上眼睛,任由溪流掀起的小浪花拍打着自己的脚丫。 正在这时,蒋淳斌忽然听得不远处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而且细细听来,是一个中年男子较为低沉却中气十足的哭声,其中还夹杂着孩子尖利的哭声,于是蒋淳斌不由得睁开眼睛,看了看花云和毛贵,然后一齐站起身来,循着哭声走去。 随着他们越走越近,哭声却越来越微弱。待他们走入林中,才发现不远处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壮年男子一边大声抽泣,一边旁若无人地砍树,而他身后则跟着两个十岁左右的孩童,正帮着他把砍倒的树整齐地堆在一边。 他们并没有发现蒋淳斌三人,而那个中年男子则继续用力挥着手中的板斧朝面前的大树砍去,不过可能是斧子太钝,砍了几下之后,不但大树没有断,斧头反而从木把手上掉落了下来。 男子捡起已经卷了刃的斧头,又恨恨地将它摔到了地上,尔后直接弯下腰,环抱住眼前粗壮的大树,使劲地摇了起来。 方才这棵大树本已被斧头砍断了一小半,此时在男子的大力摇晃下,竟使得上面的枝冠不住摆动,而且随着男子的摇晃幅度加剧,整个枝冠竟有一种摇摇欲坠之感。 蒋淳斌见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男子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些,扪心自问,如若是换做自己,也不一定能做到这种程度。 谁知就在此时,整个树干也发出吱呀刺啦的声音,然后随着男子不住地晃动起来,仿佛就是他怀中的一根粗棒子,紧接着便听得他大喝一声,整个树干应声而断,一棵大树就这样轰然倒塌。 “壮士!”,站在蒋淳斌身后的花云见状,忍不住出声喝起彩来,而毛贵也不由得开口称赞道,“力拔山兮气盖世,真乃壮士也!” 可那名男子却没有理会蒋淳斌等人,只是朝这边看了一眼,便又自顾自地收拾起自己推倒的树来。 花云等人讨个没趣,可也不甘心就这样就此离去,便上前几步,抱拳请道,“在下花云,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壮年汉子没有抬头,只是停下了手头的动作,过了片刻才沉声应道,“壮士不敢当,贱名胡大海。” “哦?胡壮士?”,花云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冷落而失去兴趣,反而上前一步,继续开口问道,“敢问壮士何故伐树?” 听到花云这样问,胡大海的动作明显一滞,尔后握紧拳头,带着些哭腔颤声道,“给我家娘子做棺材…” “哦…实在抱歉!”,花云知道自己问到了禁忌处,连忙屈身朝胡大海鞠了一躬,尔后略带着些哀声道,“斯人已逝,望胡兄节哀顺变!” “我娘子是被蒙古鞑子给害死的!”,胡大海忽得一声咆哮,站到了花云面前,这时候蒋淳斌才看清他的容貌:满脸络腮胡子,而且长得奇黑,论肤色简直和花云有得一拼,虽然五官没有花云周正,但身高却比花云还要高出一小截,比蒋淳斌…直接高出了大半个脑袋,看来可真是个十足的壮汉。 “我家娘子被两个蒙古鞑子调戏,因不堪受辱,才投井自尽,我…”,胡大海说这话时,声音已几近哽咽,而他的两个儿子也忍不住一人抱住他的一条腿,放声大哭起来。 “我誓要杀尽蒙古狗!”,胡大海抹把眼泪,大喝一声,一下子折断了手中攥着的斧头柄。 “胡兄,既是如此,不如随我们一起投了义军!”,花云拍拍胡大海的肩膀,上前劝解道,“不瞒胡兄,我们刚从徐州城逃了出来,正准备去亳州投刘福通。” “你们是从徐州逃出来的?”,胡大海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花云三人,“徐州真的败了?” “嗯…”,花云有些伤感地点了点头,“不过徐州虽然没了,但照样不耽误我杀蒙古鞑子,胡兄,我这就帮你一起砍树,一起给胡大嫂做棺木!” “好,反正我现在也再无顾忌!”,胡大海点了点头,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待我给娘子做完了这副棺木,便与你一起去亳州投刘福通的义军!” 言罢,蒋淳斌三人便撸起袖子,跟着胡大海忙活起来,期间互相通了姓名,讲了讲相互的事情,一时间又哭又笑,其间夹杂着对蒙古人的大声咒骂。 反正几个人也都算是直爽的汉子,脾气性格自然相投,待给胡大海的亡妻做好了棺木,顺利帮她下了葬,几个人已经算是极为熟络了。 正好花云他们有备用的马匹,于是胡大海和花云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便骑着马向西南方向赶去。 胡大海算是个本地人,比较清楚附近的路况,因此他们行得还算顺利,基本没遇到什么官兵查岗。只不过自进入安徽地界,快到凤阳府的时候,围剿的朝廷军便渐渐多了起来。 毛贵知道这是快到郭子兴的地盘了,只得哀叹一声,和花云等人挥手作别。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花云,蒋淳斌等也非常喜欢毛贵的为人,与他的感情也是日益深厚,因此本该早早分别的他们却又有些不舍得。 于是几人干脆找了片林子,打了些野物,燃个火堆聚起餐来。附近的枯树枝很多,火很快便燎得特别旺,因此不一会儿的功夫,烤得焦黄、呲呲往外冒着油的食物便飘起了香味。 蒋淳斌和胡大海的两个儿子见状,不由得咕咚咕咚咽起了口水,目光紧盯着那散着热气的烧烤,就一直没有离开过。 花云见烤得差不多了,便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往肉身上戳了戳,里面红白相间,还有些酥脆,显然已经熟了,于是便从包裹中些盐巴,均匀地撒在了在火苗上转着圈的烤肉。 这下子香味便更浓了,几人忍不住齐齐吸了吸鼻子,而毛贵则拿出几个有些干硬的馍馍,小心翼翼地串在了树枝上,然后和肉一起放在火堆上烤了起来,带着些掉落的油滴和肉渣,本已让人没有胃口的馍馍,瞬间也让蒋淳斌食指大动,看来自己是真的饿了,于是他忍不住再次咽了一口唾沫… ------------ 第十八章:话别 蒋淳斌前世本就爱吃烧烤,此时对于这种经常年行走在外之人烤制出来的纯天然烧烤,他更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因此吃得狼吞虎咽的他,忍不住让花云等人一阵侧目:真是没想到啊,吃得比胡大海那两个小儿子还没出息。 蒋淳斌也看出众人嘲弄的目光,于是他抹一把嘴,冲着大家嘿嘿笑了几声,“这肉…烤得可真香,馍馍也不错,又酥又脆,嘿嘿嘿…” “唉,可惜如此情境,却无美酒相配,遗憾!遗憾!”,毛贵咬一口抓在手中的烤肉,不由得摇了摇头吟道,“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 胡大海没读过书,根本不知道毛贵念得是啥,但他听得一个酒字,便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声喊道,“有酒!有酒!虽当不得美酒,却也可谋一醉!” 胡大海说着,便转身走向自己的马,从鞍鞯中摸出一个水壶,“前几日留着一直没舍得喝,想着晚上能解解馋,正巧,今日倒是派上用场了!” 毛贵接过胡大海扔过来的酒壶,丝毫也不避讳,仰起脖子咕咚咕咚便灌了几口,然后便直接传给了花云。 花云倒是会享受,吃一口烤肉,就一口酒,美滋滋地有条不紊,只不过酒壶上瞬间便沾满了他那油腻腻的大手印。 待酒壶传到胡大海手中时,剩的已经不多了,不过他倒也不在乎,喝了两口解解馋,便抹一把嘴又递给了蒋淳斌。 蒋淳斌瞥一眼那油腻腻的酒壶,再看看自己两只手上都抓着一块烤肉,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胡大哥,我就不喝了,嘿嘿嘿…” 不过还没等胡大海说话,他的两个儿子便眼巴巴地瞅着酒壶道,“爹爹,我也要喝酒!” “去去去,大人喝酒,小孩子瞎掺和什么!”,胡大海两个儿子刚凑过来,便被他用大巴掌给赶开了,“毛贵兄弟,来,你再多喝点,好上路!” 胡大海一句话,不由得把众人给都笑了,而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话语中的问题,也不由得跟着嘿嘿傻笑起来。 毛贵长舒一口气,心中一阵怅然,于是结果酒壶,再次猛灌几口,然后便趁着夜色,放声高歌起来。 花云见状,顿觉一阵激昂,于是烤肉也不吃了,跟着毛贵一起唱了起来,最终除了蒋淳斌,他们几个都一顿鬼哭狼嚎,连胡大海的两个小儿子都啊啊了几嗓子,让专心致志吃烤肉的蒋淳斌感到非常煎熬:唱歌难听到这个份上,竟然还不自知,看他们一脸陶醉的样子,也是服了。 忽得,毛贵止住歌声,从地上站了起来,向众人抱拳环道,“几位兄弟,我毛贵能够结识你们,乃是三生有幸,今日一别,盼咱们后会有期!” “毛贵兄弟,怎么现在就要走?”,花云等人此时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正在兴致上,干嘛要急着走,不妨再呆上一会儿。” “不用了,前面就是濠州城,我趁着夜色赶路也方便。”,毛贵摆摆手,“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咱们今晚尽兴,便也就此分手吧!” “那好!”,花云也是个直爽的汉子,见毛贵心意已定,他也不再啰嗦,只是朝他抱拳道,“既是如此,那后会有期,毛贵兄弟,实话实说,能够认识你这个人,我高兴得紧,以后咱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胡大海见状,也连忙上前道,“毛贵兄弟,我胡大海能够认识你们,才是真的幸运,今日一别,咱们终有再见的时候,到时候接着一起喝酒!” “好!好!”,毛贵紧握住两人的手,还想再说几句话,却忽得一阵哽咽,于是便只不住地点头,然后将他们的手握得更紧了。 蒋淳斌面临分别,心中更是不舍,响起与毛贵相处的点滴,他在自己熟睡时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他于乱军中折返回来救自己的身影,他的善良,他的耿直…种种一切,让蒋淳斌心中一阵酸涩。 “毛贵大哥!”,蒋淳斌抓住毛贵的胳膊,想要说几句话,眼睛却肿胀得难受,泪水也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都是一起患过难,经历过生死的兄弟啊! “淳斌,不要哭!”,毛贵舒口气,摸了摸蒋淳斌的脑袋,“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相信我,你以后会是一个大英雄的!” “嗯!”,蒋淳斌吸吸鼻子,点了点头,“毛贵大哥,你要保重啊!” “知道了!”,毛贵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鼻音,不过他很快便收敛情绪,然后牵过战马骑了上去,“各位兄弟,咱们来日再会!” 说完,毛贵便扬起马鞭,头也不回地朝濠州方向赶去。蒋淳斌在后面看着他一个人的孤独身影渐渐远去,不由得高声喊道,“毛贵大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毛贵忽得停住了,然而他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众人挥了挥手中的马鞭,然后便又快速向前赶去,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 花云望着远方愣了会神,然后便拍了拍蒋淳斌的肩膀,“好了,咱们也敢动身去亳州了,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就出发!” 此时夜色已深,他们确实也有些累了,于是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各自靠在一棵大树干上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出了太阳,蒋淳斌才打了个哈欠,慢慢睁开了眼睛。 只见花云正守在火堆旁,手中拿着一个小木枝,但自己却倚在一棵小树旁边睡得正香,呼噜打得震天响,估计是怕晚上大家睡觉冻着,所以起来侍弄一下火堆。 可待蒋淳斌低头看去,那火已经快要灭了,而花云的脚就伸在火堆旁边,差一点就能变成红烧猪蹄了,于是蒋淳斌赶忙起身,咋咋呼呼地把小火堆给踩灭了。 被蒋淳斌这样一闹,众人全都醒了,而花云最为警惕,连忙向四周看了看,尔后眼睛直盯着一处,目光再也不肯离开。 蒋淳斌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于是赶忙拿起长刀向前几步,顺着花云的目光看去,然后大声喊道,“是什么人?出来!” ------------ 第十九章:天下名将 蒋淳斌大喝一声过后,林子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而花云明确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跟着站起身来,朝那边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道,“到底是何人,还请现身相见。” “怎么?有什么情况?”,胡大海见状,也和他两个小儿子一人提着一把长刀走了过来,“是不是有蒙古鞑子?” “应该不是…”,花云摇了摇头,“如果是蒙古鞑子的话,咱们就这几个人,他们没必要藏着掖着。” 蒋淳斌也是这个想法,于是他朝着那边高声喊道,“我们只是路过此地的行人,如若兄弟没有恶意,不妨现身交个朋友!” 蒋淳斌这话说完,便见对面灌木丛微动,紧接着便有一人从一棵粗壮的大树干后走了出来,朗声说道,“我也是偶然间走到此处,并无他意。” “只有你一个人吗?”,蒋淳斌上下打量了那人几眼,只见他与自己年龄相仿,也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个头比自己稍高一点,但面容清瘦,颧骨也有些突出,身上的穿着打扮破破烂烂,看样子绝非富贵人家。 “只有我一个。”,那人举起了手中的镰刀,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身后的背篓里,并且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还抬起双手向蒋淳斌等人走了过来,“我出门采摘野菜,寻些吃食,没想到看见一只受伤的野兔,遂追至此处…” “哦…原来是这样,那便是一场误会。”,花云轻笑一声,朝那人点了点头,“我们行走在外,人生地不熟,所以万事加个小心,还望小兄弟理解。” “无妨。”,那人朝花云等人摆摆手,尔后尴尬地笑了笑,可目光却不自觉地瞥上了蒋淳斌他们昨天剩下的烤肉。 虽然那人很快就将目光收了回去,但蒋淳斌还是发现了他吞咽唾沫的动作,也隐隐听到了他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再想起他方才说出来寻些吃的,便起了怜悯之意,朝他招招手道,“既能相遇,也是缘分,不妨一起过来吃点东西。” “不必了。”,那人下意识地摇摇头拒绝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诶,客气什么…”,蒋淳斌笑着走到那人面前,“你一个人能吃多少东西?刚才误会了你,总归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候花云也走上前来,一把抓住了他,笑着说道,“小兄弟,不用见外,一起坐下吃点东西。” 那人见花云笑得客气,心中却一阵凛然,因为花云此举看似是邀请,实则趁机锁住了他的双臂,同时也是一种变相的试探,而且力气大得吓人,根本无法挣脱。 那人感觉自己双臂酸痛,后背也被花云锁得无法动弹,便抬起头苦着一张脸道,“大哥,我真的只是出来找吃的,恰好…闻见这边有点香味,所以不自觉地走了过来,绝对不是针对你们,也没有一点恶意。” “我知道!”,花云冲那人笑了笑,同时松开了力气,因为他已经试探出对方的身手,只不过是随便练过些三脚猫功夫,增强一下体魄,反应能力尚可,但绝对不是什么难对付的角色,“小兄弟,我们也不是坏人,只不过行走在外须加个小心,毕竟如今世道太乱,还望你理解。” 那人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双臂,虽然还有些酸痛,但也并无大碍,于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世道确实艰难,过得都不容易。” “来来来,一起吃些东西!”,花云仰天大笑了两声,“方才怀疑于你,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胡大海见状,也捧着些烤肉走上前来,塞到那人手里道,“来,小兄弟,别客气,一起吃点吧!” “放心,没有毒,哈哈哈…”,蒋淳斌见那人仍有所迟疑,便抓起一块烤肉,笑嘻嘻地塞到了自己嘴里,“还香着呢!” 那人见状,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吃了起来,而花云等人干脆跟着席地而坐,准备一起吃点东西便上路,“我看小兄弟会点功夫,是做什么的?” “会什么功夫,只不过闲着没事干,瞎练着玩罢了,再说庄稼汉子,谁没有膀子力气?”,那人说着,便叹了口气,“可惜我家世代务农,现在却因为灾荒和战乱,连地都没得种了。” “哦?那现在以何为生?”,胡大海咬两口肉,咂摸咂摸嘴巴,“那你爹娘呢?他们干啥?” “我…我爹娘都去世了,也没有兄弟姐妹,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说到此处,那人的表情倒有些悲伤,“我有时候帮人打打短工,实在没活计了,就…就像今天一样,出来找点吃的。”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蒋淳斌看着那人有些苦涩的笑容,心中不觉一股异样,“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我也不知道…”,那人摇了摇头,“日子还长着呢,谁知道以后有什么变数。” “嗯。”,蒋淳斌点点头,也没有别的话了,花云告诉过自己,不要向别人暴露行踪,而且他也不可能把所有没生计的人全都拉着投义军,谁知道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 沉默片刻,蒋淳斌拍了拍手,伸到那人前面道,“说了那么半天话,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蒋淳斌,你叫什么?” “我叫徐达。”,那人随声应道,气氛也显得有些冷清。 “哦,徐达…”,蒋淳斌下意识地点点头,“什么?你叫徐达?是不是徐徐前进的徐?发达的达?” 徐达被蒋淳斌这夸张的态度转换给惊到了,看着他睁大的双眼和诧异的表情,徐达勉强挤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兄弟猜得没错。” “原来你就是徐达?那个…那个徐达?” “兄弟认识我?”,徐达心中一阵不安,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咱们…应该没有仇怨吧?” “没有没有…”,蒋淳斌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他叫徐达,而且此处离濠州不远,绝对没有错了,一定是那个明初第一名将徐达!天啊,自己遇见的这都是什么人啊! ------------ 第二十章:莫不是个傻子? 徐达依然不能理解为何蒋淳斌忽然之间变得那么激动,而众人也不明白蒋淳斌为何对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普通小子产生了兴趣。 “我只是觉得…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蒋淳斌语无伦次地解释着,然后一把揽过了徐达的肩膀,“徐兄弟,既然你没有打算,不如跟着我们去投义军吧?不瞒你说,我们刚从徐州逃出来,现在正准备前往亳州投刘福通!” 不过还没等徐达回答,花云一巴掌就拍在了蒋淳斌脑袋上,“不是告诉你不要暴露行踪,不要暴露行踪,看我不我打死你!打死你!” “诶,花大哥,你别打我!这个人必须得跟咱一起走啊,你不知道他多厉害…”,蒋淳斌一边躲避着来自花云的暴击,一边拼命解释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知道!”,花云依然没有停下自己重重地巴掌,“我让你多嘴,让你多嘴!” 蒋淳斌也没法和众人解释为什么自己知道徐达以后会是有大本事的人,只得站起身来,挥着手臂道,“总之徐达必须跟着咱们去亳州,我一定要带上他!” 徐达见众人因为自己争吵起来,心中不由得一阵忐忑,连忙开口说道,“淳斌兄弟,其实我现在也没有想好要干啥,而且参加义军被抓到,可是…可是要掉脑袋的!” “哎呀,你就别说这种丧气话了!”,蒋淳斌恨铁不成钢般地拉起了徐达的手,“你说你现在生活也没着落,吃了上顿没下顿,没准哪天就让蒙古鞑子给害死了,可要是跟着我们去投义军的话,那可是要什么有什么!” 蒋淳斌边说边指着花云吹嘘道,“这是我大哥花云,乃当今天下第一剑客,手中一把宝剑,不知杀了多少蒙古鞑子,当时在徐州的时候,芝麻李…李大帅就非常器重他。” “还有这位胡大海胡大哥,一身的力气,能把一棵树给摇断!”,蒋淳斌说着,便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小弟不才,也有点三脚猫功夫,当年在徐州把赵均用和彭大的儿子打得落花流水,在李大帅手下那也算是一员大将!” 徐达也不知道蒋淳斌为何跟自己吹起了牛逼,非要拉自己入伙,但盛情之下,自己也不好把话说得太生硬,,只好硬着头皮道,“淳斌兄弟,你们都是个顶个的英雄,将来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我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无名小子,实在是不成。” 啥?我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你是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的无名小子?咋这话听着…那么舒坦呢! 这就好比在后世,马云非常腼腆地冲自己说,“你看你们都那么有钱,我就一个穷光蛋,就不和你们凑这种热闹了吧!” 想想这种对比差距,蒋淳斌差点笑出声来,可他还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向徐达保证道,“徐达兄弟,你放心,只要你肯跟着我走,我蒋淳斌有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你饿着!” 徐达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实在是有些消化不了,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肯定没好事啊!但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除了一条贱命什么都没有,难不成还怕人惦记? 再者看看这几个人,确实都是孔武有力之辈,跟着他们一起混,将来没准真的会有前途。横竖都是一死,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不能选个壮烈些的方式?于是便把心一横,咬着牙说道,“好,反正我孑然一身,那就和你们一起去亳州投军!” “太好了!”,蒋淳斌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来,吃肉,哈哈哈…多吃肉…” 花云和胡大海见蒋淳斌笑得跟个傻子似的,不由得相对翻了个白眼:这个憨货,路上随便拉了一个人投军,还以为捡到宝了… 就这样,蒋淳斌前往亳州的路上,就又多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小伙子,而且两人更像是相见恨晚一般,关系亲密的不得了。当然,这都是在蒋淳斌的努力之下,毕竟徐达以后可是个大人物,所以要抱紧这条大粗腿啊! 不过随着他们离亳州越来越近,遇到的元兵数量便越来越多,碍于自己势单力薄,他们只好绕路而行,暂避锋芒,等到他们进入了刘福通实际控制的地盘,才算真正行得畅通无阻。 经过打听询问,蒋淳斌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亳州城下,可城关处却查岗甚严,似乎是为了防止混入元兵奸细。 花云想得也不多,直接带着蒋淳斌等人就走了过去,却没承想轮到检查他们的时候,直接就把他们给拦在了城门口。 要说花云一行人也确实太过引人注目,人家进城的要么是推小车挑扁担的,要么是垮小筐扛锄头的,一看就是良善百姓。 但再看花云这几个人,首先他和胡大海长得就不讨喜,五大三粗,又黑又壮,而且花云还毫不避讳地在腰间佩了一把宝剑,好像是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两下子似的。 当然,此时蒋淳斌和徐达也好不到哪里去,经过这一路颠簸,身上早已满是污渍,破破烂烂,而且牵着马,提着刀,就连胡大海的两个小儿子都装模作样地背着两把弓箭,你说不逮你们逮谁? 经过一番争论,花云坚持说自己是来投军的,而且点名要见刘福通。城门士兵无奈,只好叫来自己的长官,不一会,便见一个身披战甲,头裹红巾的矮胖将领走了过来。 “你们是来投军的?”,矮胖将领的大鼻子肉肉的,而鼻头在他的用力揉搓下显得更红了,“既是想投军,为何又要见刘大帅?” “我们想效力于大帅账下。”,尽管花云对这个将领的第一印象不太好,但还是向他行了个礼,让自己尽量显得客气些,“我们本是徐州李大帅手下将领,结果不久前为元兵所败,彭大彭将军和赵均用赵将军皆率部投濠州郭子兴,而我们几个则想要效力于刘大帅帐下。” “哦?原来是这样…”,矮胖将领上下打量了花云几人一阵,刚想皱着眉头多问几句,便见另一个长得瘦高的将领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道,“刘大帅现在急需人手,既然有人来投,曾经又是徐州芝麻李的部下,我们万不可大意轻视。” “嗯,好吧。”,仍有些不情愿的矮胖将领点了点头,而那个瘦高的将领则显得异常客气,朝花云等人欠身致意道,“欢迎几位壮士来投,我叫白不信,他叫李喜喜,都是刘大帅帐下将领。” “见过白将军!”,蒋淳斌赶紧随着花云朝面前这位瘦高将领行了个礼,这个人目光长远,谦恭有礼,怎么看怎么比那个矮胖子顺眼,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转过身来,他们还是笑容满面地向矮胖将军行了个礼,“见过李将军。” ------------ 第二十一章:乱糟糟的亳州城 双方接着又寒暄了几句,互相通过了名姓,便由白不信引着前往元帅府了,而蒋淳斌一路观察着这亳州城的状况,便知刘福通此时情况确实艰难。 例如这亳州城内的兵将此时毫无士气可言,尽管刘福通肯定进行了大力整顿,但还是难掩败军之相,确实,本来一路高歌猛进的他们被元军一下子从中原之地打回了安徽老家,这个打击确实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而且现在城内流民遍布,可见他们的粮食问题也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毕竟各处都在闹灾荒,再加上失去了很多根据地,征收军粮势必也变得困难起来。 白不信也看出花云等人疑虑的眼神和忧愁的表情,只好苦笑着解释道,“由于失去了许多根据地,屯收在那里的军粮也就跟着没了,而且附近都在打仗,涌入城内的流民也就越来越多,大帅想要把他们都编入军中,可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蒋淳斌听得出白不信话语中的无奈,不得不承认的是,最近的连番战败已经给他们的信心造成了很大打击,甚至可以说让他们有些看不到未来的前途。 蒙古人在前些年确实很颓废,奢靡悠闲的生活已经让这个战马上的民族产生了惰性,所以起初在对付战斗力并不强悍,只为了求个活路的农民起义军也连连失利,可当他们真正跨上战马,挥起马刀,经过这近两年的征战,那个曾经战无不胜,被成吉思汗之魂赋予力量的民族又回来了。 他们有着优秀的将领,例如答失八都鲁,元相脱脱,而且一直存在着民族歧视的蒙古人,也开始去挖掘那些被他们在骨子里瞧不起的色目人,甚至是汉人,例如地方武装中的察罕帖木儿,李思齐。 不仅仅是刘福通部,此时整个北方的农民起义军都陷入了低潮。首先是刘福通部败于河南,周围襄助势力也都被一一剪除,而徐州的芝麻李部则干脆人死城破,濠州郭子兴只是困于一隅,苟延残喘。 但这种情况下,倒是有一个受益者,那就是处于南方的徐寿辉部。他虽然也号“红巾军”,但与刘福通部并无任何联系。 由于他们地处南方,刘福通部便很好地为他们吸引了火力,阻挡住了朝廷军南下的脚步,于是他们趁机大力发展。 就在至正十二年,他们以蕲水为根据地,派出两路大军向江西、湖南挺进,一举攻克了汉阳、兴国府、武昌、安陆、沔阳、江州、袁州、瑞州、衡州、饶州、徽州、信州等地,纵横驰骋于长江南北,控制了湖北、湖南、江南、浙江以及福建广大地区,队伍竟扩展至百万人。 可以这样说,徐寿辉部的崛起,是以刘福通部的败落为代价的,而北方起义军的没落,同样预示着南方徐寿辉部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快到冬天了,也得给将士们缝制些棉衣穿了。”,花云见天色渐晚,而一些兵士仍身着单衣,时不时地缩着袖子,打个喷嚏,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我们不能再困于亳州一地,而要选择主动出击,不然民心就都散尽了!” 听到花云这番话,李喜喜不由得轻笑一声,显得颇为不屑,而白不信则赞同地点点头道,“大帅也正有此意,只不过察罕帖木儿屯驻沈丘,虎视眈眈,而李思齐又从旁窥伺,我们只得收缩兵力,不敢妄有异动。” 白不信虽没有明说,但花云等人也听得出其中之意,简单一句话:刘福通现在打不过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 事情也确实如此,自从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这两支地方武装崛起以后,刘福通与之交手可谓是屡战屡败,其中原因有很多,比如士气低落,比如刘福通手下缺乏能征善战,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比如他们极度缺乏物资。 要知道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虽是地方武装,但毕竟现在朝廷需要靠着他们,因此不仅对两人大加赏赐,物资供给方面自然也不会亏待,加上他们可以在自己的管辖地内适度征收,所以这方面就占据着很大优势。 而反观刘福通,一方面他失了大片的地盘,也就少了许多赋税来源。其次他又不可能像朝廷那样名正言顺地去征收,现在本来就在闹灾荒,平民百姓也没什么多余的粮食,再加上一些将领不守规矩,偶尔会纵兵抢粮,造成了较差的影响,所以在物资供给方面是愈加困难。 虽然除了亳州以外,还有颍州等地仍处于刘福通的控制下,但由于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也驻兵于江淮地区,势力犬牙交错,因此刘福通并不能很好地相互沟通连接,这同样给他的势力发展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就在白不信兀自叹息如今的困境之时,不远处忽得传来一阵喧闹之声,蒋淳斌等人转头望去,便见一大群流民聚集在那里,乱哄哄的闹个不停。 还没等花云等人开口问,李喜喜便大叫一声,“糟了,那就在粮仓附近,该不会是流民抢粮吧?” 白不信也揣度到了这种可能性,于是一句话没说,便领着手底下几个人冲了过去。 蒋淳斌几人见状,也连忙跟在了白不信身后,虽说不确定是什么状况,但如果能趁机表现一下,岂不是比空口白舌地说要好得多? 结果等到蒋淳斌来到了这群流民面前,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眼观着此处已经至少聚集了几百个流民,而且有些人竟然已经抄上了家伙。虽然许多人都是跟着瞎闹腾,但混杂其中,事情也不好解决。 就在此时,乱糟糟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少女的娇唤,“白叔叔,李叔叔,是你们吗?我在这里,快来救我!” 蒋淳斌循声望去,却根本看不到人,只见带着翠绿手镯的皓腕在朝这边使劲摇着,而且手里还攥着一块粉红色的手帕,显得异常扎眼。 就在蒋淳斌纳罕为何此处会出现一个少女时,便听见那边另外一个尖利的女嗓响了起来,“白不信,李喜喜!你们再不过来,我们就被人给踩死啦!” “是刘小姐和杜小姐!”,李喜喜和白不信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看来此次远非阻止流民抢粮那么简单。 “赶紧杀过去,要是刘小姐和杜小姐有个什么闪失,刘大帅和杜大帅非得宰了咱俩!”,李喜喜边说边抽出腰间长刀,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看那阵势定要把眼前抢粮的流民给杀个天昏地暗。 “诶,不可!”,白不信见状,连忙一把拉住了李喜喜,“万不能伤了流民性命,如果在此大开杀戒的话,定会失了民心,使城内胆寒,到时候咱们的处境就更艰难了!” “那他娘的怎么办?”,李喜喜一把甩开白不信的手,“人杀又杀不得,这要是粮仓被抢了,两位小姐又有了意外,咱们以后就更没法立足啦!” “事到如今,只能先稳住局面再说…”,白不信长舒一口气,把目光转向了花云等人,“花云兄弟,如今人手调派不及…” “我知道!事情包在我们身上!”,花云拍拍胸口,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放心,我们不杀害人命,也能驱散流民,把粮仓守住!” “不!”,白不信摇了摇头,似乎对花云等人并不完全信任,“我和李将军去守粮仓,你们去保护两位小姐的安全…” ------------ 第二十二章:捣乱的流民 此时白不信也没工夫跟花云掰扯废话,交代完了便和李喜喜带着一队人向粮仓冲去。 花云见李喜喜和白不信已经走了,便也只好接受了命令,虽说只是救两个什么小姐,但看样子她们的地位也不低,救成了也是功劳一件。 于是花云便让徐达护着胡大海的两个小儿子退到后面,而他和胡大海个子高,则分守两边,把蒋淳斌护在中间,三人形成一阵,向那两个女子处冲去。 不过由于抢粮的流民太多,而且不断有人凑热闹般地往这里聚集,因此纵使三人身手再好,也没法在这乱糟糟的一团中快速前进。 而且更糟糕的是,待他们进入流民群中时,发现自己竟被挤在里面,进也进不去,出也出不得,实在是叫人懊恼。 花云无奈,只好取下腰间宝剑,以剑鞘为武器,给自己打出一片空间:这种情况下,不伤人是不可能的了,只要不杀害人命便好。 在花云的冲击下,蒋淳斌三人身旁很快就留出了一片空间,并且流民全都不敢近前。而蒋淳斌也终于能够施展开自己的拳脚功夫,于是不一会儿的功夫,三人便冲到了前面,甚至几乎能够看到被围在中间的那两个女子了。 可谁知就在这时,忽得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流民,挥舞着两把长刀就朝蒋淳斌冲来。 这种情况下,蒋淳斌无法空手对白刃,只好仗着手中一根木棍,将面朝自己冲来的两个流民给打退。 但突然之间,流民群中显得更乱了,原来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在一片乱糟糟中见了血,而且有流民直接倒在地上死了。 这样一来,局面就更难控制了,许多流民全都作鸟兽散,但乱哄哄的不知道往哪里跑,结果不知怎么的,又死了好几个流民。 紧接着,便听得人群中开始大喊“义军杀人啦!义军杀人啦!”,花云和蒋淳斌对视一眼,知道如今状况已经失控,但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趁着这个机会,再次向那两个女子处挤去。 好在此时更多的人都往粮仓那边挤去,加上一部分流民开始四散逃离,因此蒋淳斌三人终于来到了两个女子处附近,只不过她们被四五个兵士团团围在中间,根本无法近前。 花云等三个壮汉刚冲过去,便被误认为是毛手毛脚的流民,于是兵士的大刀片子就乱挥过来了。 花云见状,连忙用剑鞘抵挡,而蒋淳斌也拿手中木棍化去了他们的力气,同时大声嚷道,“兄弟住手,我们乃是奉李将军和白将军之命,前来救助两位小姐。” 一开始兵士见他们没穿军装,才把他们三人误认为流民,此时见他们并无恶意,便点点头道,“咱们一块在这守着,但千万别杀人,不过…王八操的,咱们已经死了好几个弟兄了!” 蒋淳斌低头看去,便见三四个兵士倒在地上,身上的刀口还在往外流着鲜血,而且被一群流民踩踏过,显然是活不成了。 “怎么回事?”,花云拿手中剑鞘驱赶着流民,然后瞥一眼散在地上的白花花的粮食,甚至还有一口大铁锅倒扣在地上,周围满是洒落的米汤,“怎么这些流民还杀人?”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只顾守着两位小姐,一转眼的功夫,几个兄弟便躺在地上了,所以我们只能抽出刀来…”,兵士说这话时,满面悲愤,“这帮没良心的东西,给他们吃的,还不识好歹!不仅要抢,竟然还带着刀杀人!” 原来被围在中间的那两个女子,一个是刘福通的侄女刘若晴,一个是杜遵道的女儿杜巧敏。她们见城内流民越来越多,便决定出来施舍粥粮,为亳州城尽一份力。 本来一开始还好好的,许多流民都排着队领取,可过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回事,局面便突然乱了起来:开始有人冲上前来争抢,过了一会便开始成群结队地砸毁粮仓。 守卫在这里的兵士本就不多,加上又要护卫刘若晴和杜巧敏这两位大小姐,一时间更是捉襟见肘,因此便形成了现在这副局面。 此时流民不受控制地一拨拨往这边涌来,于是蒋淳斌一把抢过身旁兵士手中的大刀,拿刀背面向流民,双手奋力翻转挥舞,抡了两个囫囵。 蒋淳斌眼前的流民趁势一退,他立刻抓住机会,朝眼前的两个流民一拳一脚,让他们忍不住倒退了好几步,甚至把身后的流民也挤得不住倒退。 此时挨着蒋淳斌的几个兵丁立刻抓住这个空隙,跟着抡起了手中的大刀,不过他们没有那么好的力道与技术拿捏,立马就有两个流民见了血。 “都给我后退!”,花云见势可利用,同时也为了防止大规模的流血会让局面控制不住,立刻把胡大海拉过来,然后和其他兵丁一齐向外挤,手中的家伙什儿也跟着抡了个浑圆。 “滚开!”,蒋淳斌正在尽力维持秩序,忽听得身后一声尖利的女嗓,待回头看时,便见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女子朝一个冲到前面来的流民飞起一脚,直接踹得他撞上了旁边的两个流民,齐齐滚到了地上。 只是匆忙一瞥,蒋淳斌不及看清她具体容貌,只能推断出她也练过些粗浅的功夫,并且毕竟是女子力气,终归小了一些,如果换做蒋淳斌的话,估计被踹的流民现在已躺在地上哇哇吐血,非死即残了。 “不对,花大哥,此事有古怪!”,蒋淳斌眼盯着一个手提长刀的流民,“你看那个人,他刚才拿刀在砍其他流民!,而且你看他长得很壮硕,而且…” 蒋淳斌忽然想到了什么,正在这时,又有一个提刀的流民朝他冲了过来,于是蒋淳斌下意识地用木棍将他手中的长刀打飞,然后朝着他就是一顿连续的拳头猛击,随即一脚踢向他的小腹,直接把十来个人都撞到了后面。 “花大哥,你有没有发现,大多数拿刀的流民都头裹白巾!”,蒋淳斌好似忽然发现了什么秘密,凑到花云耳边小声说道,“一开始冲向咱们的那两个拿刀的流民,他们头上也系着白巾,肯定是有人在捣鬼!” ------------ 第二十三章:奸细 花云本没有发现这些细节,但经蒋淳斌这么一提醒,他也有所顿悟:似乎那些拿刀的流民都有膀子力气,有的甚至还练过些功夫,和普通的面黄肌瘦的流民截然不同。 想到此节,花云便留意起了流民中头裹白巾的人,结果发现他们的举动确实令人生疑,似乎这些骚乱就是他们故意挑动的,于是他便和蒋淳斌对个眼神,然后专挑流民中头裹白巾的人下手。 只见他们看到头裹白巾的,便拉过来一顿猛揍,尽管他们都带着刀或者其他武器,但是凭着蒋淳斌和花云的身手,又怎能伤到他们分毫? 于是在两人的不懈努力下,最终竟找出来七八个头裹白巾的,而且全被打得伤重在身,躺在地上根本起不来了。 这时候流民的骚乱渐渐息止,而粮仓那边李喜喜和白不信的状况也渐渐稳定了下来,蒋淳斌长舒一口气,恰巧此时增援的兵士赶来了,直接把这群流民给围了起来。 李喜喜和白不信见大局得定,连忙赶到这边来查看刘若晴和杜巧敏的安危,结果一看到躺在地上的这些流民,李喜喜登时就火了,“不是叮嘱过你们不许杀人,怎么…” “李将军,你听我们解释…”,蒋淳斌上前一步,指着那些躺在地上的流民道,“你看他们,全都头裹白巾,身体健硕,方才的骚乱,就是他们挑拨的,这些人必定有别的来头…” “李将军,也许淳斌小兄弟说得没错…”,白不信拍拍李喜喜的肩膀,“我看这些人不像是挨了饿的流民,头上系的白巾似乎也是刻意为之,而且你看他们的穿着…” 白不信边说边用手中长刀挑开了其中一个死尸的衣服,“这个档口,哪还有流民穿着那么齐整的棉衣…” 看上去满是污渍的棉衣被挑开后,里面便露出了白色的内衣,而内衣左侧则绣着一个非常显眼的“李”字。 接着再挑开其他几人的衣服,尽管外面穿得五花八门,但里面的白色内衣却无一例外在左侧绣着一个“李”字。 “这他娘的难道跟我是一家子?”,李喜喜皱着眉搔了搔头,然后看了看白不信的眼神,忽得一拍脑袋道,“李思齐的家军?” “没错。”,白不信点了点头,“李思齐在战场上与我们相持不下,便派奸细来亳州城乱我军心,真没想到狠毒如斯。” “这个李思齐心眼真他娘的多啊!”,李喜喜脱口感叹道,“如果咱们没发现这个事,要么就是让流民抢粮成功,咱们对亳州城的控制力日益减弱,要么就是杀掉大批流民,失了民心,怎么算都是咱们亏啊…” “不仅如此,他们为了制造混乱,还趁机杀掉了一些流民…”,蒋淳斌在一旁补充道。 “嗯?是吗?”,李喜喜看了看蒋淳斌,又看了看白不信,结果白不信朝他眨眨眼示意道,“淳斌小兄弟说得没错,死了的流民全都是这些奸细给杀的!” 白不信说完,便朝那些流民振臂高呼道,“所有人听着,今日的事暂不追究,因为一切都是头裹白巾的奸细挑拨的,他们故意制造混乱,还趁机屠杀平民,这都是朝廷那帮王八蛋们造的孽啊!请大家稍安勿躁,咱们接下来会继续给你们发放粥粮,绝不会让亳州城内的任何一个良善百姓饿死!” 所有人听了白不信这话,全都慢慢镇定了下来,刚才他们还在担心今日的事情会被追究,既然把这笔账都算在了奸细的头上,那就再好不过了,自己只不过是跟着凑了个热闹嘛! “白将军,这还有个奸细!”,忽然人群中有人大喊起来,紧接着便见一群流民将一个试图偷偷摘下白巾的人抓了起来,然后气愤地将他围殴致死。 白不信见状,也明白这个危机总算是过去了,于是朝蒋淳斌笑了笑道,“小兄弟,你很聪明嘛!” 蒋淳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还没等说几句谦虚的话,便觉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然后一个女子便走到自己面前,笑嘻嘻道,“你功夫很不错嘛!刚才真是多亏了你!” “你是…”,蒋淳斌有些疑惑地瞅了瞅她,方想起她就是刚才脚踹流民的女子,十七八岁的模样,身段也挺高挑,浓眉毛,丹凤眼,圆圆的脸蛋,嘴巴稍显大了些,长得说不上出众,但也还算漂亮。尤其是这一路以来,蒋淳斌就没见过几个女的,就算偶尔见到,也都是面黄肌瘦,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如今眼前这位长得本就端正,再加上穿着得体,又打扮了一番,真可以说是蒋淳斌来到古代以后见到的为数不多的美人了。 “我叫杜巧敏,我爹是杜遵道,你应该听说过吧?”,杜巧敏倒是显得挺大方,就算面对蒋淳斌这样一个男子也毫无羞怯之意,这倒让他颇感意外了,不是说古代的女的都… “我叫蒋淳斌,额…是来亳州城投军的。”,蒋淳斌虽然不知道她老爹杜遵道是谁,但见她是个有身份地位的,于是忙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个礼,然后自报家门。 看着蒋淳斌略带疑惑的眼神,杜巧敏不禁有些想笑:这个土包子,连自己的爹杜遵道都没听过,还想来亳州投军?要知道当初自己的爹杜遵道可是跟刘福通、韩山童一同举义,当初许多计策都是她爹提出来的,还有那个“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主意也有他爹的谋划。 “唉,算了,看在你刚才还比较英勇的份上,我还是会跟我爹举荐你的…”,杜巧敏再次拍了拍蒋淳斌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 “多谢杜小姐…”,蒋淳斌再次向杜巧敏行了个礼,谁知就在一侧脸的瞬间,突然有了一个了不得的发现:原来就在杜巧敏的身后,竟然站着一个超级大美女! 用宋丹丹那种戏谑的台词来说是怎么着:柳叶弯眉樱桃口,谁见了她都乐意瞅,你看旁边的李喜喜,瞅她一眼就浑身发抖。当然,这个女孩可比宋丹丹年轻的时候好看多了,而李喜喜…没有脑血栓,估计是冻的… ------------ 第二十四章:没出息的人 此时那个女孩也走上前来,朝蒋淳斌等人欠身致意道,“多谢几位壮士相救之恩。” 嗯,声音很甜美,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好像一开始喊救命的就是她吧。蒋淳斌循着她的手臂看去,便见凝光皓腕上一个翠绿的手镯,与她白皙的肤色正相适宜,手上仍攥着一块粉红色的手帕,搭配上她今日穿得墨绿色的夹袄褶裙… 此时蒋淳斌看着眼前的女孩,已经开始想入非非了:她应该比自己小一些,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不过美女是不分年龄的,现在的她足以满足大多数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幻想,当然,剩下的一小部分男人肯定都是gay。 柳叶眉,大眼睛,挺翘的鼻子,小巧却丰润的嘴巴,皮肤也是嫩白细腻,真是我见犹怜,虽然个子矮了些,可以后还会长的嘛! 蒋淳斌越想越开心,甚至不由自主地咧嘴笑了起来,正在这时,花云在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角道,“你小子注意一点…” “哦…”,蒋淳斌此时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话说真是太久没见女人了,竟然给憋成这样,不过说实话,就算在通讯发达的现代,她也算是一个非常标准的美女了。 幸亏刚才没流口水,要不然还不被人给笑死。不过她刚才是不是注意到了自己的痴汉神情?这可不好,容易被误会成流氓,自己还算一个挺正经的人,如果给对方留下非常不好的第一印象,会给将来的追求造成很大的麻烦啊! 蒋淳斌边想边不自觉地再次看了那个女孩一眼,结果人家不但没有丝毫嫌弃的表情,反而一直冲自己甜甜笑着,完了完了,自己是彻底沦陷了,蒋淳斌感觉自己的心被小狗给舔了一下… “这是刘若晴刘小姐…”,白不信见众人一阵沉默,情状有些尴尬,忙走上前来介绍,“是刘福通刘大帅的侄女。” “哦,原来她就是刘福通的侄女,还真是一只标准的白富美啊!”,蒋淳斌在心中暗暗感叹道,同时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嗯…瞬间感觉不好意思追了呢… “花云、胡大海、徐达见过刘小姐,杜小姐…”,几人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蒋淳斌也回过神来,连忙跟着补了个礼,“蒋淳斌见过两位小姐。” “今日多亏了几位壮士相助,你们既是前来投军,我定会向叔父代为引荐。”,这个刘若晴倒是端庄舒雅,话说得也得体,不像那个杜巧敏,只会咋咋呼呼的,让蒋淳斌越看越喜欢,唉,还是得勇敢追求啊… “多谢刘小姐!”,花云得了门路,心中自是高兴,接着又和白不信、李喜喜寒暄了几句,便由他们引着再次前往元帅府了。 那边刘福通听说了城内的骚乱,也连忙赶出来探看,待在府门口遇见了白不信、刘若晴等人,听说了大致情况,这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而且有刘若晴、杜巧敏从旁说项,李喜喜和白不信也不好抢功,这样便把蒋淳斌等人的作用给显了出来。 刘福通一面感叹李思齐心思毒辣,一面也对蒋淳斌等人大加赞扬,接着又获知他们曾是徐州芝麻李的部将,便询问了些当时的情况。 花云是个实在人,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而刘福通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自然是眼光独到,看得出蒋淳斌等人都是能力出众之辈,于是便起了重用的心思。 而令蒋淳斌感到惊诧与奇葩的一点是,刘福通这支义军的领导组成,完全区别于其他农民起义军,也不同于中国历史上大多数农民起义军的领导出身。 譬如刘福通,他出生于一个巨富之家,自幼生活优渥,长大后还做过元朝的官吏,担任朱皋镇巡检,后来因为元朝钦差贾鲁向其索要家珍兽白鹿未得逞,便公报私仇,利用修河名义毁其家宅,这才举兵反元。 而另一位领导人杜遵道也曾是元朝的国子监生,后来任枢密椽吏,因不满政治腐败弃官还乡,与刘福通等人一同举义。 还有一位叫盛文郁的领导人,更是了不得,年纪轻轻就以文学登进士科,要知道在元朝民族歧视的政策下,汉人通过科举考试可是难上加难,因此那个什么“韩山童为宋徽宗八世孙,当主中国”的谎言和口号也是他想出来的。 就这三位,怎么看也不像被元朝的腐败统治逼得无路可走了,结果就率先举起了反元的大旗,实在是出乎人的意料。当然,有文化的确实不一样,这也就使得他们比一般的农民起义军走得更为长远一些。 不过刘福通以白莲教起事,手下缺乏能征善战的大将,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他听闻蒋淳斌、花云等人身手不错,又听闻他们在徐州有过独立带兵的经验后,立刻喜上眉梢,连忙吩咐手下为他们在亳州城内置间宅子,对其加以笼络。 花云对此自然是异常高兴,他也期望能快点在亳州城立住脚跟,而蒋淳斌之所以兴奋,是因为他可以有机会去刘福通的府邸,如果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见到刘若晴…虽然这时候蒋淳斌都会在心里鄙视自己这个没出息的… 结果过了没几天,刘福通便宣布了一个令蒋淳斌更为振奋的任命:他要让蒋淳斌做自己的亲兵侍卫。 花云一开始对这个任命有些费解,也有些不满,因为他一直以为刘福通是要重用他们,把他们往先锋将领的方向去培养的。谁知现在却让蒋淳斌去给他当保镖,这不是大材小用嘛! 可胡大海对此事却看得通透,虽然他没读过什么书,但人情世故见得多了,便向花云指出这恰恰是刘福通想要重用蒋淳斌的表现。 因为这亳州城内,并非刘福通一人说了算。当初起义时,他们是尊韩山童为主的,只可惜这人命不好,在一开始就死掉了,而他的儿子韩林儿也与众人失散了。 这种情况下,义军便缺乏一个明确的主帅,而刘福通、杜遵道和盛文郁三人便颇为默契地保持了一种势力的平衡:在未寻到韩林儿之前,什么事都是三个人商量着一起来。 但他们心中都明白,韩林儿是生是死都犹未可知,万一一直找不到呢?所以三人虽然表面和和气气,但暗中都在一直发展着自己的势力,这就是他们出身富足的文化人的手段了。 刘福通确实想要拉拢花云几人,但杜遵道和盛文郁未必没有这个心思,因此最好的办法便是让蒋淳斌给自己当亲兵侍卫。 一来蒋淳斌岁数少,不像花云和胡大海,否则让他俩给刘福通当保镖,可真就是寒碜人了。二来刘福通看得出蒋淳斌虽然什么事情都听花云的,但只要自己拿住了蒋淳斌,花云等人肯定会归入自己麾下,因此这乃是一箭双雕之计。 胡大海这么一解释,花云自然就明白了,他本就觉得刘福通为人豪爽,想要效力于他的麾下,因此根本不用纠结。 于是心满意足的花云便打算劝诫叮嘱蒋淳斌两句,告诉他放平心态,结果扭头一看蒋淳斌,目光呆滞,笑得跟朵花似的,估计一直在那盘算着怎么利用机会去接近刘若晴泡妞呢… “这小子…”,花云暗中翻个白眼,“真他娘的没出息…” ------------ 第二十五章:现代泡妞大法 其实给刘福通做亲兵侍卫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不过就是跟着他到处走走串串,反正他也不太可能遇到人身危险,所以蒋淳斌大部分时间都是很闲的,甚至可以自己练练功夫。 说不简单也不简单,因为刘福通有时候会问他许多事情,大多都有关于军事策略,如果你老是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那该有多尴尬?不过好在蒋淳斌对此倒是有点天赋,加上出生于后世那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因此许多回答都令刘福通非常满意,于是便会问他更多的问题,同他商量更多的事情… 甚至时间久了,还会让蒋淳斌帮着跑腿送送信儿,干干后勤,练练兵啥的,真可谓是作为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对于这种情况,蒋淳斌从不叫苦叫累,因为有一项隐形福利一直在支撑着他:他可以常常见到刘若晴,偶尔还能和她说上一两句话。 虽然人家是个大家闺秀,蒋淳斌不可能随便去找人家聊天闲扯,但混个脸熟是很重要的。 最起码让人家见到你时不会感觉突兀,甚至时间久了还能有一种亲切感,偶尔碰到了能够点头致意,或者打个招呼,扯上两句闲话,其实这些都能让蒋淳斌暗爽上一整天。 虽然蒋淳斌偶尔也会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但仔细想想,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个样子吗?记得之前在现代上中学的时候,能够每天见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就是一件足以让人心情好的事情了,尽管人家可能并不认识自己… 当然,蒋淳斌绝不会仅仅满足于这样的浅尝辄止,比如前几天他就鼓足勇气,送了刘若晴一个现代的手工制品,其实都是些小玩意儿,但足以讨女孩子欢心,话说这可费了他不少心思。 令他开心的是,虽然刘若晴一开始态度犹豫,可在蒋淳斌的坚持下,还是红着脸接受了。 女孩子肯接受你送的礼物,就代表有希望,这是蒋淳斌在中学追女孩时得到的宝贵经验,放到羞涩守礼的古代女孩身上更是适用。 当然,蒋淳斌这些小心思和小动作,自然是背着刘福通,要不然让他知道自己利用工作时间和机会去泡他那如花似玉的侄女,不知道他会不会活劈了自己… 比如现在,刘福通正在书房中处理杂事,门口也有普通的侍卫守护,蒋淳斌就会被允许到处随便逛逛,刘福通的妻妾那里他自然不会轻易打扰,但刘若晴住的房间,离这里还是蛮近的… 装作漫不经心地瞅瞅转转,但心里有着明确目标的蒋淳斌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走到了刘若晴的房间附近。 她居住的地方很是干净素雅,三面都用高墙隔开,只有一边留了个小窄门,空间虽然不大,但也栽种了些花草树木,某种程度上可以算作是一个独居的院落。 走得近了,便听得一阵断断续续的读书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在止于至善,知之而…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静… “原来是在背书…”,蒋淳斌心中一声轻笑,恰巧自己在现代也曾背过,于是忍不住站在窗外大声诵了出来,“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咦?”,刘若晴一阵惊奇,忍不住开窗探出头来,一张小小的嘴巴微张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四下搜索,活像一只好奇的小松鼠。 “原来是你!”,刘若晴将目光定到蒋淳斌身上,惊诧的同时,眉目却不自觉地露出了些笑意,“你竟然也是读过这书的!” “若晴小姐这是何话。我怎么就不能读过这书?”,蒋淳斌同样迎上了刘若晴的目光,语气中也含了些调笑的意味。 “哦…”,刘若晴听了蒋淳斌的话,不觉一阵脸红,自己方才的话确实不妥,这岂不是欺蒋淳斌不知书?可是在她的潜意识中,确实觉得大部分军中糙汉应该都没什么文化,甚至几乎不怎么识字的,更别提诵经读史了。 蒋淳斌看出了刘若晴的微窘,忙微笑着岔开话题,“之前我是…嗯…读过几年私塾的,所以还记得一些…” 蒋淳斌主动解围,刘若晴自然理会得,于是便掠了掠鬓后发丝,笑着赞道,“你能记得那么牢,真是了不起,难怪叔父会倚重你…” “喜欢自然就记得,不喜欢自然就不记得…”,蒋淳斌见“搭讪”成功,连忙又往窗子边靠了靠,“若晴小姐现在四书诵到哪里了?” 见蒋淳斌这样发问,刘若晴脸色微红,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论语》读到了里仁篇,《中庸》快些,阅到一半了,《大学》刚诵,《孟子》还没有看…” 说完,刘若晴便抿抿嘴唇,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就像一个没完成课业的学生,被老师当场抓住了一般。 “进度还蛮快的…”,蒋淳斌见找到了共同话题,连忙趁热打铁卖弄了起来,“其实四书之中,《中庸》较为客观,态度也不偏颇,修身养性亦是好的,多读读总没有坏处。《大学》篇幅较精,讲述却很繁浩,但也正因为其精,所以就少了些弊。这点《论语》就不同了,甚至与《大学》截然相反,虽是细致,暴露的问题也多,有些言论难免让人抵触,《孟子》真可说是一家之言,为政借鉴即可,却不得照搬了…” 刘若晴听蒋淳斌那么一顿侃侃而谈,小嘴惊得张得大大的,看向他的目光也显得有些呆滞了。 “喂,我也是随便说说,做不得真的…”,蒋淳斌自然不敢再随意卖弄,刚才那些说法,他哪里悟得出,只不过是在现代时不知道哪里看见的故作高深的言论,要是刘若晴理解得深,自己不免就露馅了。 好在刘若晴对于这些书,也不可能有什么太透彻的学习,只是读读背背,方才听蒋淳斌那么一番“胡侃”,又见他谦虚了那么两句,不禁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你理解得透彻,不过我学问太浅,还要多加学习…” “若晴小姐,其实诵经益处不大,要说有趣,还是读史…”,蒋淳斌可不敢再和张若晴讨论什么四书五经了,其实自己就会背那么几句,真是说不出来什么道道,反倒是历史嘛,自己在现代互联网上查东查西总比古人看书懂得多些,而且在她面前树立一个知识渊博的儒雅形象也是很重要的嘛! “其实我也是读过一些史书的,上个月我便把《烈女传》看完了…”,刘若晴忙不迭地答道,语气中还有些小小的骄傲,看那样子,好像还期待着蒋淳斌能够夸她两句。 “额…难道《烈女传》在她眼中算是史书?”,蒋淳斌忍不住在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不过他还是敷衍着笑了两声,“呵呵…你读的还蛮多的,不过我说的史书,却不是指《烈女传》,而是指…嗯,就是历史上发生过的大事…” “是吗?很有趣是不是?”,刘若晴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竟显得有些雀跃了,“叔父平时不喜欢我看类似的书,你快进来给我讲一下…不,你等一下,我出去找你!” 说到底,刘若晴也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虽然平时显得端庄稳重,可遇到值得高兴的事情,孩子天性便彻底暴露出来了… 蒋淳斌看到刘若晴如此主动,自然心情大好,可一想到刘福通,他也不敢在此耽搁太久,便迎着走出来的刘若晴说道,“若晴小姐,我还有任务在身,故事下次再给你讲…” “啊?”,刘若晴撇撇嘴,掩不住满脸的失望神色,“那好吧,你下次可要记得啊…” “嗯,我一定会记得的!”,蒋淳斌重重点了点头,尔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陶罐,塞到了刘若晴手里,“呶,这是送给你的!” 原来里面都是蒋淳斌花了好长时间用硬纸折的小星星,可惜古代没有那种塑料纸,折起来就费劲得多,本来他还打算在每个星星上面写一句话,但是没有水笔,他的毛笔字又太丑,只好就此作罢了,而且看起来会浪漫许多的玻璃瓶也只能用陶罐来替代,话说追女孩真是费心思。 不过蒋淳斌相信饶是如此,也能把刘若晴感动个稀里哗啦,现代那些追女孩的花招用到从没见识过的古代女孩身上,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果然,刘若晴看到陶罐的第一眼便满是惊喜,不过接着她便慌乱起来,连忙摇摇头推说自己不能要。 对于这种情况,蒋淳斌早已想好了应对方式,只见他指了指身后,然后小声说道,“时间紧急,来不及多说了,而且让别人看见也不好,你就先收下吧!” 蒋淳斌说完,便把陶罐再次往刘若晴怀中推了推,然后没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便转身走了。 刘若晴怀抱陶罐,看着蒋淳斌离去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便把怀中陶罐抱得紧了些,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起来,“上次…也是这样送我的…” “谢谢你!”,刘若晴瞥见陶罐里那堆积得满满的星星,心里不由得一阵甜蜜:他可真是个…有趣的男人… “我下次一定会给你讲故事的!”,蒋淳斌回过神来,笑容灿烂地朝刘若晴招了招手。 “嗯!我等你!”,刘若晴看着脸上洒满阳光的蒋淳斌,不由得用力挥了挥手,然后便见他真的转身离去了。 今天的阳光真好,映着蒋淳斌的袍裾带起的微微尘土,仿佛都有些朦胧而明亮的色彩,刘若晴再次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于无人处笑得和蒋淳斌一样灿烂。 ------------ 第二十六章:刺客 至正十二年的大年夜,亳州城内没有灯火通明的热闹,只有独属于冬日的刺骨寒冷与死一般的寂静。 朝廷因为各地难以彻底扑灭的起义战乱而忧心忡忡,自然也不肯让这些始作俑者好过,于是江淮地区的战火随着年关的临近而愈发不得消停。 被朝廷的连番攻击搞得焦头烂额的刘福通直接下令取消了大年夜的活动,于是这个本该热闹的节日与其他时间变得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兵士的饭食里多了几块肉。 萧条冷清的街道,偶尔有几扇朱门上循旧挂着大红灯笼,不过仍改变不了这亳州城内寒冷黑暗的基调,月色被隐去了大半,孤零零地映着下面同样孤零零的马车。 此时刘福通倚靠在马车内,已经困乏得紧了,整整一天的奔波操劳,已是让他心神俱疲,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这段日子给熬过去,也不知道这种情形下,自己到底还能撑多久。 蒋淳斌驾着战马,紧紧地跟在马车旁边,虽然他也有些累,但还是必须打起万分精神,毕竟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倒也扛得住。 谁知拐进一条小路之后,蒋淳斌忽觉得周围似有异动,下意识地向四处看看,却没有察觉到什么情况,于是他便认为是自己太累了,以致于出现幻觉。 但考虑到此时刚进城不久,离元帅府也还有一段距离,蒋淳斌为了安全起见,便下令快速前进。 就在此时,忽有四个身穿夜行衣的人从不同方向冲出,直朝马车杀来! 蒋淳斌心下一紧,条件反射般地抓起长刀,便朝自屋顶飞下的一人砍去。谁知他功夫不弱,竟借着自屋顶飞身而下的冲力,与蒋淳斌对上一刀,差点将他手中长刀震落。 可就在此时,蒋淳斌所乘战马受惊,竟是扬蹄嘶鸣,眼看就要把他给甩脱下来,幸亏蒋淳斌手疾眼快,趁势从马上跳了下来,这才没有受伤。 但此时另外三人已经围住马车,将跟在后面护卫的几个兵士和赶车的马夫全部杀死。 身处马车中的刘福通也察觉到了异常,立马抓起武器探身出了马车,却不承想迎面就是一人举刀向他砍来。 刘福通躲避不及,眼看就要一刀毙命,却见蒋淳斌忽得跳上马车,一脚便将那人踹了下去,然后驾起马车狂奔而逃。 说实话,他万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刺客,当然,不仅是他,马车中的刘福通同样没有想到会遭此大难。 看来这几个刺客是谋划已久,他们早就掌握了刘福通的行踪路线,方才在城外时有大队人马看护,他们不敢下手,现在到了城中这偏僻小巷,他们才突然袭击。 不过他们没有料到的是,今年刘福通竟然会取消大年夜的所有活动,所以他们没有办法趁乱下手,其次就是没有想到刘福通的身边会跟着蒋淳斌这样一个功夫高强的人,否则他们刚才便已得手! 但蒋淳斌并没有逃出多远,便有一个刺客驾着战马追了上来,同时一箭射中驾车的骏马,马车顷刻间翻倒在地。 好在刘福通早有准备,因此在马车倾倒的那一刻,他便滚在地上,缩成一团,护住了自己的要害部位。 蒋淳斌则直接飞身而起,自马车上抓起一杆长枪,便站到了刘福通身前。 此时那个驾着战马的刺客挥着手中长刀便朝蒋淳斌冲来,可蒋淳斌却夷然不惧,挺着一杆长枪便朝马头刺去。 战马受了伤,紧接着被蒋淳斌手中长枪奋力一带,便直接倒毙在了地上,而那个刺客也躲避不及,跟着重重摔到了地上。 于是蒋淳斌赶忙趁势上前,一枪便把那个刺客给捅死了。这时候另外三个刺客也赶了上来,仗着人数优势齐齐挥刀向蒋淳斌砍来。 蒋淳斌看这几人身手不错,而且都是使刀的高手,便也不敢轻敌大意,只能以手中长枪且战且退。而刘福通此时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手中攥着一柄长刀,警惕地防护着四周。 三个刺客见状,便颇为默契地拉开距离,然后其中两个从两边分别向蒋淳斌袭去,而另外一人则直接绕到了后面,准备先把刘福通干掉。 虽然刘福通也会点功夫,但蒋淳斌心知他绝不是其中任何一人的对手,于是便压低身子,横枪于胸,护着刘福通站到了一面矮墙之下。 此时情况紧急,生死只是片刻之间的事,稍一迟疑便会丢了性命,因此三个刺客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砍杀刘福通的时候,一不留神自己先命丧黄泉,于是他们决定先解决掉蒋淳斌,再杀刘福通。 黑暗的小巷角落,蒋淳斌却是心明眼亮,只见他一招一式都用了十分力气,一杆长枪在他手上可谓虎虎生风,几招下来,三个刺客握着刀的手便感觉虎口阵痛:看来今天是真遇到对手了。 三个刺客直到再这样耗下去,最先完蛋的肯定是自己,因为眼前这个少年的体力实在是异于常人!于是他们在默契的配合下,身形步伐都把蒋淳斌逼得施展不开,而刀刀又尽是杀招。 刘福通看出蒋淳斌是在担心自己,于是便大声喊道,“淳斌,不用管我,尽力对付眼前的人。” 刘福通突然出声,蒋淳斌不由得略有迟疑,就在此时,其中一个刺客飞身而来,直接一脚踏到墙壁上,然后借助着这股冲力,回身便朝蒋淳斌砍来。 而蒋淳斌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只见他精准地一枪回刺,直接捅到了那人的小腹之上,然后将手中长枪一甩,刺客整个人便飞了出去,直接倒向了那个挥刀朝蒋淳斌扑来的刺客。 其实方才他忌惮的,便是这三人苦练已久的联合刀法,可其中一个刺客仗着小聪明想要在背后搞突袭,却不知正给蒋淳斌卖了破绽,因此也难免被一枪刺死了。 而那个朝蒋淳斌挥刀的刺客猛地被尸体砸中,虽然没有摔倒,也不由得后退几步,就在这个档口,蒋淳斌抓住机会,又是一枪刺中,矫若游龙,正中那人胸口处。 可就在此时,仅剩的一个刺客挥刀便朝蒋淳斌砍来,蒋淳斌刚要拔枪防御,却没想到那个被自己刺中的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长枪,就是不肯放手。 方才火光电石之间,蒋淳斌已经杀了两个人,而刘福通只是在后面握着刀,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而且不巧的是,方才那个攀墙的刺客死的时候,血恰好喷溅到了刘福通脸上,糊住了他的眼睛。 因此当他在一片朦胧中看到最后一个刺客朝蒋淳斌砍来,而蒋淳斌无法回身防御时,惊得他不由得大叫一声,然后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 第二十七章:早饭 蒋淳斌看到那个刺客朝自己挥刀砍来,但他并没有因为长枪被抓住而束手就擒,只是迅速后退两步,躲过了刺客的一刀,然后奋力将长枪拔了出来。 刺客的血喷洒了一地,然后无声地重重倒了下去,可就在蒋淳斌想要回身防御的时候,却发现刺客那一刀并不是朝着蒋淳斌来的,而是直直地向刘福通砍去。 看来他已经不怕被蒋淳斌杀死,而是抱了玉石俱焚之心,反正他的三个同伴都已经死了,自己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所以最重要的就是完成目标:杀掉刘福通。 可就在此时,忽得一支利箭飞来,还没等蒋淳斌的长枪刺过去,便射中了最后一个刺客的后背。 刺客本已经来到刘福通面前,眼看手中长刀就要挥下,这一代枭雄就要死在自己面前,可惜他再也挥不动刀了,直感觉双手一僵,然后一口血便喷到了刘福通脸上。 虽然那个刺客已经没有任何攻击力了,但蒋淳斌仍一枪把他挑飞,可怜他至死都握着那柄刀,久久不肯放开。 “大帅…”,蒋淳斌连忙上前,一把扶住了将要倾倒的刘福通,“您没有受伤吧?” “我…”,刘福通刚从鬼门关死里逃生,此时直感觉一阵眩晕,定睛看了看眼前的蒋淳斌,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淳斌,多亏了你啊!” “大帅!”,此时李喜喜带着一队侍卫已经冲了过来,“属下救援来迟,还望大帅恕罪!” “无妨。”,刘福通朝李喜喜摆摆手,话语间已恢复了几分力气,“这个年过得…可真是惊心动魄啊…” “大帅福泽深厚…”,李喜喜刚要再拍几句马屁,便见刘福通一脸漠然神色,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四个刺客道,“把他们的尸体拖回府内,查清身份来历!” 蒋淳斌看了看最后一个刺客背上的那一箭,射得极深,在这种距离与情况下,还能保持准头,实属不易,于是不由得开口问道,“方才那一箭是谁射的?” 李喜喜本想认下这个功劳,可无奈身上并没有带弓箭,于是回身看看身后,便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背挎弓箭,手提长刀,站了出来,“是卑职射的。” 李喜喜见状笑道,“这是我手底下一个百夫长,身手不错,我对他颇为器重。” “哦?看来确实不错…”,蒋淳斌笑着打量了他两眼,“这位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傅友德!”,这位个子不高,身材微胖的青年人声音很洪亮,同时透着些自豪,看来他也为今晚立下的功劳感到高兴。 “傅友德?”,蒋淳斌在心里暗暗揣度着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呢,难道也是一个历史名人?看来以后要想办法和这个人搞好关系。 “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赶快护着大帅回府休息吧!”,李喜喜可没工夫听蒋淳斌跟傅友德在这里套近乎,于是便赶紧扶着刘福通上了马。 “吩咐今晚守城的兄弟,严加查看,防止混入任何奸细!”,刘福通估计也是乏得紧了,交代完这一句,便由人护着纵马回府了。 当然,蒋淳斌绝不能就此离去,因为他知道刘福通今日受了惊,如果自己不一直护在他身边,恐怕觉都睡不安稳,于是在刘福通的眼神示意下,蒋淳斌也跟着去了刘福通的宅子。 由于今晚情况特殊,蒋淳斌便直接跟着刘福通到了他的后宅。当然,不仅仅是他一个,李喜喜直接调了一队的士兵守在后宅门口,而宅子外面更是布了许多人手。 不过蒋淳斌的待遇稍好些,由于刘福通今晚是自己在一个小卧室独睡的,因此便吩咐人给蒋淳斌在外间的小屋里准备了一床铺盖。 但蒋淳斌又怎能安心睡去?于是整整一夜,蒋淳斌都立于门口,生怕再发生什么暗杀事件,直到天大亮了,他实在支持不住,才靠在墙角沉沉睡去。 等到他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身上已不知是谁给盖了一床被衾,就连背后也贴心地垫了一个枕头,难怪能睡得那么舒服。 “呀,你醒了!”,蒋淳斌刚站起身,便见刘若晴推门走了进来,“叔父说你定是乏得紧了,所以吩咐着下人别扰了你,不过我看这日头已经偏西了,所以便做主让厨房给你拾掇了些粥菜,简单吃点,填补一下肚子。” 刘若晴说着,便提个食盒放在了角桌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摆了出来,一小碟腌菜,一盘酱肉,两个热气腾腾的馍馍,再加上一大碗米粥,时值冬日,没什么新鲜时蔬,因此这也算不错的了。 蒋淳斌吸吸鼻子,嗅到了香味,方觉有些饿了,再看桌上的菜肴,虽说不上精致,但也足以让人食指大动,于是便来到桌前笑笑道,“辛苦若晴小姐,竟还麻烦你亲自跑上一趟,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净和我说这些客套话。”,刘若晴轻咬朱唇,冲蒋淳斌嫣然一笑,“昨晚多亏了你,才护得叔父周全”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蒋淳斌摸上整整齐齐摆在碟尖的筷子,却又不好意思拿起来了,可就在这时,肚子偏偏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 刘若晴见状,不由得捂嘴嗤笑起来,“好啦,你赶紧吃吧,要不都凉了,便辜负了我这一片心意。” “嗯!”,蒋淳斌红着脸点点头,便坐在椅子上吃了起来,只不过他尽量让自己显得斯文一些,连喝粥都不敢出声音。 而刘若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虽然不说话,却搬了把椅子,直接坐在了蒋淳斌对面,以手托腮,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吃饭。 蒋淳斌端起大碗,借着喝粥偷瞄了刘若晴一眼,目光对视,发现她正在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于是不由得红了脸。 不应该啊,按说像自己这种厚着脸皮追人家女孩子的男生,怎么会让人家看一眼就红了脸呢?于是他再次偷瞄了一眼,发现刘若晴也霞飞双颊,把目光瞥向了别处。 蒋淳斌渐渐感觉到鱼儿就要上钩了,话说自己当初又是搭讪又是送礼物,好不容易才冲突了这个闺中大小姐的心理防线,让她慢慢对自己产生了兴趣,甚至总想和自己说话,听自己讲故事。 但是自己接下来又欲擒故纵,偏偏借口任务在身,刻意避免与她接触,想必她此时心里也正在犯嘀咕吧:前些日子明明对我蛮热忱,怎么突然就冷了下来? 于是未经人事的刘大小姐就这样一步步掉进了蒋淳斌的陷阱里,开始不自觉地想要和他多呆一会,多讲几句话,殊不知这就是沦陷的开始了… ------------ 第二十八章:回礼 不过蒋淳斌虽是存心“勾引”,但奈何他也是真心喜欢刘若晴,因此面对她向自己逐步靠近,蒋淳斌心中也如小鹿乱撞,怦怦跳个不停。 此时两人相对无言,皆觉尴尬,于是蒋淳斌清清嗓子,却发现刘若晴似乎也是欲言又止。 “你…你先说…”,蒋淳斌嘴角含笑,饭也不吃了,只呆呆地用牙咬着筷子,露出一副傻相。 刘若晴张张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便只摇了摇头,然后自怀中掏出一个玉佩,通体翠绿,做工精致,是菩萨模样,顶头拿双绕红线穿了,在阳光的映射下竟还散着些光芒。 “庙里求的,能护平安。”,刘若晴的手有些颤抖,目光也不敢正视蒋淳斌的脸,“你在外头,指不定会遇着什么危险…当然,我心里是盼着你永远不会遇到危险…” 蒋淳斌万没想到刘若晴会主动送自己礼物,于是攥着玉佩的手竟不自觉地沁出些汗来,暖暖的,带着点女孩家身上的余温,细细嗅来,似乎还有阵阵香气,他不由得有些醉了。 刘若晴被蒋淳斌盯得发窘,于是头就更不好意思抬起来,便欲盖弥彰般地补充道,“你送了我那么多小玩意儿,也费了不少心思,我不回一件总归不合适…” “多谢若晴小姐…”,蒋淳斌也觉自己方才的目光有些放肆性的侵略,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揣入怀中,可与刘若晴对视了一眼后,竟又取出直接戴在了脖子上。 玉佩贴在胸口,蒋淳斌顿感一股盈盈暖意,却听刘若晴在旁说道,“红线打得是死结,不好拆洗,若是脏了,便直接换一条。我出来得急,没带在身上,赶明儿得空把预备下的都给你。” 蒋淳斌没想到刘若晴一个富家小姐竟能细心如斯,于是心头喜意更浓,但讷讷地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好重重点了点头,再次可有可无地答了声“嗯”。 这一问一答,看似平常自在,刘若晴却觉口中发干,比小时候没背好功课,被先生提问还要紧张,于是便不自觉地拿那条粉色手帕绞着手指,指肚发白了都未曾察觉,“那个…你昨晚没有受伤吧?” “没有!”,蒋淳斌摇了摇头,想要向刘若晴炫耀一下自己昨晚的表现,可搜肠刮肚竟也想不出合适的话来。 记得刚一开始追女孩子,对方总会嘲笑自己傻傻的不说话,定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可谁知现在竟比当初还要拙上三分,难道这就是初恋的生涩与稚嫩? “其实是昨晚运气好,捡个便宜,事后想想,我也怕得要命。”,蒋淳斌放下筷子,却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蠢,不过刘若晴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继续叮嘱道,“你下次须得更小心些,万不可轻敌疏忽,虽说庙里的和尚夸赞这玉佩灵验,但总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这。” 蒋淳斌本就不信什么菩萨神佛,真要遇到事情,能救命的只有自己,但还是点了点头,扮得一副听话模样。 刘若晴见蒋淳斌如此,心下高兴,于是平日本不爱说话的她不经意间竟打开了话匣,“平日里你也要注意多照顾自己,比如今儿个早上我来探望叔父,这么冷的天,你竟只和衣缩在墙角,纵使身子强健,也敌不过你自己折腾…” “那我身上的被子…”,蒋淳斌抿抿嘴唇,偷瞄了刘若晴一眼,“是你给盖的?” “是啊,那么冷的天,不是要冻坏了?”,刘若晴解释得坦然,脸颊却不由自主地红了,“不过我估摸着你应该是昨晚守了一夜,太倦了…既然歇息总要舒服些…” 蒋淳斌听着刘若晴对自己的体贴,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想自己积了几辈子福德,竟能让一个如此美丽温柔的女孩子垂青于自己。 就在蒋淳斌想要说几句感谢的话之时,却不料刘福通突然推门走了进来,“淳斌…咦?晴儿,你怎么也在这?” “啊?叔父…”,刘若晴一看到刘福通走进来,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手垂到后面,深深地低下了头,连耳根都红红的,活像个犯了错误被老师抓了个正着的学生。 其实今日刘若晴私自来见蒋淳斌,本已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之前就算多么想见蒋淳斌,多么想听他讲故事,她也会暗暗压抑住这个想法,可今日借着叔父遇袭的事,本以为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但当见到别人时,她才发现那所谓的理由,只不过都是在骗心中的自己。 “哦,若晴小姐本来是想要来探望大帅,结果你恰好不在…”,此时见着刘福通,蒋淳斌便伶俐多了,脑子也跟着活络起来,“偏生我嘴馋,结果把若晴小姐给大帅带的饭食也吃了。” “无妨!”,刘福通对此倒也不太在乎,只是摆了摆手,“淳斌,你可还好?昨晚的事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 “大帅言重了,这都是我份内之事。”,蒋淳斌躬身朝刘福通行了个礼,余光却又不自觉地瞥向了站在一旁的刘若晴,但见她在刘福通面前被蒋淳斌那么一看,活像个受了惊的小兔子,连忙垂着头道,“叔父,你们有事商议,我就先走了。” “不必,你在这里也无妨。”,刘福通说着,便直接大跨两步,坐到了厅中的上首位置,搞得刘若晴呆立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淳斌,你可知昨晚杀掉的那四个刺客是谁?”,刘福通刚问出口,不待蒋淳斌回答,便自顾自地接着说道,“那是李思齐手下新招募的四个暗杀高手,号风雨雷电,擅长刀法,且外传四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没想到竟都折在了你的手上,不知道李思齐该有多么心疼。” 蒋淳斌只道昨晚那四人确实身手不错,但没想到他们竟然有那么大的来历,看来还真是惊险,于是便点头答道,“托大帅的福。” “不用和我说这虚话,都是你自己的本事。”,刘福通说着,忽得叹了一口气,看起来似乎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但刘福通不说,蒋淳斌也不好多问,于是接下来两人便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几句,直到最后,刘福通才说自己晚上设了宴,让蒋淳斌回去收拾收拾,然后和花云一起来赴宴。 ------------ 第二十九章:出兵颖州 却说蒋淳斌满腹狐疑地回了宅子,结果前脚刚到,后脚便有人来请,于是推断事情并不简单,因此他和花云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匆忙登上马车,赶往了刘福通的宅邸。 被下人引着径直到了刘府大厅后,蒋淳斌便见除了刘福通坐在上首,其他地方已是空无一人。只不过刘福通还是平日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好似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见到蒋淳斌和花云进来,便笑着迎了上来。 “让大帅久等,实在抱歉。”,蒋淳斌和花云行了礼后,便被刘福通笑着让到了座位上,只不过面对着眼前的这一桌美味佳肴,他们却没有什么吃的兴致。 “唉,今日邀你们前来,我便有话直说了。”,刚客套了两句,刘福通便放下筷子,打眼看向了蒋淳斌和花云,“颍州守将李武、崔德来报,颍州附近出现大批元军,与之交手不敌,颍州…恐失,如今…为之奈何?” 刘福通话中之意已经很明显了,他此举不仅仅是在问策,包含更多的是考验的意味,毕竟蒋淳斌等人在亳州城内呆了月余,却没有真正历练过。 “刘大帅,如果你信得过我,我愿意带兵前去救援,定保颍州城不失!”,花云朝刘福通拍了拍胸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我自然是信得过你,不过我们现在的兵力…”,刘福通以指轻敲桌案,露出一副为难神色,“所以不仅仅是选将问题,更重要的是策略问题。” 这一问一答,让刘福通不经意间窥见了花云在军事上的局限性:他虽然作战有勇有谋,但缺乏大局观,因此只可为将,不可为帅。 相比之下,蒋淳斌虽然岁数小,但表现得却沉稳许多。他没有直接发表意见,而是先问刘福通要了张地图,仔细端详了一阵后,才指着其中一点道,“我看朝廷此次野心不小,颍州城咱们必须马上救援!” “哦?淳斌有何看法?”,刘福通睃了蒋淳斌一眼,“听你这话,朝廷此举还有蹊跷?” “朝廷这是想断掉我们的后路,彻底消灭我们!”,蒋淳斌用两只手在地图上来回比划着,“现在河南已经被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堵住了,我们根本无法北进,东边是郭子兴的地盘,亦属红巾,但目前处于元军包围之下,恐难久持。所以朝廷直接绕了个圈,去攻打颍州,拔掉我们在西南方向的据点,在这里建一座大营,也就兜住了我们的后路。” “但我们还可以借助郭子兴的势力往东南方向发展啊!”,花云指着地图上的一隅,有些疑惑地问道。 “再往东南走,我们就快要和徐寿辉的地盘接上了。”,蒋淳斌皱眉沉思道,“朝廷应该知道我们和徐寿辉势力互无沟通,一旦有了利益交集定是水火不容,所以…” “看来徐寿辉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啊。”,刘福通舒口气,笑得有些苦涩,“朝廷这是想以河南为基,然后伸出一个拳头,既能阻断我,又能影响到徐寿辉。只要拿下颍州,他们就有机会把徐寿辉势力截作两半…” “但现在最危险的还是我们,如果朝廷拿下了颍州,我们就真的会被锁死在这个小圈子里,然后被朝廷一步步蚕食掉。” “颍州决不能失!”,听完蒋淳斌这一番分析,刘福通顿觉豁然开朗,同时又惊喜于他的见识,但在一旁呆愣愣看着两人滔滔不绝的花云就比较尴尬了,“而且颍州乃是我首义之地,如果陷于朝廷之手,必然大大地影响军心。” “大帅,你既已有了主意,我愿意带兵前往,解颍州之围!”,花云刚才一直没插上什么话,此时见事情定了下来,连忙向刘福通表了个态度。 “好,既然如此,那么这次就劳烦你和淳斌走上一趟。”,刘福通心情大悦,不过忽得好似是想起了什么,便眉头一皱道,“不过这次的兵力调派…一万人够不够?” “那颍州城内现在有多少人马?”,蒋淳斌并没有急着表态,但已在心中暗暗琢磨起了对策。 “据李武,崔德来报,守城已是勉勉强强,捉襟见肘。”