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穿越异世 “嘶……” 顾灵泽刚刚恢复意识就感受到从后脑勺传来的灼痛,让他不由的倒吸一口气。 缓缓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茅草的屋顶,顾灵泽心中一片诧异。 刚准备坐起来观察,竟发现自己全身发软,连呼吸都夹杂着干呕的感觉,说不出的难受。 顾灵泽知道是自己脑后的伤口导致,暂时也不尝试着使劲,只用小幅度的动作,由平躺转为侧躺,方便他观察周围环境。 一张非常破旧的桌子,桌子上放着的唯一物品就是豁了口的碗,桌子旁边放了很多树枝木柴,还有一口缸。 顾灵泽越发觉得事情不对,自己的门派虽然算是避世隐居,但也知道山底村民的生活条件。 这方圆几百里连黄泥做的房子都几乎找不到了,更何况一个四面漏风的茅草屋? 冷风顺着茅草屋的缝隙倒灌,冻的他直打哆嗦,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结果又盖不住脚。 顾灵泽心中不由得一阵烦躁,刚准备尝试起身,茅草屋的门开了,说是一扇门,其实就是比较长的树枝扎成的栅栏,有等于没有。 “哥,你醒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见他睁着眼睛十分激动。 刚想扑到顾灵泽身上,又仿佛突然想起他脑袋受伤的事情,猛地止住了动作。男孩的抬起头看着他,眼睛又红又肿,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哥,我和玲子好害怕,就怕你醒不过来了。”男孩边哭边说,抽泣的样子十分可怜。 顾灵泽安慰似得抬起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刚想开口说话,肚子却传来一阵绵长的响声。 小男孩马上用黑黢黢的袖子擦了擦眼睛,说道:“哥,你饿了吧!今天陶大婶给我盛了饭,我一直给你留着呢!你等着,我去给你端过来。”说完转身就出了屋子。 不大一会,小男孩就端着一个碗过来了,碗上还放着两个又黄又黑的饼子。 进门把碗放在桌子上,转身到床前小心翼翼的把顾灵泽扶起来,再把碗递在他手上。 “哥,快吃吧,我和玲子都吃过了,可香了。”说完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顾灵泽自从醒来一直没说话,小男孩以为他是受伤太过难受,所以也没觉得奇怪,一个吃,一个看,都默不做声。 顾灵泽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这么剌嗓子的饼,硬都不提了,还发苦,要不是和着碗里的米汤真是无法下咽。 但是看小男孩的表情,他也知道这食物应该来之不易,为了自己饿到绞痛的肠胃,他囫囵吞枣的就着米汤吃了个饼子,然后把剩下的一个饼子递到男孩面前。 “吃吧,我饱了。”顾灵泽简单的说了五个字。 他搞不清楚现在所在何处,又发生何事,但是他知道眼前的男孩肯定没有恶意,反而力所能及的悉心照顾他,他实在不忍心看着男孩偷偷咽口水的样子。 小男孩楞了一下,把饼子拿在手上却不打算吃,“哥,你吃饱了就好,这饼子留着你晚上吃,我和玲子也刚吃完,一点也不饿。” 说完男孩对他笑了笑,走过来刚准备扶他躺下。 顾灵泽忽然握住男孩的手腕,“吃罢。”简单的两个字,却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感觉。 男孩只好用力的把饼撕开三分之一咬在嘴里,剩下的揣在衣服里面,顾灵泽估计男孩是要给玲子吃。 “哥,你不舒服就多躺着,有事就叫我,我不在就叫玲子。”说完,男孩端着空碗走到茅草屋门口,把门轻轻阖上。 顾灵泽现在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个面如菜色的男孩为什么一直叫自己哥?玲子是男孩的妹妹? 穿的衣服虽然脏的看不清颜色,但款式绝对不是日常所见的,自己这伤又是怎么来的? 想着想着突然脑袋一阵晕眩,竟又昏了过去。 顾灵泽听见一阵水滴落在石板上的声音,滴滴答答连续不断,可周围云雾迷蒙,竟半点看不清周遭事物。 “灵泽……灵……泽。” 这是师父的声音,顾灵泽倏地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雾气肉眼可见的迅速消散,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口井,师父就站在井边。 顾灵泽刚想迈步,师父却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这让他十分不解。 刚想开口发问,却只见自己的师傅一动不动的观察地上的那口井,顾灵泽随即也看了过去,不看不要紧,越看越熟悉,昏迷前的事情竟渐渐清晰。 “这口井……?”顾灵泽不自主的喃喃道。 师父缓缓抬头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道:“你想起来了?”顾灵泽先是点点头后来又摇头。 他一肚子的疑问不知如何说起,这口井给他的感觉很不好,冰冷的腥气从井中不断的发散出来,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钻,让他觉得即恶心又怪异。 “罢了,罢了,早知你我师徒缘浅,原只想着传你本事,也好护你周全,谁料到……” 师傅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也没把话说完。 接着说道:“你乃我派创派祖师的一道元神,当年灵越祖师为镇压恶蛟,半身仙气尽数散去,如不是天道无情,又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想我创派祖师当年如何惊采绝艳,修炼不过百年就要得道成仙……” 说到这里,师傅不由的叹口气,又道:“天命如此,世事轮转。” 顾灵泽此时还不了解这其中的曲折离奇,自然不明白师父心中郁郁,只能默不作声。 师父看他这般,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原本是不知道这段因缘际会,捡到你之后,疼你宠你,传你道法也是出于本心,但冥冥之中总觉得你并不属于此地。” 说到这里,气氛有些伤感。 “为师也只能顺其自然,虽然这个地方也是末法时期,但好在不会出现什么洪荒之物,你若在此安身立命也是相得益彰,你一身本领传承无愧于天师之名,为师也只能送你到这,望你能保重自身。” 说完,师父又看了看顾灵泽的脸,啧啧了两声,又道“可惜啊可惜,平时拘你太紧,竟没让你有机会留个后代。” 顾灵泽本在伤感之际,竟也一时忘了师父平时也是老不正经。 眼看着雾气又浓郁起来,顾灵泽大喊一句:“师父,我天生就弯,我看您身子骨还强健,不如赶紧找个师娘努力生个师妹吧!” 话音刚落,只听师父暴跳如雷的吼道“你这小兔崽……” 雾气倏地扑面而来,顾灵泽呼吸一紧,睁眼又回到了茅草棚。 ------------ 第二章 归一心法 原来他是灵越道君的一屡元神,现如今道君早已飞升成仙,他这屡元神也终于能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与常人无异。 这个时代并不是他后世所知的任何一个时代,在这里额中央有一点红痣的男人叫做小哥儿,跟女人一样,可以嫁人生子。 他作为一个纯0,到了这里又变成了小哥儿,自然也相得益彰。 之前的事情他也记不得了,只隐约想起他作为灵越道君的一缕元神受到了重创,不能回归本源,便在此历劫。 现在的这个身体便是历劫的身份,没想到将将入体十六年,元神竟也支持不住,于是这个躯体便一命呜呼。 从此他这屡元神沉睡,在现世积攒完能量又被送了回来。 接收完之前的记忆,顾灵泽不由得冷笑,他这副身体,竟然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 只因原来饿的狠了跟狗抢过食,就被村里人一口一个狗子的叫着。 之前元神入体极其虚弱,只留一魂一魄,灵智未开,完完全全是个傻子。 顾灵泽这样想着,后脑勺又隐隐作痛起来,他强撑着坐起,盘腿而坐,五心朝天。 归一派修炼的心法乃是静息功,此心法旨在――吸气鹤飞起,呼气深海底,气形合为一,丹田是吾依。 顾灵泽入定般坐了一会,竟能从丹田感受到一阵气感,不由得内心大喜。 直到采集的气体在丹田凝成一个微不可见的漩涡,顾灵泽呼出一道浊气,后脑勺的伤口都感觉好了许多。 他想的很明白,像师父说的,这个时代灵气稀薄,想要修炼到灵越道君的九转飞升,那比投胎到洪荒时代还不可能。 所以安安稳稳的一步步来才更好。 顾灵泽伸个懒腰,觉得浑身舒坦多了。 想起之前送饭的男孩,他也没有正经名字,就叫金子。 还有一个女孩叫玲子,金子和玲子是亲兄妹,跟顾灵泽没有血缘关系。 金子和玲子的爹一年前死了,他俩的爹亲是一个软弱的小哥儿,三个月前也一命归西。 现在两个孩子是孤儿,就跟着他生活在这四面透风的茅草棚里。 想起之前发生在金子和玲子身上的事,顾灵泽面色冰冷,既然他来了,不管是穷凶极恶的人,还是凶神恶煞的鬼,当然是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揍一双。 金子之前受过伤差点活不成,是自己救回来的。 隐隐约约还有些印象,幼时一时痴傻,一时清醒,清醒时十分聪明,但后来傻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娘原本是一个爬床的妾,因为他变得越来越傻,竟然自己求了主母到乡下庄子上生活。 顾灵泽不知为何对原来的府邸记忆十分模糊,住的地方只能想起乡下这个庄子,但既然纳的起妾,也置办的下庄子,至少应该也是个有钱人家。 但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当初金子真的差点小命就没了。 当时金子就躺在陶大婶家,让李郎中救治,自己那时的神智竟清醒了一炷香的时间。 赶忙跑了过去,喂了金子自己的三滴心头血,还匀了一口气给他。 但自从治好金子以后,顾灵泽,也就是狗子,便彻底痴傻起来。 他娘看他彻底傻了,竟然在三个月后的晚上收拾金银细软直接跑的无影无踪。 庄子上的奴才看顾灵泽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等他娘跑了之后更是直接把他赶了出去。 庄头想着如果把他饿死在外面,说不定在主母面前还能领份厚赏,当真是一举两得。 顾灵泽知道为什么以前的自己要救金子,因为金子和玲子从不因为他是傻子就骗他欺负他,戏耍他,反而还带着自己一起玩。 他虽然是个傻子,不知道为什么也懂得“偷渡”一些馒头和饼子给两个小的,可能是因为心境越单纯越能感受别人的真挚的善意。 发生了那件事之后,顾灵泽便和金子玲子相依为命起来,茅草屋也是村里的樵夫周大叔给搭的,陶大婶时不时接济一些。 三个人也去山上捡野果,拾野菜,竟然就这么凑合的活了下来。 直到今天早上,金子一大早捡柴回来,只见顾灵泽趴在地上,后脑勺流了不少血。 爹亲死时的场景一下浮现在眼前,金子吓的全身哆嗦,面目惨白边摔边跑的去找了李郎中。 李郎中只能简单的开了点药,包扎了伤口。 看着金子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的小脸,实在讲不出残忍的真话,只能说醒了人就好了。 所以后来金子看他醒了才这么激动。 理清了前因后果,顾灵泽庆幸自己和金子玲子才在这个茅草屋住了不到三个月。 自己是个傻子不知冷不知饿的,金子和玲子还是个孩子,怎么能饥一顿饱一顿住在这四面漏风的茅草屋。 这才刚入冬就把他冻的直哆嗦,更何况两个孩子。如果继续这样过下去,就是不丢小命也得生大病。 金子和玲子从和他一起住进茅草屋那一刻开始,就是自己的亲弟妹。 想着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顾灵泽冷笑。 金子推门进来的时候,发现他坐着,眼神清明,跟以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金子是知道顾灵泽也有不傻的时候,他也知道是顾灵泽救了他。 当时他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有一种快要飘起来的感觉。 这时,顾灵泽推门进来了,金子用尽全力也只把眼睛睁了一条缝―― 看见那个给他馒头的小哥哥来了,还喂了他什么东西,之后一股微风在他胸口的位置一吹。 金子马上感觉身体居然不那么痛了。 当时在金子眼里,哥哥就像神仙一样,就是傻了,自己要保护好他。 顾灵泽看见金子进来,就招手让他到床前来,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服,发现只有一层极薄的棉花。心疼的顾灵泽说不出话来。 就是这一层薄棉花还是陶大婶硬省下来的。 毕竟陶大婶也穷,家里还有个生病的儿子,吃药开销就是一大笔,这已经是竭尽所能的照顾他们了。 看见顾灵泽眼里的情绪,金子心中一喜,“狗子哥,你是不是不傻了?你认识我了吗?我叫什么名字啊?” ------------ 第三章 徐家明彦 顾灵泽听见狗子哥这个称呼,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想他也是归一派的旷世奇才,不到二十岁就当了天师,这个称呼实在是尴尬。 顾灵泽认真的看着金子,道:“我认出你了,小金子,还有,以后不要叫我狗子哥了,还是叫我哥吧,我也有我自己的名字,叫顾灵泽。”说完摸了摸金子的小脑袋。 金子傻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转身跑了出去。 不到半分钟,又风一样的跑进来,手里牵着玲子,“哥!哥,玲子叫什么?玲子叫什么?” 金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傻。 顾灵泽笑了笑,一手抱起一个放在床上。 点了点傻金子的鼻子说:“你都叫她玲子了,我还能叫什么?不过你们两个人这名字确实要改,不能再这么糊弄下去了,金子你以后可是要读书的。” 金子听完顾灵泽的话,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哽咽的问:“我能读书吗?哥。”问完却低下了头,用袖子在脸上用力擦了两下。 “我不读书,我就希望快快长大,能种自己的地,不再饿肚子,哥,我还要给妹妹攒嫁妆。” 顾灵泽听完心里很不是滋味,把金子和玲子都圈进怀里。 “哥说能让你读书你就一定能读书,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以后咱们三个相依为命,我就是你们的亲哥,你们俩好好长身体,别家孩子有的你们一定有!” 金子听完这一番话顿时嚎啕大哭起来,玲子看哥哥哭了,也难受起来。 金子哭了一会,用袖子把鼻涕眼泪一抹,道:“哥,我和玲子都听你的,你不是要给我俩起名字吗?我们俩跟你姓好不好,这样一听就知道我们是一家人。” “肯定是要给我姓啊,我说了我是你们的亲哥,不跟我姓,我还不答应。”顾灵泽笑着说道。 顾灵泽想想就知道金子和玲子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好爹。 毕竟稍微看重孩子的人家,无论条件如何,孩子出生以后,也会挑个日子给秀才先生提点东西,取个像样的名字,金子和玲子一看就是随便叫的,压根没想着给讨个正经名字。 