,刘福通压低嗓子,显得有些难为情。 “一万五千人!”,蒋淳斌伸出手朝刘福通比了个数,“不能再少了,只要给我一万五千人,我定保颍州不失!” “好!”,刘福通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了点头,显然对此已经有了心理预期,“那我就给你拨上一万五的精兵,然后静候你胜利归来的消息!” “谢大帅!”,蒋淳斌和花云共同向刘福通行了个礼,然后由他交代吩咐了几句,便回去打点行装,准备出兵了。 这次是由花云和蒋淳斌独自带兵出战,刘福通为了表示对他们的信任,同时也为了进一步检测他们的能力,并没有派李喜喜或白不信等自己手下任何一员大将随军出征,因为他明白,这种情形下,将帅不和的危害尤甚。 由于情况紧急,第二天一大早,蒋淳斌和花云便领兵向颍州方向进发了。不过蒋淳斌害怕遭到什么袭击埋伏,行军速度倒并不快,而且先行军和哨探兵忙的是不亦乐乎,直让花云对他刮目相看:没想到这小子一开始呆愣痴傻的,可经过那么一段时间的锻炼,倒也是个行军打仗的料。 而在距颍州五十里处,蒋淳斌便停止行军,原地驻扎,并派出更多兵士去打探周围所有的山川地形,然后将其大略画于纸上,细细研磨起来。 “这次他们防守很严密,看来我们不会太好得手…”,蒋淳斌跟着探作一起前去勘察的时候,注意到敌军营盘扎得很稳,绵延十数里,防守严密,且各个方向都有暗哨警戒,不由得暗暗摇头,“夜袭的成功率都不一定太高…” “那颍州城内…阿啾…现在到底有多少人?”,胡大海嫌新换上的盔甲不合身,因此时不时得揪下衣领,可冬日的寒风便会顺着往脖子里头钻,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总得让他们配合着咱一起行动。” “大帅说已经由飞鸽向颍州城内传了信,我也派了几个兄弟从不同方向渗透过去…”,花云叹口气,“只不过咱们的行踪…” “敌军将领是个机敏的,咱们这一万多人怎么藏也藏不住。”,还没等花云说完,蒋淳斌便打断了他的话,“现在的关键是,我们怎样才能在人数不占优势的情况下,给敌军出乎意料的一击!” “这里!”,一直蹲在蒋淳斌身后的徐达指着草草画就的地图一角,“这里敌军的防守应该很薄弱吧?我们不妨在这里设一支突袭部队!” ------------ 第三十章:险中求胜 “好是好,可是…”,蒋淳斌笑了笑,显得有些无奈,“这里是一面峭壁,又高又陡,我在不远处观察了一下,少说得有十来丈,虽然不是直上直下的,但现今数九寒冬,冻得人胳膊都不愿意伸直喽,又怎么能让人徒手攀上去?” 原来敌军善于利用地形优势,营寨全都依山而建,因此仰面而攻,难度自然增加。 并且在他们的大后方,是一座又高又陡的峭壁,根本不用防守,便让人望而却步。 不过徐达的计策,便是直接翻过这座峭壁,从背面给他们突然一击,同时大部队从正面发起冲锋,让他们首尾难顾,从而大破敌军。 “所谓兵行险着,正因为难,才能给敌军出其不意的一击。”,徐达并没有因蒋淳斌的否定而改变自己的态度,反而一直坚持自己的想法,“而且如今天气寒冷,敌军却能长时间驻扎在此,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很有可能在后山上取到了活水源。那么这种情况下,他们的粮草最有可能囤积在什么地方?肯定是后山啊!如果我们能趁夜发动袭击,毁其粮草,断其水源,那么就成功了一半!” 听到徐达这番分析,蒋淳斌不由得目瞪口呆:果然名将就是不一样,这都是天赋啊!虽然他们没什么带兵打仗的经验,单只看问题的角度,就比常人高出一筹。 “徐达所言有理。”,花云此时也不由得点头赞同起来,“而且如果颍州城内的守军能够积极配合的话,那么我们很可能毕其功于一役。” “其实也没那么简单…”,徐达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行动起来会有很多的变数,比如协调沟通是一项很大的问题,当然,突袭队如何在短时间内翻过峭壁是最大的困难。” “定下了!”,蒋淳斌一拍地图,“就照这样打,从现在开始准备。先选几百个身强力壮,最好会攀岩的战士,然后再给我选几个从小爬山,技术特别好的人,要什么家伙什儿都给他备齐了,另外…派一队人马,算了,只给我找几个靠得住的,往颍州城内传消息,告诉他们明晚发动夜袭,配合行动。” 吩咐下去之后,花云等人立刻着手准备。恰巧他在亳州城时曾领一偏军,手下有两兄弟,一个叫萧汉,一个叫萧凌,自小在山里长大,全都是一等一攀岩的好手。 而在一万多人中挑三百个身手矫健,作战勇猛的人也容易,只不过许多兵士都觉得任务太难,死掉的可能性太大,因此积极性并不高。 最后在蒋淳斌和花云的商议下,决定给每个参加突袭队的兵士提前发放一份安家费,受了重伤的发两份,死掉的发三份,终于精挑细选地凑足了三百个好手。 一直忙活到傍晚,所有准备工作就绪,蒋淳斌便带着由三百个战士组成的突袭队向敌军营寨后的山崖摸去。 为了隐藏行踪,不引起敌军的注意,蒋淳斌带着这三百人绕了不少弯路,甚至直到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他也不敢点燃火把,只是命所有人相互拉着走,从而防止失散。 今晚的月色很好,圆圆亮亮地悬在天上,隐隐投射下来的光照在银闪闪的铠甲上,在一片黑暗中竟有些炫目,同时让几把长刀上的残缺崩口显得更加刺眼。 萧凌、萧汉两兄弟在山崖底下来回逡巡检查着,偶尔发出几声低低的叹息: “他娘的,没想到还真挺难攀,看样子得有个小二十丈吧!” “这半边也不好爬上去…”,萧汉拿手小心地护着风灯,同时仰头望了望,“风化得有些严重,碎石头太多,不容易下脚,也不好固定。” “而且这朔风…”,萧凌叉着腰,同时回身望了望蒋淳斌那一行隐在暗壁处的身影,“不管怎么样,蒋将军给了咱俩一人五份安家费,这个恩是要报的…这样吧,这次就我先来…” “哥,你成不成?”,萧汉凑得离萧凌近了些,“这次非比寻常,咱俩…” “不啰嗦了,别多少时间了…”,萧凌搓搓手,哈口热气,“从小到大,不都是哥带着你爬,今儿个也一样,你记住了,哥万一…咱爹娘…” “哥…”,萧汉忽得一把攥住了萧凌的手,“你…你千万小心!” “嗨,这样的山咱俩又不是没爬过!”,萧凌装作满不在乎地笑了两声,尔后快速脱下铠甲,最终只剩下一身小衣紧紧贴在身上,冻得他忍不住一阵哆嗦。 “拿家伙什儿来!”,萧凌喘着粗气,甩甩四肢,然后由萧汉帮着裹上了牛皮护膝等物,身上倒是显得非常轻便。 蒋淳斌站在萧凌身前,看着这哥俩利利索索得准备妥当,自己却也一点忙都帮不上,只在萧凌将一切收拾完毕后,才递上一壶一直揣在怀里的酒道,“兄弟,喝几口暖暖身子。” “诶,多谢将军!”,萧凌也不客气,结果酒壶便咕咚咕咚灌上几口,然后抹抹嘴一脸满足的样子,“好酒,痛快!” “兄弟,此次成败,就全靠你了!”,蒋淳斌拍拍萧凌的肩膀,忽又觉得有些不太合适,于是便添了一句道,“务以安全为要,如果实在不成,那就退下来,我再想别的法子。放心,没有人会怪你!” “嘿,有将军这句话,我便不能丢了我萧家的脸面!”,萧凌长舒一口气,尔后瞅瞅四周,凑到蒋淳斌身前,刚想说些什么,便见弟弟萧汉拿眼直盯着自己,于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哈哈笑了两声道,“说多了也是晦气,还盼我此行顺利,为将军争得胜机!” 萧凌说完,便哈了两口热气,尔后足抵崖壁,缓缓向上攀去。 由于光线太暗,蒋淳斌只站在原地盯了一会儿,便再也看不见萧凌那向崖上攀爬的艰难身影,而底下这群人,除了等待,什么也帮不上忙。 不过蒋淳斌倒是不肯浪费时间,趁着这会儿功夫,连忙把几个领头的人聚到自己跟前,在一片漆黑中再次商量起了对敌的策略。 嘀咕了小半个时辰,蒋淳斌也觉得乏了,便命手下这些人赶紧找个隐蔽的地方,轮换着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好为明晚的大战做准备… ------------ 第三十一章:我不放弃! 蒋淳斌闭着眼睛,倚靠在一棵树上,便觉阵阵困意朝自己袭来。睡了不知道多久,蒋淳斌突然被守夜的兵士给推醒了,原来是自己提前吩咐,如果有人打鼾声音太大,就要把他立刻叫醒。 蒋淳斌咂摸两下嘴,调整了一下姿势,便再次闭上了眼睛,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脑海中尽是此次战事纠缠交错的画面。 长舒了一口气,蒋淳斌干脆站起身,跟着那些巡夜的士兵走走串串,打量起周围的地形来。 寂寥的夜空最容易让人产生遐想,尤其是你毫无困意的时候,因此蒋淳斌置身此地,忽得思考起自己做这些事的意义。 说实话,刚刚来到这个时代时,自己是无所适从的,是那个死去的明太祖朱元璋彻底让自己认清了真相:原来,身处这个时代,自己需要考虑一个之前从没想过的问题,那就是生存。 就像是在现代时需要上很长时间的学,这就相当于一个人生必须经历的过程。而在古代一没房二没田的自己,又恰逢这乱世,只能去参加义军。 就如同周围的绝大多数人一样,他们来参军,很大程度上只是活不下去了,讨一个营生。 古代的晋升途径很少,你的出身很大程度上就决定了你人生的高度,而在这个元末乱世,自己要想好好活下去,或者说活得体面一些,似乎只能是自己拉一支队伍,或者参加义军,反正效忠元王朝在知晓后事的蒋淳斌看来是绝对没有前途的。 参加义军立了功,才可能拥有钱,拥有地位,才有资格去追求像刘若晴那样的好女子,这同现代是一样的。只不过不同的是,在现代有很多种方法去拥有这些东西,但处于这个时代,再结合蒋淳斌自身能力,似乎只有行军打仗这一条。 也许让蒋淳斌唯一和周围这些人有所不同的,便是在徐州参军的那段经历和胸中的一口不平气。 他犹记得李念等人临死前的惨状,和听说徐州整座城池被屠后的震惊,这就是古代,这就是乱世中的朝廷。 他想要去改变这个时代,他想要去拯救那些身处水深火热中的百姓,因为如果坐以待毙,也许下一个遭此厄运的就是自己身边的人,比如花云,比如刘若晴,甚至是自己。 所以蒋淳斌愿意走上这条不归路,愿意去在心中存一个外人看来不切实际的理想,即使所有人都认为是大话,空话,屁话,但他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无怨无悔地对自己说,我尽力了。 再次抬头望了望天,蒋淳斌估摸着已经到了后半夜了,但他也不知道萧凌那里到底情况如何。夜风吹来,让穿着铠甲的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此时萧凌的处境要比任何人都艰难得多,虽然山崖爬过了大半,但他感觉自己的力气已经快要散尽了。 现在他的身上布满了被山石和碎屑擦出的伤口,有的地方还在往外渗着血,而有的地方已经化脓了。 匆匆咬了两口刚用丝线拉上来的还带着些热气的馍馍,再喝上两口酒暖了暖身子,萧凌终于感觉力气恢复了一些。可肆虐的寒风在他身上吹过,让刚刚冒出汗水的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关节处有牛皮包着还好,可脖子等其他地方是真冷啊,让身材本就有些干瘦的他更加熬不住了。 此时天边已经透出了一缕光亮,让已经习惯黑夜的萧凌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尔后用手摸索着扒上了一块岩石,可还没等触实,便哗啦啦掉下来一堆碎土沫,让他心中陡然一惊:这崖可真他娘的难攀,找个实在的落脚地方都难! 不过萧凌感慨艰难,但每当有碎石土块往下掉,崖底下的人同样跟着心一哆嗦,尤其是刚刚醒来站在蒋淳斌身旁的萧汉,已经把双手指关节攥得咯咯作响。 一群人跟着把头往上面仰,最后脖子都酸痛了,仍瞧不出来个端倪,揉揉眼睛,转了转脖子,他们终于知道攀崖是个多么费力气的活计了。 萧汉看着日头渐渐得起来了,心也越来越焦,就在这时,忽得眼前一堆碎石落下,而且有别于前几次的是,其中夹杂着不少较大的石块。 萧汉心中大叫一声不好,可还没等迈开步子,便见萧凌如同一只折翼的大鸟,直直地从崖上落了下来,尔后重重砸到了地面上。 蒋淳斌的心随着萧凌的坠落,咯噔一声掉到了谷底。而他身旁的萧汉则徒劳地伸着双手,笔直而僵硬地颤抖着。 萧凌的身体由于重力作用竟在地上砸出一个凹陷,而他因扭曲而变形的肢干更是触目惊心:鲜血淋漓且残缺不全,有的地方已露出了森森白骨。 萧汉张张嘴,却没有吼出来,只是重重跪在萧凌身前,把呜咽声都憋在了嗓子眼里,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脸颊便不自觉地淌了下来,此时萧凌散落在空中的碎骨头渣和血沫浆子还在他眼前漂浮… 蒋淳斌没有说话,只是走到萧汉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想要安慰两句,却也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堵得慌:都是因为自己,竟让眼前的这个兄弟死得这样惨!而他为了不暴露目标,直到临死前仍咬紧牙关,没发出一点声音。 脱下罩在自己铠甲外面的披风,蒋淳斌慢慢将它盖在了萧凌的尸首上,盖住了他那已经摔得没有人样子的脸庞,尔后撇过头去偷偷抹了把泪道,“走,撤军!” 挤在蒋淳斌身后的兵士听了这个命令,不由得身形一滞,却又跟着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虽然他们也害怕,但更多的是不甘心,小心翼翼地忙活到现在,谁也不愿意轻易放弃,可如今看着这种场面,他们又怎能不跟着红了眼眶?连自小擅长攀爬的萧凌都落得这个结局,谁又有信心能够征服眼前这座山崖?更何况现在只消望上一眼,他们便头晕目眩。 “这个法子行不通,咱们再另想折!”,蒋淳斌缓缓站起身来,还未干的泪痕挂在面庞上,虽是已经出了太阳,但脸仍旧被寒风扯得生疼,“任务取消,走!” “不成!”,萧汉咽口唾沫,缓缓站起身来,然后一声不响地将他哥哥萧凌的那一身行头穿在了身上。 “你要干什么?”,一开始蒋淳斌见萧汉将萧凌的行头慢慢收拢起来,还以为他是要留个念想,没想到他竟然… “我要去!”,萧汉的眼神坚定而不可置疑,“我哥没干完的,我自然要接着干,我不能让我哥白死!” ------------ 第三十二章: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蒋淳斌本有好多话要说,因为他想起了萧凌攀山前那欲言又止的画面,他一定是想要拜托自己… 可当蒋淳斌看到萧汉那坚定的眼神,却又感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是的,他不想让他哥白死,谁也不想让他哥白死! “你哥的死,是我对不起你…”,蒋淳斌抓住萧汉的胳膊,“所以我不能再犯错了,我不能让你也跟着白送死!” “当兵吃粮,挣得就是这口营生,况且将军给了我们那么多安家费,也没什么对不起我们的。”,萧汉头也不抬地将穿在身上的行头又检查了一遍,“我从小到大跟着我哥一直爬山,今天爬不下来的,明天接着爬,这个月攀不下来的,下个月接着攀,从来就没有认过输,也没有我们攀不上的山头…” 萧汉说到此处,忽得一阵哽咽:萧凌是哥哥,自己是弟弟,从小到大,都是他带着自己爬山攀崖,他习惯给自己探路,而自己总倔强着想要爬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就在今天,他用生命为自己探了路,而自己也要真正地孤独面对险途… “如果我哥…”,萧汉忍不住又抹了把眼泪,“他也不会认输的,我不能让我哥白死!” “那你爹娘呢?”,虽然蒋淳斌清楚此时不该动摇萧汉的心志,可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你不想让你哥白死,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爹娘?” 听到这话,萧汉果然身形一滞,只见他茫然地看了蒋淳斌一眼,尔后撇过头道,“我家里还有个没长大的弟弟,如果我…烦请将军把安家费送过去,然后告诉我弟…这辈子别当兵,好好奉养爹娘!” 蒋淳斌沉默了,只是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萧汉把一切收拾好,然后像他哥一样攀上了山崖:这辈子别当兵…可我不能让我哥白死…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而在山崖下隐蔽处焦急张望的众人,再次陷入了漫长的等待,并且由于长时间的仰视,他们的眼睛已经被冬日的阳光刺得生疼。 当然,心焦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驻扎在大营处的那一万多人马。他们已经暴露了行踪,而且刚刚挨过相对平安无事的一晚,但直到现在,仍没有收到来自蒋淳斌方面的消息。 花云等人不知道蒋淳斌那支队伍是生是死,是成是败,但他们知道,决计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因为他们摸不准敌军会使出什么花招。 花云、胡大海与蒋淳斌约好在今日夜晚举火为号,一旦看到后山上有火光,正面部队便立刻发起攻击。 但他们没有料到的是,后山那座陡峭的崖壁竟然如此难以征服,因此看着渐渐西斜的日头,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忧虑。 肆虐的寒风撕扯着战士们的衣襟,偶尔几只飞鸟自山林间惊惶地飞起,让西坠的斜阳显得更加暗沉沉的,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肃杀的氛围渐渐弥漫开来。 蒋淳斌以手为枕,嘴里叼根野草,躺在地上不住地晃着腿,显是有些不耐烦了。可他不能说些什么,只能装出一副轻松神色,因为他明白,这时候有许多人都在眼巴巴瞧着自己,等着自己拿主意。 就在这时,忽得一块系着石头的细丝线自崖顶坠了下来,蒋淳斌还以为是钉子或其他补给不够了,便要凑上前去,结果细细一看,竟然用的是黑丝线,这就说明萧汉已经登顶成功了! 蒋淳斌激动得差点掉下泪来,然后赶忙命人把细麻绳和绳索分别往丝线上绑,最终由萧汉缓缓拉了上去,找固定的巨石系好了,再把绳索放下来。 蒋淳斌脱下铠甲,只穿着御寒的衣服,身上也仅仅背了长刀弓箭,便抓紧绳索往上攀。 饶是他力气大,体能好,可爬了这一路,加上气候环境也恶劣,仍忍不住气喘吁吁。 直到攀上崖顶,被等候在那里的萧汉一把拽了上去,他才真正缓过劲来,同时心中不由得对萧家这两兄弟起了异常敬佩的心思:看来攀山可真是个技术活,也不知道他们俩到底是怎么练的! 此时萧汉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加之他长得瘦弱,攀山时身上又划了不少伤口,因此显得异常可怜。 蒋淳斌见状,连忙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给萧汉穿上,然后跟着往下递丝线,让人把武器火石等物都拴在上面,小心地提上来。 等到所有人都顺利爬了上来,蒋淳斌也把上面的一切事情都筹划安排好了,此时他们还没有被敌军发觉,不过蒋淳斌依稀可见他们在山下正面的防守很是严密。 蒋淳斌此时仍不敢掉以轻心,因此他命所有人全都猫着腰安静前进,尽量不要发出任何声响,直到马上要接近目标了,这才攥紧拳头,朝下重重一挥手,“放火箭!” 一声令下,三百个兵士拉满弓弦,将绑了浸油麻布的火箭全部射了出去。山下的营寨霎时间火光一片,乱作一团。 山下的敌军万没有想到会有人从山后冲过来,要知道一群人翻过那么高那么陡的一座峭壁,而且还是在寒冷的冬日,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偏偏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蒋淳斌没有留给他们一点思考的时间,并且迅速带着人手向山下营寨袭来。只见他们一个个手提大刀,肩背弓箭,如同一群冲入羊圈的恶狼。 而且由于他们坚信不会有人从后山翻过来,因此在这里根本就没有设栅栏,这一来便方便了蒋淳斌等人,省了他们许多力气。 在这一片混乱之下,敌军根本摸不清蒋淳斌他们有多少人,只是知道营寨遭了袭击,而尚在睡梦中的兵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然后慌乱地光着脚冲出帐外,见到这副乱糟糟的场景,也只能四散奔逃了。 另一边的花云等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因此当哨兵望见火光后,早已蓄势待发的人马立刻奔袭出击,从不同方向朝营寨正面攻去。 尽管敌军戒备森严,防守严密,但由于后方蒋淳斌的突袭,使他们乱了阵脚,因此看到营寨正面突然来了这么多人马,顿时也是慌作一团,再无力组织大规模的防御与反击。 ------------ 第三十三章:真有你小子的! 蔓延开来的火势出乎了蒋淳斌的预料,尽管冬日的寒风给他们攀山带来了不少阻碍,但现在却成了他们的助力。 此时花云等人已经开始行动,而蒋淳斌这里,已经隐隐能够听到不远处断断续续传过来的惨叫声与呐喊声,没想到他们来的是如此之快,这场仗打得真他娘的痛快! 于是蒋淳斌干脆带着人手直接向中军大营冲去,而且一路上是边砍杀边放火,有不少人在睡梦中便丢了性命。 “点火…点火,把营帐全都给烧掉!”,蒋淳斌一边喊,一边将一个火把掷到了营帐上,“全都跟着我往前冲,先和大军会合。” 此时后山大营已经火光冲天,没有人敢再在这里停留,逃命的士兵全部奋力向南面跑去,因为他们看得出来,那里是唯一没有敌人攻击的地方,也是唯一可以逃命的方向。 “鞑子败了!鞑子逃了!”,蒋淳斌嘴里喊着,手上也不含糊,左右一挥,便用长刀又解决了两个敌兵的性命。 此时人已经都给冲散了,蒋淳斌时不时的会看到几个浑身燃烧着火苗的敌兵从帐篷里冲出来,撕心裂肺地惨叫着,然后慢慢地倒下去。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每个人的生命在这样的混乱中都是脆弱的,而蒋淳斌也只能尽力保证自己的安全。 但就在此时,那些向南边逃命的元军却又都拥挤着退了回来,原来颍州城内李武、崔德也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战况,当他们派出的哨骑探测到这里的情况后,李武立刻率着城内大半兵士出城参战,要知道他们已经在颍州城内憋得太久了。 可这样一来,便苦了蒋淳斌等人。由于那些元军被断了逃路,只好回过头来寻找出处,而蒋淳斌带领的这些人又立功心切,仗着一开始把敌军冲散了,便奋力向前追击,可此时从各个方向溃逃下来的元军齐聚此处,竟把蒋淳斌这一拨人给围了起来。 好在蒋淳斌这几百人已经分散开来,让元军摸不清楚状况,只知道中军大营这里也已经混入了敌兵。但蒋淳斌此时已在心中暗悔不该这样轻敌冒进,导致自己人陷入险境,不过现在的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率领众人奋力拼杀。 此时蒋淳斌不巧落了单,便有几个元兵围住了他,企图乱刀将这个指挥的人砍死,却没想到蒋淳斌刀法更精,先是低头一避,躲开了两个士兵的攻击,随即便长刀迎上,格开了另外两个士兵挥过来的利刃,并趁势进击,直接砍死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士兵。 就在旁边两个士兵惊诧的一刹那,蒋淳斌已经长刀翻转,在他们的胸腹之上划开了两道大大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溅了自己一身。 就在此时,仅剩的最后一个士兵看准机会,在蒋淳斌身后举刀便要偷袭,可没想到他就像后面长了一只眼睛似的,根本没有转身,便将长刀从腋下捅出,在士兵的刀还没有落下之前,便被蒋淳斌的长刀一下刺穿了胸膛:这个人的刀法…实在是太骇人了! 可蒋淳斌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又有一拨逃军潮水一般得涌了过来。蒋淳斌避无可避,只得举刀迎击,可他毕竟不是铁打的身子,这一路奔波安排,早已耗费了他不少心气体力。 加之从冲进营寨的那一刻,蒋淳斌为了激励士气,又身先士卒,处处冲在最前面,死在他手底下的士兵,他自己都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手中长刀已经因被鲜血伤口磨钝而换了两把! 虽说蒋淳斌的拼命,众人有目共睹,也换来了他们的以命相陪,但问题是,他现在真的疲了! 只见他用长刀砍翻了两个士兵,却又有另外两个士兵在旁边袭击,蒋淳斌迎战不及,直接一刀飞出,戳翻了一个士兵,然后矮身一避,踢翻了另一个士兵,随即从地上捡起一杆长枪,趁势一挑,将前面几个士兵刺得连连后退。 众人见蒋淳斌杀得起兴,大多不敢接近,可有两个军官模样的人却看出了端倪,知道蒋淳斌此时已经疲累异常,于是赶忙冲上前去,打算在他背后偷袭。 蒋淳斌使长枪迎战众人,但由于人太多竟没有长刀顺手,就在他发现背后有人偷袭的时候,刚想回身反击,却已是不及,反被其中一人刺中了肩膀。 这一击力量不小,蒋淳斌禁不住一声痛呼,握住长枪的手也有些发抖,就在这时,另外一人的长枪也随之刺了过来。 蒋淳斌见状,再也顾不得伤口疼痛,大啸一声,握紧手中长枪便掷了出去,那个打算偷袭蒋淳斌的军官被长枪直接刺穿,尔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蒋淳斌随即就势滚到地上,摸起一把长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长刀插到了那个伤到自己的军官身上。 可危险并没有就此消除,一些旁边的士兵见蒋淳斌受伤,全都围了上来,打算杀死这个活阎王。 眼见数把长刀长枪落下,蒋淳斌手中只剩一把滴着血的长刀,于是他下意识抬起手中长刀,就势一挡,此时本已是心如死灰,却没想到忽听得一阵人马嘶鸣之声,紧接着嗖嗖两支羽箭飞来,直接把身前两个敌兵射倒了。 围住蒋淳斌的几个兵士抬头看去,便见一队人马正挽弓朝自己这里奔来,因此也顾不得再去砍杀蒋淳斌,只想着自己转身逃命了。 但蒋淳斌得了机会缓过劲来,又哪里会放过他们?于是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想要追上前去,可此时才发觉身上已有不少伤口,酸麻的疼痛感也跟着一阵阵袭来。 “歇会儿吧,别追了,此次辛苦你了!”,蒋淳斌耳听得不远处一人扯着嗓子喊,不由得回过身去,却见胡大海正手持长刀,跨在一匹战马上,威风凛凛地朝自己这边赶来。 “胡大哥!”,蒋淳斌此刻真的算是见到了亲人,激动得他连握刀的手都有些发颤,“大军已经赶过来了吗?” 胡大海没有正面回答蒋淳斌的问题,只是朝他摇了摇头,笑着叹道,“可真有你小子的!” ------------ 第三十四章:探病 蒋淳斌、花云率军救援颍州城一战,可谓是大获全胜:歼敌数千,受伤逃匿者不计其数。 当然,救援大军在此役中也有不少伤亡,尤其是蒋淳斌率领的那支先锋突袭部队,几乎折了一半。 他们忘不了当花云、胡大海率大军赶来时,自己是如何的喜极而泣,“大军来了,终于活下来啦!” 堂堂七尺男儿大哭大喊,泪水都跟着流了下来,直到那时,他们才深深感觉到,活着是多么的可贵,被死亡笼罩过的人们啊… 因此待他们回到亳州城后,自然也得到了功臣般的待遇:财物赏赐自不必说,刘福通、杜遵道等人更是亲自出城迎接,并于阵前摆酒设宴,以表达对众将士的慰劳感激之情。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由于大功臣蒋淳斌受了不少皮外伤,再加上一段时间的赶路颠簸,因此进城时恰好发了高烧正在昏睡,结果刘福通特地准备的在众人面前夸赞他的话也就白费了,只是命人赶紧送他回府修养。 好在蒋淳斌身强体壮,加上受的伤也不重,因此吃了几副药后,便又变得生龙活虎,练功玩乐什么都不耽误。 却说这日花云等人都到军营去了,蒋淳斌却借口伤病忙里偷闲,自己窝在厨房里准备做些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 谁知正霹雳乓啷地倒腾着,却耳听得一阵急促的叩门声,蒋淳斌没料到他们刚出门便会折返回来,还以为是有什么要紧事,忙撂下勺子跑出去开门,却没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刘若晴。 只见她最外面裹着一件白色大氅,脖子上系了个狐皮裘,大大的兜帽几乎遮住了她半张脸,几缕垂下的头发被寒风吹得在下巴处乱拂,难得蒋淳斌还能一眼把她给认出来。 “若晴小姐,你怎么来了?”,蒋淳斌一阵惊诧,同时下意识地站到她的身侧,用相对高大的身躯为她挡住了从西北方呼呼刮过来的刺骨寒风,“天儿这么冷,莫不是有什么情况?” 张若晴仰起头,露出她那张粉嫩嫩的精致小脸,看到开门的人是蒋淳斌,眸间不由得闪过一丝异彩,笑意吟吟地问道,“你已是大好了?” “嗯!”,蒋淳斌重重点点头,却瞥见门前除了一匹嘶鸣的枣红色骏马再无其他,于是不由得脱口问道,“你是自己来的?” “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总不好…阿…阿啾!”,刘若晴话未说完,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不由得害羞得捂住了嘴巴,小声道,“总不好麻烦别人。” “快进去,千万别把身子冻坏了!”,蒋淳斌见状,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刚想罩在刘若晴身上,又觉有些不太合适,便赶忙把她往屋子里面请。 “不…不必了…”,刘若晴踮踮脚尖,往里头瞥了一眼,便迅速低下了头,声若细蚊道,“我就是想着过来瞧瞧你的病,可让人看到总归不好,我这就回去了!” 蒋淳斌听到刘若晴这样说,不由得大为感动,这样数九寒冬的天儿,她一个闺中小姐骑马跑个来回,竟只是瞧一眼自己的病情,心中一暖,便大着胆子拉了拉刘若晴的衣袖道,“屋里头只我一个人,好歹进去烤烤火,不然把你折腾病了,我也不落忍。” 刘若晴本犹豫着想要拒绝,可一迎上蒋淳斌那关切的目光,竟是迷迷糊糊地答应了,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被他领了进去。 蒋淳斌、花云等人住的这个宅子简陋,进了门只一个小院,没栽什么花草树木,闲置出来的一块菜畦现今也光秃秃的,旁边是一方水井,一口大缸,唯一显眼的,也就是那个堆放着五花八门兵器的架子了。 刘若晴大略地瞥了一眼,便跟在蒋淳斌后面进了屋子,顿时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舒服地眯上了眼睛。 蒋淳斌却不闲着,连忙搬了张椅子放在火盆边上,让刘若晴坐下,然后又把炭火燎得旺了些,四下寻摸着找点招待的吃食,却发现几个人日子糙得连茶水都没有,不由得满脸愧疚道,“不好意思,若晴小姐,我这…病刚好,也没来得及准备收拾…” “没事,不用客气,我就是过来瞧瞧你,只要身子大好了比什么都强。”,刘若晴摇了摇头,明亮的眸子里满是笑意,“不过偏得你没个心思,病好了也不晓得说一声,害得我担心了好一阵子。” 经刘若晴这样一提点,蒋淳斌方才想起自出征以来,竟还没有见过她。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想去找刘若晴,只是…只是自己没个身份,也寻不着合适的借口,不过令人欣喜的是,她原来也在想着自己,竟是在心里惦念着自己! 蒋淳斌在心中为这个发现而暗暗窃喜,竟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谁知就在这时,忽听得旁边屋子一阵噼里啪啦之声,这才想起原来自己正烧着饭,于是连忙奔向了厨房。 好在发现及时,灶头的柴火还没有燃尽,于是蒋淳斌赶忙往里头添了些,然后又掀开盖子瞧了瞧锅里的粥,汁水已经快收尽了,肉沫和米粒烂乎乎地糜在一起,散发出阵阵香气。 可惜没有皮蛋或者香菇青菜什么的,只能用腌蛋黄来代替,最后快出锅前撒上点葱末,白白绿绿的也好看,而且尽量别放调料,原汁原味,吃起来最是醇香可口。 刘若晴似是嗅到了香气,不由得跟到了厨房来,吸吸鼻子道,“原来你还会做饭呢!而且似乎做得还不错!” “闲暇时捣鼓着玩,也算种乐子,好吃难吃总归是自己做的。”,蒋淳斌漫不经心地答着,却瞥见刘若晴已脱下大氅,打眼直勾勾地盯着锅盖,似乎跃跃欲试。 “这里又脏又乱,你还是回屋歇着吧!”,蒋淳斌见刘若晴上身穿着件用丝线绣着花的红色夹棉袍子,下面罩着浅蓝的方格纹长裙,脚上蹬一双鹿皮小靴,显得极是楚楚动人,可与周围却未免太不相称,于是便开口劝诫了起来。 “不瞒你说,我私底下也是个嘴馋的,今天见你在这里忙活,我非要露上两手不可!”,言罢,刘若晴便撅着小嘴,撸起袖子,看样子要大干一场… ------------ 第三十五章:最美好的时刻 “我还以为若晴小姐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没想到竟还能做点活计。”,蒋淳斌端着两只碗放在灶台上,瞅着掀开锅盖准备弯腰盛粥的刘若晴,不由得调笑了两句。 “哼,小看人!”,刘若晴朝蒋淳斌皱皱鼻子,嘴角却不由得带了些笑意,模样显得极是可爱,“叔父虽然过惯了富贵日子,但你当我也是丫鬟奴仆伺候大的么?” 这就涉及到刘若晴的家事了,因此蒋淳斌自然不好多问,只得一笑置之,“若晴小姐生得好,无论先前如何,以后定是富贵命。” “以后叫我若晴就好了。”,刘若晴将锅里的肉粥用勺子搅匀了,然后小心翼翼地盛到了碗里,动作倒是显得颇为熟稔,“其实身为女儿家,针线烹饪什么的,就算不精,也要粗通,这是爹娘自小就教给我的道理。” 蒋淳斌知道刘若晴的爹娘已经去世,因此才由刘福通收养了她,于是便刻意转移起了话题,以免引得她忆起伤心往事,“那不知若晴小姐都会做些什么?” “我会的可多了,只是不见得有你做的好吃…”,刘若晴说着,便把两碗热腾腾的粥端到了旁边的柜子上,尔后把烫得通红的手指深到耳朵里,跺着小脚道,“我说了叫我若晴,以后私下里不许再那么客气。” 蒋淳斌见她此时微缩着脖颈,两支纤细的小手捧在白嫩的脸蛋上,模样极是娇憨可爱,忍不住唤了声,“若晴…” “嗯?这是什么?那么香?”,刘若晴还未答话,忽得眼前一亮,便瞪着大眼睛朝旁边的一个小锅走去,看她迫不及待掀开盖子的模样,果然是一个标准的吃货,“哇,你还炖了肉!” “这是排骨。”,蒋淳斌笑着走到刘若晴身旁,“已经炖了有个把时辰,想是差不多了。” “好香啊…”,刘若晴闭上眼睛,还装模作样地用小手扇了扇,似乎这样香气就真的能都聚到她的鼻端,“和我平常吃的不一样呢!” 当然不一样,自己这做得可是糖醋排骨!而且有了后世的经验,先用白酒等调料腌制了一会儿,又用油将他们炸的四面金黄,再用熬了一夜的骨头汤精心烹制,不好吃才怪呢! “如果你喜欢吃的话,今后我可以常做给你!”,蒋淳斌见刘若晴傻乎乎地笑望着这一锅排骨,把手指放到了嘴角都又不自觉。若是人生得美,做什么都让人怜爱,于是他不由得脱口说了出来。 “那好…”,站在那里一脸满足侧首傻笑的刘若晴话刚出口,便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羞红了面庞,轻咬朱唇道,“你以后定是勇冠沙场的大将军,哪里会给我做菜吃…” 刘若晴这话似是无意,可偏偏蒋淳斌却愿意把它理解成是一种暗示,可正当他想表明心迹的时候,却惊觉自己竟紧张得哑着嗓子说不出话来。 唉,算了吧,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又能给她什么承诺呢?再者虽然刘若晴今日肯来探望自己,甚至私下里一直担心着自己,但是感情上的事,足可以被每一个细节毁掉,谁知道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呢?也许是从小以来未和其他异性接触过,所以对像自己这种死皮赖脸向她示好的人心存好奇与感激呢? 不得不说,处于一段感情中的人就是这样敏感,多么明显的事情在他们看来总要拐着弯绕上三分,拿捏一会儿,生怕突破了界限,便做不成朋友,殊不知这样无形中又错过了多少美好姻缘! 刘若晴看出蒋淳斌欲言又止的态度,生怕他会说出什么尴尬的话来,于是便打岔道,“我看你案板上还有一碗肉沫,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要煎肉饼吃啊。”,蒋淳斌边说边把事先和好的面揉成团,再压成厚面片,夹上碗里用调料腌好的肉馅儿,包成肉饼,便放在一边备用了 “你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吃法?”,刘若晴看着新鲜,不由得凑到跟前看了起来,而且不知道他在肉馅儿里放了什么,细闻竟是香气扑鼻,“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你不用跟着忙活,一会儿只管吃就成。”,蒋淳斌回身朝刘若晴做个鬼脸,笑嘻嘻地说道。 “我也想凑个热闹嘛!”,刘若晴边说边把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瓷器般光滑白腻的手臂,显得腕上碧绿的翡翠镯子更加透亮,“今日好不容易碰着你下厨,定要和你学上两手!” “那好,你先用油把锅热上…”,蒋淳斌回头瞥了刘若晴一眼,见她一只手抓住衣服,另一只手提着油壶小心翼翼地往锅里倒,不由得扑哧一笑,要说在古代做个饭真是又脏又累,系上围裙都不顶用,而她却偏偏穿一身颜色鲜亮的新衣服,真是白白糟蹋了。 “算了,还是我来吧!”,蒋淳斌揉好了肉饼,用盘子端到灶台上,尔后抓过油壶,一下子就往锅里倒了不少,“这是要用油煎,不是炒菜,单放这点油可不够,你离远些,别让热油烹到你…” 刘若晴点头应着,可又不愿只站在一旁干瞅,便蹲下身子道,“我来帮你烧火…” 蒋淳斌正全神贯注地用筷子翻着锅里的肉饼,因此也就没答话,直至煎得两面金黄,肉香弥漫了整个厨房,这才把肉饼给夹了出来。 可一低头,却瞥见刘若晴正忙着往灶头里添柴火,红彤彤的火苗倒影在她小巧白嫩的脸蛋上跳跃着,而精巧的瑶鼻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蒋淳斌看得出来她今日出门是画了细致的妆容的,黛眉弯弯,盈盈丰唇,虽说本就生得国色天香,但一番修饰更显娇美,可如此丽人此时竟屈在一个又脏又黑的灶台前忙活。 冬天的干柴燃出了不少烟,呛得刘若晴不由得咳嗽两声,齐整整梳在鬓后的秀发此时也垂落下来,遮挡住了她的大半视线,可她仍旧不亦乐乎地用扇子把火燎得更旺。 蒋淳斌忽觉得此刻的刘若晴是最美的,或者说他此刻与刘若晴相处的心情是最好的。有时候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一定要做什么特别亲密的事情才使人愉悦,这种日常烟火气催生出来的片段或瞬间才最让人动容,亦最让人难忘。 也许在多少年后,双方仍能忆起那时的场景,即便饭菜的味道好坏已经模糊,但那种两个人相互配合的默契表现和认真态度必是深入骨髓,让人无论如何回忆,都是美滋滋的… ------------ 第三十六章:一帮吃货 蒋淳斌只顾盯着刘若晴发呆,却不觉锅中的热油已烹得刺啦作响,甚至崩到了他的手上,让他不由得一声痛呼,尔后放到嘴边吹了吹气。 “你小心一些,不要伤到自己。”,刘若晴抬起头来,却不防正撞上蒋淳斌灼热的目光,让她不由得羞红了脸,把目光瞥到了一边。 “没事的,不…不碍事…”,被刘若晴发现自己这样肆无忌惮地瞧着她,蒋淳斌也有些尴尬,可同时却又忍不住下意识地去偷瞄她。 此时刘若晴正侧着脸庞,在火光的映射下形成一道姣好的剪影,藕臂轻抬,用纤细的手指拢了拢鬓后秀发,目光却又偷偷地透过指缝瞧着蒋淳斌,才发现他仍在盯着自己看。 “快点做饭啦,一会儿锅里的油快烧干了!”,刘若晴轻咬朱唇,低下头去,随便捡了节柴火便扔到了灶头里,可一颗心却是小鹿乱撞,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于是岔开话题道,“真不知道你打哪学的,虽是稀奇古怪,做出来的东西倒是香得很。” 蒋淳斌也不知道该答些什么,只得一边忙着煎肉饼,一边含糊着应道,“其实也是随便瞎折腾啦…” 不一会儿的功夫,肉饼便煎好了,焦黄酥脆,肉汁弥散,看得人食指大动,刘若晴迫不及待的将吃食端到了厅里的桌子上,而蒋淳斌则利用锅里的热油又煎了块肉排。 其实那本是他提前准备好的,先用特制的调料腌制,再用蛋清泡一泡增加嫩滑感,最后用刀细细地划些纹路,方便入味,这再用油小心煎过,只要掌握好了火候,味道自然差不了。 待得将这些菜式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刘若晴拿着筷子眼巴巴地乱瞧,如果不是在蒋淳斌面前顾忌着淑女形象,估计早就大快朵颐了。 蒋淳斌看出了她的急不可耐,于是朝桌上的菜肴努了努嘴笑道,“赶紧尝尝吧,一会儿凉了,味道可就差了。” “嗯!”,刘若晴点点头,谁知刚抿了口粥,门外便响起了一阵喧嚣声,蒋淳斌还道花云他们回来了,连忙出屋迎接。 刘若晴却是一阵焦急,暗悔自己不该逗留太久,结果现在想逃都逃不掉,想躲也躲不开,只能尴尬地留在了这里。 蒋淳斌看出刘若晴的心思,便安慰她不是外人,绝不会乱嚼舌根,况且二人本就没有发生什么,来探病也实属正常,可刚一打开大门,蒋淳斌合刘若晴便傻了眼,原来不仅有花云,有胡大海,还有刘福通… “淳斌,看样子你身体已是大好了,那我就放心了!”,刘福通的笑声依旧爽朗,可待看到小院中的枣红色骏马时,却是神情一滞,再往前一瞥,便见刘若晴站在屋门口,红着脸垂首唤了声“叔父”。 蒋淳斌看出了刘福通的诧异,连忙胡乱解释道,“今日我出门时,恰遇到若晴小姐路过,便邀她进来坐了会儿,实在唐突…” 刘若晴听蒋淳斌这样一说,连忙跟着补充道,“屋里火盆太热,直感觉病怏怏的,便出来转悠了一会儿…” 这个谎撒的自然是不太成功,但以刘福通的聪慧,不仅能猜透,也知道此时不宜多问,便只是向前两步,笑着朝刘若晴说道,“下次出门多带点人手,免得有什么意外。” “是。”,刘若晴见刘福通没有多问,虽是轻松了不少,但仍觉心中忐忑,直到跟在刘福通身后进屋落了座,她都不敢抬起头来。 “嗯?你还做了饭?”,刘福通看了看桌上的饭食,又瞥一眼蒋淳斌,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到了那一桌子菜上。 蒋淳斌见刘福通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喉结也跟着耸动了起来,连忙笑着应道,“在家闲着没事干,就折腾了两个菜,要不大帅跟着一起尝尝?” “正好出来得急还没吃饭,咱们就边吃边聊吧。”,似乎刘福通等的就是蒋淳斌这句话,只见他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在桌上戳了戳,然后便夹了块糖醋排骨大嚼了起来。 “嗯…”,刘福通眼中精光一盛,吃得似乎十分满足,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哼,夹菜的速度越来越快,连客气地称赞蒋淳斌一声都顾不得了。 当然,花云和胡大海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平时可不怎么见蒋淳斌做过饭,偶尔跟着打打下手也是凑合事,还以为这小子是个啥都不会的懒汉呢,没想到做的饭竟然那么好吃,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因此吃得可谓是风卷残云,至于吃相嘛,除了难看蒋淳斌也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词了。 看到这种状况,蒋淳斌也是一阵心酸:其实不是自己懒啊,主要是你这古代啥都缺,而且工具也落后,做个饭跟打仗似的,实在是既不方便又浪费时间,好不容易逮着个空档犒劳一下自己,结果还被你们几个给搅了局… 不一会儿的时间,桌子上便盆干碗净了,而胡大海仍不死心地去厨房转了转,确信什么都没剩下之后,才抱怨着坐回座位道,“怎么就做了那么点?根本不够吃,我还打算给在军营的那俩吃货留点呢!” 啥?你还想给你那俩儿子留?刚才可没看出来啊!吃得比谁都带劲,估计一点都没想起俩儿子。而且我做得少吗?一盆子排骨,一盘牛排,半盆子煎肉饼,半锅粥,你们吃得一点不剩,到底该怪谁?话说我这个做饭的就吃了几口,找谁诉苦去? 蒋淳斌摸摸仍旧干瘪的肚子,不由得和刘若晴对视一眼,估计她在自己叔父旁边,也不好意思吃几口,不过好在小女孩饭量小,但自己呢?要知道做这顿饭可是费了不少劲啊… “淳斌,我说你不地道啊,做饭那么好吃,平时还藏着掖着的,你也知道军营的饭食糙,咋就那么懒?”,花云往椅子后一靠,笑容贱贱的,“以后这饭就由你负责了,啊?” 啥?大哥,你知不知道做这顿饭得花多少功夫?要是天天我来做饭,也甭干别的了… “没想到淳斌仗打得好,饭做得也不错,哈哈哈…”,刘福通喝完碗中的最后一口肉粥,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回头我把府上的厨子叫过来跟你学学,可不能再让他糊弄事!” 蒋淳斌无奈地叹了口气,得,合着你们几位大爷赶回来就为了抢我这顿饭?谁知就在这时,刘福通忽得一拍脑袋道,“光顾着吃,竟然忘了正事!” ------------ 第三十七章:自家人的算计 蒋淳斌没想到刘福通也能被一顿饭耽误得忘了正事,刚才可是他自己说要边吃边聊的,不过虽然这样腹诽,表面上还是要一本正经地问道,“不知大帅有何吩咐?” “也谈不上什么吩咐,就是最近发生了不少好事…”,刘福通吃完了饭,便又恢复了往常那副指挥若定的模样,“前阵子东边有个叫张士诚的私盐贩子,跟着一帮穷兄弟把泰州给打下来了,闹腾得还不小。” “张士诚?”,蒋淳斌又听到一个“大熟人”,没想到他现在才起义,大元朝啊大元朝,你的好日子没多久了。 “怎么?你认识这个张士诚?”,刘福通见蒋淳斌瞪大眼睛,神情诧异,不由得一阵疑惑,“你了解这个人吗?” “啊?没…没有…”,蒋淳斌本想提醒刘福通这个张士诚可不容小觑,但转念一想,自己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说出来也是多生事端,于是干脆保持了沉默,“只是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熟悉…” “哦…听说他也是个穷苦出身,小名叫张九四,同名也不稀奇…”,刘福通也没在意,只是絮絮说着自己的事,“不过这倒不算什么大事,但愿他能在东边搞出点大动静来,分散一下朝廷的注意力,哈哈哈…” 听刘福通这样一说,蒋淳斌不由得心中冷抽了一下:原来人的未来果然是无法预料的,现在刘福通看不起刚刚起事的张士诚,却不知以后张士诚走得要远得多… “其实最让我开心的还是朝廷已经对徐寿辉势力进行围剿了!”,刘福通素与徐寿辉不和,对于这种情况他自然是拍手叫好,“听说朝廷这次调集了好几省的军队去打徐寿辉,而且势如破竹,我看徐寿辉非得躲回穷山沟里不可!” 虽然蒋淳斌不清楚徐寿辉势力这次会受到多大的打击,但他知道徐寿辉势力肯定能够顽强地存活下来,而且成为笑到最后的队伍之一,加上现在朱元璋已经死了,那么陈友谅以后会不会… 结果还没等蒋淳斌深入地往下想,刘福通便将他的思绪打断了,“淳斌,现在可是我们的好机会啊,朝廷忙着对付徐寿辉,我们正好可以趁机南下!” “哦?不知大帅如何打算?”,蒋淳斌刚才只顾想着别人如何如何,却不知刘福通早已盘算着自己将来的发展,“难不成大帅想打安丰?” “正是此意,难得咱俩想到了一起!”,刘福通很为蒋淳斌拥有这样的战略眼光而高兴,“北边和西边被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阻住了,咱们暂时不与他们相较,东边是赵均用、郭子兴的地盘,系属红巾,由得他们去折腾,可南边…咱们就可以趁着朝廷围剿徐寿辉,兵力空虚,来搞上一搞!” “是啊,亳州城小,又偏于一隅,实在阻碍我们的发展。”,花云此时也一副正经神色,跟着讨论了起来,“不过安丰城坚,可不是那么容易攻克的。” “这也是我来找你们商量的原因嘛!”,刘福通指尖将桌子敲得嘟嘟作响,蒋淳斌知道这是他在犹豫的表现,“这一次,我准备拨给你们一万人马,并以你们为先锋,替我打下霍邱,尔后我再率大军与你们会合,直取安丰!” “那寿春呢?”,蒋淳斌并不太同意刘福通的策略,“安丰在北边以霍邱和寿春两城为屏障,要么我们就以大军直取安丰,同时在霍邱、寿春两城路上设好伏击,当然,这种做法比较冒险…” “或者我们采取稳妥一点的方式,徐徐图之…”,此时刘若晴坐在旁边,蒋淳斌非常想要炫耀一下自己的军事天赋,“比如先以大军合围霍邱、寿春,待两城下后,再合兵一处,共谋安丰。” 听到蒋淳斌这番分析,刘福通不由得点了点头,可似乎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只是叹口气道,“那此事就先这样,容我再考虑一下。” 蒋淳斌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花云暗中拉住,只好闭口不言,跟着花云、胡大海把刘福通送了出去。 可刚一把刘福通和刘若晴送出门,蒋淳斌便抱怨这次的出兵策略是个昏招,还质问花云刚才为什么不让自己说话。 结果花云直接抄起手在蒋淳斌头上狠狠敲了个爆栗,然后还说什么自己这样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原来对于这件事,刘福通确实是有自己的为难之处的,究其根本,便是他和杜遵道之间产生了意见分歧,或者更确切地说,刘福通和杜遵道关于这支队伍统率权的争斗越来越激烈。 上次刘福通独自做主让蒋淳斌和花云率军前去救援颍州,杜遵道就显得不大高兴,不仅仅是因为刘福通没有同他商量,更因为蒋淳斌和花云已经明摆着是刘福通的人了,而他不想让蒋淳斌这支势力做大。 因此这次刘福通再次提出由蒋淳斌和花云分别率军袭取霍邱与寿春两城,然后自己率大军直取安丰时,杜遵道断然否决。 最后在双方的妥协之下,刘福通决定派蒋淳斌和花云先拿下霍邱,如果情况顺利的话,再图安丰,如果不成,那一切就听杜遵道的安排。 蒋淳斌明白,刘福通这是把赌注都压到了自己和花云身上,而且先攻打霍邱,肯定也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因为霍邱、寿春、安丰成三足鼎立之势,如果一城有难,其他两城很可能来援,而霍邱离其他两城都比较远,这就意味着假使蒋淳斌的速度足够快,那么就有可能在援军赶来之前拿下霍邱城! 但这种做法非常冒险,因为霍邱算个大城,短时间估计难以攻克,很有可能被援军和守军两相夹击,到时候逃命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者,就算蒋淳斌运气好,能力强,在援军到来之前拿下霍邱,但援军很有可能趁蒋淳斌部力疲再度攻城,到时候刚刚攻打完城池的蒋淳斌等人紧接着就要守城,估计没什么胜算。 看来杜遵道是算计好了想让蒋淳斌等人死啊,外敌还没消除,自家先斗起来了,蒋淳斌顿感一阵无望… ------------ 第三十八章:留个心眼 蒋淳斌和花云最终还是率兵出发了,因为他们不想辜负刘福通对自己的期望,也不想让刘福通和杜遵道再起争执,至少他们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缓和一下刘福通和杜遵道的矛盾。 于是在蒋淳斌的建议下,刘福通和杜遵道分别做出了妥协与让步,由蒋淳斌和花云率兵攻打寿春城,盛文郁和守颍州城的李武率兵袭取霍邱。 这样一来,寿春和霍邱同时遭袭,就会使得安丰城内的守军疲于应付,甚至可能会做出抉择。 只不过比较而言,吃亏的就是攻打寿春的蒋淳斌和花云了,因为寿春城离安丰很近,加上旁边还有一个下蔡城,因此攻打难度要比霍邱城大得多。 而且花云和蒋淳斌打下寿春城的速度还不能慢于盛文郁和李武打下霍邱城的速度,否则就会扰乱大军袭取安丰的计划,由此看来,蒋淳斌和花云确实是压力山大。 更要命的是,当蒋淳斌和花云面对下蔡这座小城而久攻不下时,两个人也出现了意见分歧。 “为什么你不能倾全部兵力而出来攻打下蔡?为什么要让胡大海和徐达分一半的兵力在后面藏着?”,花云看着一拨拨从城墙边上退下来的兵士,不由得朝蒋淳斌大声质问了起来,“而且大帅给我们下的命令是拿下寿春,可你竟在这里停滞不前,该如何向大帅交代?” “我想要同时拿下寿春和下蔡两城,免除咱们的后顾之忧。”,此时劲风凛冽,骑在马上的蒋淳斌也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寒,“如果咱们挥兵直取寿春,那么前有安丰,后有下蔡,万一两城同时出动援军,收到夹击的我们必败。” 蒋淳斌的这番分析确实有道理,但花云被这座小城阻住了脚步,心中着实不爽,“既然如此,那就应该一万兵马全部出动,如此拿下下蔡城不在话下!” “一万人都出动了,那我们拿什么去打寿春城?万一寿春那边来了援军又该当如何?”,蒋淳斌虽是这样解释,但也不由得佩服起下蔡的城防和守军来,说实话,他一开始还真小看了下蔡城,本以为五千人马攻城,五千人马打伏击,足可以搞定下蔡和寿春两城,现在看来,自己原先的计划是要泡汤了。 难怪一开始刘福通问自己一万人够不够时,竟会有那种眼神,原来他也知道这一路军不好打,怪不得他一开始想要自己去打霍邱,看来天底下没有白捡的便宜啊! 不过他没有理由去责怪刘福通,因为他已经尽力给予了自己最大的支持,毕竟如今的局面还是他和杜遵道相互妥协的结果。 花云自知谋划能力比不得蒋淳斌,只好另外建议道,“看来他们是打定主意固守城池了,咱们不能这样一直强攻,必须想个办法把他们从城里引出来。” “我是想把他们引出来,可喊爹骂娘不成,佯装败退估计也不会追,因为他们想的只是守住这座城池,而且我们也没法绕过去,如果绕过去的话…对啊,哈哈…对啊!…”,蒋淳斌喃喃自语着,忽得眼前一亮,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我们可以直接绕过下蔡,攻打寿春城啊!” “你刚才不是还说直接攻打寿春城,容易腹背受敌吗?”,花云有些被蒋淳斌搞蒙了,甚至他以为蒋淳斌这是给急糊涂了,“要么就直接打寿春城,现在咱们在这已经死了好几百个弟兄,你又要掉头去打寿春,这不是昏招吗?” “花大哥,我这可不是昏招。”,蒋淳斌笑着摆了摆手,“你说说,我刚才提到的腹背受敌,指的是什么?” “你说如果直接攻打寿春,安丰可能会派军来援,下蔡也不会坐视不管…”,花云眉头紧皱,可忽得又舒展开来,“哦…你是想以此法把下蔡城内的守军给引出来?不过安丰那边万一也来了援军怎么办?” “不会的。”,蒋淳斌舒口气,凑到花云身边小声道,“霍邱那边已经打了好几天,安丰城有多余的兵,也派去增援那边了。” 花云看着蒋淳斌朝自己一挑眉毛,忽省道这小子心眼也太多了。他之所以一开始选择打下蔡城,肯定也含着让霍邱那边吸引安丰城注意力的心思,看来杜遵道算计着蒋淳斌,蒋淳斌也算计着杜遵道啊! “那万一下蔡城不派援军过来怎么办?”,花云思考着种种可能性,不敢出一点差错。 “不会的,我们打下蔡,寿春可能不派援兵来,但我们打寿春,下蔡一定派援兵来。”,蒋淳斌掰着手指,细细分析道,“因为如果我们打下了寿春,那么下蔡城就处于我们势力的包围之下,它不敢冒这个险。更何况我们把他在城内憋得久了,一旦我们和寿春城打起来,他定会趁机把我们全部消灭,以避隐患…” “那么这个时候徐达和胡大海的那五千兵马就能起作用了,本来我想让他们伏击寿春城援军,既然他们没有来,那就干脆伏击下蔡城的援军…” “这样的话,下蔡城内守卫必然空虚,只要有个两千人马,估计就能把他给攻下来!” 听着蒋淳斌头头是道的分析,花云不由得对他愈发敬佩起来。人言打仗如下棋,此时的蒋淳斌就像一个棋道高手,不仅能够出其不意,还能揣摩到敌人接下来的做法,实在是可怕。 “不过我现在担心的就是拿下下蔡城以后,我们的兵力就不足以攻下寿春了…”,蒋淳斌神情一阵为难,“而且战场瞬息万变,我怕我们到时候从寿春城下抽身不及,误了机会,因此我想…” “你想去大帅那里搬救兵?”,花云似乎猜到了蒋淳斌的心思。 “去大帅那里是来不及了,现在离我们最近的是关铎的兵马,让胡大海亲自去,只要五千人,就和他说,下蔡和寿春都攻下来了,但是缺人手驻防,如果不来的话,不仅这一万人马会玉石俱焚,新攻下来的城池也会消失不见!”,蒋淳斌似乎是下定了心思,“关铎也是刘大帅的亲信,应该会帮我们,刚才那份说辞,都是给杜遵道的人听的。一旦胡大海要到人马,便让他直取守备空虚的下蔡城,成功之后,接着驰援寿春城!” ------------ 第三十九章:赌 “淳斌,你说要是下蔡城不派援军来,那该怎么办?”,花云骑着马跟在蒋淳斌旁边,不时地左望望,右望望,担忧的心思越来越重,“万一寿春城内的守军仗着人多,直接出城与我们决战,我们岂不是脱身不得?到时候下蔡城的局面怎么办?咱们根本无法预料啊!” “那到时候只能看徐达的应变能力了。”,蒋淳斌虽是一脸平静,但心中早已是忐忑不安,“我之所以让胡大海去搬救兵,而把五千人马交由徐达统率,就是因为我相信他!我知道你们都把他当做一个和我岁数差不多大的小毛孩子,但我确信他的用兵能力肯定不在我之下!” 花云确实不太相信徐达的能力,因为他觉得徐达虽然脑子活泛,打仗时总有些奇招儿,但毕竟经历得少,没有什么特别优秀的军事才能得到显露,“我还以为你运筹帷幄,原来你也有好多不确定的地方,而且还把注压在了徐达身上,你这是拿几千人的命在赌你知不知道?” “有谁能够预料到战场上的全部形势?人算不如天算!而且打仗哪有那么多的花里胡哨,说白了就是个拿人命往里填的事,我只能尽力减少咱们自己的伤亡!”,蒋淳斌看着迤逦而行的队伍,心中顿感五味杂陈,“我现在真的是没有办法,难道继续在下蔡城底下耗着,直到霍邱已经打下来了,大帅准备取安丰了,我再跑回去告诉大帅,对不起,辜负您的期望了,城没打下来,人也都打没了?” “你…”,花云看着蒋淳斌,一时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受,他理解蒋淳斌承受的压力,但他确实觉得蒋淳斌的做法太过冒险,“你打不下来就打不下来嘛,就和大帅说一万兵马太少,希望大帅再次派兵增援,毕竟咱们不是打霍邱…” “你知道咱们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半点闪失,你说如果这次我战败回去,大帅还会再让我带兵吗?”,蒋淳斌说着,便长舒了一口气,“花大哥,其实我也是不太喜欢冒险的人,但…但我现在真的没有办法,不管咱们之前表现得有多好,仗打得有多漂亮,可如果出一次差错,就会被人深深记住,甚至盖过你之前的功劳,人总是这样,不喜欢对其他人选择宽容…” 两人叙着话,已慢慢接近了寿春城,而据探作来报,寿春城内的守军果然出城了。估计是觉得蒋淳斌他们人少,而且看样子好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因此想要在野战中彻底解决掉他们。 “花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蒋淳斌很为拉着花云一起冒险而愧疚,因此放慢速度,将马靠得花云更近了些,“回头打起来的时候,如果…如果援军没有及时赶到,我肯定尽力保你出去!” “你小子,说什么呢!”,花云脸色一黑,瞬间就扬起了他的大手,不过这次却没有拍下去,只是轻轻抚了抚他的肩膀道,“别担心,虽然他们人多,好歹咱也有几千个爷们呢!” “再说了,到时候还能让你小子护着我?”,花云笑着抽出腰间宝剑,“当初既然是我把你小子的命给救下来的,那只要我活着,就不可能让你轻易去死!” 蒋淳斌见花云虽然说得一脸轻松,但心中必是极其严肃,他是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弟弟来疼爱!想到这,蒋淳斌不由得一阵感动,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花云有事! “花大哥,我现在分给你两千兵马,去西面隐蔽处设伏…”,蒋淳斌以手遮额,挡住阳光,朝前看了看,“我先领着这两千多人和他们拼一阵,然后就往你那边逃,接下来你只要看准机会伺机杀出就好了。” “那你呢?你这就剩下不到三千人,万一下蔡城的援军来了怎么办?那样你可是受到两面夹击啊!”,花云急急地提醒道。 “我相信徐达,他应该能够拦住下蔡城的援军。”,蒋淳斌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而且你记住,咱们必须一鼓作气,把寿春城内冲出来的人马全部吃掉,这样接下来攻城才会有较大的胜算。” “你这是在拿命逼自己,也是在拿命逼我啊!”,花云叹口气,也不再与蒋淳斌多说,直接点了两千兵马去西边打埋伏。而蒋淳斌则排好阵势,开始准备与寿春城内兵士的作战。 他们确实是想要一口吃掉蒋淳斌这拨人马,因为寿春城内出来的人没有一万,也得有七八千。面对如此巨大的人数差距,蒋淳斌只能率领人马往狭窄处钻,从而让他们发挥不出人数优势。 而且纵使蒋淳斌再勇猛,也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挽回颓势,所以只能尽快地往花云的伏击处赶。 而追击的寿春城兵士也没有多想,只顾着把蒋淳斌这支人马消灭掉,却不料行至半路,被突然冲出的花云等人杀了个措手不及,加上主将没能及时掌控住局面,结果手下兵士四散奔逃。 蒋淳斌可不单单只为了打胜仗,他的最终目标是拿下寿春城,因此忙命手下追赶寿春城的逃兵。 经过了大约两个时辰的激战,蒋淳斌一方终于将对面人马消灭了大半,可自己这边也是损伤不小,再也无力对寿春城发起大规模的攻击。 而且寿春城内的守将也不是个窝囊废,他在摸清了蒋淳斌这边的情况后,不但没有据城以守,反而像个赌徒似的,竟把城内剩下的大半兵马全都派了出来,准备把蒋淳斌这支残军全部剿杀。 两军甫一交战,立刻便陷入了胶着状态,而蒋淳斌和花云更是一马当先,勇猛无比,所过之处血肉飞溅,让敌军不禁为之侧目。 可几个将领的勇猛并不能改变全局,蒋淳斌这支人马已经非常疲惫了,更何况他们刚刚又经历了一场大战。 可就在一片混乱之际,胡大海忽然率领援军赶到!这一消一涨之间,不仅仅是人数对比,更重要的是士气变化,于是情况登时反转。 寿春城守将知道自己走了一步臭棋,而且估计现在也等不到安丰援军了,最终只得举城投降… ------------ 第四十章:攻城好难啊! 蒋淳斌认为自己这次胜利得很侥幸,花云却感觉能有之前的谋划已经不错了,毕竟世上本没什么必胜的战役,即便机关算尽,也有可能出了纰漏,招致败局。再者,以一万多兵马拿下寿春、下蔡两城,已经可以说是非常了不得了。 可当花云听完胡大海的奏报后,却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原来胡大海并没有从关铎那里借得多少人马,央求了半天,只给了两千人,胡大海见没有希望,只好带着这两千人落寞而归。 但与此同时,徐达那里的情况却异常顺利。原来虽然他手下只有五千人,但还是将人马分作两支队伍,一支在下蔡城援军的路上设伏,一支在战斗打响后回攻下蔡城,结果这两支人马几乎在同一时间取得了胜利:不仅攻取了下蔡城,还把敌军消灭了大半。 胡大海没有借来五千人马,本是心情低落,可到达下蔡城后,却发现城池竟被徐达给攻了下来。 而徐达也没有耽搁,见胡大海回来后,立马生拼硬凑出两千人马,交给胡大海,让他驰援寿春,这才有了不久前的胜利局面。 此一战,不由得让花云等人对徐达刮目相看,而蒋淳斌也更加信任徐达的能力:千古名将果然是千古名将,就是不一般啊! 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歇息多久,便有兵士传来了消息:刘福通已亲率三万大军,前往安丰。 这样说来,霍邱那边的战况应该也很顺利,于是蒋淳斌等人便加紧安排下蔡城和寿春城的事情,并准备在与来人交割完毕后,便动身前往安丰。 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刘福通在安丰的进攻情况却并不顺利。尽管霍邱与寿春皆下,可安丰仍旧组织了很顽强的抵御,将城池守得滴水不漏。 结果刘福通几次进攻都被守军打退,最终竟然没能在城墙上打开任何一个缺口,而且伤亡人数也不少。 至此,刘福通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吩咐营中将士做好夜巡工作,然后好生歇息。 当然,安丰城内也是如此,他们根本没有出城夜袭的想法,因为他们的伤亡也不小,所以只是在城内老老实实地做着布防工作,情形一时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刘福通又利用安丰城内守军倦怠之时发动了两次猛攻,但依然没有产生理想的效果,虽然刚开始把守军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很快他们便反应了过来,最终都是以双方各有几百人的伤亡情况而收场。 刘福通这次是真的气馁了,于是他变得更加谨慎,再也不敢发动任何进攻了,尽管他知道时间很宝贵,尽管他知道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可他实际上是想要等蒋淳斌那一拨人马的到来。 在刘福通的潜意识中,只要蒋淳斌等人来了,事情就好办了,却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无形之中在军事上竟然变得对蒋淳斌等人有所依赖了… 等到蒋淳斌和花云带着一队人马赶到安丰城下时,刘福通已是焦头烂额,连忙征询起了他们的意见。 蒋淳斌问了一下具体情况后,便知道安丰城这是要固守待援,毕竟它的重要性摆在那里,朝廷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目前看来除了强攻应该别无他法,只要能够顺利攻入城内,便能够瓦解掉他们的军心,从而顺利拿下安丰城! 于是修整了一日后,到了第二天晚上,蒋淳斌便亲率三千兵士,出现在了安丰城下,大战,就这样开始了… 这并不是夜袭,只是普通意义上的攻城,而蒋淳斌之所以选在夜晚,是因为这样一来,城内的守军就看不清楚下面的状况,于己方攻城有力,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蒋淳斌要趁这夜色,凭一己之力,登上这景陵城墙! 战役的境况是惨烈的,虽说城上的守军看不清楚下面的情况,但他们就认准了方向一顿猛射,好在黑乎乎的一片,他们也不清楚人都聚集在哪里,倒是浪费了不少弓箭。 但蒋淳斌这边的情况正好相反,城上的守军看不清他们,可他们看得清楚城上的守军,因为城墙上点了不少火把。 不过蒋淳斌也不敢懈怠,按照事先安排好的,一千人组成盾阵,五百人运行弩车和大型攻城云梯,五百人组成箭阵,剩下的一千人由蒋淳斌率领着全力攻城,这一仗,一定要全力以赴! 一开始的战斗情况还好,一千人的盾阵按事先吩咐好的阵法,将盾牌堵得严丝合缝,非常有力地保护了后面的士兵,虽然他们行进得很慢,但减少伤亡才是关键。 而最后面的箭阵就利用这个优势,疯狂地向火把亮起的方向乱射,城内守军面对这种情状,根本无计可施,因为他们不能把火把全部灭掉,否则就更加看不清城下的状况了。 不过当蒋淳斌这些人接近城墙根的时候,劣势就显出来了,因为他们完全暴露在了城内守军的光亮下,方才的优势不复存在,反而成为了制约他们前进的一大重要因素。 他们只能在城下继续组成盾阵,防备城上守军的箭雨攻势,不过这样一来,便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攻城士兵被堵在后面无法前进,士兵只得临时架起云梯,慢慢靠近城墙,以期通过大型攻城器械来打开一个突破口。 当云梯枕靠上城墙时,先由士兵背负着盾牌向上爬,不过很多都被城内守军射死了下来。后面的士兵见状,攻势立刻弱了下来。 蒋淳斌深知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便身先士卒,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一百士兵,继续向上攀爬。不断有士兵掉下去,同时会砸掉另一个无辜的士兵,可随着蒋淳斌一行人越爬越高,他们终于占住了云梯车上的制高点,准备架设可以靠上城垛的上层云梯。 可上层云梯架好没多久,便被城墙上的守军用巨石、小型火球等物给摧毁了,而一些攀爬上云梯的士兵也都被木檑给砸了下来。 幸亏蒋淳斌身手较好,关键时刻抓住了云梯的行辕,才免于掉下去摔成肉泥的命运,不过他的肩膀也被狠狠砸了一下。 此计不行,蒋淳斌只得暂时带兵退却,而那辆被毁坏的云梯车就孤零零地留在了那里。 但他们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按着事先商量好的策略,继续进行第二套攻城方略… ------------ 第四十一章:战神将军 安丰城的城门是瓮城构造,既然他们已经决定坚守待援,那么肯定会用巨石将内侧城门堵死,这样一来,就很难从城门攻进去,否则估计都要埋尸在那小小的瓮城中了,所以他们还是要从城墙下手,在最上面打开一个突破口。 这次蒋淳斌等人没有急着向城墙根那里冲,而是用一千人的弓弩阵先射住城内守军的阵脚,让他们根本抬不起头来,或者是干脆退到城下。 而蒋淳斌带领的五百人冲锋队就是要利用这个间隙,迅速攀上城墙,打开一个缺口。所谓强攻,也不过是拿命往上抵而已。 号角吹响,城下弓弩齐齐发射,霎时间密密麻麻地盖向了城垛上,许多守军顷刻间便送了性命。不过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霹雳火球便紧随而至,一时间炸死、烧死者不计其数。 而与此同时,蒋淳斌等人已经架起了攻城的简易云梯,迅速向上攀爬起来。可不幸的是,箭雨刚停,紧紧藏身于城垛后的士兵便纵身而起,再次开始反击,将那些简易云梯全部给推倒了。 蒋淳斌手疾眼快,从云梯将要倾倒之时,连忙纵身一跳,随即抓住了一支紧紧插在城墙上的弩枪,然后随之跃下,这才免于受伤,不过第二次进攻就这样被再次打退了。 城墙上的守军真的是太顽强了,直到此刻,蒋淳斌才体会到刘福通的无奈,难怪他说从来没有士兵攀到过城墙上,就照这个阵势,能攀上去才算怪了。 如此看来,蒋淳斌真的是低估了这群守军的能力,还以为只要和他们拼命斗狠,总能够攻上城去,看来他们也是抱着必胜的信念来守卫这个城池。 而且在这样的猛烈作战下,花云的胳膊也受了伤,此时还在往外渗着血,因此蒋淳斌只好下令停止攻击,再作图谋。 刘福通见蒋淳斌等人败退下来,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安慰了几句,但难掩脸上的失望之色,而蒋淳斌则向刘福通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先让大军好好休整两天,两天之后的夜晚,自己一定会攻入安丰城。 不过说大话容易,真要做到却很难,在和花云商讨了一阵后,他们发现安丰城的女墙虽然修得又高又厚,可以容纳很多兵士躲在垛口后,但城墙上土筑的面积也有很多,甚至可以用弓弩车将巨弩稳稳地插到上面。 蒋淳斌想到自己从城墙上掉下来时,幸好抓住了一根插在城墙上的弩枪才免于摔伤,于是提出可以由自己利用弩枪在暗处登上城墙,虽然花云认为这样太过危险,但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后,他们还是定下了作战计划。 到了第三天晚上,攻城的号角再一次吹响了,而且刘福通又给蒋淳斌增派了两千人手。 只见城下兵士先是用巨弩车向城墙上齐齐发射弩箭,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将弩箭大多射向了城墙内,而城墙墙面上也插了不少弩枪。 紧接着,大型云梯车也跟着被推了过去,架到了城墙边上,新一轮的冲锋又开始了。 这次城上的守军真的要陷入绝望了,他们没有料到敌人会这样无休止地疯狂进攻,这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自己这边可是死了不少人了,难道他们真的要把人拼光了才甘心? 双方都在拼着最后的一口气,此时,防御与进攻不再是他们脑中的一个目标,而变成了一个潜意识的举动,现在看的,就是谁能够突破对方心里那道防线。在这个当口,心中的防线破了,队伍也就溃败了。 蒋淳斌此时已经爬到了云梯车的上方,可是他并没有接着架设上层云梯,因为他知道,攀爬的速度比不上敌军破坏的速度,如果云梯再被毁坏,进攻再被打退,就会浪费掉之前的努力,破坏掉将士们的信心。 他的目标很清楚,用尽全力冲到城墙之上!只见他在云梯车的一角站定,尔后纵身一跃,跳到了那辆被毁坏的云梯车上,紧接着便借助冲力,越奔越快,越爬越高,最后借助城墙上微弱的光亮,用尽全力一跳,随之紧紧抓住了一支插在城墙上的弩枪。 此时蒋淳斌的身子就悬在半空,面前的城墙上满是血污,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让蒋淳斌忍不住作呕,可是他清楚,这都是自己兄弟们的鲜血,想到这,心中又忍不住一阵悲怆。 此时的他大口喘着粗气,同时用目光搜寻着可以借助攀爬的弩枪。好在他紧紧贴着墙面,又处于较暗的地方,混乱之中,敌军还真没有发现他。 长舒一口气,蒋淳斌再次借力发力,纵身跳到另一支弩枪上,随后脚下轻轻一点,抓住了更上面的一支弩枪。 此时他已经离城垛口很近了,耳边满是城上守军的嘶喊声,这种情况下,他越发地不敢大意,而他的双臂,也因用力过度而微微发麻。 打眼瞄着旁边士兵越攻越猛,吸引了城上的大部分兵士,蒋淳斌也不再浪费时间,用脚摸索着下面的一支弩枪,踩一踩非常结实,便借助它奋力一跃,紧紧抓住了非常靠近垛口的一支弩枪。 就在这时,刚才那支被蒋淳斌踩过的弩枪应声而断,直直地掉落了下去,惊得他身上一阵冷汗。 一直在下面屏住呼吸静静观望的花云等人,此时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尤其是当花云看到那支弩枪掉下来时,差点失声叫了出来。 而且看着蒋淳斌越来越接近墙垛,花云就越怕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只要是蒋淳斌一被发现,那么他的情况肯定好不了。 尽管刚才花云一直稀稀拉拉往城墙上射弓箭,但此时随着蒋淳斌越来越靠近垛口,花云也不敢再让人放箭了,生怕会伤到蒋淳斌。 “不成,一定要想个法子…”,花云攥紧拳头,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大声喝道,“兄弟们,架云梯,给我攻!” 花云一声令下,身后的士兵连忙扛着云梯,疯狂地向城墙根那里冲去,这样一来,城墙上这边士兵的注意力全都被花云那一队人吸引了,而在更远处的蒋淳斌就被顺利保护了下来… ------------ 第四十二章:杀神 花云率人架设云梯猛攻,成功地保护了蒋淳斌,但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不仅一开始就有许多人被乱箭射死,随着更多的敌军跟着靠了过来,花云这队人马一时又陷入了险境。 好在此时蒋淳斌那个角落成了最安全的地方,于是他瞅准机会,再不迟疑,用尽全身力气奋力一跳,抓住了城墙上的垛口,紧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跃到了城墙之上! 守在那里的几个士兵万没有料到会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这里,一时间竟呆愣在原地,不知作何举动。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蒋淳斌却知道怎么做,大军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死了那么多的兄弟,好不容易攻上城来,此时还有什么话可说?只有杀、杀、杀! 只见蒋淳斌此时血贯瞳仁,肌肉虬张,根本没有给他们时间反应,刚刚立住脚步,便像头愤怒的野兽一般,迅速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大喝一声,飞身而起,直接把离他最近的一个士兵给砍死了… 另外几个士兵见状,全部一拥而上,朝蒋淳斌冲来。但蒋淳斌刚刚攀上城墙,力有不殆,甚至肌肉还有些酸痛,因此不敢和他们直接硬拼,便从地上捡起一面盾牌,狠狠砸向了对面,正对蒋淳斌的那个士兵直接被击得吐血后仰了过去,紧接着便是一片光刀而至,两个士兵随即又倒在了地上… 守在城墙上的士兵见蒋淳斌如此勇猛,吓得连连后退。这里空间不大,根本容不得多人一齐冲上去,所以这倒大大有利于蒋淳斌,因此蒋淳斌越杀越猛,顷刻间又有三个士兵倒毙在他的刀下。 城墙另一边的士兵闻讯后,也立马赶了过来,不过当他们见到蒋淳斌这番身手后,深知这样一个个冲过去不是问题,因为这样虽能耗死他,但不一会儿的功夫,城下的士兵就都冲上来了。 于是他们也不管会伤到自己人,纷纷搭弓放箭,准备乱箭射死蒋淳斌。可蒋淳斌身手更快,只见他迅速矮身向前,就势在地上打了个滚,同时拾起一面盾牌,紧紧护住了自己的身体。 就在那些士兵想要再次放箭时,蒋淳斌突然扔掉了盾牌,躲到了另外两个士兵的身后,结果那两个被蒋淳斌抓着后背的士兵成了活靶子,瞬间被乱箭射死。 这时蒋淳斌后面的两个士兵一齐出枪,朝他后背袭去,谁知蒋淳斌就像后面长了眼睛,不仅轻松闪避开,还顺势抓住了那两杆长枪,直接把那两个士兵给高高挑了起来,随即就像投掷两块石头一般,直接把那两个士兵扔到了城墙下,凄惨的叫声划过夜空,很快又被厮杀声湮没了。 紧接着蒋淳斌便双手紧握住长枪,用力超前一掷,那几个刚才放箭的士兵便被长枪给捅死了。 “冲上来了,冲上来了!”,蒋淳斌正在这里奋力厮杀,身后便响起了兴奋的喊叫声。 原来是蒋淳斌以一己之力把这边的士兵全都给拖住了,结果花云等人便利用这个空档,架着简易云梯快速冲上来了。 此时见众人先后冲上城池,蒋淳斌心中也是激荡异常,忍不住高声喊叫起来,“安丰城已破,放下武器投降,便可饶恕性命,降军得命,降军得命…” 花云等人见状,也跟着高声呼道,“降军得命,降军得命…” 其实在蒋淳斌冲上城池的那一刻,一部分守军的心理防线已经被攻破了,只不过是还拼着心底里的那一口气,可是当越来越多的人涌上城墙时,那些守军算是彻底绝望了。 此时再听到蒋淳斌等人高呼投降便可饶恕性命,便一个个如同连锁反应一般,纷纷放下了武器:当兵吃粮,当兵吃粮,这并不是自己的家园,这里可只剩自己的一条命了啊… 粮秣充足,城防坚实的安丰城就这样被攻破了,城外的刘福通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这个蒋淳斌真是一员猛将,是我成就霸业不可多得的助益啊! 督战的守将此时被缚住,城门也被投降的士兵给打开了,刘福通带着城外剩下的人马,缓缓进入了城中:安丰城啊,就这样被攻下了,这一大片地方,就是我的了! 不过刘福通此时必须要抑制住这种激动的心情,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首先,他要彻底接管这座城池,以防止再有变乱发生。 于是接下来,大军便用最快的时间,开始驻守到各个关隘口,占领住他们的粮仓和军械库,然后将城内的降军统一集中起来,之前一直是这样做的,所以现在也算轻车熟路了,不过安丰城好歹也算作大城,等到把这些工作都做好后,天已经大亮了。 但大军根本没有入眠,刘福通和蒋淳斌更是睡不着觉,一是因为激动的心情,二是因为繁杂的事务,尽管他们很累,尤其是蒋淳斌。 当然,蒋淳斌的功劳刘福通自然是看在眼里,而且再次对他进行了封赏,不过令他失望的是,刘福通为了示好于杜遵道,竟然把刚刚打下来的安丰城交由李武等人把守,花云也受命驻防寿春城,而自己却再次被带回了亳州城。 虽然刘福通私下对蒋淳斌说这是因为看重他,有许多事要同他商量,但蒋淳斌心中确实是有些许失落的,其实他也想像花云等人那样,驻守一座城池,有一些自己发挥的余地,真正地锻炼一下自己,而不是只做一个大军先锋,处处冲在最前面。 不过一想到如果在外面驻守城池,那么就很难见到刘若晴了,蒋淳斌瞬间又开心了起来。唉,也就这点出息了,不过自己那么努力的目标之一,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配得上刘若晴吗?爱情难道不是生活中美好的追求之一吗?蒋淳斌瞬间给自己找到了充足的理由。 尤其是在蒋淳斌回到亳州城,见到刘若晴后,他感觉自己的天空都亮了起来,果然,一直在男人和血堆儿里打滚的话,偶尔看一眼美女就会让人感觉心情放松啊! ------------ 第四十三章:一杯敬故乡,一杯敬爹娘 “嘿,若晴!”,蒋淳斌见四下无人,忙摇手朝刘若晴打了个招呼,“你这是要出门去做什么?” “蒋将军…”,刘若晴此时刚牵了马出门,没承想竟遇到了蒋淳斌,因此听得他大声唤了自己名字,忙下意识地向后一退,瞅瞅旁边没人,方舒口气嗔道,“可是被你吓了一跳。” “不是说好私下不许那么客气…”,蒋淳斌大方一笑,牵着马走到了刘若晴身前,“碰巧想要找你,却不知相请不如偶遇。” 刘若晴被蒋淳斌的话逗得嫣然一笑,不由得挥了挥手中锦帕道,“偏生你油嘴滑舌,不过今天是爹娘忌日,我要出门祭拜,如果我回来得早,待你与叔父商议完要事,倒是可以和你说会儿话。” “啊?可我今天确实是来找你的…”,蒋淳斌故意露出一副夸张的失望神色,同时紧了紧手中缰绳,“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诶,斌哥儿!”,刘若晴见蒋淳斌这样说,不由得开口叫住了他,尔后犹豫片刻,轻咬朱唇道,“你若是不嫌麻烦,不如陪我一块儿去。” 蒋淳斌刚才本是随口一说,故意逗弄刘若晴,可谁知她竟当了真,可话已出口,他也不能反悔,便干脆翻身上马,扬起马鞭道,“好,今日便让我做这个护花使者!” 其实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刘若晴本是习惯独自祭祀,不希望有人打扰,否则她也不会自己驾马出行,但当看到蒋淳斌那副失望神色时,刘若晴便不由得改了主意,原来,世上本没有绝对的原则,或者说,世上的某些原则总要为某人而打破。 蒋淳斌贸然陪刘若晴出门祭祀,心中也颇有些不自在,此时两人并辔而行,他却不由得左瞅瞅,右看看,结果最后还是刘若晴先开了腔,“听说你这次打了大胜仗,又得了升迁,我还没有恭喜你。” 蒋淳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想谦虚几句,却又听刘若晴接着叙道,“不过我听人说,你打仗也太拼了命了些,当时攀那安丰城墙时,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下次不可这么不顾惜性命了。” 听刘若晴这样说,蒋淳斌不由得心中一暖,原来她是真的关注自己的安危啊,这说明她心里是有我的,想到此节,蒋淳斌心中不由得一阵激荡,刚要说些什么,却见刘若晴竟勒住了马,“就在这里吧,出城实在不方便。” 这是城内一条小路的岔路口,地处偏僻,附近没什么民房,因此倒还算安静,蒋淳斌跟着刘若晴下了马,便见她从鞍鞯上取了提篮,放到岔路口处,尔后慢慢跪了下去。 这种情况下蒋淳斌不方便在旁边看着,便走走停停地转悠到了别处,此时料峭春寒,虽然劲风刮得没有那么烈了,可蒋淳斌犹觉得脸上干涩涩的不舒服。 远处许是有几户人家正在做饭,看着袅袅炊烟飘散到空中,蒋淳斌忽觉得有些肚饿,原来今天出门太急,竟还没有吃早饭。 此时再回头看刘若晴,已经将带来的烧纸全部燃尽,然后又拜着叩了几个头,最终把手中的一壶烈酒也缓缓倾倒在了大地上。 蒋淳斌估摸着已经差不多了,便走了回去,站到了刘若晴身后,只见她只在祭祀处摆了两盘吃食,其中一份还是自己教给她做的煎肉饼,没想到这个小妮子学东西还挺快,做得竟是有模有样。 叹口气,蒋淳斌也跟着跪在刘若晴身旁,朝前方拜了两拜。泪痕未干的刘若晴有些惊诧地侧首看看蒋淳斌,却听他只是低着头沉声说道,“斯人已逝,节哀顺变。” 刘若晴点了点头,绞着手中的锦帕哑声道,“本以为自己不会哭了,可每到这个日子,却总归忍不住…” “毕竟你只有十五岁…”,在蒋淳斌眼中,这样的年纪在现代仍旧算个孩子,依然需要受到父母的关照,而不是坚强地面对所有事情。 “应该说我已经十五岁了…”,刘若晴哽咽一声,忽得垂下了头,“其实你看我现在衣食无忧,按说应该是满足了,可我心中总忍不住羡慕你们,因为我和叔父之间总是像隔着些什么,淡淡的有些远…” 听到刘若晴这么一说,似是触动了蒋淳斌的心事,忽得便想起了那些好像尘封已久的往事,然后就如洪水般向自己涌来,让自己忍不住一阵落寞,于是那将笑未笑的表情,也跟着僵在了脸上,“我…我也没有爹娘了…而且是自己一个人…” 说到此处,蒋淳斌忽然发现记忆中爸妈的脸竟也模糊了许多,这也算某种程度上的阴阳两隔吧?不过死的应该算是自己,还不知道身处未来的爸妈此时该是多么伤心,是儿子不好,未能在身前尽孝… 蒋淳斌呜咽两声,闭上双眼便再次拜了下去,这一次,只为自己在未来的爸妈。 刘若晴没想到蒋淳斌竟是个孤儿,心中不由惶惶,脸上也现出了些歉意,刚要说些什么,却见蒋淳斌长舒一口气,对着天空沉声说道,“爸,妈,你们放心,儿子这次一定会好好活着,你们…也要好好的!” 刘若晴见蒋淳斌如此,便柔声安慰道,“斌哥儿,你是个有本事的,凭自己打拼到了现在,相信你父母也会为你骄傲的!” “可我更想让他们看到。”,蒋淳斌说着,便拿起还剩了一小半的酒瓶,缓缓洒在了地上,在心中默念道,“爸,妈,儿子现在很好,如果神灵垂怜,就把我这份哀思带到你们身边,让你们长命百岁,再不要为我操心。” 刘若晴在一旁见蒋淳斌眉头紧蹙,殇恸之情溢于言表,不由得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也跟着祈祷了一番。 谁知就在这时,忽有一骑驰到蒋淳斌身边,大声喊道,“斌哥,刘大帅邀你去府中议事,已经等得急了!” 蒋淳斌抬头一看,见竟是徐达,方想起自己本要去刘福通处,结果…唉! 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蒋淳斌赶紧飞身上了马,不过也没忘和刘若晴道个别,而徐达则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便和蒋淳斌拍马而去了。 ------------ 第四十四章:了不起的私盐贩子 等蒋淳斌和徐达到了元帅府,才发现杜遵道也在那里,不过刘福通倒也没因为蒋淳斌来迟了而责怪他,反倒还是一副笑呵呵的神色,而且嘱咐着蒋淳斌赶紧坐下歇会儿。 蒋淳斌心中有愧,应付着喝了口茶水,便老老实实地端坐在那里,而刘福通却朝杜遵道一伸手,示意由他先说。 杜遵道哈哈一笑,先不急不慢地啜了口茶水,“咱们这次顺利取下安丰,淳斌和徐达都功劳不小…” 蒋淳斌明白这只是他的开场白,而不是单纯为了夸人,果不其然,紧接着他便神情一肃道,“不过东边有个人,比咱们发展得还要快…” “张士诚我之前跟你们提起过吧…”,刘福通不太习惯杜遵道拐弯抹角的讲话方式,便开门见山地说了出来,“就在这几个月里,他们攻下兴化,又占了高邮,声势颇壮。” “而且此人还自称“诚王”,国号“大周”,年号“天佑”…”,杜遵道和刘福通配合得倒挺默契,似乎对于被刘福通打断话头的事并不以为意,“所以你们有没有什么看法?” “我看他这是取死之道!”,蒋淳斌对于张士诚的兴起倒是毫不意外,只不过觉得他贸然称王的行为愚蠢无比,难怪后来会输给朱元璋,都是沉不住气又胸无大志的人啊! “哦?淳斌,说说你为什么那么看?”,刘福通对于蒋淳斌的态度很是诧异。 “这是明摆着的事,现在义军遍地,朝廷就想着杀鸡儆猴,可这个张士诚犹不自知,地盘没占多大,却先想着称王建国,您说这算不算找死?”,蒋淳斌理所当然地分析着,却没察觉到一旁的杜遵道已悄悄低下头去。 原来当初他随韩山童等人起义的时候,不仅跟着编造出“韩山童是宋徽宗八世孙,当主中国”这样的谎言,而且还想要建国立都,结果被刘福通给拦了下来,再加上后来起义失利,韩山童被俘身亡,这件事才不了了之。 不过这倒也怪不得杜遵道目光短浅,因为绝大部分人都是这么干的,尤其是一些穷苦出身的人,被压榨了一辈子,等到有机会出人头地了,自然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所以偏偏好名,尽管大部分情况下根本带来不了什么实际性的好处。 比如在南方起义的徐寿辉,刚攻下几座城池,就连忙建都称帝,还起了个国号叫“天完”,意为要把“大元”给压住,可怎么看怎么像上天要让你玩完,从这个名字也可以基本窥见这群人的素质了 更搞笑的是,本来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多少人马,却仿照元廷建立了什么中书省、枢密院和中央六部等军政机构,估计是个人都能混个小官当当,结果现在呢?被朝廷调集了好几省的军队进行联合围剿,许多军政领导人被追得到处跑。 刘福通瞥见此时杜遵道面色羞愧,为免尴尬,便岔开话题朝蒋淳斌问道,“那你认为咱们现下该怎么办?”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是朱元璋谋士的衷心建议,而后来朱元璋也是靠着奉行这九个字一步步崛起,因此蒋淳斌相信这会是一条金科玉律,“况且现在又有张士诚、徐寿辉等人吸引朝廷的注意力,我们更不应该过于瞩目,少想点虚名,好好谋自己的实利,多占点地盘,比什么都强。” “好!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刘福通默默地嘀咕着这几个字,尔后和杜遵道对视了一眼,同时颇有默契地点了点头,“张士诚就先让他闹腾着,我和你们杜大帅商量过了,趁着朝廷围剿徐寿辉,咱们趁机南下,攻打合肥!” “东北部有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守着,咱们没必要去硬碰硬,倒是现在南边乱成一锅粥,咱们恰可以浑水摸鱼!”,攻打合肥的主意本就是杜遵道提的,因为好不容易在安丰城布了自己的人,他当然要趁机南下发展势力,所以此时自然是极力鼓吹。 看到杜遵道这种态度,蒋淳斌自然不好提出什么别的意见,只好笑着说道,“杜大帅所谋甚远,不知这次想要派谁出兵?” “我和你们杜大帅商量过了,这次派李武将军和关铎将军率兵出战。他们一个驻守下蔡,一个就在安丰,离合肥都比较近,也容易相互沟通调度。”,这时候自然需要刘福通开口,因为毕竟蒋淳斌现在算是他的人,“你们这几次都累得紧了,就先好好歇一歇吧!” “是,谨遵大帅吩咐。”,蒋淳斌和徐达都没有再说话,只是抱拳朝刘福通和杜遵道行了个礼,便准备退下了。 “对了,淳斌,你之前不是在徐州待过一段时间吗?彭大和赵均用你都认识吧?听说之前都是芝麻李的部下?”,刘福通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忽得把蒋淳斌给叫住了,“你对这两人可有了解?” “回大帅,当时在徐州城时,我亦是赵将军和彭将军的属下。”,蒋淳斌此时突然听到刘福通提起了他们,也不敢贸然作答,“只不过我在徐州呆的时间不长,所以同两位将军也没有什么接触。” “哦,这样啊…”,刘福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个彭大和赵均用自徐州败退后,便去了濠州城。濠州城内郭子兴与孙德崖等人本就不和,如今再添上这二人,吵得就更热闹了,听说前段时间赵均用竟绑架了郭子兴,好像还把他给杀掉了,本来同属红巾,真是让人无奈…” “什么,郭子兴死了?”,蒋淳斌心中一阵愕然,忽得记起好像历史上朱元璋是救过郭子兴一次,难不成就是这次?因为朱元璋这个人已经从历史上消失了,所以郭子兴也就早早地死掉了,好可怕的蝴蝶效应! “是啊,不过我现在也懒得操心这些了…”,刘福通摆摆手,似乎是真的累了,“淳斌啊,这段时间你也别闲着,帮我好好练兵,如果有机会,最好能再多招点兵来,毕竟咱们又打下来几座城池,人手不够啊。” “是!”,蒋淳斌漫不经心地行了个礼,便和徐达一块退了出去,可脑子里还是不停地想着郭子兴的事。 他早就看出赵均用和彭大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却没有想到他们去了濠州之后,竟也能掀起那么大的风浪。 原来彭大和赵均用到了濠州城以后,便反客为主。彭大先是与郭子兴交好,而孙德崖等人则极力拉拢赵均用,两派之间可谓是水火不容,把濠州城搞了个天翻地覆。 而且就在不久前,在孙德崖的挑拨下,赵均用竟绑架了郭子兴,将他打了个半死,而郭子兴也是个气量小的人,加上在地牢中病饿交加,结果就一命呜呼了。 不过现在蒋淳斌倒是懒得考虑郭子兴的生死,也不愿去打听彭大和赵均用的矛盾,他只是想知道,自己的那个兄弟毛贵,到底怎么样了… ------------ 第四十五章:吃醋 亳州城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都还算平安无事,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一直按兵不动,忙着发展自己的势力,而朝廷则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剿灭徐寿辉上,因此刘福通可以说是获得了一个较为稳定的发展环境。 唯一让刘福通和杜遵道不高兴的是,合肥没有打下来,而且损失惨重,让他们暂时不再敢有南下之意。 其实本来一开始情况还蛮顺利的,李武和关铎也差点攻进合肥,但突然出现了一支战斗力异常强悍的苗人武装,首领名叫杨通贯,把李武、关铎等人打了个落花流水,不得已而退出了合肥境内。 不过这个杨通贯也没得到什么好下场,虽然元廷倚重他的作战能力,对整个杨氏家族都大加封赏,但同时却又异常忌惮苗军的异常壮大,因此便命蒙古官员偷偷监视,甚至下旨“若苗军有暴于境者,即收杀之”。 要说这个杨通贯也是一根筋,其实就在去年,他的父亲杨正衡战死于粤西,朝廷粮草供应不及,救援不力是主要原因,如今朝廷又这样做,可谓其心自明,但杨通贯虽然心中不忿,竟也默默接受了这样的安排,真不知道该夸他忠心还是缺心眼。 不过对于杨通贯遭到朝廷冷落这件事,徐寿辉和刘福通自然是拍手叫好,不然跟这么一群打仗不要命的苗人武装作战还真是头痛。 而蒋淳斌倒不关心这种事,他现在唯一忙的就是招兵练兵,只不过偶尔想念一下远在寿春的花云和胡大海,尤其是在炎热的夏季时,在大太阳底下被晒得要死,就格外怀念当初他们一起在溪边纳凉喝酒的场景。 并且令蒋淳斌非常不爽的是,由于他常常在外奔波,便很少有机会能看到刘若晴,就算偶尔回到亳州城,也不怎么有机会能跟她接触。 反倒是杜遵道的女儿杜巧敏,也不知道是得了他爹的授意还是怎地,只要在亳州城遇上蒋淳斌,便要跟他讨教功夫,加上她性子本就咋咋呼呼,所以也没什么人在意,比如今天,蒋淳斌刚从元帅府走出来,便忽听得身后一声断喝,“嘿,看招!” 蒋淳斌没有回头,听声音便知道是杜巧敏,只见他侧身一避,然后便反手抓住了朝自己刺来的长枪,好在她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事先把铁枪头给去了,因此倒不防伤到自己。 杜巧敏被蒋淳斌那么一带,力道便偏了,本来稳当的身子也跟着晃了晃,而且无论如何也抽不出来握在蒋淳斌手中的那杆长枪。 “下次别把身子压那么低,手腕也再活一点,别攥那么紧,否则枪尖儿点不出力来。”,蒋淳斌不急不慢地说着,同时松开了手,一直使着劲的杜巧敏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喂,不许走,每次都不把话说清楚,上次还告诉我差不多就得了…”,杜巧敏见蒋淳斌抬脚就走,连忙追了上去,张开双臂拦在了他的身前,“之前还说要好好教我,现在怎么变得那么不耐烦?” “不是我不耐烦,而是功夫还需自己练。”,蒋淳斌当时本是随口一应,怎会想到杜巧敏竟然当了真,“而且我上次的意思,是说功夫招式不可以那么古板,我可以教你的,是基本的理论,出力的方法,吐纳的技巧,但具体到一招一式上,就不能如此拘泥于形式。你想想,每次和你打的人,身高力气都不一样,你怎么能够使用同一种标准?你要做的,就是将那些理论技巧不断练习,变成自己的东西,所以我告诉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当然,如果你能多些实战演练是最好的…” “所以我想要和你打啊!”,杜巧敏往蒋淳斌身前一靠,撞了撞他的肩膀,“来,再跟我过几招!” 蒋淳斌嘴角一抽,撇过头笑道,“我怕把你打死…” “小看人!”,杜巧敏示威性地向蒋淳斌扬了扬拳头,随即一甩头带,一头长长的秀发便洒着阳光披在了肩上,“喂,你上次和我说,别人袭击你头部的时候,千万不能躲,而要迅速予以还击,这是为什么啊?” “来,对着我…”,蒋淳斌无奈,只得把个中道理给她讲清楚,“你现在攻击我的头部,连续快攻…不过千万别真打…” “知道啦…”,杜巧敏将手中长枪一扔,笑着点了点头,“你当我傻么?” 不过杜巧敏脸上虽然笑着,可手上动作也不慢,只见她一边说,一边快速抬起手来,瞬间握成拳头,朝蒋淳斌面门袭去。 由于蒋淳斌一直提防着,所以杜巧敏这一招袭来,他很轻易地就侧身避了过去,只不过还是被拳风刮到了耳朵。 可杜巧敏的身手也不弱,她见蒋淳斌避过自己的攻势,斗志更胜,连忙变拳为掌,朝蒋淳斌面颊拍来。 这次蒋淳斌就躲得颇为狼狈了,虽然偏头避了过去,但鼻子还是不小心被杜巧敏打到了。 杜巧敏见状,不由得一声轻笑,随即又一拳朝蒋淳斌攻去,这次蒋淳斌再也来不及躲避,除非移步后撤,于是他迅速抬起手,抓住了杜巧敏打过来的那一拳,“好了,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啊,两次都没打到你…”,杜巧敏朝蒋淳斌皱皱鼻子,“你放开,让我打你一下…” “怎么没打到我?刚才鼻子都被你打痛了…”,蒋淳斌无奈地笑了一声,同时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那就让我再打一下!”,杜巧敏说着,便迅速抬起另一只手朝蒋淳斌面门打去,不过蒋淳斌反应快,立即就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抓住了杜巧敏袭来的拳头。 “你…你抓着我的手像什么样子?”,杜巧敏故作生气地朝蒋淳斌撅了撅嘴,“赶紧放开!” 蒋淳斌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妥,连忙放开了杜巧敏的手,没想到杜巧敏被放开之后,却忽然伸出小指,在蒋淳斌的鼻梁上轻轻刮了刮,然后像个孩子一样,笑嘻嘻地看着蒋淳斌问道,“怎么?鼻子还疼吗?哈哈…” 蒋淳斌没料到杜巧敏会有如此举动,不由得一阵惊愕,谁知侧首的瞬间,余光突然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刘若晴… ------------ 第四十六章:不要那么羞涩 蒋淳斌万没料到刘若晴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看那样子,她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不过刚才自己和杜巧敏之间…也没有什么…太过亲昵的举动吧? 蒋淳斌刚想和刘若晴打个招呼,却见她黛眉微蹙,撇了撇嘴,一扭头便跑开了。 蒋淳斌察觉得到她应该是生气了,因此也由不得他多想,只是瞟了杜巧敏一眼,便飞身跑去追刘若晴了。 杜巧敏看得出蒋淳斌眼神中的责怪意味,可她似乎对此并没有觉悟,反而一下子拉住蒋淳斌,一脸无辜地笑道,“喂,你还没告诉我是为什么呢!” “我…”,蒋淳斌被杜巧敏扯住衣袖,也不好用力挣脱,再看一眼已经渐渐跑远的刘若晴,连忙快速解释道,“你脖子短,别人手臂长,所以你怎么躲,也不及人家的拳头快,同理,你和人对打的时候,如果对方灵活度较高,那么你就不能一味防守,而是要以攻为守…” 蒋淳斌连珠炮似的说完,也没等杜巧敏反应,便趁她一晃神的功夫跑开了。杜巧敏看着蒋淳斌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由得跺了跺脚,把扔在地上的长枪踢得老远。 刘若晴步子小,跑得也不快,没多远便被蒋淳斌给追上了。可她虽然余光瞥见蒋淳斌离得近了,却仍不罢休地跑了两步,直到蒋淳斌到了身后,才停了下来,却又不肯转身看他。 刘若晴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跑开,也清楚方才为什么会生气,都是因为看见杜巧敏亲昵地刮蒋淳斌的鼻子,而蒋淳斌似乎还笑了一下。再想想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和蒋淳斌都没怎么见过面,而他主动来找自己的次数也渐渐少了,这不由得让她怀疑起蒋淳斌和杜巧敏的关系。 之前刘若晴想要亲近蒋淳斌的时候,总会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可通过这次的事,她再也没法欺骗自己了,因为她明确地感受到自己在吃蒋淳斌的醋,他已经不知不觉地在自己心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 可刘若晴不想让蒋淳斌知道自己喜欢他,或者说不愿意在他表明心意之前表明自己的心意,因为那样会让自己显得很轻浮,很被动。 但刘若晴却想让蒋淳斌知道自己生气了,因为这样才能给他一个警醒,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测试。 初尝情爱的少女心思总是那么复杂,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却非要七拐八绕,不肯捅破那层窗户纸,好在…蒋淳斌追过来了… 看到刘若晴停下脚步,蒋淳斌方舒了口气,同时心中隐隐有些窃喜,因为他明白,这种看似无缘无故的生气恰恰是因为在乎。 不过他又不能直接解释自己和杜巧敏一点关系也没有,因为他明白那样势必会让情形变得更加尴尬,毕竟刘若晴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看到两人有亲昵动作才生气的。 于是蒋淳斌清了清嗓子,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若晴,感觉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 刘若晴背对着蒋淳斌,脸色通红,心中像有只小鹿在乱撞,一跳一跳的,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且她也不想让蒋淳斌看到自己现在这副紧张的模样,便只侧过身来,低低地“嗯”了一声。 看到刘若晴有所回应,蒋淳斌便知道她心中已不生气了,但误会总归要解开,于是便以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笑道,“杜巧敏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最近总要和我比试功夫,可我每天都又忙又累,根本懒得和她拆招。” 蒋淳斌本以为这样的解释近乎完美,既说清了刚才的误会,又间接表现出了自己对杜巧敏的不屑一顾,谁知刘若晴的脑回路倒是清奇,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最近总和她比试功夫?” “啊?”,蒋淳斌万没想到刘若晴会把关注点放在这句话上,不由得有些懵,可还是咧嘴笑道,“没…没有,只是有时候碰巧遇上,也就那么几次…” 刘若晴对蒋淳斌的回答还算满意,可忽然发觉自己已在言语中表现出了对杜巧敏的嫉妒,不由得心下懊恼,于是跟自己赌气般地挑着旁边石阶干净的地方坐了下去,就是不肯抬起头看蒋淳斌。 蒋淳斌摸不清楚她心中具体所想,还以为她仍是在生自己的气,于是便厚着脸皮凑到了她的身边,而刘若晴也下意识地给他让出了块空地。 “其实那么长时间没见,我还挺想你的…”,蒋淳斌边说边臊眉耷眼地往刘若晴身边靠了靠,然后笑嘻嘻地问道,“你有没有想我?” 其实这要是在现代,本是合适时机一句很正常的玩笑话,可谁知刘若晴听到后,不禁抬起头来,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诧异地看着蒋淳斌,随即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低下头去,一直盯着地上的一角看,同时白皙的脖颈也以清晰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蒋淳斌看到刘若晴羞赧的样子,也觉方才唐突,不过他也不知道古代的小女孩怎么如此难以捉摸,明明关系已经很亲近了,为何表达一下想念却又陷入尴尬的境地?如果给一个回应,关系不就更进一步了吗?难道说句想自己就那么难?念及此节,蒋淳斌干脆把脖子一横,也不说话了。 其实刘若晴本来是想回答他这个问题的,可叫一个女孩子承认想念他,又怎么说得出口?可偏偏蒋淳斌还一副不得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真是叫人为难… 因此刘若晴只能寄希望于这个事情蒙混过关,可抬起头来看看蒋淳斌,他就是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于是刘若晴故意清咳了两声,然后再次抬起头来,用她那乌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蒋淳斌,很无辜地看了他一眼又一眼,可蒋淳斌就是像根木头似的盯住地面,死活也不肯抬起头来看自己一眼。 看着蒋淳斌那一副小气的无赖样儿,刘若晴不禁撇了撇嘴,也低下头去不再看他了,过了半晌才低声说道,“其实这段时间我一个人…也是闷得无聊…” ------------ 第四十七章:握紧你的手 虽然刘若晴没有直接说想念自己,可也算间接承认了这个事实,因此蒋淳斌便顺杆爬般地表示道,“这阵子实在是太忙了,有时候总想去找你,却也不得空。” “那你却有时间教巧敏姐姐功夫。”,刘若晴双手抱膝,下巴抵在上面,侧过脸盯着蒋淳斌,颇有些小可怜的样子。 要说吃醋就该是这个样子啊!先让蒋淳斌看得就心疼起来,连忙低声下气地解释道,“没有啊,我说了都是正好碰见了嘛!” 不过此时蒋淳斌心里也高兴得紧,因为他之前一直不能确定刘若晴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可现在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喜欢自己。能被一个这样的女孩喜欢,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好吧,姑且相信了你。”,其实刘若晴早已经不生气了,毕竟吃醋要讲究个适度,偶尔吃醋会增进感情,可吃起醋来没完就惹人生厌了,“不过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啊…” “上次不是和你说了嘛,一直在招人练兵啊…”,蒋淳斌边说边伸了个懒腰,“到处都在打仗,咱们总得先预备着。” “练兵虽然辛苦些,可总好过上战场。”,刘若晴拿手拄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打仗的时候总担心你会出事,却也没有一点办法。” 哈!她终于肯承认在担心自己了!蒋淳斌惊异于这个发现,却又不打算戳穿,只好接口说道,“我是个男人嘛,总不能无所事事的,沙场建功是我的梦想,只有这样,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那你的抱负是什么啊?”,刘若晴盯着蒋淳斌,脱口问道。 “我…我的抱负有很多…”,蒋淳斌冲刘若晴狡黠一笑,好像是在看着自己的猎物,“不过我现在最迫切的抱负,是努力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那你…你…”,刘若晴此时声音有些发颤,说话也显得结巴,可还是掠了掠鬓后发丝,清清嗓子问道,“你喜欢的人是谁啊?” 啊?这是要给自己机会表白了吗?本来一直无所畏惧的蒋淳斌忽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可看看刘若晴,刚问完这个问题,便侧过身去,背对着自己,手在衣服上摸摸这,紧紧那,看起来比自己还要紧张。 算了,不管了!反正今天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兴许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于是蒋淳斌长舒一口气,刚要把准备好的情话说出来,却见刘若晴忽然转过身来,撅着小嘴道,“算了,你就当我没问过,我不该…不该瞎打听的…” 好吧,看来她还是没有准备好,蒋淳斌摇头笑了笑,却不由得叹了口气,把已经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又咽了下去。 “斌哥儿,你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抱负的。”,刘若晴情知方才气氛尴尬,便故意岔开了话题,“要知道你这一身本事,是多少人也羡慕不来的。” “我这身本事不图让人羡慕,只求自己喜欢的人欣赏。”,此时蒋淳斌起了挑逗刘若晴的心思,故意把骚话说得情意绵绵,“要知道我现在那么拼命,都是为了能够配得上自己喜欢的人啊!” 刘若晴哪里招架得住蒋淳斌在现代积累的那些泡妞技能,常言道少年心事总怀春,情窦初开的刘若晴碰上蒋淳斌这等骚男,也只剩下脸红心跳了。 蒋淳斌看得出刘若晴已有些情动,再瞅瞅四下无人,便小心翼翼地往刘若晴旁边蹭了蹭,若有似无地贴在了她的身上。 刘若晴浑觉得不自在,只好下意识地并紧双腿,把手搭在上面,然后往另一边稍稍挪了挪。 可蒋淳斌瞥见刘若晴嘴角笑意,便又死皮赖脸地往刘若晴身旁靠了靠,刘若晴拿余光偷瞄着蒋淳斌,却也老老实实地不动弹了。 恋爱中的人心思最为敏感,有些事明明没有发生,但心里却都能感受得到,比如现在,蒋淳斌和刘若晴两人只是紧挨着呆呆地坐在这里,望着前方出神,可心中的波澜却早已是变化万千。 秋天的傍晚,微风最为凉爽宜人,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却体会到了岁月静好的感觉。 落日的余晖下,刘若晴脸庞的轮廓被映得更加明显,从而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光芒,蒋淳斌偏过头去,发现此时的刘若晴更加耐看,甚至已经不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好似在那种明媚的曲线下,她的一颦一笑都会展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妩媚与风情,难道尤物都是如此习惯早熟吗? 在这一刻,蒋淳斌忽然想把世界上所有好听的情话都说给她,让她知道自己深深的爱意,可话到了嘴边,却发现任何语言在这种美丽下都显得苍白。 刘若晴知道蒋淳斌在看自己,却没有勇气和他对视,只是静静坐在那里,望着快要落下的夕阳发呆。 此时蒋淳斌坐得离刘若晴非常近,不经意间就能接触到她的肌肤,甚至清楚地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热热的,正一点点传到自己身上,于是蒋淳斌忍不住看了刘若晴一眼又一眼,然后脱口赞道,“若晴,你长得可真好看。” 本来呆呆坐着一动不动的刘若晴听到这话,不由得睁大眼睛,羞红了脸,可这次她却没有避开蒋淳斌的目光,随即一抹笑意绽放在了她的嘴角,也在她情思初开的心头荡起一层层涟漪。 微风拂过,偶尔会吹起刘若晴乌黑油亮的发丝,扬在蒋淳斌的脸上,痒痒的,很香,蒋淳斌很喜欢这种味道,他的心里也痒痒的… 刘若晴察觉到了蒋淳斌的不安分,她嗓子眼发紧,却又动弹不得,只是看着蒋淳斌的大手伸了过来,慢慢握住了自己的小手,尔后越攥越紧,好像怕会跑掉似的。 刘若晴没想过反抗,只是觉得身上发热,同时手心也跟着汗腻腻的,忍不住有些发颤,当然,她知道蒋淳斌也是一样。 不过接下来蒋淳斌却没有其他动作了,只是这样牵着刘若晴的手,两人好似有了默契一般,不一会儿,刘若晴便用自己的小手反牵住了蒋淳斌的大手,十指相扣,谁也分不开它们… ------------ 第四十八章:他轻薄我! 就在蒋淳斌和刘若晴默默感受着这美好一刻的时候,忽听得不远处一阵喧嚣打斗的声音,尔后越来越近,让两人赶忙站了起来,却见识杜巧敏正和一个男子在打架。 谁能想到大庭广众之下,杜巧敏能跟一个陌生男子打起来?而且偏偏还是在这个时候,可真是让人懊恼,但蒋淳斌也没法视而不见,于是连忙凑上前去。 蒋淳斌能够看得出来,这个陌生男子的身手还不错,至少要比杜巧敏高出一大截。可杜巧敏偏偏不识趣,丝毫不在意这个男子一直在让着自己的事实,只是一味的纠缠不休。 可能这个男子看杜巧敏长得不错,遂起了逗弄的心思,因此才和她过了那么多招,不过眼看这个杜巧敏不知收敛,估计也是烦腻了,便左掌一收,抓住了杜巧敏的右臂。 杜巧敏见被男子制住,连忙用左手出拳还击,可男子身手更快,竟用掌包住了杜巧敏的小拳头,然后顺势一收,竟把杜巧敏给紧紧搂在了怀里。 杜巧敏想要挣脱,却发现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不由得粉面通红,朝男子大骂道,“放开我!你死定了!你知不知道我父亲是谁?” 男子却一副夷然不惧的样子,竟低下头在杜巧敏脖颈处深嗅了一口,然后故意眯着眼大声道,“好香!” 蒋淳斌见此情状,再不能袖手旁观,只见他迅速闪到男子身边,然后兔起鹘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锁住了男子的双肩。 男子肩膀处吃痛,不由得泄了力气,而杜巧敏连忙趁机挣脱开来,还不忘回身往男子腿上踢了一脚。 “斌哥儿,你帮我揍他,他不是好人,还…还轻薄我!”,杜巧敏怒气冲冲地瞪着那个男子,一副要把他吃了的模样,“斌哥儿,快替我报仇!” 蒋淳斌虽然气愤于男子的行为,但也不能直接把他给杀了,便厉声问道,“说,你是什么人,为何要与一个女孩子动手?” 结果还没等男子说话,杜巧敏便绕到蒋淳斌身后,扬手说道,“是我先打得他!” 听到杜巧敏这话,蒋淳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大姐,能不能不要这样添乱啊! 不过杜巧敏接下来的解释倒显得不那么傻缺了,“他刚才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人,而且他自己说了,是绿林大盗刘聚的部属。” “哦?你是刘聚的人?”,此时蒋淳斌看向那个男子的眼神就更为不善了,“说,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 原来自爆发起义之后,各地也开始不太平起来,有些人没有城池地盘,便到处抢劫,自诩为义军,实际上干得都是强盗的勾当,刘聚便是其中有名的一个。 这人手下不少,干的都是拦路抢劫,入宅为盗的勾当,但由于势力益盛,别人也奈何他不得。 “对,我是刘聚的人,不过我来这亳州城是想参军的,不可以吗?”,男子一扬下巴,显得极为傲气,“没想到亳州城的人如此托大,还没等人说完话,便要蛮不讲理地动手!” 男子这话,指的便是杜巧敏了,原来他方才看见杜巧敏正在摆弄一杆长枪,便上前攀谈,并询问元帅府在哪,说自己想要去投军。 杜巧敏正心情不好呢,也不愿搭理这人,便连头也没抬,敷衍着说要想参军就去城外的大营报名。 男子见杜巧敏爱答不理的,还以为她是将自己当做了寻一条生路的普通流民,便介绍说自己是刘聚手下的万夫长什么的。 本来男子说这话,是想抬高自己的身份,说明自己是个有本事的,哪知杜巧敏对刘聚那帮盗匪恨之入骨,上来便骂男子是个贼王八,然后还嘲笑他身家不清白,永远也别想参军。 男子没想到会遭到这种待遇,不由得心下愤怒,可转念一想,刘聚整天打家劫舍的,确实不是义军所为,便也懒得争执,可接着杜巧敏却又询问男子来这亳州城是何目的。 男子早就对杜巧敏不爽了,因此也懒得回答她,结果杜巧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干脆上前拉住男子,说什么抓住了一个贼,于是两个人就这样打了起来。 此时男子指桑骂槐,杜巧敏不由得冷冷瞥了他一眼,然后又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道,“刚才你还轻薄我,这个账完不了!” 蒋淳斌见到杜巧敏这副咋咋呼呼的模样,不禁一阵无语,就算你被轻薄了,也不至于在这嚷得那么大声吧?幸亏现在没什么人,否则别人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谁知那个男子倒是机灵,趁着蒋淳斌一错神的功夫,竟回身一脚,踹向了蒋淳斌下三路,蒋淳斌下意识地躲避,手上却松了力道,瞬间便被男子挣脱开来。 男子赶忙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迅速向前逃去,谁知还没跑出几步,便被蒋淳斌给追上了,“我劝你别耍花招,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男子看得出蒋淳斌身手不错,回身瞅瞅杜巧敏也跟着刘若晴躲到了老远处,便冲蒋淳斌昂头睨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为何想来这亳州城参军?”,蒋淳斌拉住男子,低声问道。 “男子汉大丈夫,谁不想建立一番功业?整天干那打家劫舍的勾当,我自己都嫌丢人!”,男子眼神黯淡,轻叹了口气,“当初我只道刘聚是个豪迈仗义的人,跟着他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日子过得倒也潇洒,可让我在那么个浑浑噩噩的人手底下一直呆着,我可受不了!” 蒋淳斌看这男子二十四五岁的模样,身高臂长,一双眼睛说不上大,但炯炯有神,天生的剑眉更是衬得他英气勃勃,长得倒还挺精神,和自己印象中盗匪们猥琐邪恶的气质相去甚远,便瞥了他一眼道,“我看你身手不错,说得倒也都是人话,既然想投军,也不是不可以。” “你不嫌弃我是盗匪出身?”,男子抬起头看着蒋淳斌,“你要是一直在乎这个,那便算了,但有一点我要说清楚,既然我下定决心来投义军,必然是想要轰轰烈烈地干上一番事业!” ------------ 第四十九章: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蒋淳斌见这男子语气真诚,倒不似作伪,便舒口气道,“你如果有心弃恶从善,我倒可为你引荐。” “真的?”,男子已猜出蒋淳斌必是这亳州义军中大有来历的人,此时听他这样一说,似乎也有些心动了,不过随即又叹口气道,“我盗匪出身,刘大帅家大业大,未必看得上我。” “怎么?看来你所图不小?”,蒋淳斌撇撇嘴,“若你是个真有本事的,多立些军功,自然能得到提拔,你当我刚来这就能当上将军?” “嗯…”,男子垂下头,看起来还真有些犹豫,“你…你在这亳州城是干什么的?说话可作数?” “我叫蒋淳斌,是刘大帅帐下右先锋,现在就负责这亳州的招兵事宜!” “哦?就是前段时间连下寿春、下蔡、安丰城的蒋淳斌?”,男子似乎听过蒋淳斌的名头,不由得眼前一亮。 “不错!”,蒋淳斌笑着点了点头,很为自己的响亮名气感到高兴,“你叫什么名字?”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常遇春!” “啥?你叫常遇春?”,蒋淳斌上一秒还牛气得不行,下一秒便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于是便又开始了他那幼稚的问题,“是不是经常的常?遇见的遇?春天的春?” “没错。”,常遇春看向蒋淳斌的目光有些诧异,“你…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我当然知道!”,蒋淳斌走上前去,热情地拍了拍常遇春的肩膀,“你怎么是个土匪啊!我真是没想到,哈哈哈!” 这下子常遇春更加奇怪了,“你认识我?” “不…不认识,哈哈哈…”,再说下去就没法解释了,于是蒋淳斌只能傻笑,唉真是傻人有傻福啊,徐达让自己遇到了,常遇春更是送上了门来,“你就跟着我干吧!” “啊?”,常遇春似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随即便下巴一扬道,“我可是想要做先锋的人!” “在我手底下做先锋不是一样吗?”,蒋淳斌倒不奇怪常遇春有那么大的志向,“以后你就做我的副手,咱们共同杀敌建功,岂不快哉?这也不算辱没了你,总之你再也不要去做那狗屁土匪了!” 常遇春犹豫片刻,便点点头道,“好!你要是能打赢我,我就做你的副手!” 常遇春明知道打不过自己,这不就间接等于答应了吗?他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同时也想试试自己的身手,于是蒋淳斌乐呵呵地笑道,“好,都依你!” “那我可出招了!”,常遇春把腰间系的黑丝带解下来扔在了地上,然后便右脚后撤,攥紧双拳,朝蒋淳斌摆出了一个挑战的姿势。 “你先出手。”,蒋淳斌后撤两步,将左手遮于背后,然后用右手的小手指冲常遇春勾了勾,“逼我出了左手,便算你赢!” “你未免太狂妄了些!”,常遇春咬了咬牙,挺起双拳便向蒋淳斌冲去,看那样子,倒像是准备拼命了。 见此情状,蒋淳斌倒也不敢轻敌,连忙后退一步,然后微微侧身,用左腿挡住了他的攻势,随即右臂横前,用手肘狠狠撞向了他的腰间。 常遇春反应倒也迅速,虽说被蒋淳斌右臂扫了一下,却没有被真正击中,反而趁势绕到蒋淳斌左侧,专朝他的左臂攻去。 蒋淳斌轻哼一声,早已蓄力的左腿迅速弹出,直直踹向了常遇春右腿,让他忍不住痛呼一声,连忙倒退,好在他底盘够稳,虽说身体看起来有些瘦弱,但还是迅速定住了身形。 方才蒋淳斌只使出了五分力道,虽说试探出来常遇春武功路数不怎么样,但格斗经验肯定极为丰富,下手够狠,反应也够快,如果真能稳扎稳打地在基本功方面好好用心,也算个练武的好苗子。 “你果然有骄傲的资本!”,常遇春晃晃胳膊,再次握紧拳头,护胸于前,“说好了不使左臂,否则对我而言并不公平!” “你也不弱!”,蒋淳斌微微一笑,语气中却有些得意,这次是他先出手了,只见蒋淳斌微调姿势,以保持身体平衡,然后便右脚蓄力,左脚根上,一个弹踢便冲到了常遇春面前,随即变拳为掌,狠狠击到了他的胸腹处。 常遇春本来想要闪避,却发现自己的脚腕处已被紧紧锁死,如若倒退不慎,必定摔倒在地,于是一咬牙,硬着头皮接下蒋淳斌这一掌,同时仗着自己长腿长胳膊的优势,双拳用力撞向蒋淳斌左臂。 蒋淳斌情知常遇春闪避不过,所以掌间留了几分力气,饶是如此,常遇春也忍不住一阵上涌,不过不知是为了顾及面子还是怎地,竟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但蒋淳斌没料到这种情况下他还会想着攻击自己,虽然左臂下意识地想要还击,但突然想起自己不能动用左臂,所以迅速转撞为避,倒是化去了部分力气,但还是被打到了,不由感觉到一种火辣辣的疼痛,没想到这个常遇春力气倒是比自己想象的大。 “我…”,常遇春眉头微皱,发现自己竟有些说不出话来,嗓子里仿佛都是血沫,只好忍了半晌,方才长舒口气道,“甘拜下风,你功夫太好,三个我也打不过你。” “你也不差。”,蒋淳斌活动了一下左臂,终于血气畅通,只是还有些微微酸痛,“你功夫是谁教的,还挺实用,不过路数有点野。” “打仗还用人教吗?怎么管用怎么来呗!”,常遇春揉揉胸口,紧接着便上前两步,拜在了蒋淳斌身前,“属下常遇春,见过蒋将军!” 啊!啊!啊!这是什么感觉?一个为后世所遥不可及的战神,竟然拜倒在自己面前,还甘做属下? 于是蒋淳斌咽了口唾沫,强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亲手把常遇春给搀了起来,“遇春,以后咱们可就是兄弟啦!” 这两人在这兴奋地勾肩搭背,殊不知不远处杜巧敏早已恨得银牙暗咬,气冲冲地便跑了过来… ------------ 第五十章:我们是三兄弟! 本来一开始杜巧敏看见蒋淳斌和常遇春啰里啰嗦的,心中便不大高兴,可后来瞅着两人动起手来,便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想着让蒋淳斌好好地替自己揍常遇春一顿。 要不是蒋淳斌功夫太好,杜巧敏料定常遇春打不过他,她肯定要跳着脚为蒋淳斌加油助威。 可看两人过了几招后,杜巧敏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蒋淳斌竟然把一只手背到了后面,而且招招都是点到即止!说好了要狠狠教训那个人一顿呢! 更可恶的是,打过架后,两人竟然还相互行礼,有说有笑,实在是不能忍,于是杜巧敏走上前去,两手一叉腰,便摆出一个大茶壶造型,“喂,蒋淳斌,你在干什么?说好的替我揍他呢?” “诶,巧敏,我已经介绍他参军啦,以后都是兄弟啦!”,蒋淳斌边说边拉过常遇春,“常大哥,这是杜巧敏杜小姐,是杜遵道大帅的女儿!” 常遇春没料到杜巧敏竟是那么大的来头,连忙躬身行礼道,“在下常遇春,见过杜小姐,方才多有得罪…” “不成!不能让他参军!”,杜巧敏把手一挥,一副气呼呼的模样,“我要去告诉我爹,就说你招土匪参军,而且还纵容人欺负我!” “诶,杜大小姐…”,蒋淳斌连忙拉住杜巧敏,要知道这小姑娘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杜大小姐不要生气,待会我让常大哥好好给你道个歉,陪个罪,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常大哥是人才,咱们义军就缺这种人才!” “屁的人才!”,杜巧敏把身子一扭,一脸傲娇,“抢劫偷盗的主儿,能有什么厉害的,我看他在你手底下连三招都过不去,而且他欺负我的事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你不帮我,我告诉爹爹教训他!” “杜大小姐,你消消气,消消气…”,蒋淳斌点头哈腰,双手合十,连哄带骗,“杜大小姐大人有大量,回头我给你做好吃的成不成?亲手给你做?” 听蒋淳斌这样一说,杜巧敏倒有些心动了,记得刘若晴跟自己提过,说蒋淳斌做饭特别好吃,而且自己家的厨子跟他学了几天后,饭也做得有模有样起来,于是便装出一副为难模样道,“这样啊…可人家一个女孩子…” 噗,就你还女孩子?整个一女汉子!蒋淳斌在心中一阵吐槽,但也不敢明说出来,只好拉着常遇春一块赔礼道歉。 而常遇春见蒋淳斌这样为自己求情,心里也过意不去,也只好跟着说了几句软话,跟着又拜又哄的,这才让杜巧敏决定不计较了,可还是小心眼地又踹了常遇春两脚。 不过蒋淳斌却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总之现在得到常遇春这员大将,再加上徐达,元末最厉害的两大名将竟然齐聚在自己麾下,成为了自己的左右手,这感觉,真是棒呆啊! 虽然接下来蒋淳斌又进入了漫长的招兵与练兵工作,但他倒也不觉得无聊了,因为练兵时可以与常遇春比试一下拳脚,喝喝小酒吹吹牛,闲下来又可以和平常话不多的徐达聊聊兵法,加上三人年纪相仿,一时间还真成了亲密无间的好兄弟,命运可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一晃眼就快要入冬了,各地形势也有了很大的变化,比如张士诚势力发展得越来越好,把浙东最富足的一块地方全给占了。 相反的,徐寿辉就比较倒霉了,在朝廷几省军队的联合镇压下,他可谓是节节败退,国都蕲水县城被攻破,自己带着点残兵败将躲到了穷山沟里,更为惋惜的是,天完政权的重要领导人彭莹玉壮烈牺牲。 要说这个彭莹玉可真是不简单,当然,他并不是金庸小说里明教五散人之一,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和尚,所以他的外号也叫彭和尚。 彭莹玉出身农家,少时穷苦,十岁时便入慈化寺为僧了。但他却没有老老实实地抄经书,敲木鱼,而是加入了当地的白莲教组织,而且还成为了当地的白莲教教首,发展出了众多信徒。 更为人称道的是,他早在元顺帝至元四年,便发动了反元起义,比刘福通、韩山童等人起义要早上十多年,虽然很快就被镇压了,但其意义不可小觑。 同时,他手下的徒弟也都非常厉害,什么赵普胜,项普略,欧普祥,杨普雄,丁普朗等等,基本上都是普字辈的,大部分都成为了元末义军的优秀领导和重要将领。 而且难能可贵的是,此人还不好名利,比如至元四年起义的时候,虽然建立了****的大周国,但周王是他的弟子周子旺。而至正十一年起义的时候,他又扶徐寿辉为帝,连太师一职都由他的弟子邹普胜担任,他自己却只挂了个军师的虚职,虽然这两次起义,他的信徒和弟子都充当了中坚力量,所以彭莹玉此人当真是深藏功与名啊! 不过虽然彭莹玉的死对天完政权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但对于刘福通这一方势力来说,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们与南方红巾军向来不和。 而在这种情形下,蒋淳斌却和刘福通产生了第一次意见分歧。原来刘福通认为朝廷刚刚打败了徐寿辉势力,元气大伤,而东边张士诚也在一定程度上牵制了朝廷的注意力,因此他认为这是发展势力的好时机,于是提出向西北方向进军,再次将兵锋指向中原大地。 但蒋淳斌却有着相反的看法,他认为朝廷刚刚把南方的起义军势力镇压下去,就有机会腾出手来专心对付北方的起义军势力。而此时北方的义军势力以刘福通和张士诚最为扎眼,因此如果这时候进兵,定会被朝廷视为心腹大患,从而全力对付以达杀鸡儆猴之效。 经过一番讨论,刘福通和蒋淳斌谁也不能说服对方,最终还是刘福通不惜拿出上级派头,对蒋淳斌动了怒,蒋淳斌才不敢再有反对意见,听从了刘福通向西北方向进军的命令。 其实刘福通这样做,实是有自己的无奈,只不过他不能对蒋淳斌明说,因为他感觉自己最近在亳州城的地位越来越不稳定了。 本来当初起义之时,他们都是共同遵韩山童为首的,可韩山童不幸死了,一时间也没选出个明确的首领来,于是地位一直很高的刘福通、杜遵道、盛文郁等人便隐隐成了这支义军的领导。 虽然杜遵道善谋,可刘福通能战,而且带领着众人打了不少漂亮的胜仗,因此军中佩服尊崇他的人也越来越多,可近来随着形势严峻,战事也不断失利,仅有的几场胜仗还是蒋淳斌等人打的,所以刘福通急切地需要一场战争来证明自己,来巩固自己在军中的地位,让那些渐渐离心的将领再次归顺于自己麾下… ------------ 第五十一章:好低的战斗力… 此次出征,由刘福通亲任主帅,蒋淳斌只是率领一支偏军,从旁辅助,不过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这次的任务很不简单。 蒋淳斌接到的命令是进军确山、叶县方向,压制驻扎在罗山的李思齐势力,当然,最好是能够将他击败甚至消灭。 而且刘福通这次把阵势搞得特别大,光辅助的偏军就有四支,除了蒋淳斌率领的这队人马,还有另外三拨队伍。 一拨由潘诚、冯长舅等人带领,一拨由李喜喜、大刀敖等人带领,另一拨由毛居敬,沙刘等人带领。他们也都是向不同方向进军,有的是为了牵制住在沈丘的察罕帖木儿,有的是为了提防从可能从北边来的朝廷援军。 而刘福通则率领大路人马赶赴汝宁府,直驱汴梁。其实蒋淳斌很不明白,刘福通为什么对进军北方情有独钟。 如果要是让蒋淳斌做选择,他定然会选择先在南方打出一片天地,因为徐寿辉在新败于长江流域,朝廷势力立足未稳,此时进军,胜利的可能性非常大。 其次,元廷的根基在北方,所以防守力量也就较为强悍,在自身实力并不够强大的情况下选择去硬碰硬,实非明智之举。 最后一点,便是蒋淳斌的阴暗心理了,因为他总觉得徐寿辉既然与刘福通这拨人马不和,那么贸然进军北方的话,就有可能被人在后面偷袭。就算此时徐寿辉没有能力搞小动作,但刘福通进军北方,就等于把来自朝廷的压力全都扛在了自己肩上,让朝廷想去打南方义军都不可得,这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嘛! 所以蒋淳斌不由推测,刘福通的势力在一开始那么强盛,但却让朱元璋等人后来居上,很可能就是因为这点,从而吸引了元军的大部分火力,无意间保护下了朱元璋这个幼小的树苗,让元军想打他都打不到。 不过刘福通也有着自己的理由,他认为只有夺下了中原之地,才有与元廷抗衡的资本,同时也就能自然而然地号令南方义军。而且他还理直气壮地问蒋淳斌,自古有哪支队伍是由南向北夺得天下的? 虽然蒋淳斌不敢苟同刘福通的看法,但却也不愿与他争执,只好顺从他的意思向北进军,好歹人家也是心怀天下之志的。 豫南之地,并非全是平坦开阔的田原,其间山水丘陵,地势极其复杂,而李思齐驻扎的地方就在大别山附近,更是难寻。 这次刘福通拨给蒋淳斌的人马并不多,所以蒋淳斌得到的指示是,攻城略地为次要目的,最主要的是牵制住李思齐的人马,如果能将他驱逐出这豫南大地,那就更好了。 于是在这稍显漫无目的的进军情形下,新招募军士的弱点便彻底暴露了出来:散乱无纪律,体力跟不上,很容易叫苦叫累,而这种问题又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解决的。 虽然蒋淳斌是一个穿越者,拥有许多后世的见识,但很多事情并不是照搬照抄就能够改变的。 比如他没办法依照现代特种兵训练的方法在短时间内提高这些兵士的作战能力,因为这些人的身体素质就决定了这根本不可能。 不得不承认,这大半年来,在蒋淳斌的努力下,他招募了许多兵士,这也成为了刘福通想要出兵的重要原因。 但是蒋淳斌的招兵工作之所以那么顺利,是因为没有活路的流民太多了。他们没有饭吃,无家可归,参加义军于他们而言甚至可以算作是一种生计,这种情况下你能指望他们的战力有多高? 而且义军也没有那么多的粮食来养活兵员,能吃饱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毕竟古代的生产力极低,但现代国家训练的那些特种兵,每天要补充多少营养?各种待遇可都是极好的。 加上这些流民大都世代务农,也不像一些少数民族要与恶劣的自然环境作斗争,比如在短短时间内灭掉大辽国的女真族,他们本就精于骑射,甚至曾经有句俗语叫“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所以蒋淳斌对于提高他们的战斗能力这件事真的很费思量。 最终在徐达的建议下,蒋淳斌还是采取了普通的训练方式,只不过多了一些阵法及骑兵步兵配合训练,量也不敢加得太多,否则这些兵士便会怨声载道,偷偷地转投他营。 辗转多时,蒋淳斌也未能遭逢李思齐的主力部队,眼见着军粮已吃掉了将近一半,他生怕会发生劫掠百姓的情形,于是便和徐达商量着先打下叶县,作为立足之地,然后再做远图。 常遇春立即请命做先锋,因为他觉得平日练兵实在无聊,好不容易逮着作战机会了,自然是要好好表现一番。 于是蒋淳斌拨给常遇春两千人马,命他佯作攻城,自己和徐达则率大部队在后方打埋伏,然后趁敌军不备之际杀出。 常遇春本想说自己带着两千人马足可以攻下叶县城,但考虑到尽力减少伤亡的问题,便又不得不同意蒋淳斌的策略了。 其实叶县之前本就是刘福通的属地,只不过后来又被朝廷势力给抢了去,现在李思齐趁机招兵买马,发展势力,因此这叶县的守军没准就和他订立了攻守同盟。 不过这叶县的守军将领似乎并不聪明,他见常遇春只领着两千人马,而且装备破烂,便想也不想,直接打开城门杀了出来。 常遇春见敌兵势猛,便引军稍稍后退,谁知这时敌军将领竟冲到阵前,大喝一声道,“哪里来的小毛贼,竟然打到了这里,现在速速投降,爷爷还能饶你一命!” 常遇春见这人生得黑面虬髯,极为英武,心里倒是不敢轻敌,不过一想到自己竟然被当做了只会抢劫的流寇,不禁一阵愤怒:老子之前是当过土匪,可现在已经不是啦! 不过扭头看看旁边这些人手,虽然大都头裹红巾,但好多人衣服都破破烂烂的,看起来确实不像什么正规部队,都怪蒋淳斌,说什么要想办法诱敌军出城,结果让自己被人给小瞧了。 于是常遇春仗着自己练过几年功夫,也算精于骑射,便冷哼一声,拍马向敌军将领冲去… ------------ 第五十二章:天下奇男子 敌军将领见常遇春直冲过来,不禁一愣,随即便横槊紧握,面上也带了股杀气。还未等常遇春近前,便奋马扬蹄,一槊挥了出去。 常遇春没料到这人出手如此之快,连忙侧首躲避,随即挥出一刀,格开了那人回冲的另一槊,然后拉紧缰绳,后退了两步。 这个人使的是槊,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优势,因为马槊可以说是马战中最称手、最方便、最厉害的武器。但这种武器并不好练,短时间也出不了效果,而且一般人家也不练槊,因为槊的造价也比一般武器高昂的多。从这个人使的武器上,常遇春便知道此人不简单。 常遇春皱着眉头瞥一眼自己手上这柄长刀,不觉有些气馁,混战中使这个还好,但单人对战,尤其是马战的时候,使这个就太吃亏了,不仅短,而且威力还不大,可这个武器是他使的最称手的。 “驾!”,常遇春再次纵马向前,决定发挥自己的身手优势。只见他还没到对方身前,便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单手撑住马背,身子直接腾空飞起,随即狠狠踹向对方的马头。 对方将领没料到常遇春会来这一招,手中的马槊立即变挥为刺,狠狠朝常遇春腿部刺来。 常遇春似乎早预料到这一招,但他在马上实在多有不便,于是那挥出的一刀便直接飞了出去,打偏了那人的马槊。可他自己也因为重心不稳,差点一头栽下马去,不过还好他身手敏捷,一下抱住了马脖子,另一只脚落在马镫上,又由马匹带着向后跑了几步。 方才敌军将领带兵出城时,斥候便把情况报告给了蒋淳斌,因此蒋淳斌便令徐达再带些人手,悄悄绕到常遇春的人马后面,以防万一,而自己而率领着大军伺机而动。 此时徐达见常遇春在马战上吃了亏,又见敌军将领一脸得意的样子,生怕会挫了这些新兵的锐气,于是立刻纵马杀出,尽管他知道自己的身手还比不上常遇春。 只见徐达抓着一杆长枪,朝敌军将领一枪飞出,同时右手手腕在后面一转,耍出了一个漂亮的枪花。 敌军将领微微一笑,没当回事,侧身躲过长枪的同时,一槊便照徐达挥了过去,同时心中对他的马战能力也看轻了几分:马上甩枪花,这可不像是实战经验丰富的表现… 只见那人这一槊正好打在了徐达所乘战马的马头上,马随即扬蹄奋起,把徐达一下从马上震落了下来… 那人见徐达落马,立刻拍马向前,刚想一蹄踏过去,却见徐达利索地打了个滚,手中长枪直刺那人腿部,直接把他从马上挑翻了下来。 就在这个当口,常遇春也再次拍马赶来,刚要在敌军将领身上补一刀,便见他竟躺在地上挽弓搭箭,一箭便朝常遇春射去,而且准头还不错,正中常遇春战马的马头,差点让常遇春再次摔了下去。 这时候常遇春和徐达都领略到了这个战将的厉害,而敌军也趁势掩杀过来,就在两人心中大呼无奈之际,蒋淳斌突然率众冲出,霎时便把敌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敌军将领见还有伏兵,便知道这不是一般的流寇,大悔中计的他连忙拨马回城,却为蒋淳斌的援军所阻,最终凭借着还算不错的身手,终于逃出重围,却也折了大半人马。 可这时候蒋淳斌事先埋伏好的另一拨援军已经在后方攻开了城门,敌军将领无奈,只得率着几个残兵拼死逃命。 倒是常遇春不忿于方才被他打败,忙带着一队人马在后追赶,直到蒋淳斌和徐达已经攻下叶县城,打点好了城中的大致事宜,常遇春才带着人回来。 蒋淳斌一看到常遇春那副颓丧样儿,便知道他没有杀掉那个敌军将领,而且打下城池后,蒋淳斌才得知那个敌军将领并非叶县城长官,而是恰好调派过来增援的一个千户,没想到那么倒霉就遇见了蒋淳斌这拨人马。 但蒋淳斌不问,常遇春却有倾诉欲,只见他愤愤地拍着桌子:“我差点就要捉到他了!他腿上受了伤,根本打不过我!只不过仗着马术比我好,这才逃得了性命!” 蒋淳斌忙着安排各种事宜,也懒得搭理他,却又听常遇春絮絮叨叨的,“要是杀了他,倒真是个大功劳,他可是察罕帖木儿的义子…” “啥?你说啥?”,蒋淳斌一下子呆在那里不动了,只见他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来,然后以一种不可置信地态度看向常遇春,“你说他是察罕帖木儿的义子?他…他是不是叫扩廓帖木儿?” “嗯?你怎么知道的?”,正在喝茶水的常遇春听到蒋淳斌说出他的名字,不禁呛了一口,“而且他根本不是蒙古人!因为他还有个汉名,叫王保保!” “哼,老子除了上次输给过你,还没在拳脚上败过,我当然要知道他的名字!”,常遇春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蒋淳斌渐渐变化的表情,“我还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了,我说让他记住了,下次肯定会打败他!还有你的名字,我也告诉他了,我说让他有本事下次找你挑战…” “你为什么不趁这次杀了他?为什么不杀了他!”,蒋淳斌极为悔恨地一拍常遇春的后背,“你应该趁这次机会杀了他啊!不然他日后会成为咱们的大敌啊!” 常遇春没料到蒋淳斌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不由得摆摆手道,“哎呀,不用担心,他功夫照你差远了,而且我看他现在能领兵,多半是沾了他义父察罕帖木儿的光!”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啊?为什么不趁这次杀了他啊!”,蒋淳斌依旧叨叨个没完,跟中了魔障似的。 “你有病吧?”,常遇春以一种诧异的目光打量了蒋淳斌两眼,“我就带了那么几个人,哪打得过他?当时你还不愿意让我去呢,说穷寇莫追…” 啊!蒋淳斌于原地捶胸顿足,早知道那是王保保,叶县城不要,也得追过去把他给杀了啊! 此时的常遇春根本不知道王保保何许人也,正如王保保也不知道常遇春、徐达是个什么人物,尽管后来他们将会深深记住对方的名字,并为之咬牙切齿,但蒋淳斌都知道啊! 王保保,色目人,又名扩廓帖木儿,自幼被过继给了他的舅舅察罕帖木儿为义子,久居中原,受汉文化影响较深,文武双全,在元朝末期力挽狂澜,保住了北元朝廷,被朱元璋称为“天下奇男子”… ------------ 第五十三章:你不是人! 王保保现在还是太幼稚啊!领兵作战能力还是有待提高啊!蒋淳斌呆坐在那里,来来回回就是这几句。 确实,单论叶县这一战,王保保打得并不漂亮,轻敌冒进等错误都让他给犯了,但人都是慢慢成长的嘛!王保保现在还年轻,独立领兵经验估计很少,所以也不怪他败得那么惨。 而且这次徐达、常遇春加上自己,多么强的组合啊,难道还打不过一个王保保?想到这,蒋淳斌又是一阵傻笑。 倒是生性谨慎的徐达在旁边一语点醒梦中人:咱们这次的计划很严密,人数也多于他们,可这个王保保仍能杀出重围,独自逃脱,看来不简单! 哦,好吧,看来是自己想问题幼稚了,不过还没等蒋淳斌说话,徐达便接着补充道,“常大哥说这个王保保是察罕帖木儿的义子,那么就说明察罕帖木儿已有所准备,没准他的大军就在附近!” 对啊!蒋淳斌光顾着想王保保的事,却没考虑到察罕帖木儿情况如何。按说王保保应该是随在察罕帖木儿身边啊,既然他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察罕帖木儿肯定与此处人马互有沟通。 也许察罕帖木儿是想历练一下自己这个养子,所以派他来到此处,结果不巧遇到了自己和徐达等人,但这恰恰说明察罕帖木儿与李思齐势力没准已经有所联系,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大举出兵的刘福通! 当初刘福通从汝宁府败退亳州,就是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联手在后偷袭所致,没准俩老朋友这次又一起琢磨什么新点子了。 李思齐并不打算和蒋淳斌正面交锋,而蒋淳斌手下的人马不足一万,拿下了叶县城后,他更没有信心去攻打李思齐的罗山老巢,于是局面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在徐达和常遇春分析看来,李思齐这人野心颇大,他这是想养兵自重。蒋淳斌也看出了这点,所以他决定先不与李思齐周旋,只要能够牵制住他,待刘福通攻下了汝宁府,再回过头来与他算账。 一直商量到半夜,蒋淳斌等人才把大致计策给定了下来,可这时却忽然有人来报,说是有兵士杀了百姓。 蒋淳斌听到这件事,不由得叹了口气: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要放到以前,蒋淳斌肯定一点都不会纠结,直接就把犯了纪律的兵士给杀了,可现在他要考虑的太多太多,也习惯了很久很久,所以不会那么冒失了。 其实起义军的纪律问题,一直是为后世教育所避讳的,在主流价值观中,农民起义军是正义的,具有打击封建势力的积极作用,但很少会提及这些义军也会抢杀老百姓,尽管他们曾经也是弱小的一方,但当他们获得了力量,难保不会释放出心中的野兽。 蒋淳斌接受了后世的教育,所以这与他的价值观是不相容的,但那些基本都不识字的大头兵可不管这些,甚至于刘福通对于此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尽管蒋淳斌曾经提到过,说什么约束好队伍的纪律,不拿百姓一针一线,这样才能得到民心,才是长久之计,但刘福通一句话就把他给问住了:你不让这些士兵吃饱肚子,谁给你打仗? 其实蒋淳斌知道刘福通更想说的是,你不给他们点甜头,谁肯给你卖命打仗?包括当初脱脱打下徐州后,竟然发布了屠城令,其实就含着安抚兵士的心思:给你卖命打仗,胜利了之后还不能捞点好处? 所以那些不杀不抢的,会显得尤为独特,比如徐寿辉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严格约束纪律,不杀不淫,每攻克一地,就把归附的人登于户籍,余无所扰,所以短短时间内队伍竟扩充至近百万人。 但人多了,问题自然也就来了,打仗的时候粮食不够吃了,士兵饿肚子了,怎么办?只好抢老百姓的。太平盛世时这样做会失民心,但乱世之下,群雄并起,谁管你?道德约束?自己饿肚子也不能拿老百姓的?进城之后睡在道边?后世可以,现在不成。 包括很多兵士之前都是盗匪出身,后来混不下去了,才来投义军,你指望他们的素质能高到哪里去?流民出身的士兵?别忘了盗匪之前大部分也都是流民百姓… 所以蒋淳斌渐渐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因为他知道,手底下的士兵吃不饱就会有怨言,就不愿再跟着你混,为了军心,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打仗没粮食了,他只会叮嘱那些士兵:可以拿老百姓点粮食,但不许再干别的。一旦发现,重则杀掉,轻则…你去别人那吧,我留不住你这尊大佛… 不淫不杀,这便是蒋淳斌的底线了,可现在这个档口,又有人越过这条底线了。蒋淳斌很气愤,他尽力保持住了大军的粮食供应,攻下城池后,他又赶紧开仓放粮,让那些为了节省军粮喝了好几天粥的士兵好好吃了一顿,但这种情形下还杀人,就不能忍了。 蒋淳斌匆匆来到了犯事地,被人堵在墙角的兵士,地上披散头发、露着白花花大腿正在哭泣的女人,情况一目了然:吃饱了饭,热炕上一躺,隔壁屋里睡了个女人,所谓饱暖思**正是如此,尤其是在一场大战过后,尤其是在没有明确法律约束的世界… 蒋淳斌怒视了犯事的兵士一眼,却见常遇春走上前来,拉了一把,“淳斌,这不是没杀人么!” 结果还没等蒋淳斌说话,另外两个守着犯事人的士兵便指了指里屋门框边上: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身上全是血,躺在那一动不动… “这他娘的就不是个人!”,蒋淳斌挣开常遇春的手,提着刀便捅死了那个犯事的士兵,同时嘴里还喃喃骂着,“我没给你吃的?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人?” 常遇春见事已至此,也没法再说什么,只好指了指另外两个兵士道,“把人埋了,别把消息散出去…” “不!”,蒋淳斌喘着粗气,“明天一早召集人马,申明军纪,让你们吃不饱饭了,那是我的错,可吃饱了饭再干没良心的事,我手底下容不得这样的畜生!” ------------ 第五十四章:使枪就靠一股气! 蒋淳斌没能顺利申明军纪,因为次日一早,便有人来报:潘诚、李喜喜等部遭到埋伏,大败,望蒋淳斌率领人马火速赶往汝宁方向救援。 该来的还是来了,尽管蒋淳斌并不想看到这种局面,但当王保保出现在叶县的那一刻,他就隐约感觉察罕帖木儿的眼睛正躲在暗处窥伺。 难怪攻下叶县以后,遭到大败的王保保竟然没有率部回来报复,原来察罕帖木儿早就计划好,只要将其他几路人马解决,自己在这里也呆不长久! 古代通讯落后的弊端在战争中暴露无遗,蒋淳斌没有办法快速获得相关讯息,只能依靠经验推测去决定行为,他不知道目前察罕帖木儿的主力部队到底在哪,但他想要一路驰奔沈丘,去袭击他的根据地。 结果行至半路,便意外地与敌军的另外一支人马遭遇了。对方也没有想到会遇到蒋淳斌这拨人,但见蒋淳斌这边人数不多,便想一举将他们消灭。 由于蒋淳斌赶着救援,所以皆是轻装而行,加上一部分人马留给徐达守叶县,另一部分人马交给常遇春殿后以防意外,因此在一开始的混战中竟是连连吃亏。 幸得蒋淳斌勇武,率着自己的亲兵队奋力冲杀,这才使得一些有了逃跑心思的士兵涨了信心,一举挽回了颓势。 不过越战越勇的蒋淳斌也吸引了敌将的注意,只见两个身着银色盔甲的年轻敌将一左一右齐齐纵马向蒋淳斌冲来。 对方将领使的武器非槊非刀,全部都是一杆长枪,蒋淳斌瞧着他们的气势,也不敢轻敌,忙引马冲向一边,然后一刀格开了其中一人刺来的长枪。紧接着又矮身一避,伏到战马一侧,趁机将另一人的长枪直接从中间砍断了。 两个敌将惊骇于蒋淳斌的骑术,可谁知就在这时,又有一敌将从后方袭来,直取蒋淳斌背部。 好在蒋淳斌机敏,情知躲不过去,干脆搂住马脖子,尔后跳下战马,同时将手中长刀一掷,正中敌将战马,让他一下子就从马上摔了下去。 此时两军交战,双方已挤作一团,战马冲杀不开,于是蒋淳斌干脆直接从马上抽出了自己的长枪,准备在平地上和对方敌将交战。 蒋淳斌的刀术好,枪法也不差,这支长枪是为自己特制的,白蜡的杆子,点铜的枪尖,杆头处一朵红绒随风飘舞,长短也和自己身高相合,使起来非常称手,只要出征必会随身携带。 对方几个敌将见状,也都跳下马来,准备和蒋淳斌对战。虽然方才因为枪法的威力在战马上折损了大半,从而吃了武器上的亏,但在平地上比枪法,他们可是夷然不惧的,因为他们就是专门练枪的行家。 此时蒋淳斌被两个敌将围住,他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尔后将长枪紧紧握在手中,连眼中都精光湛湛,瞬时带了股锐利的杀气。 两个敌将对视一眼,然后两杆长枪分取蒋淳斌的上半身和下半身,而蒋淳斌却只后退了半步,然后长枪便似活物一般,从他手中冒了出来,随即拿枪尖轻轻一挑,便化去了那两杆长枪的大部分冲劲,随即一枪反拨过来,竟把对方两杆长枪紧紧压到了地上,让它们再也动弹不得。 对方两个敌将还稍显稚气,看样子似乎比蒋淳斌还要年轻几岁,只见他们瞪视着蒋淳斌,手上暗暗加力,可胳膊上已是青筋暴起,也抽不出那杆枪来。 正在这时,那个被蒋淳斌砍断长枪的敌将挺着一杆新的长枪冲了过来,而蒋淳斌却显得轻松自然,只把枪尖一转,反身朝他扎去。 刚才那两个敌将长枪得脱,一直使力的他们不由得身形不稳,后退两步,差点跌在地上。 而此时蒋淳斌已挺着手中长枪再次冲了过来,两个敌将下意识地用手中长枪一晃,虽然挡开了蒋淳斌这一枪,却让他们狼狈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蒋淳斌刚要一枪刺上去,方才那个被他打退的敌将便又冲了过来,而另外两个年轻敌将也趁机从地上迅速站了起来,晃了晃胳膊,竟发现拿枪的手已满是湿汗。 此时蒋淳斌以一敌三,总归分身不及,加上对方枪法也不错,因此也不好占到什么便宜。 于是蒋淳斌只好借助身手优势,只见他一枪刺去,撇开敌将武器,然后迅速将长枪背到身后,护住自己周边,紧接着直接飞身一脚,踹了上去,正中对方敌将胸膛,同时一脚将对方掉在地上的长枪给踏断了。 这时候另一个敌将快速袭来,结果被蒋淳斌回身错步,一枪正好点中了他的肩部,让对方吃痛不过,长枪一下子从手中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忽得又有一敌将持枪冲来,只见他二十五六岁模样,一身玄色战甲,一枪便激得蒋淳斌后退开来,然后趁势抓起长枪进行还击。 可这个新来的战将却冷冷一笑,只见他一边挺着长枪进攻一边冲其他几人说道,“你们记住了,出枪的时候,手要松,腕要活,肘要硬,大腿、腰部一齐发力,这样才够凌厉霸道,平日告诉你们好好练,如今吃了亏才知道后悔!” 蒋淳斌知道今日这是遇到高人了,只见两人手中长枪纠缠不休,恰巧今日阳光正好,长枪更是使得猎猎生风,真可谓人如猛虎,枪如蛟龙,最后一枪,两人都齐齐定住,最后竟相视一笑。 “枪法不错,竟一个人打败了我几个弟弟!”,对方将领昂首一睨,“你先记住了,我叫张良弼!习得是我们张氏祖传枪法,你学得是哪家?” “我叫蒋淳斌,无门无派!”,蒋淳斌睨一眼张良弼身旁那三个身着银甲的战将,只见他们战甲薄弱处有不少地方已被自己划得稀烂,而且有一个受了很重的伤,只可惜没能趁机伤了其中一个的性命,现在以一敌四,蒋淳斌实无把握。 “那么精妙的枪法定是祖传,既然不愿告知,那便算了。”,张良弼微微一笑,“其实我今天算是占了个便宜,你作战已久,恐怕是体力不支,按说应该趁此机会杀掉你,不过…” “那就来啊!”,蒋淳斌长舒一口气,尔后上前两步,反转长枪,用手中枪杆直接把身后袭来的一个敌兵给撞飞了,“纵使你们四个一起上,我也不怕!” “我知道你的本事,所以这样纠缠下去没有意义…”,张良弼将长枪收起,往地上重重一磕,“而且我爱惜你的本事,把枪练到这个程度实在是不容易。我爹告诉过我,使枪靠的就是一股气,气由心生,如若我今天趁虚杀你,实在对不起我手上这杆长枪!” ------------ 第五十五章:接连出现的名将 “不成,他是敌军大将,今日不杀掉他,将来必是朝廷大患!”,方才被蒋淳斌长枪刺伤肩膀的战将站出来,一脸恶狠狠地盯着他,“哥,你带着我们一起上,咱们一定能够解决掉他!” 结果话音未落,便见不远处常遇春已带着殿后的人马冲杀过来,张良弼见状,不由得眉头微蹙,“听我命令,撤军,没必要在这里做无谓的消耗!” 其他几人听张良弼下了命令,也不敢反抗,只好跟在他身后走了,可还是不忘狠狠剜了蒋淳斌一眼,而蒋淳斌也翻身上马,手中始终紧紧攥着那杆长枪,以防对方偷袭。 这时常遇春已赶了过来,挥舞着手中长刀望向不远处,“怎么样?淳斌,你没受伤吧?” “没事。”,蒋淳斌摇摇头,可眼睛一直望着不远处张良弼的身影。 “我一路狂奔而来,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常遇春环视一眼周围的情况,“怎么样?还追不追?” “不必追了。”,蒋淳斌舒口气,“张良弼说得对,现在没必要在这里做无谓的消耗。” “好,都听你的!”,常遇春喝止住部下人马,“那咱们现在继续往沈丘方向进发?” “我看现在情况有变…”,蒋淳斌勒紧缰绳,瞭望远方,一时间竟不知何去何从,“目前看来,并不只有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两股势力,而且他们必是早有谋划,看来这其中有人暗中指挥大局…常大哥,我现在不打算去往沈丘了,只想赶回亳州,因为我预感那里会有大事发生…” “你是说…”,常遇春眼睛微眯,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可是大帅军令…” “所以我意…你现在派一队人马前往叶县,告诉徐达不要再守城池了,直接赶往汝宁方向救援…而我则率领剩下的人马,火速赶回亳州城!” 常遇春立刻同意了蒋淳斌的这个提议,而且在对用兵策略进行了简单商量后,便马上分头行事了。 结果不出蒋淳斌所料,在他率军赶往亳州的路上,便遇到了李喜喜等部的败兵逃了回来,而且令他气愤的是,这些散兵游勇没了纪律约束,竟无异于一群乱匪,看他们的样子,这一路上肯定没少抢东西。 但蒋淳斌也不好管束他们,只能将其暂时收拢于自己麾下,然后发给他们点吃的,重新申明一下纪律,反正或多或少也能增强一点军力。 不过令蒋淳斌吃惊的是,他在路上遇到了一支偏军,是从沈丘方向败退下来的,但无丝毫乱象,而且听说还在半路上歼灭了一伙敌军。 这可了不得了,败兵本来就士气低迷,纪律也不好管束,可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待其询问之下,方才发现原来领队之人自己认识,就是那个助自己在亳州城杀掉四个刺客的百夫长,傅友德。 其实从一开始蒋淳斌就很欣赏傅友德这个人,一直认为他在李喜喜手底下算是委屈了,甚至私底下还有过拉拢之意,结果傅友德却说什么良将不事二主,李喜喜对自己有知遇之恩,自己定要报答。 这下蒋淳斌倒不好勉强了,只感觉李喜喜捡了个大便宜,得了个又有本事又有良心的手下,不过李喜喜待他确实不错,现在他已升任为了李喜喜手下一个偏将。 由于蒋淳斌素来也与他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因此他便很自然地与蒋淳斌合为一路,向亳州方向进发了。 而在与傅友德的闲聊中,通过蒋淳斌的大致描述,他才知道那个张良弼是什么人,不由得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这个张良弼是关中人,三世将兵,共有兄弟七人,皆是良将之才,分别为张良弼、张良佐、张良臣、张德、张山、张珪、张俊德,张顺德,在军中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叫“不怕金牌张,唯怕七条枪。” 金牌张便是张良弼等人的祖父,为元朝名将,由此可见,张良弼兄弟七人的枪法可谓名声在外。 蒋淳斌暗暗感叹自己前日只遇到了四个人,如果他们七个都聚齐了,那还不得召唤神龙啊?自己估计就死翘翘了。并且那个张良弼的枪法确实是厉害,而他的几个弟弟只不过因为年纪还小,所以枪法尚不纯熟,如果刻苦练习,再有张良弼辅助,那必定是锐不可当啊! 忽然,蒋淳斌想到,张良弼累世既为关中战将,为何现在会出现在这里?由此可见,必是有一个大人物在居中调度。 在确定了这种可能性后,蒋淳斌的行军进度更快了,而待他快赶到亳州城的时候,才知道事情果如自己所料:就在不久前,朝廷把刚刚在南方对付完徐寿辉的答失八都鲁调到了中原来,而他此刻正率军合围太康,同时分兵袭击亳州。 朝廷这招实在是太狠了,一边派好几路大军将北上的义军逐个击破,然后又釜底抽薪,直接派最强悍的一路人马从后方进攻义军的大本营,看来大元还是有高人的啊! 而且现在蒋淳斌想赶回亳州救援也没有那么容易,因为答失八都鲁是元廷实力最强的一支地方军,兵员充足,所以还没等到他赶到亳州城,便被一支敌军拦在了半路上。 敌军将领是个典型的蒙古壮汉,只见他戴着一顶大毛帽子,两根又粗又长的发辫从里面垂下来,耷拉在耳朵旁边。耳垂上挂着两个明晃晃的大耳环,长得是异常粗犷,身上没有穿战甲,而是披着蒙古人的大皮袍子,看起来就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估计这个敌将也是自小骄横惯了,根本就没把蒋淳斌这拨人看在眼里,上来就说什么自己是答失八都鲁之子,孛罗帖木儿,识相的赶紧投降。 蒋淳斌也不知道是不是古代好多将领都喜欢这套说辞,反正他觉得这样说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一般结局就是光速被打脸。 不过蒋淳斌现在也清楚答失八都鲁是个很厉害的角色,这个人既然是答失八都鲁的儿子,自然也不能小觑。 只不过蒙古人的名字真是…让人不好记,而且还没有新意,又是一个帖木儿,也不知道比那个察罕帖木儿怎么样。 不过这个孛罗帖木儿倒没给蒋淳斌什么思考机会,挥舞着一柄大刀便冲了过来… ------------ 第五十六章:我是守护你的男人! 要论比刀法,蒋淳斌还没怕过谁,只不过他却吃亏在了马术上,毕竟他也是来到古代才真正学会了骑马,可人家蒙古人就是在马上长大的,尤其是这个孛罗帖木儿,自小就喜好打猎,骑术更是精湛,因此他虽然刀法比不上蒋淳斌纯熟,可却仗着骑术优势,竟让蒋淳斌屡屡不能得手。 蒋淳斌无奈,只好使个心眼儿,去攻击他的战马,结果孛罗帖木儿竟趁机同时砍伤了蒋淳斌的战马。 两人一齐从战马上跌落下来,但孛罗帖木儿的反应却不慢,只见他迅速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捡了把长刀,趁势便袭到了蒋淳斌身前。 却没想到蒋淳斌反应更快,只见他也顺手捡起一把长刀,格开了孛罗帖木儿狠狠劈过来的一刀,随即手腕翻转,将手中长刀挥得浑圆,在旁人看来,只能见到那片片刀影,真可谓是滴水不漏。 孛罗帖木儿没想到蒋淳斌的刀法如此精妙,一时间只是忙着防御,却见蒋淳斌竟一刀便斩向了自己的手腕,孛罗帖木儿赶紧抽手避过,便又见蒋淳斌背身袭来,一脚踹向了自己的大腿根,还没来得及惨叫,便又被他的大刀片拍到了脑袋上,不仅大皮帽子掉了下来,一股鲜血也顿时从脑袋上流了下来,差点糊住自己的眼睛,幸亏有大粗辫子护着,要不然估计这一刀能给孛罗帖木儿开了瓢。 不过孛罗帖木儿也算是战斗经验丰富,饶是如此状况,仍挥刀乱砍,以防被蒋淳斌砍杀。 却见蒋淳斌翻转手腕,直接把孛罗帖木儿手中长刀震飞了出去,紧接着一脚踹翻了他,手中长刀狠狠劈了下去。 就在这时,忽得对方两个敌将冲了过来,齐齐挡住了蒋淳斌的攻势,然后拼死救下了孛罗帖木儿。 不过孛罗帖木儿虽然活了命,但却阻不住败军之势,随着傅友德率军掩杀过来,孛罗帖木儿只剩下纵马而逃的份了。 但蒋淳斌也来不及歇息,立刻马不停蹄地率军往亳州城方向赶去。结果到了亳州城下,他才知道情况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 原来杜遵道感觉亳州城应该是守不住了,他害怕如果坚守城池,那么城破之后就会遭到屠戮,于是竟然率军从城门逃了出来。 结果刚出城门,便被埋伏在那里的元军给围住了,幸好杜遵道带的都是亳州城精锐,还能抵挡一阵,可由于有不少将领家属也在其中,便成了累赘,因此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溃散得不成样子。 几千个兵士看到自己的根据地陷入这副情境,自然是奋力救援,而蒋淳斌更像杀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朝被围住的兵士冲去,因为他看到了刘若晴。 在一片刀光血影和尘土飞扬中,她那身红色的衣服是如此显眼。她本是乘坐了马车出来,可乱军之中,马车早已毁坏,而护着她的几个侍卫也分身不及,只留她一个人瑟缩着站在中间,她的脸上有泪痕,她的身上有血迹,蒋淳斌一时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感受,他只是觉得很心疼。 于是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任何一个敢于阻拦他的人最终都怯于他手中那杆犹如活物一般的长枪。刺、挑、拨、收,一个个士兵在他面前涌出了鲜血,一个个士兵在他面前发出了惨叫,甚至有士兵被挑飞到了半空中… 蒋淳斌离刘若晴越来越近了,他看得越来越清楚,可他的心却越来越痛:她是一个如此美丽、如此柔弱的女孩子,她不应该受这份苦。自己一定要保护他,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蒋淳斌忽然觉得眼眶一阵湿热,他忍不住大喝一声,随即奋马扬蹄,像一个从天而降的杀神,直接挑飞了眼前的三名士兵,然后便在包围圈上打开了一个缺口… 刘若晴也看到了蒋淳斌,她刚才一直还害怕,甚至吓得哭泣,她想到了死,可她舍不得死,因为这世上还有值得自己留恋的…她不期然想到了蒋淳斌,虽然两人的关系还不明朗,甚至可以说只是处于一种暧昧的状态,但自己的心里就是有他,就是舍不得他,如果他看到自己死了,会不会难过落泪? 可我真的不想死,我还想和你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如果是和你死在一起,我也算心甘情愿了,可偏偏此时你不在我的身边,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才发现,只要是和你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觉得心安… 刘若晴边哭边想,已经快要陷入绝望了,可就在此时,她却看到了蒋淳斌,他就这样飞奔着朝自己而来,还是像想象中那么勇猛,那么英俊,那么不顾一切… 刘若晴瞬间感觉到了心安,在那一刻,她觉得只要有蒋淳斌在身边,自己什么事也没有,一切都会好好的,自己就是在这样相信他。 他来了,他骑着骏马,从天而降,他正看着自己,他是为自己而来的…刘若晴突然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就在此时,蒋淳斌蓦地睁大了眼睛,然后便看到他大啸一声,借着冲势从马上飞身而下,手中一杆长枪便直直地朝自己刺来… 刘若晴吓得一声尖叫,随即便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紧接着便听到背后一声惨叫,一个正举刀砍向自己的士兵忽得倒了下去,再也发不出一点声响,只有嘴角往外汨汨流着鲜血… 可蒋淳斌却因为冲势过大一下摔在了地上,旁边的几个士兵见蒋淳斌倒下,连忙趁机挥刀下砍,刘若晴见状,吓得她连忙大喊,“斌哥儿小心!” 可蒋淳斌却像早有防备似的,趁势一个旋风踢,便将那两个攻来的士兵都给踢到了,随即迅速从地上弹起来,看向了刘若晴,“小心!” 刘若晴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蒋淳斌猛地朝自己扑过来,随即刘若晴就感觉自己的脖子也被人揽住了,腰肢也被人抱住了,然后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滚在了地上,可她却没有丝毫羞怯,不像上次牵手一样,手心都被汗水打湿了,这次心中只有欢欣与甜蜜,而蒋淳斌也感觉自己拥抱住了满满的幸福… ------------ 第五十七章:元廷有能人 不过蒋淳斌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和刘若晴在这卿卿我我,毕竟是在玩命呢好不好?只见他扭头一看,又见几个士兵挺枪刺来,便就势一滚,压到了他们的枪尖上,随即将他们手中长枪紧紧勒住,同时顺手抓过地上一把长刀,狠狠朝几个士兵脖颈处划了过去。 这一刀又准又狠,鲜血登时喷了蒋淳斌一脸,然后那几个士兵便齐齐倒了下去。 可蒋淳斌却根本顾不得擦拭,只是以最快的速度把刘若晴从地上拉了起来,“跟紧我!” 刘若晴晕淘淘地被蒋淳斌从地上拉了起来,看看左右血光四溅的场面,终于有些清醒了,连忙把蒋淳斌的手攥得更紧了些,似乎这样才有安全感。 蒋淳斌边走边杀,速度并不快,同时目光在不断地四处寻觅着,突然间他眼神一定,好像看到了什么,随即便拉着刘若晴跑了起来。 刘若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跟在蒋淳斌身后一路小跑着,同时也像模像样地攥着一把刀,虽然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上去!”,蒋淳斌拽着刘若晴来到一匹马前,刘若晴便会意地一踩马镫,骑了上去。 紧接着蒋淳斌也跟着快速上了马,坐到了刘若晴身前,“抱紧我,然后抓住缰绳…” 刘若晴顺从地从后面抱住蒋淳斌,抓起了缰绳,而蒋淳斌则踩住马镫,挺起一杆长枪,直直地向前方冲去。 刘若晴在后面抱着蒋淳斌,不由得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很宽,靠上去让人感觉非常结实,非常舒服,非常温暖,看着蒋淳斌在前面用一根长枪冲杀,无往而不利,她忍不住将蒋淳斌抱得更紧了,“这是我的男人…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你一定会来的…” 由于蒋淳斌这支人马的突然到来,亳州城的元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立刻便显了颓势,而且过了一阵后,常遇春也率军赶到了,两拨冲击之下,亳州城之围立解。 蒋淳斌见状,赶紧趁机率军入城,再次组织起了基本防御,防止敌军再来攻城。而当初主张出城逃难的杜遵道此时却跑到了蒋淳斌面前,急得好像快要哭出来似的,原来他的女儿杜巧敏在乱军中被冲散了。 这种情况下,蒋淳斌也不能不管,只好率着一队人马出城寻找,结果还没走出多远,便看见常遇春和杜巧敏骑着一匹马从不远处回来了。 而杜巧敏好像是受了伤,就紧紧地靠在常遇春怀里,不过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情愿,正扭着身子跟他发脾气,结果被常遇春一吼,也啜泣着委屈得不敢吱声了。 蒋淳斌轻咳了两声,尔后回过头对身后几个兵士吩咐道,“那个…你们几个可都当没看到啊…” 亳州得安,蒋淳斌终于松了一大口气,而刘福通察觉到敌军有着充分准备后,也无奈从汝宁府方向撤了回来,然后率军直袭太康后方答失八都鲁的大营,将其杀得大败,太康之围遂解。 这次刘福通北上进军,可谓一点便宜都没占到,而且还损失惨重,因此事后连连叹气,还对蒋淳斌说什么悔不听他当初之言。 蒋淳斌也不可能真正去怪罪刘福通,再说他也没有资格啊,因此只能好言安慰,反正无论如何得让刘福通下得了台面。 后来刘福通和蒋淳斌才得知,这次元军有计划的反扑全都是元相脱脱布局组织的,他本就一直让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两股势力在阻挡着刘福通北进,这次又把关中的张良弼和南方的答失八都鲁都调了过来,就是准备一举消灭掉刘福通。 虽然这次没能把刘福通势力彻底消灭,但确实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同时也让刘福通和蒋淳斌不由感叹:元廷还是有能人啊,脱脱不愧为一代贤相,只要脱脱不死,反元大业就倍显艰难。 于是刘福通在总结这次的战败经验时,便说什么准备不够充分啦,骄傲轻敌啦,脱脱用兵能力很厉害啦等等等等。 可蒋淳斌却认为刘福通都没有说到点上,从这次大规模作战中,蒋淳斌看出了许多问题,比如义军的军纪太差,相互之间的配合性也不强,甚至会出现不听调令,临场溃逃的情形。 这和义军发展速度太快、只重数量而不重质量有关,当然,刘福通的威信力不够,并不能让所有将领心服口服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这其中任何一个因素,都会影响刘福通这支势力的长远发展,甚至成为扼杀自我的不稳定诱因,但目前看来,这些情况在短时间内并不能得到很好的改变。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刘福通再不提用兵之事,只是一意进行修整,因为这场仗打得时间太长了,战士们都需要休息,加上时值盛夏,人也都懒得动弹,谁又有心思去打什么仗呢? 时间确实过得很快,一转眼蒋淳斌都来到这个世界两年了,有时候洗澡的间隙,他总会低头瞅瞅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战伤,都是这个时代印刻在自己身上的痕迹啊! 不过蒋淳斌这边休养生息呢,东边的义军却没个消停。首先是赵均用和彭大,他们折腾死了郭子兴还不算完,几个人又接着进行火并,最终结果是彭大死了,孙德崖等人也死了,只剩下赵均用一人独握大权。 当然,彭大的儿子彭早住还活着,因为彭大手下的人马仍听命于他,所以赵均用也不好对彭早住对手,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傀儡,然后慢慢去掌控他的人马。 而且更丢人的是,这两年时间,赵均用他们都没有占多少地盘,仍困在濠州一隅,估计是光忙着内斗呢。 不过内斗的最终赢家赵均用却没有因为地盘小而沮丧,反而沾沾自喜地封自己为永义王,以庆贺自己的胜利。 要说这个赵均用也是够不要脸的,干了那么多缺德的事,还好意思给自己起那么个名号,真是缺什么就喊什么。 当然,彭早住也不甘落后,封了自己个鲁淮王,也不知道能当多久,估计舒服一天是一天了… ------------ 第五十八章:报应不爽 相较于赵均用等人,张士诚就比较有抱负了。他趁着刘福通与元军作战,率军攻取了富庶的扬州城,可谓是最大赢家。 就连刘福通知道了这个消息后,都感叹当初小看了张士诚,没想到此人竟有此等气魄与能力,于是便派使者与张士诚沟通联系,结果张士诚非常傲娇,根本就没理刘福通,还把他派去的使者给扣了下来,可谓是嚣张异常了,但目前的刘福通对此也毫无办法,只能骂他几句来出出气。 张士诚取了扬州后喜不自禁,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后果。要知道扬州是京杭大运河的重要枢纽,现在它被张士诚给夺去了,那么南北漕运某种程度上也就被切断了。 朝廷的首都在北方,很大程度上要靠南方产的粮食来供给,现在张士诚把南北漕运给切断了,那不是让身在帝都的人都没饭吃了吗?朝廷能坐视不管吗? 于是在张士诚占了扬州几个月之后,朝廷便派大军前去征剿,号称百万之众,而且统军之人正是元相脱脱。 其实蒋淳斌还纳闷呢,怎么过了几个月朝廷才有动静?难道是不敢惹张士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凑合着过了?原来竟是憋了个大招… 据亳州的探作来报,这次的征讨大军就算没有百万之众,估计也得有个七八十万人,因为确实是军势浩大,难见首尾。看来朝廷这是下了血本,把中央军都给用了,不过蒋淳斌也理解朝廷的心思:你敢让我们没饭吃,我还不让你死? 估计朝廷集合这百万大军就得用了不少时间,更何况脱脱刚对付完刘福通,就又被派去打张士诚,都不让这个元朝支柱歇上一歇,估计是恨死张士诚了。 