顾灵泽想了想,之前在府里清醒的时候,是看过书的。 所以知道这个时代跟自己原来那个时代字的构造都差不多,只不过有些字是繁体的罢了。 对于自小博览道家古籍的顾灵泽来说自然是信手拈来。 于是去柴火堆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出――顾灵泽三个大字。 然后指着字对弟弟妹妹说:“这是我的名字,顾灵泽,以后不要在叫我狗子哥了,你们两个谁要是叫了就挠脚心,求饶都不管用。” 顾灵泽说完,金子就笑了起来,反而晃了晃小脚丫。 顾灵泽蹲在地上又写了――顾朝雨和顾春霖。分别是金子和玲子的名字。 灵泽,朝雨,春霖分别都有下雨的意思,皆代表润泽万物的雨水,全是吉祥的兆头。 只希望这两个名字能为孩子们带来好运,保佑他们平安成长。 顾灵泽之前用灵气流转到后脑的伤口,不一会就愈合了大半。 他摸了摸头上的布条,把它扯了下来,已经好了大半,还是别绑着了。 上面都是血,看着怪渗人的,总捂着也不利于伤口的恢复。 让两个小家伙乖乖坐在床上取暖,尽可能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顾灵泽决定先去看看陶大婶。 既然自己好多了,现在也该去登门道谢。 走在路上,不时的有人打量他,他也不放在心上,前面蹦蹦跳跳来了一群小孩。 被簇拥在中间的小胖子指着他叫道:“是傻子,傻子出来了,我们砸傻子玩,他又不会躲。”说完便蹲下找石块,其他小孩也有样学样找了起来。 小胖子找到一块像他拳头那么大的石块,刚准备朝顾灵泽身上扔―― 只见眼前的人目似寒星,一张脸虽然还是有些苍白,竟让人觉得十分威严。 小胖子顿时吓的一愣,石头从手上掉下去都没感觉。 顾灵泽只淡淡的瞥他一眼,便移开双眼,不缓不慢的往前走。 手中却暗暗掐了一个手诀。那小胖子以前就爱带头欺负茅草屋的三个人,小惩大诫也不为过。 转眼间便到陶大婶屋前,敲了敲门,门却没有关严,自己就开了。 顾灵泽刚迈进院子,只听见一声声剧烈的咳嗽声,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似的难受,顾灵泽便知是陶大婶的儿子。 陶大婶的儿子徐明彦的确是少年英才,读书的好料子。刚入学一年就成了童生,不到十四岁就考了秀才,按道理来说前途一片光明。 谁知在准备乡试之前却因为一场风寒,至今卧床不起。 本来这个时代医疗条件落后,一场风寒要了命也是有的。 顾灵泽并没往别处想,正所谓古之初为道者,莫不兼修医术。 归一派也一直保持着医道不分家的传统,如果真的是风寒,他也许能帮忙看看。 但当他踏进陶大婶的院子,就发现事情不对。 太冷了,这冷跟这初冬的天气无关,是一种直达骨内的阴冷。 顾灵泽皱了皱眉,这徐明彦的病因,肯定不简单。 陶大婶因为儿子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正顾自悲伤,没发现顾灵泽已经进了院子。 还是徐明彦先发现的,看向他道:“狗子来了,伤好些了吗?”徐明彦说起话来也气若游丝,嘴唇泛白,气色非常不好。 除了金子和玲子,其他人还不知道他已经不傻了,但徐明彦还愿意跟他这么一个傻子平心静气的说话。 顾灵泽已经引起入体,自然能观人面相―― 只见徐明彦耳轮长阔,额头方正,眉有霞彩,眼形秀气,神出自如,完全是一副天生读书好的面相。 尤其是这眉如霞彩,霞彩并不是指颜色,而是一种形状。 徐明彦的眉毛有棱有角,贴肉又有序而生,不但科举之路应该十分顺畅,竟然还是独占鳌头中状元的面相。 却偏偏让眉心的这一抹青色隔断了这极好的运势。 ------------ 第四章 阴煞夺命 徐明彦看着顾灵泽对着自己发起了呆,以为他还痴傻不会回自己的话,只笑了笑,并不放在心上。 刚拉他过来准备看看他脑后的伤势,猛地一股冷气冲向喉咙,竟喷出一口血来。 陶大婶刚迈入房门就看到这一幕,不由的心中大惊。 手上给顾灵泽倒的热茶碗也砸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接着徐明彦就双眼翻白向后倒去,顾灵泽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幸得对方是常年缠绵病榻,身体单薄,不然他还真接不住。 顾灵泽赶紧把徐明彦放在床上,指尖探向对方喉咙处,跟他刚才想的一样。 有股阴煞在作怪,如今这股阴煞更是要绝了徐明彦的生路。 顾灵泽顾不得其他,现在跟阎王抢命最重要。 他迅速转身对着陶大婶喊道:“大婶,你快去找童子发四两,干漆并川乌一两半,川椒四两半,阳起石二两,胡椒五钱,干漆和川乌是药材去李郎中那儿拿,要快!” 陶大婶这才回过神来,听了顾灵泽的话,心里居然没有半分起疑,便急忙跑了出去。 先是跑去茅草屋剪了小金子几屡发尾,来不及解释便一口气跑到李郎中那里要了提到的药材。 刚好李郎中这里还有阳起石也一并拿走,然后就被陶大婶拽着往家里狂奔。 金子想着自己哥哥去了陶大婶家不大一会,陶大婶就急急忙忙的进来绞了自己几缕头发转身就走。 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只觉得有些忐忑不安,想了想就牵着妹妹一起去往陶大婶家。 刚进门就看见哥哥安然无恙的坐在里间的床上,心中总算放下一块大石。 “哥,我和玲子来了。”金子叫了一声,正准备过去,就听见顾灵泽冲他喊道:“别过来!” 看着金子惊慌的样子,顾灵泽有些懊恼自己的语气太过焦急。 这阴煞之气小孩子可不能沾染,再别说金子和玲子身体早就亏损许多,如果染上更是雪上加霜。 “金子乖,你带着玲子去帮哥借瓶酒可以吗?我给你徐大哥治病,一会要用。” 金子听哥哥的语气放缓了下来,也不再紧张。 “好,哥你等着,我马上就去!” 金子不疑有他,拉着玲子就出了门。过了一小会,陶大婶手上拿着药材,和李郎中上气不接下气的进了院子。 气还没喘匀,只听顾灵泽对着他二人道:“你们暂时别进来,先把拿来的所有东西在院子里研磨成粉,我一会要用。” 李郎中被陶大婶这么火急火燎的拉来,就知道肯定是徐明彦出了事。 他站在里间门口望了一眼,只见徐明彦嘴角和前襟都染上了血,整个人脸色发青,状态十分不好。 现在这种情况,李郎中也只能束手无策,毕竟徐明彦病了这几年,底子早就坏了,许多药也吃不得。 到了今年,李郎中也只能给开些温养的药,能撑一时是一时了。 就算县城里的大医馆能救,现在这种情况下也肯定来不及了。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希望顾灵泽真的有办法把徐明彦给救回来。 李郎中叹了口气,转身就帮陶大婶研磨药材去了。 顾灵泽这边也并不轻松,他这具身体刚刚修出气感,身边连个衬手的工具都没有,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先暂时压制这团阴煞。 “哥,我借到酒了。”金子一进门就喊道,手上提着个瓶子。 过了一会,陶大婶和李郎中也表示药材已经全部研磨好了。 “烦请李郎中将这些药粉并两碗酒,大火快速熬成膏状,我有大用。” 李郎中接了任务就去了厨房。 陶大婶站在院子里只觉得五内俱焚,坐立难安,方才还没顾得上,现下心里涌上一阵阵绝望,不禁泪如雨下。 “大娘,不哭。”玲子拽了拽陶大婶的衣角。 “大娘你放心吧,我的命就是我哥救回来的,徐大哥一定没事!” 陶大婶听着金子这样说,又燃起一小撮希望。 是啊,金子是抱到自家医治的,李郎中已经摇了头了。 结果狗子来看了之后,金子睡了一觉就大好了。 陶大婶心里舒服了许多,过了一阵,李郎中端着一个罐子,里面黑乎乎的一坨散发苦味的膏状物体。 “狗子,这药膏成了,我给你拿进去?”李郎中问道。 “放在门口即可,你们先不要进屋,不然明彦会有危险。” 顾灵泽这话也不是胡说,现在这阴煞吞了不少徐明彦的生气,如果其他人再进来,只是给它送养料。 幸亏今天自己来了,如果没来,死的就是陶大婶一家了。 李郎中小心翼翼的将罐子放在门口,顾灵泽一扬手,便把罐子吸到身边。 惊的李郎中目瞪口呆。“这这……?”要不是罐子在顾灵泽手上,李郎中还以为自己眼花。 陶大婶看到这个情景也激动起来,狗子果然有大本事,自己儿子有救了。 不是顾灵泽想如此高调,只是自己的手万不能离开徐明彦的喉咙,现在全凭一口气吊在这里。 顾灵泽一手点住徐明彦的喉咙之处,一手将罐子里的药膏用力涂抹在他身上。 只见这时,徐明彦的身体剧烈的抖动起来。 这股阴煞显然是感觉到了这药膏传来的炙烤之感,现在它与徐明彦之间就是你死我活,只争这一口气,如何能不拼上一拼。 “还想作怪!”顾灵泽一声低喝,咬破指尖凌空画符。 接着用手一指,一道光印没入徐明彦眉心之间。 这时眉中间的青色气团竟像活了一般,挣扎扭曲。 “金子,给哥把酒瓶子扔过来!”金子听罢,转身拿起酒瓶一抛―― 顾灵泽又是隔空吸到手里,然后将瓶塞打开。 另一手迅速的掐了个指决,直指徐明彦的眉心,怒道:“给我出来!” 只见那股青团由徐明彦的眉心随着顾灵泽手指的上升,移到了前额位置,拼命挣扎也无计可施。 顾灵泽猛的一抽,把这股阴煞彻底从徐明彦身体里拔出。 然后按进酒瓶,将瓶塞塞住,又在瓶身上画了几道。 顾灵泽处理完才松了一口气,背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徐明彦一睁开眼就见到他这副满头大汗的样子,顾灵泽见他苏醒赶忙问道:“徐大哥,你身体感觉如何?” ------------ 第五章 何人害我 他这一问徐明彦才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比以往舒缓多了。 往日的头疼咳喘,居然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是感觉身体还是有些软弱无力。 自己的身体……?徐明彦依稀记着自己昏迷之前吐血的事情,明明已经这般严重,怎么一觉醒来病痛就没了?徐明彦有些惶惶。 毕竟自己病的这几年已经快把他的希望磨光了,一时半会竟不敢置信。 陶大婶看自己儿子醒来,早就想进去了,只是顾灵泽还没发话,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进来吧,已经好了。”顾灵泽挥了挥手道。 陶大婶三步并作两步,直奔床前,紧紧握住儿子的手,一时百感交集,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娘,别哭了,我现下感觉好多了,真的!”徐明彦劝慰道。 他说的是实话,之前那种沉珂的压迫感,现在自己身上一丝都没有。 李郎中看他脸色,虽还带着些许苍白,但并不像之前那般面如死灰。 李郎中便知徐明彦并无夸张。 陶大婶听见儿子说的话,再望向儿子温和舒缓的眉眼,不敢置信的问道:“明彦,你的病真的好多了吗?”徐明彦笑着点了点头。 陶大婶这才信了八分,她生怕儿子刚才的好气色是回光返照。 “徐大哥并没有生病,他这是被人用术法给害了。”顾灵泽的话如惊雷一般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另众人大吃一惊。 陶大婶立马就坐不住了,刚想开口,徐明彦轻轻的拍了拍娘亲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徐明彦知道顾灵泽身上一定有秘密,一夕之间痴傻就好了,还救了他的命。 但是徐明彦懂得知恩图报,如果对方不愿意说,自己也不会去探究。 李郎中却忍不住问道:“狗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灵泽一听这个名字就浑身不舒坦,对着三人说:“我头上受了伤,一觉睡醒,灵台清明,也不再继续痴傻,便想起我原来的名字叫作顾灵泽。” 村里一直有传闻说,狗子是京城大家族里的庶子。 可就是个少爷又如何,还不是个傻子。 他亲娘都不管他,要不村里的人怎么会连顾灵泽的名字也不知道,只狗子狗子的叫。 顾灵泽又指了指金子和玲子,道:“我给弟弟妹妹也起了名字,以后我们就是亲兄妹,金子叫顾朝雨,玲子叫顾春霖。” 徐明彦听了他起的名字就知道顾灵泽以前肯定读过书,只是不知为何又会变傻。 “金子和玲子还小,他们的小名也没有歧义,叫叫倒也亲切,我这名字……罢了,只希望大家以后唤我灵泽,麻烦大娘和郎中先生给村里人也说一声。”顾灵泽拜托的说到。 如果再有人叫他狗子,他一定会忍不住手痒。 “放心吧,大娘一定帮你传到!” 狗子,不,现在要叫顾灵泽了,救了她儿子一命,就是救了她全家的性命。 不要说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是让陶大婶日日供奉顾灵泽的长生牌位,她也一百个愿意。 顾灵泽笑了笑表示十分满意,他这一笑,徐明彦三人才真实感受到顾灵泽现在确实大变了。 以前他痴傻的时候整日蓬头垢面,眼神呆滞,也许是怕被打骂,整日低着头,佝偻着背。 虽然现在还是穿着破烂,但整个人长身玉立,目如点漆,唇红齿白,周身气质清隽雅致。 徐大叔推门而入时就看见三个对着顾灵泽发愣,还不知发生什么事情。 看见李郎中也在,以为儿子病情加重,急忙开口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明彦的病又严重了,刚好我带了药回来。”说完就提着手里的药包向厨房走去。 陶大婶赶忙拦住徐大叔,滔滔不绝的把事情讲了一遍。 徐大叔听罢,快速走到徐明彦床前,见到儿子大有起色,不由的眼眶一红。 徐明彦看到他爹这般神色,也悲从中来。 这几年娘和爹何尝不是饱经风霜,自己也日夜难安,爹娘只有自己这一个儿子,要是他因病抱恨终天,只怕爹娘也要伤心死了。 徐大叔看完儿子的情况,转身走到顾灵泽明前,膝盖一弯就要跪下。 明彦今天差点就没命了,要不是顾灵泽,自己怕是连儿子最后一面也见不上。 顾灵泽赶忙撑住徐大叔的胳膊没让他跪下去,急道:“大叔,你这是干什么,大娘平日没少照顾我们三兄妹,如今我只是力所能及的回报一二,断不能受此大礼。” 徐大叔也只能作罢,只把这份恩情深深的记在心中。 陶大婶擦了擦眼泪,说道:“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值得庆贺,折腾了一下午,你们也该饿了,大娘这就去做顿好的!” 金子跟去厨房想帮忙烧火,陶大婶就给他手上抓了一把糖山楂,让他出去跟妹妹分着吃。 徐大叔也去了村里的猎户家准备买两只野鸡,不是舍不得买猪肉,只因现在买猪肉就要去屠夫那里,徐大叔肯定不会去。 只有明天去县城的时候再带点猪肉回来。 李郎中也先回自己家了,下午给陶大婶抓药,因为事情紧急,药房被翻的一塌糊涂,自己先回去整理,一会再过来吃饭。 屋子里只剩下徐明彦和顾灵泽。 徐明彦想了想,皱着眉开口道:“灵泽,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方才听你的意思,我竟是被人害了?” 顾灵泽点了点头,示意他稍等,然后纵身一跃跳到房梁之上,落下后手上便多了个三角状的黄色纸包。 “这便是害你之物,有人放在了房梁之上,你每日被这阴煞之气侵蚀,肯定缠绵病榻,郎中给你把脉只能查出你风寒入体。” 徐明彦看着顾灵泽手中的东西,咬紧了牙关,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是何人要害我?” 顾灵泽眯了眯眼睛,把外层的符纸打开。 看了看里面的东西,道:“你放心,肯定能帮你找出来,先安心养好身体,找到了马上告诉你。”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这人用这么阴毒的手段差点害死徐明彦,顾灵泽肯定也要把他翻出来。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徐明彦以茶代酒感谢众人。 ------------ 第六章 一转降丹 没有他们,他徐明彦早就死了,说的众人百感交集。 陶大婶又落下泪来,徐大叔好一番劝慰。 陶大婶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桌好菜―― 咸鱼茄子煲,白切鸡,紫苏炒山坑螺,酱萝卜炒鸡杂,农家腊三味,脆笋炒鸡丝,素菜是煎豆腐和木耳炒白菜,还有凉拌黄瓜,外加一个汤。 吃的最后顾灵泽都动弹不得,心想这个朝代菜品居然也如此丰富,一点不比他原来来的地方差。 吃罢晚饭,陶大婶硬要留下他们兄妹三人在家里住。 以前不方便是因为徐明彦生了病,怕过了病气给孩子们。 现在徐明彦已经好了,陶大婶一家肯定不愿意再让他们三兄妹再回那茅草屋将就。 顾灵泽留下了弟妹,说自己回茅草屋还有事情,陶大婶见实在留不住他,便只能作罢。 “你们要乖乖的,大哥明天一早就过来,你们在陶大婶家暖暖和和的睡个好觉。”说完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朝茅草屋走去。 顾灵泽回到茅草屋,一进门就盘腿上床,内窥丹田,一看不由得苦笑。 今天几乎耗费了所有灵气给徐明彦除煞,自己修炼的那股气旋本就微不可见,现在更是直接消失了。 不过再选一次自己肯定还要救,灵气没了还可以再修。 顾灵泽马上五心朝上,运行心法,灵气吸收的速度竟比之前快上几倍,心中不由得大喜。 自己这是因祸得福,转而赶紧专心致志运转心法。 顾灵泽就这么坐了一个晚上。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突然周身一震,紧接着在身前打出一道道手诀。 又坐了一会,缓缓的睁开双眼。 顾灵泽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踏入了一转降丹的境界。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没想到自己只来到这里两天就能修炼到这个程度。 还没等他试试自己的实力,场景一变,自己又回到了之前那个雾蒙蒙的地方。 顾灵泽正惊疑不定,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法坛。 浓雾散去,他定睛一看,法坛上的东西给了他一个惊喜―― 上面放了最上等的朱砂和黄纸,还有一把剑。 顾灵泽握住剑柄就觉得福至心灵,仔细一看,发现这竟是他们归一派失传已久的墨霜剑,顿时喜上眉梢。 这法坛全都是好东西,刚这样想完,顾灵泽转眼又看见一个宝塔状的黑疙瘩,这是什么东西? 顾灵泽拿手颠了颠,又从上到下仔细看了看,竟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塔状物之下压着一封信,顾灵泽放下黑疙瘩,拿起信,看到信封上写着:灵泽小友亲启。 信里面的内容,大致说了这些东西的由来―― 这是一处上古仙人留下的洞府,法坛上的东西是以前灵越道君的家当,但是这黑疙瘩是在他进来时就放在这里,一直到他飞升也无法参透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于是一并留给顾灵泽,让他好好修炼,除魔卫道,最后落款是灵越道君。 顾灵泽沉默了一会,觉得灵越道君真是个好人,居然给他留下了一直修炼的秘境还有这么多好东西,这是天上掉馅饼啊。 转念一想,还不是激动的时候,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自己怎么出去? 要是回不去了怎么办?金子和玲子肯定要着急死了。 这时突然眼前一花,顾灵泽竟回到在茅草屋,他稳住心神,想了想秘境中的场景,又瞬间出现在秘境。 这秘境来去自如非常方便,不愧是仙人洞府,果然神奇。 后面自己还试着把朱砂和黄纸直接从秘境变出来,也非常顺利,自己不仅没了后顾之忧,还有了衬手的武器,真是一举两得。 现在有了朱砂和黄纸,顾灵泽终于可以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了。 天快亮了事不宜迟,他出了茅草屋就往后山走去。 现在关键的事情暂时处理完了,接下来当然是要收拾金子和玲子的杀父仇人。 自己要找麻烦不过是一道符纸的事情,但是顾灵泽一向秉持冤有头债有主的原则。 报仇自然要让正主自己来才算痛快,顾灵泽这样想着,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个朝代,有男人有女人,还有他这样的小哥儿。 这个世道本身就对哥儿带有歧视,因为哥儿既不如男人有力气能种地讨生活,即便能生养,那也不及女子生育力旺盛。 如果碰见没良心的父母,从懂事起就是非打即骂的命运,脏活累活全都落在哥儿身上。 这个朝代父亲还是称作为爹,如果生自己的是小哥,就叫爹亲,以此区分。 金子的爹亲就是这么一个从小被打骂长大的哥儿,十分懦弱。 金子的父亲死了,娘家人刚过了头七回村就给金子的爹亲说了一个鳏夫。 这鳏夫是杀猪的屠夫,只看在金子的爹亲肚子还算争气,生了金子和玲子。 给了他娘家一笔钱就把金子的爹亲领走了,这杀猪的可不会凭白帮别人养孩子,自然只带走了金子的爹亲,也就是沈四,金子和玲子管都没管。 沈四只能时不时偷偷摸摸送点吃食,就是这样,金子和玲子也经常一两天都饿着。 直到有一天屠夫发现了沈四救济两个孩子的事情,提着他的领子一拳砸在脸上,打的沈四满脸是血。 当时金子就在旁边,扑上去对着这人的腿又打又咬,被屠夫一脚踹进墙角。 金子昏迷了一整天,后来这杀猪的竟然去县城子上领来了人牙子,作势就要把金子和玲子卖了。 金子自然是当别人家死契的奴才。 但瞧着人牙子看玲子的眼神和多给的钱,便知道玲子铁定是要被卖进勾栏院从小被调教,长大了就在那下九流的地方做迎来送往的卖肉生意。 沈四看到此情此景,半条命都吓没了,对着屠夫又是下跪又是求饶,后来见着他把人牙子的钱收下了,眼看着就要定契。 转身冲进厨房拎了一把刀出来,咬紧牙关用刀指着屠夫要他把钱退了。 可屠夫根本不把他放进眼里,村里也没人管,谁不知道里长是屠夫的姐夫,屠夫平时可没少孝敬东西。 沈四眼看着人牙子就要动手领走自己的一双儿女,拼了命的挥刀上去阻拦,被屠夫一个巴掌扇倒在地。 ------------ 第七章 初次相遇 眼看已经穷途末路,沈四定定的看了一眼金子和玲子,转头对着屠夫声嘶力竭的说道:“我做了鬼让你不得好死!” 然后一刀挥在自己的脖子,鲜血如注,倒在了地上。 人牙子一看惹出这么大的事,连给出去的钱都不往回要了,赶忙拨开人群急匆匆的溜了。 屠夫还站在原地,金子和玲子早就扑在沈四满是鲜血的尸体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一直对着人群哭喊着要找郎中。 可是有些人压根只是看个热闹,有些人就算于心不忍,但想起里长,又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只有陶大婶赶紧叫了村里的李郎中过来看看。 李郎中来的时候,看到沈四流了这么多血,不可能还有命在,只能告诉金子,他爹亲已经没气了。 金子听完李郎中的话当时就脸色惨白晕了过去,只不过是一个7、8岁左右的孩子,半年不到父亲和爹亲就都没有了。 前两天当胸挨了一踢根本没有吃药治疗,时下受了这么大刺激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李郎中赶紧让人把孩子抬进屋治疗,屠夫竟然左推右挡,可孩子的病情耽误不起,只能抱到陶大婶的家里。 后面的事情顾灵泽都想起来了。 顾灵泽一直有个疑惑想不明白,所以现在去后山,就是为了去沈四的坟上看看。 往山上走了一会,身后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光凭这脚步声,顾灵泽就知道来人是个练家子。 若不是自己修了心法,耳朵灵敏,目能远眺。只怕这人不走到自己身前,他都不会知道。 于是顾灵泽转身看了看,只看见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子,身穿长款毛皮坎肩,里面是一件黑色短打,脚上一双棕色翻毛靴。 手上拿着柴刀,背上是弓箭和箭筒,高束着一头墨发,身材修长健壮,长的剑眉星目,十分英武。 只是一道长疤从右眉梢延伸至左边脸颊。 可顾灵泽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他各式各样的鬼都见了不少,难道还会怕一个脸上有疤的人吗? 男子见他回头,顿时停住脚步,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不过马上就面无表情,侧了侧脸。 顾灵泽挑了挑眉,这人怕吓着他? 男子见他停住脚步一直看他,便转身极快的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一会就钻入树林消失不见了。 顾灵泽回想了一下之前的记忆,并没有这个人的出现,不过他也不在这种事上纠结,要是有缘还会再见。 顾灵泽向山上又走了一会,看到了沈四的墓。 说是墓,只是一个坟包而已,上面插了一个木牌,还是李郎中写的沈四之墓四个大字。 顾灵泽来之前一直疑惑,按道理来说沈四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一定是含着极大的痛苦和不甘自杀的。 这种情况死后必成怨鬼,怎么屠夫家里现在一点异常也没有。 那屠夫现在吃好喝好,沈四死了没一个月又新娶了一个,日子过的极为舒坦。 难道投胎去了?这不可能,就算沈四能不理仇恨,他也不可能放得下自己的一双儿女。 到了坟前顾灵泽就明白了,这坟被人动过。 沈四都快下葬三个月了,坟包上的土早就应该和周围土地颜色一模一样。 但现在上面的土明显颜色更深,肯定是被人动过了。 顾灵泽用手拨开了颜色发生变化的土,发现里面埋着一把刀,看着刀上流转的血气,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从秘境拿出符纸朱砂,画出一道封刃符,把刀包裹起来,又扔回了秘境。 接着又画了一道聚灵符放在原处,估计自己晚上再来,就能见到沈四了。 这刀明显是屠夫的,因为上面沾了不少牲畜的鲜血,并没有人血。 不过只是这样还不能成为压制沈四魂魄的工具,有人用秘法把这刀上的血气催化了七成,煞气几乎凝成实体。 沈四就算是怨鬼,也是一个刚死的新鬼,又怎能敌得过这股煞气,故而一直被压制的死死的。 解决完这件事,顾灵泽下山准备去陶大婶家见弟弟妹妹。 刚进院门就见两个小家伙扑了过来,他一手一个抱了抱,语气轻快的问道:“有没有吃早饭啊?” “还没有,大婶说要等你过来再吃。”这话是玲子说的,陶大婶给她扎了两个冲天鬏,看着十分可爱灵动。 顾灵泽在她小脸蛋上亲了亲,道:“我们玲子真是太可爱了。”话音刚落,陶大婶就从厨房出来了。 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着对他道:“还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进来吃饭。”说完又转身回了厨房。 顾灵泽一手牵着一个去了堂屋,看见徐家父子俩皱着眉头坐在饭桌边,顾灵泽疑惑不解,怎么一大早就这个表情,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开口问道:“都怎么了?大早上就这样愁眉不展,遇见什么事了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徐大叔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顾灵泽,又看了看自己儿子,叹了一口气,还是一句话都没说。顾灵泽看这氛围,就知道是徐大叔有事,但是徐明彦拦着不让说。 “什么事这么难开口?你们这是拿我当外人了?”顾灵泽故意这么说道。 徐明彦听他都这样说了,只得开口道:“我爹想让你去县城帮他东家一个忙。” 徐大叔是县城云来酒楼的采买,东家姓邱。 本来采买这种能捞油水的活儿一般会安排自己家的亲戚干,但因为徐大叔为人老实又十分谨慎,东家也从没换人的意思。 徐明彦这几年病着,徐大叔没少提前预支工钱。 东家不仅没有计较,还时不时让他带回一些肉食菜品,事情做完了也马上让徐大叔回家。这样的人情积攒下来也算是对徐家有恩了。 现在东家的酒楼出了事,之前徐大叔不知道顾灵泽有这样的本事。也不认识能解决事情的人,自然也帮不上东家的忙。 现在知道了,想请顾灵泽去看看,但儿子又说,徐家欠的恩情万没有让顾灵泽去还的道理。 再说顾灵泽愿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本事还要另说。 顾灵泽听了事情的起因,知道肯定是酒楼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要不徐大叔也不会想到他。 平常能解决的事情直接找衙门就可以了。 ------------ 第八章 甄家小姐 他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对徐大叔道:“大叔说说您东家出了什么事,我先听听。” 徐大叔叹了一口气,开始说事情的原委,事情的起因只是因为一个雅座。 县丞家的小哥儿先到的,坐了最后一个雅座,过了一会甄举人家的小女儿也进来了,不依不饶的偏偏也要雅座。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根本就不是因为一个座位,只因县丞家的小哥儿跟骆举人定了亲。 县里谁不知道甄举人一直想让骆举人当他的女婿,自己是举人,女婿年纪轻轻也是举人,长的还一表人才,也算是光耀甄家门楣。 可偏偏这骆举人就看上了县丞的小哥儿,如果是个女儿就算了,偏偏是个小哥儿。 说到这儿,徐大叔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解释到:“灵泽,我没有瞧不起小哥儿的意思。” 顾灵泽知道徐大叔肯定没有恶意,就让他接着说。 甄小姐向来自傲,没想到自己输给了一个小哥儿,心里早就火烧火燎的想找麻烦,今天就是故意找个由头,想教训教训这小哥儿。 县丞家的小哥儿刚一入座,甄小姐就紧跟着趾高气扬的上了楼,对着那个的方向就道:“你们这酒楼也不怕污了地方,什么脏的臭的也往雅座领,我看你们这生意是好不了了。” 这话说的极难听,看似是对着小二,在场谁不知道她是指桑骂槐。 还没等她继续开口,那小哥儿却抬头看着她的方向。 刚想开口训斥,身后的就传来了骆举人的声音,“明哥儿,我们走。” 那明哥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叫了身边的随从就往楼梯口走去。 这时甄小姐的脸已经通红一片,身子也微微发抖。 这时,骆举人的声音传来:“身为女子,说话做事竟如此刻薄,方知你一言一行,代表的是你父亲的颜面。” “你如此贬低他人,别人只会说你父亲教女无方。”话音刚落,就看他领着明哥儿出了酒楼。 这甄小姐原来只是面目通红,现在几乎可以说是黑如锅底了。 谁都知道她一直以自己是举人老爷的女儿为荣,骆举人就偏偏哪痛戳哪。 甄小姐原本的一腔爱慕顿时转化成滔天的恨意,咬牙切齿的回府了。 结果没过几天就出了事,甄小姐晚上先是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然后开始不停的吃。 一直往嘴里塞饭菜,肚子撑的如怀孕般凸起,但还是嚷嚷着饿,就是要吃。 