就在大家都等着看张士诚这个义军新秀怎么表现时,张士诚却很没出息地请降了。当然大家也都能理解,换谁面对着脱脱率领百万大军来攻,心里头也得发怵不是? 但脱脱并没有给张士诚面子,直接拒绝了他的投降请求,而且还传出消息,让张士诚洗干净脖子等着,到时候高邮城内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至此,张士诚吓得只能躲在高邮城里,猛抽自己耳光,怪自己树大招风,但脸抽肿了也不顶事,肠子悔青了也没有用,脱脱的百万大军最终还是来了。 没有义军去帮助张士诚,因为没有人敢于去同脱脱的百万大军相对抗,他们都在静静等候着事情的结局,或者说等着看张士诚到底是怎么一个死法。 不过张士诚倒真是一条硬汉,加上抱了必死之心,竟然在脱脱百万大军的攻击下,整整坚持了三个月,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其实脱脱之前说要屠高邮城,不过是为了瓦解张士诚的军心,让高邮城内的守军不战自溃,可没想到张士诚倒是个不错的领导,对手下人都很好,因此高邮城虽然逃走了一些百姓,但大部分人还是留了下来,决心与高邮城共存亡。 在这样的同仇敌忾之下,脱脱愈发苦恼,他没有想到高邮城竟然能在自己的连番攻击下坚持三个月。不过在他看来,张士诚虽然英勇,但也是强弩之末,坚持不了多久了。 可就在这个档口,事情突然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元朝皇帝突然下诏,解除脱脱的兵权,并调他前往淮安待命。 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原因很简单:奸臣构陷。这样的戏码虽然俗套,但却很常见,尤其脱脱现在大权在握,威信极高,又掌军百万,稍微昏庸点的皇帝被奸臣一忽悠,肯定就会做出糊涂的决定啊。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此时解除脱脱兵权,调其离开高邮会对战局产生多么大的影响。 他的手下也劝他,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坚持住把这场仗给打赢了,然后回去向皇上请罪,把误会解释开,让皇上相信自己没有任何不臣之心,那就没事了。 可谁知这时候脱脱却犯了死心眼儿,说什么自己身为臣子,怎么能不听皇上的命令呢?于是老老实实地交出兵权,并随使者前往淮安。 结果脱脱的副将气不过,说什么丞相一走,我辈必死于他人之手,于是竟拔刀自刎了。但这也没能改变脱脱的心意,他将自己的副将安葬后,继续跟随使者上路了。 说到底,脱脱对皇帝有信心,他不认为元惠宗会把自己怎么样,但皇帝对脱脱似乎并不怎么有信心,在奸臣的不断进谗下,元惠宗又把脱脱流放到了蒙古草原上,最后竟直接将他发配到了云南。 而且脱脱的家人也都跟着倒了霉,不仅他的家产被全部没收,就连弟弟儿子等人也都惨遭流放。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不过脱脱的结局在流放的那一刻起就此定下:在到达云南不久后,脱脱便被奸臣矫诏以毒酒赐死,时年四十二岁,英雄早逝。 一代名相脱脱就此陨落,可这带来的影响却波及到了整个元朝的命运,不夸张地说,脱脱的死将元朝的灭亡提早了数年。 首先,脱脱作为一代贤相,在至正年间进行了很多具有正面意义的改革举措,如果元惠宗能够继续任用脱脱,就算不能起死回生,好歹也能让元朝多苟延残喘几年。 其次,最直接也是最为重要的影响,便是脱脱被调离高邮后,军心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临阵易帅本就为兵法所忌,更何况继任的还是草包。 因此脱脱被解除军权,离开高邮后,百万大军竟乱作一团。窝在高邮城内的张士诚见状,连忙趁机杀出,最后反败为胜,军威大振。 张士诚这次可算是走了狗屎运,不仅免去了灭顶之灾,还捡了战争的便宜,缴获的补给降兵不计其数,估计高兴得他都不知道姓什么了。同时实力也得到极大增强,一时间为各大义军所忌惮。 当然,最惨的还是元廷,它不仅失去了脱脱这个贤相,更失去了隶属于中央的百万大军。从此以后,元朝的中央政府再也无力发起对义军的反攻,只能依靠那些地方军阀来镇压叛乱,元朝,真的快要走到头了。 刘福通知道了高邮之战的结果后,虽然也羡慕张士诚的好运气,但更多的还是高兴。因为脱脱被解除兵权,元廷中央百万大军灰飞烟灭,这对于各路义军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喜事啊! 可蒋淳斌却忽得想起了徐州战役后,脱脱下令屠城的惨状。壮志未酬的芝麻李,在自己面前惨死的小胖丫头李念和她的小丫鬟,还有数十万冤死于徐州的百姓… 脱脱啊,你到底造了多少孽啊?你有没有想过,这次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不是老天嫌你杀戮太重,不愿再让高邮发生像徐州一样的惨剧呢?当你被赐死的那一刻,又有没有想到徐州城那屈死的几十万百姓呢? ------------ 第五十九章:忌惮 元廷遭此大败,短时间内可谓一蹶不振,因此各路义军的心思便也跟着活络起来。 比如东边的赵均用,他眼见着朝廷败落,作为邻居的张士诚却越来越强大,于是加快火并步伐,杀掉了彭早住,接管了他的人马,并且率军出了濠州,相继攻占了泗州等地,极力扩充自己的地盘。 南边的徐寿辉势力也没闲着,他们趁着朝廷对刘福通和张士诚用兵的机会,军势复振,再次攻占了湖广、江西的许多地区。 不过徐寿辉确实是个没有什么军事才能的人,在天完政权势力扩张的这段时间内,他基本没起到什么作用,就一直呆在穷山沟沟里坐享其成。 与此同时,他的手下倪文俊的本事却显了出来:基本上胜仗都是他打的,地盘也都是他占的。这样一来,他在天完政权中的势力和威信就越来越高,甚至一度将身为皇帝的徐寿辉架空。 而且倪文俊对天完政权的军事构成也产生了很大影响,因为他本是渔民出身,加上地盘又大都在长江中下游,因此天完政权的水军力量非常强悍,几乎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张士诚、赵均用、徐寿辉等人都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刘福通自然也不会闲着,而且提出了一个之前几乎从未提到过的问题,那就是加快寻找韩山童之子韩林儿的步伐。 因为自韩山童死后,红巾军势力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首领,刘福通也发现仅凭个人威信,根本无法掌控红巾军,所以他要寻找韩林儿,尊其为主,这样才能更好地号召团结红巾军势力,促进自身发展。 要说韩林儿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号召力呢?那还得从他爹韩山童说起。虽说韩山童世代务农,跟有头有脸的刘福通、杜遵道、盛文郁等人比起来,确实上不得什么台面。 但韩山童有另外一个很牛逼的秘密身份,那就是白莲教教主。而他之所以能顺利地当上白莲教教主,就要得益于他的祖父了。 他的祖父当年就因为组织白莲教活动而被流放,因此靠着他祖父的影响,韩山童在白莲教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高,虽然平时就是个种地的,但只要身处白莲教众中,他就是至高无上的,以至于连刘福通、杜遵道等人都是他的白莲教弟子,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刘福通、杜遵道等人会甘心臣服于他。 宗教的力量是强大的,当年韩山童起事,很大程度上靠的就是白莲教众的力量,而军中一些有影响有地位的人也都是白莲教徒,所以刘福通才想要找到韩山童之子韩林儿,没办法,大家就认这个,因为现在军中的白莲教势力还是很强大,大家需要这样一个精神领袖,大家也都信服这样一个精神领袖,不管他有没有本事。 但韩林儿比较倒霉,至正十一年起事的时候,不仅他爹韩山童死了,他跟他娘也东躲西藏的,跟大部队失散了。 而且奇葩的是,竟然一直没有人找他,因此堂堂白莲教教主之子就整天躲在穷山沟沟里,估计他要是知道了刘福通打算把他接回亳州,他做梦都可以笑醒过来。 但相较于寻找韩林儿,刘福通还是更想要趁机扩展地盘,毕竟其他义军都在忙着攻城略地,自己也不能落后不是? 不过刘福通可能被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打出了阴影,所以听从了蒋淳斌的建议,没有北上,而是决定顺安丰而下,直取合肥。 在刘福通的细细筹划下,决定兵分两路,一路攻取合肥,另一路攻取合肥旁的梁县,这样就能把周围大部分区域都纳入到自己的管辖范围中。 但蒋淳斌却不太同意这个出兵举措,因为他认为现在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逐渐减弱,加上合肥等地处于各路义军的包围之中,自保尚难,就更谈不上出兵救援他人了,于是他坚持认为应该合兵一处,依次攻取梁县、合肥,不仅能够截断他们的后路,打起来也更加稳妥。 不过这种提议遭到了刘福通的坚决反对,他一直强调什么梁县和合肥两城成犄角之势,不能有机会让它们相互沟通,并且分散兵力,也不容易因为敌军的一次偷袭而功亏一篑。 蒋淳斌隐约觉得这是刘福通对自己起了忌惮之心,所以才避免让自己独自掌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蒋淳斌倒也不好与刘福通过多争执,只能默默接受这样的安排。 于是最终蒋淳斌只领了一万偏军,前去攻打梁县,而李喜喜和潘诚则率领一万五千人马,直取合肥。 说实话,蒋淳斌是不怎么愿意与李喜喜和潘诚这两个人合作的,因为他们带的兵普遍军纪不好,而且在蒋淳斌看来,这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值得深交之辈,总之蒋淳斌私下里和他们的关系是非常一般的。 但他们都是刘福通的亲近之人,在刘福通与杜遵道的明争暗斗中,一直明确地站在刘福通这一阵线,所以是非常得他的信任的 相较而言,蒋淳斌就没那么容易控制了,虽然他是由刘福通一手提拔,但他实在厌烦义军中那些勾心斗角的行为。 再者,蒋淳斌的军事能力非常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年纪轻轻的他相比于刘福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尤其是上次亳州被围,蒋淳斌及时率军回援,更是赢得了很大的威信,刘福通甚至都能看得出来,许多兵士,甚至是一些将领,看向蒋淳斌的眼神都是充满崇拜的,而就在两年前,他们也曾用这种眼神来看待自己。 虽然刘福通想要任用蒋淳斌,但他同样需要压制蒋淳斌,因为他决不允许在现在的情况下,义军中再冒出来一支能够与自己相抗的势力,不管蒋淳斌有没有这种心思。 至少在自己完全掌控住这支队伍之前,决不能再让蒋淳斌在军中增长其势力的,看着蒋淳斌走出议事大堂,刘福通在心中默默想道… ------------ 第六十章:天天想你 不远处的点兵声正阵阵传来,雄壮嘹亮,让人听着就忍不住精神为之一振,可在一条偏僻的小巷中来回逡巡的蒋淳斌却没心思管这些,只是不住的往前方张望着。 本来刘若晴托人带了话,说是要在出兵的日子送一送自己,可眼瞅着时间都快到了,刘若晴却迟迟没有出现,这让蒋淳斌不觉有些失落。 把脚边的小石子儿踢出老远,蒋淳斌还是没有等到刘若晴,于是他叹口气,一步三回头地往城边踱着。 “斌哥儿,斌哥儿…”,清亮的声音在身后远远地响了起来,细听还有哒哒的马蹄声,“斌哥儿,等一下…” “是若晴!”,多么熟悉的声音啊,蒋淳斌怎么可能会听错?于是他赶紧回身朝后面跑去,结果没跑两步,便见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停在自己身前。 蒋淳斌抬起头,便见刘若晴手中正紧攥着缰绳,朝自己嫣然一笑,于是蒋淳斌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怎么会不来…”,刘若晴翻身下马,气喘吁吁地站在蒋淳斌面前,抚着心口,已是钗乱鬓散,香汗淋漓,“总归是赶上了,要不然这段时间心里都不得安生…” “莫不是今天早上贪睡,才差点误了时辰?”,蒋淳斌打趣道。 “才不是呢!”,刘若晴扬手朝蒋淳斌一晃,颇有些小女儿情态,“你即将出征,我既然来送你,总不好空着手…” “你有东西要送给我?”,蒋淳斌眉目一挑,不禁喜上心头。 刘若晴抚了抚扬起的发丝,从怀中摸出一个香囊来,神情一时间还显得有些羞赧,“这是我自己亲手做的…本想送你些吃的,可总担心放不长久…” “这是你亲手做的?”,蒋淳斌看着那个香囊,心中一阵暖流涌过:若晴真是一个极内媚的女孩子,虽然她从不会把对自己的感情说出来,但一举一动总是会让人感动。 “嗯…”,刘若晴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里面的东西也是我看着配的,有白芷、佩兰、薄荷、艾叶、辛夷…另外还加了些冰片,添了点益智仁,零陵香什么的,味道不重,也能提神醒脑,望你不要嫌弃…” “怎么会嫌弃,喜欢还来不及呢…”,蒋淳斌接过刘若晴递来的香囊,忍不住放在鼻端嗅了嗅,一股幽幽的处子馨香便传了过来。 “好香呢!”,蒋淳斌闭着眼睛,脱口赞叹道。 刘若晴看见蒋淳斌的动作,却有些不自在,连忙抓起攥在蒋淳斌手中的香囊,拖着他的手便放了下来,“别这样,让人看见不好呢…” “既是送了我,怎还怕我闻一闻?”,蒋淳斌见她一副娇羞的小女儿情态,忍不住开口调笑两句,“我马上就得走了,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我…”,刘若晴张张嘴,飞快地瞟了蒋淳斌一眼,却又慌忙低下头去,轻声说道,“你…你万事小心,打不打胜仗不要紧,注意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憋了半天,还是这些客套话…”,蒋淳斌心中不觉有些失望,于是舔着脸问道,“就这一句?没有别的啦?” “哪里是客套?这都是我的心里话…”刘若晴瘪瘪嘴,没有再说别的,但脚步却微微向前,一点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蒋淳斌轻叹一声,冲刘若晴笑了笑,“既然没有别的话,那我就先走了,他们都还等着我呢…” “别…”,刘若晴见蒋淳斌举步欲行,不禁又往前牵了牵步子,忽得踮起脚来,附在他耳边,轻声念叨了一句,便赶忙转过身去,似要逃开了。 “你说什么?”,蒋淳斌见刘若晴要走,赶忙唤住了她,他刚才是真的没听清,只是觉得一阵热气扑到耳边,带着些女儿体香,痒痒的,可一切结束的是那么快,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我…”,刘若晴轻轻跺了跺脚,好像是在嗔怪蒋淳斌调笑她,可看到蒋淳斌那副皱着眉头的样子,也不像是开玩笑,可能真的没听到吧… “我说…”,刘若晴动动嘴唇,再次踮起脚尖,蒋淳斌见状,慌忙微微屈身,不料待听清却是一惊。 “你说你会天天想我?是不是?”,蒋淳斌喜上眉梢,忍不住往刘若晴身前凑了凑。 刘若晴小嘴微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了蒋淳斌一眼,便转过身飞速跑开了。 “若晴”,蒋淳斌见刘若晴想要跑开,连忙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然后顺势将她搂入了自己怀中,笑嘻嘻地问道,“你刚才说的什么,现在再大声说一遍!” 刘若晴被蒋淳斌猛地搂入怀中,不由大囧,连忙红着脸,用小手轻捶蒋淳斌的胸口道,“哎呀,你快放开我,可别叫人看见…” 蒋淳斌见刘若晴虽然蹙着秀气的眉毛,却也不是真生气,因为她的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于是便把她搂得更紧了,“你快些说,我不就把你放开了?” 刘若晴拗不过蒋淳斌,只好垂着头低声说道,“我会想你的…” “不对,你方才说的不是这一句。”,蒋淳斌见怀中的刘若晴停止挣扎,不由得得寸进尺起来。 “我说的就是…”,刘若晴仰起头,刚要反驳,却不期然看到了蒋淳斌那深情的眼神,就像一坛老酒,让人不由有些迷醉,“我说…我会天天想着你的…” “这就对了嘛!”,时间紧迫,蒋淳斌也不敢多耽搁,便放开了刘若晴,“我也会天天想着你的…” 刘若晴没有应答,只是呆呆地站在蒋淳斌对面,身形也有些不稳,脸上更像是喝醉了一般,连腮边都微微酡红。 她皮肤本就细滑,今日出门又画了精致的妆容,此时脸色潮红,更有一番别样美丽,衬得她就像娃娃一般,于是蒋淳斌忍不住屈下身子,在刘若晴脸颊上飞快地一吻。 刘若晴刚才被蒋淳斌猝不及防地抱住了,现在又突然之间被他亲了一口,不由得一愣,继而嘴巴张得大大的,都快合不拢了,随即才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目光一滞,赶忙转身跑开了,只不过跑得太慌,差点跌倒在地上,连她骑来的那匹骏马都被落在了身后… ------------ 第六十一章:强吻 蒋淳斌见到刘若晴这副慌慌张张跑开的样子,不由得扑哧一笑:这个妮子可真羞涩,不过自己喜欢的,好像就是这样的她啊… 一直看着刘若晴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蒋淳斌才哼着小调儿转身离开,可刚走了一小段,便突然听到旁边小巷的声音有些熟悉,于是他好奇地扒着墙角瞅了过去,发现竟是常遇春和杜巧敏! 蒋淳斌赶紧把头缩了回去,可心中又实在好奇这两个人在这会干啥,于是再次小心翼翼地瞅了过去,只不过把自己隐藏的更好了。 只见杜巧敏就站在常遇春对面,脸色微红,神情也有些不知所措,明显就是在害羞!蒋淳斌真想不到,杜巧敏竟然还会害羞! 这下子蒋淳斌更想看看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他把眼睛睁得更大了。说实话,蒋淳斌真没想到,他们两个人一开始就跟仇人一样,上来就打架,结果现在俩人竟然还有点小暧昧,真不知道该佩服常遇春还是佩服杜巧敏。 “喂,你这次可小心些啊,千万可别死在战场上!”,杜巧敏憋了半天没说话,结果开口竟是这样,让蒋淳斌差点笑出声来:杜巧敏就是杜巧敏啊,果真是不一样… “哼,我要是死了,回头谁去救你?”,常遇春双臂一抱,倒也不甘示弱,看来这俩还真是天生一对。 “你还说呢,上次非得让我跟你骑一匹马,还抱我抱得那么紧,半个亳州城的人都看见啦!我好歹是个女孩子,你是不是该给我道个歉?”,杜巧敏往常遇春手臂上重重一拍,只听啪的一声,好像还真下了力气。 “那不是情况紧急嘛!你当我想抱你,血刺呼啦的,沾得我身上都是!”,常遇春眉毛一挑,显得自己很有道理。 “你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杜巧敏叉着腰,不过却没有生气的样子,“看来我还是得跟你打上一架,要不然你不会服我!” “干嘛要服你?该是你听我的才对,你看哪有女人不听男人话的?”,常遇春晃着头,一脸贱兮兮的表情。 “什么女人就要听男人的话?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杜巧敏似乎挺钟情于和常遇春吵架,一来一去得倒也别有一番滋味,看得蒋淳斌都有些眼热:其实这样也挺好玩的嘛! “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不要你了…”,常遇春一仰头,表情相当地傲娇。 “嘿,你这人,你都…你都对我…你还敢不要我!”,杜巧敏边说边去拧常遇春露在外面的肉,掐得他龇牙咧嘴。 天啊,我到底听到了什么!他们俩进展那么快吗?少儿不宜啊!蒋淳斌顿感一阵头大:常大哥有本事啊,不枉我叫你一声大哥! 常遇春倒不敢真和杜巧敏动手,连忙往后缩着躲,“我的姑奶奶,你下手轻点啊!” “哼,让你再敢说不要我!”,杜巧敏得意地瞅了常遇春一眼,“看什么看?还敢不敢啦?” 常遇春抚了抚自己被掐疼的肉,没有说话,只见他一下子就把杜巧敏给按在了墙上,然后就深深地吻了下去。 尼玛!强吻啊!常大哥!教教我!蒋淳斌看得是目瞪口呆,结果他们俩倒是吻得忘情,跟啃大猪蹄子似的,一点都没注意到蒋淳斌。 蒋淳斌在旁边看得一阵口干舌燥,想想刚才自己亲了刘若晴脸蛋一下,就激动得心砰砰乱跳,常遇春可倒好,说强吻就强吻,唉,没想到在这方面,竟然被作为古代人的常遇春给比了下去。 杜巧敏被常遇春吻了一阵后,果然老实多了,脸蛋红扑扑的,嘴唇都有些肿了,只见她低着头轻捶常遇春的胸口道,“你也不知道收敛点,万一让别人看见怎么办?” “怎么可能有人看见?”,常遇春一脸笑嘻嘻的,“我就不信能有人发现咱俩在这亲嘴!” 蒋淳斌缩了缩脖子,忽感觉背后一阵阵发凉,好吧好吧,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你说话小点声,再这么招呼,没人看见,也有人听见了!”,杜巧敏嗔怪地瞥了常遇春一眼,“喂,你到外头可别给我沾花惹草,要是让我知道了,一定饶不了你!” “那肯定不会啊!放心吧!”,常遇春宠溺地拍了拍杜巧敏的头,“我会天天想着你的…” “怎么就想不出来几句新词…”,杜巧敏看着常遇春傻呵呵地笑,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就没别的啦?” “那…”,常遇春双眼一亮,再次把杜巧敏按在墙上,作势就要吻下去,结果被杜巧敏慌乱地推开,跺了跺脚道,“你…你这人,天天就知道想这些羞羞的事儿!” “那我也不知道该说点啥了…”,常遇春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徐达估计点兵快完事了,那我就走了,因为我误了时辰也不太好…” “你…”,杜巧敏很为常遇春的不解风情而苦恼,于是侧过身去,朝他摆摆手道,“你快滚吧,我巴不得你快点消失!” 常遇春看得出杜巧敏这是不高兴了,于是拉了拉她的手道,“我这不是为了早点在军中立足,好能向你爹提亲嘛!我真得走啦,你自己可千万要保重!” 常遇春这么一说,杜巧敏便觉得心中一甜,可还是故意虎着一张脸,把头撇到一边,不去看常遇春。 常遇春见杜巧敏这样,刚要再哄几句,可忽听得不远处军号吹响,这是要出发了,于是便屈身在杜巧敏脸蛋上轻轻亲了一口,然后柔声说道,“我真的要走啦!你好好照顾自己!” “喂!”,杜巧敏见常遇春真的要走,连忙把他叫住,可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嗯?”,常遇春被杜巧敏叫住,连忙停下了脚步,可身体还保持着滑稽的跑步姿势,“怎么了?” “你…你小心点…”,杜巧敏绞着手指,结巴着说完这话,突然又觉得自己不够硬气,不似平时那般强势,于是轻咬朱唇,一扬脖子神气异常地说道,“你可别死在战场上,我…我还有好多架没跟你吵完呢…” “哈哈…好,我肯定活着回来…”,常遇春会意地笑了笑,随即伸出手指了指上方,“老天在保佑着我呢…” “切…老天才不保佑你呢…”,杜巧敏嘟囔完一句,又连忙背过身呸了好几下,在心里默念道:老天一定会保佑你,一定会保佑你的… ------------ 第六十二章:你最厉害! 在徐达的军号吹完之前,常遇春和蒋淳斌都归队了,只不过常遇春不知道的是,刚才自己跟杜巧敏的那些事儿,全都被蒋淳斌看到了。 蒋淳斌见常遇春归队之后,一本正经地纵马整着行军队列,再联想方才他跟杜巧敏跟前儿那副贱兮兮地猪哥儿样,不由得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于是蒋淳斌逮着个常遇春身边没人的机会,骑马跟了过去,然后清咳两声道,“常大哥,刚才你怎么来得那么晚?” “额…”,常遇春显然是不太会撒谎,于是犹豫着答道,“就是…就是有点事儿,呵呵…” “是嘛!啥事啊?”,蒋淳斌冲常遇春眨眨眼睛,笑容有些贱贱的,“咱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事不能说吗?” “嗯?”,常遇春看到蒋淳斌这副贱样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淳斌,你…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流言?” “我不光听到了,我还看到了呢!哈哈哈…”,蒋淳斌笑着拍了拍常遇春的肩膀,“常大哥,我是真服了你了,你最厉害!” “我厉害什么啊…”,常遇春敷衍着掩饰道,“咱俩比武,我可还没打赢过你呢…” “这可不是一回事…”,常遇春往常遇春身前一凑,压低了嗓音道,“你虽然功夫没我厉害,可你嘴巴厉害啊!你还会强吻呢!” “你!”,常遇春惊诧地看了蒋淳斌一眼,忽得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拉了拉他的胳膊道,“你小点声,我不是不把你当兄弟,只是怕别人知道了,反而坏了我和巧敏的事儿!毕竟她爹可是杜遵道…” “好了好了,我都懂得…”,蒋淳斌瞅一眼常遇春略显尴尬的表情,“我会替你保密的!” “别光说我了,说说你跟刘若晴的事呗!”,常遇春和蒋淳斌聊着这些男女之事,慢慢地就落在了队伍后面,“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我去,你怎么知道的?”,蒋淳斌显得一脸惊讶。 “你多招摇啊!不光我知道,估计刘大帅也知道了…” “刘大帅也知道了?”,蒋淳斌一脸纳罕,“那他怎么…” “所以说你要多立军功啊…”,常遇春接口道,“早日得到他的承认,他就愿意把侄女儿嫁给你了…” “多立军功真的有用吗?难道自己还没能得到他的承认吗?”,蒋淳斌在心里默默想道,同时心中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由于亳州到安丰的这一大片区域此时都已牢牢控制在了刘福通这拨人手中,所以虽然蒋淳斌行军的速度不快,但却异常顺利,因此也没花太多时间,他们便来到了梁县城下。 出乎蒋淳斌意料的是,梁县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攻打。这座城池虽然面积不大,可是城坚粮足,里面的士兵打定了主意死磕,蒋淳斌也不愿意去跟他们硬拼。 眼看着城内守军根本无意出城,只想据城死守,蒋淳斌也只能率军一次次地强攻,可随着进攻不断地被打退,兵将们的士气也跟着低落起来。 徐达也认为这种一拨拨地往上冲,然后一拨拨的送死就整个一添油战术,根本行不通,只是这样一味好勇斗狠的话,早晚会被耗死。 但他们一时间又找不到敌军的破绽,本想着擒贼先擒王,可人家的守将根本不露面,城墙上又都是清一色的士兵服装,根本找不到人下手,看来这城内的守将是当真狡猾。 谁知就在这时,忽有兵士来报,说是李喜喜和潘诚的人马遭了埋伏,望蒋淳斌派人速去救援。 这可真是雪上加霜了,蒋淳斌这边的进攻本就不顺利,李喜喜那边再出了意外,这次出兵肯定会大败而归啊! 粗粗算来,李喜喜手上有一万五千人马,自己这里只有一万人马,而且打了两天仗,死伤已经有一千多了,这时候再分兵赶去救援,肯定是很危险的。 于是蒋淳斌不由得暗中责怪起了刘福通的出兵策略,如果当时肯听自己的建议,合兵一处,先下梁县,再下庐州,哪里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李喜喜那里又不能不救,毕竟他是主力军,如果他在庐州城下大败而归,一来自己这边就会成为孤军,陷入险境,其次很可能导致一无所获的局面。 而且报信儿的士兵赶到这里,已经花了将近两个时辰,须知战场瞬息万变,如果自己不能快速做出决断,恐怕李喜喜和潘诚真的会支撑不住。 徐达经过短暂的考虑,也同意分兵救援,于是蒋淳斌便决定带三千人马前往庐州,可谁知却遭到了常遇春的激烈反对:“你也知道这个梁县有多难打,现在这里还能攻城的不到九千人,你再带走三千人,我要是能拿下梁县算是见了鬼了!” “先不要想打城池了,救人要紧吧…”,蒋淳斌叹口气,心里也颇感无奈,“你不用想把这座城池打下来了,只要你能带着剩下的这些兄弟把城内守军拖住,就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什么意思?这城池就不要了?那一千个兄弟的血就白流了?”,常遇春一时激动,竟拉着蒋淳斌的衣领嘶吼了起来。 “我能有什么办法?”,蒋淳斌盯着常遇春的眼睛,同样愤怒了,“你以为我不想拿下这座城池?你以为我想让那一千个兄弟的血白流?但是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常遇春此时能清楚地听到蒋淳斌粗重的喘息声,甚至已经看到了他眼中愤怒的火苗,可常遇春没有任何办法,只得沉重地叹了口气,“你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我也不想的…”,蒋淳斌舒口气,随即拍了拍常遇春的肩膀,“常大哥,靠你了…对不起…你要小心!” “你尽管去吧,我会想办法拖住的…”,徐达上前一步,安慰了蒋淳斌两句,“你赶快走吧,别耽误了事儿!” 蒋淳斌看看常遇春和徐达两人,也再无话语,只得叹了口气,便飞身上马,带了三千兵士跟自己走了,可身后的战争并没有停止,将士们依旧在奋力冲锋,城内守军依旧在顽强抵抗。 但无论蒋淳斌做得多么小心,这三千人马的离开也不是一件小事情,而城内守军注意到了这离开的三千人马,也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 第六十三章:谁也不许走! 待蒋淳斌带着这三千人马赶到了庐州城下时,便见李喜喜和潘诚的大军早已乱做了一团,而且截作两拨,分别被团团围住,看样子应该是先遇埋伏,后遭围攻。 不过李喜喜和潘诚虽然算不得什么良将,但好歹手底下也有一万五千人马,因此倒也苦苦支撑了一番,没有完全被敌军的势力压倒。 此时蒋淳斌突然率人马来援,给了他们莫大的激励,加上敌军也显了疲态,所以最后在双方合力之下,终于冲出了包围圈,而敌军也因为人数不足,并没有追上来,所以他们算是暂时脱离险境了。 李喜喜和潘诚此番被蒋淳斌救了,心中也存着些感激,但更多的却是不忿,因为毕竟领着一万五千人马,竟然没能打下一座庐州城,这样灰溜溜地回去着实不光彩。 “他娘的,真没想到他们竟然有埋伏!”,李喜喜见蒋淳斌一直阴着脸不说话,便像自我辩解一般,愤愤把马鞭摔到了地上,“我当时集中兵力打他一个城门,本来都快攻下来了!可没想到他们竟然从另一边出城诈逃,等我一率军赶过去,不知哪冒出来那么多人,就被围了…” “行了,没事就好…”,蒋淳斌冲李喜喜摆摆手,实在不愿再听他多说废话,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整个战局。 其实他很想损李喜喜和潘诚两句,好歹也带兵打仗好几年了,为什么连那么一个简单的诈逃之计都看不出?为什么要轻敌冒进?为什么被围后竟然乱作一团,自己就冲不出去?可蒋淳斌明白,现在埋怨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潘诚见蒋淳斌这种态度,心里也有些不太高兴,便往他身前一凑道,“此番多亏淳斌来援,不过咱们还是加快行军速度吧,否则敌军追上来的话…” 结果话还没有说完,便突然有一个侦察兵骑马冲了过来,“禀将军,敌军又要追上来了!”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李喜喜听到这话,一下就冲到了侦察兵身前,“他们真的又追来了?” “嗯,我看他们又在集结兵力!”,侦察兵点点头说道,“他们不像是要入城,因此我猜测他们是要来追击咱们,所以我便立刻赶来报信了!” “肯定是这样,肯定是这样的!”,李喜喜重重地叹着气,“他们肯定是要趁大胜之势彻底打垮咱们,好让咱们短期内无力再攻打他们,咱们得快逃!” “不成!先不能走!”,蒋淳斌忽得大手一挥,“我还有一帮兄弟留在梁县呢,为了救你们,他们几千人在那里苦苦支撑,我要回去救他们!” “不行,你回去救他们?我们怎么办?难不成在这里和你一起等着?”,潘诚怒视着淳斌,“咱们得赶紧往北逃,要不然全没命!等到了安丰,叫来了援军…” “那我的兄弟就都死光了!”,蒋淳斌冷冷地瞥了潘诚一眼,“你们不能逃,要留在这里帮我抵御,不然的话,没人帮我阻住敌军的人马,我的救援难以成功!” “蒋淳斌,你是开玩笑么?”,李喜喜此时也站了出来,“你为了回去救那生死未卜的几千人马,而要把这近万人马全搭在这?” “两位将军,我不单单是为了救援…”,蒋淳斌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平和,因为他知道现在不能与他们两个起冲突,“现在敌军好不容易出城,虽然他们人数稍占优势,但并不意味着我们无法取胜!咱们攻城时处于劣势,可现在他们出了城在外野战,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这样也不行!”,潘诚环视了一下周围刚刚逃出来的兵士,“你看看咱们现在的境况,人困马乏,又刚刚经历大败,士气低落,怎么可能打败敌军?” “是啊,总不能为了救你那几千个兵士,搭上这一万人马的性命!”,李喜喜气呼呼地看看蒋淳斌,“而且别说能不能救回来了,我看就没有救援的必要,因为你那几千兵马估计已经被围歼了!” “你他娘什么意思?”,蒋淳斌听李喜喜这样说,心头一阵火起,再也忍耐不住,“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那群兄弟能有危险?我那座城池早就攻下来了!我那一千多兄弟的血也不会白流!” “你凭什么都怪在我们身上?”,李喜喜听了蒋淳斌这话,气得鼻孔咻咻出着大气,“庐州城坚,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万五千人马说起来不少,可打一个偌大的庐州城,你能有胜算吗?” “我能!就算我不能打下来,至少我也不会被伏被围!”,蒋淳斌边说边扭过头去,准备转身上马,“我不管,我兄弟都在那,我就要去救!” “你敢?我不准你去!”,李喜喜一把拉住蒋淳斌,“我不准你拿我们这群人的性命开玩笑!你要是带着几千人马走了,我们想逃也逃不掉!” “你他娘得怎么那么混蛋?”,蒋淳斌转过身来,气愤地揪住李喜喜的衣领,“你知不知道我已经白死了一千多个兄弟了!你还想让我那剩下的兄弟都白死吗?你就知道想着你自己!我要不是为了救你这个窝囊废,何至于此?” 李喜喜本就脾气暴躁,此时更是无法按捺,只见他反手揪住蒋淳斌衣领,对他吼道,“你他娘说谁窝囊废呢?你再骂一句试试?” 潘诚在一旁见两人吵成这样,连忙赶过来劝架,“你们都放开!蒋淳斌,现在确实是情况紧急,我知道你救人心切,可…可李将军说得确实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你当然会向着他说”,蒋淳斌一把松开李喜喜的衣领,愤而转向潘诚,“我就知道我的几千个兄弟有危险,所以我就要去救,我就知道现在是一个战机,可就生生被你错过了!” “蒋淳斌!”,潘诚上前一步,紧紧盯住他的眼睛,“你想违抗军令吗?别忘了,我们是统帅,你是副帅!” “我不管!”,蒋淳斌一扬手中马鞭,“我就知道我现在要去救我的兄弟,越快越好!” “你再走一步试试!”,潘诚亮出手中长枪,直指蒋淳斌胸膛,“我命令你…现在带着你的兵马和我赶紧撤退!” “如果我不呢?”,蒋淳斌眯起眼睛,看着潘诚。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潘诚一声暴喝,十数个他的亲兵侍卫全部亮出手中兵器,将蒋淳斌团团围住。 “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蒋淳斌看着潘诚,一把握住了指在自己胸膛处的枪尖,“潘将军,我劝你现在放我走…” “蒋淳斌,我知道你功夫高,可你也别以为我是吃素的!”,潘诚边说,手上边又加了把劲儿,“你再敢违抗军令,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就地处决了你?相信到时候大帅也不会怪罪我的…” “你不要拿大帅来压我!”,蒋淳斌握着枪尖,移向了自己的喉咙,“如果你有胆,那现在就一枪捅死我,不然的话,那现在就让我走!” ------------ 第六十四章:别想吓唬我! “蒋淳斌,你不要逼我…”,潘诚说着,忽得眼中寒光一闪。 李喜喜见情势如此,心中也发起狠来。本来他与蒋淳斌的私交就不太好,对于蒋淳斌想挖走傅友德这件事也一直耿耿于怀,加上蒋淳斌战功卓著,在军中威信竟已超过自己,因此他早就心生不满,于是便想趁着这个机会解决掉蒋淳斌。 只见李喜喜佯作大怒,挺着一杆长枪便朝蒋淳斌冲去,同时大声嚷道,“蒋淳斌,你屡屡抗命,今日又将这近万兄弟的性命作为赌注,我岂能容你?” 结果蒋淳斌连瞅都没有瞅李喜喜,只是忽得左腕发力,然后用右臂一斩,指着自己的那杆长枪枪尖便断了开来。 潘诚握着手中的那杆“光杆司令”,不禁大惊,却见蒋淳斌已将手中枪尖当做飞镖,朝李喜喜的方向掷去。 李喜喜吓了一跳,连忙停住脚步,而那个枪尖就插在了自己的脚下,只差了那么几寸。 就在这火光电石之间,蒋淳斌已上前两步,狠狠捣向李喜喜中路,李喜喜吃痛不过,手臂上的力气登时卸了下来,然后蒋淳斌便稳稳接住了李喜喜手中掉落下来的那杆长枪! 蒋淳斌握住长枪,后撤一步,然后将手中长枪抡个浑圆,那些围住他的士兵都纷纷退了几步,紧接着便听蒋淳斌大声说道,“兄弟们,如今咱们的人被围死了,我们怎能背弃兄弟而不顾?试想如果有一天你被围在了那里,你心里最盼望的是什么?是不是自己兄弟的出现?那你们说,现在我们该不该回去救他们?” 蒋淳斌带来的那些人本就有心救援,如今听到蒋淳斌这样说,纷纷大声呼道,“回去救人!回去救人!” “刚才被围的兄弟们,你们当时你什么感受?可看到我们来救援时,你们又是什么感受?希望你们能为那些遇险的兄弟们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蒋淳斌说着,便跨上了战马,准备带着自己的兵马去救援了。 “蒋淳斌,你在违抗军令你知不知道?大帅会处决你的你知不知道?”,李喜喜狠狠盯着蒋淳斌,愤愤说道。 “现在不要拿大帅压我!”,蒋淳斌怒视了李喜喜一眼,“如果能救回兄弟,被大帅处决我也甘心!如果我的兄弟全都死在了那里,那我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潘将军!”,李喜喜此时也愤怒地看向了潘诚,“老潘,你倒是说句话啊!” “让他去…”,潘诚长舒一口气,“放他走吧…” “老潘,你…”,李喜喜上前两步,颇为不理解地看向潘诚,“你怎么…” “老李,事到如今,你还看不出这人心向背吗?”,潘诚压低嗓音,“如果咱们今天真拦着不让他走,脊梁骨估计要被人戳死,大帅那里也不好交代!” “唉!”,李喜喜重重叹了口气,“可今天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回头见到他,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算了,咱们不要管他,赶紧走!他愿意去送死,就尽管去好了!” 潘诚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谁知就在这时,傅友德忽然站了出来,冲李喜喜说道,“李将军,蒋将军说得没错,这是个战机,只要我们能够抓住…”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李喜喜心中愤怒,转头便吼了傅友德一嗓子,尔后愤愤瞪了他一眼道,“吃里扒外的东西!” 蒋淳斌见傅友德因为自己被训斥,不由得心生愧疚,可此时又无法多加耽搁,只好感激地冲他点了点头,然后便带着自己的两千多人马走了。 “老潘,咱们赶紧走,实在是耽误不得了!”,李喜喜此时也懒得看蒋淳斌,直接翻身上马,便要出发。 “老李,咱们现在走不成啦!”,潘诚踮脚看了看远方,已是尘土飞扬,甚至有军旗攒动,不由得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想不打都不成了!” 李喜喜此时也看到追兵赶来,心知如果一味逃命,必然会损害军心,估计到时候伤亡更大,于是也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兄弟们!”,潘诚转向刚刚逃出来的这些人,又开始鼓舞起士气来,“兄弟们,我知道你们累了,可成败就在此刻!他们现在出城了,报仇的时候到了!咱们虽然刚刚被打败了,但现在他们出了城就不是我们的对手!跟着我,杀啊!为那些去救援的兄弟争取时间!” 潘诚说完,便带着剩下的这些士兵冲向了追来的敌军。李喜喜也深感无奈,只得跟在后面,杀向了敌军。 可能这些刚逃出来的士兵真的想要报仇,所以两方甫一接触,局面便僵持了下来。 与此同时,梁县那边也陷入了血战,因为那几千人马真的被围死了。原来城内守军看到蒋淳斌带着大队人马离开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开了城门,准备把剩下的人马消灭掉。 不过徐达和常遇春不愧是当世名将,虽然人数和境况都处于劣势,但却没有让敌军占到一点便宜,并且把他们拖在了城外,让他们想进城都进不去。 尽管常遇春等人已经力疲,但他们仍在坚持着,因为他们相信,蒋淳斌一定会来救自己的,一定会的! 而蒋淳斌也没有令常遇春等人失望,他命手下的人马丢弃了所有重物,轻骑而行,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消灭所有城外的敌军,不许放跑一个! 蒋淳斌的命令一下,士兵们全都依令而行,丢掉了所有多余的东西,只带着武器加速疾驰,因为他们明白,这次的最终目的,不是击溃他们,而是彻底消灭他们! 虽然人马皆疲,但他们还是用最快的时间赶到了梁县城下。而蒋淳斌看到常遇春他们拼命作战的情形,不由得大叫道,“援军来也!” 蒋淳斌边行边喊,同时挑飞了几个拦在马前的兵士,“包抄他们,不要放他们入城!” 众兵士听到蒋淳斌的命令,便知自己的统帅是铁了心要在这里血拼了,可他们大多数人都对蒋淳斌尊敬有加,所以对他的话无比服从,全都啸叫着冲了上去,直接把敌军回城的路给堵死了… ------------ 第六十五章:百万军中,直取敌将首级!(上) 其实蒋淳斌有此决定,也不是一时的意气之争,而是有着自己的打算。在他看来,前时之所以作战不顺,完全是因为敌军依靠着城坚之便,可现在敌军好不容易出了城,又被常遇春等人拖住,那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和李喜喜、潘诚两人起了矛盾,但这并不重要,他要做的,是把此时的大败转变为大胜!只要自己能够打赢了这场仗,那今天的这场冲突就算不得什么。 只要自己能够趁机消灭了城外这支队伍,那么此城必下。而如果潘诚和李喜喜足够争气,能够挡住另外那支队伍,让自己有时间回援,那么还不知最终鹿死谁手! “淳斌…”,此时在战场中杀得兴起的常遇春看到蒋淳斌,不由得喜出望外,连膀子上的力气也涨了不少,一口气又杀掉了两个敌兵,“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蒋淳斌循着声音一眼望了过去,只见他和徐达都还活着,不禁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还好这两个人没有事情! “兄弟们,冲啊!把他们都救出来!”,蒋淳斌带着兵马边杀边冲,而常遇春等人见到援军到来,一个个都士气大涨,拼命向外突围,这下一来,反倒是刚才围攻的敌军陷入了两面夹击,一时间士气跌落,登时大乱。 有时候打仗拼的就是一个时机和士气,更何况蒋淳斌这支援军一到,在人数上还略占优势。因此半个时辰之后,蒋淳斌这支队伍大胜,而敌军只剩了几百残骑逃到了远处。 徐达纵马赶到蒋淳斌身边,虽然情绪激动,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张口问道,“庐州那里的情况如何?” “我把他们救出了包围圈,可现在…不知道情况如何…”,蒋淳斌叹口气,神情显得颇为担忧。 “那你现在立刻率一支人马回援庐州!”,徐达蹙眉建议道,“梁县已经是咱们的了,现在不急着入城,但庐州那里的军情却是重中之重!” “可是兄弟们拼了那么久…”,常遇春此时也跟着凑上前来,“总得让人歇口气吧!” “战场瞬息万变,一刻也耽误不得!”,徐达神情严肃地说道,“现在敌军也疲,咱们不能在最后一刻泄了气!” “徐达说得对!”,蒋淳斌重重点了点头,“估计他们还在那里守着,不过应该也拼得差不多了吧?咱们快点去,去晚了他们也有危险!而且如果出了意外,我根本没法向大帅交代!” “众将士听我命令!”,蒋淳斌边说边跨上了战马,“只要是没受伤的有马的兄弟,全都随我赶往庐州,其余人手留下,听从徐将军的安排,跟着他入城!” 这些兵将刚刚脱困,又经历了一场大战,早已力乏,可方才死亡的威胁也在不经意间唤醒了他们的斗志:反正这条命都是赚来的,所以放手干吧!死就死吧!跟着蒋将军,一定是战无不胜! 蒋淳斌在最前面纵马疾驰,几千兵马跟在他后面啸叫而行,像极了一群饿疯了的野兽:他们都要嗜血,他们需要杀戮! 当他们快到庐州城的时候,果然发现李喜喜和潘诚的人马还在坚持作战,只不过伤亡颇大,看起来似乎已经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 蒋淳斌毫不犹豫,连忙拍马向前,挺枪而去,这一枪便杀出了霸气,一枪便杀出了一片缺口与生机,“援军来也!” 李喜喜和潘诚陷入苦战,早已在心中把蒋淳斌骂了千万遍:要不是这小子固执,自己何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可当他们看到蒋淳斌率军来援时,心中又一阵激动,也忘了方才咒骂蒋淳斌的情形,连忙招手朝蒋淳斌示意道,“蒋将军,我们在这里!” 蒋淳斌见状,也不计前嫌,连忙纵马朝那边赶去,只见他手中一杆长枪使得无比娴熟,已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这个他的枪下! 李喜喜和潘诚见蒋淳斌赶来,心下稍安,同时也奋力往包围圈外冲去,只不过他们的功夫没有蒋淳斌那么好,冲得越猛,遇到的抵抗也越多。再加上他们身上本已负伤,要不是仗着身边士兵帮助,估计他们早就跌下马来了。 常遇春见蒋淳斌单骑而行,越冲越远,生怕他出了意外,连忙纵马跟了过来,只见他一枪飞至,便戳死了一个正要袭击蒋淳斌所乘战马的敌兵,同时飞马向前,顺势将插在死去士兵身上的长枪给拔了下来,“淳斌,我去救那两个废物,你去那边看一看!” “好!”,蒋淳斌冲常遇春点点头,“一定别让潘诚和李喜喜出了意外,不然不好像大帅那边交代!” “知道了!”,常遇春喘口大气,忽得发现潘诚和李喜喜竟已趁机冲出了包围圈,然后率军向西北方向逃去,于是不由得苦笑一声道,“得,这俩废物逃命还是有点本事的!” “那先不管他们!”,蒋淳斌环视左右,“我看敌军也比咱们多不到哪里去,正好趁机将他们歼灭在城外,或许可以反败为胜!” “我正是此意!”,常遇春昂首看向不远处,只见几百个兵士正在那里奋力厮杀,而且被围得死死的,于是抬手指道,“淳斌,咱们先去那边,把他们给救出来!” 蒋淳斌抬头一望,便看清不远处带队冲杀之人正是傅友德,于是大吼一声道,“走,咱们赶紧去救人!” 蒋淳斌和常遇春拍马向那边赶去,也不再去管李喜喜和潘诚到底如何,因为他看出了傅友德处境危险,因为那里围的人更多,拼杀的也更为激烈。 “友德,我来救你了!”,蒋淳斌纵马疾驰,长枪随之左右挥动,后面几个士兵紧紧跟着,很快就杀出了一条血路。 “蒋将军,那是…那是敌军主将!”,傅友德正带着几个亲兵向一个方向冲杀,猛然看到蒋淳斌赶来,不由得一阵激动,“快过来帮我杀掉他!” ------------ 第六十六章:百万军中,直取敌将首级(下) 蒋淳斌抬眼望去,果然见到一个人被许多兵士围在中央,似乎是在指挥吩咐着什么,看样子,那个人果然是敌军主将!难怪这里会围着那么多人! 擒贼先擒王,傅友德果然是将才!自己没有看错人!恐怕也正因为他发现了敌军主将,并且想要杀掉他,这才会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杀掉那个敌军主将!只要是杀掉他,就能改变此时的劣势,甚至直接取得这场战役的胜利! 蒋淳斌在心里想着,同时努力向那个方向冲去,可是对方人数太多了,蒋淳斌根本杀不过去,而那个主将也看出蒋淳斌勇猛,指挥着越来越多的兵士朝他这边涌来。 蒋淳斌没有办法,只得稍稍退却,在战场上,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百万军中取主帅首级?那简直是笑话,除非主帅就站在队伍最前面,否则一个人单枪匹马往那里冲,一帮人在那里护着,那可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战死沙场了。 可蒋淳斌并没有放弃,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带着更多的兵士冲了过来,继续朝敌军主将方向冲杀。 “常大哥,你就在我旁边,跟着我一块冲,咱们杀出一条路来!”,蒋淳斌话音刚落,便又带着数十个士兵朝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这次蒋淳斌取巧,不再拼命硬冲,而是哪里人少往哪里去,而常遇春就像守护神似的钉在蒋淳斌身旁,帮他挡掉了很多人,根本容不得敌军士兵近前。 后面的数十个亲兵跟得也紧,虽然不断有士兵折损,但他们一直保持着队形不乱,就像一根锋利的弩箭,狠狠插向敌人的胸膛! 那些敌军见状,便越聚越多,想要以人海战术阻住蒋淳斌的去路,可谁知蒋淳斌竟然丝毫没有减慢速度,而是直接奋马扬蹄,踏了上去!同时一杆长枪刺下,被刺中的士兵一下子就带倒了一大片! 一击得中,蒋淳斌借力再次奋马跃起,踏到了一群士兵举起的盾牌上,而那些士兵也看出端倪,连忙出枪刺向蒋淳斌所乘的战马。 蒋淳斌战马受了伤,眼看就要倒毙,谁知蒋淳斌竟然一下子从马上跳了起来,随之跃到了旁边另一匹马的马背上,这一身手让敌军士兵看得倒吸一口冷气,如果不是因为在战场上厮杀的话,那么他们可真要鼓掌喝彩了。 敌军主将也感觉到了威胁,连忙纵马逃窜,可他却不知道,这样一来,反而更加打乱了己方阵脚。 主将一跑,那些守护他的士兵自然跟着跑,而本来被众多兵士阻滞在那里的蒋淳斌反而减轻了前进的压力,再次纵马向前冲去。 他离敌军主将越来越近了,越来越多的士兵被落在了后面,可敌军主将身边仍有十来个亲兵紧紧守护着。 蒋淳斌心中大急,不由得扬起马鞭,再次加快了速度。敌军主将见蒋淳斌带着几个人就快要追上了,心中大惧,连忙命令几个亲兵断后阻拦。 蒋淳斌看着迎面冲来的五六个人,丝毫不惧,立刻迎枪挺上,正对他的士兵直接被蒋淳斌挑到了马下。 紧接着蒋淳斌便横枪于胸前,再次刺中了两个士兵。此时后面的士兵赶了过来,替蒋淳斌解决了这几个人,而他则接着快速纵马追赶。 蒋淳斌越行越快,眼看又要追上了,而此时敌军主将身边只剩下了四五个人,虽说蒋淳斌是单骑而至,但他根本不敢停下,只是一味逃跑,同时命令剩下的这几个亲兵前去阻挡。 其实这简直就是让人去送死了,但那几个亲兵却是忠心耿耿,立刻调转马头,朝蒋淳斌冲来。 蒋淳斌这次没有再去关注那几个冲过来的士兵,而是定睛一望,举起手中长枪,狠狠朝那个敌军主将掷了过去! 他没法再耽搁了,因为他感觉得到胯下的战马也累了,而且现在离敌军主将很近,蒋淳斌有把握刺中那个人! 只见长枪飞到空中,连那几个迎面冲来的士兵也看呆了,可无奈长枪失了准头,只刺中了敌军主将的肩膀,但幸运的是,敌军主将被长枪击中,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此时蒋淳斌手中失了长枪,而对面几个士兵挺枪迎了过来,他避无可避,只得飞身而下,紧紧抱住马脖子,伏于战马的侧面,同时从马囊中抽出一柄长马刀来。 迎面士兵一击不中,便又调转枪头,再次朝蒋淳斌刺来。可蒋淳斌没有给他第二次机会,只见他一手抱住战马,另一只手反向一刀,直接砍向了那个士兵的大腿。 士兵吃痛不过,踩住马镫的脚也松了,登时坠下马来。就在这个当口,蒋淳斌手上加力,一下子又跳到了马背上,同时低头伏下,避过了另外两个士兵的夹击。 几个士兵见蒋淳斌遁走,再次向自己的主帅冲去,连忙拍马回转,向蒋淳斌追去。 此时敌军主将已经清醒,刚刚从地上爬起身来,想要再次上马逃跑,可无奈距离太近,就在这火光电石之间,蒋淳斌便飞马赶到。 可谁知此时竟出了意外,原来蒋淳斌所乘骑的战马脱力,不由得前蹄折弯,跪了下去。 眼看蒋淳斌就要从马上摔落,谁知他却用力一踩马镫,借势跳了起来,同时举起刀狠狠看向敌军主将! 敌军主将大骇,竟吓得忘了眼前动作,只是呆呆地看着蒋淳斌,而一个人挥刀飞身而至的身影也成了他这辈子看到的最后画面。 顷刻间,蒋淳斌手起刀落,敌军主将被砍中了天灵盖,鲜血汨汨流下,紧接着便像截木头似的倒了下去。 蒋淳斌稳稳落在地上,却觉双腿一震,紧接着便是一阵发麻,方才敌军主将的鲜血喷了他一脸,让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他渴极了,而现在的他,无疑是嗜血的… 可那几个士兵此时也已飞马而至,挺枪便向蒋淳斌刺去,蒋淳斌却像后面长了眼睛一样,直接转过身来,狠狠砍向他们所骑战马的马腿,战马嘶鸣着摔倒,而战马上的士兵却没有蒋淳斌那样的好身手,纷纷滚落到了地上。 “全部住手!”,蒋淳斌一边喊,一边回身将敌军主将的头给剁了下来,同时高高举过头顶,“你们的主将已经授首,速速投降!速速投降,饶尔等不死…” ------------ 第六十七章:幸运的小明王 由于蒋淳斌战略得当,并趁势杀掉了敌军主将,因此反败为胜,一举拿下了庐州(今安徽合肥)。 而徐达那边在蒋淳斌走后,也顺利接管了梁县城,因此这次出兵虽然颇多波折,但最终结局还是好的。 而且后来蒋淳斌才知道,这次李喜喜和潘诚大败于庐州城下,也不能怪他们太草包,因为对手确实非常强悍。 上次李武和关铎进攻庐州,最终大败而归,就是因为遭到了苗军武装的袭击。只不过后来朝廷忌惮这些苗人的势力,便又剥夺了他们的军事实权。 但脱脱征讨张士诚失败、百万中央军随之灰飞烟灭后,朝廷实在无力镇压这些地方叛乱,便又不得已启用了这些地方武装,因此这支苗军的势力再次恢复了。 本来一开始这支苗军武装的统帅是杨正衡,不过至正十二年的时候便死在了粤西,因此如今的首领是杨正衡之子杨通贯。 除了杨通贯,杨正衡还有另外两个儿子,分别是大儿子杨通照和二儿子杨通溥,也都是勇猛善战之辈。 只不过三个儿子之中,小儿子杨通贯最为出色,因此在这支苗人武装中的威信最高,所有人也都服气他。 现在杨通贯已经被朝廷调去江浙,专门对付张士诚势力,而守在庐州这的,便是杨通贯的哥哥杨通照,也就是那个被蒋淳斌杀掉的敌军将领。 所以说李喜喜和潘诚败在杨通照手里也不丢人,因为他手底下这支苗人武装是出了名的打仗不要命,战斗力非常强悍,毕竟曾经都是山民,要与艰苦的大自然作斗争。 这样一来,蒋淳斌能够杀掉杨通照,拿下庐州城,取得战争的胜利,就显得尤为难能可贵。 刘福通知道了蒋淳斌在危机时刻反败为胜,拿下两座城池,自然是大为欣喜,但目前亳州城内,却还有一件比打了胜仗还要大得事情,那就是他们顺利寻找到了韩林儿! 要说韩林儿此番可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本来他已经在山沟里当了好几年难民了,结果一被义军找到,便立刻至高无上起来。 杜遵道见寻到了韩林儿,立刻发挥了他处事圆滑的本事,张罗着在亳州为他专门修建了一座豪华的宫殿,甚至为此还拆了一些鹿邑太清宫的木材。 刘福通对于杜遵道这种溜须拍马的行为,自然是嗤之以鼻,但又不能在明面上表示出来,因为毕竟自己曾是那个泥腿子出身的韩山童的弟子,而韩林儿此后也将是这支义军的精神领袖。 要说命运有时候就是那么奇妙,刘福通空有一身本事,却难以掌握大权,到头来却还要听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的号令,实在是令人懊恼。 而杜遵道也没想到能那么顺利地找到韩林儿,并且还是他手底下的人在砀山夹河找到的韩林儿,看来这是老天爷要给自己翻盘的机会啊! 其实自韩山童死后,杜遵道在义军中的威信和实际地位一直比不上刘福通,可韩林儿到了亳州后,情况也许就会大不相同了。 因为刘福通虽然在白莲教中得到韩山童的器重,但与韩林儿却并不熟识。可在这一点上,杜遵道就显得有优势多了,他当过一段时间的元朝官吏,深深明白搞定长官家人重要性的道理,因此之前他一直与韩山童的妻子杨氏颇为熟稔,对于韩林儿这个小娃娃,也常常逗他抱他,还给他糖吃。 虽然韩林儿是个小娃娃,什么都不懂,但杜遵道知道他在那群白莲教出身的义军首领心中意味着什么。所以杜遵道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帮韩林儿把位置坐稳,同时也可以借助韩林儿的威信发号施令,把刘福通压在下面。 刘福通也深切地明白这一点,所以之前他一直对寻找韩林儿的事情不大上心。但现今天下情势大变,义军需要这样一个精神领袖来团结军心,所以他也是颇感无奈,只能默默接受这既定事实。 韩林儿和他的母亲杨氏到了亳州城的那天,红巾军的大小将领一概跑到城门口去迎接了,而蒋淳斌等人虽然负了战伤,却也不愿错过这一时刻,都想要趁机见见韩林儿的真容,于是冒着严寒在大风里站了小半天。 等到韩林儿的车驾来了,不少人都一阵欢呼,甚至有人开始振臂喊道“弥勒降生,明王出世”等语,在这一片喧腾中,韩林儿乘坐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杜遵道见状,连忙上前两步,站到了诸将前面,尔后单膝跪地,高声喊道,“白莲教弟子杜遵道,恭迎小明王!” 一直站在杜遵道身边的刘福通没想到他竟会有如此动作,不由得一愣,继而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情愿地单膝跪地,跟着大声呼道,“白莲教弟子刘福通,恭迎小明王!” 紧接着,其余将领都随着跪了下去,跟着呼喊“恭迎小明王”,包括蒋淳斌等人,虽然跟白莲教没有任何瓜葛,也不知道什么弥勒佛、小明王是怎么回事,但身处其境,还是跟着喊了起来。 韩林儿听到马车外面的一声声高呼,不由得掀开了帘帐,可一看到外面这乌压压的一群人,竟吓得他把手缩了回去,尔后慌慌张张地依偎到了自己母亲杨氏身边。 他的母亲杨氏倒是个识大体的人,知道现在躲到马车里不像个样子,于是便牵紧了韩林儿的手,掀开帘帐由人扶着走出了马车外,“众将士辛苦了,还请起身相见!” 这时候蒋淳斌才跟着众人站了起来,也真正看到了韩林儿的样子,只见他瘦瘦小小的,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面相也不太好,尖嘴猴腮,眼神还躲躲藏藏的,实在让人难以有什么好感,真是难以想象,这样一个人竟然要成为整个红巾军的首领。 韩林儿下了马车,手一直被他的母亲杨氏紧紧攥着,可面对着那么多手持武器的人,身子还是止不住地有些颤抖,好像下一秒就要撇嘴哭出来似的… ------------ 第六十八章:农家帝王 杜遵道看出了韩林儿的紧张,也生怕他在众人面前出丑,连忙上前两步,拍拍韩林儿的肩膀轻声笑道,“林儿,你瘦了…还记得我吗?” 韩林儿缩了缩脖子,蹙眉瞅了杜遵道一眼,尔后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母亲。杨氏知道杜遵道这是在给自己的儿子解围,于是拉着韩林儿的手道,“林儿,这是你杜遵道叔叔啊,小时候常常抱你,给你糖吃的那个叔叔。” 韩林儿再次皱了皱眉头,随即眼前一亮,好像真的想了起来,接着竟一把抱住了杜遵道,然后放声大哭起来,“杜叔叔,我可算找到你了!” 众人见到韩林儿这副样子,全都面面相觑,甚至有人忍不住低声窃笑起来,而刘福通对于杜遵道这种于人前与韩林儿故示亲昵的举动,也不由得嗤之以鼻,同时对韩林儿这副熊样儿也打心眼里看不起。 蒋淳斌也没有想到,韩林儿好歹也得有十五六岁了,怎么还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难道这几年在山沟沟里吓傻了?认这种人当自己的主公,实在是憋屈。 杨氏也知道韩林儿这次在众人面前可算是丢了大人了,连忙一拉他后背,黑着脸道,“不许哭了!男子汉大丈夫,像个什么样子!” 蒋淳斌一开始见这个杨氏在众人面前,还算有点气度,不像是个一般女人。可此时看她在众人面前不顾形象地训斥韩林儿,再加上她年华已逝,苦头受得也多,因此异常显老,竟如个村中悍妇一般。 杜遵道本就是个人精,这样一来,更是把韩林儿与杨氏看得透透的:虽然上不得什么台面,但总归好控制不是?这可比什么都强! 于是杜遵道笑呵呵地劝慰了杨氏几句,接着又如一个长辈一般把韩林儿给哄好了,然后拉着他站到众人面前,大声说道,“昔日明王韩山童殉难身死,令我等痛断肝肠,幸苍天有眼,让明王之子再次降临凡世。多谢弥勒保佑,反元大业必成!” 许多白莲教弟子见状,全都跟着高举双臂,仰天呼道:“多谢弥勒保佑,反元大业必成!” 要说杜遵道在忽悠百姓,进行精神控制方面,本事可是比刘福通高出一大截,由此可见是深得韩山童的真传,这让刘福通不禁感觉迎回韩林儿乃是一着臭棋。 想当初刘福通之所以深受韩山童信任,在白莲教中有异常高的地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家财力雄厚,为韩山童的白莲教活动提供了不少经济支持,可如今韩山童已死,只剩下个屁都不懂的韩林儿,自己也失去了提供经济支持的优势,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不过还没等刘福通想明白,杜遵道已经领着韩林儿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了亳州城,周遭气氛实在是欢乐得很。 韩林儿对于杜遵道为他新建造的宫殿,实在是异常满意,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进宫殿,便这摸摸,那看看,就差躺在地上打滚了,活脱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家孩子。 而杜遵道一直就跟随在韩林儿左右,并且很体谅在山沟里受了好几年苦的韩林儿,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还不停询问他是否有别的要求。 韩林儿的母亲杨氏也是个通透人,见杜遵道如此,便明白了他的心意,于是两人非常默契地达成了同盟。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韩林儿一边在新造的宫殿里进行愉快的玩耍,一边在母亲杨氏和杜遵道的陪同下,接见了亳州城内的大小将领,并听取了他们简短的情况汇报。 当然,这一切不过都是走个形式,因为别说什么情况汇报了,韩林儿就连那些将领的名字都没有记住。 但这并不重要,因为杜遵道坚持这样做,目的无非两点,一是要确立韩林儿在义军中的威信,让他们承认这个精神领袖,二是让那些人清楚,现在亳州城内掌握实权的不是刘福通,而是我杜遵道! 义军将领很快就接受了韩林儿的到来,并对于尊他为首毫无异议,因为白莲教教主韩山童的影响实在太大 于是在杜遵道等人的共同策划下,韩林儿在亳州城内进行了隆重的登基仪式,正式称帝,建国号为宋,年号龙凤,当然,韩林儿也习惯被人称作为“小明王”。 其实对于建国称帝这件事,都是之前杜遵道和刘福通等人商量的结果,蒋淳斌对此也持赞同态度。 首先,义军的势力现在发展得越来越大,总不能还像之前的教派势力一样。韩林儿虽然能被一些白莲教将领尊为精神首领,但如今义军中也有许多人将领并非白莲教出身。 更何况现在他们的图谋是要夺取天下,总不能天天管韩林儿喊教主吧?所以建国称帝,无论对内对外,都能增强韩林儿的威信,使这支义军变得更加正规化,从而去掉一些宗教势力的影响。 其次,现在元廷已经大不如前,很难集中力量去对付一方义军。加上许多势力较大的义军全都称王称帝的,比如张士诚、徐寿辉等人,如果此时刘福通这股势力再不称帝,不仅会使属下寒心,也会在争夺人才方面落后于其他义军,因为大多数人也都图名图利啊! 韩林儿此时称帝,就可以自命正统,招来许多有才能的人为自己效力,属下也都可以得到更好的封赏。 对于一些势力较小的摇摆势力,称帝之后也可以名正言顺的进行招揽,比如同样以红巾口号起义的赵均用等人,甚至一些山贼、流寇此时也希望找个靠山,让自己能够稳定下来,因为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什么地盘能够允许他们的存在了,而那些人自然会选择名气大的势力。 总之韩林儿此时称帝自然是好处多多,而韩林儿的母亲杨氏也很自然地被尊为皇太后,不过有趣的是,杜遵道、盛文郁被任命为丞相,刘福通、罗文素却被任命为平章政事… ------------ 第六十九章:我要当大将军! 对于这种任命,很难说不是杜遵道暗中捣的鬼,不仅杜遵道自己做了宰相,盛文郁也跟着压在了刘福通头上。在蒋淳斌看来,这样做一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同盟,一起对付刘福通,二是故意恶心一下刘福通,以报复当初他独断专行之事。 至于刘福通的职位,就更让人郁闷了,虽然平章政事仅次于丞相,但与他同级的却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文官罗文素,在义军中也没什么势力。刘福通怀疑这是杜遵道为了防止自己与人结盟,才有此安排,看来此人还真是精于算计啊。 不仅如此,就连蒋淳斌也被算计在内,他虽然被升职为右副都帅,但从此却和刘福通再没有一点隶属关系,反倒是杜遵道能够管得到他,也不知道杜遵道是想要整治蒋淳斌,还是要拉拢蒋淳斌。 对于目前这种境况,刘福通自然是极度不满意,但又没有任何办法,因为韩林儿在义军中的受认可度倒是挺高,而他又一心宠信杜遵道,因此刘福通只能默默郁闷,任由杜遵道大肆揽权了。 不过上层的权力变动,对蒋淳斌的影响倒不是太大,更何况杜遵道又提升了自己的职位,还多拨给了自己一些兵马。 于是蒋淳斌平日里依旧是带带兵,练练功夫,没有什么新鲜事情。倒是刘福通常爱邀蒋淳斌去他府中,甚至比之前行军作战时还要频繁。 本来这个时候蒋淳斌是要避嫌的,或者说某种程度上跟刘福通划清界限,至少也不应该来往那么频繁。但蒋淳斌又岂是那种趋炎附势之人?他本就受刘福通提拔,更何况刘福通还有刘若晴那么个侄女… 不过刘福通倒是个识趣之人,每次叫蒋淳斌去他府中,从来都不会说杜遵道的坏话,哪怕抱怨一句如今的情况也没有,大多数时候都是与蒋淳斌讲演兵法,探讨局势,蒋淳斌自然也乐得如此,同时也受了不少启发。 而且对于蒋淳斌和刘若晴的交往,刘福通现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两人在刘福通眼皮子底下,倒也不敢有什么亲密举动,只是说话见面什么的就不用再偷偷摸摸了。 可杜遵道的得势,却也给杜巧敏和常遇春两人带来了不少困扰。本来常遇春计划着这次得胜归来,便要向杜遵道提亲,可现在杜遵道成为了义军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常遇春便有些退却了。 虽然在蒋淳斌的推荐下,常遇春如今在亳州也是个数得上的人物,可相较于当下的杜遵道,却也算不得什么,因此对于杜遵道是否愿意把宝贝女儿下嫁于自己,常遇春实在没什么把握。 于是常遇春和杜巧敏只好这样继续偷偷摸摸着自己的恋情,甚至有一次蒋淳斌回到宅子中,便看见两人抱在床榻上又啃又亲。 杜巧敏被蒋淳斌撞破情事,倒是一脸羞赧,从床榻上坐起来就一直不敢抬头,看着身上的衣服,紧紧这,摸摸那的,估计恨不得有个地缝能让她钻进去。 不过常遇春倒是大大方方的,从床榻上直起身来,便拿双臂向后一撑,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笑着说道,“淳斌,你回来的不太是时候啊!” “对,我回来的是不太是时候…”,蒋淳斌抱臂瞥了常遇春一眼,又瞅了瞅他身旁的杜巧敏,“我该再等一小会儿,等你衣服脱光了我再进来!” 杜巧敏听蒋淳斌这么一说,立刻羞得用双手把脸给捂住了,而常遇春也收住了脸上笑容,一副为难神色道,“别…别开这种玩笑!” 蒋淳斌叹口气,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两人对面,然后看一眼杜巧敏说道,“巧敏,不用不好意思了,你们的事我也都清楚,只不过总这样偷偷摸摸的也不是个办法,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和你爹说?” 杜巧敏被蒋淳斌这样劝慰问询,也没有像刚才见不得人了,只不过还是有些放不开,便侧过身子,把脸撇向一边道,“我旁敲侧击地问过爹爹的意见,他恐怕是不会同意的,所以为今之计,只盼着遇春能多立战功,得到爹爹的认可。” “常大哥乃是先锋将才,只盼丞相早日发觉他的能力。”,蒋淳斌看一眼常遇春,轻叹了口气,“接下来打仗的机会不少,我会尽力代常大哥向丞相争取的!” “哼,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肯定不会让丞相失望的!”,常遇春握紧拳头,“我一腔抱负,只盼能在军中尽显,若他日能够挥兵灭元,则此生不负!” 蒋淳斌见常遇春说得一本正经,不由得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啊,只要你能够做到,丞相一定会把巧敏嫁给你的!” 结果“超级直男”常遇春却不假思索地说道,“就算不能娶巧敏,我也要做到,当一个掌管数万兵马的大将军,那可是我一生的梦想!” “常遇春,你说什么呢!”,杜巧敏听到常遇春这样说,一下子就从床榻上站了起来,双颊都气得一一鼓一鼓的,“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娶我?” “哪有?”,常遇春一脸委屈,“我只是说我想当大将军!” “你就是不想娶我!”,杜巧敏说着,就一下子扑到了常遇春面前,在他身上又抓又挠的,“你刚才说得都是心里话,你就是想当大将军,不想娶我…” 常遇春本想再解释几句,可见杜巧敏竟哭了起来,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便求助般地看向了蒋淳斌。 蒋淳斌没想到常遇春对于哄女孩子一事那么不开窍,连忙跟着宽慰了几句,却没想到杜巧敏脾气倒挺倔,不仅不听劝,反而气呼呼地甩给常遇春一句“你就当你的大将军吧!”,然后一扭屁股就走了。 常遇春和蒋淳斌看着杜巧敏跑出去的背影,不由得面面相觑,尔后重重叹了口气。 “常大哥,以后真要是成了亲,估计有你受得了,哈哈哈…”,蒋淳斌拍拍常遇春的肩膀,不怀好意地笑道。 “我乐意,老子就喜欢这样的!”,常遇春拨开蒋淳斌的手,瞥了他一眼反驳道。 “好好好,你喜欢…”,蒋淳斌笑了两声,忽又觉得常遇春说得不像是假话,其实这样打打闹闹的情侣关系,同样令人羡慕啊… ------------ 第七十章:宫变 韩林儿刚刚登基,杜遵道也不愿兴起什么战事,因此亳州内的将士们便闲了下来,偶尔也显得这座兵甲林立的城池一片祥和。 时间来到了至正十五年的春日,暖洋洋的太阳照得人心里头也舒服,有时候蒋淳斌在院子里舒展一下拳脚,然后搬张小凳子坐在井边晒太阳,吃点儿骗嘴的零食,倒也乐得舒服。 却说这日傍晚,蒋淳斌正在院中望着西坠的斜阳发呆,忽有刘福通府上的人叫他前去议事。 蒋淳斌见来人乃是刘福通亲信,且行踪隐秘,驾了一辆罩着黑帘的马车,便也不敢耽搁,只是拿上了随身携带的武器,同时也没通知任何人,便跟着走了。 到了刘福通府上,天已经黑了下来,而蒋淳斌由人引着进了宅院,却发现暗中竟伏了不少甲兵,于是他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兵器攥得紧了些。 蒋淳斌推门进去,大厅内灯火通明,刘福通一身甲衣,肃穆而立,“淳斌,你来了…” “大帅…”,蒋淳斌习惯性地沿用旧称,刘福通从未避讳,只不过今日刘福通身边跟着数十个手持兵器的练家子,这不由得让蒋淳斌一阵纳罕,“不知今晚叫我至此,是有什么事情?” “淳斌!”,刘福通上前一步,重重拍了一下蒋淳斌的肩膀,“我今晚叫你前来,是出于对你的信任!” 此时刘福通身后数十个亲兵侍卫全都打眼瞧着蒋淳斌,他心中顿时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他抱拳说道,“大帅,敢问何事…” 话还未完,便见厅中众人的目光霎时变得凌厉起来,于是蒋淳斌连忙补充道,“淳斌…愿意效劳!”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刘福通重重点了点头,尔后长舒了一口气,“淳斌,一会儿跟着我一起进宫,你只管跟在我身边,任何敢于阻拦的人,格杀勿论!” 蒋淳斌一早猜到事情不会简单,可没想到竟是这样,深夜带兵进宫,擅自杀人…这是赤裸裸的兵变啊! 刘福通看出蒋淳斌神色为难,也知道他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于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道,“淳斌,我本是极其信任你,所以才深夜找你前来,要你担此重任…你既然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强求,但愿你不要走漏了风声…” 蒋淳斌知道今晚若不答应刘福通的话,那可真是两头不讨好,再者他今晚行事如此谨慎,为了封自己的嘴还不一定干出什么事来,于是便长舒一口气道:“淳斌既蒙大帅提拔,愿为大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刘福通紧攥的拳头终于松开了,看向蒋淳斌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事不宜迟,现在就跟我进宫!” “是!”,蒋淳斌点了点头,却又听刘福通接着问道,“你来这里的事,没有人知道吧?” “没有!”,蒋淳斌摇摇头答道,“我没告诉任何人!” “和你住在一起的常遇春也不知道吧?”,刘福通紧盯着蒋淳斌的眼睛,好像是在逼问。 “他也不知道!”,蒋淳斌快速否认,“我走的时候,他也没有看见!” “那就好…”,刘福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常遇春和杜遵道的女儿杜巧敏走得近,可千万不能让他泄露了风声!” “果然是针对杜遵道…”,蒋淳斌终于确认了心中的判断,可忽得又为常遇春担忧起来:这样一来,常遇春和杜巧敏岂不是…而且刘福通会不会因此而见疑于常遇春? 不过蒋淳斌还没来得及多想,刘福通便快步走出了大厅,而其他人也都跟在后面,尾随而行。蒋淳斌清楚,这是决定刘福通命运的一晚,同样也是决定自己命运的一晚,于是他再无犹豫,提着武器便跟着走了出去。 刘福通出了门后,事先埋伏在宅院中的甲士也都全部现身,分头行动。而刘福通一行人则直奔皇宫而去,趁着这漫天夜色,将要掀起满城风云! 皇宫离刘福通的宅院并不远,因此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等刘福通一行人纵马来到宫门前时,看守的将领应该是被刘福通收买了,还没等他们停留,便主动打开了大门,让刘福通一行人顺利地冲了进去。 刘福通倒是熟门熟路,估计是提前获知了杜遵道所在,径直带着蒋淳斌等人向西北方向冲去,可刚来到了内门,便被两个看守的侍卫给拦住了。 刘福通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的两个侍卫,便见两人飞快地袭到两个守卫面前,一手按住他们的脑袋,另一只手掏出利刃在他们颈前划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鲜血喷了他们一脸,然后两个守卫便无声地倒了下去。 刘福通看也没看一眼,便领着身后的数十个侍卫迅速向前赶去,而那两个死去的守卫就像枯草一样被人踩过。 蒋淳斌也来不及多看,因为他明白此时情况紧急,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甚至有性命之忧,所以只能紧紧跟着大部队,同时随时注意着周边的情况。 虽然是在晚上,但刘福通这一行人还是引起了侍卫的注意,好在刘福通事先安排好了,所以没有太多阻碍,不过在冲到里面的宫殿时,还是被一群侍卫给结队拦下了。 但侍卫们看到来人是刘福通,也不敢真的有什么动作,只得由侍卫首领上前说道,“刘平章,不知深夜至此,有何要事?” 结果刘福通根本没有回答,只是朝下重重一挥手,身后的侍卫便立刻挽弓搭建,朝前方射去。 对面成群结队地侍卫根本没有时间反应,瞬间便被射死了一大片,就算没被射死的,也或多或少地受了伤。 刘福通没有给他们丝毫喘息的机会,刚放完两轮箭,便带着侍卫们继续向前冲去,而那些受了伤的人也大都被他们顺手给砍死了。 这时候前方已经没有什么阻挡的人了,因此刘福通越冲越快,同时边跑边大声喊道,“杜遵道就在前面大殿中,千万不要放跑了他!” ------------ 第七十一章:求你放过我! 此时蒋淳斌就挺着一杆长枪护在刘福通左右,待来到大殿门前,蒋淳斌忽得停住脚步,将刘福通护在身后道,“大帅,不要贸然进去!” 刘福通长舒了一口气,也知道情况凶险,便拍拍蒋淳斌的肩膀道,“淳斌,我…我和若晴的命,就都系在你身上啦!” “我…”,蒋淳斌双手一僵,忽得就愣住了,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和刘若晴的事,只不过现在需要自己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我会尽力的!” 此时后面的数十个侍卫也警惕地停住,然后拉着刘福通分列两边。蒋淳斌则将耳朵贴到门框上,仔细听了片刻,确认没有弓弦拉紧的声音,便朝后面的人点了点头,紧接着一脚踹开殿门,随机侧身避到一边。 果如蒋淳斌所料,殿门一被踹开,便有几个侍卫挺着长枪冲了出来,蒋淳斌立刻横刀斩断了他们的武器,然后率着身后那些侍卫一起冲了进去。 殿内埋伏的兵士也不多,总共就那么二十几号人,都是平日负责保护杜遵道安全的,今晚见出了紧急情况,只得退到大殿内,守在杜遵道身边。 此时杜遵道就身处这大殿之中,想逃也逃不掉,只得躲到桌子后面,根本不敢现身,同时企盼着殿内的这些守卫能够把来犯之敌给解决掉。 但刘福通找的这些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岂是那些普通侍卫能够抵挡的?更何况刘福通还将蒋淳斌带在身边,只见他手中一杆长枪真可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有一小半的守卫都死在了他的手上。 杜遵道躲在桌案后面,耳听得厮杀声渐弱,不由得抬起头来,只见殿内尸体横了一地,自己手底下的侍卫已经死光了… 此时刘福通正冷眼朝杜遵道慢慢走去,身后蒋淳斌手握一杆长枪,鲜血将他的大半身都给染红了… “刘…刘福通,你是想要造反吗?”,杜遵道喘着大气,还在做着垂死的挣扎,“淳斌…我…我往日待你不薄,你怎可跟着刘福通一起叛乱?你…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结果杜遵道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刘福通身后的几个侍卫给拉了起来,然后押到了刘福通面前。 杜遵道情知此时已经没有人能够赶来救他,看着刘福通那阴冷的眼神,不由吓得浑身发抖,“刘…刘福通,你这是要干什么?咱们本…本是同僚好友,如果你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屁!谁他娘的跟你是同僚好友?你可曾把我当过同僚好友?”,刘福通一口唾沫,狠狠吐在了杜遵道脸上,“以为找个小屁孩过来,就能骑到我刘福通头上拉屎了?” “不是…福通,你听我说,之前是我做得不对…”,杜遵道此时紧张得说话一直结巴,脸上求饶的表情也愈加明显,“你放过我…就饶我这一次…你来做丞相,我做平章政事…好不好?” “太晚了…”,刘福通压低嗓音,轻飘飘地吐出这几个字,尔后将目光转向了蒋淳斌,“淳斌,这次如此顺利,多亏你护在我的身边…现在这个天大的功劳就交给你了…” 蒋淳斌知道刘福通是什么意思,但他却始终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而长枪握在自己手中,已经浸出了些汗。 蒋淳斌今日本是顺势而为,实非他心中所愿,即使他认为刘福通被压制这件事很不公平,但他也没想到刘福通会以如此暴烈的方式来反抗。 也是通过这件事,蒋淳斌彻底改变了对刘福通的看法,他没有想到刘福通竟是如此狠辣果决的一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根本让人防不胜防啊!如果哪天自己有悖于他,会不会也…想到这点,蒋淳斌觉得心情愈发沉重,那使枪的手就更加抬不起来了… “淳斌…”,刘福通皱了皱眉头,再次出声催促,“事已至此,你还犹豫什么?杜遵道是绝对留不得了!” “淳斌,你…你不要杀我…”,杜遵道此时无力反抗,只得把所有希望都寄于蒋淳斌身上,他相信只要蒋淳斌有心帮助自己,那么刘福通和他手下剩下的这十几个侍卫也不是对手,“如果你这次肯帮我,我保你日后荣华富贵!” 蒋淳斌知道这时不该犹豫,也知道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可他想到了杜巧敏,想到了常遇春,想到了…他实在是下不去手… 刘福通的眉头越皱越紧,手中的武器也跟着抬了起来,谁知就在这时,门外忽得响起一声断喝,紧接着一群人便闯了进来。 杜遵道还以为是事情有了转机,本已心如死灰的他立刻抬起头来,眼中霎时充满了光芒。 “大帅!”,冲进来的李喜喜跑到刘福通面前,连忙抱拳行了个礼,“小明王的宫殿现在已经处于我们的控制之下,盛文郁等人的宅邸也都被兄弟们围起来了!” “好!”,刘福通喜上眉梢,重重点了点头,至此,他终于确信大局已定,而杜遵道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便被浇灭下去,这下子肯定是无力挽回了。 其实杜遵道得势以后,有不少之前支持刘福通的人,都见风使舵地投了杜遵道,而李喜喜等将领由于与刘福通关系太近,态度也异常明确,因此只得跟刘福通一路走到黑了,所以他们实行此次行动的心最为坚决。 “刘福通,我之前一直被你狠狠压制,这才得势月余,你真的…就不肯放过我吗?”,此时杜遵道声音止不住地发颤,眼神中的哀求之意也更浓,“以后什么事都由你说了算,成不成?” “不成。”,刘福通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一切都太晚了。” “大帅,让我来!”,李喜喜此时为了邀功,攥着一把长刀跃跃欲试地盯着杜遵道,“迟则生变,不如现在马上杀掉!” 刘福通没有说话,只是暗中瞥了蒋淳斌一眼,接着后退两步,朝李喜喜点了点头。 得到鼓励的李喜喜咧嘴笑了笑,尔后上前两步,来到杜遵道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将长刀捅入了杜遵道腹中… ------------ 第七十二章:杀了她! 李喜喜其人阴狠,为了讨刘福通的欢心,对杜遵道下手极重,最终杜遵道身中数刀,失血过多而死。 在这期间,蒋淳斌根本无法抬头直视,而刘福通却一直嘴角冷笑,好像正在发生的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杀死了杜遵道之后,事情并没有彻底结束,因为刘福通的最终目的不是报复,而是夺权。 李喜喜处理掉杜遵道的尸体后,刘福通便率人赶往了小明王的寝殿,令其即刻发布诏令,告谕全军:杜遵道擅权专政,特命除之,并立刘福通为丞相,暂摄军中一切大小事务。 小明王韩林儿本就是个呆头呆脑的东西,而他的母亲杨氏说白了也就是个精明的乡下妇女,因此面对这种境况,哪里应付得来?只得遵了刘福通的意思,一步步按他的指示来做,尽管他们知道这意味着日后将要成为傀儡,但什么能比得上保命重要? 在韩林儿下达诏命的同时,刘福通已经迅速控制了整个皇宫,而他马上要做的,就是接管整个亳州城的势力。 此时盛文郁等人已经知悉了皇宫中发生的事情,但凭借他们目前的势力,根本无法与刘福通抗衡,只得默默接受将要发生的安排。 不过刘福通为了稳定人心,并没有大开杀戒,甚至对盛文郁也采取了宽容态度,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人已经没有力量同他抗衡,如果坚持一味擅杀的话,反而会令手下将领人人自危,不利于义军势力的团结。 虽然盛文郁等人保住了性命,但也被夺去了权力,形同架空对他们来说仍是一种很严厉的惩罚。可是这样不仅能稳定军心,也能防止他们叛乱,刘福通自然是极为满意的。 当然,一些一直与杜遵道站在同一阵线,坚定支持他的人,基本都被秘密处决了,好在数量不多,而且能力也不强,对义军产生不了多大的影响。 加上杜遵道紧紧擅权月余,还没有从根本上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来,跟随在他身边的,大多是一些趋炎附势,没什么本事的文官,因此刘福通倒也不在意,同时很庆幸自己不必多费力气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第二天天亮,这场变乱终于大致结束了,可蒋淳斌在回去的路上,心情却异常沉重。 不仅仅是因为他亲自参与了诛杀杜遵道的行动,更令他难受的是刘福通给他下达了一个命令,那就是血洗杜府。 其实蒋淳斌明白刘福通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是昨晚自己的迟疑令他非常不满意。现在刘福通大权在握,所以他需要建立权威,更需要能让自己无比信任的手下,他喜欢蒋淳斌的能力,所以才想要花更多心思去考验他。 蒋淳斌清楚这种考验意味着什么,其实血洗杜府这件事谁都能做,包括那个屠夫一样的李喜喜,他肯定会做得比蒋淳斌更加漂亮,但刘福通就是想知道蒋淳斌够不够听话。 如果蒋淳斌能够老老实实地血洗杜府,漂亮地完成这次任务,不仅昨晚的芥蒂会被消除,以后自己在刘福通心目中的作用和地位也会越来越高,但蒋淳斌就是做不到,就像昨晚他无法对杜遵道挺起长枪… 虽然蒋淳斌与杜遵道的父母妻妾并不熟悉,但面对一屋子没有反抗能力的妇孺老幼,他又如何下得去手?还有那个泼辣的杜巧敏,她素与自己亲近,对了…还有常遇春… 刘福通确实是个人精,他不仅让蒋淳斌血洗杜府,更点名要求常遇春也必须参加,而且还要他亲自杀了杜巧敏,否则的话… 蒋淳斌不知道刘福通的心思何时变得那么毒辣,让常遇春亲手杀掉杜巧敏,这怎么可能?就算让他看着别人杀掉杜巧敏,他都会提着刀去跟人拼命的。