甄举人不得已让护院将小姐打晕,可这毛病来的蹊跷,大夫来了也根本看不出到底是何种病因。 现在已经五六天了,不但症状丝毫没有减轻,反而还更严重了。 甄小姐之前还只吃饭菜,现在连被子衣服都是开始撕咬,不管什么东西都要往嘴里塞。 甄举人直接让下人把酒楼的门堵了,非说甄小姐最后一次出门是到了这个酒楼,一定是在这里碰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现在才这样。 其实就是甄举人没脸面去找县丞算账,自己找了个由头,怪到酒楼头上了。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东家去了县衙告状。 没想到这县令也是个混不吝,就怕甄小姐活活撑死,毕竟这甄举人的妹夫在府城当通判,自己也不想得罪。 甄举人自己找了现成的出气筒,他又何必出这个头。 现在酒楼的门一直被堵着,里面的桌椅板凳碗碟茶具也碎的满地都是。 东家想把店兑出去都没办法,整个县城谁不知道他惹了甄举人,现下竟是走投无路了。 这就是整个事情的过程,顾灵泽听完之后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敲了敲桌子,侧着脸问道:“那甄举人有钱吗?” 徐大叔没想到他听完事情居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但还是回道:“举人老爷肯定是要比我们这些老百姓有钱多了,而且这甄家原本也是有钱人家,县城里有不少生意。” 顾灵泽听完这个回答十分满意,马上站起身说:“那就好,徐大叔我们走吧。” 徐家父子没想到顾灵泽如此干脆,都不等吃完早饭就要出发,顾灵泽心里表示宰大户这种事情真是一分钟都不想等。 徐大叔去借了牛车,陶大婶装了十个包子让路上吃,顾灵泽跟弟弟妹妹挥挥手就出发了。 牛车一路上颠的他什么也吃不下,好不容易到了县城,便对徐大叔说:“您先去酒楼那边等着,告诉我怎么走,我一个人去那甄府就行。” 徐大叔犹豫了一阵,叮嘱他不要勉强,那甄举人可是个不讲理的主。 顾灵泽撇了撇嘴道:“就知道他是个不讲理的,所以才不让您跟着去,不然他觉得我是你们请来解决事情的,应该你们付我酬劳,他肯定半子儿不掏。” 徐大叔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胸有成竹,给他指完了路,自己转身回了酒楼。 顾灵泽走了一阵,到了甄府门口抬首观气,他笑了笑,就知道之前的猜想没错。 走上前去扣门,门开了,钻出一个脑袋,那小厮上下打量了他两眼问道:“你找谁?” “我谁也不找,是来解决你们府上麻烦的。” 顾灵泽虽然长的面如冠玉,气质独特,但穿着十分破旧。 有些人狗眼看人低,只敬罗衫不敬人,眼前的小厮就是这种。 “赶紧滚,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找到我们甄府来。”说完便厌恶的摆了摆手,然后用力的关上了门。 顾灵泽也不生气,毕竟不能跟一条看门狗计较。 说完从袖子摸出一张符纸,三两下折成纸鹤模样,然后对着纸鹤吹了口气,那纸鹤竟然动了起来。 顾灵泽对着纸鹤低低的说了句话,纸鹤蹭了蹭他的手心,就朝着甄府里面飞去。 甄举人为显郑重,亲自出来迎接,没想到一开门只看见一个年轻小哥儿站在门前,不由得愣了愣,这跟他想象的出入太大。 那纸鸟飞进正厅的时候,他正为女儿的事愁眉不展。 这样下去,整个县都要知道自己女儿疯了,还不知道别人背地里要如何猜测。 抬头随意一撇结果出了一身冷汗,只见一只黄色的纸鸟直勾勾的盯着他。 虽然纸鸟没有眼睛,但是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 第九章 一叶障目 接着纸鸟的嘴一开一合的传出了顾灵泽的声音―― “府上千金是否暴饮暴食,眼睛还红如鲜血?”甄举人顿时一惊,他女儿狂吃不止的事情不少人都知道,但是眼睛红这件事真没几个人清楚。 现在贴身服侍甄小姐的全是府里的老人,不可能外传。 甄举人不疑有他,就是没说出他女儿的病症,他也会倒履相迎,毕竟能对方竟能施法叫一个纸鸟过来传话,不是大师也是高人。 没想到出门迎接,预想的仙风道骨没有看到。倒是有个十六、七岁的哥儿站在他府前。 顾灵泽感觉到了甄举人不停打量的目光,心里不爽,毕竟他是个颜控,这甄举人不仅长的脑满肠肥,现在还死盯着他看。 顾灵泽皱了皱眉开口道:“纸鹤是我给你传的,说话的也是我。” 甄举人听他说话声音便知道刚才确实就是眼前这个小哥儿,毕竟那纸鹤的说话声音跟这个小哥儿一模一样。 甄举人再不敢犹豫,忙请顾灵泽入内。 但顾灵泽却站着不动,看着刚才开门的小厮道:“你府上规矩太大,我只说解决方法,你们自己处理。” 听了这话,甄举人要是还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他这辈子就白活了。 他转身一个耳光扇在那小厮脸上,怒道:“什么人你都敢拦,瞎了你的狗眼,自己滚去领板子。”说完又踹了一脚。 既然对方处理了这事,顾灵泽也不会揪着不放。 而且他之前就看了那小厮的面相知道他好赌,早就在他不注意时塞了一枚衰鬼符,保证他逢赌必输。 进了大门,甄举人便迫不及待的带着顾灵泽去往后面的院子。 刚走到门口,就听里面一阵嘈杂,不停的传出砸碎东西的声音,顾灵泽走的不紧不慢,甄举人却是急不可耐,先快步走了进去。 只见地上一片狼藉,甄小姐两眼通红的坐在地上,正拿着一只鞋在啃。 看样子已经吃了好几口了,模样很是恐怖。周围的仆人全都吓的瑟瑟发抖,护院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甄举人只觉得不忍直视,幸好今天来了一位大师,忙转身请了顾灵泽进来。 顾灵泽从一开始就知道怎么回事,不慌不忙的走到甄小姐身边。 这时,一直在啃鞋子的甄小姐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你们这些死人还不快把小姐挪到床上去!”甄举人急道。 丫鬟仆妇们一开始不敢靠近,直到甄举人发了火才颤颤巍巍的过去把甄小姐连拖带抱的放在了床上。 “大师,你看这……?”甄举人一脸冷汗的问道。 顾灵泽挥了挥手,表示不急,从袖子拿出一张符纸,拿朱砂画了,贴在房门前,然后说了声‘等’。 甄举人毫无头绪,只能让下人先打扫了房间,引顾灵泽去了正厅,上了茶水一起等。 不大一会,就听下人来报,说小姐已经醒了,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开始往出吐东西。 甄举人忙看向还在喝茶的顾灵泽,顾灵泽不缓不慢的把茶盏放下,不疾不徐的说道:“现在去也只能看着她吐而已,等她吐不出东西的时候,我再过去。” 甄举人只得作罢,交代仆人小姐吐完马上来报。 甄小姐这一吐就吐了整整一刻来钟,估计实在是臭不可闻,顾灵泽再去的时候就换了一个房间。 刚一进去,就看见甄小姐坐在床上面色蜡黄,一边抽泣一边干呕。 看见甄举人来了,甄小姐边哭边嚎,让甄举人快点想办法救救她,不然她真的要被整死了。 甄举人只得慌忙请示大师,还没开口,顾灵泽便道:“要解决你女儿身上的毛病很容易,但你先问清楚,出事之前的那几天,你女儿到底干了什么。” 甄小姐听见这话脸色巨变,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抬手指向甄小姐的贴身丫鬟,怒道:“还不快说发生了什么,小姐要有个三长两短,把你全家都发卖到最下贱的地方去。” 这丫鬟是府里的家生子,全家都在府里当差,听了这话哪还敢不说,连忙跪下把全部的事情交代了。 原来那天下午酒楼的一场难堪之后,甄小姐回府就暴跳如雷,砸了不少东西,又打骂了不少丫鬟仆妇。 闹了一场,她只觉心中恶气还没除光,在房内憋的胸闷气短,便去花园逛逛。 在花园逛了一圈也索然无味,甄小姐正要继续发作下人。 突然看到树根底下有个竹篾编成的笼子,她让丫鬟把笼子提来一看。 笼子里有五只小刺猬,正挤作一团,甄小姐当场就让人开了笼子把这些小刺猬一个个拿了出来。 刺猬还小,刺又少又软,甄小姐垫着手帕就把这小东西拿着看了看。 看了一会后,甄小姐脸上浮出一抹莫名的笑意―― 突然发狠般的把手上拿的刺猬朝地上狠狠掷去,旁边的花匠满身冷汗赶紧阻止。 这几只刺猬本来是他上山的时候,在山林间无意发现的一窝。 当时带回家只是让小孙女瞧个新鲜,平日里拿菜叶子和着蚯蚓喂胖了不少,今天下了工就打算带到山上放生。 没想到甄小姐怎么就注意到了这窝刺猬,花匠后悔不迭。 在他老家,刺猬黄鼠狼这些都不能无缘无故打死,如果平白弄死,家里就要出事。 花匠不敢冒险,忙苦苦哀求。 但甄小姐正砸的痛快,哪里能听的进去。 让护院按着花匠,当着他的面把所有刺猬一个个砸死,还让仆妇去厨房取了个削水果的小刀,在这些刺猬柔软的肚皮上扎了好几下。 对着还被按着的花匠,得意道:“你今天也算给我找了个乐子,自己去账房支五两银子赏钱。”说完领着下人就走了。 之后几天不知道甄小姐是不是上了瘾,竟让人去山上捉了好些刺猬下来。 每只都用尽手段折磨,弄死了就使人扔出去。 事发当天晚上,甄小姐正在折磨新抓的刺猬,然后就突然开始疯狂叫喊。 ------------ 第十章 白老太太 甄举人听了之后满头雾水,怎么杀了几只刺猬就变的这么严重。 顾灵泽看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开口道:“你女儿现在是被施了法术,一叶障目,如果不能消除对方的怨气,你女儿活不了多久了。” 原来这刺猬又叫白仙,民间有不少农家也有供奉。 一般是写在纸上贴在墙上,或是用木板制作的白仙的牌位,有的人家也有白庙。 供奉白仙一般不用做仪式,直接写上供奉即可。 但是供奉的保家仙不可以冷落,每逢家里吃肉蒸馒头都要上供,白仙是最常见的所谓的保家仙之一。 在顾灵泽原来那个世界,民间说法不一。 甄举人听完刚刚顾灵泽的话,顿时张皇失措,忙拱手作揖,求到:“请大师务必救救我的女儿。” 话音未落,外面站着的丫鬟小厮突然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一地,顾灵泽一挥衣袖,门窗砰的几声全部紧闭。 屋内所有人吓的瑟瑟发抖,那甄小姐更甚,此时几乎可以说是面无人色了。 甄举人吓的两腿一软跪倒在地,哆嗦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夹杂着一阵阵咳嗽,由远及近。 直到这声音停在了门前,又听见两声咳嗽,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是哪位小友阻我成事,可否出来一见。” 顾灵泽示意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开门走了出去。 开门的一刹那,甄举人看见一个老太太扶着手杖站在门前,满头白发随意的披散着。 脸上一双黑豆似的眼睛,没有眼白,尖翘的鼻子向前凸起了一大截,下面是张开了一条缝的嘴—— 这老太太竟长了一张刺猬的脸!?吓的甄举人全身抖似筛糠,恨不得时光倒流没多看这一眼。 顾灵泽回身将门关上,对着面前的老太太拱手施了一礼,开口道:“白老太太,晚辈顾灵泽,今日来这甄府只不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并不是故意与前辈作对。” 这白老太太之前看了看门上贴的符箓,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小道士虽然十分年轻,可本事却不小。 对方如此客气,自己也不好发作,便哑着嗓子道:“冤有头债有主,前因后果想必你已了解,我这只是一报还一报。” 顾灵泽笑了笑,道:“老太太这话原是没错,可她现在已经受了教训,老太太又何必徒造杀孽。” 顾灵泽这话可不是为甄小姐开脱,只是这白老太太潜心修炼这么多年,半只脚已经踏入地灵阶段。 现在是末法时代,世间万物也无法成仙,所以能修成这样更是极其不易。 白老太太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一时忍不下这口气,便道:“小友这是一定要与老身为难了。”说罢,提起手杖朝地上一落。 顿时周围冷风刺骨,天也暗了下来,附近的花草树木连带倒在地上的人身上开始结霜。 但对顾灵泽没有丝毫影响,两指夹住一张火灵符,低喝一声—— 那符箓便飘至半空,四周的阴寒瞬间无影无踪,竟比原来的气温还要舒服。 老太太脸色一变,还不等再施法术,便听顾灵泽开口道:“老太太这是何必,凡事都有解决的方法,请前辈自听我一言,再下定断。” 说完,打开房门,对着屋内的人道:“老太太不喜人多,你们先走,甄举人和小姐留下。” 甄老爷本来听了上半句,马上起身要走。 结果顾灵泽又开口让他留下,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只哀求道:“这事与我毫无瓜葛,为何我也要留下。” 甄老爷子嗣不多,正房只给他生了一儿一女,他纳了八房妾侍,一个个肚子都不争气,只得了一个庶女。 这甄小姐是大房所出,甄老爷平日里也很是宠着,不然也不会养成这么个专横跋扈,心狠手毒的性子。 可现在甄老爷是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上其他,只想赶快逃离这里。 “你是甄小姐的父亲,子不教父之过,你身上沾染了因果,所以必须留下。” 其实顾灵泽是故意的,就是为了吓吓这对父女,要不是为了宰大户,他才不管这事。 他看过甄举人的面相,眼角下跨,鼻头无肉,眉毛粗短,脸上露骨。 完全是一个贪婪无度,刁滑奸诈的人,也不知是怎么考上的功名。 甄举人听完只能作罢,心中此时也厌恶起这事的祸头——甄小姐,自己平白无故受此无妄之灾,全都因她而起,可现在也无计可施,只得唯命是从。 下人们连忙躲进后院厨房,卧房里只剩他们四人。 白老太太拄着手杖坐在首位,顾灵泽坐在她对面。 甄举人在白老太太进门的时候就连摔带爬的上了最靠里面的床,现在也顾不得其他了,只能在床脚像甄小姐一样缩成一团。 顾灵泽也不急,缓缓坐下之后,开口道:“老太太,甄小姐故意摔死您的徒子徒孙,这事她也受了惩罚。” “您看这样如何,日后让这甄家世代供奉您和您徒子徒孙的牌位,这样您也受益,您的徒子徒孙还能投个好胎。” 白老太太只冷哼一声,并未表态。 顾灵泽笑了笑又道:“这甄小姐活着的时候就让她日日供奉,每天至少跪在牌位面前两个时辰,念诵解冤拔度妙经,来偿还她做下的孽债。” 甄小姐听完顾灵泽这话顿时面如死灰,这番话意味着她这辈子都没法嫁人了。 这牌位供在自己家里,自己出嫁了还能日日回娘家念两个时辰的经吗?!这根本不可能。 想到这心头一堵,晕死过去。 甄举人看见自己女儿晕了过去,也不敢去扶,只希望自己不要引火上身。 顾灵泽听见甄小姐晕倒的声音,连看都没看。 又从袖子中掏出三张上品聚灵符,道:“这三张聚灵符算是给您的补偿,前辈若还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 白老太太本不稀罕甄家的供奉,但看到顾灵泽拿出的符箓,不由的心中一动。 ------------ 第十一章 还有麻烦 她也知道自己若还一意孤行,执意要索甄小姐的性命,只能是得不偿失,还不如就坡下驴,了结此事。 但白老太太面上不显,想了想道:“今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先放过甄家,但是如果他们再耍什么花招,不要怪我不客气。” 顾灵泽知道老太太这是愿意暂时和解,起身将符箓双手奉上。 然后转身走到床前,对甄举人道:“刚才老太太的话你也听见了,说的条件你必须一一照办,不然不止你女儿的性命,你甄家上下也要受牵连。” 