但如果常遇春不这样做的话,凭着刘福通现在的心思,他还有命活吗? 心情沉重地回到了家,可还没推开大门,蒋淳斌便见常遇春提着一柄长刀跑了出来,若非蒋淳斌手疾眼快,两人势必要重重撞在一起。 “常…常大哥…”,蒋淳斌睃了常遇春一眼,心里顿时有些发虚,“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淳斌…”,常遇春一把抓住了蒋淳斌的手,眼神中的慌张从未见过,“你昨晚…是去杀杜丞相了?” “我…我没有杀杜丞相…”,蒋淳斌躲避着常遇春的目光,长舒了一口气,“但我确实参与了。” “你…唉!”,常遇春把蒋淳斌的手抓得更紧了,尔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你怎么能杀了杜丞相呢?唉…刘福通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常大哥,杜遵道和刘福通为了争夺权力,势如水火,总要有一方…”,蒋淳斌抽出自己的手,想要安慰常遇春两句,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好叮嘱道,“以后不要再提杜遵道了,对于…对于刘丞相,也要更尊敬一些…” “刘丞相…呵呵…”,常遇春嘲讽似的笑了两声,可忽得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瞬间脸色一变,看向蒋淳斌问道,“巧敏呢?巧敏没有什么事吧?” “啊…”,蒋淳斌张了张嘴,似是被问到了痛处,下意识地后退两步道,“常大哥,巧敏…巧敏现在应该还在杜府…” “啊!她还活着!”,常遇春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可忽得又蹙眉看着蒋淳斌问道,“巧敏不会有事吧?刘…刘丞相应该会放过她的吧?” “我…”,蒋淳斌忽得声音一噎,嗓子就像堵住了一般,好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我…我没有办法,刘丞相…他让我血洗杜府!” “你要去杀巧敏?”,常遇春两只手死死锁住蒋淳斌的肩膀,“我不准你去!你敢动巧敏一下试试!” “刘福通只是让我血洗杜府…”,蒋淳斌肩膀被常遇春捏得生疼,可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但他让你亲手杀了巧敏,因为…他知道了你和巧敏的关系!他对你不放心!” “什么?”,常遇春咧了咧嘴,表情似笑非笑,“你是在开玩笑吗?刘福通让我去杀巧敏?不可能!我宁愿自己去死!” ------------ 第七十三章:我会保护你的! “我说的是真的!他真的要你去杀巧敏!”,蒋淳斌挣开束缚,反手抓住常遇春的肩膀,“他之所以让我血洗杜府,就是因为昨晚我不肯下手杀杜遵道!他现在是要考验我们,如果我们不听命令,以后没有好日子过!刘福通已经杀红眼了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也做不到!”,常遇春一把挣开,怒气冲冲地看着蒋淳斌,“总之我绝不会伤害巧敏!也不许你去血洗杜府!” “这由不得我们…”,蒋淳斌摇了摇头,“我们不动手,自然有人会去做,而且我们也会跟着有危险。” “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巧敏!谁都不成…”,常遇春一边摇头一边后退,“淳斌,你设身处地替我想一想,如果让你去杀刘若晴,你怎么想…” 蒋淳斌见常遇春说到后面,声音已几近哽咽,脸上也有泪珠划过,不由得一阵心伤,于是哑着嗓子说道,“可我们没有办法,就算我们不杀,也会有别人去杀…” “那你就想想办法…”,常遇春此时已是止不住地啜泣,“淳斌,你帮帮我,帮我救救他们…” “行不通的!”,见到常遇春这副样子,蒋淳斌也是左右为难,“就算我肯帮你,但带着杜府那一家老小,你如何逃得出这亳州城?” “那…那…”,常遇春的眼神四处慌乱地张望着,好像这样就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对了,淳斌,你不是要去杜府吗?那些人都听你的,你…你可以帮我的…” “我…”,看着常遇春那哀求的眼神,蒋淳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你…”,常遇春喘着粗气,情绪已紧张至极,“淳斌,杜府一家老小我是救不得了…我也不是什么良善的人,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巧敏,只要能把巧敏救出来就成…你带人把杜府围住,我悄悄带着巧敏离开…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可是…”,蒋淳斌此时思维极为混乱,他真的没想到常遇春对杜巧敏会有那么深的感情,“这大白天的,怎么…” “淳斌,我求求你帮帮我…”,常遇春抓住蒋淳斌的胳膊,竟一下子跪了下来,“我只救巧敏一个人…我这辈子没有那么爱过一个女人,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求能够带着她平安离开亳州城…” “常大哥,你快起来…”,蒋淳斌见常遇春如此,不由得大为动容,“我帮你,我一定帮你救出巧敏!” “真的?”,常遇春慢慢站起身来,打眼紧盯着蒋淳斌,“你真的会帮我救出巧敏?” “嗯,一定会的!”,蒋淳斌重重点了点头,“好兄弟,你…一路保重!” “好兄弟!”,常遇春感激的握住蒋淳斌的手,嘴唇不住地哆嗦着,“真是难为你了…” “事不宜迟,马上走!”,蒋淳斌说着,便和常遇春翻身上马,向杜府赶去。 等两人到了杜府之后,宅子外面已经围了一大批兵士,他们见蒋淳斌和常遇春赶来,连忙上前行礼道,“蒋副帅,常将军…” “嗯…”,蒋淳斌点了点头,极力保持住情绪镇定,“里面情况如何?” “男丁全部被绑了起来,妇孺老幼全都被锁在屋子里…”,带头的侍卫首领躬身答道。 “很好…”,蒋淳斌紧紧拉着已按捺不住的常遇春,同时抬脚向宅院内走去,“告诉兄弟们,切勿轻举妄动…” “是!”,侍卫首领抱拳行了个礼,可接着又小声补充道,“蒋将军,方才丞相托人带话来,说让您早些行动,切不可迟疑…” “知道了…”,蒋淳斌没有回头,径直跟着常遇春走向院内,同时重重关上了大门。 一进杜府宅院,蒋淳斌便见院内被绑了好多人,许多奴仆杂役都跟着遭了秧,用眼神逡巡了一遍,也没看到什么熟人,于是他便按事先约定好的,转悠着把院内守卫的兵士全都撤了。 常遇春早已是心急如焚,一进杜府宅院,便不管不顾地直奔杜巧敏的闺房,生怕去晚了会发生什么意外。 不过等常遇春跑到杜巧敏房间门口的时候,早有两个侍卫守在那里,远远地见常遇春赶来,连忙躬身行了个礼。 常遇春本想一刀结果了两人,然后带着杜巧敏迅速逃离,可他知道这样根本不现实,所以强按住情绪,对两个侍卫点头道,“蒋副帅吩咐你们到前院集合,这里由我来看着吧…” “常将军…”,两个侍卫相互看了一眼,神色有些迟疑,于是常遇春眉头紧皱,盯着他们低声道,“丞相的吩咐…我都清楚了…” 两个侍卫听到常遇春这样说,也不好多做停留,只得抱拳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去了。 常遇春眼看着两个侍卫真正离开,然后又四下环视了一眼,确认周围无人,才赶忙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常遇春便见杜巧敏穿着一身红衣,斜靠在床榻上,脸上微带病容,与往日那副泼辣模样大不相同。 常遇春心弦一动,连忙上前两步,来到了杜巧敏身边,柔声说道,“巧敏,你没事吧?我来了,你不用怕了…” “常大哥…”,杜巧敏嘴唇哆嗦着,刚一出声,泪珠便跟着掉了下来,“我爹爹…是不是死了?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巧敏…”,常遇春从未听过杜巧敏如此温柔地呼唤自己,更从未见过她如此柔弱的模样,于是不由得紧紧搂住了她,然后低声啜泣道,“是我不好,都是我没有用,是我没本事保护你们…” “常大哥,之前我一直太过任性…”,杜巧敏伏在常遇春肩膀上,哭得好不伤心,“如今爹爹去了,我才知道,我的天就这样塌了,我不能没有爹爹…” “巧敏,不要怕,你还有我…”,常遇春轻抚杜巧敏的后背,将她抱得更紧了,“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 第七十四章:要你做大将军 杜巧敏静静趴在常遇春肩头,哭泣声也渐渐停止了,她见常遇春一直不说话,便吸吸鼻子低声问道,“是刘福通叫你来的吗?” “啊?”,常遇春没料到杜巧敏会有此一问,不由得愣住了,过了片刻方吞吞吐吐地答道,“是…他是有让我来,不过…我来这里…是要救你走的,我要带你离开亳州城!” “带我离开?”,杜巧敏惨笑一声,摇了摇头,“刘福通不会放过我的,如果你要带我走,他更不会放过你的…” “我才不管这些!”,常遇春看着杜巧敏,坚定地说道,“我要救你出去,随便去哪里,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 听到常遇春这样说,杜巧敏不由得大为感动,只见她苍白的脸颊上,泪珠簌簌而下,“可是你…你能去哪里呢?” “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成!”,常遇春伸出手,为杜巧敏擦掉脸上的泪痕,“总之我不会听刘福通的,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刘福通…是不是要你亲手杀了我?”,杜巧敏眼眶中蕴满泪水,可神色却异常平静。 “我…”,常遇春不会撒谎,只得将头撇向一边,岔开话题道,“我不会的,即使杀了我,我也不会这样做的…” “其实我已猜到刘福通会这样做的…”,杜巧敏释然地笑了笑,眼眶中的泪珠便跟着落了下来,“此人大伪似忠,他能不动声色地在一夜之间发动叛乱,杀掉我爹爹,也就容不下任何可能对他有危险的势力,咱俩的事…他肯定知道的…” “他不是人!”,常遇春攥紧拳头,恶狠狠地说道,“枉我之前一直对他尊敬有加,可没想到他竟会做出这种事,而且还…还要我…” “小声点…”,杜巧敏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常遇春的嘴巴,“其实我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从我爹爹被封为丞相的那一天,我就该想到会这样的,刘福通怎么会甘心呢…” “咱们不要想这些了,我马上带你离开这里,估计淳斌这会儿已经在外面打点好了,咱们快点走!”,常遇春一边说,一边作势要拉杜巧敏起来。 “不!我不…”,杜巧敏用力一挣,紧接着紧紧蹙眉捂住了胸口,“我不会和你走的。爹爹没了,其他家人也会离我而去,我…我怎么还能拖累你呢…” “这怎么会是拖累?”,常遇春见杜巧敏不肯,心中大急,“我要是今日救不得你,恐怕才会遗憾终生呢!” “不!我不会和你走的!”,杜巧敏一手抚住胸口,坚定地摇了摇头,“刘福通肯下令让你杀我,就说明他有心用你,你切不可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常遇春见杜巧敏脸色比方才更加苍白,额头上汗珠也涔涔而下,不由得扶住了她,“我怎么会为了什么狗屁前程而伤害你?我只要你!不要刘福通给的什么狗屁前程!” “不!我不许你这样!”,杜巧敏抬起头来,拉住常遇春胸前衣襟,“你不是说过…你要做那掌管数万兵马的大将军,驱胡虏,复家园…只有在刘福通这里,你才有这个机会…” “不,我常遇春一身本事,到哪都能有口饭吃!”,常遇春边说边环住杜巧敏腰间,想要将她一把抱起,“不许啰嗦了,现在就跟我走!” “常大哥,别…”,杜巧敏用手推搡着常遇春,可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我不成了,常大哥,你…你一定不要辜负自己的前程,你…你忘了我吧!” “巧敏,你说什么呢!”,常遇春将杜巧敏从床榻上抱起,可竟发现她眼神涣散,嘴唇发白,整个人都像虚脱了一般,“巧敏,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病了?” “常大哥,你放我下来…”,此时杜巧敏说这句话时,已略显艰难,“你听我说…我肯定是逃不了了,我知道…知道你会来的…也猜到刘福通的…险恶用心,你不要…不要觉得对不起我,一定要听我的,好好活着,要是…要是你觉得愧疚,以后就…时常想想我…” “巧敏,你…”,常遇春手忙脚乱地将杜巧敏轻轻放到床榻上,眼泪流下来了都顾不得擦拭,“你怎么逃不了…我也不会愧疚的…我会对得起你,我不仅会想你,还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我都知道的…你要好好活着,听我的话…不要任性…”,杜巧敏拉住常遇春的袖子,“常大哥,我…我要你吻我…” 常遇春此时神思大乱,可一瞥到杜巧敏长长睫毛上的晶莹泪珠,不由得心中一软,便低头吻了下去。 杜巧敏闭上眼睛,感觉到常遇春轻轻亲了自己睫毛一下,淡淡的,全不似他往日热烈的模样,于是她一拉常遇春领口,狠狠稳上了他的唇,一片湿热,似乎在冒火… 杜巧敏的唇是冷的,是干的,可她仍双手紧紧搂住常遇春的脖子,用舌头和牙齿不住地探索,于是常遇春回应以更深情的吻,却忽得感觉嘴角一痛… 常遇春诧异地睁开双眼,竟发现杜巧敏喷出一大口鲜血,溅了自己满脸,而她则已瘫倒在床榻上,气若游丝。 “巧敏,你怎么了?”,常遇春吓得手足无措,刚想把杜巧敏从床榻上搀起来,可看到她仍不住往外咯血的模样,又把手缩了回去,“你到底是怎么了?” “常遇春…”,杜巧敏努力把头抬高了一点点,想要说得有气势些,可无奈声音太小,“你这个天杀的,笨蛋,呆瓜,我怎么会喜欢了你…” “巧敏…”,常遇春此时吓得根本不知道如何回应,只是凑到她身边,将她慢慢扶起,偎到了自己怀里,然后放声大哭起来。 “我是注定活不成了,可我…想让你好…”,杜巧敏想要抬起手来,抚摸一下常遇春的脸庞,可是根本没有力气,“你舍不得下手杀我,那我就…自己动手…别忘了,你要…做一个掌管数万兵马的…大将军…” 素来信奉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常遇春此时哭得就像一个孩子,而他的哭声也把蒋淳斌给吸引了过来,可等到蒋淳斌来到屋里,看到这幅场景,他也呆住了… ------------ 第七十五章:鲜血铺就的道路 “这…这是怎么了?”,蒋淳斌诧异地来到常遇春和杜巧敏身边,看了看两人的神情,便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境况,“怎…怎么会这样?” “淳…淳斌…”,杜巧敏用尽力气抬手抓住蒋淳斌的衣袖,“帮…帮我劝他,要隐忍,不要…不要让我白死…” “我…”,蒋淳斌喉头读得难受,双眼一阵发涩,“我知道了…” “嗯…”,杜巧敏没有点头,只是紧盯着常遇春,尔后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常遇春,你…你不许哭了,当初…我就是喜欢了你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常遇春没有说话,只是摇头啜泣,同时紧紧抓住杜巧敏那渐渐冰冷的手,根本不敢放开,生怕一松手就会消失。 “别报仇…老天爷会…会帮我的…”,杜巧敏说着,便又咳出一口鲜血,胸前衣襟上复开出了朵朵梅花,“常…常大将军…你答应过我的…” “巧敏!”,常遇春大喊一声,忽感觉杜巧敏那被自己紧紧抓住的手失去了所有力度与温度,而她整个身体也从自己怀中慢慢向下滑,“巧敏,你说话啊…” 杜巧敏闭上眼睛,彻底没有了气息,可她的嘴仍微微张着,似是有话没有说完,于是常遇春更加疯狂了,他把杜巧敏抱得更紧了。 “常大哥…”,蒋淳斌此时心中也是一阵酸涩,可他又没有任何办法,只得轻拍常遇春的后背安慰道,“节哀顺变…” “都是刘福通!”,常遇春抬起头来,握紧拳头,目光霎时变得恶狠狠的,“巧敏就是被他给害死的!” “千万别做傻事!”,蒋淳斌死死按住常遇春的肩膀,以防他冲动暴起,“巧敏之所以如此,都是为了你,你可不能让她白死!” “可我怎么能忍得了?”,常遇春嘴唇不住哆嗦着,眼眶中噙满了泪水,“淳斌,你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难受吗?” “常大哥,你不能让巧敏白死…”,蒋淳斌看着被常遇春抱在怀里的杜巧敏,此时她的面庞已毫无生气,“听我一言,先忍下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别说以后了,我现在就对刘福通这个人感到极度的恶心!”,常遇春边说边慢慢将杜巧敏的尸体平放到榻上,尔后抓起长刀,便要往屋外走去。 蒋淳斌见状,连忙在后面一把拉住了他,“常遇春,你冷静一点好不好?你这样的话,有没有想过巧敏会有多伤心?” “你不要和我提巧敏!”,常遇春转过身来,拿手指着蒋淳斌的鼻尖,“现在和我说什么都没有用,我只想替她报仇!” 蒋淳斌盯着常遇春的眼睛,见里面蕴着无限怒火,只好叹口气道,“那你走吧!” 常遇春冷哼一声,转身而去,却不防还没走出两步,便被蒋淳斌用手掌在后颈狠狠一斩,霎时便晕了过去。 正在这时,忽有侍卫在外面叩门来报:蒋副帅,方才李将军派人来催,说是丞相召您前往宫中议事! “知道了!”,蒋淳斌扶住常遇春,在屋内应了一声,“告诉李将军的使者,杜遵道之女杜巧敏已死,可前来验看,另外,杜府上下一干人等,不留一个活口,马上去办!” 门外侍卫应了之后,便赶忙离开了,而蒋淳斌则扶着常遇春上了一辆马车,匆匆离开了杜府。 蒋淳斌并没有直接赶去皇宫,而是绕道先回了趟家,用粗麻绳把常遇春绑在了床上,然后让徐达看住他,这才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宫中。 等蒋淳斌赶到皇宫以后,刘福通已经把各种琐碎的事务大致安排好了,而受到惊吓的韩林儿也在刘福通的授意下,命人拟了加封刘福通为太保,并赐予他一系列特权的诏书。 忙活了一晚上的刘福通此时看到蒋淳斌,目光已经变得柔和多了,估计是派出去的使者将杜府的情况全都告诉了他,而刘福通对于蒋淳斌能够不打折扣地完成任务而感到欣慰。 此时刘福通的心腹将领已经将他们所负责的人事全部报告于他,而亳州城,或者说整支义军已经牢牢掌握在他手里了。 不过刘福通并没有显得得意忘形,而是继续与蒋淳斌等人细细谋划着将来的打算。原来,刘福通想要仿照元廷建制,统一红巾军号令。 比如一些常年在外敌驻守的将领,干脆就在他防卫的地盘建立行省,分设官吏。 而赵均用那些利用红巾军名号起义,但与刘福通并无实际联系的势力,也派人招降,使其臣服于大军麾下。 例如赵均用新近夺取了淮安,刘福通便打算直接在他的地盘设立淮安行省,并命赵均用为行省平章,可谓是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 如果后来再有利用红巾军名号起义的势力,同样效仿此法,招致麾下,这样便可以短时间内增强义军实力,同时也能防止新崛起的势力与义军相抗衡。 众人对这种做法,都极为赞同,在他们看来,那些小股的义军势力基本上都没什么实力,而且将领也大都胸无大志,很难与朝廷一较长短。 可他们如果能够归到刘福通麾下,那么就像找到了保护伞一样,肯定是巴不得如此的,如此看来,简直是双赢。 可蒋淳斌却隐隐觉得事实并非如此,虽然他们在刘福通的强大实力下不敢拒绝,但这种控制都是靠实力来维持的,一旦刘福通势力变弱,那么他们到时候作何选择就不得而知了。 比如张士诚和徐寿辉,是决计不会投到刘福通麾下的,因为他们本身就很强大。刘福通此举,就像是把自己当做了天下共义的盟主,而那些小弟几乎不需要付出什么,甚至连会费都不用交,可一旦刘福通的大军遭遇危机,很难保证目前看似强大的存在会变成一盘散沙。 不过现在肯定是没有人能够听得进去蒋淳斌的这种意见,所以他也聪明地选择闭口不言,毕竟这种大喜的日子,大家都爱听点好话。 没有人会记得杜府几十口人惨死的境况,甚至大家对杜遵道的死也会选择性忽视,毕竟现在刘福通掌了权,而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将充分发挥他的政治和军事手腕,带领北方红巾军走向一个光明的未来,但这一切,都是用不为人知的鲜血铺就的… ------------ 第七十六章:抢占属于自己的地盘! 蒋淳斌回到家以后,常遇春已经醒了,但一直一言不发,默默地望着屋顶发呆。 徐达倒是挺听话,确实没有给常遇春解开绳子,而当蒋淳斌来到他面前时,常遇春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得狠狠剜了蒋淳斌一眼,“放开我!” “放开你可以…”,蒋淳斌将双手背到后面,叹了口气,“不过你要答应我先冷静下来。” “放开我!”,常遇春攥紧拳头,将身下的床榻敲得梆梆作响,“你去邀功了?心甘情愿地当刘福通的走狗了?” 蒋淳斌叹口气摇了摇头,“我真为巧敏感到悲哀,她拼死护住了你,你却不知道珍惜自己这条命…” “你…”,常遇春刚才已经想了很多,所以听到蒋淳斌这刻意地讽刺,他的情绪也不像今天早上那么激动了,“那你让我怎么办?” “我知道你心里头不舒服,要是遇到这么个事儿,你不声不响的连个屁都不敢放,那我真得怀疑你是不是个男人…”,蒋淳斌叹口气摇了摇头,“可你现在这样,我又觉得你很蠢,好像巴不得别人都知道你常遇春现在心头有气,想要报仇,你到底是想骗别人,还是骗自己?或者是骗已经在天上的巧敏?” “我谁都没想骗,我要…要…”,常遇春胸口起伏不定,却又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要怎么样?像现在这样到处声张?让别人知道你是个爷们?这样自己心里就好受啦?”,蒋淳斌扯住常遇春的衣领,冲他低声嘶吼道,“再这样下去,你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巧敏!” 常遇春见蒋淳斌如此,也安静了下来,只是躺在那里大口喘着粗气,而蒋淳斌看常遇春听得进去自己说话了,便趁机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再冷静一下,说实话,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做傻事…” 蒋淳斌边说边慢慢为常遇春解开绳索,同时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刘福通不太可能得到天下,依我看,他终归是要败落的,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自己的出路,到时候抢占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 “什么?”,听到蒋淳斌这样说,常遇春不由得瞪大双眼,一阵惊愕,说实话,他真的没有想过刘福通会败落。 依照目前的情势来看,义军中属刘福通的势头最大,兵力最强,而且现在又统一了指挥,怎么看都是形势一片大好。 至于元廷呢,自己个儿瞎折腾,虽然只存在了几十年,鲜少这样短命的王朝,但看现在的情况,估计是很难剿灭全部义军势力,恢复往日荣光了,所以也难怪常遇春会感到吃惊,“你怎么知道刘福通不会长久?” 对于这个问题,蒋淳斌还真的不好回答,虽然他看出了这支义军中的种种问题,但难保其他义军中不会存在这些问题。 而且他之所以如此笃定刘福通会败落,不过是仗着后世的经验,知道刘福通没能坚持到最后,甚至没有逐鹿天下的资格,但这些话又怎么能对常遇春说呢? 于是蒋淳斌只好卖个聪明,偷偷转移话题道,“反正你也不想为刘福通效力了,所以我便想着早日谋个出路,让咱们兄弟有个容身之所。” 听到蒋淳斌这样说,常遇春还以为他是为了自己猜甘愿抛弃这大好前程,不由得大为感动,拽着蒋淳斌的袖子道,“淳斌,你…你不必如此…虽然我恼恨刘福通,但他一直很看重你,你留在他手底下…” “唉…”,常遇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要走我走,可千万别连累了你…” “说什么呢!”,蒋淳斌把解下来的绳索扔到了一边,笑着在常遇春胸口上捶了一拳,“要认我是兄弟,就别说这种话,要走一起走,我绝不会自己留在刘福通手底下,我就不信咱们兄弟几个还谋不到一个好出路!” “淳斌…”,常遇春激动地抓住蒋淳斌的双肩,却不防被捆绑久了,关节没有活动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得蒋淳斌在旁边扶住了,才摇晃着站好。 “先活动一下筋骨…”,蒋淳斌边说边在常遇春关节处轻轻捏了两下,“我知道你不愿意再在刘福通手底下了,我今天和他说了,把你调到寿春城去,把守那里的是花云将军,他待我如兄如父,你先到那待一阵子,等到另有出路了,咱们再做商议。” “嗯!”,常遇春重重点了点头,尔后无不哽咽地感叹道,“淳斌,真兄弟!” “先不要说这些了…”,蒋淳斌本来就觉得此事愧对于常遇春,又怎肯接受他的感激,“你今日便动身启程吧,我估摸着又要打仗了。” 接着徐达也过来跟着絮叨劝慰了几句,常遇春虽然仍是心情悲痛,但表面上也好得多了。 而且过了一日后,刘若晴也专程登门造访,向常遇春致歉,并感叹杜巧敏一家的悲惨遭遇。 虽然刘若晴是刘福通的侄女,但刘若晴生性善良,又与蒋淳斌有着亲密关系,加上她情意真挚,哭得极其伤心,常遇春也不好责怪于他,结果最后竟成了他们安慰哭泣不止的刘若晴。 等到把眼睛哭得肿成了桃子的刘若晴送出门后,蒋淳斌等人也只能是一阵苦笑,而常遇春也体谅地说自己只怪刘福通,绝不会迁怒于刘若晴。 又过了几天,常遇春也收拾着去了寿春,而蒋淳斌和徐达则忙着整理军备,因为虽然刘福通没有下达明确命令,但整个亳州城、甚至整个北方红巾军的氛围无不在表现着一件事:马上就要打仗了。 不过刘福通现在也很谨慎,虽然他掌握了大权,急于要一场大的胜利来树立威信,但他深深明白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就会像上次一样适得其反。 脱脱已经彻底完了,朝廷中央大军的力量也越来越弱,可他们也迅速地找了新的将领来替代,那就是元朝贵族答失八都鲁。 刘福通与这个答失八都鲁已交手数次,深知这个人并不简单,要知道答失八都鲁在南方就曾把徐寿辉势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可以说是将帅之才。 并且他的儿子孛罗帖木儿也极其骁勇善战,是一个很难对付的角色,如今察罕帖木儿、李思齐等人都受答失八都鲁节制,刘福通不可能不小心… ------------ 第七十七章:我跟你走! 在经过了几个月的紧张筹备后,刘福通终于下达了进军命令与方略,这次他依然坚持选择了向北进军,直取中原之地。 而且刘福通这次给了蒋淳斌一个很艰巨的任务,那就是绕道深入敌方腹地,直取洛阳。 然后刘福通率大军策应,对察罕帖木儿、李思齐等人形成两相夹击之势,就算不能彻底消灭他们,也争取将他们逼出豫南,为大军北进提供便利。 蒋淳斌知道这次的任务极其困难,也极其危险,但刘福通肯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己,就说明了他对自己能力的看重,也说明了他对自己的信任。 而且这次刘福通拨给了蒋淳斌五万大军,也不由得令他心情激动,因为他从未独立带领过如此多的兵马,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极大的锻炼。 于是怀揣着激动而又忐忑的心情,蒋淳斌率领着五万人马向洛阳方向进发了,虽然因为杜遵道之事,蒋淳斌对刘福通已心存芥蒂,加上知道刘福通终将败落,他甚至开始萌生出走单干的想法。 可现在他心中所想的,只是拼尽全力打赢这场仗,而不去管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 在蒋淳斌看来,刘福通现在给了自己一个平台,自己没准就能借助于此,改变刘福通的命运。 当然,这一切只是蒋淳斌的臆想,而朝廷也一直关注着刘福通的动态,对此不敢有丝毫放松。 当朝廷知道刘福通挥师北进之时,立刻拜答失八都鲁为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并许其便宜行事之权,另外对他的儿子孛罗帖木儿也加以升迁封赏,颇有当初脱脱之势。 不过答失八都鲁也没有耽搁,朝廷的旨意一下来,领了封赏以后,便率兵进驻许州,屹立于豫中,方便指挥调度,看样子是想和刘福通大干一场。 刘福通见状,立刻命蒋淳斌率军绕路袭入豫中,同时把大军分作好几路,在豫南展开阵型,防止答失八都鲁等人率军南下。 蒋淳斌情知这一做法有些冒险,但所谓兵出正奇,即意指于此,如果他能率领这五万兵马深入豫中,搅他个天翻地覆,确实会给整个战局带来很不一样的效果。 不过让他有些失望的是,刘福通派给他的这五万兵马质量并不怎么样,好多都不是自己带出来的兵,军容很差,甚至其中不乏一些老弱病残。 但义军向来如此,蒋淳斌知道刘福通不可能给自己拨五万真正的精兵,所以也就勉强接受了,反正只要用好了,三万精兵也能出奇效。 此时正处于初夏之交,天闷热起来也是让人感觉躁得慌,蒋淳斌带着手下这五万人开赴到了邓州,此地北依伏牛,南连荆襄,西纳汉水,东接宛洛,地理位置极佳,可谓三省雄关,而且境内山少水多平原广,依着蒋淳斌的意思,就应该先把这块地盘给打下来。 徐达也不是一个爱冒险的人,因此他也主张打下邓州,与大军相互策应。但刘福通下的命令,是深入豫中,直取洛阳,那么他的战略意图就很明显了,自然不是仅仅要邓州这块地,而是直接深入中原腹地,为大军北进开路。 蒋淳斌现在手底下有五万人,绝对不算少,可也不算多,按着他的战略构想,是先从邓州开拔,然后取嵩阳,牵制汝宁,最后依着较为复杂的地形绕路直取洛阳,如果再有所图的话,兵力肯定就不够分配了,毕竟嵩阳、洛阳都不是小城,而汝阳更是一块硬骨头,察罕帖木儿的大部兵马就驻扎于那里。 与徐达商量了半天,他却始终认为这种进军方式不够稳妥,容易出差错,而且最终成败很大程度上系于刘福通大军的情况。 不过在蒋淳斌看来,自己这次虽然带领的人多,但本质上来说也是打配合战,况且刘福通此时已经对了自己有了一点芥蒂,如果自己再不遵号令,只怕会多生是非,于是还是按照原先设定的出兵方略行进了。 正午时分,大太阳晃得人眼睛睁不开,附近又没有可遮蔽的林子,等到大军经过一条小溪旁时,众人的眼睛都快移不开了。 蒋淳斌骑在马上,也觉得身上腻得慌,再加上周围不时传来阵阵汗臭,让他偶尔的眩晕感更重,于是便下令大军暂时休息一阵。 待派出哨骑探查了周围的情况,确认安全后,蒋淳斌便允许兵士们分拨下河洗澡冲凉,而他跟着徐达也挑了个人少的地方,扑通跳进了河里。 衣服和武器都放在离得最近的河边上,蒋淳斌整个身子往水里一泡,觉得人也跟着舒坦了。 徐达平日本就话少,此时浮在蒋淳斌身边,不时往头发上浇点凉水,看着眼前脱得赤条精光,来来往往的兵士,神情也变得惬意起来。 “徐达,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没?”,蒋淳斌扑腾起几个水花,脸上的笑容就像水中波纹一样荡漾开来,“咱们也来这里挺长时间了,好像得有两年多了吧?” “嗯,差不多,快三年了…”,徐达点点头,表情还是同往日那样波澜不惊,“其实就在这好好干呗,现在也还不错,照这个势头,赶走鞑子,建立新王朝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就算不能封侯配爵,有个稳当日子总是不难的…” “你要求得倒不多…”,蒋淳斌呵呵笑了两声,又跟着轻叹了口气,“这么说你是打算在亳州定下来啦?” “你是不是不打算在丞相手下干啦?”,虽然周围尽是嬉笑声和打闹声,但徐达还是凑到蒋淳斌耳边,把声音压得极低,“因为常大哥?还是?” 徐达平日性子闷,蒋淳斌一直以为他在打仗以外的事都有些木讷,可没想到竟如此通透,于是尴尬的笑了两声道,“其实许多事情也说不准,而且都是有很多原因的…” “和我你不必隐瞒…”,徐达轻笑了一声,定定地望着前方,“你长我一岁,我一直当你是哥哥,总之一句话,你去哪,我就跟着你去哪。” 对于徐达的这个回答,蒋淳斌倒不意外,只是没料到他会说得那么干脆,于是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兄弟,不管怎样,咱们一定能挣一份自己的功业,到时候赶紧娶个媳妇成个家,也都老大不小的了,哈哈哈…” “我…”,听到蒋淳斌说这个,徐达忽得侧过脸去,不看他了,“我还没想过这个…” “那我可是想喽!”,蒋淳斌也不管徐达是害羞还是怎地,只顾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之中,“等再过一阵子,我一定把若晴娶回来给你当嫂子!” 徐达没有说话,只是一个猛子扎入了水中,随即仰起脸,用往日不曾用过的语气大声骂道,“你他娘洗澡的时候往河里尿尿了?” 旁边众人见状,顿时笑成一片,蒋淳斌都快直不起腰来了,可徐达却仿佛较了真,眼神中真的出现了一丝怒火… ------------ 第七十八章:北渡黄河 蒋淳斌并没有在邓州做过多的停留,而是趁着刘福通的大军在豫南摆开阵型,迅速挥师到了嵩山之南,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和徐达一起攻下了嵩县。 嵩县守军虽然有着地形优势,但将领实在是个二百五,不仅擅开城门挑衅,而且在作战中还一触即溃,险些让蒋淳斌怀疑其中有诈。 如此重要的一座城池交给一个无能的人看守,又恰好碰上蒋淳斌、徐达这样厉害的角色,所以这场仗打得没有任何可圈可点之处,几乎一上来就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不过打下了嵩县的蒋淳斌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旁边的汝阳守军没准正伺机而动,另一边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则分别带兵护卫着答失八都鲁大军的两翼,让刘福通难以下手。 为了给刘福通大军创造机会,同时减轻压力,蒋淳斌刚安定好嵩县,便又立刻带着大部人马前往洛阳方向。 洛阳古都,历史悠久,处于九州腹地,地形多样,河渠密集,虽然在元朝时被降为河南府治,不像之前那么重要,但蒋淳斌从不敢轻视于它。 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蒋淳斌并没有强行攻城,而是让大军将整个洛阳城围了起来,同时设了一支伏兵藏在离洛阳城不远的地方。 城内守军见蒋淳斌势头不小,也未敢轻举妄动,直到晚上,才悄悄派兵出城,想要打蒋淳斌一个措手不及,结果中了蒋淳斌事先设计好的埋伏,损失惨重,最终只有几百残兵狼狈逃回了城内。 经此一役,洛阳城内守军再也不敢轻易出城,好在存粮多,倒不虞出现什么饥民饿兵,只不过被困住不得进出,而且还一直提心吊胆,总归让人懊恼。 另一方面,围在外面的蒋淳斌也不见动作,反正他们这次的任务主要是配合大部队行动,攻取城池是次要的,所以蒋淳斌决定尽可能地减少伤亡,只要能牵制住足够多的敌军就好。 察罕帖木儿留守在汝阳方面的元兵也一直没有动作,于是局面就这样暂时僵持了下来,这种情况下,最终还是洛阳城内的守军耐不住,再一次向蒋淳斌的大军发动了突袭。 结果不仅被杀得大败,而且还让蒋淳斌趁势率军攻入了洛阳城,经过了一晚上的激战,蒋淳斌的大军便基本上控制了洛阳城。 情况出乎意料得顺利,不过蒋淳斌却没有因此而掉以轻心,他一直紧紧关注着刘福通大军的动向。 刘福通此时已与答失八都鲁陷入激战,李思齐奉命南下绕路突袭,却被刘福通事先埋伏好的队伍拦住了去路,亦处于胶着状态。 察罕帖木儿则一边协助答失八都鲁与刘福通大军进行周旋,一边派汝阳方面的驻军向洛阳赶来。 可蒋淳斌此时已拿下了洛阳城,自然无惧察罕帖木儿的小股援军。而且察罕帖木儿毕竟是地方武装,大部分都是私募兵员,组成杂乱,很多还是汉人,比一般的农民军也强不到哪里去,跟训练有素的朝廷中央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孬兵也靠将军带,总的来说,这些兵员素质堪忧的地方武装中,察罕帖木儿的带兵实力还是有目共睹的,而这次袭击洛阳的援军,正是由察罕帖木儿的义子王保保率领。 蒋淳斌在后世时知道王保保的名头,但已经在不知情的状态下与他交过一次手,而且顺利地打败了他,所以畏惧之心尽去。 再加上此时的王保保用兵尚显稚嫩,兵力也不足,所以在遇到蒋淳斌和徐达这两个强劲的对手后,自然是大败而逃,并且再也无力向洛阳城发起冲击。 但蒋淳斌这里进展顺利,刘福通却是陷入苦战。在他与答失八都鲁的几次正面交锋中,虽是胜多败少,可察罕帖木儿一直从旁协助,给刘福通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看现在的情形,答失八都鲁是铁了心要把刘福通先解决掉,因为他明白,只要打败了刘福通,蒋淳斌必是孤掌难鸣。 刘福通也看出了答失八都鲁的心思,于是连番派出使者,向蒋淳斌发了急令:北渡孟津,进军怀庆路。 不得不说,刘福通这招算是够狠的,他让蒋淳斌率军到黄河以北,这样就有了威胁元大都的可能性。 这种情况下,就算答失八都鲁多么想要集中兵力先消灭掉刘福通,也要考虑道身处大都的元帝的感受:老子这都有危险了,你还想着立军功? 其实就算蒋淳斌带着几万人北渡孟津,也不太可能对元大都造成什么太大的威胁,但此时皇帝需要的就是臣子的一个态度。 尤其答失八都鲁手握军权,领兵在外,这时候稍有差池,便会引发皇帝的疑心,所以不得不说,刘福通算是把人心给看透了,相比于领兵打仗,他更精于权谋算计。 蒋淳斌也猜出了刘福通的心思,所以尽管他还没在洛阳城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也知道北渡孟津会给自己带来极大的危险,但还是毅然决然地听从了命令。 因为他知道刘福通既然给自己下了这个命令,就说明他那里的情况已经陷入危急,而且他也明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所以他一定要解决刘福通大军的危机。 此时蒋淳斌的队伍已经在中原大地打出了名声,所以当他将大军开出洛阳城,北渡孟津的时候,一路上竟然无人敢于阻拦,因此非常顺利地便到达了黄河以北。 刘福通这一招果然奏效,蒋淳斌刚刚率军到达黄河以北,察罕帖木儿便奉命赶来救援,而一场蒋淳斌察罕帖木儿之间的大战,也即将爆发。 另一方面,察罕帖木儿北上之后,就只剩下答失八都鲁与刘福通对战,虽说答失八都鲁军势强于察罕帖木儿,地位也比他高得多,但用兵能力却大大不如,因此没有了察罕帖木儿支援的答失八都鲁,竟然连连败于刘福通之手,甚至连自己的儿子孛罗帖木儿也被刘福通给生擒了去… ------------ 第七十九章:请求支援! 刘福通在与答失八都鲁的对战中占尽优势,而且还生擒了他的爱子孛罗帖木儿,自然是大为欣喜,同时也向蒋淳斌发去了嘉奖。 确实,这一路上蒋淳斌表现得都不错,而且正是由于他的作用,自己才能腾出手来专心对付答失八都鲁。 可没想到好景不长,刘福通才开心了没多久,李思齐便击败了豫南的红巾军,并从后方火速袭来,不仅摆了刘福通一道,还顺势把孛罗帖木儿给劫走了。 答失八都鲁有了李思齐这一助力,局势大为逆转,而刘福通的压力霎时便大了起来,于是他直接把豫南的大军全都调了过来,准备和答失八都鲁等人进行决战。 另一方面,蒋淳斌一路北进,兵力损耗不小,此时又遇察罕帖木儿率大军步步紧逼,一时间也显得捉襟见肘,于是便派人向刘福通请求支援。 可刘福通此时在答失八都鲁和李思齐的合力攻击下焦头烂额,又哪里顾得上蒋淳斌?何况他正需要蒋淳斌在黄河以北帮自己牵制住察罕帖木儿的势力,于是只好回信让他务必坚持,战局很快就会见分晓。 尽管蒋淳斌早就料到刘福通很难派援军过来,但他没有想到刘福通竟然还让自己继续坚持。其实蒋淳斌向刘福通求援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清楚现在的处境,然后下令撤军,可刘福通显然没有领会到这一含义。 说实话,蒋淳斌一直认为刘福通是一个很有胆识的人,这一点在起义初期,可谓优势尽显,也让他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打了不少胜仗。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局面的僵持,这一点的负面影响便渐渐显露了出来,那就是刘福通在领兵作战方面过于冒进。 说实话,打仗某种程度上就相当于一种赌博,可就算是赌博,事先也要有一些可以倚靠的筹码。 虽然蒋淳斌有时也爱冒险,但一般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且最起码有五分的胜算。可刘福通却是三分胜算就敢上,四分胜算追着跑,尽管有时候会得了便宜,但许多情况下又焉有不败之理? 这些话蒋淳斌无法对刘福通明说,因为这相当于嘲笑刘福通过高估计自己的实力,而且明白就算说了他也不会听,所以也只能默默忍受了。 但现在不同,自己因为刘福通的轻敌冒进而受累了,陷入险境了,如果要是照着蒋淳斌和徐达的想法,他们肯定不会这样打仗! 这就是屈居人下的坏处,有时候会被愚蠢的决策所连累,甚至像现在一样充当炮灰的角色!敢怒而不敢言! 是的,蒋淳斌不敢独自撤兵,因为他明白只要自己一退,察罕帖木儿便可以腾出手来,与答失八都鲁合兵一处,共同对付刘福通。 那样一来,刘福通必败无疑,回去之后还能有蒋淳斌的好果子吃?所以蒋淳斌只能坚持,为了刘福通那希望渺茫的胜利拼尽全力! 可事情并不像蒋淳斌想象的那样顺利,不仅察罕帖木儿没有败退,一些其他的朝廷杂牌军也加入了对自己的征讨行列中,蚊子再小也是肉,在几路元军的纷纷合击下,蒋淳斌开始节节败退,于是他再次派兵向刘福通请求支援,并且明确表示自己已无法坚持。 可谁知求援信息发出后,竟然没得到任何回应,原来刘福通此时根本无暇兼顾,他已经拼了老本,从南边再次抽调军队,与答失八都鲁进行最后的决战。 最终在刘福通的雷霆之击下,答失八都鲁与李思齐皆不敌败退,可答失八都鲁却暗中调兵,让南方的军队偷袭刘福通的后方大本营。 本来那些南方军队正拼命与徐寿辉势力周旋,根本无暇北顾,可现在刘福通的部下都打到黄河以北,威胁到朝廷元帝了,自然是要分清轻重缓急,狠狠在南边偷袭刘福通一把。 刘福通此次大军出征,后方空虚,本就一直在为此担忧,此时听到后方被元兵偷袭,立刻率军回援,他知道大本营对于自己的重要性,就算在中原之地取得了胜利,可要是大本营遭了秧,自己也捞不到什么便宜。 如此一来,豫南和豫中战事立解,答失八都鲁和李思齐也算有惊无险地度过了此劫,但最终却苦了身在黄河以北的蒋淳斌。 迟迟得不到救援的蒋淳斌已是力不能支,于是一咬牙便派徐达亲自去求援兵,谁知却中途获知了刘福通已经撤军的消息。 当然,刘福通撤军的时候,也派兵通知了蒋淳斌,而且命他一并撤军,可传令兵送来消息以后,徐达已经动身出发了。 面对这种境况,蒋淳斌可算是傻了眼,而且现在已经由不得他想要撤军,就能撤军了。 因此此时中原之地就只剩自己这一支孤军还在蹦跶,更何况自己这一路攻嵩县,下洛阳,声势颇壮,朝廷又怎会放了自己? 估计答失八都鲁等人的统一想法就是,既然刘福通跑了,奈何不得他,就只能拿你小子来出气了! 于是乎,蒋淳斌面对的敌人,就不仅仅是察罕帖木儿和一些杂牌军了,答失八都鲁更是亲自率兵前来,决心一举吃掉蒋淳斌这几万人,为自己找回点面子来。 蒋淳斌此时已经连续作战好几个月了,而且在与察罕帖木儿的周旋中,军备补充也不及时,因此只能边退边逃。 可答失八都鲁又派人截住了蒋淳斌的后路,让他想逃也逃不掉:必须得死在黄河以北,才能杀一杀红巾军的锐气! 事已至此,蒋淳斌已不敢奢求胜利,只寄希望于徐达能够及时率援兵前来,救自己逃出生天。 当然,徐达也没有令蒋淳斌失望,虽然他此时没有在蒋淳斌身边,但他能够深刻体会到蒋淳斌那里情况的危急,于是率领着手下这支队伍星夜兼程,马不停蹄地终于追上了已撤回自己地盘的刘福通。 风尘仆仆的徐达赶到大营时,门口的士兵都没有认出脸上满是尘土与汗水的他,结果还把徐达给拦了下来,急得他都想要一脚踹翻那几个看守的侍卫,可无奈身上战伤累累,竟是连打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碰巧这时刘福通正带领着亲兵在营盘内巡视,于是徐达顾不得众人目光,朝刘福通大声喊道,“启禀丞相,先锋大军蒋淳斌一路遭到围攻,请求支援!” ------------ 第八十章:利益衡量 此时营帐内的气氛压抑得厉害,静得出奇,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被侍卫搀扶着的徐达身上。 原来他这一路急行,脑中一直有根弦紧绷着,可当看到刘福通,喊出求援信息的那一刻,他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徐达这次出征,身上本就受了不少战伤,再加上困累交加,纵是铁人也难以久持。不过刚被侍卫扶进了帐篷,喂了几口水和吃的,他便又睁开眼睛,挣扎着半跪在地上,看着刘福通道,“大帅,赶紧发兵…去救救淳斌吧!” “大帅”本是旧称,自从刘福通杀掉杜遵道以后,大家都很默契地叫他丞相,可现在徐达竟然口呼“大帅”,可见情态急迫。 刘福通自然是不在意这种细节,尤其面对徐达这种境况,只见他连忙双手搀着徐达站了起来,然后脱口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向淳斌发布了撤军的命令吗?” “可是…我动身之前,收到的最后一道军令是…”,徐达看了刘福通一眼,便赶忙低下头去,“是坚守黄河北岸,拖住察罕帖木儿,为大军争取时间!” “啊,是我发出的军令太晚了…”,刘福通有些惭愧地看了徐达一眼,“其实这次多亏了淳斌在黄河以北拖住了大部敌军,不然大军必会陷入险境…” 刘福通说完这话,再次看了徐达一眼,可徐达并未言语,于是他尴尬着补充道,“淳斌现今状况到底如何?难道撤军不顺利吗?” 刘福通这可算是典型的明知故问了,不过徐达依旧耐心答道,“回丞相,我来之前,淳斌已遭到察罕帖木儿和大都援兵的双重进攻,此时大军已撤,估计答失八都鲁等人也会将兵锋指向淳斌!” 徐达这算是很现实的分析了,可听在营帐中众将领的耳中,无疑也传达着另一个信号,那就是蒋淳斌肯定要完蛋了。甚至连刘福通听到这个回答后,都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 徐达在说出这句话后,便知道犯了一个错误,于是赶忙弥补道,“不过淳斌还在尽力坚持,只要丞相派过去的援兵及时,就一定能够将他们救出来!” 此情此景之下,当着众将领面前,刘福通自然要有一个态度表示,否则以后谁还敢替他尽力卖命?只见他向下一挥手,坚定地说道,“救!当然要救!只不过…淳斌所部现在究竟处于哪里?” “应该还在黄河北岸…”,徐达边说边又喝了几口水,以防自己眩晕,“我赶过来的时候,便听闻答失八都鲁已调驻兵前往黄河南岸。” “这样啊…”,刘福通下意识地瞅了瞅身旁的几个将领,神色显得颇有些为难,“那情况是真的很危急了…” 徐达看出了刘福通的犹豫,连忙提高声音劝道,“丞相,当时淳斌接到死守黄河北岸的军令后,可是一步也没有退,一直与察罕帖木儿的大军周旋…” “而且这一路北上,淳斌下嵩县,克洛阳,连败王保保等大军,就算是在一开始与察罕帖木儿的对战中,也未曾落得下风,将士们一直在拼命死战啊!”,徐达越说情绪越激动,大帐中的人也纷纷受到了触动。 “淳斌劳苦功高,实乃我军楷模!”,刘福通一拍桌案,满脸严肃,“孤军深入确实是一着险棋,不过…淳斌没有与其他人联系接应吗?如若有人配合,可能情况有变…” 刘福通这话里的意思,就值得人细细揣摩了,在他看来,如果蒋淳斌在进驻黄河北岸的同时,能够与离得较近的友军相互策应,也许情况不像徐达说得这样危急。这在其他将领听来,未尝不含着一点点责怪的意思,毕竟有的将领行军打仗,为了独吞功劳,就会犯这样的错误。 徐达也明白刘福通这是意有所指,不由得眉头紧蹙,高声答道,“丞相,淳斌早先已向多位将领发出求援申请,可均未获得回应,不得已之下,才派我亲自前来,向丞相求援!” 徐达这样一说,刘福通不由得满面羞惭:原来并非蒋淳斌情愿孤军作战,而是根本没有人愿意去帮他!至于为什么没有人去帮他,这再明显不过了,自己与答失八都鲁激战的同时,不停调遣援军往自己那边去,这种情况下,谁会舍弃自己,而转头去帮蒋淳斌呢? “好了,我已经知道所有情况了…”,刘福通满面歉意地扶住已有些虚脱的徐达,“放心,淳斌那里我一定会派人去救,你也先下去好好养养伤吧!” 得了刘福通这个保证后,徐达倒是安心许多,再加上他现在的确是战伤累累,急需休息,所以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由人搀着便离开了大营。 徐达走后,刘福通便心情沉重地看向了帐内诸将,结果他们都心有戚焉地移开目光,不去理会刘福通的目光。 刘福通见此情状,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些将领的心思,他们都怕被刘福通点名去完成救援任务。 其实众人心里都明白,这次的救援任务,就是个以命换命的事。虽说蒋淳斌出兵时,手底下有五万人马,可落到现在这种境况,还能剩多少人?又能救回多少人?别说不知道蒋淳斌现在是生是死,估计派去的援军也得被包了饺子,跟着那五万兵马殉葬,毕竟对方可是诸路元朝最强军队的组合,连刘福通的主力军都对其无可奈何。 刘福通也清楚这点,虽然他看重蒋淳斌的能力,把他视作心腹爱将,但作为一个统帅者,就时时刻刻要做一些利益衡量。 他手下掌管的是数十万人的生死,不可能只有那种“绝不落下一个兄弟”的热血冲动。他此次出兵本就一无所获,再白白搭上一路援军陪葬,军中的舆论就更加不好控制了。 但他又无法明说不去救援,因为这样势必会让其他将领寒心,以后谁还心甘情愿地替自己卖命?所以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虽然在他的心中,已经给蒋淳斌判了死刑,因为他不相信,在答失八都鲁、察罕帖木儿等诸路大军的围堵下,蒋淳斌还能活下来。 所以他虽然心痛于蒋淳斌这个大损失,但他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因为他认为蒋淳斌现在已经死了,这也是他不愿再派援军的最大原因… ------------ 第八十一章:弃子 当李喜喜得到救援蒋淳斌的命令时,他的脑子是懵的。这次的命令并不明确,因为刘福通既没有说派多少人,也没有给出具体方略,因此李喜喜不由得对此进行了猜想。 以李喜喜对刘福通的了解,他应该知道这次的救援任务肯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很难救出蒋淳斌,而且还会损失更多的人马。 刘福通是看重蒋淳斌不假,可发出这种救援命令,到底是私人情感多一些,还是迫于大军的舆论压力多一些,这确实让人不得而知,毕竟这意味着更多的牺牲,蒋淳斌的作用,在刘福通眼中到底抵得上多少兵马?刘福通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但有一点是清楚的,那就是刘福通知道自己与蒋淳斌有隙,虽说救援大任兵贵神速,早一刻到达,蒋淳斌就会多一分生机,可要明白在北边的可不止李喜喜这一支驻军。 再者徐达也因伤重未能随行,这次的救援任务就只担到了自己一个人身上,更值得人揣摩的是,前来传信儿的使者另外还有一句话,说是潘诚将军叮嘱自己“注意安全,便宜行事。” 经过一番分析,李喜喜也可以大致得出结论,那就是刘福通并没有真正打算做出很大的牺牲来营救蒋淳斌,而之所以派自己前去,估计就是做做样子,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真心实意地去救蒋淳斌。 八成这就是潘诚的主意,此人一肚子坏水儿,想出那么个策略不足为奇,可结果倒是苦了自己,因为李喜喜不由得在心里骂了潘诚一顿。 李喜喜现在就处于大军最北边,派自己前去救援,别人也觉得合情合理,而自己又不可能只派几百个人过去装装样子。 刘福通既然肯把这种事情交给自己,无非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只要把这件事办漂亮了,自己在刘福通心目中的地位自然会再次得到提升。 经过一番粗略筹划,李喜喜决定亲率一万人马,沿着蒋淳斌北进的路线再走一遭,不为救人,只为收拢残军,同时避免与敌军正面接触。 最终在黄河南岸晃悠一下,了解个大概情况,然后就领军回来,既算是救了人,又能避免自身伤亡,实在是完美。 怀着这样的想法,李喜喜快速率军出发了,这一路他行得极其谨慎,全程都有哨骑打探,只要一有敌情,便做好了改变路线逃跑的准备。 而且这一场大战,不仅仅是蒋淳斌,各路大军都遗散了不少士兵,因此李喜喜这一路北上,不仅没有损失人马,队伍规模竟是越来越大,也难怪刘福通会将这个任务交给他了。 当然,李喜喜也在一直打探着蒋淳斌和答失八都鲁、察罕帖木儿等人的消息,得知他们现在全在黄河北岸激战,心中不禁感叹蒋淳斌竟然能坚持那么久,实在是了不起。 于是李喜喜便打算去黄河南岸转上一圈,如果能够碰巧再救回来一拨人,也算是功德一件,因此在探知到蒋淳斌主力此时被围困在孟津方向时,李喜喜立即率军前往,可谁知恰好遇见一拨败兵从北边逃过来。 这真算是撞了大运了,李喜喜自然也要全力救援,毕竟都是自家兄弟,于是他赶忙命手下在河口布置绳索浮桥,方便败兵逃过来。 但李喜喜手下的人刚搭好浮桥绳索,大批的元军也风尘滚滚地扑了过来。众人见到这副场景,不由得勃然变色,因为对面涌过来的敌兵实在是太多了,根本难见首尾。 “李将军,怎么办?”,李喜喜的亲兵看到对面的红巾军被追杀的惨状,连系绳索的手都跟着发起抖来,“咱们现在是冲过去?还是…” “李将军,你看!”,李喜喜身后的傅友德一抬手,拿着刀便指向了对面,“那是不是蒋副帅,就是纵马在后面冲杀的那个人…” 循着傅友德的指向,李喜喜也眯着眼睛看了过去,果见蒋淳斌还是像往日一样,一身黑甲,一杆长枪,勇猛无敌。 此时已经有士兵跳入河中,顺着绳索桥往这边爬来,但更多的元兵也跟着冲了过来,甚至有些人在过河时就已大打出手,不少士兵都被湍急的河流给冲跑了。 “李将军,咱们过去救人吧!”,傅友德此时已将手中长刀背到身后,作势便要跳入河中,却被李喜喜一把拦住,朝身旁亲兵高声喊道,“把绳索桥砍断,立即撤军!” “什么?”,傅友德听到这个命令,不由大惊,同时诧异地看向李喜喜,“李将军…” “快,别犹豫!”,李喜喜没有理会傅友德的目光,一边督促亲兵一边翻身上马,“等元兵冲过来就晚了!” 守在南岸的这些红巾军本就惧于对面的元兵威势,此时听到李喜喜下了这样的命令,连忙砍断了绳索桥,然后转身便向后逃去。 那些攀在绳索桥上的士兵眼睁睁地看着这根救命稻草被砍断,还来不及咒骂,便被湍急的河流冲没了身影。 傅友德看到这种情状,连阻止都来不及,于是一把拉住李喜喜所乘战马的马辔头,高声喊道,“李将军,咱们是来救人的,怎么可以弃这些兄弟于不顾?” “滚蛋!”,李喜喜此时心中慌乱,一鞭子便抽在了傅友德手臂上,“对面就几百个咱们的人,可元兵有多少你数得过来吗?一会儿万一周围又有元兵增援怎么办?为了救那几百个人,搭上咱们几千个兄弟的性命?” “这…”,傅友德被李喜喜问得讷讷无言,只觉得手臂被李喜喜的鞭子抽得火辣辣的疼,但一晃神的功夫,李喜喜已乘着战马逃走了。 李喜喜怔怔地看着河对面的红巾军,他们在数不清的元兵面前已然无处溃散,而蒋淳斌也从战马上跌了下来,可仍在坚持作战。 看着蒋淳斌在乱军之中的孤单身影,傅友德忽觉得眼眶一热,甚至觉得站在河对岸束手无策的自己有些愧对于他,虽然傅友德看不清楚,但他分明能感受到蒋淳斌一刹那眼神中的震惊与失望,他们真的死定了… ------------ 第八十二章:噩耗 身处丞相府的刘福通,在刚刚听完李喜喜使者的奏报后,说不清楚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感受,虽然他对于蒋淳斌的死早有心理预期,但当亲耳听到救援失败的一刹那,仍是心头一震,随即涌上来的便是难以言说的酸涩感。 刘福通确实很看重蒋淳斌,但身处如今这种情境与地位,他更多考虑的,只能是利益的衡量,绝不会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去做出更大的牺牲。 李喜喜没能救回蒋淳斌,但他收拢了数千残兵,且几乎没有兵马损失,这不得不说是大功一件,可刘福通现在却没什么心思奖赏他了。 有些神思恍惚地屏退了使者,却忽得抬眼看见了静静伫立在门口的刘若晴,她呆愣在那里,泪水止不住地簌簌而下,她实在不敢相信,蒋淳斌竟然会死在战场上。 一声清脆的碰撞,刘若晴手中的茶碗咣当掉到了地上,翻了个圈,倒扣在了那里,仍不时发出一阵阵余音,于是刘若晴的心,也随着这一声声闷响,沉到了谷底。 “若晴!”,刘福通下意识地叫住了她,却见她已经转身逃离,哭声忽远忽近,越来越大,她定是在怪罪自己了:如果不是自己,蒋淳斌也不会死。 都是自己的错!刘福通愤愤地一拍桌案,心里又开始悔恨起来此次的轻敌冒进,但也不能说是无功而返,毕竟自己在中原这一场大战,同样伤了朝廷元气,对方估计也得损失数万兵马啊! 而且蒋淳斌一路北进,连下数城,连败数将,这难道不算某种程度上的胜利?估计朝廷现在也正头痛呢吧?唉!又是蒋淳斌!怎么此次偏偏死得会是他! 但现在最恼人的还不是蒋淳斌的死,而是自己在亳州即将面对的狂风暴雨。此次自己坚持出军,却损兵折将,一些看不惯自己的人会不会借此做文章?自己刚刚牢固的大权会不会因此而被人窥伺,甚至是夺占?这是更为紧急而迫切的问题。 自己必须要想个办法,把韩林儿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让别人都不敢有任何怨言,让韩林儿对自己惟命是从。只要抓紧了韩林儿,就不怕那些反对派搞什么小动作!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就在刘福通苦苦思索而不得解的时候,忽有下人来报,说是刘若晴一反常态地大发脾气,还把伺候的丫鬟都给赶了出来。 刘福通听闻,不由得长叹一声,但好歹是自己的侄女儿,也不能不管,再者生怕小姑娘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于是连忙跟着下人赶到了刘若晴的门前。 此时刘若晴的房门紧锁,里面传来阵阵哭声,虽是听得人心中悲切,但总能确定没有做傻事,于是刘福通在外面轻叩房门道,“若晴,你把门打开,叔父有话要对你说…” 没有回应,只有越来越弱的哭声,和霹雳乓啷的桌椅碰撞声,刘福通在外面越站越害怕,于是便命左右把房门给撞开了。 进得房门以后,只觉黑漆漆的一片,估计是刘若晴把房内点燃的油灯都给熄灭了,只剩房间角落一点微弱的火光。 刘福通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盏掉落到地上的油灯,此时已经把角落处给烧着了,幸亏他们进来得早,否则再晚一会儿,还不知会出现什么意外。 于是刘福通赶忙命人把火给扑灭了,然后又掌了几盏灯,这才发现刘若晴趴在床榻上,嗓子已经哭得发不出声音了,只剩断断续续的啜泣。 刘福通看着她抖动的双肩,也不知该怎样安慰,于是便屏退了左右,自己上面两步,坐到了床沿上,搓着手低声劝慰道,“若晴,斯人已逝,再伤心亦是无用…” “淳斌,他真的…”,刘若晴此时的嗓音涩哑得厉害,完全不像平日里那般甜美好听,可话还没问完,她便又止不住一阵啜泣,然后把头埋得更深了。 “唉!”,刘福通长叹一口气,抚了抚刘若晴的凌乱的头发,“若晴,是我不好,可你这个样子,叔父心里也不好受啊…” 刘若晴本就脾气温顺,今日只不过骤逢大变,这才失了形态,此时听刘福通耐心安慰自己,她也不好再任性妄为,更无法责怪于他,只得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刘福通道,“叔父,淳斌真的…真的…” 刘福通见刘若晴脸上的泪痕一道一道的,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都给哭肿了,不由心疼地将刘若晴搂入怀中,同作悲切道,“若晴,是叔父不好,是叔父不该让淳斌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虽然刘福通这样说,但刘若晴也无法真的去责怪他,因此只能伏在刘福通怀中默默哭泣了。 刘福通见她哭得伤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自己叹口气看着窗外发呆。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静夜如墨,更让人感觉心里头空荡荡的,偶尔微风拂过庭院中的芭蕉叶,随之晃动的黑影都让人不安。 已经入秋了,前阵子热闹的虫鸣此时也消失不见,外面守着的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刘福通便觉得更加压抑了。 于是他轻咳了两声,紧接着便听到外面树上的乌鸦跟着叫了起来,聒噪不已,难听得厉害,让人心烦意乱。 刘福通皱了皱眉头,忽然想起了一个在乡下广为流传的说法:晚上如果有乌鸦乱叫的话,其实它们是在数将死之人的眉毛,等到它们数清楚了,那个人就死了。 那么现在它们到底是在数谁的眉毛呢?刘福通下意识地想到了蒋淳斌,他生死未卜,按照李喜喜的说法,肯定是活不成了,难道这些乌鸦就是在数蒋淳斌的眉毛? 刘福通正想着,便见正趴在自己怀中的刘若晴忽得站了起来,抹一把眼泪,推门便走向了屋外。 刘福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下意识地跟着走了出去,结果发现往日一副娇怯模样的刘若晴正挥舞着一根大长木棍,用力朝树上扑打着,嘴里还大声喊道:我不许你数他的眉毛!不许数他的眉毛… 乌鸦被刘若晴打得扑棱着翅膀乱飞,可一时间却叫得更欢了。刘若晴见状,有些无奈地将棍子扔到了地上,尔后便蹲在地上,继续放声大哭起来。 刘福通看到刘若晴这副模样,不由得心中一阵悲切:唉,自己可真算是造了孽了… ------------ 第八十三章:逃出生天 山径崎岖,空中慢慢漂移的云朵投下一片片阴影,拂过山脚下的一丛丛灌木。哒哒的马蹄声踏在窄小的道上,溅起一块块泥土,让本就枯黄的草木显得更加无精打采。 蒋淳斌虚弱无力地伏在马背上,双臂却还下意识地紧抱住马脖子,可随着一阵起伏,胯下坐骑忽得倒毙在地。 蒋淳斌无力防备,跟着便重重摔在了地上,滚了两圈后,趴在地上的他再次吐出了一口鲜血。 跟着他一直纵马骑行的士兵见状,连忙翻身下马,跳到了蒋淳斌身前,低头看去,倒在地上的黑色骏马已是口吐鲜血,而一支颤巍巍的羽箭还插在它的后面,没来得及被拔下来。 “蒋副帅!”,士兵把蒋淳斌从地上扶了起来,搀着他靠在了一棵树干上,“你还好吧?” 原来当日他们被元兵围堵在黄河北岸,又被李喜喜命人斩断了浮桥,无路可逃之下,只得奋力突围。 结果近一千人只跑出来十几个人,而且大部分又都在逃亡的过程中陆续死掉了,最后只剩下蒋淳斌和这个士兵。 这个士兵名叫丁德兴,武艺高强,身材魁梧,而且长得极黑,比花云和胡大海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虽说丁德兴臂力过人,一杆长枪也是威势赫赫,但却并不为人所知,甚至蒋淳斌之前都不知道有那么个人。 细究起来,也只能感叹个人的际遇问题了。当初丁德兴虽然参加了红巾军,但并不是在亳州,而且也没跟着打过几次仗。 后来由于丁德兴武力过人,为盛文郁所闻知,便调到了自己手下。可点背的是,紧接着便遇到了刘福通诛杀杜遵道之事,盛文郁也跟着被夺了权,于是命途多舛的丁德兴再次失去了出头的机会。 这次随军出征,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丁德兴就被分配到了蒋淳斌的先锋大军,然后又遭到了元军围攻,九死一生。唯一幸运的是,他和蒋淳斌凭借着自己的功夫逃了出来,而且就只受了一点轻伤。 丁德兴素来敬仰蒋淳斌的功夫和名声,因此这一路都极力护持,顺利和蒋淳斌逃到了黄河南岸,并且一直对伤重在身的蒋淳斌不离不弃。 “德兴,咱们…这是到哪了?”,蒋淳斌半睁开眼睛,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追兵…都甩开了?” “前面快到嵩阳地界了,咱们得绕着走…”,丁德兴以手遮额,抬眼望了望前方,却根本什么也看不到,于是便叹口气道,“追兵应该暂时不会有了,不过咱们还得加紧赶路…” 蒋淳斌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倚靠在树干上,根本不想动弹。 此时已近正午,斑驳的树影洒在地面,炫目的光线竟带了些七彩的颜色,鸟儿叽喳,并不浓密的枝叶难以形成一块较大的阴凉,让人心中更添烦闷。 丁德兴此时也是口干舌燥,只想要原地休息,但性命之忧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只好强拉着蒋淳斌站了起来。 此时就只剩下了一匹战马,丁德兴也一阵发愁,累极的马驮着两个人,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但他还是扶着蒋淳斌上了马。 可谁知就在此时,不远处忽得响起一阵马蹄声,丁德兴暗叫一声不好,同时拉着蒋淳斌躲到了背阴处,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向。 几骑人马越来越近,丁德兴眯起眼睛,仔细地注意着每一个细节,尔后忽得兴奋地轻呼一声:不是元兵,好像是咱们的人! 不过丁德兴倒也没有急于行动,而是等那几个人离得近了,确定了他们的身份,这才站起身来,朝他们招了招手,“几位兄弟,敢问从何处而来?” 刚过来的这几个人听到了丁德兴的呼喊,结果为首的那人却丝毫没有理会,反而瞪大双眼,一副无可置信的表情道,“蒋副帅!是你吗?蒋副帅…” 那人边喊边跟着其他人翻身下了马,凑到近前才发现蒋淳斌已是身受重伤,这才看向丁德兴道,“听说你们被围在了黄河北岸…只剩下你和蒋副帅了吗?” 丁德兴点了点头,却见蒋淳斌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道,“你是…萧汉?” “是我啊!副帅…”,萧汉激动地握住蒋淳斌的手,“我和兄弟们留守洛阳,结果…唉…被王保保那个王八蛋追着跑了小半个河南,后来听说了您…便想着能不能碰运气找到您,果真功夫不负有心人!” 原来当初萧汉虽是花云下属,但由于当初解颍州之围时,萧汉攀崖显了奇效,而且还死了他的兄弟萧凌,因此蒋淳斌便向花云将他讨了来。 萧汉虽然长得瘦弱,但好在行动灵活,因此蒋淳斌便把他升做了校尉,专司哨骑打探之事,此时他们为了方便,早已把头上的红巾摘了去,脸上也泥水满布,倒是难为了蒋淳斌还能将他认出来。 叙了几句闲话,蒋淳斌他们便准备行路了,谁知这时又有一小队元兵追了过来,丁德兴见状大骇,因为他知道以目前的状况,根本无法抵御。 萧汉也知道情况紧急,而且他觉得八成这队骑兵就是方才自己引过来的,于是便冲丁德兴道,“你先护着蒋副帅走,我们几个留下来抵御!” “我留下来吧,你护着蒋副帅走!”,丁德兴边说边拉过战马,“估计这几个元兵也不是我的对手…” “那要是接下来再遇着元兵呢?以我们几个的身手,可护不得蒋副帅…”,萧汉边说边拉过自己的坐骑,“别废话了,赶紧扶着蒋副帅上马,你们一人一骑,跑得也快…” “那你呢…”,蒋淳斌平日里勇猛无敌,此时遇到几个小小元兵,竟像被逼入了绝境一般,根本奈何不得,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悲凉之意。 “副帅放心,我身板小,跟其他兄弟骑一匹马也可以…”,萧汉边说,边笑着和丁德兴一起将蒋淳斌扶上了战马,“而且我们几个打探消息惯了,绕路也能把那几个元兵绕晕!” 蒋淳斌知道此时根本不是争执的时候,因为那一队元兵已经越来越近,于是便和丁德兴骑着马向南边逃去。 萧汉和其他几个人则纷纷拉弓试弦,向另一个方向逃去,他们真的是要以自己来引开那几个元兵! ------------ 第八十四章:喜欢么? 夜幕降临,身旁的草木染了一层静谧的颜色,偶尔的几声虫鸣,让蒋淳斌和丁德兴将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听得更加清楚。 马不停蹄地逃了大半天,他们已经有些迷失方向了,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已经离自己的地盘越来越近了,现在也可以算是基本脱离危险了。 只不过萧汉他们几个人…不知道到底情况如何,方才逃命的时候便心中不安,此时停下来愧疚感更重。 丁德兴知道蒋淳斌的心思,便舒口气安慰道,“他们平日跑马惯了,甩掉一队元兵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蒋淳斌没有说话,打了那么时间仗,以命换命的事见得多了,可今天轮到自己头上终归是不好受,尤其是萧汉,他的兄弟就是因为自己才死的… “咱们再趁着夜色赶会儿路吧,等到了邓州附近,就安全了…”,丁德兴说着,便又将蒋淳斌扶上了战马,融入了这茫茫黑夜之中。 七拐八绕的,有时候蒋淳斌和丁德兴都不知道到了哪里,今晚没什么星星,又不像白天可以凭着太阳找方向,只能凭着感觉乱走。 就这样迷迷糊糊得行了大半夜,等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亮起,丁德兴意外地发现两人竟然没有走错方向,而且看样子两人差不多已经走到邓州地界了。 谁知就在这时,忽有一骑朝这里快速赶来,丁德兴定睛望去,惊奇地发现从身形看去,那人竟与萧汉相似。 而萧汉似乎就是奔着这里来的,还没等丁德兴看清,便招手朝这里喊道,“蒋副帅,老丁!我是萧汉…” 丁德兴见状,也连忙向萧汉的方向赶了几步,可还没行到萧汉身前,便见他摇摇晃晃地从马上坠了下来。 马上的丁德兴楞了一下,立刻跳下来跑到了萧汉身前,却见他脸色苍白,左臂上中了两箭,而且伤势极深,其中一箭基本可以算是贯通伤了,估计他就是这样一条胳膊驾着马赶过来的。 按现在的条件,丁德兴根本无法为他治疗,甚至就连试图用长刀为萧汉剪去插在胳膊上的那根羽箭,都疼得他浑身哆嗦,最终只得作罢。 原来萧汉他们几个人引开了那队元兵后,竟又不幸遇到了另一队元兵,结果受到两队元军夹击的他们边战边逃,最终除了萧汉,其他几个人全都死掉了。 丁德兴摇着头叹了口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扶着萧汉上了战马。这样一来,他一个人就要带着两个伤员,在这片充满危险的土地上逃命。 此时天已越来越亮,可丁德兴放眼所见,全是茫茫无垠的荒土地,他口干舌燥,想要找点水喝,但却不可得,而且他知道蒋淳斌和萧汉两人的情况肯定比自己还要糟糕,因为他们受了伤,水分流失得会更厉害。 看着身下不时吐着舌头,速度也越来越慢的战马,丁德兴从未像此刻如此绝望过。 当然,蒋淳斌、丁德兴、萧汉三人逃得提心吊胆,却不知察罕帖木儿等人此时正春风得意。 他们几人因为此次的战功,各有封赏,比如色目人出身的察罕帖木儿,就被升任为中书兵部尚书,进阶嘉议大夫。而汉人出身的李思齐则被升任为中书刑部侍郎,进阶中议大夫,全部成功进军中央。 答失八都鲁虽然仗打得不太漂亮,但好歹调度得益,而且最后也算是打败了敌军,再加上他蒙古贵族的身份,因此也被朝廷升任为河南省左丞相,兼知行枢密院事。 所以他们倒不虞跟蒋淳斌这个生死未卜的小人物过不去,反正几万人都给杀了,还会在乎跑你那么一个吗? 当然,战争自然是有人哭来有人笑,察罕帖木儿他们顺风顺水,亳州的刘福通自然是不如意了。 他此次北上无功,红巾军朝廷自然也对他这个丞相颇多非议,就连韩林儿也在流言蜚语之下有所动摇。 刘福通生怕韩林儿生了异志,再跟其他人联合起来搞点什么小动作,因此最近就一直在皇宫办公,有时候图方便就在皇宫里休息。 刘若晴大病了一场,但也无奈接受了蒋淳斌死去的现实,只不过仍旧每日愁眉不展,显得病殃殃的,看起来瘦了一大圈,让人极为心疼。 刘福通现在可谓是日理万机,而且净琢磨着怎么稳定政权呢,所以也没心思管他这个侄女,只是命人好生伺候着,有情况随时报告。 却说这日底下人又进了一批珍品到亳州皇宫,刘福通瞅着其中有不少珠宝首饰,便打算给自己的妻妾带些回去。 接着他又记起了近日茶饭不思的刘若晴,便想着不如趁此机会将她接到宫里来,给她几件礼物,顺便也带她散散心。 不过刘若晴却没这个心情,但架不住身边人好意劝说,于是便坐着马车来到了宫里,可看到这些珍宝的她也没露出什么笑脸,只是碍于在刘福通面前,便随意捡了两件首饰。 刘福通见刘若晴如此,也不愿再勉强,加上恰逢小明王韩林儿也要过来挑礼物,于是便命人送刘若晴走了。 可谁知刘若晴出殿门的时候,恰巧遇上兴致冲冲赶过来的韩林儿,这一看便让他挪不动眼了。 刘若晴本就生得俏丽无双,而且气质上佳,最近又身着素衣,微带病容,岂是韩林儿这种乡下土包子可以抵抗的了的? 素来精明的刘福通就坐在大殿里,又怎会看不出韩林儿眼神中爱慕之意?是啊,韩林儿也大了,到了成婚的年纪了,自己有个那么漂亮的侄女儿,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 如果将刘若晴嫁给韩林儿,那么这个乡下小子还不对自己死心塌地?自己也就名正言顺地成了半个国舅爷了,到时候谁还敢怎么着? 于是刘福通看着刘若晴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抚了抚下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皇上,喜欢么?” “嗯!”,没出息的韩林儿根本不加掩饰,看着刘若晴背影,狠狠点了点头… ------------ 第八十五章:跟你没完! “我不!”,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内的刘若晴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这一句,“叔父,你怎可如此对我?” “若晴,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刘福通站在门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半天就只憋出了这一句话。 其实当刘福通向韩林儿许下诺言,要将刘若晴嫁给他,就猜到刘若晴肯定会不高兴,但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强烈。 “淳斌生死未卜,我…”,刘若晴还未说完,便忽得一噎,眼泪跟着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总之我死都不会嫁给别人! “这次你必须听我的!”,刘福通狠狠捶了捶门框,情绪看起来颇为激动,“我是你叔父!我为你谋的这门亲事是多少人做梦都想的!” 其实刘福通也颇感为难,他已经把话都放了出去,如果刘若晴誓死不嫁,他这张脸该往哪放? “我不!”,伴随着刘若晴极度反抗的嚎泣声,桌上的杯儿盘盏碎了一地。 看到刘若晴的这副强硬态度,刘福通便要发作,虽然他平日也算个好脾气的,可遇到这种极其重要的事,他绝对不会让步,更不会允许人反抗。 谁知就在这时,忽有侍卫气喘吁吁地冲到刘福通面前,扑通跪在地上报告道,“丞…丞相,白将军遣人…说…说是蒋副帅回来了!” “什么?”,刘福通惊愕地瞪大双眼,下意识地攥紧了侍卫的双肩,“哪个蒋副帅?你是说…淳斌?活着回来了?” “是,是蒋淳斌蒋副帅!”,侍卫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只不过如今伤重在身,还在白将军那里休养…” “你过来!”,刘福通警惕地看了身后一眼,发现屋内的刘若晴没有动静,这才将侍卫拉到一边,然后压低声音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另外带话给白不信,告诉他务必细心照料淳斌,一定要将他的伤给养好!” 侍卫得了吩咐,心中颇为不解,但也不敢多问,便匆匆忙忙地下去了。而刘福通则再次回身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心中一时间竟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另一方面,蒋淳斌、萧汉、丁德兴三人终于逃出生天,等到了红巾军的地盘后,恰被白不信的手下发现,于是赶忙送到城里救治了。 丁德兴倒是幸运,身上只受了些轻伤,加上体格也好,休养了两天便无大碍了。 萧汉相比就倒霉许多,他左臂的箭伤太过严重,已经化脓感染,因此不得已被锯掉了左臂,从此以后只能用一个胳膊生活了。 蒋淳斌的情况最危险,他逃到黄河南岸时,便已是身受重伤,又经过这一路颠簸,在医疗水平并不发达的古代,可以说是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了。 白不信得了刘福通的吩咐后,对蒋淳斌自然是全力进行救治,而且可能是老天保佑,一直昏迷不醒的蒋淳斌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照料恢复后,终于醒了过来,脱离了生命危险。 不过由于他伤势过重,因此也不敢急忙上路,只好滞留在白不信那里,每天晒晒太阳,适当地活动一下筋骨。 好在他身体底子棒,养了小一个月后,虽不能上阵杀敌,但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只不过考虑到还要时常洗伤口换药什么的,所以便干脆留在了白不信那里,趁机偷个懒,想想事情。 由于刘福通事先告诉白不信先不要声张蒋淳斌的情况,因此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蒋淳斌活着回来的消息,甚至包括驻扎地就离白不信不远的李喜喜。 不过终究是纸包不住火,李喜喜也渐渐地听闻了一些风吹草动。本来他一开始是绝对不相信蒋淳斌能够活着回来的,毕竟他当时亲眼见到了那副场景,但随着事情传得越来越有鼻子有眼,李喜喜便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说实话,李喜喜上次放弃救援,而且命人砍断了绳索桥,这就相当于和蒋淳斌结下大仇怨了。如果他真的活着回来了,又怎么可能放过自己?估计连带着自己的名声也会被败坏。 于是李喜喜心急火燎地赶到了白不信那里,先找到白不信本人探了探口风。白不信也知道瞒不住了,于是便跟他说了实话,这下子可把李喜喜吓得不轻。 谁知就在这时,蒋淳斌忽得提着一杆长枪,满面怒容地冲了进来,看到李喜喜便高声大骂道,“王八蛋,你还有脸过来!” 言罢,手中长枪便朝李喜喜掷了过去。李喜喜摄于蒋淳斌威势,只顾抱头躲避,身后的屏风被蒋淳斌的长枪一下便给刺烂了。 白不信等人见状,连忙上前拉住蒋淳斌,劝告他冷静一些,同时用眼神示意李喜喜快走。 蒋淳斌虽被白不信环腰抱住,但仍愤愤不止,看向李喜喜的目光充满怒火,“王八蛋,你当日只顾自己逃命,还断我们生路,害死了多少兄弟…” “你…你…你胡说八道,信口开河!”,李喜喜一边躲避,一边下意识地反驳着,“蒋淳斌,我告诉你,你…你不要太嚣张!” “王八蛋,你看我能放过你!”,蒋淳斌指着李喜喜,目眦欲裂,结果情绪过于激动,忍不住抚着胸口一阵猛烈的咳嗽。 李喜喜见状,连忙趁机逃开,然后站在门口,回看了一眼道,“老白,你把他看好,没准已经脑子糊涂,得了毛病!” “成了,你快走吧!”,白不信怒视了李喜喜一眼,结果一个不注意,差点又被蒋淳斌挣脱了开来,“李喜喜,那些枉死的兄弟不会放过你的!” “你…你…你不用跟我耍威风!”,李喜喜看出蒋淳斌伤势未愈,此时真动起手来还不一定打得过自己,于是便当着众人,双手一叉腰,想要找回点面子,“我告诉你,你就老老实实的窝在这里吧!丞相已经把他的侄女儿刘若晴许给皇上了,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叫你回去喝一杯喜酒!” “什么?”,蒋淳斌瞬间呆在那里,手中刚刚拿起来想要丢李喜喜的茶盏被他捏了个粉碎,鲜血随之一滴滴淌到了地上… ------------ 第八十六章:你还活着? 亳州城内的皇宫此时一片喜气洋洋,主题色也由严肃的明黄变为了满目可见的大红。 秋去冬来,天气已经转冷,可大殿外的广场上还是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有人站得久了,便跺跺脚,往搓了几下的手上哈口热气,然后转身继续跟人聊起天来。 过了没多一会儿,穿着厚厚的夹棉龙袍的韩林儿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然后缓缓展开一块锦帛,宣读起了晦涩难懂的祭天文辞。 韩林儿读得磕磕巴巴,相应的祭天仪式也非常简单,不过一直站在韩林儿身旁的刘福通却是面露微笑,似乎一点都不介意。 他今天把诸多文臣武将叫到这里来,名义上是要开什么表彰大会,因为他最近让边将新取了邓州,这也算是一个不小的胜利。 而且自从韩林儿正式登基以来,确实有不少小股兵马势力趋附,他自然要利用这个机会确立一下自己的地位,巩固一下自己的权威。 前段时间打了败仗,刘福通的心情很是低落,可后来转念一想,只要自己肯给那些将领好处,那么他们自然会继续支持自己,为自己卖命,因为大家拼到现在,大部分不都是为的“名利”二字么? 经过简化的仪式举行完毕,大家便都跟着入了殿,接下来刘福通就代表皇帝韩林儿,开始对有功之臣进行敕封。 得了封赏的人自然倍加欣喜,之前打了败仗的阴霾也跟着一扫而空,刘福通看着乐呵呵的众人,心里自然也跟着美滋滋的。 封赏完毕,所有人都跪下来叩谢天恩,刘福通则心安理得地坐在韩林儿旁边特设的座位上,同韩林儿一起接受着众人的朝拜。 当然,这还不算完,要不然就浪费了刘福通在皇宫内挂的这些大红灯笼大红布。 待众人起身后,刘福通便站起来朝他们宣布道,“今日,我还有一个重大的消息要宣布,那就是皇上要立后了!” 刘福通说完,便给了站在最前排的盛文郁一个眼神示意,于是盛文郁便点了点头,高声宣道,“丞相刘福通义女刘若晴,温恭素著,慎勤婉顺,允赖宜家之助,当隆正位之仪…” 盛文郁啰里啰嗦念了半天,众人听了个头昏脑涨,好在刘福通最后补充了一句什么“择良辰吉日成礼”,大家才知道这并非正式册封,只不过相当于一个定亲礼。 但即便如此,大家也都明白了,刘福通直接把自己的侄女收为义女,然后许配给皇帝韩林儿,那他就是正经八百的国舅爷了,韩林儿从今以后更得对他惟命是从了。 有些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恍然大悟,有些人则微微一笑,好像是早已料知,而有些人则大吃一惊,继而眉头紧皱,比如人群中站在最后面的徐达… 刘福通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尔后便命人将殿后的刘若晴领了出来,向韩林儿见礼,也为的是让所有人都看一看,确立一下关系。 大部分人都见过刘若晴,知道这是个漂亮姑娘,尤其她今日一身盛装,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虽说这是在大殿之上,韩林儿也在现场,但一帮没文化的武将平日里嘻嘻哈哈惯了,谁也不会在意眼神回避这些细节。 再说了,韩林儿身为皇帝,可是看得比谁都没出息,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看那痴汉眼神,咳咳…怎么有那么个丢人的皇帝?好在也都习惯了… 不过刘若晴的表情就与大部分人迥异了,即将成为皇后的她不仅没有一点笑容,甚至可以说是满面愁苦,尤其是当她看到韩林儿那副猥琐的样子,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本来她就是在刘福通的威逼利诱之下,才被迫答应嫁给韩林儿。而且蒋淳斌久无音讯,她已心死,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嫁给谁也是没所谓的了。 虽然刘若晴的表情让刘福通看来很是不满,但她能够答应已是殊为不易,所以他也就不过多强求了。 谁知就在这时,大殿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阵惊诧声,紧接着众人便好奇地向后看去,这一下子便炸开了锅。 只见蒋淳斌身着重甲,手提长枪,一步一步地迈上台阶,走到了大殿门口。 众人见状,全都不自觉地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而蒋淳斌也非常自然地走到了大殿中央,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单膝跪下,尔后缓缓说道,“罪将蒋淳斌参见皇上,参见…丞相…” 刘福通没想到蒋淳斌会突然出现,表情一时间便僵在了那里,过了片刻方皮笑肉不笑地道,“淳斌…你…你怎么回来了?” 蒋淳斌抬起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刘福通,一字一顿地说道,“能够参加圣上婚事,淳斌…荣幸之至!” 此时人群中的徐达早已经按捺不住,只见他走到蒋淳斌身旁,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他,尔后小声念道,“淳斌,你…你还活着?” 徐达这一问,蒋淳斌便明白了:原来刘福通就没有把自己活着回来的消息告诉亳州城内的人!早知如此,自己也不会安心在白不信那里呆那么长时间… 但是蒋淳斌仍旧恼恨,为什么?为什么刘若晴要嫁给一无是处的韩林儿?就凭他是所谓的皇帝? 于是蒋淳斌蒋目光移向了刘若晴,只见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早已经捂着嘴巴哭得不成样子。 只是这一眼,便让一路上都在责怪刘若晴的蒋淳斌瞬间原谅了她:原来,自己是那么爱她! 刘福通看到这副情景,深知要坏事。自己刚才的反应和话语,早已暴露了自己知道蒋淳斌早就活着回来的事实,此时再看刘若晴,她正不自觉地向蒋淳斌慢慢走去,万一她在众人面前直接扑到蒋淳斌怀里…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刘福通连忙快步走到刘若晴身边,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尔后低声耳语道,“你若是执意如此,淳斌以后在亳州城做不得人,我也救不得他!” ------------ 第八十七章:以死相逼 虽然亳州城内有些人知道蒋淳斌和刘若晴的关系,但毕竟没有公开。可今日这副场景,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蒋淳斌和刘若晴肯定有一腿… 韩林儿也不傻,看刘若晴的反应就能知道她肯定是喜欢蒋淳斌的,不然怎么会在众人面前哭得不能自已?