甄举人听了这话还哪敢不从,忙在床上趴着磕头,表示自己一定照办。 老太太拿过灵符,柱着手杖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只一息的功夫便消失不见。 甄举人这才浑身松泛下来,瘫坐在床上,顾灵泽也不急,等他缓上一缓。 过了一会,甄举人这才想起顾灵泽还在等他回话,连忙爬下床来,对着他抱拳鞠躬,道:“大师救我全家,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顾灵泽内里不屑一顾,自己才不稀罕他什么感谢,自己这趟来是宰大户的。 于是便道:“你也看到了,老太太拿了我三张符箓,这符箓是我师傅传给我的,今天解决你家这事我损失大了。” 说完便看着甄举人。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灵泽之前也说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甄举人自己也明白要不是那三张符箓,那长了一张刺猬脸的老太婆肯定要与甄家不死不休,哪还敢讨价还价。 连忙高声吩咐门口刚刚苏醒的管家拿银票过来,顾灵泽对他的识相还算满意。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管家上接不接下气的捧着银票过来。 甄举人拿了三张一千两的银票,赶忙递给他,恭敬的说道:“这三千两就算弥补大师符箓的损失。” 顾灵泽接过之后,甄举人又转身在管家手中抽出了一千两,“还请大师能再赐些符箓,保我家宅平安。” 顾灵泽知道他这是吓怕了,从袖子里拿出两张平安福拿给了他,并交代一定要贴身携带。 甄举人忙不迭的接了,顾灵泽却没有拿他手上的一千两银票,“这钱你给我换成五百两银票,剩下五百两你全部给我换成银锭子,我有用。” 甄举人听了这话赶忙吩咐下去。 “还有一事要交代你做。”顾灵泽说道:“我欠那云来酒楼东家一个人情,既然我帮你解决了事情,你是不是也应该息事宁人。” 甄举人没想到还有这一层缘故,顿时觉得自己掏钱掏的太快。 但送出的钱财也没法往回要了,想起银子就浑身肉疼。 甄举人有些不情不愿的叫来护院,让他去把堵在云来酒楼门口的人撤回来。 然后吩咐厨子赶紧准备一桌酒席,自己要宴请贵客,说是这么说,语气却不像那么回事。 于是顾灵泽挥了挥手道:“用饭就不必了,我一会还有事,再有麻烦就去东临村找我,我叫顾灵泽。” 他知道这甄举人在自己提了云来酒楼之后,深觉自己亏得慌。 此人面**猾,保不准自己前脚回村,后脚就又去找云来酒楼的算账。 于是故意强调了再有麻烦就去找他。 甄举人听了这话才冷汗直流,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那老太婆还有可能回来。 不由得赶紧收起自己那些小心思,若是那老太婆回来,自己肯定是要求上门去,身家性命要紧,哪还敢节外生枝。 “若再有麻烦,一定上门求助,还请大师施以援手。”甄举人赶紧施了一礼。 顾灵泽看他态度转变,知道他心中所想。 明白这甄举人见风使舵的功夫不错,看在银子的份上,也没再计较。 把银票揣在怀里,拿起包着银锭子的包袱就走了出去。 出了甄府大门,朝云来酒楼的方向走去,路上还看见了从酒楼撤回的护院。 刚刚走到酒楼所在的街口,就看见徐大叔站在那里不停张望。知道这是在等他,于是快步走上前去。 徐大叔见到他这才深吐一口气,连忙问道:“灵泽,你没遭什么刁难吧?”说完面带愧色的看着顾灵泽。 其实他刚走,徐大叔就后悔了。 顾灵泽在他眼里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自己怎么一时糊涂就让他一个人去了,自己不跟着,万一他吃了亏可怎么好。 正当徐大叔忐忑难安准备去甄府找人时,来了一人直接把堵在门口的甄家护院都叫走了。 徐大叔想了想,猜测这可能是顾灵泽把甄府的事情解决了。 但一时半会没见到人又不敢确认,只能继续等着。 顾灵泽心中一暖,笑了笑道:“我还得感谢大叔给我找了个好活儿,赚了不少钱。”说完还扬了扬手中的包袱。 徐大叔看他还能开玩笑,就知道他肯定没受委屈,心里好受不少,便带着顾灵泽回了酒楼。 顾灵泽甫一进门就看见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 见徐大叔领着他进来,先是微微一愣,接着就挣扎着要站起身来。 原来那天甄府派人打砸酒楼,这掌柜赶忙上去阻拦,没想到被用力一推,腿就这么折了。 徐大叔见状上去搀扶,顾灵泽赶忙道:“邱掌柜不必如此,有事我们坐着说即可。”说完自己拉了两张还算完整的椅子过来。 掌柜听他这样说也不再勉强,等二人坐下之后,便深深一揖,说道:“多谢顾小哥仗义相助,本人铭感五内,不敢忘记。” 原来徐大叔之前对这事并无成算,便没告诉掌柜,但后来人都撤走了,徐大叔心里有了七分把握。 邱掌柜还正在疑惑,徐大叔就进来把事情说了。 邱掌柜听完大吃一惊,原来不是甄举人打算了事,而是他侄子帮了大忙。 邱掌柜听完经过,赶忙问人在哪里,徐大叔表示现在还没从甄府出来,自己现在就去路口等着。 邱掌柜想跟着一起去,无奈自己的腿站不起来,去了也只是添乱,只能作罢。 邱掌柜听徐大叔说是自己的侄子,猜测应该年纪不大,没想到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而且还是个哥儿。 也不怪邱掌柜吃惊,这朝代对小哥儿不公。 ------------ 第十二章 赚钱就买 小哥儿打出生起,一辈子的命运就注定了,朝廷规定只有男子才能应试科举。 如果生在富贵家庭,家里重视一些,还能认识些字,见见世面,将来也能说个好一点的人家。 如果不受重视,还生在穷苦人家,那就像沈四那般,连头牛都不如。 顾灵泽进门就知道邱掌柜吃了一惊,不过对方看见他是个哥儿也没露出轻蔑之意,反而郑重道谢。 他觉得自己也算没帮错人。想完便从怀里掏出五百两银票递给邱掌柜,“这是甄家给你的补偿。”说完看着地上满地的狼藉。 顾灵泽更觉得这甄举人欺善怕恶,果然应了他的面相。 没想到邱掌柜却摆了摆手道:“酒楼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在也拿不出什么值钱东西感谢小哥儿,这五百两你收着,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顾灵泽没想到这邱掌柜做人这么厚道,那更要把钱给他。 他直接把银票塞给徐大叔,让他解决。自己则双手一摊,装作无事人一般。 徐大叔没想到顾灵泽这般处理,只能劝邱掌柜把钱收下,现在酒楼正是要用钱的时候,没有这笔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张。 县城生意难做,邱掌柜也没有丰厚的家底,刚好这笔钱可以救急。 徐大叔劝了许久,邱掌柜才收下这五百两,对顾灵泽道:“那我就多谢顾小哥了。” 说完又不好意思道:“之前店里一直是这种情况,厨子也让我先遣回家了,连顿饭也不能招待你们,等我这酒楼再开张时,顾小哥一定要赏脸过来一趟,让我聊表心意。” 顾灵泽答应了。现在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自己也有了银子,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准备买买买了。 于是跟邱掌柜告辞之后,就让徐大叔领着他到了街上。 那个茅草棚子真是啥都没有,一贫如洗,现在有了钱肯定绝对不能亏待自己。 先去粮店各买了一百斤大米和白面,看了看粮店里还有黄豆、黑豆、红豆、各种豆子七八种,顾灵泽大手一挥,表示再各来十斤。 接着又买了各种各样的调味品,盐,糖,醋,酱油等等,还有花椒,大料干辣椒等等干货。 炒菜的油也有三种,荤油,素油,芝麻油,各来一桶。 顾灵泽刚开始看到货架上的丰富的种类还有点吃惊,没想到这个朝代的调味料还挺丰富。 转而想到了昨天在徐大叔家吃饭,菜的味道的确是色香味俱全。 诚然也有陶大婶的手艺在,但如果像秦朝那样调味料只有盐和醋,手艺再高也好吃不到哪儿去。 徐大叔是彻底被他这大手笔给吓到了,头一次见人是这样买东西的,他要不知道真实情况还以为顾灵泽要开个店。 买了一大堆东西之后让粮店伙计全部装在牛车上让老板算钱。 粮店老板乐的眉飞色舞,拿着算盘一阵噼里啪啦,来了他这么大的一个主顾,抵得上自己半个月的生意了。 算下来一百八十多两,老板大方的把零头抹了,只收一百八十两。 顾灵泽从包袱里掏出四个银锭子,一个银锭子是五十两,接过老板找的银子,跟徐大叔转身又去了布店。 刚一进门,一个小伙计就迎了上来,热情的道:“客官,来点什么布,小店应有尽有。” “你们这卖成衣吗?”顾灵泽问道。 自己身上这件在现代当抹布都太破,当务之急要先买几套现成的衣服,还有两个弟妹的衣服也一起置办了。 “有的,有的,成衣都在里间,客官请入内挑选。” 这小伙计倒是没有因为顾灵泽穿着破烂就态度怠慢,再说他刚也看见了门口停的牛车,琳琅满目的装了半车东西。 说完就把顾灵泽二人引进了里间,布店掌柜就在里面坐着,看见有人进来就站了起来。 进里间的都是直接买成衣了,成衣比布匹贵些,通常情况下都是买了布自己回家做的。 伙计对掌柜递了个眼色,掌柜哪能不明白什么意思,就算顾灵泽穿着破烂,也赶紧上前搭话。 “先拿三套我这个身材能穿的衣服,款式没什么要求,但是不要花纹繁杂的,颜色越素净越好,然后再各拿五套小小子和小姑娘的衣服,样式要好看一些,最重要的是料子,要既保暖又舒适。” 说完还用手跟掌柜比了比金子和玲子的身高,掌柜听他说完,笑的牙不见眼。 先在屋里挑了几件出来,然后又叫伙计去库房多拿点不同款式的出来,让顾灵泽多挑挑。 掌柜把他交代的衣服都备齐之后,放在里间的桌子上让顾灵泽挑选。 顾灵泽大致给自己选了三套,基本按照自己之前的要求挑的。 给金子和玲子挑衣服仔细多了,细细的摸了料子,还前后揉了揉看看够不够厚,索性贵有贵的道理,衣服质量都还不错。 顾灵泽给金子和玲子一人挑了五身,金子的衣服色调跟自己差不多,以浅蓝,月白,石青为主。 男孩子嘛,穿那么花哨,顾灵泽看不下眼。女孩子当然要俏了,所以玲子的衣服都是鲜嫩的颜色。 又按三人身形买了十套贴身穿的亵衣亵裤,顾灵泽表示勤换衣物勤洗澡,卫生习惯很重要。 还有袜子,五床棉被,自己还买了五双鞋。 金子和玲子让掌柜凭着经验一人挑了一双能穿的尺码,因为没带着一起来,身高还能大致的比划出来,脚的尺寸他是真不知道,下回带他们进城一起买。 又问掌柜店里有哪些布,掌柜赶紧给介绍了一下。 这个朝代主要的布匹材料,按价钱由高到底大致排名是丝、棉、缣,帛,再往下就是土布和麻布。 顾灵泽大手一挥,又要了十几匹丝绸和棉布,还要了几匹土布。 买的时候顾灵泽看着没有成算,其实他心里都有数―― 之前村里有几家人照顾他们三个,自己现在有钱了,也该回报一二。 要土布的原因是几位大叔大娘肯定不会穿好料子干活,再有钱也不敢这么糟蹋,这几匹土布裁成平时做活时候穿的衣物再合适不过。 “客官,不知您需不需要量身定做的衣服,订做稍稍比挂在这儿的成衣的略贵一些,不过您买了这么多东西,我给您算一样的价钱。”掌柜的说道。 顾灵泽当然需要,心想过几天就让金子和玲子也来量量,做上几身。 掌柜的让伙计去后院叫了自己的婆娘过来帮忙,自己可不能上手,对方毕竟是个小哥儿。 顾灵泽一愣,倒把这茬给忘了,笑了笑也没在意,对他来说谁量不是量,都一样。 ------------ 第十三章 引来注意 量好之后大致说了自己要的样子,然后又定了五套,让老板算钱。一共花了二百二十两。 顾灵泽继续掏出几个银锭子,让伙计把东西全部装车。 从布店出来以后,徐大叔已经麻木了。 顾灵泽又要去肉铺,到了那儿,顾灵泽先买了半头猪,本来想买整头的,但自己一会还要买别的东西,牛车已经没有多少地方了,只能作罢。 又买了十斤羊肉和五只收拾好的鸡,反正天冷也不怕放坏。 让他惊喜的是,这个朝代居然还能吃上牛肉。 顾灵泽可记得古代很多时期都不让吃牛,牛是用来做耕种工具的,如果牛丢了死了,除非是老死,不然农户都要获罪。 这边却专门养了可供使用的肉牛,所以牛肉也是可以吃上的。 顾灵泽再次感叹一下这个朝代在吃食上的丰富,本来道教是不能吃牛的,但是不知为何,归一派却没有这样的规定,自己从小就经常吃。 所以顾灵泽又买了二十斤牛肉,本来还想买鸡蛋,但一想这路况就打消了念头,反正回村拿钱去收有的是。 顾灵泽还想买菜,这回徐大叔拦住了他,要吃菜家里地头随便拿,就是家里没有也可以直接在村里买,何必在县城多掏钱。 顾灵泽听劝,转身又去了医馆。 自己当务之急需要买好几味药材,人参,何首乌,砂仁,沉香等等这些是他们归一派固元保真丹的材料。 虽然徐明彦身上的阴煞已经被自己拔除,但还是伤了根本,若不吃这丹,不说英年早逝,肯定也活不过四十岁。 还有弟弟妹妹,从小遭罪,就没吃过什么有营养的东西,一人吃上一丸,再从饮食上补。 他们归一派做出来的丹药,在市面上从来都是抢破头的。 就拿这固元保真丹来说,一颗就要十万,你还得自己准备材料,材料越好,丹药品质越好。 县城的医馆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千年人参,何首乌连百年的都没有。 但是顾灵泽只能将就,实在不行就打算输些灵气。 医馆花费最大,最后结了七百多两,顾灵泽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出来。 徐大叔之前一直担心顾灵泽没有盘算,把钱花光可怎么好,看他又掏出一千两的银票,顿时放心不少。 顾灵泽又去了书斋,买了一些书籍还有笔墨纸砚。 宣纸分了上中下三等,他全买了好几刀,反正都用的上。 然后又去银楼买了一对儿小姑娘戴的银镯,还有几个中规中矩的银簪。 顾灵泽总算买齐了所有东西,本来还想买些锅碗瓢盆,但是自己现在在陶大婶那里开伙,再说牛车现在装的满满当当,所以只能算了。 买了两个多时辰,顾灵泽浑身舒畅,跟徐大叔坐着牛车,带着东西一起回村。 刚一回到村里,正赶上村民午饭之后去田里干活的时间,所以这一牛车的东西,势必引来注意。 村里从来都没有人一次性买过这么多东西,肯定觉得新鲜。 有些人远远的瞧了瞧就去下地了,有些却是目露贪婪的不停的跟在牛车旁边打量。 “哎呀,徐大叔这是上哪儿发了财,买了这么多的好东西?大家一个村儿的,要互相照应才对啊。”眼前这个话里有话的哥儿就是其中一个。 这哥儿是村东头丁家二儿子的夫郎,自从嫁进这个村,整日戳是弄非,没有闲的时候。 村里谁家要有点什么事,他恨不得马上知道,然后再添油加醋的出去嚼舌根。 顾灵泽觉得这种人不值一哂,徐大叔也不想理他,都一个村的,大致的品行都互相知道。 这丁家夫郎见徐大叔没有跟他搭腔,把嘴里的瓜子皮吐掉,阴阳怪气的说道:“有什么了不起,一个村住这么长时间,赚了钱还要藏着掖着,还以为谁稀罕呢。”说完扭身就走。 顾灵泽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以前自己傻的时候,他抢过自己东西。 那时自己刚到庄子上不久,他娘向来不管他,但负责照顾他的下人还没摸清形势,对他表面功夫做的不错。 所以他从里到外衣物用的布料挺上档次,毕竟也是从原来的府里带过来的。 结果这丁家夫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盯上了自己,有一天趁周围没人,竟把自己从身后推倒,硬把他脚上穿的新鞋抢走了。 顾灵泽当时摔倒在地,也没看清他的长相,但现在看到背影,才隐约想起这事。 他眯了眯眼睛,看着丁家夫郎离牛车有了一段距离,接着两指一挑,一道气劲打在对方膝盖后面的筋上。 只见丁家夫郎前一刻还神气活现的走着,下一刻就向前一扑,一个狗吃屎摔倒在地。 周围人看他出丑都笑了起来,这丁家夫郎摔的太狠,一时半会竟爬不起来。 旁边一个平日喜欢跟他嚼舌根的婆子过去扶了一把,结果他一抬头把这婆子吓了一跳―― 竟把门牙磕掉一颗,现在他嘴上都是血。 丁家夫郎刚只感觉身上疼,现在看这婆子的视线落在他的嘴上,顿时觉得整个嘴唇异常肿痛还湿黏黏的。 用手一摸,蹭了一手血不说,自己的门牙也传来一阵剧痛。 顾灵泽坐在牛车上,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声嚎叫,掏了掏耳朵,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牛车刚到徐大叔家门口,金子听见声音就打开院门跑了出来。 结果看到这一牛车的东西,顿时愣住了,只喃喃的叫了一声哥。 顾灵泽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道:“进去再说。” 徐大叔把车赶进院子,陶大婶带着玲子也迎了出来,看到牛车上的东西都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只有徐明彦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笑容。 顾灵泽和徐大叔一早忙到现在又渴又饿,先进堂屋一人倒了杯水,牛饮般的喝完。 陶大婶这才缓过神来,开口问道:“这牛车上的东西是从哪来的?” 顾灵泽示意其他人先坐,然后对着金子说:“车上有几包零嘴儿,你拿了跟妹妹去里间分着吃。” 金子听他这话,就知道大人们有事要说,拉着玲子就走了出去。 顾灵泽等金子走远了,就把今日在县城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 第十四章 朝雨拜师 在听到甄举人给了他四千两的时候,三人都倒吸一口气—— 乡下人家一年到头刨除吃喝用度,能攒个七八十两就是顶天了。 顾灵泽这一出手就得了四千两,三人不禁心中纳罕。 顾灵泽想了想,又道:“我的事情,估计村里也有所耳闻,之前我在那府里并不完全呆傻。” “机缘巧合救过一个老道,后来他执意要收我为徒,还跟我说只要跟他学了本事,我这痴傻的病就能治好。” 然后指了指头后的伤口道:“那天我受了伤,师父不知如何找见了我,喂我吃了药,我就清醒了过来,他走时还传授给我不少东西,然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完从袖中掏出符纸和朱砂给他们看了看。 他现在肯定不能把自己穿越过来的事情讲出,不是不信任他们,只是这事说出来太过蹊跷也无人会信,只能先给自己找个师父搪塞过去。 陶大婶听他这么一说,两手一拍,高兴的说道:“我就说你怎么一夜之间就不傻了,原来是你师父救了你,然后你又救了明彦,真是老天爷保佑。” 说完双手合十朝天上拜了拜,又道:“下次你师父再来,一定要让我们一家子好好感谢他老人家的大恩大德。” 顾灵泽不置可否,自己嘴里的师父根本不存在,就是他胡乱编的,但也只得先应了陶大婶,说下回见到一定传达。 陶大婶高兴的站起身来,说:“你们早上没吃早饭就走了,现在肯定饿了,我赶紧去做饭。”说完就朝厨房走去。 顾灵泽也确实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陶大婶去做饭,这牛车还是借别人家的,徐大叔准备先把东西卸下来再说。 于是走到车前准备卸车,顾灵泽也站到了车旁,徐大叔却说这些小活儿自己一会儿就做完了,让他去休息。 可顾灵泽没有自己歇着,看着别人帮自己做事情的习惯,于是也跟着一起卸车。 徐明彦也走了出来,道:“我在床上躺了这几年,也该活动一下。” 徐大叔忙让他回去躺着,顾灵泽劝道:“徐大哥活动活动也好,总躺着也不行,做些不是很累的事情反而对他身体恢复有帮助。” 徐大叔听了这话方才作罢,三人合力把东西从牛车上的物件挪到地上。 东西太多,所以先把粮店和肉店买的东西放到厨房。 其他东西像衣物布匹,笔墨纸砚一类的先放在里间的桌子上,药材也找了个地方放了。 收拾完毕,饭也做好了,顾灵泽饥肠辘辘,觉得自己一口气能吃三大碗。 陶大婶又做了一桌子好菜,用了他带回来的食材。 一开始陶大婶还摆手拒绝,顾灵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又说如果陶大婶不用,自己就带着弟弟妹妹回茅草屋做饭,陶大婶哪里肯让他走,拗不过他就大方用了。 蒜泥白肉,四喜丸子,辣子鸡丁,土豆炖牛肉,火腿蛋羹,红烧猪蹄,肉末茄子,酸辣白菜,拔丝地瓜,还有一个丝瓜汤,香的顾灵泽埋头苦吃。 如果让村里人看见这一桌饭菜,肯定是要瞠目结舌,比办喜事时置办的酒席还要好,一顿就得吃掉七八两银子。 可是顾灵泽没穿越之前就喜欢吃各种美食,自己还研究着做,对食物的要求高。 如果餐餐都吃自己刚穿过来时吃的那一顿,那还不如炼些辟谷丹。 顾灵泽吃完就瘫在椅子上摸着肚子不动弹,陶大婶笑着弹了他脑门一下,开玩笑的说道:“比汉子的胃口还大,小心以后嫁不出去。”顾灵泽笑笑没发表意见。 吃完饭顾灵泽找出之前在银楼买的东西,把玲子唤过来,亲了亲小脸,然后把一对儿样式讨巧的镯子套在她手上,。 哥给你买的,喜不喜欢?”玲子哪会不喜欢,摸着镯子眼睛一红,就要掉金豆子。 “我们玲子一定要漂漂亮亮的,你要喜欢,哥还给你买,让你以后天天换着带。” 玲子这才被哄破涕为笑,从他腿上下来,就去找二哥看自己的银镯子。 玲子跑了出去,这时,顾灵泽突然站起身来,对着徐明彦郑重的道:“不知徐大哥你是否愿意让顾朝雨拜你为师,愚弟感激不尽。” 徐明彦听了他的话吃了一惊,不知道顾灵泽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不过转念又想了想,自己是个秀才,给金子启蒙也算绰绰有余了。 也不推脱,便站起身对着顾灵泽,道:“灵泽如此信任为兄,为兄定当倾囊相授。” 顾灵泽听了心中一喜,徐明彦可是状元之才,自己这是给弟弟捡了个大便宜,金子只要勤勉好学,将来一定错不了。 他不指望自己弟弟高官厚禄,做什么三公六爵,但金子一直渴望读书,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一定很高兴。 顾灵泽见徐明彦答应了,赶紧找出自己上午提前买好的拜师六礼,又用匣子装了之前在药店余下的三百两银票,作为束脩。 再多,徐明彦肯定要退回来,就是这三百两,等徐明彦打开匣子发现,估计自己又是一番苦劝。 顾灵泽把大家都召集到堂屋。 到齐了之后,徐明彦便搬过一把椅子,放在正首的位置坐下,对着金子道:“顾朝雨,今日我正式收你为徒,你是否愿意。” 徐明彦话一出口,除了顾灵泽,其他的人都楞了一下,然后面上皆是一喜。 金子马上对着徐明彦跪下行礼,顾灵泽让他把六礼和束脩一起捧着递给自己的老师。 然后又敬了拜师茶,徐明彦温和的对金子说了些勤勉鼓励的话语,这就算是行完拜师礼了。 屋子里几个人都喜气洋洋的,陶大婶觉得自从顾灵泽不傻了之后,天天都是好事。 顾灵泽又拿出之前在银楼买的几支银簪,双手递给陶大婶道:“之前感谢大婶对我们兄妹几个的照顾,一点心意,希望大婶能收下。” 顾灵泽不是舍不得买金子做的首饰,但是这一来太过招摇,万一扎了谁的眼,自己倒是不怕,但不想给陶大婶找麻烦。 二来就是这一家子之前都是不求回报照顾他们三个,现在虽然他能挣钱了,但也从没想过索取。 陶大婶为人一向淳朴大方,见他一脸真诚,自己儿子也点了点头,就接过了银簪。 ------------ 第十五章 收拾里长 “平日里花钱的地方多的是,你带着弟弟妹妹不容易,可要省着。”陶大婶叮嘱到。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眼睛里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顾灵泽知道陶大婶这是好意,点了点头应下了。 又拿出之前买的布料让陶大婶找几位手艺好的大娘给大家一起做几身衣服。 陶大娘看他买都买了,只说了句‘你这孩子’,然后就把布料收了起来。 书斋买的东西当然是给徐明彦,递的时候,徐明彦也没推辞。 家里这几年为了给他看病,可以说是一贫如洗,自己也正需要这些东西,徐明彦只将这份情谊连带救命之恩一并记在心里。 这时徐明彦还不知道顾灵泽在匣子里放了三百两,如果知道了不知要作何表情。 金子和玲子这两天吃的好睡的好,脸色也不像之前那么面黄肌瘦像腌过的小萝卜头了。 让陶大娘帮忙烧点热水给两人洗个澡,换上新衣服,金子和玲子觉得比以前过年的时候还要幸福。 终于安排好了自己买的东西,顾灵泽深吐一口气,心情也十分愉快。 陶大娘要把他这些谢礼转交给同样照顾过兄妹三人的其他人,喜气洋洋的拿着东西出门了。 徐大叔去还牛车,徐明彦一会也要带着金子读书,顾灵泽也一并请他教玲子认字,徐明彦没有什么腐朽的思想,也一并应下了。 大家都有事做,自己也该去忙了。 拿着上午买的药材,借口说要回茅草屋收拾一下,顾灵泽出了徐家。 走在路上无人的时候,直接把药材放回自己空间向后山走去。 给自己加了一道清风符,不一会就又到了沈四墓前。 拿出埋在土里的聚灵符,顾灵泽又打出一道招魂符。 不一会,沈四就出现了,死的时候什么样,现在成了鬼,还是什么样,脖子上的血一直向下淌着,只不过地上的土没有痕迹。 顾灵泽对沈四有一种比较复杂的感觉,概括起来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绝望之下选择了自杀,也没想想自己死了,两个孩子这么小,无依无靠,怎么活的下去。 但当时的情况又没有让沈四选择的余地,那天如果不是以命相挟,恐怕屠夫就把金子和玲子给卖了。 现下一人一鬼只沉默的对视。 沈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死后,村里一直痴傻的狗子不傻了,还有本事帮自己凝聚魂魄。 顾灵泽没什么话想说,唤出沈四一方面是为了收拾屠夫。 一方面他是金子玲子的爹亲,也不能因为这股怨气,一直做个孤魂野鬼,出了这口气,顾灵泽就帮他投胎。 顾灵泽看了看他,说道:“沈四,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沈四也没弄清楚为什么顾灵泽变化会这么大,但这都不是自己现在该想的事情。 沈四对着他鞠了一躬,向屠夫家的方向飘去。 解决完事情,顾灵泽回了陶大婶家,进门就看到几人笑作一团,连徐明彦脸上也带着几分痛快之意。 “这是遇见什么事了,这么开心,说出来也让我一起高兴高兴。”顾灵泽笑到。 陶大婶在桌子上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就笑着把事情说了。 原来里长家的胖孙子,这两天只要睡着就会尿床,还特别嗜睡,里长家的院子里现在挂满了被子褥子。 初冬的天气,又是厚实的物件,哪那么容易晒干。 于是刚才,在全家的被褥全军覆没之后,里长的婆娘只能厚着脸皮出门借。 里长家的胖孙子?顾灵泽想了起来,原来是那天的小胖子,自己这也算歪打正着了。 当初沈四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徐大叔他们就要去县里告状。 里长知道这件事情以后,专门把村子里的所有人聚在一起,半威胁半恐吓的说了番话。 大致的意思就是,如果谁敢去报官,也掂量掂量后果。 这县太爷虽然没有拼命搜刮民脂民膏,但也是个用钱才能见着的主。 官字上下两张口,没钱切勿往里走。 想要去县衙门前敲冤鼓,可以是可以,先拿个一百两银子,如果没有,不仅不能伸冤,还要挨顿板子。 接着又说,既然现在沈四也死了,如果把事情闹大了,让别的村知道这事。 自己肯定要把金子和玲子撵出村子,让他们自生自灭,愿意跟着走的也一并走了。 还反复强调当初沈四是因为这俩孩子才死了。 这一套颠倒黑白的说辞下来,把陶大娘几个平日帮过金子玲子的人气的不行。 但村长也不全是胡说,至少县令的事是真的。 一时也毫无办法,只能想办法先照顾两个小的。 顾灵泽现在才听完前因后果,冷笑出声。 “这里长倒是会混淆是非,既然这么袒护自己的小舅子,那就一起去县衙大牢住着,互相还算有个伴。”顾灵泽挂着冷笑说道。 之前陶大娘他们毫无办法,现在顾灵泽不傻了又有了大本事。 他们心中也一直压着这件事,每每想起来就添几分愧疚。 现在听顾灵泽的意思是要收拾里长一家,哪能不高兴,但也叮嘱他遇事先保全自身,不要冒险。 顾灵泽知道他们这是关心自己,笑着答应了。 顾灵泽让金子和玲子先出去玩,自己对着三人说道:“今天晚上那屠夫的报应就要来了,我已经让沈四去找他了。” 说多了怕吓着他们,只言简意赅的交代了一下。 三人听了也不怕,毕竟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乡下人都睡得早,吃了晚饭坐在一起说说话,然后收拾一下就准备上床休息了。 屠夫孙贵今天的生意不错,有点得意,晚饭就多喝了点酒。 看着自己刚娶了没多久的婆娘,正撅着腚收拾床铺,顿时心猿意马起来。 吹了灯,正翻身而上准备办美事。 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滴在自己后脖子上,冰凉冰凉的。 伸手在后脖子薅了两把也没在意,准备继续。 “孙贵,我说话算话,来找你了。” 声音从头顶传来,顿时把孙贵身下的物什吓萎了,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 第十六章 怨鬼沈四 他也不敢抬头看,只能色厉内荏的提起裤子喊道:“是谁!!装神弄鬼的吓唬你孙爷爷,别叫我逮住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还没等他骂完,沈四就倏地出现在他面前,距离只有一掌之隔,惊的孙贵连喊叫声都发不出来。 孙贵的新婆娘刚才是仰躺着直接看到了沈四,现在早就晕死过去。 孙贵看到沈四的鬼魂对着他,脖子上还不停的往出冒血,顿时吓的摔倒在地,抱头大声喊道:“是你自己自杀的,不能怪我。” 话音未落,沈四就掐住他脖子朝桌子上砸去,桌子直接碎了,痛的孙贵呲牙咧嘴。 还没缓过劲来,自己平日里用来杀猪的刀子又从厨房飘了过来。 沈四一挥,刀就掉进了孙贵手中,再凌空一抓,捏紧了孙贵的拳头,手一抬,孙贵就缓缓的自己提着刀向脖子靠近。 孙贵看着刀子离自己脖子越来越近,吓的涕泗横流,声嘶力竭的求饶道:“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求求你,饶我一命!”然后又冲着沈四,爷爷祖宗的叫了起来。 可沈四不为所动,还是把刀刃压向孙贵的脖子,一道血线顿时出现,孙贵这时再也支持不住,抽搐着昏了过去。 沈四一阵冷笑,用力的在屠夫头顶拍了一下,然后就离开了。 顾灵泽正在盘膝打坐,运转心法,感觉到沈四的阴魂出现在茅草屋外,可能怕是打扰他,没有贸然进来。 顾灵泽随即双手并成剑指在身前一划,深吐一口气之后,睁开了眼睛。 下了床,打开栅栏门,对着沈四道:“进来吧。” 沈四跟着顾灵泽进来,他生前还没这个茅草棚,不知他为何住在这里。 顾灵泽看他面带疑惑,便道:“之前我和金子玲子就住在这棚子里,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要是没有好心人照顾,他们两个也活不成。” 沈四听他这么一说,当时眼睛就冒出两行血泪。 顾灵泽见他如此,只能叹气道:“你放心吧,从清醒那天开始,我就打定主意,决定把金子和玲子当做亲生弟妹照顾,我让他们都跟我姓顾了,以后有我一口吃的,绝对不会饿着他们。” 沈四虽然短短的只接触了他一天,但也感觉的到顾灵泽此人言出必行。 