要知道自己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副冷冰冰不可接近的表情。 但韩林儿深知自己除了一个皇帝头衔,根本就是个没本事的人,加上平日如同刘福通的傀儡一般,哪有威严可言?因此见到这副情景,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害怕:他害怕失去刘若晴。 刘若晴本能地想要扑过去抱住蒋淳斌,但被刘福通的话一吓,顿时清醒了一些。 她不是一个傻女子,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和蒋淳斌再有所举动的话,只能给他带来不利,因此便生生忍住情绪,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蒋淳斌哭个不停。 可蒋淳斌看着眼前这副局面,想起走进宫时那满目的红色,不由得心中一痛,再看向刘若晴时,眼神便含了些受伤的意味。 “哈哈哈…淳斌今日归来,实在是喜上加喜…”,刘福通见情境尴尬,连忙出言缓和起来。 可蒋淳斌听到这句话,却是牵动了情绪,只见他看了一眼刘福通,又转而盯向了刘若晴,接着神情怪异地从嘴角挤出了两个字,“恭喜…” 话音刚落,蒋淳斌忽得眉头一蹙,紧捂住胸口,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瞬间染红了前襟。 刘若晴见状,再也按捺不住情绪,连忙跑上前去。不过徐达动作更快,他见蒋淳斌吐血,赶紧一把扶住了他,可此时蒋淳斌已经晕了过去,倒在了他的肩头上。 刘福通无奈,只得挥挥手让人将蒋淳斌扶下去,尔后便解散了人群,因为今天的事情已经被搅了局,不过还好的是,该说的已经都说完了。 可人群散了,刘福通却不能对刚刚回到亳州的蒋淳斌不管不问,于是安抚了几句韩林儿,又把大殿内的事情安排好以后,刘福通便赶到了蒋淳斌被送去歇息的地方。 好在蒋淳斌方才只是气急攻心,歇息了一会儿后便醒了过来,而此时徐达、刘若晴及几个平日和蒋淳斌熟识的将领全都围在旁边。 刘福通到了屋内,见了众人后,反而心中又尴尬起来,因为确实是他故意隐瞒了蒋淳斌生还的消息,为的就是骗刘若晴嫁给韩林儿。 就算蒋淳斌与刘若晴相互爱慕,但只要刘若晴与韩林儿生米煮成熟饭,蒋淳斌也别无他法。 虽然这种做法比较缺德,但刘福通已是管不得其他了。可如今事情败露,他自然是无颜面对二人。 “丞相…”,众人见刘福通走了进来,连忙屈身向他见礼,就连躺在榻上的蒋淳斌也挣扎着起身,要向刘福通行参拜之礼。 刘福通见状,连忙上前握住蒋淳斌的手,按住他的身子,示意他不用起身,尔后点点头道,“淳斌啊,你能活着回来,你不知道我有多么高兴…” “多谢丞相挂念…”,此时蒋淳斌面容严肃,不苟言笑,“淳斌无能,没有为丞相争得胜机…” “千万不要这样说…”,刘福通一边摇头,一边深深地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你啊,害得你差点在黄河北岸丢了性命…我后来专门派李喜喜去接应你们,可惜还是没能把你救回来…不过你自己到底是怎么逃回来的?” “我们被大批元兵围困在了黄河北岸,后来奋力突围,终于杀出重重堵截,逃到了黄河岸边…”,蒋淳斌说到此处,似是想起了什么,忽得眉头一蹙,“我们在那里损失惨重,最后只有我和另一个兄弟逃到了黄河南岸…” 蒋淳斌说着,便看向了站在一旁的丁德兴,“当时我受了重伤,幸赖这位丁德兴兄弟护着我,还有另一位兄弟叫萧汉,为了保护我没了一条胳膊…” “又是一位壮士!”,刘福通看着眼前的丁德兴,不由得感叹了一句,丝毫没有注意到蒋淳斌提到的那个断了胳膊的萧汉,“可想而知,你们这一路上肯定受了不少苦啊!” “唉,别提了…”,丁德兴被刘福通看得发毛,不由得低下了头去,“被源源不断的元兵追杀就不提了,荒土地上东躲西藏的,连…连马尿都喝过!” 众人听丁德兴这样一说,全都沉默地低下了头,可想而知,当初蒋淳斌等人是经历多少困苦,最终才活了下来。 刘若晴听到这些,早已哭得泣不成声。只见她屈身蹲在床边,紧紧握着蒋淳斌的手,好像一刻也不愿分开似的。 刘福通见状,不由得眉头大皱,沉声说道,“若晴,方才在大殿上…” “那不算数的…”,刘若晴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从未想过要嫁给韩林儿,更何况淳斌哥哥还活着…” “你给我过来!”,听到刘若晴这样,刘福通不由得大怒,一把便将她从蒋淳斌身边拉了开来,“忘了我告诉过你什么了吗?现在岂是你说不愿意就能行的?” “丞相…”,蒋淳斌见刘福通如此逼迫刘若晴,不由得蹙了蹙眉头,尔后从床榻上直起身来,看着刘福通问道,“敢问丞相是何时许下的婚事?” “这…”,蒋淳斌这一问正中要害,刘福通便显得有些尴尬,只见他将目光瞥向别处,尔后缓缓说道,“淳斌,咱们做臣子的…” 其实刘福通这个解释,连他自己都底气不足,蒋淳斌又怎会听不出他这是刻意敷衍?于是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受伤且愤怒起来。 刘若晴看到蒋淳斌那种眼神,似乎便体会到了他的心如死灰,于是她趁众人不注意之际,直接抽出徐达的腰间佩剑,然后当胸往脖子上一横,冲刘福通哭喊道,“叔父!你真的要逼死我吗?” “若晴,你这是…”,刘福通见刘若晴竟然以死相逼,不由得手足无措,而蒋淳斌等人也慌了手脚,连忙劝她冷静一些,不要激动。 其实蒋淳斌见刘若晴肯为自己抗争,心里是极为感动的,就算最后没有一个好的结果,但至少证明她心中有自己… ------------ 第八十八章:下定决心! 虽然刘若晴平日里也有模有样地舞过刀剑,可那都是花拳绣腿,除了强身健体外根本中不上什么用。 此时她握着一把剑架在脖子上,手还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让众人看得皆倒吸一口凉气。 而且刘若晴似乎是铁了心要逼刘福通就范,无论蒋淳斌从旁怎样劝阻,她都不肯示弱,只是打眼瞧着刘福通,非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结论不可。 徐达见刘若晴拿着一把剑在自己脖子边上晃来晃去,生怕她手下没准、出了意外,于是悄悄绕到她的身后,拿捏准力气用手背在她后颈处一斩,便将她给敲晕了。 蒋淳斌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刘若晴,然后心疼地将她拥到怀里。刘福通则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两个侍女,让她们将刘若晴带回丞相府,好生看管。 发生了那么一档子事,气氛也就变得尴尬起来,于是蒋淳斌等人和刘福通客套了几句后,便告辞回府了。 一路上默默无语,徐达也非常理解地没有问蒋淳斌任何问题,只是静静地赶着马车。 等到了宅子门口,蒋淳斌没有下车,只是哑着嗓子说道,“徐达,你先进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徐达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那成,你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吧,记得把马车卸了。” 徐达说完,便转身进了院子。而蒋淳斌则一个人默默地卸了马车,然后坐在外面,看着漆黑地夜空发起呆来。 其实自从这次被围困在黄河北岸以来,蒋淳斌就想了很多,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投奔到刘福通麾下的意义。 虽然刘福通率领的北方红巾军在打击元朝统治方面起到了无比巨大的作用,但蒋淳斌在刘福通身边呆得时间越久,越感觉他并非一个绝对优秀的领导者。 或者更为直接地说,蒋淳斌感觉再跟着刘福通干下去没有前途。因为作为他的下属,常常会为他的错误决策所累。 尤其是这次北上进军,直接让蒋淳斌对刘福通寒了心。这已经不仅仅是错误决策的问题了,而是直接把自己当作了吸引敌人的活靶子,而且在用过之后被无情地抛弃。 也许很多以前连吃饭都成问题的人如今一跃成为了坐拥名利的将领官僚,便不会考虑这些问题,也能够铁定心思和刘福通一路走到底,但蒋淳斌不成。 蒋淳斌同样喜欢名利,可他更看重自己的这条命。他没有什么忠君思想,做不到像一些古人一样把命随随便便地交给他人,连自己什么时候、怎么死的都无法预知。 他觉得这样很傻,也许当自己的命为他人做了铺路的石子,也不会在他人心中激起多少波澜。 就像这次,蒋淳斌在最前面为了刘福通拼死拼活地战斗,结果大军撤退,连声招呼都不提前打一下,最后自己陷入险境,差点丧了命。 活着回来之后竟然还被刘福通刻意隐瞒生还消息,然后要把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许配给别人。 其实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刘福通自己,把蒋淳斌推到前线吸引敌军是为了自己的战场胜利,把刘若晴嫁给韩林儿是为了自己朝堂地位的稳固,但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蒋淳斌的感受! 蒋淳斌是自私的,他想要名利,想要心爱的女人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想要将自己的命紧紧握在自己手中! 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蒋淳斌只是想要活命,所以他胡乱地跑到徐州投了芝麻李。 后来眼见元末种种惨状乱象,蒋淳斌想要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所以他跑到亳州投了刘福通。 可现在蒋淳斌发现,如果自己想要改变这个时代,首先就要牢牢掌控住自己的命运,于是他决定不再依附于刘福通,要独自闯出另一片天地。 今晚的星星不多,四下里都是一片朦朦胧胧的,于是蒋淳斌蓦地想起了自己决定立刻赶往亳州的那个晚上,白不信对自己说的话: “我们都是粗人,以前连吃饱饭都不敢想,现在能活成这样,还能不把命卖给丞相?真要是离开红巾军,自己也闯不出什么名堂来,估计还得被饿死,或者被鞑子砍死…” 但蒋淳斌并不这样想,或者说他从未认为自己和这些人一样,也许是因为自己是在后世长大,反正他就是不愿意把自己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其实人都是会习惯舒适区的,当他处于一个舒服的状态时,就算发现了潜在的危险,大多也会视而不见,继续之前的状态。 就像现在的北方红巾军,并非只有蒋淳斌一个人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但他们都选择回避,并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前途一片光明。 其实大部分农民起义军存在的问题,北方红巾军中都有,更为可怕的是,作为领导者的刘福通的军事能力还有所欠缺,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一支队伍的成败。 再加上蒋淳斌也看不惯一些同僚,比如此次见死不救的李喜喜,所以他就更加不想再这支队伍中待下去了。 其实这次蒋淳斌没有向刘福通报告李喜喜断大军生路之事,就是听了白不信的劝告,同时他也明白,这种深受领导信任的小人是绝对得罪不得的,元相脱脱不就是这么死的吗? 种种事情的发生,让蒋淳斌下定了出走单干的决心,尽管他知道一开始肯定会很艰难,但他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而且他现在也并非像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孑然一身,自己有许多值得信任的好兄弟,许多忠心耿耿的下属,更关键的是,自己这快速成长的一身见识和本事。 他这次之所以选择隐忍,就是不想引起刘福通的注意,从而找机会逃脱,因为他再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唉,蒋淳斌对着夜空长叹一声,开始思索起了自己以后的退路,谁知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刚从思绪中被拉回来的蒋淳斌迎着寒冷的夜风吸了吸鼻子,便见徐达从屋子跑了出来,刚一开大门,便见一个士兵差点抢到地上,“答失八都鲁亲率兵马进围太康,丞相命蒋副帅入府议事!” ------------ 第八十九章:后起之秀 答失八都鲁此次来势汹汹,据探作回报,他此次至少率领了十万兵马,估计是想要报在中原的仇怨,同时把战场引到刘福通的领地上。 可当经过几番打探后,刘福通确定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都留在中原,只有答失八都鲁父子率军前来时,便又不太把这当回事了。 说实话,刘福通一直不太看得上答失八都鲁,他觉得此人不过是仗着蒙古贵族的身份,加上手底下兵多,这才能有机会立军功。 更何况在刘福通与答失八都鲁的数次交手中,可以说是胜多败少,所以他有有理由瞧不上答失八都鲁。 可谁知这次答失八都鲁就像换了一个人,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竟然把太康城给破了。 他的儿子孛罗帖木儿的辅助打得也很给力,一直率兵防备着亳州方面的援军,在答失八都鲁攻占太康的关键时刻,孛罗帖木儿又以攻为守,主动袭击亳州,为答失八都鲁争得了不少时间。 在答失八都鲁父子的配合进攻下,刘福通压力倍增,可连连派出的大将却屡屡败于孛罗帖木儿之手,一直有着常胜将军之称的蒋淳斌又未痊愈,无法上阵,无奈之下,刘福通只得暂时把韩林儿移置安丰,然后亲自率军与答失八都鲁在太康、亳州等地激战。 本来刘福通也想把刘若晴送到安丰去,但刘若晴死活不肯,就要呆在亳州城。刘福通没有办法,也没心情与刘若晴纠缠,就只好由她去了。 这样一来,蒋淳斌还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答失八都鲁,因为他一直在担忧如何解决刘若晴和韩林儿的婚事问题。 但现在可好,答失八都鲁大军来攻,谁还有心思给韩林儿纳后?只要能把事情暂时往后拖一拖,蒋淳斌也就不怕了。 此时已经进入了至正十六年,整个亳州城再次错过了节日的美好氛围。不过答失八都鲁却因为攻下太康,立了战功,竟被朝廷遣使加封为金紫光禄大夫。这对于一个武将来说是极高的荣誉,估计把答失八都鲁也乐得够呛。 当然,刘福通也不是吃素的,在答失八都鲁的连连进攻下,他也发了威,甚至在一次对战中把答失八都鲁打到了马下。 幸亏答失八都鲁的儿子孛罗帖木儿反应快,把他的马让给了自己老爹骑,然后亲自持弓接连射死数个追击的士兵,这才使得他的老爹摆脱险境,而他自己也受了伤,领着残兵绕到半夜才回了大营。 在刘福通的反扑下,大军渐渐反败为胜,接下来他又设计让罗文素与一干将领佯作攻打太康,自己则率军绕到后方偷袭。 结果被答失八都鲁父子看出了端倪,将计就计,把太康方面的一干红巾军全都包了饺子。 许多将领被就地斩杀,一直挂着一个平章虚名、前去督军的罗文素也死掉了,这对于北方红巾军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损失,也让刘福通陷入到了巨大的悲痛之中。 当然,答失八都鲁父子为了赢得这场胜利,也作出了不少牺牲。据少数逃回来的士兵反应,答失八都鲁父子为了引罗文素等人上钩,竟以数千元兵为饵,在最后的歼灭战中,也亲冒敌矢以激励士气,常常冲锋在最前线。 答失八都鲁理所应当地因为这场胜利得到了更大的荣誉,当他的儿子孛罗帖木儿亲往京师报功时,皇帝竟在大殿内设宴慰劳,然后把答失八都鲁的先祖封了王,孛罗帖木儿本人被封为了四川行省左丞相,其他将校僚属也都各自封赏了不同的爵位。 不过孛罗帖木儿也不敢在京师多呆,毕竟他老爹打仗的时候靠着他的地方还很多,所以接受完封赏以后,又立刻赶回了前线战场,而且又给他老爹带回了许多兵。 不过令答失八都鲁不爽的是,朝廷不仅给他增派了许多人马,还遣了一个叫脱欢的官员过来督兵,这明显就是不信任嘛!但答失八都鲁也没有任何办法。 此时双方已经进入了艰苦的拉锯战,拼的就是硬碰硬的实力,后勤供应能力明显较弱的刘福通渐渐地力有不支。 从开战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年,天气也从寒冷的冬日再次循环步入了转冷的金秋,整个亳州地区,或者说整个刘福通的地盘都因为这场大战而不得安宁。 此时蒋淳斌的伤已经彻底养好了,不过他虽然能亲临战场,但却无法从正面击败答失八都鲁的大军,因为敌军确实变强了,或者说孛罗帖木儿获得了快速的成长。 几次交手下来,蒋淳斌几乎可以断定,孛罗帖木儿的军事素养,可比他老爹答失八都鲁要高上许多。 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自然也不会消停,此时各地起义军再次进入了一个小高潮,这些屡立战功的各地军阀全都忙着到处救火。 那个七兄弟都很厉害的张良弼此时就在陕西等地镇守,察罕帖木儿自然是雄踞中原,时刻防着刘福通势力北上。李思齐被调到了山西整顿军备,苗人出身的杨通贯则被再次起用,现在正与张士诚忙着交手。 算来算去,压力最大的还是刘福通,因为其他将领现在基本上都归答失八都鲁管辖,而且他手上可以调度的兵员比其他将领加起来还要多,各方分布的朝廷势力基本上已经把刘福通给锁死了,看来蒙古人的首要目标,就是灭掉刘福通! 在这重重包围之下,刘福通终日愁眉不展,可蒋淳斌却显得无比镇定,并且不断地派哨骑前往答失八都鲁处打探消息。 刘福通一开始还没注意,后来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便向蒋淳斌询问缘由,想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蒋淳斌却说此时还不确定,一切都只是猜测,这样一来,刘福通就更纳罕了。于是蒋淳斌便老实交代说自己还缺乏大都方面的准确消息,结果刘福通一拍桌案,兴奋地说道,“你不知道!我知道啊!” ------------ 第九十章:父子相争 原来蒋淳斌发现近两个月来,答失八都鲁一直按兵不动,由于蒋淳斌害怕他再生诡计,便派密探前去打听消息,结果发现答失八都鲁竟与新来的督军脱欢不和,甚至常常发生争吵。 后来经过多次打探,蒋淳斌才知道答失八都鲁是想休整兵力,以备后效,因为他明白这是一场持久战,自己背后有大元朝廷的支持,但刘福通消耗不起,照这样下去,刘福通早晚会被自己拖死。 不得不说,答失八都鲁的这个想法是非常正确的,估计其中也有他儿子孛罗帖木儿的参与。 但督军脱欢却很不同意答失八都鲁的做法,在他看来,答失八都鲁父子这是消极避战,甚至有拥兵自重的可能性。 于是脱欢便以大军所费益多,朝廷国库空虚为由,力劝答失八都鲁尽快与刘福通决战,争取毕其功于一役。 其实脱欢这样想,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他是从中央下来的,考虑问题自然要站在朝廷的角度,自从刘福通起义以来,朝廷一半的开支都花在军费上,自然是能省点是点。 可答失八都鲁却不管这些,他觉得自己为了朝廷日夜操劳,拼死拼活的,花点军费咋啦?而且脱欢一个枢密院的官员了不起?就算你从中央下来的,那也是龙卧着,是虎盘着! 再加上答失八都鲁近年来颇受朝廷重视,一路升迁,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因此有时候听不进脱欢的意见便直接开骂。 脱欢也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人,又怎么能忍受得了答失八都鲁的欺侮,于是干脆向朝廷进奏,说答失八都鲁贻误战机,养寇自重。 自古以来武将在外打仗,常受奸臣掣肘,如果要是赶上皇帝昏庸,那倒霉是没跑的了,例如岳飞、脱脱之流无不如此。 而如今这件倒霉事,就砸到了答失八都鲁头上。于是在脱欢的秘密进奏下,朝廷开始连番派使者促战。 蒋淳斌打探到这些事情后,便突然想到不如利用这其中的矛盾,使一出反间计。只不过对于大都的态度,他还是难以把握。 其实在现代的时候,蒋淳斌哪里经历过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但好歹他懂点历史,看过不少电视剧,所以对于反间计这种事情可以说是耳熟能详。 只不过那些经过戏剧化的东西,到底能不能适用于现实之中?能!一定可以!刘福通对于蒋淳斌提出的反间计,给予了非常痛快的肯定。 而且刘福通了解一些大都的情况,在经过短暂的考虑后,认为这个计策成功的几率非常大。 原来现在的元朝皇帝孛儿只斤(元惠宗)并不怎么参与朝政,而是由他的儿子爱猷识理达腊主持政事。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元惠宗也算个勤于政事、心有抱负的好皇帝,什么扳倒权相,锐意改革之类的事没少干。 可后来灾祸连连,天下大乱,元惠宗便渐渐意志消沉,宠信奸臣,还迷上了男女双修之法。 于是在至正十三年,元惠宗册立爱猷识理达腊为皇太子,开始让其参与政事。至正十四年末,便命中书省、御史台、枢密院凡事先启奏皇太子,实际等同把朝政交给爱猷识理达腊。 至正十五年初,元惠宗罢黜了脱脱后,便正式举行册宝仪式,将所有大权全部交由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自己则正式退居二线,耽于享乐。 但爱猷识理达腊却并不满足于此,因为他想要的是真正的皇位,而不仅仅是一个随时可能会被剥夺权力的皇太子,于是他便开始密谋篡位。 从这点就可以看出爱猷识理达腊不是个善茬,想当初元相脱脱自幼便对爱猷识理达腊关照有加,甚至还救过他的命,可就因为脱脱反对元惠宗将大权全部交由爱猷识理达腊,他便与奸臣哈麻密谋除掉脱脱。 后来脱脱出师高邮,便是他与哈麻一齐向元惠宗进谗,可以说爱猷识理达腊在除掉脱脱的过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接着爱猷识理达腊便又重用哈麻等奸臣,与他的母亲奇皇后在朝中安插亲信,尽逐元惠宗近臣,为自己篡位做准备。 结果就在至正十六年,也就是今年上半年,哈麻被元惠宗以密谋不轨为由遭驱逐处死,使得太子党大受打击。 爱猷识理达腊失去了哈麻这一重要党羽,自然是很不甘心,于是总想着扳回一城。 可在他的篡权途中,还有两个比较大的因素阻碍着他。一是朝廷中央还有几个拒绝与他合作的正直大臣,另一个原因便是元惠宗还有像答失八都鲁这样可以倚仗的地方军阀。 要知道答失八都鲁一路升迁,可都是元惠宗亲手提拔的,所以他自然是元惠宗的人。如果爱猷识理达腊想要篡位,就必须考虑清楚答失八都鲁这个手握军权的地方军阀可能带来的影响。 如果利用好元惠宗和爱猷识理达腊这对父子的矛盾,那么设下反间计除掉答失八都鲁应该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如今答失八都鲁军权越来越重,手下的兵也越来越多,加上长时间带兵在外,元惠宗真的就一点也不担心? 绝对不可能!想当初脱脱不就是因此而被怀疑,结果落得了一个流放身死的结局吗? 于是经过一番思索,刘福通终于定下了计策,而且他相信这次不仅能够解亳州之围,没准还能解决掉答失八都鲁这个讨厌的对手。 涉及到具体方略,蒋淳斌也就不得而知了,虽说在现代时,他看杂七杂八的故事倒不少,但真涉及到实践,他真不保证一定能够行得通,所以还是需要靠刘福通这种精于权谋的老狐狸算计。 不过蒋淳斌能够想出反间计这个策略,已经足够让刘福通高兴了,甚至在蒋淳斌出宫的时候,刘福通还冲他斜眼一笑,打趣般地说道,“淳斌,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心思!” 当时看到刘福通那颇含深意的笑容,蒋淳斌便不由得心下一沉:糟了,自己这次是不是不该亲自提出反间计这个办法… ------------ 第九十一章:反间计 在定下反间计的策略后,刘福通没有急着出兵,而是让蒋淳斌率军与答失八都鲁父子相对峙,千万不要主动出击,只做好防守工作即可。 蒋淳斌也不知道刘福通到底想要干什么,便遵从吩咐,只是命兵士们修筑营寨,加紧防御,对于敌军偶尔的袭扰进攻,打退即可,也不追击。 就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答失八都鲁那里便出了问题:脱欢与答失八都鲁的矛盾争吵愈多,朝廷遣派使者的催战文书愈急。 于是刘福通抓住机会,派人向答失八都鲁营中射入夹有密信的箭矢,而这箭自然是都奔着脱欢的帐篷去的。 为了防止意外,刘福通还派人在元使必经的道路上扔了两封密信,而且都很成功地被元使捡到了。 至于密信的内容,自然是伪造的答失八都鲁与刘福通秘密来往的书信和谈等等。 脱欢本就与答失八都鲁有隙,朝廷派来的使者也是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的人,他们巴不得能找到点答失八都鲁的把柄,于是在获得了这些密信和书后,连忙秘密送往了大都。如果他们不这样做,估计都对不起刘福通的精心安排。 而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看到了这些书信后,自然是极为激动,这可算是铁证如山啊!答失八都鲁肯定要倒霉啦! 更要命的是,元惠宗见答失八都鲁把战事脱得那么久,也早就起了疑心,而且答失八都鲁手下那么多兵马,如果真要有点异心,自己根本防不住啊! 对于这种事情,绝大多数皇帝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于是在元惠宗的授意下,爱猷识理达腊便下令剥夺答失八都鲁的军权,命他火速回京。 正在军营忙着整饬军务的答失八都鲁接到这个命令后,心中可谓又气又忧:宝宝心里委屈啊!打了那么长时间仗容易嘛我?结果你们还大都享福不说,还怀疑我? 估计当天晚上,答失八都鲁只觉得夜是那么黑,天是那么冷,加上他本就受了战伤,结果忧急之下,战伤发作,竟然一下子就病倒了。 脱欢见状,还假惺惺地过来探望安慰。但答失八都鲁也不傻,知道暗地里都是这孙子捣得鬼。 答失八都鲁本就是个暴脾气,而且常年带兵的他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于是他见过脱欢那副可憎的面孔,直接从床榻上爬了起来,然后把脱欢扑倒,紧紧扼住了他的脖子。 众人见状,连忙上前拉架,孛罗帖木儿也怕出了意外,担不起责任,因此赶忙从旁劝阻。 脱欢被答失八都鲁的大手掐得踹不过气,于是下意识地拍打答失八都鲁的手臂和胸膛,可渐渐地众人都发觉有些不对劲。 再仔细一看,答失八都鲁面容青紫,一动不动,于是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孛罗帖木儿。 孛罗帖木儿一时间也慌了神,于是他颤抖着手指往答失八都鲁的鼻孔处探了探,随即脸色大变,整个大帐开始回荡起撕心裂肺的哭声… 第二天一早,蒋淳斌突然发现整个元军大营都被一片白色所笼罩。这又是什么幺蛾子?难不成元军有诈?于是他赶忙命令大军加紧防备。 可是红巾军折腾了一天,却发现元军没有丝毫进攻的迹象,而且隔天竟然缓缓撤军了? 这不仅出乎蒋淳斌的意料,也出乎刘福通的意料。按说就算反间计成功了,那也是派另一个人过来接掌军权,而不是直接撤军啊!毕竟僵持了那么久,如果此时撤军,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于是刘福通大胆猜测,那日之所以元军大营满是孝布,肯定是答失八都鲁被赐死了! 于是他赶忙命令离得最近的将领前去追杀,结果不料孛罗帖木儿早有准备,前去追击的兵士被孛罗帖木儿事先设好的埋伏杀得大败,无功而回。 即便如此,也阻不住刘福通的好心情,毕竟自己仅用一个小小的反间计,就去掉一个劲敌。 而且事后知道了答失八都鲁真正死因的刘福通差点没笑死,没想到这个人心理素质那么差,那么一吓一气,竟然还能死了? 而蒋淳斌对于这次反间计的成功,实在是无力吐槽,因为…这跟现代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毛一样啊!怎么感觉…一点都不高级呢? 无论如何,答失八都鲁算是死了,元廷再次损失了一员大将,也缺乏一个能够统领这个元军的人。 虽然后来元惠宗选择相信答失八都鲁,而且还把答失八都鲁的军队交由孛罗帖木儿掌管,但元朝衰落的迹象也再一次埋下了伏笔。 另一方面,刘福通连忙利用这次机会发展势力,再次相继攻陷了周围的一些城池,然后把韩林儿从安丰接回了汴梁。 此时刘若晴与韩林儿的大婚之事又被一些将领提上了日程,但刘若晴死活不愿意嫁给韩林儿,加上现在刘福通倒也不需要牺牲自己的侄女来换取威信了,所以便把这件事给压了下去。 真要是强逼着刘若晴嫁给韩林儿,估计依着她现在的情况,没准真能闹出人命来,这样还不如不嫁呢!于是为了安抚韩林儿,刘福通便又为这个已经长大的小屁孩又纳了两个妃子。 而且这次击败答失八都鲁,蒋淳斌可是立了大功的,尤其是他提出的反间计,真可谓一招定乾坤。 如今在刘福通看来,蒋淳斌的作用同样重要,不如将刘若晴许配给他,这样他肯定会死心塌地为自己卖命的。 只不过这小子还能想出反间计这样的计谋,真是不简单啊,一开始还没看出来…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胜利,整个北方红巾军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可蒋淳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他觉得答失八都鲁死了,刘福通肯定又要搞事情。 果然不出蒋淳斌所料,过了没多久,刘福通便下令:三路大军,一齐北伐,一举推翻元廷! 刘福通可真是刘福通啊,说好听点,这叫从不气馁,说难听点,这叫记吃不记打啊,可对蒋淳斌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 第九十二章:红巾军北伐 对于这次的北伐行动,蒋淳斌是一万个不同意。首先在他看来,元廷并没有刘福通想象的那样好对付。 虽然答失八都鲁死了,但元朝仍然拥有察罕帖木儿、李思齐、张良弼、孛罗帖木儿这样优秀的将领,只不过暂时缺乏一个强有力的统一领导者罢了。 其次,元廷虽然许多地方都被义军占领,但他仍有源源不断的粮食和税收供应,论起综合实力,谁也比不上它。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虽然现在绝大部分起义军皆号红巾军,但有的和刘福通并无隶属关系,甚至还存在敌对的竞争关系啊! 比如南方的徐寿辉势力,和东边的张士诚势力,他们虽然现在不敢对刘福通做什么,可一旦刘福通大军北伐,后方空虚,或者直接在前线遭遇失败,那么这些义军势力会不会群起瓜分刘福通的地盘? 刘福通总是说,只要打败了元廷,那些义军势力自然望风归附,可他从未想过如果自己战败了会怎么样,那些义军势力不一定讲道义啊,他们都是将来要和你争天下的人啊! 但蒋淳斌这次并没有发表反对意见,因为他不想再和刘福通起冲突,更重要的是,他已经生了出走单干的想法。 当然,好多将领都很赞同刘福通的做法,其中虽然有拍马屁附和的,但还有一些人确实认为现在北上是趁虚攻之,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刘福通甚至还兴致冲冲的为此次北伐写了一副对联:上联“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下联“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 诸将领都认为这副对联极其豪迈,于是一致同意将其作为此次北伐的口号,而且还专门制作了好多旗幡,上面印的都是这句口号。 经过一番讨筹划,刘福通决定此次北伐分为西、中、东三路大军,同时发兵,目标直指大都,让元廷首尾难顾。 其中西路大军由李武、崔德率领,进军陕西,先拿下天险潼关,威胁古城西安,然后以此为据点,北渡黄河,从西面威胁大都。 中路军由潘诚,关铎率领,自山东曹州出发,越过太行山,进军山西,最好能够拿下雁门关和重镇大同,然后北上辽阳,从北面断掉元廷的后路。 东路军最好避免与张士诚势力的接触,直接走海陆进入山东半岛,尔后向西进军,断掉南北漕运,扼住元廷经济命脉,从东面威胁大都。 只不过对于东路军的主帅人选,众人却大为诧异,因为刘福通竟然挑中了赵均用的手下大将毛贵。 自从赵均用攻克淮安,表示臣服于刘福通麾下后,双方的联系就比较密切。于是众人便猜想刘福通可能是想借此机会向赵均用借兵,同时测试一下他的忠诚度。 但刘福通明明还有许多大将没有用啊,比如起兵时就一直跟随他的白不信、李喜喜,还有近几年战功累累的蒋淳斌等人。 可还没等到众人提出疑问,刘福通便说三路大军先行,自己随后将带另一路军直接北上取汴梁,重建大宋朝廷! 难怪他要中路军从山东曹州出发,然后进入山西,原来中原大地还是给自己留着开发呢! 紧接着他便下令把李喜喜和白不信从北边调了回来,命他们看守亳州大本营,并且作为后备,看时机准备随时援助三路大军。 至于蒋淳斌呢,则跟随在刘福通左右,一起延后进军,准备攻取汴梁,看来刘福通还是把蒋淳斌当作了一个利器。 可谁知蒋淳斌却对此提出了不同意见,他表示自己想要跟随东路军打过去,因为自己与毛贵熟识,相互之间比较好配合,而且东路军只仰仗“外人”也让人不放心。 本来刘福通是想要蒋淳斌作为自己的先锋大将,攻城拔寨的,而且他本身就没有对东路军抱太大期望,只是想着让他们打个辅助配合罢了。 可他见蒋淳斌执意想要与毛贵共同统率东路军,而且说得也很有道理,便也没有多想,答应了蒋淳斌的请求,反正自己手下的猛将也不止蒋淳斌一个,质量比不上,还可以拼数量嘛!况且如果东路军情况顺利,于此次北伐也是一个很大的助益。 于是事情就这样被安排了下来,有任务在身的将领都忙着点兵准备,可蒋淳斌却一人纵马回了宅邸,关起门来便谢绝宾客了。 于他而言,这是一个逃离刘福通麾下,带着人马出走单干的绝佳机会:此时绝大多数人马全都分散在了外面,几乎没有人可以阻拦,而自己又可以光明正大地带走部分兵士作为起家的资本。 虽然这样做不太道义,可自己被围困在黄河北岸时,他们又可曾想过对不起自己?如果为了什么虚名强留在这里,没准哪天就会死于非命,那才是真正地对不起自己呢!要死也得是死在自己手里才甘心! 还有刘若晴,自己本来以为已经足够强大,可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去保护她,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所以蒋淳斌再不犹豫,他一定要离开这里,闯出一片完全属于自己的天地!徐达自然是不必担心,他曾明确表示会跟随在自己身边,无论自己将要去哪里。 常遇春就更不用说了,因为杜巧敏一事,他早就厌烦透了刘福通。自己下定决心要出去单干,常遇春也是原因之一。 至于花云和胡大海,蒋淳斌相信这两位老大哥。当然,即使他们不愿意跟着自己走,蒋淳斌也绝不勉强,但蒋淳斌相信他们绝不会出卖自己。 而一些一直跟随自己南征北战,忠心耿耿的部下,也必须全部带走,像萧汉等人,尤其是他已经断掉了一条胳膊,自己绝对不能抛弃他!还有这次救了自己的丁德兴,以后绝对不能亏待他! 当然,还有刘若晴,自己一定要带她离开这里,让她永远呆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对她好。 蒋淳斌相信,刘若晴一定也会愿意的… ------------ 第九十三章:只为自己而战! 西路大军与中路大军已经陆续出发了,而蒋淳斌私底下联系安排的步伐也越来越快,他能捱着晚几日出发,却也不能拖得太晚。 徐达和蒋淳斌已经事先探好了几个心腹下属的口风,确定好了他们的心意,至于手下的士兵就不用管了,大多数都没有主意,只要能给他们一口饱饭吃,跟着谁都能干。 不过他倒没敢提前告诉刘若晴,因为怕她心思不稳,坏了大事儿。可又不能当天直接把她带走,毕竟还要让她自己做出一个抉择,所以最终还是拐弯抹角地问了一下她的意见。 没想到刘若晴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的没个主意,可心里却通透得很,也许是被逼嫁给韩林儿有了阴影,她明确表示愿随蒋淳斌走,再也不要留在亳州。 于是蒋淳斌便交待了刘若晴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告诉她一定要稳住心神,就当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千万不能露出马脚。 接着常遇春也很快就送来了密信,说是行动当晚,自己定会率人马前去接应。可令蒋淳斌担忧的是,花云和胡大海却迟迟没有消息。 不过蒋淳斌计划已定,也来不及再等下去,于是又过了几天,蒋淳斌便准备直接出发了。 刘若晴为了掩人耳目,这几天来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连侍卫仆役也很少见到她,就是为了在今晚方便逃走。 当日傍晚,夕阳西下,整个亳州城都沐浴在一片柔和的橘色中,城门口出征将士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刘福通带着亳州城内剩下的几个将领亲自前来送别,几句闲话,道声祝福,一碗碗的壮行酒便跟着干了下去。 蒋淳斌不敢大意,因此对于碗中烈酒只是轻抿一口。众人见状,倒也都不怪罪,反而非常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 与众多将领推杯换盏过后,看着眼前这些即将出征、很可能客死他乡的战士,蒋淳斌心中忽得涌起一阵悲凉之感,同时对于自己擅自出走蓦地产生了一丝丝悔意。 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冲动易变的少年了,他明白人都是情感动物,但绝不能为情感所左右,理智告诉自己,千万不能留下。 “淳斌此去,定不负丞相期望!”,蒋淳斌边说边举起手中酒碗,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然后狠狠往地上一掷,瞬间便摔成了碎片。 “直抵幽燕之地,重开大宋之天!”,李喜喜向来是个马屁精,此时见气氛到了,站在刘福通身后的他连忙振臂高呼起来。 众将士见状,也都跟着高举武器,嘹亮的口号声瞬间汇成了一片海洋,将蒋淳斌淹没其中,恍惚间竟像是回到了四年前,那时候自己还很青涩,也很单纯,被领导拍一拍肩膀,就能像打了鸡血似的冲到最前面… “我,刘福通,祝各位将士此行旗开得胜!”,刘福通举着酒碗的激昂话语将蒋淳斌拉回了现实,然后看着他饮下那一碗烈酒,笑着擦了擦嘴,几乎是从嗓子眼中吼出了那两个字,“开拔!” 高举的火把将每个人的脸庞映得亮堂堂的,看着每个人眼中跳跃的火苗,蒋淳斌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从今天起,我只为了自己而战斗。也许这种感觉,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能体会。 伴随着刘福通等人期待的目光,蒋淳斌率着这三万人马缓缓出发了,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这行进途中,副将徐达悄悄带来了一个身材矮小的士兵,那是刘若晴! 为了防止节外生枝,还没出亳州地界,蒋淳斌便下令加快行军速度,直往东南方向而去,等到了定远附近,蒋淳斌才把行军速度降了下来。 刘若晴没有什么行军打仗的经验,加上身子骨比男的弱,这么长时间的急行军可谓让她难以忍受,但为了不拖蒋淳斌的后腿,她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蒋淳斌心中愧疚,趁着在定远附近歇息的这会儿,连忙扶着她下了马,领着她到了个没人的地儿,想要查看一下她的状况。 “累不累?”,蒋淳斌递给刘若晴一个水壶,让她喝了几口水,“这一路上又走又跑又骑马的,还受得住吗?” “没…没事…”,刘若晴摇了摇头,可却不自觉地撇了撇嘴,同时小手轻抚着自己的双腿,有些想哭。 蒋淳斌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同时轻轻撩开她的袍裾,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刘若晴现在穿得还是徐达随便找来的士兵衣服,只见裤子的大腿根处已经被磨出了棉絮,甚至能看到丝丝血迹,可想而知她细嫩的肌肤已经被坚硬的马鞍磨成了什么样子。 “很疼吗?”,蒋淳斌叹口气,同时小心翼翼地为刘若晴除去了鞋袜,“来,让我看看…” “别…”,刘若晴不好意思地将头侧到一边,脚也情不自禁地向后缩了缩,“走了…走了一天的路了…” 蒋淳斌没有再说话,其实方才看刘若晴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便应该知道她肯定是适应不来的。 她在亳州过惯了富足日子,出门总要打伞,生活如此精致的一个女子如此却要跟着自己吃这份苦,想到这里,蒋淳斌不由得心中一阵酸涩,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淳斌,你不用这样,我没有事儿的…”,刘若晴边说,边轻轻抚了抚蒋淳斌的面庞,“我不在乎这些,只要和你在一起,再苦的日子…也是甜的…” “可是我一点苦也不想让你吃…”,蒋淳斌低着头哽咽道。 “只和你享福,却没有和你吃苦,那样的生活没有味道…”,刘若晴说到此处,不禁侧首微笑,眼神中似含着莫大的鼓励,“我不是一个太能吃苦的女孩子,但我喜欢你,离不开你,只要想着有一天,能够和你一起走向我们想要的幸福生活,我便觉得什么苦都能吃的…” “若晴…”,蒋淳斌眼前瞬间蒙起一层雾气,他不由得紧紧拥住了她,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为眼前这个女孩子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 第九十四章:天下也将是我们的! 蒋淳斌等人在定远附近歇息了没一会儿,便有哨骑来报,说是常遇春率着数千人马前来会合。 蒋淳斌听闻,赶忙命人前去接应,不过在常遇春到来的同时,也知道了一个令他伤心的消息:花云、胡大海决定不来了。 两人的理由是刘福通大军北伐,将庐州、安丰等后方大本营交由自己看守,自己决不能轻负恩义,做了百姓罪人。 虽然蒋淳斌对于花云和胡大海的这种抉择早有预料,但当真正听到了这件事情,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说实话,蒋淳斌理解二人的这种选择。首先从道义上来说,他们如果带兵前来帮助自己,那就是一种赤裸裸的背叛,毕竟刘福通不曾亏待过他们。 其次,这次他们的任务是守护后方大本营,如果他们擅自带兵离开,那么就等于将弱点全部暴露给了敌人,只要稍有差池,此次北伐必定失败。 刘福通势力是义军,是目前推翻元廷的主力,如果花云和胡大海为私人情谊而罔顾大义,那么确实可以算是千古罪人了。 最后,花云和胡大海不再是年轻人了,或者说他们不像蒋淳斌等人一样,心里总是憋着那么一股劲儿,某种程度上他们渴望稳定,希冀能够遇到一个明主,然后士为知己者死,从目前看来,他们应该很满意现在的这种状态。 常遇春看出蒋淳斌心情不佳,便拍拍他的肩膀道,“没事,兄弟会一直陪着你的,花大哥他们…都是有情有义的好汉子,只不过有他们自己的想法罢了…” “我想得通…”,蒋淳斌抬起头,冲常遇春笑了笑,“他们都是重情义的人,但绝不是为了私情而舍大义的人,否则便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花大哥和胡大哥了,我不怪他们…” “是啊,他们本没有必要和我们一起走的,说到底这都是咱们自己的事,干嘛要拉着他们一起冒险…”,常遇春也释然的笑了笑,可他看得出,蒋淳斌和自己一样,心里终归留了个疙瘩,“不过花大哥人真的不错,他虽然没来,但给我们指了一条明路,他说咱们可以南下滁州,他也会从旁协助…” “倒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蒋淳斌轻笑一声,“我也打算先取滁州立足…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自古以来便有环滁皆山也的美誉。相信只要花大哥他们带兵在边上守着,咱们的进攻就会顺利许多。” “事不宜迟,那咱们赶紧出发?要不然被刘福通追过来可就麻烦了…”,常遇春在一旁提醒道。 “那就马上出发吧!”,蒋淳斌边说边站起身来,“本来我还打算去见东路军的另一个主帅毛贵毛大哥…” “哦?你与他认识?” “是的,而且私交还不错…”,蒋淳斌点了点头,“不过现在想来,如果硬拉着他与我们一道,未免太自私了些,估计他也会不愿意的吧!” “三万多人马…足够了!”,常遇春眺望着一直绵延到很远的兵士,“滁州是我们的,天下…没准也是我们的!” 蒋淳斌没有说话,只是与常遇春相视一笑,可就在这时,忽有哨骑来报,说是北边有红巾军部众前来。 蒋淳斌听到后,不由得眉头一皱,他猜想应该是刘福通派人前来追击了,于是赶忙命徐达和常遇春整军先行,自己则带领五千士兵断后。 前来追击的人速度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赶到了近前,好在蒋淳斌此时已经整军完毕,由徐达和常遇春带着先行出发了。 追来的红巾军将领见蒋淳斌率着五千人马严阵以待,也不敢轻举妄动,便在马上抱拳礼道,“在下乃是淮安行中书省平章政事邵荣,不知前面可是蒋淳斌蒋副帅?” “我正是蒋淳斌…”,蒋淳斌轻笑一声,冲他点头致意道,“原来你就是邵荣啊…” 其实蒋淳斌早就听说过此人,当初邵荣本是郭子兴手下大将,后来赵均用与郭子兴发生火并,郭子兴及其子郭天叙全被杀死,手下大将汤和也因保护他们而阵亡,可邵荣却因作战勇猛又有谋略而被赵均用收服,成为了他麾下的一员猛将。 后来赵均用相继与孙德崖、彭大等人发生冲突,邵荣都立下了汗马功劳,与毛贵共同成为了赵均用手下最重要的两个将领。 如今赵均用的所有威胁已经全部被他干掉,包括彭大的儿子彭早住,所以西至濠州此时濠州,东至淮安的这一块地盘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同时也被刘福通顺利敕封为淮安行中书省左丞相,因此邵荣跟着与有荣焉,地位也是节节高升。 此时邵荣见蒋淳斌也不说话,只是冲自己很奇怪地笑,便再次扬声说道,“蒋副帅,我此次前来只是要给您送个信儿,毛贵将军久候不至,已经率军先行出发了,盼您能够尽快追上,共同进军山东,以期完成北伐大业。” 哦?毛大哥已经先走了?蒋淳斌心中一阵诧异,本来还想着就算不能与他共同进军,但好歹也要见上一面,毕竟自上次分开,已经过去四年了,没想到这个愿望还是落空了。 忽然,蒋淳斌想到这也许是赵均用的主意。刘福通让毛贵率军参加北伐,估计赵均用心里就不大乐意,此时再派自己过去分权,赵均用就更不干了,所以他才想让毛贵提前出发,以便保持对自己手下大军的控制权。 “嗯,我知道了…”,此时邵荣领兵在前,蒋淳斌也不敢多想,只能随时保持警惕,“邵平章还有别的事吗?” “只是前来催促将军发兵,并无他意…”,邵荣一边说着,一边引马稍稍后退,可他后面的几千兵马却让蒋淳斌不得不侧目注意。 邵荣真的只是来报个信儿吗?绝对不是!不然的话他绝不可能带那么多兵马过来。 刘若晴被自己偷偷带离了亳州城,常遇春也领着几千兵马从安丰跑了出来,刘福通肯定都发现了。这么明显的信号,他要是还不知道自己想干嘛,那他就不是刘福通了… ------------ 第九十五章:我看谁敢拦我? 邵荣看出了蒋淳斌的忧虑,生怕把局面搞砸,连忙高声解释道,“蒋副帅,你用兵如神,功夫卓绝,况且手下又带着数千兵士,我这点人怎么奈何得了你?不瞒你说,让我报这个信儿,也有刘丞相的意思…” 果然,刘福通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他所忌惮的,不过是自己手下这三万兵马。可是他真的以为只派一个外人来传那么个不痛不痒的信儿就能解决问题? 就在这时,忽有哨骑来报,说是左边有大队人马前来,领兵之人正是刘福通心腹李喜喜! 好吧,该来的还是来了,他们可能并没想过要从战场上正面打败自己,也许李喜喜只要把真相告诉自己手下这几万士兵,就能导致他们军心涣散,到时候自己必定溃败。 一想到这里,蒋淳斌不由得握紧手中武器,把目光狠狠盯向了对面的邵荣,“邵平章,你想如何?” “全都放下武器…”,邵荣看了身后的士兵一眼,尔后转头冲蒋淳斌笑道,“蒋副帅无需动怒,你也应该理解,我们赵帅有些事不得不听刘丞相的吩咐,可具体怎么做,也能有点自己的主意。从我出现到现在,想必诚意已经足够明显了吧?” 蒋淳斌打量了邵荣两眼,觉得此人确实并无恶意,看起来像是个聪明人,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莫若两可的命令跟自己为难,“那你打算怎么办?” “前方尽是坦途,还请副帅先行。”,邵荣伸手指了指前方,“快走吧,我本事低微,拦不住你,可要是李喜喜真的追过来了,我可不好交代。” “多谢!”,蒋淳斌于马上冲邵荣抱拳礼道,“今时恩情,他日必当相报!” “请!”,邵荣脸上笑意更浓,“若有机会成为近邻,还望我们能够相互扶持,既同属红巾军,本就不必相互为难。” 好嘛!真是个聪明人!现在自己的难关未过,他倒是想着以后的合作了,有眼光啊,此人不可小觑! 蒋淳斌冲邵荣点了点头,尔后冲身后这数千兵马说道,“如今情况有变,咱们全力向滁州方向进军,不得有误!” 其实这些兵士早就察觉出来不对味了,但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出城行军作战,离开大部队基本就是个死,所以他们只能跟着蒋淳斌一路走到黑。 况且蒋淳斌在亳州待得久了,无论是威望还是能力,都足以让人信服,所以他们倒也没有太担心。 李喜喜既谨慎又狡猾,所以他虽然受命带着几千兵马追击,但却没有紧紧跟随,因为他知道如果真发生了冲突,自己这点人还不够蒋淳斌塞牙缝的呢。 刘福通只想着千万不要再发生叛乱事件,所以便派了素与蒋淳斌不和的李喜喜前来,可他不知道这样只能使蒋淳斌的出走更加无可挽回,因为蒋淳斌绝对不会对李喜喜手下留情。 李喜喜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他确定了蒋淳斌确实是决意出走叛乱,而非单纯地护着刘若晴离开耍脾气后,就更不敢去阻拦他了。 只要到时候说赵均用协助不力,自然就可以把责任全部推诿,相互甩锅呗,反正那个赵均用也不是什么善茬。可他唯一没有把握的,就是说动蒋淳斌手下那三万多兵士跟自己回来。 不过李喜喜这样想,蒋淳斌却不敢把注全都押在这上面,他只能率着手下这三万多兵马全力向南逃窜,,因为他想要保存有生力量,而不是把这些兵士损耗在内斗上。 因此这三万人马出兵时虽是威势凛凛,可现在却逃得有些狼狈。虽说濠州方向的邵荣表示了诚意,但他们也不敢接近那里,只是尽量绕路赶往滁州。 好在徐达和常遇春都是常年掌军之人,经验丰富,因此即使情况危急,兵士们也没有散乱的迹象。 蒋淳斌现在没有其他想法,只是盼着能够尽快拿下滁州,取得一个立足之地,因为他们的粮草有限,这么多人马没有一个稳定的地方,早晚会成为一群流寇。 李喜喜没有追上来,这意味着他们暂时安全了。但这只不过是因为刘福通把大部分人马都派了出去,真要是让他得到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从他心急火燎地让赵均用的人马阻拦自己就可以看出来,所以蒋淳斌更得尽快发展自己的势力,只有这样,才能保存住自己。 没用多长时间,蒋淳斌便率领着大军来到了滁州城下。滁州城防算不得坚实,但依着地势之险,确实是易守难攻。 尤其在滁州西边有一始建于南唐的重要关隘,地势险峻,悬崖峭壁,山高谷深,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也正因为这一点,滁州守军才能一直保有此城,不为义军所占领,但他们这次的敌人却是蒋淳斌、徐达和常遇春。 三人都擅长打难仗,硬仗,因此面对这个人工开凿的清流关,他们也没有放在心上,经过一番筹划,便确定了作战方略。 最终在一个夜晚,常遇春率领几千个身手好的士兵在清流关附近择小路绕到了后面,然后与前面的徐达对清流关内的守军两相夹击。 清流关内的守军本就不多,加上他们疏忽大意,战力也不强,因此只用了几个时辰,便挥旗投降了。 不过常遇春也没有放过他们,为了保证进攻滁州时后方稳定,万无一失,他把几百个降兵全部扔下了山崖,将他们残忍摔死。 蒋淳斌向来不主张杀降,但常遇春有这个毛病,他说过几次也不管用,因此面对大局,蒋淳斌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取下了清流关,接下来的一切就更顺利了。因为滁州城内的守军没有想到能有人突然越过清流关来进攻城池,所以他们还是大吃了一惊。 不过当他们看到只有几千兵马出现在滁州城前面时,便不怎么当回事了,尤其是滁州城内的守将,竟还想着什么趁敌兵立足未稳,杀他一阵,自会退去。结果当他率兵出城后,才发现对面的蒋淳斌看向自己的眼神犹如看到猎物般欣喜… ------------ 第九十六章:第一个夜晚 蒋淳斌顺利取下了滁州城,可他发现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事情。因为他现在不仅仅是一个将领,而是一个像刘福通一样的领导者。 之前他只需要考虑如何打赢一场战争,可如今这只占他所思考问题的一小部分,甚至他完全可以把这些事情交给徐达和常遇春等人完成,只要能够给予他们足够信任。 当然,蒋淳斌喜欢领军作战,而且几乎所有的义军将领在这方面都有超出常人的天赋,但他同样需要考虑的,是如何为大军搞到源源不断的粮食,如何能够彻底地占领一个地方,如何与友邻搞好关系,如何进行下一步的发展… 所以即便是拿下了滁州城,有了立足之地,蒋淳斌发现自己竟比之前还要忧愁,因为他明白自己肩负的东西太多太多。 一开始他还想要打探一下陈友谅、张士诚等方面的消息,可后来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也许在他们眼中,自己连作为一个敌人的资格都没有。 自己现在没有必要考虑其他事情,只有将自己发展得更强大,才有能力自保,才有资格与他人一较长短。 此时蒋淳斌手下的这三万多兵马也大概猜到了情况,但他们没有办法,也没有选择,只能跟着蒋淳斌一路走到黑。 不过蒋淳斌心中明白,他们也不愿意一直困在滁州这座小城里,整日担忧着朝不保夕,毕竟他们曾经身处全国最大的义军势力之中,如果自己不做出一番业绩,这些人同样会离心离德。 刘若晴同样能够感受得到蒋淳斌的压力,作为蒋淳斌的枕边人,他的一丝一毫都逃不过刘若晴的眼睛。 攻下滁州之后,刘若晴便和蒋淳斌住在了一起,没有正式的婚礼,只有两颗紧紧靠在一起的心。 刘若晴仍然记得那个晚上,沐浴过后的她紧张地躺在床榻上,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早有期待,却并无预料。 屋内的灯火闪耀地晃眼,于是刘若晴闭上了眼睛,可心却跳得更快了,紧接着她便感受到了那灼热的气息,熟悉而令人难以把控。 他解开了自己的小衣,他亲吻自己的脖颈,然后刘若晴下意识地抱住了他,这是他第一次赤裸面对着自己,刘若晴觉得自己脸颊滚烫。 刘若晴什么都不懂,蒋淳斌的许多动作都令她羞怯,但她也没法做出不配合的反应,只能任由他施为。 最终的感觉是痛的,让刘若晴忍不住蹙起了眉头,然后紧紧抓住了蒋淳斌的后背,但她舍不得用力,她的心里一直是甜的,只因为那个人是蒋淳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几乎每个夜晚都是如此,而且疼痛感渐渐消失,畅美感却越来越浓,可她同时感觉得到蒋淳斌的心事也越来越重。 刘若晴这几日身子不舒服,睡着的也有些晚,这才发现原来蒋淳斌几乎每天都会失眠,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尤其是今晚,他竟摸黑穿上衣服下了塌。 刘若晴下意识的牵住了蒋淳斌的手,然后与此同时感觉到了蒋淳斌有力的回握,他凑过了轻轻亲吻了自己的脸颊,“你先睡,我出去转一转…” 刘若晴满足地闭上了眼睛,但看到蒋淳斌走出屋门的身影,她蓦地有些心疼:不知是错觉还是怎地,她突然感觉蒋淳斌那向来挺得笔直的背,今晚有点弯… 走出屋门,蒋淳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这样一个好女子陪在身边,他觉得自己如果不努力拼搏,根本就对不起她。 她把最珍贵的东西给了自己,让是如此的让人心疼,蒋淳斌依稀记得两人在这滁州城共度的第一个夜晚。 他也没有什么体验,所以面对着羞赧的刘若晴,他的表现同样青涩:既想要不断索取,也害怕很快结束。 每一次亲吻都让他沉醉,每一次抚摸都能让他的心怦怦直跳,此时他的头脑中没有任何杂思,只想要贴得更近,然后与她融为一体。 蒋淳斌不想让两个人的拥抱有任何间隙,所以对于窗外的虫鸣声、劲风的呼啸声全都充耳不闻,他的心中只有她… 清亮的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刘若晴安静地伏在蒋淳斌的胸口,像只猫儿一样蜷着身子,眉眼间尽是笑意,“你千万不要负我…” “我一定不会负你的!”,抬头看着眼前漆黑如墨的夜,蒋淳斌再一次在心中感叹道。 此时的夜晚仍然很冷,即使穿着厚厚的棉衣,仍然阻挡不住寒风的肆虐,可蒋淳斌还是推开了大门,向滁州城中走去。 城中偶有巡逻的士兵走过,看到蒋淳斌尽皆一惊,然后连忙行礼,而蒋淳斌则点头致意,从容走过。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是自己当初献给刘福通的衷心建议,可如今自己掌了权柄,才发现这九个字并不容易做到。 蒋淳斌在前世并没有吸烟的习惯,可现在走在这黑漆漆的滁州城中,他忽然想要点上一根烟,不为别的,只因为别人曾说过,这样能够释放压力。 不知不觉走到了军营,蒋淳斌发现军容倒是肃整,这不由得让他欣慰一笑,然后举步向军营中走去。 营中守夜的士兵看到蒋淳斌前来,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极其亢奋,转悠得也更加卖力了。 可蒋淳斌走着走着,便听到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似乎是有人在争吵,让他忍不住眉头一蹙,凑上前去。 争吵的地方在马厩,一个人正被几个士兵围在中间,刚开始只是言语上的争执,进而有了肢体冲突,紧接着身处中间的人被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那人手中还攥着一把战马饲料,结果被人一推,失去了平衡,饲料一半撒在了地上,一半扬到了空中,然后落到了蒋淳斌脚边。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了蒋淳斌,全都讷讷的低头不语,同时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而被推倒的人则像是不在意似的,轻笑了一声,尔后抓起掉在地上的酒壶,用嘴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猛灌了两口,接着喘口大气,“小崽子们,老子当年在战场杀敌的事儿,就那么不可信吗?那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呢!要不然你们有胆儿,就去问一问蒋大帅!” ------------ 第九十七章:老兵 蒋淳斌沉默地看着这个倒在地上的人,只见他放下酒壶,用一只手臂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背对着自己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战马饲料。 是的,他只有一只手臂,他就是萧汉,那个死了哥哥,仍执意攀上数十丈高的悬崖,偷袭敌军的萧汉,那个随大军南征北战,为了救自己断了一条胳膊的萧汉… “怎么回事?”,蒋淳斌攥紧拳头,怒视着那几个兵士问道,“知道这是谁吗?嗯?” 几个兵士知道惹上了事儿,全都吓得不敢说话,最终还是为首的那人站了出来,“禀大帅,小的们正在巡夜,却发现此人在马厩这里鬼鬼祟祟的,而且当时他嘴里还叼着个酒壶,小的们怕是有人图谋不轨,便上前质问,结果…结果发生了争执…” 萧汉此时也看到了蒋淳斌,见他作势要惩罚这几个兵士,便伸手阻拦道,“大帅,算啦!别跟这些新丁计较…你们走吧!” 蒋淳斌看了萧汉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冲那几个兵士吼道,“还不快滚!” 几个兵士见状,也不敢滞留,连忙一个推一个地跑掉了。萧汉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小崽子们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没上过几次战场,竟把打仗当成了儿戏…” “你怎么到这来了?”,蒋淳斌边说边拿起了萧汉方才放到地上的酒壶,“你倒是大度,可不教训这些小崽子几句,哪里知道尊敬营里的老人?” 原来自上次萧汉负伤归来,蒋淳斌便对他心中有愧,于是专门给他在府上找了个闲散的美差。可萧汉却说当惯了斥候,身子骨就怕坐着,非得要来军营里跟着训练,哪怕是打打杂活儿也好,反正当兵的就得死在军营里。 后来蒋淳斌叛出刘福通,萧汉自然也跟着跑了出来。虽说他现在只剩下一条胳膊,攀不得崖,打不了仗,可蒋淳斌总也没忘掉他,专门在滁州城中给他找了间小宅子供他居住,谁知他竟又跑到了军营里来。 “大晚上的睡不着觉,就跑到军营里来喂喂马…”,萧汉说着,便又拿着马饲料凑到了战马身边,细心地喂它们吃了起来,“不然整天呆在城里啥都不干,不成了吃闲饭的?” “你…你做的已经够多了…”,蒋淳斌伸手想要去拉萧汉,却不经意间触到了他空空的袖管,随即心中一酸,声音便有些哽咽,“来,萧汉,和我一块坐会儿…” “小崽子们不会喂马…”,萧汉边说边笑着将手在衣角上蹭了蹭,“可一个个却气盛得很,跟我当年一样,那么高的悬崖,说爬就爬上去了,当时我哥就躺在下边,我都…” “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这几年跟我一块出生入死的兄弟…”,蒋淳斌和萧汉一块捡着个旮旯坐了,“真是没剩下多少老兄弟,要不然…这几个小崽子也不可能不认得你…” “是啊,那帮老兄弟们都没了…”,萧汉看着夜空上寂寥的星星,叹了口气,“当年咱们五万人,被困在黄河北边,最后就…就活下来咱们几个,有时候想想我这心里头就疼…” “他们那么信任我,我却…”,蒋淳斌猛灌了一口酒,尔后将酒壶递给身旁的萧汉,“得了机会,得到黄河边上祭拜一下那些老兄弟…” “当兵打仗的,最后可不都得死在战场上?”,萧汉接过酒壶,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又往地上倒了一些,“他们不会怪你的,咱们从来不后悔跟着蒋大帅…” “现在把你们带出来,我真不知道是对是错…”,蒋淳斌低下头,用手指拨弄着地上的杂草,“万事开头难,可我没想到会这么难…” “我睡不着,可我知道大帅肯定更睡不着…”,萧汉将酒壶往地上一墩,看着蒋淳斌笑了起来,“按说咱们拿下了滁州,也算挺好的了,可我知道你是个有大抱负的,肯定不甘心困在这一个小地方…” “还是你了解我…”,蒋淳斌放松身子,往后面靠了靠,“其实见惯了生死的人,可能都麻木了,但今天我看见你一只手在这里喂马,心里头就不是个滋味…” “我算是半个废人了…”,萧汉说这话时倒并无颓丧之意,“可我心气却没掉下来,毕竟咱们都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阎王殿都走过一遭了,你说还有什么可怕的?” 听到这话,蒋淳斌不由得笑了笑,“对,你说的没错!” “但还有一点…”,萧汉说着,便又把目光盯在了蒋淳斌身上,“那就是因为跟着大帅你,我心里头有谱!” “嗯?”,蒋淳斌诧异地看向萧汉,目光又含着些感动。 “其实那些已经故去的老兄弟也是这样想的…”,萧汉说着,便又忍不住摸起酒壶喝了一口,“我们全都打心眼里佩服你,也相信跟着你一定能打胜仗,成大事!” “所以啊,你也不用担心…”,萧汉边说边用捏着酒壶的手环指了一圈,颇有些挥斥方遒的味道,“别看现在咱们只有滁州这座小城,可我相信跟着大帅你,迟早咱们会占领更多的城池,会拥有更多的兵马!” 听了萧汉这番话,蒋淳斌不由得一阵感动,于是拍拍他的肩膀道,“有你们这些老兄弟支持我,我心里头也踏实。” “可我算是帮不了大帅什么啦!”,萧汉边说,边用独臂撑着站了起来,尔后拍拍屁股上的土,“人还没老呢,结果喂马都让人嫌弃了…” “萧汉!”,蒋淳斌看着萧汉背对着自己的身影,顿觉一股落寞之感,一时间嗓子眼也有些堵得慌,“我永远也忘不了你们这些老兄弟,是你们一个个把我抬起来的!” “都过去啦!以后都得靠这帮心高气傲的小崽子了…”,萧汉没有回身,只是背对着蒋淳斌摇了摇头,“刚跟着大帅的时候,我哥摔死在了悬崖底下,当时我就感觉自己长大了,去年我老娘也走了,我发现自己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唉,一个人挺好!”,萧汉叹了口气,“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哦…” 萧汉边念叨着,边捏着酒壶慢慢走远了。蒋淳斌看着他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眼神渐渐模糊,又渐渐清亮。 “唉,这些老兄弟啊…咱们都不容易啊!”,蒋淳斌抬起头看看今晚的夜空,忽觉得格外的亮,尽管还是只有那几颗星星。 抬手顺势捞了一把,没有酒,只有愁… ------------ 第九十八章:情感抉择 蒋淳斌在滁州呆了没多长时间,刘福通那边便不出意料地来人了,他很聪明,这次派来的,是与蒋淳斌交情不错的白不信。 虽然花云、胡大海等人与蒋淳斌的关系更好,但估计刘福通也怕他们一去不回,所以便派了白不信过来,既和蒋淳斌起不了冲突,也不担心他会临阵变节。 对于白不信,蒋淳斌倒不好刻板着脸,加上白不信说话也客气,因此两人交谈的气氛还算融洽。 其实蒋淳斌明白,白不信此行很大的目的是来探探虚实,现在他看到自己已经拿下了滁州城,自然也就不敢再轻举妄动。 凭着刘福通现在的情况,他是奈何不了已经据有滁州城的蒋淳斌的,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很显然又行不通,所以他们便只能说些客套话,同时巩固一下双方的友好情谊。 蒋淳斌当即表示自己虽然暂时出离,但亦属红巾军麾下,绝不会做有损于北方红巾军的事情,只不过是想先在南方开拓一下势力。 白不信自然是表示非常理解,并且愿意支持蒋淳斌在南方的发展,同时希望以后能够友好合作。 至此,蒋淳斌终于暂时放下心来,确定刘福通没有先腾出手来对付自己的打算,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白不信竟在最后亮出了杀手锏,“淳斌,丞相这次派我前来,也有几句话想要对刘小姐说,不知道方不方便?” “啊…”,蒋淳斌没料到白不信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说实话,他并不想让刘若晴见到任何从亳州来的人,但刘若晴到底是何想法,他并不确定。 谁知就在这时,刘若晴忽然从大堂的屏风后走了出来,对着白不信福了一礼,垂首问道,“白将军,不知道叔父有什么话想要交代我?“ 白不信看到刘若晴走出来,倒也没有显得太吃惊,只是笑着点头致意,尔后看了蒋淳斌一眼,有些抱歉地皱了皱眉头,“淳斌,我只是代丞相问询。” “理解。”,蒋淳斌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便把目光盯在了刘若晴身上,可忽觉得这样有些压迫意味,便又把目光移了开来,只是远远地望着窗外。 “刘小姐…”,白不信朝刘若晴欠了欠身子,尽量想要把话说得客气些,“丞相想要问你,是不是真的以后就一直跟在淳斌身边,决意与亳州、与丞相再无瓜葛?” “我…”,刘若晴在这方面的经验终归是少,一上来就被白不信给问住了,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白不信的话无非是想造成一种混淆视听的压迫感。 蒋淳斌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刘若晴受白不信刁难,于是连忙上前替她解释道,“白大哥,若晴虽然与我一同离开亳州,但她永远是丞相的侄女,也会在心中一直敬重丞相。” 蒋淳斌这样说,白不信自然挑不出理来,但他又没法让蒋淳斌回避,也不可能不让蒋淳斌插话,只好点头笑道,“嗯,我理会得…” “还有呢,就是丞相让我代他向你道个歉…”,白不信此时脸上也现出讪讪的表情,好像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刘若晴的事情,“他说当初不该强迫你嫁给皇上,如今他知道自己错了,希望你能够原谅他。” 尽管刘若晴明白,如果自己不离开亳州,刘福通肯定不会有这番“醒悟”,而亲自低声下气地道歉更是绝无可能。 甚至这可能只是刘福通的一时之策,也许自己回到了亳州,刘福通便不会承认错误,但刘若晴仍然感动了,只因为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一直高高在上的叔父竟然如此看重自己。 “你跟叔父说,我…”,刘若晴说着话,便觉得自己的嗓子好像被什么堵住了,连忙用手帕掩住嘴巴,哽咽着说道,“我从来没有真正怪过他。” 白不信看出刘若晴有所动容,便继续说道,“丞相还说,你是他看着长大的,现在你骤然离开,他很不习惯,也很想念你…” 刘若晴听到白不信这样说,哽咽逐渐变成了小声啜泣,其实虽然她当初毅然随蒋淳斌离开亳州,但之后的这段日子里,心中也是有波澜的,而其中的波澜,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刘福通。 她自幼父母双亡,所以被作为叔父的刘福通收养。她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刘福通并不是她的亲叔父,当初刘福通肯收养自己,不过是因为刘福通家中有钱,而且素有豪侠之名。 后来刘福通不久便率众起义,过起了并不稳定的生活。但好在刘若晴乖巧听话,又长得可爱,于是刘福通就一直把她带在身边。 对于刘若晴来说,刘福通既是恩人,又是亲人,所以刚才白不信问她是否决意与刘福通再无瓜葛,她竟是愣住了,因为她产生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此时再回想起来,小时候的事儿竟在脑海中变得更加清晰,刘福通塞到自己嘴里的一个糖块,他逗弄着将自己举得高高的情景… 她怀念当初的那份感情,也舍不得那段再也回不去的岁月,所以一想到自己离开亳州后,刘福通可能会出现的决绝神色与脸上消失的最后一抹温情,她便忍不住害怕。 “我也想叔父…”,蒋淳斌见刘若晴说着,竟不由自主的怔怔落下泪来,心里不由得担忧起来,可这时白不信又添了一记重锤: “丞相说了,淳斌是个有大抱负的人,如果你跟在他身边,恐怕终生便不得再与丞相相见,如果你还挂念丞相,那么现在就回到亳州,丞相保证什么都不会计较,也不会再强迫于你。” 这是以这么多年的感情来威胁刘若晴,逼着她做一个艰难的抉择!刘福通果然没安好心! 他知道如果能够将刘若晴带走,势必会对自己造成很大的打击,就算不能带走刘若晴,也会影响到她的情绪,进而影响到自己,刘福通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 第九十九章:初心无悔 面对白不信这个刁钻的问题,谁知刘若晴这次却没有任何犹豫,只见她长舒了一口气,尔后坚定地说道,“我不可能永远呆在叔父身边,他曾对我说过,女人是藤蔓,终归要找一面墙来倚靠的,我确定淳斌哥哥便是我的那一面墙,我愿意永远跟着他!” 白不信倒没有想到刘若晴会回答得如此干脆,一时间竟愣在了那里,过了片刻之后,方回过神来说道,“刘小姐,你…你确定了吗?” “我确定!”,刘若晴点了点头,目光中没有丝毫犹豫,“你告诉叔父,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忘记他对我的恩情,他永远是我的叔父,如果他不介意的话,有机会我一定回去看他!” 白不信被刘若晴将了一军,只得尴尬地笑笑,尔后看了一眼蒋淳斌道,“既然刘小姐决定了,我便不再勉强,还望珍重!” “白将军,你把这个交给叔父。”,刘若晴说罢,忽得拔出发中长簪,让一头青丝尽泻,乌黑油亮,玉手轻抚,白嫩的脸蛋上竟显出往日少有的坚毅。 只见她掏出蒋淳斌送给自己用作防身的匕首,手抚秀发决然挥下,一把青丝便齐齐断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叔父待我如父如母,如今我离他而去,无以为报…” 刘若晴边说,边将那一缕青丝放到白不信手中,“叔父的恩情我永生不忘,这与我对淳斌哥哥的爱也从无冲突,你告诉叔父不用挂念我,跟着淳斌哥哥,即使浪迹天涯,我也绝不回头!” 白不信见刘若晴如此坚定,只能笑着摇了摇头,尔后向她和蒋淳斌送去祝福,便转身离去了。 蒋淳斌看着白不信渐渐消失于自己的视线之中,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可再看看身旁怔怔的刘若晴,又不由得一阵心疼,于是伸出左臂将她轻轻搂住,似是要给她一些安慰,“若晴,我今生定不负你!” 刘若晴没有回应,只是轻轻闭上眼睛,尔后回握住了蒋淳斌的手,“你放心,我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听到刘若晴这样说,蒋淳斌感动得侧身紧紧搂住了她,他一定要给这个女孩子幸福,一辈子都不能放弃。 正当两人相互抱住的情浓之时,常遇春忽然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向蒋淳斌禀道,“淳斌,滁州城的粮食快要不够了,咱们得想个办法。” 蒋淳斌可没有常遇春那种在别人前面与自己老婆亲热的癖好,于是他连忙放开刘若晴,让她先进屋去,尔后转向常遇春道,“接着向老百姓征粮是行不通的,依我看,不如趁机打座新的城池,扩展一下地盘,反正现在咱们的人手挺多。” “我也是这样想的。”,常遇春随即附和道,“太平、芜湖盛产稻米,粮食储备肯定丰富,咱们不如把这两座城池打下来。”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只不过…”,蒋淳斌叹了口气,“太平、芜湖紧靠长江南岸,打它们需用水军,可是咱们没有。” “这点我早已经想到了。”,常遇春嘿嘿笑道,“之前我做盗匪的时候,认识了不少好汉…当然,跟我干的都是一个买卖…” 常遇春边说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巢湖有一拨人,专门在水上干劫掠的勾当,领头的叫廖永安,他有个兄弟叫廖永忠,手下有一个大将叫俞通海,三个人驾船行水的功夫都异常了得…” “你是想让我求他们帮忙?”,蒋淳斌皱着眉头问道。 “不是求他们帮忙,也谈不上什么合作…”,常遇春边说,边顺手抄起桌上的一个茶杯盖摆弄起来,“主要是他们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因为无论是徐寿辉的势力,还是朝廷的人马,都看他们不顺眼,刘福通一直把精力放在北方,他们估摸着投了也得不到重视,所以正伤神去哪找一个好买家呢。” “哦,我明白了…”,蒋淳斌点点头,“你是想让我趁机收服他们,对吧?” “对,我就是这样想的。”,常遇春把盖子重新放到茶杯上,尔后在大厅内踱了两步,“廖永安手下有几千人,船虽然小,但重在数量多,攻打太平足够了。更何况我和他们还算熟,有很大的把握说服他们归降于你。” “嗯…”,蒋淳斌犹豫着舒了口气,“我再考虑一下。” “你还考虑什么!”,常遇春皱皱眉头,语气有些不耐烦了,“莫不是你嫌弃他们盗匪出身?我之前也是干这个的?耽误打仗立功了没?有用就成,干嘛那么迂腐!”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蒋淳斌见常遇春情绪有些激动,也不愿与他过多争执,“只不过是怕军纪不好约束,再加上又是外来的,管教时不也会被缚住手脚?” “哦,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常遇春释然地笑笑,“这点你大可放心,他们既然来投奔咱们,自然是要听从咱们的号令,至于军纪问题,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只要那个廖氏兄弟肯好好地跟着咱们义军干,我自然是不会亏待他们。”,蒋淳斌边说边用手指点了点桌子,“可他们要是仗着有这个水军助力,便恃功而骄,我可容不得他们!” “行了,别磨磨叨叨的了!”,常遇春拍拍蒋淳斌的肩膀,“总之呢,人我先给你拉过来,到时候打下了太平和芜湖,你自己看着吧,不过千万别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 常遇春说罢,便摆摆手径自走了。看着常遇春离去的背影,蒋淳斌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实话,其实自己还是需要这样一个兄弟的。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考虑一下进攻太平和芜湖的方案。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困于滁州城这一个小地方了。 现在自己人马不少,必须得扩充地盘,发展势力,否则再耽搁下去,蛋糕就要被分光了。 虽然自己需要用到水军,但攻城的主力还是自己手底下这些兄弟,绝不能让那些新来的抢了风头,否则之后一定难以管教。 廖永安,廖永忠,俞通海…这几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呢… ------------ 第一百章:军纪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从常遇春招降廖永安这件事上,蒋淳斌充分领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原来廖永安等人的困境,远不止常遇春描述的那样简单:他们现在被元军封锁在了巢湖里面,进退两难。 蒋淳斌对于援救他们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意与热情,因为他不想欠廖永安等人债。只要自己将他们救出来,那么就可以在日后光明正大地管束他们,而不必担心被缚住手脚。 援救过程是非常顺利的,驻守在巢湖岸上的元军根本就不是蒋淳斌所率人马的对手,一经交手便四散溃逃,同时还被蒋淳斌俘虏了十几个驾船经验丰富的水手。 巢湖岸边的包围圈一经破坏,廖永安的人的水军便开始发挥他们的作用:只见他们有序行动,开始对巢湖上的朝廷船只发起冲击。 元廷的军船修得又高又大,号称“楼船”,但在实战中行动不便,进退之中偶有搁浅现象。 反观廖永安等人的水军,虽然很多都是小旧渔船,但胜在机动灵活,进退若飞,加上蒋淳斌的人马在岸边助威,最终大败元朝水军,还缴获了不少元朝的军船。 通过这场战役,蒋淳斌也不再小看廖永安手下这些以劫掠为生的巢湖水军,并下定了倚靠他们夺取太平和芜湖的决心。 而且廖永安、廖永忠、和俞通海三人也不像蒋淳斌想象中的那样凶恶,反而和常遇春一样,都是直爽豪迈的汉子。 看来古代乱世干这桩买卖的和现代的还真不一样,也许他们当初只是被逼得没有了活路,而最后能闯出来点名气的,基本上都是有点本事的。 为了表示对他们的信任,蒋淳斌直接把那支水军交由廖氏兄弟和俞通海统率,同时整顿大军,准备数日之后,一起发兵太平。 廖氏兄弟和俞通海也觉得蒋淳斌是个值得效忠的对象,于是铁了心要跟蒋淳斌一路走到底,同时加快了训练水军的步伐。 蒋淳斌也不敢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廖氏兄弟身上,所以他私下里在自己的兵士中挑了不少会水的好手,让他们跟着廖永安一起训练,这样也有利于自己将来完全掌握这支水军。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训练,蒋淳斌终于决定进攻太平和芜湖,大军出发当日,气势汹汹,大船和小船一起出发,竟有一种势不可挡的感觉。 蒋淳斌和廖永安同乘一船,行在最前头,一直到了采石地带才停船靠岸。而常遇春则像往常一样,担起了先锋突击的任务,船队甫一靠岸,便率先冲了上去,瞬间便杀得敌军四下溃逃。 廖氏兄弟一边命手下冲杀,一边护着船队开向岸上粮库所在,一见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太平、芜湖果然是盛产稻米,真没想到竟然有那么多的粮食。 其实这次出兵,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缺粮,而廖永忠他们在巢湖被憋得久了,鱼倒是常吃,但粮食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所以当他们看到这么多粮食,根本就走不动道了。 俞通海见状,更是主张把这些粮食全都运回滁州,估摸着能吃上大半年。可蒋淳斌却不同意这种做法,因为他要的不仅仅是粮食,而是太平和芜湖这两座城池。 于是为了激励众将士一鼓作气拿下城池,蒋淳斌干脆命令手下砍断战船的缆绳,让这些船顺流而下,以此逼迫所有将士弃船上岸作战。 看到蒋淳斌如此决绝,众人也知道没有了退路,于是干脆全部奋力作战。虽然蒋淳斌这边并不占人数优势,但胜在士气高涨,而且作战勇猛,因此经过了几天的拼杀,蒋淳斌部顺利攻下了太平和芜湖两城。 这对于蒋淳斌来说,确实是一个非常重大的胜利。虽说他现在还没有什么争霸的资格,但好歹有了自保的能力,要是刘福通想要对自己不利,他就得好好掂量一下了。 但与此同时,一个令他担心的问题也随之产生了:廖氏兄弟手下那些人进入了太平城后,犹如脱缰的野马,一个个都恢复了土匪本色,再次干起了烧伤抢夺的老买卖,城内一时间哀哭不绝。 蒋淳斌见此情状,不禁大急,他心中明白,如果任由他们胡搞,以后根本无法在此立足,刚刚得来的这一片大好形势也要白白葬送。于是他当机立断,令常遇春和廖氏兄弟等人止住城中内乱为要。 而且令蒋淳斌的生气的是,不仅仅是那些巢湖水军,自己从亳州城带出来的士兵也跟着疯狂起来。 说实话,一开始攻下滁州的时候,蒋淳斌专门强调了军纪问题,所以手下那帮人倒也没敢怎么闹腾,所以蒋淳斌也就懒得再纠缠这个问题。 可现在不成了,有了巢湖水军的加入,军纪问题就必须提上日程,否则日后就会成为臭名昭著的乱军,走到哪里也不招老百姓待见。 其实当初在亳州时,蒋淳斌就觉得红巾军的军纪是一个大问题,但当时他也没有资格管束这些事情,只能尽力把自己的手下约束好。 可现在既然自己掌了权,就绝不能再任这种情况发生。即使自己的队伍不算是人数最多的,可能也不算是战力最强的,但必须是军纪最好的。 虽然芜湖那里现在由徐达掌控大局,而且绝大部分都是自己的人马,想来情况不会那么乱,但这个问题必须得到解决,这只能是最后一次! 说实话,当初攻打太平和芜湖之前,蒋淳斌就曾想到过军纪问题,但为了激励巢湖水军的士气,蒋淳斌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提前说出来。 可如今的情况真的有些出乎蒋淳斌的意料,他没想到不受约束的军队竟然能够乱成这个样子,所以决不能再回避这个问题! 看着渐渐聚拢的人群,蒋淳斌再也无法安坐了,要想走得长远,就必须懂得取舍,就算是会寒了一部分将士的心,也不能让他们带坏了整个大军! ------------ 第一百零一章:做好汉 猎猎风吹,刮在这些作乱士兵的脸上,有种生疼的感觉。此时已经进入了后半夜,露气湿重,衣服贴在身上都有种黏糊糊的感觉,可他们一动也不敢动,只是不时抬眼瞟一下面寒如水的蒋淳斌,然后赶忙低下头去,暗地里倒吸一口冷气,看来这是真的动怒了。 长舒一口气,蒋淳斌的目光从眼前的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随即缓缓踱起步来。 沉重的脚步声,以及熟悉的长鞭在手中啪啪作响的声音,一些人下意识地把刚刚抢来,露在外面的东西全都往衣服里塞了塞,手中拿着的物什则被屈身轻轻放到了地上。 “还塞!嫌东西抢的不够多是么?”,蒋淳斌话音未落,手中长鞭便甩到了一个兵士手上,痛得他直感觉自己的指头都不是自己的了,刚刚抢来的怀中物什儿一股脑得都跟着掉落在了地上。 “还有你们!你们!”,蒋淳斌在人群中匆匆而过,手中长鞭却一个不落得将这一排人抽了个遍。 当然,吃了他鞭子的,都是他从亳州带出来的兵,可那些巢湖水军仍看得心有戚焉,连一点笑模样儿都不敢有,仿佛那大鞭子就抽在了自己身上。 没有人敢说话,只有呼啸的寒风,灌入那些刚刚想要张开的嘴巴,刺喉的痛,于是他们赶紧低下头,再也不敢让目光在蒋淳斌身上逡巡。 “眼皮子怎么就那么浅?抢完了这些东西,接下来干什么?回老家?还是心安理得地在这里住下去?”,蒋淳斌喘着粗气,手中长鞭被他捏得不断变形,眼看就要断了,忽得他的目光转向身旁一人,厉声问道,“我问你,你抢了这些东西,想要做什么?接下来打算去哪?” “我…我…”,被点到的那人是巢湖水军的人,他见廖氏兄弟只是站在旁边默默看着,吓得一阵结巴,双腿也不住得发抖。 可在蒋淳斌的逼视下,又不得不回答,只见他骇得双膝一软,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当…当家的,小的错了,您就饶了小的这次吧!” “我不是你们当家的!我是你们大帅!”,蒋淳斌怒吼一声,不仅跪在地上的人吓了一跳,身旁众人也忍不住哆嗦了几下,“从现在起给我记住,我们是兵,不是匪!拿着刀枪,欺负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很英雄是么?如果被抢的是你们的亲人,你又作何感想?嗯?你们的良心真的就不会受到谴责吗?” 