听了他的话,当即跪下痛哭道:“多谢恩人大恩大德,沈四下辈子愿意做牛做马的报答您!” 顾灵泽才不会让他做牛做马的报答,毕竟也是金子和玲子的爹。 他只对沈四说:“你报了仇,解了怨气就安心投胎去吧,你这辈子受到的冤屈不少,下辈子会投个好胎。” 说是让沈四报仇,其实也不能让他直接杀了孙贵。 如果把他杀了,沈四肯定投不了胎,还要在地狱受各种刑罚,服完了刑,下辈子最好的情况也是沦为畜生道。 所以顾灵泽让沈四先折磨折磨孙贵,人别弄死,他自有办法。 转眼间,天就亮了。 孙贵刚睁开眼睛还意识模糊,只觉得浑身上下像被牛车撵过一样,痛的他呻吟出声。 感觉到自己手上拿着的刀,昨晚的恐怖记忆,一下子就涌进了脑子,顿时吓的三魂不见七魄。 屁滚尿流的爬起来就朝里长家跑去。 里长一家刚吃完早饭,里长郑阳平悠闲的靠着椅背,端起泡好的热茶刚喝了一口。 门前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杀猪似得嚎叫,吓的他把喝进嘴的茶喷了出来。 只见自己的小舅子满脸青紫,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 “姐夫救我!那沈四找我报仇来了!”孙贵声嘶力竭的喊道。 郑阳平赶紧站起身来,对着自己婆娘使了个眼神,示意她赶紧把门关起来。 自己走到孙贵面前就扇了他一个耳光,打的孙贵一个趔趄,又倒在地上。 “你个蠢货,还怕别人不知道你做的事情?大早上鬼哭狼嚎的叫什么!”郑阳平怒道。 要不是这小舅子三五不时的拿点肉和银子过来,他才不会帮忙收拾烂摊子。 孙贵赶忙爬起抱住自己姐夫的腿,惊恐的说道:“真的!姐夫!你看我这一脸的伤,还有我脖子上的血。”然后把头扬了起来,让姐夫看自己脖子上的伤口。 “全是沈四害的!他昨天晚上来找我,差点把我弄死!”孙贵吓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着十分恶心。 郑阳平嫌弃的把腿从他胳膊里面别了出来,然后道:“不是让你把东西埋好了吗?他怎么可能出来找你?” 孙贵这时也顾不得姐夫的嫌弃,吸了吸鼻涕道:“我也不知道啊!那刀子给我之后,我一刻没敢耽误,上山找到沈四的坟就埋好了,完全按照大师的指示做的,这么长时间了也平安无事,怎么昨晚就来找我了!” 郑阳平其实也想不通,皱了皱眉,道:“看来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一会去找大师问问。只是……” 孙贵看他一个停顿,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赶忙说道:“姐夫,我这段时间生意不错,一会就给我姐拿二十两银子,算是我孝敬你的。” 郑阳平听他这样说,脸色才缓了缓,对着自己的婆娘说:“还不快给你弟洗洗,上了药吃点饭,我现在就去县城请大师。” 说完,去牲口棚里迁出牛车,准备出发。 顾灵泽从秘境拿出之前埋在沈四坟前的刀,若有所思的看了看。 昨天晚上跟沈四说了他之前不能凝聚魂魄的原因,顾灵泽知道这法子肯定不是孙贵想出来的,一定是有人背后指点。 顾灵泽眯了眯眼睛,现在孙贵出事了,肯定要去搬救兵,自己也该会会这个“同道中人”了。 吴道长这两天心气儿非常不顺,之前甄家出事的时候,他马上就意识到这是个捞大钱的机会。 自己名声在外,甄举人肯定要求上门来,自己不能太主动,这样才能显得自己矜贵。 结果左等右等就是没见到人,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今天一大早出门就听说甄家没事了。 气的吴道长咬牙切齿,这么一大笔进账就这么没了,让他知道是谁坏了好事,一定让他不好过! ------------ 第十七章 再次相见 吴道长还没消气,就听见门口有人敲门。 打开门看见是东临村的里长,之前自己给这人办过两件小事,虽然银子给的不多,但是苍蝇再小也是肉。 吴道长把他让了进来,然后把门关上,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郑阳平觉得今天大师情绪有点不对,不过现在也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先开口把孙贵的事情说了。 吴道长想了想,说道:“如果你那小舅子是按照我说的方子做了,这沈四不可能有力气害他,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 问完脸上又带着些顾虑地说道:“那沈四是含恨而亡,死了肯定会变成怨鬼,现在他已经出来就再也封不回去了。” “唉……我看你那小舅子肯定是凶多吉少了,只是,你这小舅子死了,沈四就要找你们算账了。” 郑阳平听了这话,顿时吓的心惊胆颤,只能强忍住哆嗦开口:“大师,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啊!沈四的死可跟我没关系!求大师救命。” 吴道长看他这个样子,知道自己的话把对方吓的够呛,所以又故作高深的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就看你有多少诚意了。” 郑阳平知道今天一定是要掏大价钱了事了,心里把孙贵骂了个狗血喷头,然后赶忙道:“大师请放心,一定不能让您白跑一趟。您看三百两如何?” 如果只是孙贵自己的事,郑阳平怎么可能出这么大的血,但现在事关自己,不掏也得掏,这钱必须让孙贵以后补上。 吴道长想了想,估计也差不多了,虽然郑阳平是个里长,不过也就是个乡下人家,再要也要不出多少,随即同意跟他走一趟。 顾灵泽一大早又来到徐家吃饭,陶大娘就跟他说了早上发生的事。 “那个孙贵大清早哭鸡鸟嚎的就跑去郑阳平那里了,肯定是……”陶大娘的话没说完,但是顾灵泽已经明白了意思。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有说话,毕竟好戏还在后头。 金子正在屋里按照徐明彦给他的字帖练字,听到他的声音,放下笔就出来了。 “哥,上次你给徐大哥治病让我出去借瓶酒,我还没还给人家。”说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顾灵泽一愣,自己把这件事怎么忘了,让人家误解金子是个有借无还的孩子,那就不好了。 “是哥疏忽了,我那天在县城带了两瓶好酒,一会跟你一起去还。”在这个村子还能借给金子东西的,人一定还不错。 早饭陶大娘做的肉酱饼,配上自己调的萝卜榨菜丝,一盘子蒸好的腊肠,一人一个茶叶蛋,还有熬的浓浓的蔬菜粥,又营养又好吃。 顾灵泽想了想下次去县城的时候应该弄点牛奶给大家喝,金子和玲子正在长身体,大人喝了也补钙。 吃完了饭,找出上次买的两瓶酒,一起跟金子去还,顺便表示感谢。 金子说他是在村里赵猎户那里借的,顾灵泽让他带路。 到了赵猎户门前,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门从里面打了开来。一开门,顾灵泽楞了一下―― 原来是他?这人不就是那天自己在后山遇见的男人吗? 门内的赵承墨也看到了他,面上有些不自在。 金子没留意两人的情绪,对赵承墨开心的说:“赵大哥,谢谢你那天借我的酒,我今天来还你啦!” 赵承墨从顾灵泽手里接过酒,一个字没说,又把门关上了。 果然是个怪人,顾灵泽心里想。自己那天不就是多看了他两眼,他马上逃也似的走了。 不过他是个颜控,对自己看的顺眼的人,包容度都比较高,再说人家还帮了金子的忙,这么点小事没什么可计较的。 还有一件事他觉得不对,这人比上回遇见的时候,气息沉重了许多。 虽然比一般没有练过武的普通人还强上一些,不过跟上次一比就差远了。顾灵泽觉得这变化着实有点蹊跷。 但是这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顾灵泽也不便多问。 他心里想着事情,所以微蹙着眉,金子以为他不高兴赵承墨的态度。 “哥,赵大哥一直都是这样,他不爱说话,可他是个大好人,以前有人偷偷在我们门口放肉,我都看见是他了,可他也没承认,还不让我告诉别人。”金子解释道。 “那你现在怎么告诉我了呀?”顾灵泽有意逗他。 “因为哥不是外人啊,而且师父昨天跟我说了,不论谁做了好人好事都应该得到表扬,赵大哥给过我们肉吃,他是好人,我不想哥你误会他。”金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顾灵泽听了就知道小家伙理解错了,不过也没解释什么。 只摸了摸金子的小脑袋,表扬道:“金子说的对,谁对我们有恩,如果我们暂时没有能力,也要记在心里,以后有了本事就要努力回报。” 金子开心道:“恩!我记住了!” 顾灵泽之前就觉得自己给弟弟找了个状元老师,几乎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现在更觉得自己高瞻远瞩。 读书倒是其次,做人更重要,徐明彦不仅书本知识丰富,还能教金子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这才是真正的好老师。 想到这里,顾灵泽心里高兴,低下头对金子说:“金子越来越懂事了,哥下回再去县城,就带着你和玲子一起。” 金子高兴的连跳带蹦,一个劲问他是不是真的,看到顾灵泽点了点头,又高兴的欢呼一声。 孩子做对了事情,就应该给奖励,这样他才有一直进步的动力。 不过顾灵泽看他这么高兴,却略微有点心酸。 以后一定要对两个孩子再多上点心,顾灵泽默默的这样想着。 送完酒,金子依旧回了陶大娘家。 金子和玲子现在晚上都跟着陶大娘睡,徐大叔和徐明彦睡一个房间。 总这么挤着也不是办法,虽然徐大叔一家从来没说过什么。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房子的问题…… 顾灵泽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边浮现一抹冷笑,等自己把手头上的事情先忙完再说,反正也就几天。 ------------ 第十八章 除魔卫道 一个白天大家都是各忙各的,晚上又坐在一起吃饭。 吴道长被郑阳平请到他家里之后,又听孙贵把昨天晚上的情形复述了一遍。 听完了之后毫不在意的说:“都是小事,这怨鬼既然还敢出来害人,我一定打的他魂飞魄散。” 其他人听他说了这话,心里一直压着的石头终于落地,又是杀鸡又是煮肉的,做了一大桌好菜招待。 因为沈四是怨鬼,只能等到晚上才能出来害人,于是众人在里长家一直等到夜幕降临。 吴道长跟孙贵去了他家。孙贵的婆娘上午醒了,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事情,吓得随便收拾了点东西就回娘家了。 进屋之后,地上还一片狼藉,吴道长让孙贵自己留在这儿,他去藏在屋外不起眼的地方,就怕到时候沈四看见他在屋内不敢来了。 孙贵只能硬着头皮照做,假装躺在床上,浑身抖似筛糠,别说睡觉了,闭眼都不敢,就怕一睁眼,突然跟沈四来个面对面。 没过一会,孙贵就觉得四周阴冷起来,他不像昨晚那样因为喝了酒,头脑混沌,现在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的注意。 一转头就看到沈四飘在空中,就算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把孙贵吓的够呛。 “孙贵,你这个畜生,你逼死了我,还差点让我的两个孩子饿死,我今天就让你也尝尝做鬼的滋味!”说完沈四就向孙贵扑了过来。 孙贵吓的目眦尽裂,赶忙嘶吼一声:“大师救我!”然后就迅速向床角滚去。 就在沈四的手快要掐住孙贵脖子之时,一道剑尖从沈四背后刺了过来,却被一道金光挡开了来势。 吴道长不由的心中诧异,自己这一剑用了九成力道,就这么轻易的被挡了回来。 “何方宵小?!出来!”吴道长知道光凭沈四是不可能有这么大能耐的。 这时候顾灵泽不急不慢的从门口走了进来,说道:“是你爷爷我。” 他早就料想到孙贵背后有人,所以今天沈四凌晨来找自己的时候,就在他身上下了一道符咒,如果发生情况,自己第一时间就能感应到。 “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你为何帮助怨鬼害人?除魔卫道才应当是我道派宗旨。” 看到那道金光,吴道长就知道对方不好对付,一道符咒就把自己挡了回来,就算对方出言不逊,自己也只能暂且忍下。 顾灵泽听他还能说出这种话,真是差点笑出声。 “除魔卫道这四个字你也配拿来教训我?那我问你,难道你不懂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吗?”顾灵泽面带讥讽的反问。 吴道长一阵心塞,打又怕打不过,讲道理也站不住脚,对方软硬不吃,自己现在进退两难。 顾灵泽才不管他心里想什么小九九,他一进门就看见这个道士浑身上下围着黑气。 但不知为何,这黑气只是不断的向内挤压,却不能真正的进到这人的身体里面。 他身上一定有什么压制这黑气的东西,先不论他现在为了钱帮着孙贵,就是他这周身的黑气,一定做过许多丧尽天良,助纣为虐的坏事。 不过也不用浪费心神去猜,打完就知道。 吴道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刚要开口,顾灵泽先发制人,一道烈火符就朝他面上砸去。 吴道长瞳仁一缩,快速向后掠去,却不想符箓速度飞快,转瞬之间便已经到他面前。 从怀里迅速洒出一道道符纸以期挡住这烈火符,没想到根本不起作用。 吴道长顿时心中一阵阵惊骇,只得在胸前一拽,拿出一面八卦镜,一口舌尖血喷在上面,镜子顿时光芒大盛,竟挡住了来势。 还没等吴道长喘口气,顾灵泽双手屈握中指,大指压上,如握拳拳状并藏甲壳,口中哧到:“万神朝礼,役使雷霆,内有霹雳,金光速现。”说完便打出一道云雷决。 瞬间一道惊雷落在吴道长手中的镜子上,只见他双手一震,顿时鲜血直流,镜子也掉在地上化为齑粉。 这镜子爆开的一瞬,吴道长周身的黑气就全部涌进他的身体。 他用力掐住自己脖子,眼珠和头上的青筋暴出,在地上不停翻滚,鲜血一股一股的从嘴里喷出。 接着浑身抽搐,两腿一蹬,身体迅速的灰败下去,转眼间就没气了。 孙贵见顾灵泽竟然把吴道长给杀了,两眼一翻,顿时昏死过去,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尿骚味。 吴道长身死道消,八卦镜化为齑粉之时,一个正在京城深宅之处的黑衣男子,若有所感的睁开了双眼。 顾灵泽此时正向县城方向急掠而去,不到一刻钟就到了县衙后门。 在他眼中,这徐阳县的县令跟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没有什么不同。 所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就是因为有他这样的官,沈四这种含冤而死的人便无处申辩。 顾灵泽在自己身上贴了一道匿踪符,一个纵越就翻进了县衙围墙。 县衙前面是白天办公的公堂,后面就是提供县令住所的地方。 县令姓罗,晚上入睡前搂着小妾一番云雨,方才合眼。 顾灵泽对着身后的沈四道:“一会进去你就附在县令的小妾身上,将自己的冤屈道出。” “如若他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你就日日来找他‘诉说’冤情。” 沈四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顾灵泽身上有匿形符,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本来他是不必跑这一趟,可自古以来,像县衙这种司法机关,都有一股正气围绕,阳气充裕,寻常的鬼怪根本不能进去。 