其实落草为寇的,大部分都是走投无路的穷苦人,不然谁愿意干这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只不过杀了第一个人,抢了第一次东西,以后就变得理所当然了,良知也就慢慢泯灭了,可是他们真的就没有良知了吗?不是的,至少其中很多人已经惭愧地低下了头,也许现在被欺负的,就是曾经的自己。 “我知道,你们其中很多人都觉得在这个乱世之中,不是欺负别人,就是被人欺负…”,此时蒋淳斌的语气已经缓和下来,“咱今天不说什么虚头巴脑的济世扶贫,就讲点实在的。抢点东西到处跑,是没前途的,也是不长久的,如果你不想办法强大起来,总有一天会被别人消灭,这和你们刚才欺负老百姓是一个道理,我想这点你们其中有些人都有体会…” 廖氏兄弟看着蒋淳斌给这些士兵训话,更加觉得这个年轻人与众不同。当时只是听说过他百战百胜的威名,可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有抱负的狠人,也是从今天,他们彻底认识到了蒋淳斌的野心: “我蒋淳斌在此向你们保证过,会给你们找一条更好的路,更大的家!现在如果我说以后你们的家会是整个天下,可能你们觉得我在说笑话,甚至觉得我是一个疯子,但我今天告诉你们,我就是这样想的。这里会是我们暂时的家,以后还会有更多更好的家,关键就看你们到底把自己当不当成一个人!是愿意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兵痞子,不知道哪天脑袋就会莫名其妙地搬了家,还是努力去争取一个更好更广阔的立足之地,今后也可以朝自己的子子孙孙捶着胸膛,老子这辈子也算活成了一个爷们!” “说,想做哪个?”,蒋淳斌环视四周,见一些人都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是想图一时的爽快,还是做一辈子的好汉?说!” “做好汉!”,刚才被蒋淳斌问到的那个人率先举起了右臂,虽然声音还是有些没底气,但总算喊出来了。 “你们呢?”,蒋淳斌把目光悠悠看向了远处的人群。 “做好汉!”,又有几个人呼喊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因而带动了更多的人,直到汇成一片海洋,放眼望去,几乎所有人都在振臂高呼,“做好汉!做好汉!” “好!”,蒋淳斌心绪激动,不由得长舒了口气,“记住了,这是你们自己说的要做好汉,从今天起给我记住了,把匪气全给我丢掉!去,把抢了老百姓的东西都还回去,伤了人的赶紧去道歉,然后来我这里记名!这是你们以后的家,想想怎么在这里住的才能安生!” “是!”,所有人齐齐应道,“尊奉大帅号令!” “好!”,蒋淳斌扔下手中长鞭,朝众人抱拳环视道,“今后我们就是兄弟,愿众位…来日以富贵相见!” “啊!”,蒋淳斌话音刚落,忽得两人被丁德兴一脚踹倒了他的面前,啃了一嘴的泥,“大帅,这两个狗东西,杀了好几个百姓,还糟蹋了人家的姑娘!” “什么?”,蒋淳斌蹙眉看向地上的那两个人,目光顿时变得凶狠起来,“你们两个,给我从地上滚起来!” 倒在地上的两个人此时被捆缚着双手,虽然听到了蒋淳斌的怒吼,但无奈行动不便,结果直接被丁德兴抻了起来,按着跪倒在了地上。 “你们…”,蒋淳斌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不住逡巡着,尔后看向了不远处的廖氏兄弟。 这两个人都是巢湖水军,按说自己教训几句是没有关系的,可犯了那么大的事,蒋淳斌便打算杀鸡儆猴,拿他们来立威。 不过蒋淳斌不能莽然行事,这必须得看廖氏兄弟的心意,如果他们真的默许自己的这种做法,那么日后自己就可以顺顺利利地管理巢湖水军了… ------------ 第一百零二章:立规矩 此时跪在蒋淳斌面前的两个人衣衫不整,有些地方还残存着血迹,其中一人好像很害怕的样子,低着头不住得发抖,而另外一人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把头颅昂得老高,看向蒋淳斌的目光也夷然不惧,“以前都是这个规矩,那么长时间都过来了,怎么到了你这,一切就都变了?” 这个士兵说完,还满不在乎地朝廖永安喊道,“大当家的,您就看着他这么欺负我们?兄弟们这几年出生入死的,您可不能不管啊!廖大帅……” 这个士兵那么一喊,蒋淳斌也跟着看向了廖氏兄弟。虽说他们俩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尤其是廖永安,好像比花云还大上一两岁,可此时他们在蒋淳斌面前根本没有什么气势,只是蹙了蹙眉头,尔后冲士兵喊道,“这里没有什么廖大帅,只有蒋大帅,一切都听从他的吩咐!” 廖永安说完这话,蒋淳斌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看来廖氏兄弟都是聪明人,也是真心实意想要跟着自己干。既然这样,自己绝对不会亏待他们,但该立的规矩必须要立起来! 那个士兵听到廖永安这样说,心估计也凉了一半,可仍不服气的看着蒋淳斌喊道,“我们之前都是这样做的,根本没有错!” 听到这个士兵蛮不讲理地狡辩,蒋淳斌不由得一阵心寒。他仍记得自己刚参军时第一次见到抢劫老百姓时的场景,那对自己造成了非常大的冲击。 后来自己对刘福通说了这件事,刘福通的回答却是满不在乎:掌握个度就好了,别让兵士们做得太过分,可也不能委屈了他们,刚打完仗,总也得释放一下,几天就过去了,百姓们也能忍的。 可是刘福通从来不肯去想,这种世道下,抢走了他们的粮食,他们又能活多久?这跟杀了他们有什么分别? 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思维惯性,久而久之,没有人把这当成是错事。就连《孙子兵法》里,都把“掠乡分众”当成一条黄金定律,自己必须要改变这种现象! 此时夜色静谧,连风声都清晰可闻,两个跪在地上的士兵此刻都眼睛一动不动地看向蒋淳斌,其他人也都注意着蒋淳斌的神情,看看他打算如何处理。 蒋淳斌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慢慢踱到他们身前,尔后抬起手,分别狠狠抽了他们一个耳光,“这是替你们刚才欺侮过的老百姓打的!” 被打的兵士气儿还没有喘匀,第二个耳光便夹带着风跟了上来,“这是替你们的爹娘打的!” 被打兵士的嘴角已经渗出血来,脸庞也肿得老高,可蒋淳斌仍然没有停下,“这是替以后将要留下来的众位兄弟打的!” “我……我不服!”其中一个被打的士兵终于忍不住高声叫了出来,“一开始就立下的规矩,我们没错!” “好,你和我讲规矩,那我便不和你讲道理!”蒋淳斌边说,边夺过丁德兴手中长刀,指尖自刀刃慢慢滑过,竟渗出了一丝血痕,“规矩都是人定的,那么从今日起,我便要定下我的规矩!” “自今日始,我手下不能再有一个不守纪律的匪,全都得是存着良心的兵!”话音未落,长刀沾满鲜血,两颗依然睁着眼睛的人头滚落到了地上,“挂到城墙上示众,再敢犯者,定斩不饶!”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尽管他们明白这是很明显的杀鸡儆猴,但他们没有丝毫反对的意见,只因为刚才对自己许下的那句承诺:做好汉,不做匪!更因为蒋淳斌方才的那句“来日以富贵相见!” 徐达在芜湖的境况还好,城池也被他顺利接管,只不过对于众多的降军的处理,蒋淳斌等人之间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常遇春的意见自然是全部杀掉,因为他向来有杀降的习惯,尤其是对于元廷的军队,他绝对没有好感。 徐达对于这种事基本不怎么发表意见,但相较于收揽降兵,他更倾向于自己招兵。尤其是太平和芜湖这两城的士兵,好多都是遇敌即溃,没有丝毫的抵抗之意。 廖永安手下的巢湖水军与太平和芜湖的守军发生过不少冲突,因此他们对这些降兵没什么好感,估计杀掉更能泄他们的心头之恨。 可蒋淳斌却认为自己现在新占了两座城池,人手便稍显不足,因此需要迅速补充兵员。 而这些降军之中,大部分都是汉人,并非不可倚用。他们作战能力不强,只不过是因为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蒋淳斌相信,只要他们在自己的手下训练上一段时间,肯定会有非常大的进步,至于降军将领则被他毫不留情地斩杀,因为在蒋淳斌眼中,那就是一帮无用的酒囊饭袋。 力排众议之下,蒋淳斌决定收编这些降军,将他们彻底变成自己的人。他明白这些兵士并非存着保家卫国的心思,不过是当兵吃粮的穷苦人罢了,只要能够吃饱饭,有地住,跟着谁不一样?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轻易地投降了。 看着那些投降士兵全部畏缩在墙角,眼中满是惊恐,蒋淳斌便明白此时他们最想要的,只不过是活下来。 可他们不会明白,什么机会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假若他们刚才全都拼死力战,蒋淳斌这些人不知道要费多少力气才能将他们压制住,到时候谁胜谁负真是犹未可知,但从他们主动轻易放下武器的那一刻,结局也就这样注定了。 “全都站起来。”蒋淳斌神色平缓,与他身后长杆上挂着的那几颗血淋淋的人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们,而且一定把你们当做兄弟看待,让你们吃得饱,穿得暖,只要我们这些人有一口吃的,就一定会有你们一口吃的!” 蒋淳斌说完这些,那些兵士的神情立刻舒展开来,实际上他们要的就是这句话,说实话,刚才他们看到蒋淳斌对自己手下的人都那么狠,一个个都心惊胆战的,生怕自己会遭了同样的命运。 但现在蒋淳斌这样说,无疑安定了他们的心,虽然这种“同生死,同富贵”的说词他们不会尽信,但有这个态度总归是好的… ------------ 第一百零三章:打南京 “我现在再问一句,还有不愿意留下来的吗?”,蒋淳斌看着众人反应,心中愈发谨慎,“留下来的都是兄弟,想走的我也不会为难!” 蒋淳斌这话说的并非发自肺腑,实际上他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哪里还计较他们是不是心甘情愿地效命?那些被俘兵士自然也明白,现在好多地方都在抢壮丁,如果自己当了这个出头鸟,说要回家务农,他们真的能让自己平平安安地走掉? 于是有些士兵的脚步往前掂了掂,可最终还是退了回去,尔后鼓足勇气,于人群中大声嚷了一句,“大帅,发不发饷?” “发!”,蒋淳斌丝毫也没犹豫,只是坚定地应了一声,“不仅发,饷银还比你们之前的更多!没了朝廷的赋税,这城里的库银,就都是咱们的!” 听到这个保证,众人终于放下了所有的顾虑。之前他们求的还是一条命,可现在命保住了,他们却又开始想钱了,但蒋淳斌还是毫不犹豫地许下了承诺,因此他们便再不做他想:给谁卖命不是卖,只要能让老子吃饱饭,给老子钱就成! “那好,以后咱们就都是一条船上的兄弟了!”,蒋淳斌点点头,目光却忽得变得狠厉起来,“既然是一条船上的兄弟,有些丑话我必须说在前头。以后跟着我打仗,不许再想今日这样不战而溃!” 蒋淳斌说完,便将手中长刀狠狠插入土中,刀刃颤动的嘶鸣之声让众人不由得心头一惊,可蒋淳斌却视视而不见,只是手指着后方那几颗高悬的人头,厉声说道,“没有人是天生的孬种,你们今日如此,我且认为是这几个窝囊的将领造成的。一个跑,都跟着跑,想打仗的也都丧了命,所以我今后不准你们如此,那不仅是在害你自己,也是在害身边的兄弟!” “当兵吃粮,这是天经地义,可你们总也得把仗给我打好了!”,蒋淳斌双手背后,于人群中穿插而过,“之前你们没有纪律,不讲规矩,我可以当成是领头的没本事,可今后跟了我,给你们立了规矩,肃了纪律,打仗的时候就要跟着我嗷嗷得向前冲。敢有后退溃逃者,军法从事,立了军功的,要钱有钱,要粮有粮!” “什么东西都是自己挣的,要想活得像个真正的爷们,就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蒋淳斌边说边拍了拍身旁一个降兵的胸膛,并冲他笑了笑,搞得他尴尬异常,一时间手足无措,最终只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好了,话我就说到这了,接下来怎么做,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蒋淳斌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离去了,只剩下众人在原地面面相觑。看着长杆上那飘飘荡荡依然向下滴着鲜血的头颅,众人不由得下定了决心:他娘的,既然立了军功能有粮有赏,谁还愿意混吃等死呢? 有时候,人活着,缺的就是盼头,就是希望,只要你能给他,也许人生就不一样。 蒋淳斌的这种想法,也被很好地传达到了芜湖,因此经过了几天的安排,太平、芜湖两城终于完完全全地成为了蒋淳斌的囊中之物。 至此,蒋淳斌也终于能够按照“高筑墙,多积粮,缓称王”的策略来发展自己。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快地积蓄力量,为进一步的扩充地盘做准备。 许多人都认为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好了,有了挺好的立足之地,粮食也够吃,可蒋淳斌却无法满足于此。 他记得当初朱元璋就是取集庆,也就是后世的南京城立足发迹的,所以他下一步也想要攻打集庆。 而且他觉得朱元璋这个思路确实不错,攻打下集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大大有利于自己的势力发展,不愧是能当皇帝的人,脑子确实清晰。 不过他发现要想在南方称霸,光有强大的马军和步兵是不够的,还必须拥有一支强大的水军。但现在除了廖氏兄弟的那支巢湖水军,他确实没有什么可以依仗的,于是他便开始了加快发展水军的步伐。 而且他现在势力渐涨,前来依附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尤其是前几日,有一个叫邓愈的少年,才二十岁左右,便带了近万人马前来投靠。 这个邓愈原名叫邓友德,从小就跟着他的父亲和哥哥招揽人马,保境安民,对抗元军,后来他的父亲和哥哥相继死于元军之手,于是十六岁的他接下了这副担子,继续反抗元朝的暴虐统治,并为自己改名为邓愈。 蒋淳斌非常高兴能够得到邓愈这个猛将,更欣喜于他能给自己带来那么多的人马,于是便把他带来这些人马的管理控制权都给了邓愈自己,并升任他为行军总管。 又过了两个月,蒋淳斌的手下已经拥有了近七万部众,而张士诚正在轰轰烈烈地攻打松江和常州,于是蒋淳斌抓住这个机会,发兵集庆。 虽然南京城在元朝的地位没有那么高,但好歹也是多朝古都,所以攻打难度相比于其他城池要大上许多。 幸好有张士诚的部队在一旁吸引火力,不然蒋淳斌这边还不知道要遭受多大的冲击。饶是如此,蒋淳斌也被城外的军营阻住了好几天。 统领集庆城外军营的首领叫做康茂才,当初自己率军攻打太平和芜湖时,便是此人手下队伍的抵抗最为激烈,也给蒋淳斌的队伍造成了最大的麻烦。 后来在常遇春和徐达的合力冲击下,康茂才不敌溃败,原来是逃到了集庆,真是冤家路窄。 最后在蒋淳斌的分析下,他觉得不用再设伏兵什么的留有余地,干脆直接发动所有兵力进行攻击,这样才能把康茂才的防线彻底打垮。 于是在蒋淳斌的统领下,所有队伍一齐向驻扎在集庆城外的大营攻去,而蒋淳斌则冲锋在前,直取康茂才的中军大营。 经过这些天的连续作战,康茂才的人马也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此时蒋淳斌的大大军一齐压上,他的防线霎时便垮了下来。 尽管康茂才仍旧不放弃地奋力抵抗,但蒋淳斌已经率军攻了上来,甚至他已经能够远远地看见蒋淳斌的身影正朝自己冲杀过来。 于是康茂才指挥着更多的人马朝蒋淳斌冲去,企图将他截住,最好是能够围堵杀掉,可蒋淳斌的功夫实在太高,加上护卫在他身旁的兵士也多,因此他就像是一支利箭,深深地插入了敌人的心腹中… ------------ 第一百零四章:我好弱小啊! 康茂才知道自己决不能逃,如果自己逃了,那么队伍肯定会跟着溃散,这场仗就输定了。 上次在采石,就是因为自己高估了敌军的作战能力,逃得太快,这才致敌军轻易取胜,这次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可他实在低估了蒋淳斌所训练士兵的冲击能力,他们现在已经纵马杀到了自己近前,眼看蒋淳斌一杆长枪就要刺过来,康茂才不由得一阵心凉。 不过蒋淳斌他们毕竟冲杀了太久,而且紧紧跟随着队伍的人也越来越少,因此蒋淳斌想要先擒住康茂才的想法也没有那么容易实现。 只见蒋淳斌和五六个冲在最前面的人正被数十个士兵围攻,他们杀得满袍鲜血,而其中一人也因围攻坠马而亡。 蒋淳斌想要杀出重围,可无奈往这里聚集的敌兵越来越多,尽管康茂才近在眼前,他却无法得手。 此时的场面再次陷入了僵局,疲累不已的蒋淳斌知道再也不能拖下去了,于是他自马上奋力一跃,想要就势擒杀康茂才。 可与此同时,两支利箭也分朝他射来,于半空中的蒋淳斌行动不便,根本无法避开,眼看就要功败垂成,身受重伤,忽得两名士兵冲了过来,杀势甚猛。 只见其中一人用手中长刀直接砍下了一支朝蒋淳斌飞来的利箭,而另一支利箭则被他用左臂挡下,然后护在了蒋淳斌身前。 而另一人则趁着这一空档,借助一个敌兵的身体跳起,然后一下窜到了康茂才身前,一刀砍伤了他的右腿,尔后将其擒住。 “全部放下武器,你们的主将已经降了!”,擒住康茂才的士兵将他顺势一压,长刀便架在了康茂才的脖子上。 厉害啊!这两个士兵的身手不由得让蒋淳斌拍手叫好,只是自己竟然还不知道这两个兵士叫什么名字。不过确实,能够跟着自己冲到这的,身手总归是差不了。 由于康茂才被擒住,城外大营的守军彻底失去了控制,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全部投降了,总数竟达到了三万多人。 蒋淳斌让徐达先接收分管了这批降军,而自己则处理善后事宜,并安排攻打集庆城的计划。 当然,那两个立了战功的士兵自然要大加奖赏。在蒋淳斌的询问下,这两人原来是亲兄弟。那个替蒋淳斌挡了一箭的是哥哥,叫冯国用,擒获了康茂才的是弟弟,叫冯国胜。 他们都是刚刚参军,所以并没有获得重用,于是蒋淳斌直接把他们俩升任为了亲军都指挥使,专门掌管自己的亲卫军。 至于康茂才,蒋淳斌倒认为他是个人才,在元廷将领中也算是个能干的人物。而且令他高兴的是康茂才在被擒之后,也表示之前交战是各为其主,自己身为汉人,如果蒋淳斌能够饶他不死,自己必定效犬马之劳。 要放在以前,蒋淳斌一般都会杀掉投降的将领。可这次蒋淳斌想要任用康茂才,又考虑到降军太多,有康茂才可能更加便于管理,于是便留了康茂才一命,并甄选出一部分人继续由他统率。 不过徐达对于这些降军的思想工作做得并不是很好,明显可以看出许多人仍心存疑虑。 但这也不能怪徐达,因为几万个降军,确实是不好安排,他们也不可能不对自己的前景感到担忧。 经过一番分析,蒋淳斌发现这些降兵是怕大战将至,自己不受信任,从而莫名其妙地丧了性命。 于是蒋淳斌亲自在降军中挑选了几百个身强力壮之士,让他们晚上就守在自己的中军大营周围,负责自己的安全。而蒋淳斌的帐篷边上,就留下了冯国用和冯国胜两兄弟。 第二天早上,所有降军都知道了这件事,于是疑虑全消,明白蒋淳斌是完全信任自己这帮降军,所以都心甘情愿地跟着蒋淳斌攻打南京城。 于是在蒋淳斌率领的大军下,集庆城不出三天就被攻破了,大军成功地开进了南京城。 南京城,在元末被称为集庆,长期是中国南方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地理位置优越,蒋淳斌拿下了集庆,就等于开始有了与群雄争霸天下的资本。 不过当他真正占领了南京城,开始盘算自己的实力时,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敌人都是家大业大的,只有自己地盘又小,人马也少。 刘福通自然是不用说了,西边的徐寿辉就让蒋淳斌难以望其项背:湖广、江西等许多地区都已为他所据,人马也比蒋淳斌多出许多。 不过徐寿辉却是个悲剧的角色,自从去年他迁都汉阳以后,就一直受丞相倪文俊操控,成为了天完政权的傀儡皇帝。 就在不久前,倪文俊甚至想要杀掉徐寿辉,篡夺地位,结果事情败露,只好仓皇逃到黄州,投奔自己最信任的老部下,结果却被老部下所杀,献功于徐寿辉,这个老部下的名字就叫做陈友谅。 如此说来,陈友谅确实是一个狠角色,他不仅背叛了提拔自己的倪文俊,而且还借此机会吞并了倪文俊的部下,掌握了天完政权的实权,而悲剧的徐寿辉再次成为了陈友谅的傀儡。 蒋淳斌早知道陈友谅是个狠角色,绝对是越早除掉越好,但现在的他根本对陈友谅无可奈何,只是期盼着陈友谅千万不要来欺负自己。 至于北边的张士诚,他的实力也不容小觑,此时他相继攻陷了湖州、松江及常州等路,并把平江改名为隆平府,从高邮迁都到了这里。 而且最关键的是张士诚占领的地区是最富饶的,真不愧是私盐贩子出身,简直让蒋淳斌极度眼红。 而且蒋淳斌东南边还有一股势力,领头的叫方国珍。真要按时间算的话,他起义比刘福通、徐寿辉等人还要早上两三年,只不过他是海盗出身,而且为人反复无常,多次投降元廷,又多次反叛元廷。 由此可见,这个方国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而且此时他据有温州、台州、庆元等地,实力也很强大,最关键的是,他是靠海盗起家的,所以有一支异常强大的水军。 粗粗一算,蒋淳斌头都大了:这他娘的活得也忒憋屈了吧?于是他一拍桌子愤愤道,“去,给我找俩人过来,一个叫李善长,一个叫刘伯温,还是刘基什么的…总之必须得给我找过来!” ------------ 第一百零五章:加快发展 蒋淳斌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加快发展自身实力的步伐。他之所以命人找来李善长和刘伯温,是因为朱元璋身边有名的文臣他就记得这两个人… 不过李善长和刘伯温确实都很厉害,不是那种古代的腐儒,说的话都很实在,也很有帮助。 李善长就相当于萧何那一类的人物,在军事以外的杂务上很有心得,所以蒋淳斌便准备让他担任自己的后勤部长了。 而且他也向自己提出了很中肯的建议,比如想要广积粮,光指望向老百姓征粮是不长久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效仿三国时期的曹操,实行屯田的策略,大力发展军队屯田,同时兴修水利,积极发动老百姓进行生产。 古代好多事蒋淳斌也不太懂,但他起码分得出来好坏,所以他立刻采用了李善长的建议,并且把钱粮赋税方面的许多事情都交由他来管理。 至于刘伯温,在后勤事务方面的能力就远比不上李善长,可是这个老头确实是通晓兵事。 但蒋淳斌最看重的,却不是他的军事谋划能力,而是他的驭民能力。刘伯温出身于南方豪族,又当过一段时间的元朝官吏,所以无论是格局还是经历,都比常人要高出一截。 蒋淳斌毕竟来自现代,对于古代的一些民情确实是一窍不通,所以他需要刘伯温这样的人精来为自己管理民政,这样能为自己省很多的心。 当然,此时最重要的还是硬实力,那就是占领更多的地盘,发展出更多的人马。 对于这一点,蒋淳斌倒是有很大的信心,因为他现在手下不乏将帅之才。徐达和常遇春自然是不必说了,当初在黄河北岸救了自己一命的丁德兴,巢湖水军出身的廖永安、廖永忠、俞通海,率部来投的邓愈,新发现的冯国用、冯国胜两兄弟,还有新近投降的康茂才…一个个都是厉害的狠角色。 于是在大力招兵买马的同时,蒋淳斌开始派出各个将领前去攻城掠地,而自己所处位置的优势也渐渐显露了出来:自己现在被徐寿辉、张士诚、刘福通等势力所包围,元朝的大军根本没办法打到自己,尤其是刘福通,简直为自己、为其他的起义军,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 而陈友谅现在忙着向东南方向扩展势力,正同驻守福建的元朝官员陈友定打得不可开交,所以也没工夫搭理蒋淳斌。 一开始蒋淳斌听到陈友定这个名字,还以为他和陈友谅有点什么关系,后来才知道完全是巧合,也算是够有缘分的了。 至于张士诚呢,他的小日子过得挺美,每天盘腿坐在承天寺里,拿着馒头想蘸红糖就蘸红糖,想蘸白糖就蘸白糖。 只不过唯一令他忧心的是苗族将领杨通贯总是找自己的麻烦,而且那些苗人战斗力非常强悍,以至于自己常常会吃败仗。 要不是自己有个特别会领兵打仗的兄弟张士德,估计就折在这个杨通贯手里了,所以他暂时也没工夫搭理蒋淳斌。 有这样一个好机会,蒋淳斌自然是不能放过,于是在他的运筹帷幄下,相继攻克了长兴、宁国、徽州、池州、扬州等地,一时间势力大涨,终于不用在各个豪强起义军的包围下战战兢兢了。 不过在作战的过程中,军队中又暴露出了两个令蒋淳斌不能容忍的现象,一个是掳掠妇女,一个是坑杀降军。 而且掳掠妇女甚至是群体性的,许多将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于是大怒的蒋淳斌下令彻查此事。 可经过调查,蒋淳斌心里却又有些愧疚,原来许多犯事的士兵,都是当初自己从亳州带过来的。 他们之中许多人在亳州都是有家的,父母高堂自不必说,有的甚至有妻儿,但自己一声不响地将他们带出来,令他们有家不得回。 蒋淳斌是一个男人,也理解他们在战争的驱使下所激发出的兽性和欲望,自己有刘若晴陪在身边,但本应该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人却被自己剥夺了。 这不是一个小问题,蒋淳斌必须解决,无论是从道义上还是良心上,于是在李善长的建议下,蒋淳斌决定在军中实行配婚制。 每攻占下一座城池,或者收纳了流民,其中有女性愿意的,全部分配给兵士为妻,登记造册统一正式结为正式夫妇。 对于一些掳掠妇女现象严重的兵士,则给予严重处罚,下不为例,如果再有强占民女或者强夺有夫之妇的,一律处死。 那些思念亳州老家的,蒋淳斌则绝不阻拦,一律发放军饷盘缠,放他们回去与家人团聚。 至此,军中极为赞同,百姓交口称赞,问题自然是得到了解决,蒋淳斌对李善长也更为看重了。 (笔者注:可能有的读者看到这个情节会不舒服,所以笔者解释一下,嗯…古代和现在真的不一样,比如好多军队打仗的口号就是抢钱抢粮抢娘儿们,你看清朝时每次打完太平天国…别的不说,专说元末,朱元璋的军队一开始确实存在这个问题,而且还要严重,以至于军中夫妇都不敢相认,要以兄妹相称,而后来朱元璋只是下令归还军中有夫之妇,让许多被拆散的夫妻团圆,就深得民心了,所以希望大家不要太介意这个情节。如果有女性读者觉得实在别扭,笔者向您说声抱歉,只是为了行文,我不得不蜻蜓点水地一笔带过,谢谢理解。) 而杀降问题,自然就是常遇春引起的了。说实话,关于杀降的事情,蒋淳斌说过常遇春不止一次,可他就是屡教不改,而蒋淳斌碍于关系,又无法真正对他做出惩罚。 其实常遇春一开始并非如此,可能是杜巧敏之死给他带来了太大的冲击,所以引起了他性格深处某个方面的突变。 蒋淳斌虽然理解常遇春,但却不支持他的做法,于是趁着常遇春得胜归来,他去城门迎接的机会,便打算和他好好谈谈心。 两个人骑马并辔行在大道上,态度倒也默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彼此都知道对方想要说些什么。 “我知道了…”,常遇春长舒了一口气,“下次会注意的,这次…攻城死了不少兄弟,所以就没忍住…” “但降军投了咱们,以后也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都是能打仗的人啊!”,蒋淳斌感觉每次说得都快没有新词了,谁知就在这时,常遇春忽得勒马停住,瞅着不远处怔怔出起神来… ------------ 第一百零六章:抢婚? “怎么了?”蒋淳斌诧异于常遇春的举动,连忙纵马凑了过去,“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你看那个人……”常遇春抬起手中的马鞭,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女子,“长得像不像巧敏?” 常遇春这么一说,蒋淳斌不由得大为诧异,于是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子正贴着城墙的犄角旮旯往这边瞅着,可刚一和她的目光对上,女子便赶忙低下头去,然后便沿着墙缝快步逃掉了。 常遇春见状,连忙跳下马来,跟了上去,而蒋淳斌出于好奇,也弃马追在了常遇春后面。 女子跑得不快,没几步就让常遇春给追上了,而此时跟过来的蒋淳斌也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 她的头发有些乱,脸上也脏兮兮的,但依稀能够看出五官比较精致,确实和杜巧敏很相像。 女子没想到会被常遇春和蒋淳斌追上来,一时间吓得不住发抖,可却又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常遇春上前两步,刚要跟那个女子说话,可就在这时,忽得从旁边窜出了一个少年,将女子紧紧护在了身后,冲常遇春和蒋淳斌大声嚷道,“不许欺负我姐!” 这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极为壮实,身上穿得衣服有些破烂,但露出的手臂恰能让人看出虬张的肌肉,此时他脸蛋红红、眼神凶狠地盯着常遇春,可鼻头上黑漆漆的脏污又让他略显滑稽。 “她是你姐?”常遇春瞅了少年一眼,从穿着打扮便可以看出他出身于穷苦人家,于是便顺手从怀中掏了掏,没有干粮,只有点磨嘴用的牛肉干,于是一股脑得都塞到了少年手里,“我没想欺负你姐。” 常遇春的态度让少年很是摸不着头脑,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过了那半包牛肉干,尔后往嘴里扔了几块大嚼起来,看来是饿得狠了。 牛肉干的味道显然很受用,少年吃得闭上眼睛,好像是回味无穷,吧唧嘴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不过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忘了身后的女子,一边吃一边递给她,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姐,你也吃!” 女子看了常遇春一眼,眼神里仍有些怯怯的,不过最终还是接过牛肉干,拈起一颗放到了嘴里,不过被两个陌生男子盯着自己嚼牛肉干,终归是不自在,于是不出意外地噎着了。 常遇春见状,连忙往自己腰间探去,可摸索了半天,也没找着水壶,这时候他的亲兵走了过来,于是常遇春赶忙从他身上扒下了水壶,然后递给了那个女子,“慢点吃,喝口水…” 女子接过水壶,轻抚着胸口喝了几口,终于不再像刚才那样猛烈地咳嗽了,可这时常遇春突然从女子手中拿过水壶,尔后倒了点水在手心上,接着便在女子的脸上擦拭了起来。 常遇春的动作让女子吓了一跳,旁边的少年也立刻扔下手中的牛肉干,指着常遇春道,“不许碰我姐!” 常遇春却像没有听到一般,擦拭了几下便扭过头朝蒋淳斌笑道,“是不是更像巧敏了?” 真还别说,此时女子脸上的污渍被擦去了,看得也更分明了些,只要再把头发捯饬捯饬,换身衣裳,真跟杜巧敏有八九分相像。 “我告诉你不许碰我姐!”少年见常遇春不理会自己,竟然大着胆子上前去拉他。 结果常遇春还没说什么,那女子倒是吓得不轻,只见她在后面抻着少年,尔后扑通跪在了地上,“两位将军行行好,不要和他计较,我和弟弟都是从附近村子里逃难出来的,刚没了爹娘,小弟弟心里不好受…” “没事,你别害怕!”常遇春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抚着少年的头道,“小家伙力气还不小…” 少年气呼呼地盯着常遇春,尔后拧着头晃开了常遇春的手,这种倔强的神情逗得蒋淳斌不由得哈哈一笑。 “赶紧起来!”常遇春边说边扶起了那个女子,“不必害怕,以后我会照顾你的!” 女子听常遇春这样说,不由得诧异地看了他几眼,待发现常遇春也正盯着自己身上出神,这才囧得后退了两步,尔后把露着脚指头的鞋子往后缩了缩,低下了头,试图遮掩过去。 常遇春见女子不仅身上穿得衣服满是补丁,脚上的鞋子也是一双快磨光了底的草鞋,脚面上有些地方已经都被蹭得出了血,于是冲后面的亲兵说道,“把你的鞋子脱下来!” 亲兵楞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听常遇春继续说道,“算了,嫌你们的鞋子脏,用我自己的!” 常遇春边说边坐到了地上,然后把自己脚上蹬得那双厚底大黑靴子脱了下来,然后瞅一眼女子道,“你也坐啊!” 女子此时完全不知所措,只好依着常遇春的吩咐坐了下来,谁知刚一坐下,常遇春便伸过手来把自己脚上的鞋子给脱了。 女子见状大囧,连忙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双脚藏到了后面,羞色满腮。不过那个少年倒是不像方才那么情绪激动了,而是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尔后冲常遇春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姐?” “对,我就是喜欢你姐!”常遇春毫不在乎地点了点头,尔后抓过女子的脚来,慢慢的替她穿上了靴子,有些大,不太合脚,穿上了显得有些滑稽,不过总比穿那双破烂的草鞋舒服多了,“回头我给你做双好的!” 可女子此时并没有显得太高兴,只是微撇着嘴,用手抹了抹眼睛道,“将军垂怜,小女子…还没嫁过人,虽然贫穷,却也是个清白人家…” 常遇春见女子满面委屈,泪珠泫然欲滴,连忙拍拍胸脯道,“你不要担心,我不是要欺负你,是…是想娶你回家做老婆的!我还没有老婆!怎么?你不愿意吗?” 听常遇春这么一说,女子倒是吃了一惊,尔后羞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问道,“小女子家中清贫,什么嫁妆也没有,不知道将军…” “我什么都有,你不用想那么多啦!”常遇春扶着女子站起身来,“难道你不愿意吗?” “我…”女子侧过脸去,想要笑却又不敢笑出来,于是只好摇摇头道,“小女子不敢,只是不知道将军为何…” “你就不用管这么多啦!”常遇春见女子答应,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尔后指着那个少年道,“还有这个小家伙,是你弟弟?都跟我一块回府吧!” “谢…谢谢将军!”女子还没从这个天大的喜事中缓过神来,忙拉着少年作势要跪下去,只要少年胆气倒是壮实,偏扭着胳膊不肯。 常遇春也不愿他们这样,于是连忙摆摆手道,“别那么客气,先跟我回府吧!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蓝灵儿…”女子将垂下来的发丝向鬓后拢了拢,然后拉过少年,将双手搭在他的肩上道,“这是我弟弟…” “我叫蓝玉!”少年抬起手臂,抢着答道。 ------------ 第一百零七章:又一个猛将军 常遇春真的娶了那个叫蓝灵儿的女子,而且待她极好,用常遇春的话来说,他要把亏欠杜巧敏的,全部在蓝灵儿身上还回来。 蓝灵儿还不知道自己成为了一个情感替代品,她只是觉得很幸福:有个人肯对自己那么好,而且他又是个有本事的。 作为常遇春的兄弟,蒋淳斌和徐达自然要去串一串,看望一下他那新过门的妻子蓝灵儿。当然,蒋淳斌更想探望的,其实是蓝灵儿的弟弟蓝玉。 到了常遇春的府邸,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下人引着过了前院,穿了大堂,便来到了后宅,可刚一迈进后宅院子,便见蓝玉正光着膀子,在大太阳底下手持一杆长枪,舞得虎虎生风。 要说蓝玉确实是个有天赋的练家子,这才没多长时间,就练得有模有样了,一看从小就没少和别人打架,不然也护不住他那个娇滴滴的姐姐。 而且来到常遇春这里后,蓝玉每天吃得也多,牛肉羊肉什么都不忌口,长得也比之前更加壮实了。 此时蓝玉见蒋淳斌和徐达进来,人也乖巧得多了,连忙放下长枪,朝两人抱拳行了个礼,“大帅,徐将军!” “小家伙有两下子,好好练,回头少不了你战场立功的时候!”蒋淳斌拍了拍手,冲蓝玉笑道。 “多谢大帅夸奖!”蓝玉听蒋淳斌这样一说,笑得异常灿烂,“姐夫说了,下次上战场,就会带着我!” “那么快?你姐愿意吗?”蒋淳斌上前两步,来到蓝玉身前,“最好再把基本功练得扎实一些,战场和私底下自己耍枪不一样,我可不想你出事情。” “一定没问题的,大帅刚才不是还夸奖了我吗?”蓝玉拍拍胸脯,一脸的自信,“况且只要我姐夫说的话,我姐绝对会同意的!” “一口一个姐夫,叫得还挺亲热……”蒋淳斌边说边用脚踢起地上的长枪,尔后把它握在手中,“赶上你姐夫有空的时候,让他多教教你,过不了几年,我就会让你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军。” “大帅说得可是真的?”蓝玉能够感觉得到蒋淳斌很看重自己,但没想到会对自己如此信任,“我会多向姐夫讨教的,这枪法就是姐夫亲自教我的…” “不光是功夫,最重要的是兵法,学会怎样领兵与用兵才是最重要的。”蒋淳斌此时就像是一个谆谆不悔的长辈在教导,让身旁的徐达都一阵诧异。 “可姐夫说了,这种东西还是要多在战场上磨练,而不是靠读兵书读出来的。”蓝玉倒是不怯生,即使面对蒋淳斌,他也讲得头头是道,“比如大帅和徐将军,不都是用兵如神,百战百胜?” “臭小子,还挺会拍马屁!”蒋淳斌笑着抚了抚蓝玉的头,“成,你自己好好练吧,我去找你姐夫。” “大帅不露一手吗?”蓝玉接过长枪,冲蒋淳斌嘻嘻笑道,“姐夫可是跟我提过,说大帅的功夫出神入化,两个他也打不过你一个!” “哈哈哈…拍马屁还拍上瘾了…”蒋淳斌仰头笑道,就在这时,忽得一个小女孩提着一壶茶,肩上还搭着条毛巾走了过来。 蒋淳斌看这小女孩,也就十三四岁,长得瘦瘦小小的,头发还有些发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身上的这身行头更如同一个小厮一样,只见她看到自己还有些畏缩,迟疑了片刻才走到身前,把手中的茶壶递向蓝玉道,“给,蓝玉,你喝水!” 蓝玉也不说话,接过水壶便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然后小女孩又把搭在肩上的毛巾递了过去,“蓝玉,你擦把汗。” “嗯。”蓝玉点点头,接过毛巾擦了把脸,尔后转向小女孩道,“这是大帅和徐将军,赶紧向他们行礼!” “哦!”小女孩虽然长得瘦弱,可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很大,睫毛也很长,忽闪起来倒是异常可爱,只见她听了蓝玉的话,便作势要跪下去。 “这…这是谁?”蒋淳斌扶住小女孩,没让她跪,因为他本身就不喜欢这套虚礼,“你妹妹?” “不是。”蓝玉摇摇头,拉过小女孩的手道,“这是我在老家的邻居,和我从小玩到大的。” 就在这时,蓝灵儿也走了出来,看着蒋淳斌和徐达屈身行礼道,“妾身见过大帅,见过徐将军。” “这是在私室,嫂子就不必多礼了。”蒋淳斌笑着摆摆手,“我和徐达就是来讨口饭吃。” “大帅远道而来,是妾身有失远迎。”蓝灵儿倒是很小心,即使蒋淳斌这样说,她的态度依然恭顺,估计是怕给常遇春惹麻烦,于是蒋淳斌便也笑笑不说话了。 此时的蓝灵儿换上了身新衣服,又添置了许多珠宝配饰,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样看起来,比当年的杜巧敏还要漂亮上三分,不得不说,常遇春的眼睛还挺贼。 “常大哥呢?”蒋淳斌边说边走向后宅的屋子,“他该不会有事出去了吧?我可是提前说好今天要来的。” “大帅说笑了……”蓝灵儿在前面引着路,“遇春说既然大帅和徐将军前来,他一定要亲自准备点酒菜,现在正在里面收拾着呢。” “原来如此。”蒋淳斌笑着点点头,然后看向了蓝玉,“听说常大哥要带蓝玉上战场,你不心疼?” “遇春说让他历练一下,我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他肯定是为了蓝玉着想。”蓝灵儿说这话时也没什么表情,估计就算是心里不愿意,也从不敢拂逆常遇春的意思。 “那也好……”蒋淳斌笑了两声,心里开始盘算着自己又要添一员猛将了,“对了,蓝玉说这个小女孩是你们在老家的邻居…” “对的。”蓝灵儿点了点头,“她叫李萍,老家遭了灾,她父母也都饿死了,孤苦伶仃怪可怜的,我就一直带着她,蓝玉还说要娶她做老婆呢!” 蓝灵儿这么一打趣,跟在后面的蓝玉霎时便红了脸,于是赶忙争辩道,“那…那都是小时候说着玩的!” 叫李萍的小女孩见蓝玉这样,一下子就白了脸,于是一直跟在后面的她便停住脚步不走了,嘴唇也跟着哆嗦起来。 蓝玉见状,便朝她招招手催促道,“李萍,你快走啊!” 于是李萍撇了撇嘴,又继续跟在了后面。蓝灵儿见状,不由得在蓝玉脑袋上轻拍了一下,小声说道,“不许对李萍大呼小叫的,总是欺负人家…” ------------ 第一百零八章:神奇的预言 酒足饭饱,蒋淳斌、徐达、常遇春三个人最后都喝得脸红脖子粗的,然后又继续跑到内室吹牛,独留蓝灵儿和李萍在那里收拾碗筷。 不过饶是如此,三个人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因为他们这次聚在这里,也不单纯是为了吃饭,更多的是商量要事。 “其实我觉得这个蓝灵儿还挺不错的,人听话,也贤惠,你算是踩上狗屎运了。”蒋淳斌倚在榻上,看着常遇春笑道。 “倒是挺听话的,不过……我跟你不一样……”常遇春摆了摆手,“我还是喜欢巧敏那样的,别看咋咋呼呼的,嗓门也大,可人有趣,但灵儿吧……你说啥就是啥,平时话也不多,人有些呆,别看长得和巧敏一样,性子却是相反的。” “你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偏得找个总和你吵架的,心里才美?真是天生的贱骨头!”蒋淳斌对常遇春的说法颇为嗤之以鼻,“你要学会欣赏不同的美,巧敏是好,可也别总陷在那里面,多欣赏欣赏蓝灵儿的美。” “你可别忘了我是因为什么才找的蓝灵儿!”常遇春态度倒是挺坚定,“算了,每个人喜欢的都不一样,说了你也不懂!” 蒋淳斌刚要反驳,忽想起之前杜巧敏每次和常遇春哭闹完,自己总会取笑他,可常遇春却说,“老子就喜欢这样的!” 蒋淳斌一直以为那是常遇春嘴硬,可现在想起来,未尝不是真的,也许自己真的不懂吧…… “行了,别说我了,还是问问徐达吧!”常遇春边说边笑着看向徐达,“你小子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还不想着娶个媳妇儿?” 一般讨论这种问题的时候,徐达都是不说话的,因此忽然被常遇春问起,他竟是一愣,过了片刻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前几日我刚纳了个妾室。” “啊?我怎么不知道?”蒋淳斌一下子就从床榻上站了起来,“你怎么不告诉我们?” “只是纳了个妾,什么仪式都没有,我也就没当回事。”徐达仍是一脸平静,话说得也慢悠悠的。 “你小子好歹是纳了个妾,不然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常遇春哈哈笑道,“不过该娶妻还是得娶,你慢慢挑,也不急!” 徐达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于是常遇春又添了一句道,“哪天带我们去看看。”,结果这次徐达连头都没有点,只是嗯了一声。 蒋淳斌见徐达也不愿意说这个事,便岔开话题道,“常大哥,那个蓝玉是个好苗子,你替我好好调教一下,回头我用得着他!” “这自然用不着你说!”,常遇春笑道,“这小子倒是和我挺对脾气,也有点本事,回头我带他到战场上多历练历练,没准也是个人物。” “蓝玉当然是个人物啦…”蒋淳斌在心里笑道,却没有说出来,只是扬扬手道,“成了,闲话唠得差不多了,咱们该说点正事了。” “其实这次我主要是想给你们说个消息,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蒋淳斌叹口气道,“是关于刘福通那边的…” 原来自刘福通的红巾军北伐以来,已经有一年多了,而且取得了非常显著的成效。 首先东路军的毛贵取得了最好的战果,他率军登陆SD半岛后,连克胶州、莱州、益都路、般阳路等重镇。 后来又攻占了莒州、滨州、济南等地,并将势力范围向西延伸进了济宁路、东平路、大名路,东昌路等地。 至此,毛贵算是在SD立住了脚跟,许多元朝的将领也投降于他,最重要的是,他切断了作为南北漕运的大运河,在经济上给予了元廷沉重的打击。 为了表彰毛贵的功绩,刘福通在SD设立了益都等行中书省,并任命毛贵为平章。 而且毛贵还是一个军政双优人才,不仅占领了SD,还在SD进行了经济建设,把SD的民政搞得井井有条,让它成为了红巾军稳定的根据地。 说实话,毛贵能够取得这样的成就,蒋淳斌打心眼里为他高兴,因为他一直把毛贵当成自己的好大哥,好兄弟,认为他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 中路军的情况也还好,他们进军不久,便越过太行山,成功攻入了SX,并连续占领陵川、高平、潞州等地。 但后来察罕帖木儿被调入SX,他们的行动便霎时受挫,只是后来毛贵军势太猛,吸引了大部分火力,他们才又夺取了冀宁(今太原)、大同等地。 西路军的进展是最慢的,而且在天险潼关陷入了消耗战,因此刘福通又派白不信和李喜喜率军增援,然后才自武关攻入了SX,并进据蓝田,威胁到了西安城。 而刘福通则亲自率军攻入了汴梁,并在那里建都,重建大宋政权,形势可谓一片大好。 常遇春听了蒋淳斌的叙述,也不由得直起身来感叹道,“没想到这帮人还挺猛,是我小看了他们……” 蒋淳斌也摇摇头道,“我也没想到他们能打到这种程度,按说不应该啊…如果到时候他们真的灭了元廷,夺了天下,咱们就尴尬了,那我把你们带出来……可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可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徐达忽然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地说道,“此次刘福通北伐必败,而且败象已现!” “嗯?”蒋淳斌一阵诧异,“此话怎讲?” “现在刘福通这三路大军都相当于孤军深入,无法相互呼应,焉有不败之理?”徐达慢条斯理地分析道,“如果我是元朝将领,只要占领了曹州和大同,就能轻易切断各路大军的联系,到时候北伐大军必定自顾不暇,乱作一团!” 听徐达这样一分析,蒋淳斌和常遇春都觉得很有道理,可仍不罢休地问道,“你确定元朝将领能看得出这一步?” “那你是觉得察罕帖木儿、孛罗帖木儿看不出?还是李思齐、张良弼看不出来?”,徐达冷笑着说道,“现在元廷之所以节节败退,只不过是他们没有想到刘福通有那么大的胆子,短时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等元廷回过了神来,北伐大军就要倒霉了。” “如此说来?这次北伐又要失败?”,蒋淳斌此时说不出是喜是悲,“那就一点作用都没有了?” “谁说没作用?”,常遇春笑着拍拍蒋淳斌的肩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该感谢刘福通帮咱们消耗元廷这个庞然大物。” “唔…”,蒋淳斌长舒一口气,终于明白为何一开始刘福通轰轰烈烈的红巾军起义竟在最后销声匿迹,连争霸天下的资格都没有了… ------------ 第一百零九章:狗皮膏药一样的对手 蒋淳斌现在已经不再关注刘福通北伐军的动向,只是集中全力专注发展自己的势力,可却遇到了一件非常恶心的事情。 由于他处于各方义军的包围之中,所以他只能尽力从朝廷手中夺取地盘,可谁知张士诚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竟然不讲道义,从背后偷袭自己。 就在前几日,徐达等人刚刚拿下了镇江,张士诚竟派他的兄弟张士德率水军绕道进攻,幸亏廖氏兄弟发现及时,将其打败,但梁子就那么结下了。 其实蒋淳斌一直尽力避免与陈友谅和张士诚势力发生矛盾,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强大。 蒋淳斌知道陈友谅绝对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所以一直没有向西发展势力,就是不愿与其接壤,从而避免冲突,可谁知向东北发展同样惹到了张士诚。 从一开始,张士诚就对蒋淳斌这个新邻居不抱好感,只不过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可谁知自从蒋淳斌占领了集庆城后,势力便迅速扩张,根本遏制不住,对于这样危险的一个邻居,张士诚怎么能不担忧? 而且张士诚也有他的苦衷,虽然他现在占领了JS大部,但势力发展却遇到了瓶颈。 北边是毛贵在SD的红巾军,他肯定惹不起,南边是富饶的杭州,可江浙右丞相达识帖睦迩与苗军将领杨通贯合作共拒,屡败张士诚,让他损兵折将,根本不敢进犯,所以最终只能将目光瞄向了西边的蒋淳斌。 可蒋淳斌并不想把实力消耗在与张士诚的对战中,于是他专门让刘伯温给张士诚写了封信,言辞恳切,态度真诚,目的就是想和张士诚和平共处。 结果张士诚根本不当回事,而且估计还觉得蒋淳斌好欺负,继续派他的兄弟张士德攻打蒋淳斌的属地。 这下子可把蒋淳斌给惹毛了,于是在对张士诚这个私盐贩子破口大骂的同时,蒋淳斌开始与手下人商量对策。 首先,在刘伯温的建议下,蒋淳斌决定先与南边的方国珍修好,从而避免两线作战,专心对付张士诚。 本来一开始蒋淳斌不愿意与方国珍合作,因为在他眼中,方国珍就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这样一个人做自己的盟友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可刘伯温却认为小人不可信任,却可利用,正因为反复无常,所以会更多地审时度势。 现在方国珍自身力量不够,所以他想的就是怎样保存自己,与太强大的人做伙伴,他没有安全感,与太弱小的人做伙伴,他肯定又不愿意。 现在蒋淳斌处于方国珍的旁边,力量不算强大,却也不算弱小,所以只要蒋淳斌采用胡萝卜加大棒的方式,以威吓之,再以利诱之,方国珍定会屈服。 蒋淳斌不得不感叹,刘伯温实在是个老人精,活得久了,确实是把人给看透了,于是他遵照了刘伯温教授的方法,方国珍果然在迟疑中表示愿意遵奉蒋淳斌的号令。 接下来蒋淳斌便派廖氏兄弟和邓愈攻陷了长兴,派徐达和常遇春攻陷了张士诚的属地常州,派康茂才和丁德兴攻取了江阴。 这下一来,张士诚的西面和南面就被彻底堵死了,除了向北进军,就再无他途,除非能够打败蒋淳斌或者杨通贯和达识帖睦迩。 张士诚终于后悔与蒋淳斌为敌了,可现在已经太晚了,蒋淳斌现在已经对自己发起了反攻,即使自己不主动挑衅,他也不会放过自己。 蒋淳斌这样做的道理很简单,因为刘伯温曾告诫过自己,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既然已经结了梁子,那就把他打到毫无还手之力,直至消灭,不然的话永远会处于被动地位。 于是他一面派徐达和常遇春攻下宜兴,另一方面又派冯氏兄弟和俞通海进攻常熟。 张士诚无奈,只得派自己的兄弟张士德迎战。这倒不是因为他手底下将领少,而是因为张士德最厉害,有实力与蒋淳斌手下的那几员大将正面较量。 其实张士诚有好几个兄弟,但其中就数张士德领兵打仗的能力最强,几乎自己一半的地盘都是他打下来的。 虽然近段时间张士德在杨通贯和徐达等人手底下吃了不少败仗,但张士诚并没有就此否认他的能力,更何况他又是自己的亲兄弟,不信任他信任谁呢? 可就在张士诚苦苦等待亲兄弟的胜利消息时,却传来了一个惊天噩耗:张士德在常熟战败,城池丢失,且其本人为蒋淳斌手下大将冯国用和冯国胜俘虏。 这对于张士诚来说实在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因为张士德对于他来说太重要了,无论是从情感上,还是理智上,自己都不能失去这个人。 蒋淳斌自然也明白张士德对于张士诚的重要性,因此在听闻抓获了张士德后,蒋淳斌大为高兴,立刻传令奖赏了冯氏兄弟。 “大帅,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奖赏冯国用和冯国胜两位将军。”刘伯温作为一个老人精,马上就从这件事上发现了取得主动地位的机会,“如果我们能将张士德的事情处理好,那么日后张士诚就再不敢、而且也不会与我们为敌。” “哦?”蒋淳斌轻声一笑,看向刘伯温,“不知先生又有何策?” 蒋淳斌一直很看重刘伯温,对他也向来客气,因此刘伯温倒是觉得这个年轻人算个不错的主公,自然也愿意好好侍奉蒋淳斌,为他建言献策。 “大帅,张士德对于张士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我们绝不能因为擒获了一个张士德就沾沾自喜,因为张士诚手下还有那么庞大的一支势力。”刘伯温边说边摇了摇手中的羽毛扇,“臣的意思是…借机招降张士德,如果张士德死了,那么张士诚不过是损失一员大将,但如果张士德活着,而且一直掌控在我们手里,那大帅想一想张士诚会怎么办?” 原来刘伯温的打算,是要尽力招揽张士德,一来他看重张士德的能力,确实想要任用他,二来刘伯温明白,张士德与张士诚感情极好,只要张士德在己方手里,就能随时随地地威胁张士诚,让他不敢再造次。 “老谋深算啊…”蒋淳斌在心中感慨一句,同时向侍卫招招手道,“传我命令,把张士德请过来!注意,是请!” ------------ 第一百一十章:拒不合作 张士德确实是个硬汉子,而且是个从表面上就能看出来英雄了得的硬汉子,对于这样的人,跟他一味比强硬是不可以的,所以从见到张士德的那一刻,蒋淳斌脸上就挂着笑,“久闻张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不过面对蒋淳斌的这种吹捧,张士德倒没什么反应,只是上下打量了蒋淳斌两眼,尔后冷笑一声道,“没想到竟是个小娃娃!” 妈蛋,我看着有那么小吗?老子已经超过二十五岁了!你们一个个看起来暮气沉沉的,就搁这讽刺挖苦我呗? 不过心里虽然这样想,蒋淳斌表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客气态度道,“比不得张将军英雄气概,纵横天下,难匹敌手!” 蒋淳斌这样夸赞张士德,张士德心里却不是个滋味,因为自己数败于蒋淳斌、徐达之手,这两个人年纪可都不大啊! 还有那个常遇春,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至于这次俘虏了自己的冯国胜……他娘的,怎么都是一群小娃娃! 蒋淳斌见张士德不说话,目光也有些游离,便干笑两声道,“底下人不懂事,得罪张将军了,还望张将军不要见怪!” “不敢!”张士德向蒋淳斌拱了拱手,仍旧将目光瞥向一边。 “张将军是我请来的上客,哪个不长眼的刚才还敢把张将军绑起来,真该拖下去抽几鞭子!”蒋淳斌虽然这样不痛不痒地朝外面喊了一句,但不会有人真正受到惩罚,而且如果蒋淳斌没记错的话,好像就是冯国胜和冯国用两兄弟亲自将张士德绑起来的…… “客气……”张士德看得出蒋淳斌在刻意讨好,他本是失手被擒,而不是真被请来的,所以也不好托大,但让他好言好语相对吧,他又拉不下脸来,因此只得保持着那么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不是叹气,就是摇头。 “张将军请上座!”蒋淳斌倒是不在意张士德的态度,只是一个劲儿地客气相让,“都是些江浙小吃,不知道合不合张将军的胃口。” 蒋淳斌说着,便抬手向张士德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径自坐了下去。张士德被蒋淳斌和刘伯温等人的眼神看得发毛,因此也只好跟着坐了下去。 “我虽然与张将军数度对战,但心里一直对张将军敬佩得紧。”蒋淳斌边说边亲自为张士德倒了杯酒,“之前咱们是各位其主,但现在能坐到一张桌子上吃饭,也不得不说是缘份。” “我是张士诚的亲弟弟。”张士德没有端起酒杯,只是看着蒋淳斌直愣愣地说了那么一句,“我和我哥从小吃一个碗里的饭长大,当初在盐场时,只要有人欺负我,我哥就跟他拼命……我绝对不会投降于你的!” 蒋淳斌诧异于张士德如此开门见山地说出来,可他瞬间便让自己的神色变得再度自然,“什么投降不投降的,张将军这话便见外了。” “虽然之前和张将军打了不少仗,但我心里一直期盼着咱们两家能够和平相处的。”蒋淳斌夹了一筷子菜,缓缓放进了嘴里,“之前一直没得着机会,可现在好了,有张将军从旁说项,想必事情会有转机的。” “你想用我来威胁我哥?”,张士德眼睛一眯,瞬间窥破了蒋淳斌的心意,“这不可能,我劝你趁早打消了这份心思!” “哪里是威胁,张将军言重了。”蒋淳斌此时也放下筷子,没心思吃东西了,“不过是互相合作罢了,我早说过,咱们这帮汉人,共同的敌人是元廷,何必自己相互为难?” 蒋淳斌见张士德不言语,便继续说道,“其实咱们两家完全可以做友邻,共同合作着去别处扩展地盘,不然的话,只能是两败俱伤,你说对不对啊?张将军……” “这……”张士德低下头,心中不断地进行着衡量,“我须得与我哥好好商议……” “我理会得。”蒋淳斌笑着点了点头,“那就请张将军尽快写信,我可不想再有兵士死在贵军手里了。” “那什么时候能放我回去?”张士德也不傻,心里一直有着自己的算盘,“互相合作,总得拿出诚意来吧?” “是我这里招待不周吗?”蒋淳斌眉头一皱,心里打定主意是绝对不会放张士德回去的,张士诚不算是个有信义的人,自己不会相信他。 再说了,好不容易才抓住张士德,又怎能放他回去为张士诚效力?要知道两方早晚会成为誓死不休的敌手,如果不能招降张士德的话,还不如干脆杀了他! “是你说要合作的,既然合作,就得拿出诚意来。”张士德一脸玩味地看着蒋淳斌,“如果一直将我扣留在这里,又如何让人相信你合作的诚意?” “那张将军打算如何?”蒋淳斌此时在忍耐着自己的脾气。 “先把我放回去。”张士德一摊手,说得一脸轻松,“我回去之后,自然向家兄禀明一切,想必家兄也会同意合作的请求,如果不放心的话,咱们还可以订一纸盟约。” “你是在耍我吗?”,蒋淳斌忍耐不住,终于一拍桌子,喊了出来,“如此说法,你们的诚意又在哪里?” 刘伯温见蒋淳斌发了火,连忙在桌底下轻轻踢了蒋淳斌一脚以示提醒,谁知道蒋淳斌正在气头上,一脚就踢了回去,疼得老头顿时龇牙咧嘴,竟忍不住叫出声来。 “看来你是绝对不会投降了!”蒋淳斌凑到张士德面前,语气中满是压迫的意味。 “我们那么多兄弟折在你的手上,又怎能轻易了结?”张士德立刻不留情面地予以回击,“如果你这次放了我,咱们还有商量的余地,不然的话,哼!门也没有!” “好!”蒋淳斌一拍桌子,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给我把张士德押下去,看好了,谁也别让他见!” 话音未落,忽有一士兵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喘道,“报……报告大帅,廖永安廖将军被张士诚手下大将吕珍给擒获了!” ------------ 第一百一十一章:都是为了兄弟啊! 吕珍的动作很快,他在擒获了廖永安之后,立刻将人押送到了平江,而这件事一下子就让张士德看到了生的希望,因此他的态度更加倔强了。 蒋淳斌知道这个吕珍,他是张士诚手下仅次于张士德的第二号大将,但蒋淳斌万万没想到廖永安会败在他的手下。 这下子可麻烦了,自己刚刚抓到张士德,却又折损了一个大将廖永安,让张士诚抓到把柄了啊! 不出众人所料,张士诚那边很快便派人来了,说是想要以廖永安交换张士德,并且愿意签订盟好条约。 看着眼前的这个使者,蒋淳斌发现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犹豫,而恰巧过来的徐达和常遇春在获知此事后,瞬间撕掉了来信,然后命人将信使秘密关押了起来… 被关起来的张士德心中并不沮丧,因为他知道张士诚一定会用廖永安来换自己,他相信亲哥哥对于自己的情义! 而蒋淳斌虽然把张士德关了起来,却也不敢慢待于他,每日都是好酒好菜伺候着,张士德也乐得过一阵舒坦日子。 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张士德便慢慢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一直没有听到有关换人的消息。 这有些出乎张士德的意料,难道是亲哥哥张士诚不愿意?这绝对不可能!那应该就是蒋淳斌不愿意交换了,但廖永安也算是蒋淳斌手底下的一员大将啊,而且为他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怎么就不愿意换了呢? 张士德猜得没错,张士诚确实要求换人了,而蒋淳斌却拒绝了他的请求。归根究底都是因为常遇春的那一句话,“张士诚只有一个张士德,可我们却有很多廖永安,他的弟弟廖永忠和部下俞通海都能够接替他的职责。” 蒋淳斌明白常遇春的意思,简单来说,张士德是张士诚手下的第一号大将,地位无可替代,但廖永安在蒋淳斌这里却没有那么重要,他的地位也可以由别人替代,这样交换对于张士诚来说是捡了个大便宜,但自己却吃亏了。 尽管蒋淳斌觉得账不该那么算,廖永安当初率巢湖水军来投,可谓帮了自己大忙,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可能有那么快的发展…而且自己一直把廖永安视作兄长,他对于大军也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但这一切在利益考量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尽管蒋淳斌说了很多反对常遇春的话,但他自己心里清楚,当时面对张士诚的请求,自己的第一反应也是犹豫。 到了最后,常遇春实在受不了蒋淳斌犹犹豫豫、婆婆妈妈的态度,便毫不客气地指出蒋淳斌之所以如此,只不过是欺骗自己,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一些。 而徐达也一反常态地表示支持常遇春的看法,并劝说蒋淳斌绝不能放张士德回去,否则来日必成大患,至于什么友好同盟更是没影儿的事,绝对不能相信。 最终蒋淳斌还是听从了徐达和常遇春的建议,拒绝了张士诚的交换请求,只不过他没有把这件事透露给任何人,因为他怕将士们寒心,更怕廖永忠会怀恨在心。 而且蒋淳斌相信,只要自己手里有张士德这张王牌,张士诚就绝不敢乱来,同时自己也不必担心张士诚方面的威胁了。 所以蒋淳斌仍旧好吃好喝地款待着张士德,而且单方面向张士诚施加压力,以张士德来威胁他。 张士诚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要蒋淳斌用张士德来压自己,他便用廖永安还以颜色,蒋淳斌心中愧疚,也不敢太过逼迫,于是事情一时间便这样僵持了下来。 要说廖永安确实是个硬汉子,虽然他被张士诚抓住了,而且蒋淳斌也没救他回去的意思,但廖永安一直宁死不降,搞得张士诚极为被动。 张士德一开始还抱有希望,想着张士诚能够把自己给救回去,可后来发现蒋淳斌根本不会放过自己,态度便变得坚定起来: 对于蒋淳斌的宴请,张士德一概拒绝,甚至有时候蒋淳斌和他说话,张士德都沉默不语。 当然,张士德的这种态度换来的便是蒋淳斌对他愈加严密的看管,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与外界接触了。 作为张士诚的兄弟,张士德完全能够体会得到张士诚现在的心情,他不想让蒋淳斌拿着自己去威胁张士诚,更不想让自己牵制住张士诚前进的脚步。 于是在苦苦思索了几天之后,张士德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告诉蒋淳斌,自己要替他劝降张士诚。 蒋淳斌倒也不敢完全相信他,但还是给张士诚那边通了消息,让他派人来见张士德,洽谈招降事宜。 结果在蒋淳斌的监视之下,张士德竟向来使偷偷传达了让张士诚投降元廷,与达识帖睦迩等人合作来对抗蒋淳斌的意图。 等到来使回去报告了张士德的消息后,张士诚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并没有立即投降元廷,因为他害怕这样会给自己的兄弟张士德带来伤害。 不得不说,张士诚和张士德的兄弟情义还是很深的,可现在张士诚能做的,只是及时止损,于是他来到了廖永安面前,准备做最后一次努力,“还不准备投降吗?我弟弟士德已经来信让我投降元廷了,到时候你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廖永安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张士诚一眼,尔后再次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肯投降于我?”张士诚怒极,一下子就拍在了铁栅栏上,“我真不明白,蒋淳斌有什么好的!他都不肯救你,你知不知道!” “如果是我,我也不跟你换。”廖永安笑了笑,说得异常轻松。 “你这个混蛋!”张士诚气得一巴掌甩到了廖永安的脸上,“好,你就在这里等着吧!等死吧!” 张士诚说罢,便气呼呼走了,只留给廖永安一个背影,让他面对着无尽的黑暗独自苦笑。 其实廖永安也不想死啊,但自己不能投降啊!如果自己投降了,那弟弟廖永忠该怎么办? 这个小弟弟,自己从小就没怎么护着他,以至于他养成了个唯唯诺诺的性子,虽然懂得聪明伶俐的察言观色,但廖永安并不想让他这样。 唉,这都是自己欠他的啊,之前没有尽到一个做哥哥的义务,总不能临了的时候,再亏欠他一把吧… ------------ 第一百一十二章:可惜可叹 张士德一直在集庆城内期盼着张士诚投降元廷,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断了蒋淳斌施的心思,保存住他们张家的势力。 无奈的是,在集庆城中苦苦等待的张士德却久久没有听闻张士诚投降元廷,反而偶尔会传来蒋淳斌又在张士诚的地盘打了个胜仗的消息。 对于张士诚的这种态度,张士德心中是既感动又难受,因为他明白张士诚肯定是怕自己在这边受委屈,所以才迟迟不肯投降元廷。 但张士德又不想亲哥哥为了自己而犹豫不决,要知道张士诚现在可是一方霸主,他肩上担的是更多人的责任。 为了坚定张士诚投降元廷的决心,也为了不再成为蒋淳斌威胁自己亲哥哥的把柄,张士德终于下定决心:他要以自杀的方式来断绝蒋淳斌利用自己的念头! 于是有一次蒋淳斌来见自己的时候,张士德便表示想要出去走一走,透透空气散散心。 对于张士德的这种要求,蒋淳斌自然是欣然应允,反正张士德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而且关系有所缓和没准就能带来什么新的变化。 所以在这个阳光正好的午后,蒋淳斌便和张士德在集庆城内遛起弯来,而张士德也是第一次真正打量起了集庆这座城市。 张士德今天的话倒是比往日多了不少,甚至还与蒋淳斌谈论起了天下大势,只不过每每蒋淳斌将话题扯到张士诚身上,张士德总会笑着转移开来。 蒋淳斌见状,便也不再勉强,只是与张士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张士德确实是个英雄,对于一些事情都有一些独到的看法,因此蒋淳斌与他谈话倒也不觉无趣,偶尔还会有知己相逢之感。 “张将军,您确实是个万中无一的英雄…”蒋淳斌此时已经走到了城墙根底下,“如若真能合作,倒也不失为一件快事。” “我之前也看轻你了,你虽然岁数不大,但确实是个有作为的。”张士德这话倒也不似吹捧,反而说得极为真诚,“都走到这了,不妨去城墙上看看,如何?你总不会担心我能跑脱了吧?” “张将军说笑了!”蒋淳斌给了守卫在通道上的士兵一个眼神暗示,他们便立刻让了开来,“上去叙话,请!” 张士德仰头哈哈一笑,也不谦让,便大踏步地走了上去,而蒋淳斌则与其并肩而行,其间朝着一些布置指指点点,士兵们见了他们皆行礼致意。 “蒙古鞑子快走到头了,元廷不久矣!”张士德登上城楼,以手相遮眺望着远方,不由得大发感慨。 “大好河山,自然要由咱们汉人掌控,岂有容外族入侵之理?”蒋淳斌背过双手,在一旁也附和起来。 “可惜,可惜啊!”张士德手拄城墙,冲蒋淳斌诡异一笑,“这可惜这一天我看不到了!” 蒋淳斌还没明白过来张士德是什么意思,便见他纵身一跳,直接用手撑着城墙跃了下去。 蒋淳斌想要伸手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甚至连张士德的一个衣角都没拽住,就只是无奈地看着他直挺挺地摔了下去,连一声痛呼都没有。 沉闷的一声重响,张士德绝对摔死了,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想要隐瞒这个消息都没有办法,他这是想要以死来换取自己的解脱,同时也是换取张士诚的解脱! 蒋淳斌没想到张士德是一个这么有骨气的人,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张士德摔死后没有闭上的眼睛里都含着对自己的嘲弄。 唉!蒋淳斌恨恨地一拍城墙:自己就这样失去了一张王牌,而且廖永安…廖永安! 张士德自杀身亡的消息确实很快传到了平江城,而且张士诚为之痛苦不已,这种情况下,倒霉的就只能是廖永安了。 “我不会杀你,可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张士诚是咬着牙对廖永安说的这句话,“你不是驾了半辈子船吗?那你的后半辈子,就只能在这个充满老鼠和蟑螂的小屋子里度过了,要么投降,要么…就老死在这里!” 廖永安还是用沉默来回答的,而张士诚也再没心思与他废话,几天之后,他便投降了元廷,并得到了太尉的敕封,手下的文武官员也都按级别封了官。 不过张士诚和方国珍一样,根本没有想过诚心归附元廷,他虽然不再称王,但仍然保留着自己的土地和武装,元廷也奈何不得他。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蒋淳斌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因为如果自己再攻打张士诚的话,很可能就会遭到达识帖睦迩和杨通贯的偷袭,他现在还应付不来这种局面。 就在蒋淳斌和张士诚较量的这大半年里,红巾军的北伐情况发生突变,竟已转入低潮。 首先东路军的毛贵在shandong站稳脚跟后,便继续向西攻入了hebei,而且连克清州、沧州、河间等地,并占据了军事要塞长芦镇。 接下来,毛贵又攻克了蓟州,前锋军甚至抵达了枣林、柳林等地(今beijing通州境内),离大都仅有一百多里的路程。 但由于中路军没能及时赶来接应,强弩之末的毛贵被各地赶来勤王的大军击败,遂退回shandong,已经占领的hebei各州县也被元军再次夺回。 而关铎、潘诚率领的中路军由于目光短浅,光想着自己占地方,没能及时接应毛贵,导致毛贵退回shandong,结果也给自己带来了麻烦:孛罗帖木儿与察罕帖木儿腾出了手来,一齐出兵打击中路军。 结果中路军遭到连败,加上无法与毛贵的中路军取得联系,因此竟被逼得进军塞外,直接偏离了原来规划的路线。 最惨的就是西路军,他们一开始先是被李思齐和张良弼联合打击,后来察罕帖木儿又调兵过来,并在凤翔设伏,结果西路军被斩首数万级,伏尸百余里。 李喜喜和白不信直接率着残部跑到了sichuan,而李武和崔德则带着剩下的人马继续流窜于山xi、陕xi等地,但已成不得气候。至此,西路军可以算是全军覆没了。 当然,刘福通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虽然拿下了汴梁,但元军果如徐达所料,相继攻占了曹州和大同,切断了刘福通与东路军和中路军的联系,而孤立无援的他则在汴梁城被四下围攻,境遇颇忧… ------------ 第一百一十三章:献美 张士诚投降了元廷后,蒋淳斌一直愁眉不展,因为现在张士诚与达识帖睦迩和杨通贯联合,自己实在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还是六只手。 而且就算自己不主动出击,这几个人也不会与自己和平相处。张士诚就不必多说了,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杨通贯在知道蒋淳斌攻打庐州时斩杀了自己的哥哥杨通照后,也是屡屡出击,让蒋淳斌不胜其扰。 不过这些苗军虽然强悍,但却不是徐达、邓愈等人的对手,几次对战下来,皆是损失惨重,这才消停了一段时间。 就在这时,老人精刘伯温又为蒋淳斌献上一计。原来蒋淳斌愁眉苦脸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观察着敌军的境况。 经过一段时间的分析,刘伯温终于得出确切的结论:杨通贯、达识帖睦迩、张士诚这三人并不和,而且都存着自己的小心思。 具体来说,现在杨通贯拥有十多万战斗力强悍的苗军,军事实力最强,所以受到了达识帖睦迩和张士诚的忌惮。 如同三国时曹操、孙权、刘备的关系一样,稍弱的两个人总要联合起来,去对付最强的那个人,这才是最好的自保措施。 当初张士诚投降朝廷,达识帖睦迩可是为他极力引荐,就是想要借助张士诚的势力来压制杨通贯。 因为达识帖睦迩的军事实力并不强,他有的只是朝廷赋予他的政治实权,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请杨通贯来帮忙。 结果杨通贯是帮自己打退了张士诚,可他却赖着不走了,而且日益骄纵,屡屡与自己对抗,达识帖睦迩也没办法制住他,谁让人家有兵呢? 现在倒好,为了对付杨通贯,他又把张士诚给请了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引狼入室,反正现在三个人似乎是达成了一种默契的平衡。 可刘伯温一针见血地指出,杨通贯此时肯定受到了张士诚和达识帖睦迩两人的忌惮和厌恶,不然蒋淳斌与杨通贯激战的时候,他们不会坐视不管。 这说明他们想要借外人之手除掉杨通贯,所以才会保持目前这种坐山观虎斗的态度,而且只要除掉了杨通贯,张士诚和达识帖睦迩必然也会反目。 于是蒋淳斌听从了刘伯温的建议,派兵连续攻占了建德等地,这都是杨通贯实际控制的地盘,结果正如刘伯温所料,张士诚和达识帖睦迩并没有什么动作。 不过杨通贯肯定坐不住了,于是他便和达识帖睦迩、张士诚商量,想要联合起来一起消灭蒋淳斌。 蒋淳斌听到消息后,不由大急。刘伯温却告诉他不用担心,这三人各怀鬼胎,合作出战是不可能的。 结果刘伯温又一次猜中了,而且事情的进展甚至出乎了他的意料,让蒋淳斌等人都不敢想象。 原来当日杨通贯坐镇杭州,将自己的大军分作四路开赴浙东。而张士诚按约定应该率军出兵淮东,结果他佯装派出大部精锐,实际上则暗中把大军埋伏在了杭州城外。 到了晚上,张士诚探知到杨通贯的大军确实已经出发,便以杭州城内的达识帖睦迩为内应,集中兵力进攻杭州。 在张士诚和达识帖睦迩的里应外合之下,杨通贯兵败身亡,十多万苗军顿时群龙无首,只想着要杀掉张士诚和达识帖睦迩为自己的老大报仇。 朝廷此时再想要降旨责怪达识帖睦迩和张士诚已经晚了,只得封杨通贯为谭国公,谥号忠愍。 但这并不能平息那些淳朴的苗人武装,在他们看来,朝廷就是不靠谱的,恩将仇报的,毕竟他们已经遭受了太多这种不被信任的待遇。于是这些苗人武装干脆举起了反元大旗,大部分都投降了蒋淳斌。 蒋淳斌可真算是好运气,不仅少了一大劲敌,还平白无故地得了那么多作战勇猛的苗兵。 此时的南方,方国珍、陈友定等人只图自保,能算得上对手的,也就只剩下张士诚和陈友谅了。 而现在蒋淳斌兵多将广,地盘也不小,完全有实力与他们一争高下,他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了。 刘伯温此次也算是立了大功,于是蒋淳斌对他大加封赏,并升任他为太史令。而且刘伯温这个小老头也很识趣,说什么为了感谢蒋淳斌,要请他到寒舍小酌一壶。 蒋淳斌也没有多想,反正他倚重刘伯温的地方多的是,所以也不介意私下多些联系,可当他来到刘伯温的住处后,才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原来刘伯温这次并没有打算单独宴请蒋淳斌,而是叫了两个女陪客:一个身材高挑,长得娇艳欲滴,一个身着男装,略显英气勃勃。 蒋淳斌不相信刘伯温敢叫两个妓女来作陪,更何况这两个女子也并没有什么风尘气,于是蒋淳斌便以询问性的目光看向了刘伯温。 刘伯温也没打算卖什么关子,于是赶忙上前解释道,“大帅,这两人乃是江南才女,向与老朽交好,苏坦妹,楚方玉…” “你们好…”,蒋淳斌看向两人,微笑着点头致意,同时暗暗记下长得娇艳的叫苏坦妹,身着男装的叫楚方玉。 “她们两人仰慕大帅已久,特借此机会认识一下。”,刘伯温见气氛有些尴尬,忙将蒋淳斌让上座,然后出言缓和起来。 听刘伯温这样一说,蒋淳斌心底不由得暗暗发怵:刘老头,你该不会是想当拉皮条的吧?但我已经有老婆了啊… “苏坦妹素闻大帅威名,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苏坦妹边说边端起面前酒杯,“先干为敬,略表心意。” “苏姑娘有礼了。”,蒋淳斌笑了笑,同时回敬了一杯,“我是个粗人,只会行军打仗,不懂什么诗词歌赋,让姑娘见笑了。” 苏坦妹刚要说话,却听穿男装的楚方玉抢先开口道,“大帅倒是有自知之明,敢于承认自己是个粗人,单这点就比那些俗物强上许多,不过只是不知你是以此为傲呢?还是甚为介怀?” ------------ 第一百一十四章:行酒令 楚方玉这话说完,大堂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而刘伯温则不由得厉色注目:蒋淳斌听得出来,楚方玉并非开玩笑,她是真的瞧不上自己。 不过苏坦妹却很给蒋淳斌面子,她见楚方玉正襟危坐,神色倨傲,忙站起身来,离开座位,朝蒋淳斌敛衽道,“小女子心慕大帅已久,今日能有机会与大帅对饮,实是荣幸之至。” 蒋淳斌见这个苏坦妹倒是识趣,加上人也长得漂亮,因此在刘伯温的恭维下,便也坐了下来。 只是那个楚方玉仍旧冷脸斜睨,好像蒋淳斌欠了她钱似的,于是蒋淳斌便故意离得她远了些,只挨着苏坦妹坐下了。 好在对自己爱答不理的那个人是性格强势的楚方玉,虽然蒋淳斌承认她长得很漂亮,但却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尤其是她爱穿男装,蒋淳斌实在是不好这口啊… 刘伯温也不知道这个楚方玉是中了什么邪,非要和蒋淳斌较劲,早知道就不叫她来了。 但此时他能做的,就是尽力缓和气氛,让蒋淳斌这顿饭能够吃得舒心,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刘伯温的极力引导下,席间气氛倒是融洽了不少,那个楚方玉也不再拿言语挤兑蒋淳斌了,只不过她举止间的那股子清高劲儿,实在是令蒋淳斌不爽。 百无一用是书生,古代的文人遭到如此诋毁,估计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楚方玉这种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人带出来的酸腐气给闹的。 不过苏坦妹就很讨人喜欢了,长发细眉,肤若凝脂,尤其是那丰润的红唇,每次触碰到酒杯时,都会让蒋淳斌想入非非。当然,蒋淳斌一直认为这是自己喝多了的缘故。 而且苏坦妹对蒋淳斌异常热情,若有若无的肢体接触偶尔也会让蒋淳斌浮想联翩,看来蒋淳斌猜得没错,刘伯温就是想借机送他一个女人。 其实随着势力逐渐壮大,偶尔也会有将领出于讨好献媚的目的向自己进献美女,可蒋淳斌从来都是一概拒绝,久而久之,他手底下的人也就不多此一举了。 蒋淳斌这样做,一是因为他想要给底下人树立一个良好的榜样,不愿意带坏大军的风气。二是因为现代一夫一妻制的思想在他的脑中实在是根深蒂固,加上他与刘若晴的感情很好,对方也能满足他对异性的大部分幻想,所以实在没什么必要“搞外遇”。 可刘伯温显然不理解这一点,他没见过刘若晴几次,更不觉得那个外表娇弱的女人有什么“潜质”,所以他觉得介绍给蒋淳斌几个有才有貌、又有能力的女人没什么问题,尤其是这几个女人与自己还算熟识。 刘伯温这个老头懂人性,而且很有权力欲,虽然他现在并没有借机干政的想法,但这不代表着他以后不打算搏上一搏,为自己铺条后路。 楚方玉显然不太习惯这样的聚会氛围,于是酒过三巡后,她便用筷子敲了敲面前的盘盏道,“饮酒无趣,不如咱们行个酒令如何?” 楚方玉说完,便把目光投注到了蒋淳斌身上。很明显,这话是对蒋淳斌说的,因为这四个人里,估计就他一个人不会行酒令。 刘伯温和苏坦妹本想替蒋淳斌解围,可不知道他是喝多了还是怎地,竟然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好,既然光喝酒无聊,那就行个酒令!” 楚方玉没有想到蒋淳斌会答应得那么痛快,一时间竟愣住了,过了片刻方点了点头,可眼神霎时便充满了嘲弄之色,估计是等着看蒋淳斌的笑话:不知道他会吟出什么粗俗的语句来。难不成是十八摸?那我可得捂住耳朵… 对于这次行酒令,刘伯温也不敢多设什么规矩,至于应不应景都无所谓了,只要是现场自己写出来的,就算合格,可蒋淳斌却觉得弄得跟场考试一样,无趣得紧。 楚方玉是发起人,所以自然由她先来,只见她清了清嗓子,手持长箸一敲酒杯道,“孤城幽梦夜初凉,凭窗北望断愁肠。飞杨漫点千般雪,寒月沉铺万里霜。文山老,冷灵堂,千秋功过又何妨?苍天若是存公道,仁至义尽看斜阳。” 蒋淳斌听完楚方玉的赋,不由惊叹这个女人确实是有才华的,而且写得东西都很大气,颇有男子风范。 苏坦妹和刘伯温更是面面相觑,因为他们能听出更多的道道:她这首词里的文山,指的就是文天祥,大家都知道文山是文天祥的号嘛!而仁至义尽是后人为文天祥在JX所立的墓碑上所写的字,看来她这是在怀古伤今啊! “楚姑娘好文采,好气魄!”,刘伯温抚掌赞道,“只是不知道姑娘何时得此佳作?” “是拜访文山墓时,我与李公子共作。”,楚方玉说完,不由得轻叹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信国公(指文天祥)当年状元及第,文采斐然,后领兵抗元,宁死不降,实乃我辈楷模。” “今大帅领雄兵,提三尺剑,做得也是同信国公当年一样的大事,而且定能驱除鞑虏,复我中华!”,虽然到了这个时候,刘伯温还是不忘拍一波蒋淳斌的马屁。 “可信国公有正气歌、指南录传世,足以光耀千古。”,楚方玉怔怔地看着不远处,下意识地反驳道。 其实大家都能看出来,楚方玉说到底还是喜欢会写诗词歌赋的文人,至于他能不能领兵抗元倒是其次了。 刘伯温当然不能让她继续说下去,更何况她刚才又提到了什么李公子,实在是扫兴,于是便以指轻敲桌案道,“好了,接下来该轮到我了。” “先生请。”,苏坦妹也不想让楚方玉坏了兴致,于是便笑着催促刘伯温快些作赋。 于是刘伯温清了清嗓子道,“我写得这个算不得大气,只是前日暴雨,有感而发,与楚姑娘是比不得的。” “先生过谦了。”,楚方玉微微点头致意,不过对于刘伯温的夸奖确实是眼含笑意,很是高兴。 “风驱急雨洒高城,云压轻雷殷地声。雨过不知龙去处,一池草色万蛙鸣。”,刘伯温念完,便笑眯眯地看向了蒋淳斌。啊,这些个文人,又是一个响亮的马屁啊… ------------ 第一百一十五章:装逼打你脸 刘伯温诵完,也不多做解释,但这首诗实在是通俗易懂,蒋淳斌都能听出其中的吹捧意味。 好了好了,我就是这南京城里的雨中巨龙,你的马屁就到此为止吧,有请下一位选手登场。 苏坦妹见众人很自然地都将目光望向了自己,便冲蒋淳斌嫣然一笑,尔后羞涩道,“我没有楚玉姐姐的情怀,也没有刘先生欣赏暴雨的胆气,所以只能写些无病呻吟的感受了。” 好吧,文人都爱谦虚,蒋淳斌也习惯了,而且他确实想听听苏坦妹写的东西,最好能够秒杀楚方玉,虽然这比较难吧… “还望大帅不要笑话奴家…”,苏坦妹说着,便又向蒋淳斌神情一瞥,哎呦,我的乖乖,实在是勾人心魄,不过蒋淳斌还是得正襟危坐。 “细雨微痕,樱红阶绿窗叠翠。莺啼燕归,一曲春花蕊。琼碎轻堆,故梦余残晖。犹浓睡,黄沙孤水,昨夜轻斟醉。”,苏坦妹吟完,便很自然的将目光望向了蒋淳斌,好像期待着他能夸自己几句似的。 但蒋淳斌哪里懂这些东西?不过当对上苏坦妹那殷切的目光,他又没法不说几句话,于是便拍拍手干笑道,“好词!好词!” 他也就这种点评水平了,蒋淳斌自己都觉得心虚,苏坦妹被夸得也尴尬,而楚方玉若不是碍于场面,估计都要掩嘴笑出来了。 而且更让蒋淳斌发愁的是,接下轮就轮到自己献丑了。好吧,真的是献丑,而不是谦虚,他哪会写什么诗词歌赋啊!拍马屁也没本事… 最要命的是现在处于元末,自己会背的都是唐宋时期的佳作,至于明清时期,好像现在就能想起来一首于谦的石灰吟: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文采不够,而且极其不应景,最关键的是,蒋淳斌背不全,真是太尼玛尴尬了… 诶…有了!记得清朝有个诗人叫龚自珍,他写的东西很好,而且有一首自己还背过…嗯!也很应景!就是它了! 于是在苏坦妹等三人的目光注视下,蒋淳斌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一种极其自信的笑容吟诵道,“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等到蒋淳斌念完最后一句,苏坦妹等三人都惊呆了,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僵住了,说实话,谁也没有想到蒋淳斌能写出这种诗词来。 本来苏坦妹和刘伯温还准备了许多话,就是为了替蒋淳斌挽回面子,结果现在也都用不上了。 “霸气之作,颇有王者风采!”,此时不拍马屁,更待何时?何况蒋淳斌这首诗写得确实好,而且好得出乎意料! 甚至就连楚方玉也在一旁蹙眉点了点头,苏坦妹更是不用说了,一直用她那崇拜敬佩的眼神火辣辣地看着蒋淳斌,哎呦,真是让人不好意思… “其实平时行军打仗的,也没多少功夫能看看书,还盼着以后能向两位姑娘多多请益了。”毕竟不是自己写的,蒋淳斌心里头也没底气,所以还是得谦虚几句。 苏坦妹和刘伯温见蒋淳斌如此谦逊,便想要再接再厉,继续表扬吹捧蒋淳斌几句,可没想到楚方玉忽得端起酒杯,冲蒋淳斌说道,“请益就不必了,大帅若真的有心想学,那就自己多看看书,这种事情…还需自悟!” 楚方玉语毕,一扬脖颈,倾尽了杯中残酒,尔后站起身来,作势要走。 苏坦妹万没想到楚方玉会有这种举动,于是连忙拉住她的衣袖低声道,“楚姐姐,你这是为何?” “不要管我!”,楚方玉一把挣开苏坦妹,尔后看着她道,“我若早知是这等人来,定然不会久留。坦妹,没想到你竟是这等媚俗之人,实在是令我失望!” 紧接着,楚方玉又转向刘伯温,冲他厉声道,“刘先生,我们以后便不要来往了!” 刘伯温尴尬地看向蒋淳斌,尔后拦住楚方玉冲蒋淳斌道,“大帅不用在意,她…她应该是喝醉了…” “让她走…”蒋淳斌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说道。他早就看楚方玉不爽了,现在更是忍不了,走了也好,落得个眼前清净,只看着苏坦妹也令人心情愉悦。 “楚姑娘好走,恕不远送!”蒋淳斌冲楚方玉冷笑道,一句话断掉了她的后路。 “走就走!反正我…早就不想呆了!”楚方玉轻哼一声,推开门便转身离去了,十八九岁的姑娘,还有些孩子气,竟把脚步跺得一响一响的。 出了刘伯温的府苑,楚方玉便感到心中一阵酸涩:其实她并非对蒋淳斌这个人有意见,而是对蒋淳斌这种义军统领非常不满。 想当初自己生于江南巨富之家,自幼学习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可就因为农民军起义,害得自己家道中落。 楚方玉仍然记得,烧掉自己家的不是元朝士兵,而是那些像流民似的义军!好好地过日子不成吗?就算是汉人地位低,总也比现在这样乱糟糟的强! 这是楚方玉作为另一个阶层的控诉,如果不是这些义军,自己也不会失去家园,更不会无法与心仪许久、自幼便定下了亲事的江南才子李醒芳成婚! 而且自己竟然忍辱与蒋淳斌这种人坐在一起那么长时间,还要听自己敬仰的刘伯温对他吹捧。另外他作的那首诗,楚方玉根本不相信是他自己写的! 越想越生气的楚方玉最后顾不得斯文,竟然在路上高声辱骂起了蒋淳斌,好在此时已近傍晚,她走得又是小巷,可不巧的是,还是被别人给听到了,而且这个人异常不忿,因为蒋淳斌正是他所崇拜的人。 “是谁如此大胆?”,一个十六七岁的壮硕少年忽得闪了出来,站到了楚方玉面前,正是常遇春内弟蓝玉。 “你管我?”,楚方玉后退一步,可坚强地个性让她绝不肯服软。 “你是个女人?”,蓝玉一把拽掉了楚方玉头上的帽子,然后一头秀发便倾了下来,让蓝玉忍不住打量了两眼,继而咧嘴一笑道,“还挺漂亮的!” “你要干什么!”,楚方玉眉头微皱,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要尊敬大帅!”,蓝玉将枪尖对准楚方玉腰间,尔后邪魅一笑,楚方玉的衣袍瞬间被划成了碎片… ------------ 第一百一十六章:花好月圆夜 星光黯淡,却是花好月圆夜,酒醉的蒋淳斌被苏坦妹扶到了内间,便一屁股坐到了榻上。 庭院深深,竹影摇曳,空荡荡的屋子里顿生一丝暧昧的氛围。蒋淳斌倚靠在榻上,看着苏坦妹侧身拢发的剪影,心便蓦地一动,于是冲她大胆伸出手道,“过来!” 苏坦妹羞怯一笑,倒不似方才那样放得开了,只见她慢吞吞地坐到蒋淳斌旁边,竟还有意隔出了一段距离。 蒋淳斌知道刘伯温想要干什么,也明白此时苏坦妹坐在这里的意义,可无论心中如何荡起旖旎的涟漪,但他就是迈不出第一步,于是只好一拍大腿,手来回摩挲着道,“今日得见姑娘,我十分高兴。” “奴家也很高兴…”,苏坦妹低着头,垂下来的发丝遮住了她半边的脸,但蒋淳斌依稀能够瞥到她发红的面孔,说实话,他没有想到与自己独处的苏坦妹竟会如此羞涩。 半晌尴尬无语,最终还是苏坦妹先开口了,“奴家心慕大帅已久,今日得见,实是万分欣喜。” “是吗?你怎会心慕我已久?”,蒋淳斌笑着看向苏坦妹,同时很自然地握住了苏坦妹的手:柔滑细腻,湿乎乎的全是汗,蒋淳斌似乎都能感觉到她随之身形一僵。 苏坦妹没有怪蒋淳斌的不解风情,但突然被蒋淳斌牵住小手的她根本说不出话来,虽然今日答应见蒋淳斌,就已为此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这一刻真的来到了,她的心中就像有只小兔子一样,一直怦怦怦得跳个不停。 “奴家…早就听说过大帅威名…”,苏坦妹见蒋淳斌越靠越近,心中的压迫感也越来越重,于慌乱中便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 “哦?原来只是因为…因为…哈哈哈…”,蒋淳斌笑着摇了摇头,“那刘伯温为何叫你过来?” “大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苏坦妹见蒋淳斌态度渐冷,连忙摆手解释,“之前仰慕大帅,只是想要见上一面,可与大帅对饮后,奴家…才真正喜欢了大帅…” “哦?只与我对饮一次,便喜欢上了我?”,蒋淳斌笑眯眯地看向苏坦妹,目光却变得逼视起来,“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苏坦妹慌乱地低下头去,却愈发感觉得到蒋淳斌粗重的呼吸声,于是她抬起头来,迎着他的目光道,“那大帅给奴家一个不喜欢你的理由。” 蒋淳斌呆愣了一下,看向苏坦妹的目光也瞬间含了些别样意味:玉面绯红,黛眉微敛,羞涩而又暗含着挑逗意味的眼神极是动人,于是蒋淳斌俯首深深地吻了下去。 苏坦妹没料到蒋淳斌会如此直接,眼睛霎时瞪得老大,双手也下意识地推到了蒋淳斌胸膛,可片刻间便泄了力气,然后试探性地抱住了蒋淳斌,大胆地回吻了过去。 苏坦妹的吻技很青涩,搞得蒋淳斌脸上都是口水,而她那丰润柔软的红唇却被蒋淳斌吻得湿漉漉、亮晶晶的,眼睛里更是蕴含了无限的深情,让蒋淳斌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借着酒劲,蒋淳斌紧紧拥住了苏坦妹,然后把她缓缓放到了榻上,再次深情地吻上了她的红唇。 苏坦妹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所以她只能闭上眼睛,任由蒋淳斌施为,可当蒋淳斌的手扒开了她的小衣后,苏坦妹瞬间睁开了眼睛,看着蒋淳斌嗓子喑哑道,“大帅,奴家…还是第一次…” 如此熟悉的场景,如此熟悉的话语,蒋淳斌蓦地想起了自己与刘若晴在滁州城共度的第一个夜晚,她也是这样羞涩,而自己坚定地给了她承诺,可现在… 于是蒋淳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人并不会因为酒醉而意识不到自己做糊涂事,只是会因为酒醉而暂时忘记做糊涂事的后果,但蒋淳斌现在想起来了,自己还有刘若晴。 因此就在苏坦妹期待蒋淳斌能给她一个回答的时候,他却舒了口气,直起身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苏坦妹尴尬地躺在榻上,长长的睫毛快速闪动了两下,尔后略带委屈地抓住蒋淳斌的手探询道,“大帅,奴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确实是清白的身子,所以…有些紧张…” “没有,是我太冲动了…”,蒋淳斌回握住苏坦妹的手,冲她笑了一下,“你起来吧,方才是我不对…” 苏坦妹一时还无法理解蒋淳斌的态度变化,只好扶着床榻坐了起来,尔后用双臂环住自己道,“大帅是怕…我会纠缠么?难道大帅不喜欢我?只是…只是想要…” “你误会了…”,蒋淳斌神情严肃地摇了摇头,“只是因为我家中…有一个妻子,这是对她的一种背叛…” “嗯?”,苏坦妹眉毛蹙了蹙,手不由得握紧了裙摆,说实话,她不太理解蒋淳斌的这种想法,“那好吧,既然大帅不喜欢奴家,奴家便不在这里自讨没趣了。” 蒋淳斌见苏坦妹起身欲走,再想想刚才自己对人家干的“禽兽事儿”,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便拉住她的手道,“苏姑娘,你…你很好,我并非不喜欢你,只是…只是…你就当我家有悍妻吧!” “可是…如果大帅愿意要奴家,大妇的委屈奴家也是能受的…”,苏坦妹拉住蒋淳斌的手,小模样儿可怜巴巴的,似乎在做最后的努力。 “嗯…”,蒋淳斌看着苏坦妹略带哀求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一软,可就在这时,屋外忽得响起了一阵吵闹声。 于是蒋淳斌忙借口出了门,苏坦妹也低着头跟了过去,这才看到原来是一个年轻的文人正在和刘伯温理论,他们俩便好奇地凑了过去。 原来这个文人叫李醒芳,也就是楚方玉提到的那个李公子,他听闻楚方玉来到了刘伯温这里,结果又遍寻不见,因此便着了急。 “李公子,你已与楚姑娘取消了婚约,也没有必要再做纠缠了。”,刘伯温瞥一眼李醒芳,似乎没什么好气,“而且我已与你说明,楚姑娘早已离开这里,我也不可能任你搜寻。” “那是我家里取消的婚约,但我与方玉…”,李醒芳情知这样下去只能是浪费时间,便换了副语气道,“可是…刘先生,今日方玉没有赴约,肯定是出了事情…” “李公子,你先不要着急…”,苏坦妹见状,忙上前两步,“方玉真的已经离开了,平日你们都会去哪里,不如你去那里看看…” 李醒芳见苏坦妹这样说了,便也不再纠缠,只是喃喃道,“秦淮河畔,我现在就去秦淮河畔!” ------------ 第一百一十七章:让他娶我! 秦淮河畔,灯光点点,楚方玉失魂落魄地走在岸边,仍旧不敢相信方才发生的一切。 可笑的是,自己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更可悲的是,当自己想要彻底忘掉他,默认他在自己的人生中从未出现,却又是不可能的… 被撕扯烂的衣服此时还穿在身上,而自己疼得现在走路都难以忍受,但现在又只想这样一直走下去,走下去… 默默地踏上了那座白桥,这是自己曾经和李公子无数次共同走过的地方,可现在又是怎样的一番心境? 河面波光嶙峋,楚方玉的眼眶中慢慢蓄起了泪水,远处的点点白帆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于是她双手扶上护栏,纵身一跃… 冰冷的河水让楚方玉喘不过气来,她逐渐失去了意识,闭上了双眼,随其漂流。 忽然,一只大手抓住了楚方玉,将她缓缓拉出了旋涡,她依稀感觉到眼前的这个人很熟悉,是李醒芳李公子! 躺在岸边歇了一会儿,长舒了一口气,楚方玉慢慢睁开了眼睛,面前是李醒芳焦急而又满是疑问的脸庞。 “方玉,你这是怎么了?”,李醒芳将楚方玉扶了起来,可目光却一直在她的身上不断地打量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楚方玉抽泣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伏在李醒芳怀中大哭起来。 秦淮河畔,一对才子佳人低声诉说的画面极其动人,可却慢慢变成了争吵、咆哮、让人心死… 夜凉如水,缓缓流过,在每个人心上都留下一道痕迹,当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洒下,还在熟睡中的蒋淳斌却被门口的吵闹声惊醒了。 躺在蒋淳斌臂弯上的刘若晴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唤来下人询问,才知道竟是一个女子上门闹事,这让刘若晴瞬间就清醒了。 蒋淳斌生怕是苏坦妹昨晚心怀不满,不禁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以她的性格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毕竟自己最终也没有什么太出格的举动,离开时也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等到了大门口,蒋淳斌才发现来的人竟是楚方玉,不由得心下稍安,可当仔细打量起她身上的境况时,又不禁皱起了眉头,“楚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了?” “蒋淳斌!你毁了我一辈子!”,楚方玉指着蒋淳斌,身子因愤怒而不住地发抖,“都是因为你…” “楚姑娘这是什么话…”,蒋淳斌一下子被楚方玉扣了那么大的帽子,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你先进来说…” 对于这种事情,楚方玉本来是羞于启齿的,可是昨晚…当自己敞开心扉对最为信任的李醒芳诉说了一切,他竟然脸色大变:不但没有安慰自己,反而辱骂自己,诋毁自己… 自己真的做错什么了吗?楚方玉从来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喜穿男装没什么错,性格强势也没什么错,自己只是与大部分的女子不一样罢了… 最令自己伤心的是,当自己告诉李醒芳事涉蒋淳斌时,他那讷讷无语的态度:刚刚还怒发冲冠的李大才子瞬间便软了下来,甚至劝楚方玉就让事情那么过去算了,计较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李醒芳吗?这还是那个激扬文字、意气风发的李大才子吗?什么忧国忧民,什么壮怀激烈,一切都是假的,自己只是一直活在一个幻象里罢了。 原来自己喜欢的,竟是那么一个懦弱的东西,可笑的是自己刚刚还想要去死,真是不值得! 于是楚方玉不再哭了,而是站起身来,大笑着离开,徒留失神的李醒芳坐在原地,她要自己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蒋淳斌听楚方玉简短而又冷漠地说完事情的经过,不由得大怒,可仔细询问之后,却又心下一沉:为何楚方玉描述的这个人,那么像蓝玉… 对楚方玉稍加安抚后,蒋淳斌发誓自己一定会严惩真凶,然后自己则匆匆赶到常府去找蓝玉。 蓝玉并不是一个很会伪装的人,所以尽管他极力否认,但蒋淳斌还是能够看出他不同寻常的态度。 而且就连那个一直与蓝玉青梅竹马的李萍也为他作证,说蓝玉昨晚一直在府中喝酒,根本没有出门。 蒋淳斌看得出蓝玉现在很害怕,也相信他昨晚确实喝了不少酒,但他无法忍受类似事情的发生,于是他手上凝力,一个响亮的耳光便抽在了蓝玉脸上。 蓝玉被打得瞬间嘴角出了血,尔后带着哭腔争辩道,“都是因为她辱骂您,我才会去找她的麻烦,而且一开始我真的以为她是个男的,没想…”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蒋淳斌看着蓝玉,显是愤怒已极,“蓝玉,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把你当做弟弟来看待,可没想到你竟然…” “大帅,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蓝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紧紧抓住蒋淳斌的手,“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蓝玉,蒋淳斌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没想到蓝玉竟是这样性格的一个人,乍一有了权势,竟然胆大妄为! 但蒋淳斌是真的想要任用蓝玉,他的军事天分也慢慢地显露了出来,加上他又是常遇春的内弟,自己能怎么着他? 就在蒋淳斌心乱如麻之际,忽有下人来报,说是有一女子求见蒋淳斌,此时就在门外。 一个女子来这里找自己,那定是楚方玉无疑了,没想到她还挺有心机,竟然暗中跟了过来。 于是蒋淳斌抬手一指蓝玉,恨铁不成钢般地说道,“看看你做的好事!”,说完便立刻赶去了门口。 蓝玉心虚,不敢跟着过去,只能远远地观望着,就算此时李萍情绪不佳,一直在生自己的闷气,他也顾不得了 可谁知楚方玉进了门后,竟然换了一副态度,扑通便在蒋淳斌面前跪了下来,尔后抬手一指不远处的蓝玉道,“大帅,请你做主,让他…娶了我!” “嗯?”,蒋淳斌万没想到楚方玉竟会提出这样一个请求,差点惊掉了下巴,可再抬眼看时,便对上了楚方玉那深沉如水的目光… ------------ 第一百一十八章:趁火打劫 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多,让蒋淳斌一时间有些应接不暇,也再一次深深体验到权力这种东西是多么的可怕。 首先,一直被陈友谅架空的徐寿辉开始反击,他暗中积蓄自己的力量,同时想要迁都龙兴(今jiangxi南昌)。 但陈友谅哪会允许他再次建立自己的势力范围,于是坚决反对,结果执意从汉阳出发迁都的徐寿辉被伏兵城外的陈友谅杀尽左右部属,自己则被直接吓得尿了裤子,至此再无反抗之意。 而杭州的张士诚和达识帖睦迩也渐渐地起了矛盾,所谓一山难容二虎,此时没有了杨通贯的制衡,这两人自然也无法和平相处。 不过张士诚有兵又有钱,达识帖睦迩自然争不过他,而且张士诚也很有头脑,他为了打击达识帖睦迩,讨好元廷,便利用海运向大都输送粮食,同时还大肆贿赂江浙等地的官员,让他们上奏诋毁达识帖睦迩,结果后来江浙等地的大权全都落到了张士诚手里,达识帖睦迩只是徒具虚名罢了。 这样一来,张士诚的实力大增,但令蒋淳斌庆幸的是,张士诚学乖了,不再去找蒋淳斌的麻烦,而是把目光放到了一直窃据一地的赵均用身上。 要说赵均用确实是惨,虽说他利用龌龊手段解决掉了那么多敌人,可无奈实力不强,最终也只能挤在淮安那么个小地方,地盘小,兵也少,别人根本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后来赵均用迫于形势降了刘福通,可现在刘福通北伐的各路大军连连不顺,自己也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哪里有精力去管赵均用,因此自己这个小弟便被张士诚那个人渣给欺负了。 虽说赵均用早早地封了自己一个永义王,但他这个王实在是上不得台面,面对张士诚的大军压境,他根本无力抵抗,直接率残军逃到北边去了。 蒋淳斌一直关注着那里的动向,想着能够从中捞点便宜,结果运气确实好,想啥来啥,他还没采取什么动作呢,蓝玉便把好消息给带来了。 原来张士诚打跑了赵均用后,便继续对他剩余的地盘用兵,结果守城的将领抵不住了,便来蒋淳斌这里求援。 来的人不陌生,蒋淳斌也认识,就是那个之前蒋淳斌逃离亳州,中途放了蒋淳斌一马的邵荣。 蒋淳斌对他印象不错,便命人把他给请了进来。而从邵荣的身上也可以看出情况异常紧急,此时他的战甲上满是破损,脸上的伤痕和鲜血甚至都没来得及处理。 “邵荣见过蒋大帅!”,邵荣恭恭敬敬地在蒋淳斌面前单膝跪下,心中却翻涌起了无数波涛:几年前,他还疲于奔命,被自己追杀,连个稳固的地盘都没有,可现在…真是世事变化无常啊! “邵将军不必多礼!”,蒋淳斌忙走到邵荣身边,将他扶了起来,“先说一说你那里的情况吧!” “淮安、盱眙皆已失陷,但濠州、泗州等地还在我们手里,如果大帅即刻发兵,定能击退张士诚部!”,邵荣抱拳答道。 “哦…”,蒋淳斌点点头,并没有很快给出答案,“现在张士诚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我已与他苦战数日,皆是疲敝之兵。”,邵荣边说边抬眼看向蒋淳斌,“如大帅愿意发兵救援,那么濠州和泗州等地都是您的,我与手下的四万将士也皆愿听从您的号令!” “哦?邵将军的话可是真的?”,蒋淳斌一时激动,竟抓住了邵荣的双肩,虽说那四万兵马没准已经剩不下那么多了,但濠州、泗州等地可都是实实在在的,这于自己也是很大的一个收获。 “如果没有诚意,邵荣也不会亲自前来!”,邵荣此时说得极为真诚,“我就是想凭着…之前和大帅的那点交情,求大帅救救我的那帮兄弟们!” “好,一言为定!”,蒋淳斌长舒了一口气,“邵将军,你先下去歇息,一个时辰之后,我点齐了兵将,便随你开赴濠州!” “邵荣多谢大帅!”,邵荣说着,便再次跪了下去,不过被蒋淳斌和蓝玉一齐扶了起来,“邵将军不必多礼,以后咱们都是兄弟了!” 邵荣此时也没什么力气客套了,只想着马不停蹄地回兵救援,因此便由人引着下去了,可蒋淳斌的心绪却激荡起来。 “人家都说万事开头难,果真不错!”,蒋淳斌笑着一拍桌案,“当时我逃出亳州时,是如何的艰险,没想到现在…哈哈哈,各路人马争相趋附…” “蓝玉恭喜大帅!”,自从发生了和楚方玉的那件事后,蓝玉变得收敛多了,对蒋淳斌的态度也愈发恭敬。 “不必如此,骄兵必败!”,蒋淳斌说着,便又敛了脸上的笑容,“蓝玉,是时候让你锻炼一下了,这次不用再跟着你姐夫,我要你自己去…嗯,我再给你派一个帮手,不然你岁数太小,不能服众…让邓愈跟着你去吧,他在军中的威望很高,而且比你大不了几岁,你们也有话说!” “谢大帅!”,接到了军令的蓝玉异常高兴,因为他盼望独自领兵的机会已经很久了,而且邓愈与自己私交不错,和他一起出兵也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 “对你的惩罚就到此为止了,现在我不仅让你官复原职,还要提你三级,让你有独自领兵的权力。”,蒋淳斌说着,神色便跟着严肃起来,“当日打了你五十大板,又让你喂了一个月的战马,到张士诚那边当了一个月的侦察兵,有没有怨言?” “蓝玉不敢!蓝玉知道大帅都是为了我好!”,说实话,这几个月的惩罚对蓝玉不可谓不重,每天又苦又累,真是让自己长了教训。 “那就好,常遇春是我的兄长,你就算是我的弟弟,于公于私,我都管得着你!”,蒋淳斌将手背到后面,“和楚方玉怎么样?好好待人家,她既然选择原谅你,你就不准再欺负她!” “是!”,蓝玉点了点头,“其实方玉还不错,就是性子倔了点。” “不许打人家,也不许骂她!”,蒋淳斌抬手叮嘱道,“你已经挺对不起人家的了,不许再干没有良心的事。” “嗯…平日还好,要是我不高兴了,便不理她!”,蓝玉岁数确实还小,对于这些事情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观念,只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蒋淳斌明白多说无益,便又添了一句道,“还有那个李萍,人家对你也挺好的,差不多就娶进门吧,人不能没有良心…” ------------ 第一百一十九章:乱糟糟的天下 蓝玉和邓愈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好,当他们和邵荣率军赶到濠州城的时候,邵荣的部将孙茂先、王遇才等人仍在拼命抵抗。 于是蓝玉、邓愈率着大部人马与城内守军两相夹击,大败张士诚手下吕珍,最终解了濠州之围,也顺利接收了濠州、泗州等地。 不过考虑到邵荣等人在濠州等地经营已久,绝大部分人马也都是其旧部,因此蒋淳斌干脆将这些地盘的管理权统统交与了邵荣。 而邵荣也是个很识趣的人,他主动表示自己现在只是蒋淳斌的一个部将,决不可权柄过重,因此请求蒋淳斌委派管理赋税民政的一干官员。 蒋淳斌大为畅怀,于是借机让李善长安排了众多文官进入濠州、泗州等地,至此他的势力范围已经可以与陈友谅、张士诚一较长短。 不过还没等蒋淳斌高兴多久,北边便忽然传来了一个噩耗:北上逃命的赵均用到了shandong的毛贵那里,受到了毛贵的热情招待,结果赵均用这个被收留的小人竟然恩将仇报,妄图占领shandong,设计在席间杀死了毛贵。 听说了这个消息的蒋淳斌愤怒已极,气得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案。他早就知道赵均用是个阴险小人,但万没想到他会忍心杀害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部将毛贵。 可赵均用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当初身处徐州的芝麻李可以抛弃,与自己共事的彭大父子也可以杀害,至于郭子兴、孙德崖等人就更不用说了,在自己眼中,他们只不过是前进路上的垫脚石罢了。 而毛贵与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曾经是自己的部将,这也只是一个符号罢了。 除了自己,其他人都只是一个符号,如果不杀了毛贵,难道还要自己对这个曾经的部将俯首称臣,感恩戴德?他也受不起啊!更何况杀了他还能够得到这广袤的齐鲁大地。 可毛贵呢?他做错了什么?shandong的百姓又做错了什么?瞬间就都化作了赵均用争权夺利的工具。 也许毛贵并非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他跟了赵均用这么多年,亲眼看着他杀害了彭大父子、郭子兴、孙德崖等人,对他的为人秉性又怎能不了解? 可毛贵同蒋淳斌、同其他人一样,还对赵均用的良知存在着一丝期许,他侥幸地认为,自己为赵均用鞍前马后做了那么多事,他对自己会有所不同。 蒋淳斌仍然记得当时徐州大乱,自己想要劝他毛贵一起走时,他对自己说的话:我…我要跟着我家赵均用将军…他对我有知遇之恩,无论千难万险,我也不能舍弃于他! 毛贵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可赵均用却并没有把这当回事。记得当初离别之时,毛贵曾对自己说,英雄非无泪,不洒离别间。可没承想那竟是这辈子的最后一面,早知如此,毛贵大哥,你会不会后悔没有回头多看我们几眼? 当初你曾对我说,我会成为一个大英雄的,我做到了,现在好多人都认为我是英雄,你是这样认为的吗?你会不会因为我没有与你一同北伐,却选择独自出走而怪我?鄙视我? 记得当初自己曾对你说,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你毛贵的大名。 毛贵,那个多年前被蒋淳斌和花云意外救下的壮年汉子,通过自己的能力和拼搏,成为了元末农民起义军中的风云人物,尤其是他率军北伐,经营shandong的成绩,会永远为历史所铭记。 可对于蒋淳斌来说印象最深的,还是多年前那个没有什么人知晓的忧国忧民的毛贵,和他吟诵的那首小令:堂堂大元,奸佞专权,开河变钞祸根源,惹红巾万千。官法滥,刑法重,黎民怨。人吃人,钞买钞,何曾见?贼做官,官做贼,混愚贤,哀哉可怜! 蒋淳斌的部将并不知道蒋淳斌与毛贵有什么关系,所以当他们看到蒋淳斌为毛贵大举祭奠的时候,许多人都颇为不解。 与此同时,分别镇守安丰和庐州的花云和胡大海也命人在城中挂满了白旗,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且令赵均用没想到的是,他杀害毛贵的这个举动,会给整个天下带来多大的动乱。 毛贵死后,赵均用并没有顺利地接管shandong政权,反而被毛贵的部将兼好兄弟续继祖所杀。后来各部分裂,陷入了混乱攻伐之中,整个shandong的红巾军政权覆灭了。至此,北伐的东路大军宣告彻底失败。 另一方面,压力骤减的元军开始集中兵力对付汴梁的刘福通和中路北伐军:孛罗帖木儿大败已经攻占了上都的关铎和潘诚,逼得他们直接逃向了朝鲜半岛。至此,中路大军也基本宣告失败了。 而察罕帖木儿则攻下了汴梁,使得刘福通只带着韩林儿等数百残军逃了出来,众多官员及皇室家眷全部被俘。 轰轰烈烈的刘福通起义就这样陷入了苟延残喘的境地,而陈友谅、蒋淳斌、张士诚等势力作为后起之秀,已经超过了刘福通这个曾经的庞然大物。 察罕帖木儿等人也受到了元惠宗的大力表彰,成为了元廷的中流砥柱:察罕帖木儿受赐御衣,七宝腰带,官至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兼理河南行省枢密院的事务,陕西行台御史中丞,兵权极重。 而孛罗帖木儿则直接被任命为平章政事,总领鞑靼、汉军,便宜行事,官位权势均在察罕帖木儿之上。 但问题也恰恰出在了这里,察罕帖木儿自认功劳、资历都比孛罗帖木儿高得多,因此对于承袭父荫而位于自己之上的孛罗帖木儿颇为不满,于是两人便发生了非常大的矛盾,甚至开始默许部下相互攻伐。 而刘福通的西路北伐大军早已经被打得一蹶不振,此时张良弼和李思齐一同镇守西北,让带着残军的李武和崔德根本无处逃窜。 但张良弼和李思齐此时也生了异心,他们合谋杀掉了在西北大地驻守的其他将领,然后分掉了他们的兵马,并征用当地的赋税为军需,俨然割据一方的军阀,朝廷根本无法过问。 元朝天下,真的已经成为了乱糟糟的一团,因为元朝的将领,也开始争抢元朝这盘大蛋糕了… ------------ 第一百二十章:闲话毒计 此时常遇春的府上一片忙碌,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全都神色匆匆,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一直坐在那里喝茶的蒋淳斌看着眼前的刘若晴晃来晃去的,终于呆不住了,于是朝一旁的蓝玉问道,“你姐夫呢?自己老婆生孩子,怎么还不回来?” “不是你让我姐夫去打衢州?”,蓝玉朝蒋淳斌耸耸肩,“现在却又怪他不回来…” “可是衢州的捷报前几天就传过来了…”,蒋淳斌边说边自己在屋子里转悠起来,“我当时就回信告诉了他你姐快要临盆的消息,这可倒好,老婆难产了,他还不在家…” “他向来就不重视我姐…”,蓝玉撇撇嘴,似乎显得有些不满,“当时我姐大着肚子,却总还要照顾他…” “嘿,你个小兔崽子,还敢在这说你姐夫坏话…”,蒋淳斌抬手作势欲打,却觉得自己也有些孩子气,便叹口气道,“你姐夫有多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以后不该说的话别说!” “哦…”,蓝玉应了一声,便也不说话了,只是踮起脚往屋里头瞅,却只看得到一帮稳婆忙活,而自己的姐姐蓝灵儿则彻底被他们挡住了。 “怎么了?灵儿生了?”,就在这时,还挎着马刀、身披战甲的常遇春突然闯了进来,目光不停地搜寻着,“男孩还是女孩?” “还男孩女孩呢,你老婆难产,你还不知道早点回来…”,蒋淳斌瞥了常遇春一眼,“现在着不着急?” “我着急有什么用?”,常遇春边说边坐了下来,“我又不是稳婆,能够帮着把孩子生下来…” “你…你这人…”,蒋淳斌有些哭笑不得地坐在常遇春身边,“你呀,以后少杀点降军,多积点德,省得把报应遭到孩子身上。” “知道啦,每次都和我啰嗦…”,常遇春不耐烦地瞥了蒋淳斌一眼,“我这次之所以回来得晚,是察觉到张士诚那边有所异动,陈友谅好像开始和他联系了。” “什么?陈友谅这就开始行动了?”,常遇春这样一说,立马吸引了蒋淳斌的注意力,“看来一场大战不可避免了啊,可是…咱们的水军实力还是弱于陈友谅啊,兵马也没有他多…” “所以要加紧准备…”,常遇春以指敲桌,神情倒还算镇定,“目前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陈友谅手下有个叫赵普胜的将领,善使双刀,外号双刀赵,很有本事,现在他就驻守在安庆,与咱们在池州的守将对峙,大大阻碍了咱们西进的步伐。” “赵普胜…”,蒋淳斌微微蹙眉,摸着下巴思索了起来,“这个名字听起来还挺熟的…” “是的,你应该很熟悉…”,常遇春点点头,“我已经提前打听过了,当初巢湖水军的领头人除了廖永安,其实还有一个人,就是这个赵普胜。后来也是因为赵普胜执意要率手下人马去投徐寿辉,才导致巢湖水军实力大损,最后让咱们捡了个便宜。” “哦?如此说来,赵普胜和廖永忠、俞通海他们还算是老熟人?”,蒋淳斌深吸一口气,陷入了沉思。 “那当然了!”,常遇春坚定地点点头,“虽然他们当初闹翻了,但毕竟交情还在,不如让永忠、通海他们试一试…” “可万一不成呢?”,蒋淳斌下意识地否定道,“如果赵普胜拒绝招降,反而把使者送绑到陈友谅那里,到时候局面就更难收拾了。” “那你想怎么办?”,常遇春还以为蒋淳斌会支持自己的这个建议,却没想到他竟然有别的想法。 “这个赵普胜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当初为什么要投徐寿辉?”,蒋淳斌突然发现自己有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 “我跟永忠聊过,赵普胜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但很讲义气…”,常遇春不知道蒋淳斌为什么要问这个,所以便尽可能详细地回答了出来,“当初也是巢湖水军发展受限,而且徐寿辉力邀赵普胜,赵普胜感其恩义…” “这就对了!”,蒋淳斌兴奋地一拍桌案,“赵普胜重义,而且当初是受徐寿辉力邀才加入了天完政权,可陈友谅多疑,加上他不久前杀掉了徐寿辉的亲近属官,我想只要咱们再添上一把火,这两个人之间必生嫌隙…” “你的意思是…反间计?”,常遇春没料到蒋淳斌会提出那么个策略,可半晌过后便兴奋道,“高,实在是高!只要咱们到处散播赵普胜与咱们这边的巢湖水军私通的消息,不管他陈友谅信与不信,心生怀疑是一定的,到时候绝不会放心让赵普胜驻守安庆!” “对,把假的变成真的,很难,可要把真的变成假的,实在是太容易了,尤其是有陈友谅那么个上司。”,蒋淳斌笑着说道,忽得发觉自己真的已经变了。 记得当初自己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吃亏上当简直是家常便饭。可现在,也懂得算计人了,也知道人心险恶了。 “那好,回头我便去和永忠、通海他们商量一下!”,常遇春说着,便作势起身,可就在这时,屋内忽然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紧接着一个仆妇便跑了出来,朝常遇春喊道,“恭喜老爷,夫人生了,是一位公子!” “让我看看!”,蒋淳斌愣神的功夫,常遇春已经瞬间窜到了门口,“灵儿没事吧?” “母子平安!”,仆妇应声的功夫,刘若晴也笑着走到了门口,同时把凑热闹的蒋淳斌往外一推道,“男人都先别进来,不然的话不吉利!” 刘若晴说着,便和仆妇一起把门给关上了,徒留蒋淳斌和常遇春在原地焦急地透过门缝朝里面张望着。 “姐夫,我是不是也算有个大外甥了?”,蓝玉此时也凑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很兴奋,“刚才你一点也不着急,我还以为你都不放在心上呢!” “扯淡,我自己的儿子和老婆,我能不放心上?”,常遇春拍了拍蓝玉的脑袋瓜,“倒是你,以后多疼疼你姐,让她少操劳!” “我当然知道疼我姐!”,蓝玉摸摸脑袋,不服气地反驳道,“可就怕我姐每天任劳任怨的,姐夫你还不愿意!” “说得好像你知道疼老婆一样!”,常遇春还挺有意思,自己老婆刚生完孩子,就在屋外头跟小舅子吵起来了… ------------ 第一百二十一章:男人的话题 常遇春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自己那胖乎乎的大宝贝儿子,只不过被刘若晴抱着刚看了几眼,便又看着她笑嘻嘻地把门给关上了。 常遇春满足地坐在座位上,想到而立之年的自己终于做了父亲,心中竟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常大哥,恭喜你啊!”蒋淳斌笑着坐到他的旁边,“等回头若晴要是生个女儿,咱们也能结个娃娃亲,哈哈哈……” 其实蒋淳斌本是开玩笑的一句话,没想到常遇春却当了真,只见他神情严肃地朝蒋淳斌低声道,“淳斌,有句话我憋在心里面挺久了……你和弟妹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可怎么到现在也没个一男半女的?实在不成的话,你就再纳一个,反正也方便……” “生不出来就不生呗,反正我也没指望着老了还得有个孩子过活……”,蒋淳斌满不在乎地一翘二郎腿,“再说也不一定是若晴的问题。” “这怎么不是她的问题?难不成还是你的问题?”,常遇春显然对蒋淳斌的这种态度很不满意,“咱们现在正打天下呢,再过几年也没问题,可将来要是打下了天下,别说没孩子,要是若晴生不出来儿子那就是天大的事儿!” “有……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嘛……”蒋淳斌低头嘟囔了一句,可心里却已经打起鼓来:其实现代的丁克家庭很多,虽然治疗不孕不育的广告仍旧满天飞,但一对夫妻没有孩子也不见得会怎么样,但这是在古代,尤其是自己现在的地位…… “当然有那么严重!”,常遇春一拍桌案,似乎很不理解蒋淳斌的想法,“如果你没孩子,将来这份基业由谁来继承?难不成给我儿子?笑话!” “姐夫,你净在这里教坏大帅……”蓝玉此时突然出现在蒋淳斌和常遇春身后,竟把两人给吓了一跳,“大帅一心一意的,你却非要出损招,莫不是自己刚纳了个妾,就想着拉大帅下水!” “你个小兔崽子,越来越没规矩了!”常遇春回身去抓蓝玉,没想到却扑了个空,于是大声骂道,“要我说你小子才是个没良心的东西,这离你娶老婆才多长时间,就又纳了个妾,人家李萍平日对你掏心掏肺的,你却把人家当个丫鬟使唤!” “我纳妾怎么了?”蓝玉边说边跑到门口,朝常遇春哼了一声,“老婆不满意,我当然要纳妾,就冲我姐生孩子她都不来,说是怕见血,我就该抽她几鞭子!” “嘿,越说越来劲了是不是?”常遇春刚要起身,忽得像是想起了什么,便指了指蓝玉道,“我告诉你啊,刚才听到的话别给我乱说,不然小心我把你脑袋给揪下来!” 结果还没等蓝玉说话,蒋淳斌便抓着常遇春的胳膊问道,“常大哥,你又纳了一房妾室?” “额…打衢州的时候遇见的…”常遇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长得和巧敏有点像…” “你啊!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蒋淳斌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你可得跟灵儿好好说说,人家刚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 “这个没事,灵儿的性子温顺,她肯定不会在意的。”常遇春摆摆手,显得非常有把握。 “你呀,就欺负人家老实…”蒋淳斌边说边瞥了蓝玉一眼,“跟你小舅子一个德行!” “我比我姐夫强点…”蓝玉这时候又跳了过来,冲蒋淳斌眨眨眼,“我姐夫不仅欺负老实的,而且是人越老实,他越不喜欢,你说怪不怪?” 常遇春刚想起身反驳,却见此时楚方玉和苏坦妹一起走了进来,“旧友来访,叙了会儿闲话,还望姐夫莫怪。” “嘿,我姐生孩子,你还和人说闲话!”蓝玉见自己被忽视,瞬间瞪大双眼,撸起袖子,看他那架势,好像又要打人了。 “蓝玉!消停一会儿…”楚方玉一直都是这种不咸不淡的性格,所以常遇春与她也总是存着疏远感,不过表面的客气还是有的,“孩子已经平安生下来了,你愿意进去看看就看看。” “赶紧进去帮忙照顾照顾,也没个眼力见儿!”蓝玉不满地瞥了楚方玉一眼,“人家李萍一直在里面忙活着都没出来…” 楚方玉朝常遇春点点头,又看着蓝玉应了一声,便进屋去了,这样一来,苏坦妹被留在原地倒是挺尴尬,于是便红着脸朝蒋淳斌等人福了一礼,“大帅,将军…” “这就是刘伯温那老头介绍给你的?”常遇春打量了苏坦妹两眼,尔后附在蒋淳斌耳边低声道,“我看着不错啊,考虑考虑?而且…屁股大,好生养!” “啊?”蒋淳斌有点没有跟上常遇春的思路,片刻之后方才理会过来,不由得推了他一把道,“你小点声…” “好了,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你自己呆着吧!”常遇春说着,便给蓝玉使了个眼色道,“蓝玉,你跟我一块去,正好我有点事要和老廖商量一下!” 常遇春说完,还没等蓝玉回答,便拉着他出去了,只剩下蒋淳斌和苏坦妹两人留在屋里,于是境况就更加尴尬了。 “坦…苏姑娘,没想到你也会来到这里…”蒋淳斌低头看着脚尖,最终还是先开口说了话。 “自上次一别,奴家一直在思念着大帅…”苏坦妹似乎非常激动,三步并作两步便走到了蒋淳斌的身前,“今日听闻大帅在此…” 一看到苏坦妹这个样子,蒋淳斌立刻招架不住了,于是赶忙摆手解释道,“啊…苏姑娘,我妻子还在里面,况且上次…我最后也没对你做什么啊…” “大帅,你…”苏坦妹一撇嘴角,看向蒋淳斌的目光满是委屈,“可那对奴家来说,都是第一次体验,都是难以忘怀的记忆…” 哎呀,怎么让她一说,自己好像成了渣男了呢…谁知就在这时,苏坦妹忽得用双手紧紧攥住蒋淳斌的衣角,“大帅,奴家会一直等你的!奴家…已经在心里认定是你的人了…” 唔…粉面含羞,柔媚万分,眼前确实是一个难得的美人,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对自己死心塌地的才女,也许常遇春的建议…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第一百二十二章:弑帝 至正二十年初,陈友谅因听信双刀赵普胜私通廖永忠等巢湖水军旧部,欲叛归蒋淳斌的谣言,于是以巡视安庆城防为由,设伏兵杀害了前来迎接的赵普胜。 因为赵普胜在天完政权中的威信极高,且曾为徐寿辉所倚重的心腹,所以诸多将领在耻于陈友谅所做所为的同时,开始担忧自己的命运。 说实话,蒋淳斌没有想到陈友谅是一个如此多疑且狠辣的人,他天真地以为就算陈友谅有所怀疑,顶多也就是夺去赵普胜的军权,结果竟然直接把他给杀掉了。 而令陈友谅没想到的是,自己杀掉赵普胜后,会引起那么大的反响:天完政权的另外两员大将,傅友德与丁普朗叛归蒋淳斌。 而这个傅友德就是当初蒋淳斌认识的那个傅友德:曾经的李喜喜的部将,隶属于刘福通的北方红巾军。 要说起来傅友德的经历,那实在是比较曲折了,当初他跟随李喜喜和白不信的西路大军北伐,结果被察罕帖木儿在凤翔伏击,遭到大败,于是随着李喜喜和白不信南下逃入了川蜀。 但李喜喜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品性也不佳,因此竟带着这些战败的义军在川蜀大地做了流寇,以劫掠百姓为生。 不过他们蹦跶了没多长时间,徐寿辉的大将明玉珍便入驻川蜀,将李喜喜和白不信这拨流寇给打败收编了。 自此以后,傅友德便成了明玉珍的部属,但根本不受重视,于是傅友德干脆请命到了武昌,投奔了陈友谅。 由于傅友德作战勇猛,又富有谋略,因此很快得到了升任,并与太师邹普胜、双刀赵普胜,还有这个与自己一同投奔蒋淳斌的丁普朗并列在天完政权“四大金刚”。 但傅友德品行正直,越来越看不惯陈友谅卑鄙阴险的本性,而当他杀害了赵普胜后,傅友德更加断定此人不可事之,于是便和丁普朗一起投了蒋淳斌。 此时的天完政权“四大金刚”,一个被陈友谅杀死了,两个叛归蒋淳斌,只剩下一个岁数已经大了的太师“邹普胜”,由此可见,陈友谅是多么不得人心。 当然,傅友德前来投归,蒋淳斌实在是非常高兴,因为当初在亳州时,蒋淳斌就一直想将他收为部下,只不过碍于李喜喜的情面,才难以为之。 而傅友德也早就盼望着能够做蒋淳斌的部下,这次可以算是如愿以偿了。并且蒋淳斌确实对自己非常好,自己刚一来,就对自己委以重任,实在是让人窝心。 当然,与傅友德一同来归的丁普朗也得到了蒋淳斌的任用,而且据傅友德说,这个丁普朗素有“狂人”之名,是出了名的打仗不要命,这倒是让蒋淳斌非常期待了。 就在蒋淳斌暗自庆幸自己又添两员猛将的时候,陈友谅所处的江州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陈友谅没有想到杀掉一个赵普胜会引起那么大的连锁反应,好,既然如此,那就一不做二不休,离开了我的人,就说明你们不配跟随我! 而且竟然还去投了那个什么蒋淳斌,他算个什么东西,自己才是最强大的!自己一定要向所有人证明,敢于与自己为敌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陈友谅写信给张士诚,约他结成盟约,两相夹击蒋淳斌,事成之后共分其地。 张士诚已经回信同意了,虽然陈友谅一直不太看得起张士诚,认为他是个刀架在脖子上才会急的人,可这次陈友谅对张士诚也并没有对他抱多大期待:只要他不给自己添麻烦,单凭自己的实力,就足以灭掉蒋淳斌! 此时陈友谅就站在大殿之外的高台之上,而所有文臣武将就都立于自己的面前。多年前,自己还是一个人人都瞧不起的渔民,可现在他们都要仰视自己,天知道走到这一步,自己付出了多少难以想象的努力。 这一路走来,自己杀了很多人,倪文俊、赵普胜…其中很多都帮过自己,甚至对自己有恩,但自己从不后悔,人不就是这样互相踩踏着爬上去的吗?正因为这样,所以现在他们才会臣服于自己,在自己面前颤抖。 而现在,自己要迈出最后一步,再也不受任何束缚。于是陈友谅转头看向身旁的侍从,冷声问道,“徐寿辉在哪里?” 对于陈友谅直呼徐寿辉的姓名,侍从看起来已是不以为意,只是躬身答道,“在后殿。” “嗯。”,陈友谅点了点头,便转身进了大殿,“随我过来!” 殿外的雨下得更急更密了,而徐寿辉就畏缩在后殿一角,他隐约觉得,今天的这场庆典似乎并不是为自己准备的,当然,祭礼的主角,也绝对不会是自己。 陈友谅的眼神比之以往更加阴冷了,尤其是今天,阴冷得让人害怕,而此时的他就站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 后殿的风凉飕飕的,一个劲儿地往徐寿辉脖子里头钻,可他的头上此时却不断地淌着汗,身上穿得明黄色衮服内侧好像都被印湿了。 沉默,还是沉默,不仅仅是陈友谅,还有他身后那些手持武器的甲士,他们都在盯着自己看,看得自己心里发毛! 于是徐寿辉上前一步,以一种近乎讨好的语气在陈友谅面前矮身道,“丞相,咱们马上又要迎来一场大胜利,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可陈友谅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徐寿辉,过了半晌,方面无表情地道,“可惜你看不到这一天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徐寿辉就这样被命运宣判了死刑!他张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糊着汗水,咸咸的,全都流到了自己的嘴里。 陈友谅看着眼前的徐寿辉,没想到他竟会吓成这个样子,懦夫一样的人啊,竟然在自己头上呼来喝去那么长时间,他不配! “我…我一切都让给你!”,看着陈友谅带着身后的甲士缓缓向自己走来,徐寿辉近乎声嘶力竭地喊出了这句话,可这种哀求在陈友谅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甚至只会让陈友谅觉得徐寿辉更加幼稚,更加瞧不起他。 “好好记住我这张脸!”,陈友谅抓住徐寿辉的头发,忽得对他阴恻恻地一笑,后殿上的血糊了一地。 至正二十年中,陈友谅杀徐寿辉,自立为帝,定国号“大汉”,年号为“大义”… ------------ 第一百二十三章:失太平 陈友谅称帝之后,便开始着手准备进攻蒋淳斌势力的事宜。他的计划很简单,攻陷集庆,让蒋淳斌失去最重要的城池,从根本上摧毁掉他的信心。 而陈友谅要想攻打集庆,就得先攻陷集庆的屏障太平城。只有占领了太平,才能发挥他的水军优势,顺流而下,直抵集庆。 太平城坚,且处于险要之地,易守难攻,加之此时由大将冯国用把守,因此蒋淳斌还是比较放心的。 但蒋淳斌没有想到的是,陈友谅只用了一天时间便攻克了军事要塞采石镇,使得太平城毫无阻挡地暴露在了陈友谅的大军面前。 有这样一个结果,并不是因为蒋淳斌太轻敌,也不是因为冯国用太无能,而是因为陈友谅的舰队实在是太强大了。 此次出征,陈友谅带上了他最强大的船队,许多船都有三层楼那么高,而且异常坚硬,加之装备了许多火炮,战斗力可谓非常强悍,远不是蒋淳斌手底下那些小船可以比拟的。 并且这些战船的名字都起得非常拉风,比如什么混江龙,塞断江,撞倒山,江海鳖,反正听起来就挺唬人的。 冯国用知道太平城的重要性,因为它乃是集庆城的屏障,如果太平有失,集庆城就非常危险了。 但此时太平城内的守军仅有数千人,粮草存储也不足,而且陈友谅快速攻下了采石镇,还把求援的后路给断掉了。 于是冯国用便赶忙命人加固城墙,拓宽护城河,并将浮桥一并拆除,同时自己则日夜披盔戴甲,做好了死守太平城的准备。 陈友谅的船队很快就到达了太平城外,而且如此雄壮的船队让城内的守军吓了一大跳,不过在冯国用的表率和鼓励下,城内的这数千兵士还是奋勇抵抗了起来。 说实话,陈友谅的船队确实厉害,加上兵力也数倍于太平城内的守军,因此开战后没多久的功夫,便将整个太平城围得水泄不通。 在城墙上督战厮杀的冯国用看着对面的箭矢如飞蝗般密密麻麻地射来,心中不由得非常失落,因为自己的身边已经倒下了太多的兄弟。 敌兵架着云梯,不断地向城墙上涌来,冯国用已经记不清自己掀翻了多少架云梯,砍死了多少个敌兵,但自己的战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第一场攻城战持续到晚上,陈友谅才下令撤军,虽然冯国用守住了太平城,但也付出了伤亡近千士兵的代价。 不过冯国用仍然没有气馁,他命令士兵修缮损坏城墙的同时,还在城墙上点燃了无数火把,远远望去,就如同一条火龙在滚动,为的就是防止陈友谅率军夜袭。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冯国用坚守了太平城好几天,而城内的守军已经死了大半,粮食也不多了。 反观陈友谅,虽然他也死伤了不少兵士,但架不住人多。而且似乎是老天帮他,近日来连降暴雨,导致长江上游水量暴涨,让太平城墙露在外面的地方又少了好几尺。 加之此时的城墙大多还都是土筑的,因此在江水的浸泡下,土坯大量脱落,让冯国用根本来不及修补。 于是陈友谅看准机会,把所有战船靠到了太平城墙边上,然后命人在船尾堆上大石头,让船头高高翘起,这样一来,竟然与太平城墙齐平。 此时陈友谅的大军不再有仰攻的劣势,加上太平城内的守军已是强弩之末,于是他们终于攻入了太平城内。 其实自陈友谅的巨型战船靠上太平城墙的那一刻,冯国用就知道自己输定了,可当看着敌兵源源不断地涌入太平城内时,冯国用并没有逃跑,而是下定决心要与太平城共存亡。 当初自己在攻打集庆城时因保护蒋淳斌而获得赏识,自己一定要报了这知遇之恩,于是只见冯国用提着长刀左右冲杀,有更多的敌兵死在了这个疯子将军的刀下。可冯国用也不是铁打的身子,最终精疲力竭的他不幸失手被擒。 陈友谅深觉冯国用是个人才,所以便想要劝降他,没想到冯国用竟然宁死不降,还对陈友谅破口大骂。 身旁的人无不被冯国用的勇气所折服,谁知就在这时,冯国用忽然挣断绳索,抢过一把长刀,顺手砍翻了好几个守卫的士兵,把陈友谅给吓了一大跳。 这下子陈友谅算是知道冯国用是绝对不可能被降服的,于是他命士兵蜂拥而上,再次擒住了冯国用,尔后将他绑在了战船的桅杆上,用乱箭将他射死,临死之前,冯国用仍叫骂不绝。 冯国用兵败身死,陈友谅攻下太平,并放任士兵在城内烧杀淫掠,造了无数的人间惨剧。 而当蒋淳斌接到冯国用的求援信息时,已经太晚了,这个时候陈友谅已经攻占了太平,并准备向集庆出发了。 可蒋淳斌没有想到,在装着求援信的同一个信封里,还有一封冯国用写的亲笔信: 大帅,陈友谅率军来攻,我定会死守太平,就算是兵寡粮少,我也绝对不会认输的。 当初蒙大帅赏识,我心中感激不尽,所以一定要守住太平,做好集庆的屏障,以身护住大帅。 听闻陈友谅此次率十数万兵士前来,我心中不安,却绝不害怕。我向大帅保证,定会带领兄弟们战至最后一刻,决不让陈友谅得逞。 倘若我不幸战死,失了太平,还望大帅能够宽恕,我也定会宁死不降,表现出该有的气节。 我弟冯国胜,大将之材也,盼大帅能够任用于他。不过其性情暴躁,倘若日后犯错,同盼大帅能够原谅他。 冯国用敬上。 冯国用没读过什么书,话语很朴素,但却看得蒋淳斌流下了眼泪。 原来在大战开始前,他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有这样忠勇的将士,何愁胜不得陈友谅? 冯国胜看到自己哥哥的这封信,一时间更是痛哭流涕,不能自已,而蒋淳斌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咱们一起为你哥报仇,相信我,一定可以的! ------------ 第一百二十四章:都不许怂! 蒋淳斌曾经就同一个问题征询了许多人的意见,那就是自己恰好夹在陈友谅和张士诚势力中间,在不久的将来,自己应该先对付哪个? 结果蒋淳斌得到的答案出奇一致,那就是先对付张士诚,原因很简单:他的实力较弱。 同时消灭了张士诚之后,也可以趁机壮大自己的实力,更有利于对付强大的陈友谅。 要说这种看法并没有问题,一般人的思路都是如此,可蒋淳斌却没有随大流,而是选择采纳刘伯温的建议:先对付陈友谅。 这并非由于刘伯温在后世有着神机妙算的美名,只是因为蒋淳斌对这件事有着同样的分析: 张士诚其人缺乏远见,如果不是火烧眉毛了绝对不会着急,这从他近两年一直耽于享乐,根本不考虑扩张地盘的事儿便可以看出。 所以如果自己先对付陈友谅的话,张士诚绝对会坐山观虎斗,只想着保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事儿。 而陈友谅则恰恰相反,此人志在天下,且满腹阴谋。如果自己先对付张士诚的话,他必定会过来掺上一脚,到时候自己就要陷入两线作战的情况,那胜利的希望就非常渺茫了。 众人对蒋淳斌的这番分析都非常信服,而且一致同意既然地处中间,只能一个个消灭,那就先拿陈友谅开刀。 可此时当陈友谅真的率大军前来攻伐,甚至扬言要直取集庆时,蒋淳斌的许多手下都慌了神,进而露出了懦弱的本性。 陈友谅的实力比此时的蒋淳斌强,而且还强上不少,这是一件毋庸置疑的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蒋淳斌就一定会输。 但就是在这种时候,许多文官的气节和见识便显露无疑了:集庆城中的绝大部分文官都主张跑路,因为他们认为以蒋淳斌目前的实力,绝对打不过陈友谅,也决计守不住集庆城。 甚至就连蒋淳斌倍加信任的李善长也主张放弃集庆,退守紫金山,看来他也不相信自己啊… 不过令蒋淳斌欣慰的是,刘伯温倒是没有像其他文官那些怯懦,而且一语就道破了事情的本质: 我们的力量本就弱于陈友谅,如果此时再退,必会使陈友谅得寸进尺,到时候敌更强,我更弱,就更不可能有什么胜机了。 而陈友谅为人狠厉,绝对不会放过我们,定然一鼓作气将我们彻底消灭,到时候便退无可退。 所以我们现在必须守好集庆,打败陈友谅,杀一杀他的锐气,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你们这些主张退守的人,不过是为了日后的投降找一个借口,说到底只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罢了! 刘伯温此言振聋发聩,所有的人全都默不作声了,其实他们就是这种想法:主公可以随便找,但自己的命可只有一条! 蒋淳斌将众人的态度尽收眼底:虽然大部分文官都主张逃跑,但自己手底下的大将却都一个个地跃跃欲试,浑不把陈友谅放在眼里。 于是蒋淳斌清清嗓子道:“好了,你们说的这些,我也都明白了。总结起来无非就是陈友谅强,我们弱,所以要避其锋芒,主动让出集庆,对不对?” 蒋淳斌的目光一个个地扫过大殿中的文臣武将,许多人都赶忙把头低了下去,“可诚如刘基所说,我们能够退到哪里去呢?紫金山?滁州?然后窝在一个小地方整天祈祷着别人不要来打自己,一直过着战战兢兢、朝不保夕的日子?” 蒋淳斌边说边在大殿中缓缓踱起步来,然后走过了每一个低着头的人,“其实我理解你们的想法,陈友谅现在实力比我强嘛!所以你们害怕,怕我打不过他,自己也跟着倒霉,对吧?” “可我呢,并不认为自己会输。”,蒋淳斌说着,便停在李善长身边,冲他笑了一下,惊得李善长把头垂得更低了,“如果打仗之前,先比较一下双方的实力大小就能判了输赢,那就没什么打仗的必要了,自古以来,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例子,你们见得还少吗?” “而且从表面来看,我现在的实力是稍逊于陈友谅,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不能打败他!”,蒋淳斌说着,他的侍卫便将一大幅军事地图在众人面前展开,“其实我刚打下集庆的时候,确实觉得陈友谅很强大,可随着咱们的势力逐渐发展,我却认为陈友谅并没有那么可怕。” “对,他的兵员比我们多,属地也比我们广,但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广而在勇。”,蒋淳斌此时走到军事地图前,面对着众人,“陈友谅为人阴险毒辣,篡位自持,人心尽失,而咱们,有傅友德和丁普朗这样的猛将来投,有冯国用那样的忠诚之士在守卫着我们,看着我们,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取胜?” 蒋淳斌此言一出,文官大多讷讷无语,而一众武将则慷慨激昂,“大帅,吾等愿为先锋,为大帅争得胜机!” “不必争,我自有安排。”,蒋淳斌冲武将们摆摆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此次陈友谅是率军进入了咱们的地盘,既然咱们有主场优势,自然要好好利用!” 听完蒋淳斌这话,众人心里都有点没底,说实话,谁愿意在自家地盘上打仗啊,造成的损害全都得自己承受,而且还什么主场优势,怎么瞬间感觉有点不靠谱了呢… 不过紧接着蒋淳斌便解释道,“陈友谅的水军厉害,那我们就避免在水上和他硬碰硬,让他的战船发挥不了优势!” “可是…陈友谅已经取了太平,可以顺江而下,直接从秦淮河攻击集庆。”,李善长似乎是带着善意提醒道,因为他明白,如果他不说,也没人敢说这句话。 “我知道。”,蒋淳斌点点头,冲李善长咧嘴一笑,“但这不是在咱们的地盘上吗?我有的是办法让他的船过不了河!” “徐达!”,蒋淳斌将目光投注到一直沉默不语的徐达身上,“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 第一百二十五章:战前准备 其实蒋淳斌也一直在苦恼自身水军实力的弱小,因为他并不是靠水军发家的。可此时在这江淮流域作战,水军是必不可少的,所以蒋淳斌一边想办法提高自身水军实力,一边琢磨着怎么扬长避短。 于是这次为了防止陈友谅率领他强大的船队直接顺江而下,蒋淳斌便命人在秦淮河上加紧建造石桥,让陈友谅的船队在短期内根本无法通过。 另外一些水下暗桩等物也必须赶紧布下,这种事情对于廖永忠、俞通海等人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总之目的就是让陈友谅的船队发挥不了作用,逼得他上岸作战! 至于岸上作战,当然是趁夜伏击效果最好,因此蒋淳斌专门在陈友谅船队的必经之路上建造了石桥,而且选择的地点都是适合打伏击的开阔地。 而且蒋淳斌不敢太早建造,因为害怕会被陈友谅的探子兵发现而改变作战方式,这样一来便会不利于自己的计划进行了。 所以石桥、暗桩什么的都是临时布置的,由于准备了好久,速度也快,虽然质量什么的不敢保证,但阻挡住陈友谅的船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这时候众人才理解蒋淳斌所说的主场作战优势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是要趁机搞破坏啊,高,实在是高! 至于负责伏击的将领,蒋淳斌则尽可能多地集合了自己麾下的精锐将领,徐达、常遇春自然是不必说了,蓝玉、邓愈等年轻将领也被拉来历练,毕竟蒋淳斌是把他们当作徐达、常遇春的接班人来培养的。 而冯国胜吵嚷着要为自己的兄长冯国用报仇,蒋淳斌拦都拦不住,肯定也给他分配了极其重要的任务,至于丁德兴等人由于驻守城池人手不够,实在是走不开,因此便没有参战。 当然,蒋淳斌也不能只考虑如何对付陈友谅的事,张士诚那边他也要算进去。虽说张士诚隔岸观火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毕竟陈友谅已经与他提前沟通好了,所以不得不防。 经过再三衡量,蒋淳斌将防备张士诚的任务交到了驻守濠州、泗州等地的邵荣身上,但却遭到了刘伯温的反对。 刘伯温认为,邵荣一直驻守在那里,兵将也大多为旧部,很容易成为独立势力,而这次对战陈友谅,乃是重中之重,恰可借此机会调防,从而解决掉这股独立势力。 加之此次对战陈友谅,邵荣就没有什么热情,甚至流露出了退守的想法,因此再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实在是令人不放心。 蒋淳斌却认为此时的重点是对付陈友谅,不应该再生事端,邵荣久驻其地,地熟兵勇,对付张士诚不成问题。 如果此时换防,一来容易造成兵将不和,降低战斗力,给张士诚可乘之机,二来会寒了邵荣与众将士的心,无法齐心协力对付陈友谅。 而且就算邵荣具有一定的独立性,但充其量就那么大点的地盘,能翻起什么风浪?不如趁此机会对邵荣表示绝对信任,以心交心,邵荣自然也会以诚相待,忠心耿耿地为自己卖命。 至于邵荣作战积极性不高的说法就更加牵强了,其实不只是邵荣,许多文臣武将对此次战役的前景都不看好,包括自己非常信任的李善长也主张退守,但自己最终还是将总管兵马后勤的任务交给了李善长,并且在众人面前对其能力、功绩进行了一大顿吹捧。 结果李善长这个老头感动得痛哭流涕,当即表示自己定会尽心竭力,誓死效命。同样的道理,如果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对邵荣表示绝对信任,恰可达到收买人心的效用。 刘伯温见无法劝说蒋淳斌,只得拱手作罢。而蒋淳斌还兴冲冲地给邵荣写了封信,说什么“我非常相信你…此次我必胜,君亦胜…战后举杯同贺,与君携手共坐”之类的肉麻的话。 当然,这种情况下,邵荣自然也表示自己会全力阻挡,绝不会让张士诚为大军带来麻烦,同时拜谢大帅恩典。 至此,刘伯温再也不说什么了,而蒋淳斌则志得意满地开始细细筹划作战策略,给众将分配任务。 虽然蒋淳斌这次并没打算在水上迎战陈友谅,但水军力量的出动还是必须的,于是蒋淳斌一边命廖永忠和俞通海训练水军备战,一边让康茂才等人抓紧招收兵员,发展水军势力。 陈友谅做好准备,自太平出发的那天,蒋淳斌也给所有参战的高级将领开了一个会,既是打鸡血,也是凝聚军心。 徐达、常遇春等人都是不怯战的,毕竟跟了蒋淳斌那么长时间,他们相信蒋淳斌,也从不会畏惧任何事情。 蒋淳斌看着这些人,心中无限感慨:诚然,这场战场是没有把握的,可他们都选择跟随自己,帮助自己,这就是情义! 说到底,最需要赢得这场战争的人就是自己,因为陈友谅可能会放过、甚至去招降任用任何人,却唯独不会饶了作为统帅的自己。 “各位兄弟,今日我蒋淳斌在这里谢谢你们!”,蒋淳斌高举起手中的酒碗,一阵心潮澎湃,“今日我叫了你们一声兄弟,就是真把你们当作兄弟,你们选择相信我,我就绝对不会辜负你们对我的期望!” 蒋淳斌说罢,便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尔后与众人一齐将酒碗掷在地上,摔得粉碎,瓷碗碎片上,倒映着他们一张张慷慨激昂的脸… 这场大战终于要爆发了,蒋淳斌的心中说不出的复杂。经过与众将的商议,他将此次的伏击地点定在了龙湾:那里地形开阔,又有矮山丘陵作为屏障,最有利于自己的大军作战。 此时所有的陷阱都已布下,就等着陈友谅钻进来了,可许多战将却提出了异议:你怎么就确定陈友谅一定会在龙湾上岸?万一他在另一个点上岸,这些准备岂不是都白费了? 可蒋淳斌却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早就考虑过了,到时候自然有办法…” ------------ 第一百二十六章:以身涉险 陈友谅虽然为人狠厉,但生性谨慎,所以当他率领着船队向集庆出发的时候,并没有一味的轻敌冒进,谁知就在这时,他突然遇到了俞通海率领的船队。 原来,蒋淳斌这次虽然没有想要用水军决战,但还是给水军分配了很重要的任务:俞通海诱敌,廖永忠打配合。 具体来说,就是俞通海率领一支船队主动去挑衅陈友谅,然后引诱他的主力部队进入龙湾。 而廖永忠则负责在另一条水路上伏击可能出现的敌军,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同时断掉陈友谅撤退的后路。 俞通海这次的任务是比较艰难的,但蒋淳斌充分为他考虑了退路,那就是到了龙湾后,俞通海他们可以驶着小船通过石桥,而陈友谅的大船却是过不去的,这样就会逼得他们上岸追击或者进攻,自己的计划自然也就成功了。 果如蒋淳斌所料,陈友谅的船队一看到俞通海的队伍,再瞅见战船上挂的高高的“俞”字大旗,便知道遇上了蒋淳斌的水军主力,于是立刻率船队前去追击。 为了不引起陈友谅的怀疑,俞通海并没有率领船队立刻逃跑,而是选择与陈友谅开战。 蒋淳斌给俞通海的指示是一触即溃,佯作败退,但俞通海为了把戏做得更像一点,可是结结实实地跟陈友谅打了一仗。 陈友谅的船队确实很强,绝不是自己手下这些小船可以相比的,于是在损毁了两条船,死伤了一百多个兵士后,俞通海果断选择了逃跑。 至此,俞通海终于领教了陈友谅手下战船的强大,选择水上硬碰硬确实也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其实哪里用得着佯作败退,俞通海要是真能打赢才见了鬼呢。 陈友谅见俞通海逃跑,也不疑有他,立刻下令全速追击。而俞通海手底下这帮兵士逃得更快,估计是刚才被打得有了阴影,没看现在还时不时地有炮弹往这里飞呢… 不过陈友谅的船虽然大,可灵活性就差了一些,加上许多水道并不是直的,甚至有的地方是曲折环绕的,因此行得还没有俞通海手底下的小船快。 看着自己手底下的兵士驾着小船拼命逃窜,而陈友谅的大船队被落在了后面俞通海心中不禁有些焦急:要是陈友谅心中起疑,停止追击,这不就前功尽弃了嘛! 于是俞通海一咬牙,便又下令船队停止逃跑,继续迎击陈友谅,冲击他的大船队。 陈友谅还以为俞通海要仗着此地水系复杂,跟自己再做较量呢,于是赶忙命船队赶到前面,再次和俞通海厮杀起来。 在陈友谅庞大船队的冲击下,俞通海边战边退,许多士兵都被撞得掉到了水里,几艘较小的船只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毁损,而俞通海自己身上也中了两箭,并且还是贯通伤。 看着在水里或挣扎或漂浮的兵士,俞通海不由得一阵心痛,水中蔓延的鲜血渐渐扩散,全都是用生命换来的… 蒋淳斌无论如何也没有预料到俞通海会有那么大的牺牲,而俞通海也没有预料到自己在陈友谅的船队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这下子俞通海是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拼命逃跑了,而陈友谅则在后面穷追不舍,只想着把俞通海的这支船队彻底消灭掉。 终于快驶到龙湾了!俞通海的心中一阵激动,这里的水势没有那么深,再加上自己和廖永忠早就在这里设了埋伏,一定要让陈友谅有去无回! 俞通海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让小船都分成两列,沿着江边前行,而陈友谅的大船施展不开,只能在江中心航行,这样一来船只便被设置好的暗桩等物悄悄破坏了。 而且直到此时陈友谅才发现原来前面的桥竟然是一座石桥,怎么之前打探的时候没有报告?回去之后一定要把那几个探作给杀死! 俞通海见已经将陈友谅的船队诱进了龙湾,本以为大功告成,可他突然发现陈友谅好像是起了疑心,只见他不仅没有命令士兵下船,而且看样子好像还准备返航。 这可不成,如果陈友谅不命令士兵上岸,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于是俞通海一咬牙,便命手下摇动旗帜,让所有还没过桥的船只全部折返,跑到前面截住陈友谅船队的去路。 其实陈友谅倒没有起多大疑心,只是不想放弃自己的战船优势,贸然上岸,所以想要派人探看一下前面的桥梁情况,想要看一看能不能将其毁掉,然后让大船顺利通过。 可这时候俞通海的小船竟将自己给包围了起来,好,既然你想送死,那就去死吧! 于是陈友谅便命手下将什么箭矢、火炮等物一齐射出,对着俞通海那些小船进行了一顿猛烈的攻击,同时还利用自身的船体优势去撞击俞通海的小船。 不过由于陈友谅的大船遭到了水下暗桩等物等破坏,因此撞击效果不是那么的好,加上俞通海并没有想和陈友谅硬怼,而是指挥着手下那些精通水性的兵士跳入江中,一齐去破坏陈友谅的大船。 陈友谅看出了俞通海的意图,连忙命人射击那些潜在水里的敌兵,可这哪能看得清楚,因此陈友谅只觉船体一阵摇摇晃晃。 于是气愤不已的陈友谅下令一齐向俞通海所在的船只攻击,一时间箭矢横飞,炮弹乱炸,让俞通海身上的伤势更重了。 可俞通海并没有退却,而是昂首昂首立于船头,继续指挥着作战,他知道自己不能慌乱,只有这样才能稳住军心。 看着陈友谅的船队被堵在龙湾这里,进退不得,俞通海终于安心了,但伤重在身的他也终于支持不住,重重地栽了下去。 此时绝大多数兵士都从江中游到了岸上,陈友谅无奈,只得改变作战方略,命手下上岸追击。 夜色袭来,陈友谅看得也不甚分明,但他相信自己手下这数万兵士绝对会战无不胜。 可他不知道的是,暗中正有一双眼睛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那是蒋淳斌的双眼! ------------ 第一百二十七章:埋伏圈 陈友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随着众人上了岸,然后点燃火把,准备规划进军路线。 可就在此时,将四周照的亮堂堂的火把驱散了夜色,也映出了埋伏在暗处的无数兵马。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这是让陈友谅手下所有士兵毛骨悚然的一刻,他们能够感觉得到对面那些人的杀气,甚至能够看到他们的盔甲上映出的自己的身影,就在此时此刻,他们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不过这样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多久,转瞬之间,一直憋着一口气的蒋淳斌便挥动手中的红旗,大声喊道,“杀!” 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火炮手、投石机手全部一齐发起攻击,数不清的箭矢、炮弹、大石头都向陈友谅的队伍飞去。 陈友谅手下这数万兵士全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蒙了,一时间四散溃逃,死伤无数,一片乱象。 不过蒋淳斌可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一轮轮的箭矢、炮弹、大石头投放完毕后,突然从两边冲出来两队骑兵,直接从后面包抄了陈友谅的队伍,并断掉了他们的后路。 在徐达和常遇春分别率领的强大骑兵的冲击下,陈友谅的部队根本无力抵挡,一时间到处都是嚎叫声和哭喊声。 方才许多人都看到了陈友谅的战船追杀俞通海等人的惨状,他们碍于形势无法出面帮忙,心中早已积聚了巨大的愤怒和恨意,此时自然要趁这个机会全部宣泄出来:一个都不能放过,必须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陈友谅对于目前的局势根本无能为力,打死他也没有想到这都是蒋淳斌事先设计好的埋伏,所以他现在想的只有逃命,至于胜利什么的就再也不敢奢望了。 但蒋淳斌哪里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让陈友谅轻易逃脱?此时他已经让邓愈绕到了后面,布置了好几层重兵把守,目的就是不让陈友谅上船逃脱。 所以当陈友谅好不容易逃出了包围圈,却又发现邓愈率着众多兵士堵在了江边,而且站在第一排的兵士拿的武器都很奇怪,是火铳! 说实话,这个时代的火器还不发达,火铳这种东西的威力也不算强,使用起来还麻烦,比如它们的射程不远,而且每打出一发子弹,就要清理一下枪管里的火药末才能继续用,火铳如此,火炮亦如是。 所以大部分义军都不爱装备这个东西,专注于造大船、训练水军的陈友谅更是如此,但蒋淳斌是从现代过来的,他知道火器的威力,所以他酷爱给军队里装备火器。 虽然蒋淳斌自己不会造火器,但他召集了不少工匠,给了他们丰厚的待遇,让他们抓紧时间改良火器。 说白了,爱捣鼓这个玩意儿的人不就是因为缺乏动力才懒得去捣鼓嘛!现在自己让他们衣食无忧,还给他们很多报酬,他们自然愿意去干。 不过蒋淳斌也没有对他们抱有太大期望,毕竟科学技术理论什么的都跟不上,所以只求他们能够将火器改得更实用一些。 这些工匠确实没有白拿钱不干活,改良过的火器虽然还是不尽如人意,但起码使用起来方便多了,于是蒋淳斌便开始用这些改良过后的火器装备军队,邓愈就是总负责人。 陈友谅一开始还看不上这些火器,觉得花里胡哨的没什么实际用处,可现在才算是开了眼,真正见识到了这些火器的威力。 邓愈率领的这支阻击军可谓让陈友谅吃尽了苦头,最终陈友谅在一众将士的拼命突围与保护下,才终于逃到江边,有机会上了船。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此时恰遇退潮,船只搁浅,加上大船也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因此陈友谅只能被护着跑到一条小船上逃走。 陈友谅是逃走了,但他手底下那些兵可没有这种好运气,要知道蒋淳斌率领队伍的冲击可是一波接着一波的。 骑兵退下后,蒋淳斌和蓝玉便率着早已磨刀霍霍的士兵亲自上了战场,而陈友谅手底下的那些人早就被杀得晕头转向,而且或多或少地都受了点伤,自然是毫无还手之力。 加上现在老大陈友谅跑路了,那些被扔下的士兵就更无抵抗之心,于是在蒋淳斌的率众冲杀下,一个个地全都放下武器投降了。 但这可不能算完,毕竟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千载难逢,于是蒋淳斌一面命邓愈接收降军,一面命徐达和常遇春继续追击陈友谅的残军。 而陈友谅也确实逃得不太顺利,他刚出龙湾没多久,便又遇到了廖永忠的船队,这个时候他可没有什么优势了,而且士气低落,根本无心恋战,结果又被廖永忠俘获了好几艘战船,最终跟着他顺利逃回老家的,估计也就一千多人。 此役,陈友谅部死伤三万余人,投降做了俘虏的也有一万余人,而且更重要的是,被蒋淳斌缴获了许多很厉害的战船。 而且蒋淳斌除了在龙湾的这场胜利,其他地方布置的人马在对付陈友谅偏军的情况下也各有所获,真可谓是让陈友谅损失惨重。 通过这场战役,蒋淳斌大大地出了一口气,也使得陈友谅短期内再也不敢打集庆城的主意。 张士诚确实跟蒋淳斌料想得差不多,他并没有大规模出兵,只是派了一千人马在濠州、泗州等地骚扰了一圈,不过邵荣并没有主动派兵迎击,而是与张士诚进行了谈判,让张士诚和平地撤了兵,从而节省了自身战力,避免了两线作战的可能性。 当然,那些文臣武将对蒋淳斌的信心也提升了不少,不过蒋淳斌却始终保持着很清醒的头脑,因为他明白,尽管这次大胜陈友谅,但他损失的只是一些士兵和战船,可他的属地仍然比自己广,实力仍然比自己强,这点在短时间内仍旧无法改变。 而且这次战役,自己能够取得那么漂亮的胜利,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俞通海的自我牺牲,可蒋淳斌却也没办法再为他做些什么,因为他真的快要不成了… ------------ 第一百二十八章:大功臣 ------------ 第一百二十九章:遗言 ------------ 第一百三十章:成长与变化 ------------ 第一百三十一章:惩罚 ------------ 第一百三十二章:沉淀的爱 ------------ 第一百三十三章:约定 ------------ 第一百三十四章:以攻为守 ------------ 第一百三十五章:人心 ------------ 第一百三十六章:最无敌的大将军 ------------ 上架感言——感谢贴 ------------ 上架感言二:浓缩的创作心路历程 ------------ 第一百三十七章:请饶我一命! ------------ 正文卷 ------------ 第一百三十八章:你到底是谁? ------------ 第一百三十九章:求生欲 ------------ 第一百四十章:献策 ------------ 第一百四十一章:是不是男人? ------------ 第一百四十二章:投降仪式 ------------ 第一百四十三章:女子情态 ------------ 第一百四十四章:心动 ------------ 第一百四十五章:察罕帖木儿之死 ------------ 第一百四十六章:归程 ------------ 第一百四十七章:幸福 ------------ 第一百四十八章:回家 ------------ 第一百四十九章:疑心 ------------ 第一百五十章:认怂 ------------ 第一百五十一章:崩塌的骄傲 ------------ 第一百五十二章:乱心 ------------ 第一百五十三章:抢手的男人 ------------ 第一百五十四章:越轨 ------------ 第一百五十五章:变相的拒绝 ------------ 第一百五十六章:找麻烦的张士诚 ------------ 第一百五十七章:联姻? ------------ 第一百五十八章:被扰乱的婚礼 ------------ 第一百五十九章:呐喊的心声 ------------ 第一百六十章:我要纳妾 ------------ 第一百六十一章:出兵庐州 ------------ 第一百六十二章:再见花云 ------------ 第一百六十三章:殇 ------------ 第一百六十四章:跟我混吧! ------------ 第一百六十五章:两难境地 ------------ 第一百六十六章:决策失误 ------------ 第一百六十七章:迁怒 ------------ 第一百六十八章:旧伤 ------------ 第一百六十九章:噩耗 ------------ 第一百七十章:战意浓 ------------ 第一百七十一章:送信 ------------ 第一百七十二章:来日,以富贵相见! ------------ 第一百七十三章:围城 ------------ 第一百七十四章:生死有命,一抔黄土 ------------ 第一百七十五章:命运的终点 ------------ 第一百七十六章:首战试探 ------------ 第一百七十七章:那一抹温柔 ------------ 第一百七十八章:窝心 ------------ 第一百七十九章:晴天霹雳 ------------ 第一百八十章:当世第一勇将 ------------ 第一百八十一章:分忧 ------------ 第一百八十二章:梦一场 ------------ 简单说明一下: ------------ 第一百八十三章:陈友谅的漏洞 ------------ 第一百八十四章:大胜 ------------ 第一百八十五章:心理战术 ------------ 第一百八十六章:无法征服的男人 ------------ 第一百八十七章:一箭毙命 ------------ 第一百八十八章:战利品 ------------ 第一百八十九章:王者风范 ------------ 第一百九十章:负荆请罪 ------------ 第一百九十一章:报复 ------------ 第一百九十二章:开玩笑 ------------ 第一百九十三章:众位兄弟,辛苦了! ------------ 第一百九十四章:欢迎仪式 ------------ 第一百九十五章:还是兄弟 ------------ 第一百九十六章:庆功宴 ------------ 第一百九十七章:至少还有你 ------------ 第一百九十八章:义子 ------------ 第一百九十九章:我要杀了他! ------------ 第二百章:胡大哥老了 ------------ 第二百零一章:为什么背叛我? ------------ 第二百零二章:我也要嫁给他! ------------ 第二百零三章:有人欢喜有人愁 ------------ 第二百零四章:懂事的霍恩明 ------------ 第二百零五章:断了念想 ------------ 第二百零六章:围武昌 ------------ 第二百零七章:受降 ------------ 第二百零八章:我非打死你不可! ------------ 第二百零九章:无所谓的告密 ------------ 发个单章说明一下: ------------ 第二百一十章:我失去了他! ------------ 第二百一十一章:征服欲 ------------ 第二百一十二章:出乎意料的会晤请求 ------------ 第二百一十三章:相互试探 ------------ 第二百一十四章:又见故人 ------------ 第二百一十五章:莽撞的丁德兴 ------------ 第二百一十六章:折服 ------------ 第二百一十七章:夔门论英雄 ------------ 第二百一十八章:两位老人 ------------ 第二百一十九章:进位为王 ------------ 第二百二十章:家宴 ------------ 第二百二十一章:男人的闲话儿 ------------ 第二百二十二章:天下尽在吾掌中! ------------ 第二百二十三章:我的直觉 ------------ 第二百二十四章:降不降? ------------ 第二百二十五章:嫡长子 ------------ 第二百二十六章: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 第二百二十七章:首鼠两端,小人也! ------------ 第二百二十八章:平江攻坚战,开打! ------------ 第二百二十九章:异变 ------------ 第二百三十章:再调一员猛将! ------------ 第二百三十一章:大将的陨落 ------------ 第二百三十二章:下平江 ------------ 第二百三十三章:最大的功臣 ------------ 第二百三十四章:无憾 ------------ 第二百三十五章:羞辱 ------------ 第二百三十六章:家 ------------ 第二百三十七章:鸡笼山上一尼姑 ------------ 第二百三十八章:参不透的禅 ------------ 第二百三十九章:番邦女子 ------------ 第二百四十章:该赏! ------------ 第二百四十一章:天真的元廷 ------------ 第二百四十二章:反间计 ------------ 第二百四十三章:讨元檄文 ------------ 第二百四十四章:为子报仇 ------------ 第二百四十五章:再陪你喝一顿酒 ------------ 第二百四十六章:困兽之斗 ------------ 第二百四十七章:闽地的气节 ------------ 第二百四十八章:称帝 ------------ 第二百四十九章:大封功臣 ------------ 第二百五十章:伐元战争,开始! ------------ 第二百五十一章:鲁王 ------------ 第二百五十二章:进取中原 ------------ 第二百五十三章:下汴梁 ------------ 第二百五十四章:破虎牢关 ------------ 第二百五十五章:中原是朕的了! ------------ 第二百五十六章:蒙古第一美女 ------------ 第二百五十七章:你说个法子! ------------ 第二百五十八章:要了你! ------------ 第二百五十九章:进军元大都! ------------ 第二百六十章:元朝灭亡! ------------ 第二百六十一章:中兴重任! ------------ 第二百六十二章:七员猛将,召唤神龙 ------------ 第二百六十三章:汉人骑兵 ------------ 第二百六十四章:二败王保保 ------------ 第二百六十五章:有喜了 ------------ 第二百六十六章:儿子还是女儿? ------------ 第二百六十七章:献女成亲 ------------ 第二百六十八章:招降张良弼 ------------ 第二百六十九章:不一样的选择 ------------ 第二百七十章:横扫北方 ------------ 第二百七十一章:柔软的心 ------------ 第二百七十二章:为时已晚 ------------ 第二百七十三章:她有什么错? ------------ 第二百七十四章:不要学我 ------------ 第二百七十五章:全部赶回漠北去! ------------ 第二百七十六章:你只喜欢女人! ------------ 第二百七十七章:坐江山了!享福了! ------------ 第二百七十八章:向皇上买好 ------------ 第二百七十九章:陛下,该立太子了 ------------ 第二百八十章:算人者,人恒算之 ------------ 第二百八十一章: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 第二百八十二章:彻底消灭他们! ------------ 第二百八十三章:天地变色 ------------ 第二百八十四章:该立威了! ------------ 第二百八十五章:留不得了 ------------ 第二百八十六章:大明第一先锋 ------------ 第二百八十七章:追逐父亲的道路 ------------ 第二百八十八章:无可用之人矣! ------------ 第二百八十九章:与皇家联姻 ------------ 第二百九十章:漫漫人生,不过一瞬 ------------ 第二百九十一章:皇嗣之争 ------------ 第二百九十二章:战马上的雄心 ------------ 第二百九十三章:灭北元! ------------ 第二百九十四章:在这里,我就是皇帝! ------------ 第二百九十五章:此生不得封王矣! ------------ 第二百九十六章:贤内助 ------------ 第二百九十七章:为臣亦为子 ------------ 第二百九十八章:总有这样一个女人 ------------ 第二百九十九章:做人,一定要讲良心! ------------ 第三百章:救夫 ------------ 第三百零一章:诬告 ------------ 第三百零二章:反了,反了! ------------ 第三百零三章:坦妹生了个好儿子! ------------ 第三百零四章:你不是我兄弟! ------------ 第三百零五章:还有谁? ------------ 第三百零六章:真正的较量! ------------ 第三百零七章:忠孝在人心 ------------ 第三百零八章:解脱了(此章必定) ------------ 第三百零九章:只能死在自己手里! ------------ 第三百一十章:聪明一回的老实人 ------------ 第三百一十一章:报应 ------------ 第三百一十二章:如果我死了 ------------ 第三百一十三章:装疯 ------------ 第三百一十四章:释然 ------------ 第三百一十五章:晚景英雄 ------------ 第三百一十六章:一生有你 ------------ 第三百一十七章:最后的兄弟 ------------ 第三百一十八章:大结局(温馨版) ------------ 第三百一十九章:大结局(架空版) ------------ 第三百二十章:大结局(沧桑版) ------------ 番外一:风雪高丽鲜血路 ------------ 番外二:齐鲁悲歌染芳华 ------------ 番外三:少年英雄入末路 ------------ 番外四:世间最难是长情 ------------ 番外五:儿时 ------------ 番外六:大丈夫应如是也! ------------ 番外七:儿孙自有儿孙福 ------------ 最后一个番外+完本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