顾灵泽带着沈四进了县令的卧房,房内空气十分污浊难闻。 他忍着恶心,一挥手将房门窗户全部打开,新鲜空气伴随着冷风吹了进来,顾灵泽这才放下搭在鼻前的手。 罗知县正在睡觉,忽然听见门窗砰砰作响。正准备起身,却看见身边的小妾坐了起来。 他刚准备说话,只见小妾脸上流下两行血泪,顿时吓的毛骨悚然。 ------------ 第十九章 徐阳知县 县令赶紧翻身下床,却发现自己竟丝毫不能动弹,死的心都有了。 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莲、莲儿,你、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现在的莲儿,就是沈四,僵硬的转头直勾勾的盯着县令道:“我不是莲儿,我是东临村的沈四,我生前含冤,死后魂魄不能投胎,看着仇人逍遥法外,我日日犹如受挖心之痛。” 然后就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通,最后说道,如果仇人不得正法,自己一直不能投胎,只能日日前来‘叨扰’县令大人。 罗知县听完,用力的咽了一口口水,呼吸急促的对着“莲儿”说道:“你、你放心吧,本官、本官身为徐阳县的父母官,定当为你伸冤做主。” 罗知县话音刚落,就见“莲儿”身子一软,倒在床上。 自己身体也能动了,他赶忙下床,连鞋都没穿就跑了出去。 东临村的村民早上吃过饭,准备下地干活,没想到一队捕快进了村里。 领头的捕快叫住一个村民询问孙贵家怎么走,村民都有些害怕官府里的人,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不清楚。 捕头只能让他前方带路,到了孙贵家门口,门户大开,地上一片狼藉。 捕头走到里间,发现地上倒着一个全身发黑的尸体,孙贵倒在床上,人事不知。 捕头看见孙贵裤裆一片水渍,本来不想靠前,但是大喊了两声孙贵的名字,对方还是躺在床上,毫无所觉。 只能上前在他脸上猛扇了两下,结果孙贵还是没有醒。 捕头没有办法,只能让其他两个捕快将孙贵从床上拽起,像死狗一样拖着走了。 转身又去了里长郑阳平家,带走了他们一家上下。 东临村一下子轰动了,村民议论纷纷。 发生这些事的时候,顾灵泽正坐在桌前,一勺一勺的吃着蛋羹。 顾灵泽觉得陶大婶手艺最近是越来越好了。 就说这蛋羹,吃到嘴里柔滑鲜嫩,卤汁鲜香提味,上面还撒了点鲜嫩的葱花,让他一连吃了两碗。 还没吃完,就听见有敲门的声音传来,金子跑过去把门打开,发现是李郎中。 李郎中进来就说道:“村里出大事了,大早上来了一群捕快,直接就把孙贵拖走了,还有里长一家!” 徐大叔一家除了顾灵泽,全都吃惊的站了起来,然后反应过来,就齐齐低头看向顾灵泽。 顾灵泽放下碗,不缓不慢的说道:“走,咱们也去县衙看看。” 徐大叔一家还有顾灵泽兄妹三人并李郎中,借了辆牛车赶往县衙。 顾灵泽出发的时候偷偷往车底看不见的地方贴了两道符纸,果然牛车一路飞快,众人也没感觉到平日里坐牛车时的颠簸和冷风。 毕竟他们心里着急,牛车赶的快,冷风一吹,这一车老的老小的小,再加上大病初愈的徐明彦,肯定要有人生病。 众人还顾不得这违和感,快到的时候就听见县衙公堂里传来衙役齐声喊威武的声音。 这是开堂了,他们赶紧下车赶到县衙门前。 只见大堂之上跪着郑阳平夫妻还有孙贵,孙贵已经醒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发得出声音却说不了话。 跪着的还有郑阳平的两个儿子,大儿子就是小胖子的父亲,小儿子以前还是个读书的,考秀才没过,不然就不用下跪了。 只见罗知县一敲惊堂木,呵道:“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郑阳平一家各自回答了姓甚名谁,只有孙贵吱吱啊啊的惹县令心烦,被呵斥闭嘴。 罗知县一想到昨晚的事情,就恨不得把这几个连累他的愚民直接杖死。 “孙贵不能说话,郑阳平你身为里长,又是他的姐夫,你带他作答。”罗知县说道。 “本官问你,堂下所跪之人孙贵,是否逼死了之前嫁给他的沈四?”罗知县现在只要提到沈四的名字,背后就是一身冷汗。 “不是孙贵逼死他的,是他跟我妹夫闹了矛盾,一时想不开自己寻死。” 郑阳平到了这时还要狡辩,气的他们一群人握紧了拳头。 金子更是双眼通红,顾灵泽环住他和玲子肩膀,抱到怀里。 罗知县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还在替孙贵推脱,怒斥道:“那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身为东临村里长,为何不上报县衙,你是何居心!” 这话堵的郑阳平哑口无言,他也搞不清楚罗知县是如何知道这事的,而且又怎么会帮着沈四做主。 罗县长看他不说话,拿起惊堂木正准备拍下。 突然郑阳平浑身一抖,抬起头来,就把所有事情的真相说了个一清二楚。 把还在跪着的一家子,还有门口看热闹的徐阳县百姓都惊的目瞪口呆。 这一家子真是作恶多端,把人逼死了不说,竟然还要让道士把魂魄压住不让苦主投胎。 人死为大,这个朝代也是讲究入土为安的。 还没等百姓开口唾骂,郑阳平又说了一件让众人咂舌攒眉的事情。 之前自己的小儿子郑鑫与同村的徐明彦一起念书,因着徐明彦极其出色,郑鑫嫉妒不已。 日日以此为借口不去读书,还说自己考不上秀才都要怪徐明彦打击自己所致。 那时,郑阳平正好通过别人那里,知道吴道长这人有点手段,就找吴道长递了些钱,让他想个什么办法折腾折腾徐明彦。 没想到这吴道长不仅把徐明彦折腾的生了病,接着还一病不起了。 听到这里,徐大叔气的浑身打颤,拿起鼓槌就敲响了门口的闻冤鼓。 罗知县听到鼓声一阵头疼,本想不理,却又听见县丞来禀,说是徐明彦和他父亲正站在县衙门口,刚才敲鼓的就是他父亲。 罗知县只得挥手让衙役带两人进来,徐大叔跪在堂下,徐明彦是秀才,按律不用下跪。 “学生徐明彦携家父,拜见大人。”徐明彦说完,行了揖礼。 “本官知道你为何敲响闻冤鼓,可是为了郑鑫一事。”罗知县心知肚明。 “大人英明。”徐明彦说完,又行了一礼,继续说道:“这郑鑫只因嫉妒与我,竟然让其父亲,东临村的里长!找人施法害我,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罗知县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 第二十章 恶有恶报 “大人可能不知,如不是学生前些时日遇上贵人,解了邪术,学生此刻早已一命呜呼,如何还能站在这大堂之上为自己伸冤。”说完情绪十分激动,徐大叔眼眶也通红起来。 “学生觉得,郑鑫和其父亲这样害我,罪同谋杀!”话音刚落,郑鑫就软倒在地。 罗知县又一拍惊堂木让他跪好,然后问道:“郑鑫你是否还有异议?” 郑鑫只能低头认罪,他还能怎么说? 一来这事从头到尾都是真的,二来这事是他父亲郑阳平亲口说出,自己根本无从辩解。 看着堂下无一人说话,罗知县就示意县丞宣布这一家人的罪状。 孙贵杖一百并择日问斩,郑阳平和郑鑫,杖五十,徒三千里。 郑阳平的妻子孙氏沦为官奴,郑阳平的长子郑淼知情不报,杖三十,囚三个月。 郑阳平刚刚头脑变得清晰起来,就听到这个结果,当堂就呕出了一口血。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非常沉默,都是一个村的,没想到有一天会对簿公堂。 但是没有人可怜郑家,因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灵泽,刚才是你……” 徐明彦虽然没把话说完,但是顾灵泽明白他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道:“恶人为了给自己开脱,总有千百种理由,我只是让他自己说出实情。” 所以他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公堂上的时候,往郑阳平身上拍了一道真言决,但真言决只对心智不坚定的人才起作用。 回去之后大家简单的吃了个饭,顾灵泽还是回了茅草屋。 在墙上贴了一张最低级的火灵符,茅草屋里面一点都不冷。 不过也住不了多久了,顾灵泽这样想道。 他不急不慢的拿出五张符纸,顾灵泽一指,符纸就被点燃了。 “山龙廉贞有向,水龙巨门见水,去!”只见五张符纸的灰烬落地就成了五个细小的身影。 这五个身影跑进了一个门户挺大的人家,不过一会,就合力抬出了一个小匣子,然后又回了之前的茅草屋。 顾灵泽摸着匣子,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顾灵泽假装借了牛车去了县城。 其实是把牛车放到了茅草屋后面,他可不想遭罪。 出了村子就贴了清风符,不一会就到了县城。 买卖活物的地方都在一处,不论你是买家禽牲畜,还是奴才丫鬟,都去县东头的市场。 顾灵泽先用八十两买了两头牛,又多掏了十两银子配了简单的牛车。 家里没个牛车不行,他可以用清风符,其他人出门总是要借,来回来去的不方便,不如直接买两头,还可以用来耕地。 接着又去了买人的地方,观察了一会,终于找到符合心意的目标。 顾灵泽带着人,赶着牛车回了村,先从茅草屋把匣子拿了出来,再把借的牛车还了。 而后马上带着牛车上坐的这些人,直奔目的地。 到了之后,顾灵泽下车扣了扣门。 “谁啊?敲什么敲。”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门内响起。 那人开了门之后,看见顾灵泽站在门口,又猛的把门用力关上。 顾灵泽薄唇缓缓拉开一个戏谑的弧度,不紧不慢的对门内的人说道:“我劝你识相点,赶紧把门打开,不然我们也去县衙走一遭。” 门倏地一下打开了,出来了一个手拿木棒的中年男子,指着顾灵泽就开骂:“我看你这个傻子是又想挨打了!还不快给我……” 顾灵泽扬了扬手中的匣子,男人的喉咙就像被人突然掐住了一样,话都没说完。 后面的人牙子见此情景,大声呵道:“还不叫里面的人赶快出来,做这行这么久,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嚣张的奴才。” 其实做他这行的,什么千奇百怪的荒谬事情没见过,只不过这次是个大单子,当然是主家爱听什么,他就说什么。 中年男子扔了棍子就朝里面跑去,不一会,庄子里的人就都出来了。 面上还带着些有恃无恐,顾灵泽知道他们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也不急。 “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这里可由不得你一个傻子做主!”顾灵泽不急,有人很急。 顾灵泽先是一个冷笑,然后看了看这些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遭受什么事的人,开口说道:“你们这些人,怕是在这庄子上作威作福惯了。” “都忘了你们不过是我顾家养的狗。” 说完眼神便讥讽地扫了这些人一眼,犹如一阵寒风扫过,所有人的心头都感到冷飚飚的。 “从京城来之前,主母就把你们的卖身契转到了我的名下,就是怕你们这些刁奴有恃无恐,没想到你们这些人果然心野了不少。” 其实在顾灵泽的小妾娘跑掉的时候,庄子上的管家就找到了房内的身契。 看到写在顾灵泽的名下也没觉得诧异,毕竟顾灵泽也是个庶子,身上流着老爷的血,是半个主子。 一个小妾算什么,还不是在床帷里伺候的奴才,换个地方而已。 管家本来想痛快的撕掉身契,可又怕万一哪天顾灵泽的小妾娘回来了,会发现不对,到时候被主家知道了,他们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想了想觉得写在傻子名下刚好,一个傻子,还能翻出大天来? 现在这身契落到了顾灵泽手中,所有人都有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 “你到底想干什么?”刚才开门的中年男人还在强装镇定。 顾灵泽一哂,“我想干什么?我是你们的主子,你们是签了死契的奴才,我现在找个由头把你们打死都可以……” 顾灵泽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 薄唇微启,冷冷吐出一句话:“再说,你们做了什么心里自己没数吗?” 人牙子姓李,当初顾灵泽在市场挑人,专门看了面相。 这姓李的眼角吊起,眉凸眼恶,两腮无肉,人中深长,是凶狠之像。 “顾公子,依小的看这些刁奴都卖了才好,小的那里正好有个去处。”李人牙眉飞色舞的凑上前来。 “哦?说来听听”顾灵泽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 “他们这些人就应该卖到采石场,好好磋磨一番!”庄子上的这些人一听李人牙的话,顿时全都面色发紫。 ------------ 第二十一章 收回庄子 采石场那是什么地方?这辈子想出来,除非是被抛尸到乱葬岗。 多少人命填进去都不够,有的人进去不到一个月就累死了。 每天几乎都是从清晨干到半夜,吃的根本连狗都不如,动作稍微慢点都要挨抽。 因为长期缺人,就是连女人和小哥儿也是要的,有点姿色的还会被监工轮流享用。 这时一些人再也挺不住了,跪下求饶,嘴里不停的哭喊。 “少爷饶命,我们之前都是听庄头的话才敢这么做的,请您饶我们这一次吧。” 顾灵泽其实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但是他知道,这些跪的和没跪的,从头到尾都是同流合污,根本不值得可怜。 他把手上的身契交给了李人牙道:“我也不稀罕他们几个的卖身钱,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行了。” 李人牙接过顾灵泽手上的东西,面上一喜,连忙点头。 “这时候剩下还站着的人终于坚持不住了,一个个浑身发抖的趴在地上涕泗横流。 管家还试图去抱顾灵泽的腿,被他一脚踢开了。 “少爷,饶命啊,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当牛做马的伺候少爷,少爷……” 求饶声不绝于耳,可顾灵泽丝毫没有意动。 人牙子把他们一个个用绳子捆起来,像串粽子一样串起来。 有三个不知道是真晕还是假晕,李人牙也不管,直接拖走了事。 “公子,您交代的事我一定办好,以后有事您尽管吩咐。”说完笑的牙花子都露了出来。 今天他可是捡了个大便宜,把人卖到采石场这事他最拿手。 顾灵泽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李人牙又鞠了一躬,带着人全走了。 这么热闹,村里不可能没人看见,于是又议论纷纷。 顾灵泽牵着两头牛去了徐家,进门刚好赶上吃饭。 “徐大叔,我买了两头牛,先放在你家,总借别人的不方便。” 话音刚落,金子和玲子就跑到牛身边好奇的看着。 “哥,这是咱家自己的牛吗?”金子轻轻的摸了一下牛身。 “对啊,以后你和徐大哥去书院也方便。”其实原来徐家是有牛的,但为了给徐明彦看病就卖掉了。 乡下种地的人就没有不喜欢牛的,徐大叔摸了摸牛背,心中有些高兴,但又有些过意不去。 这时,徐明彦开口道:“不如这牛钱我们两家一人一半,如何?” 顾灵泽笑了笑,回道:“徐大哥要这样说,接下来的事我可不好开口让你们帮忙了。” “什么事?你这小子又乱花钱。”陶大婶从厨房出来边擦手边说。嘴里虽然这样说,可是脸上带着笑。 “刚才我把庄子上的人都给卖……” 顾灵泽突然意识到金子和玲子还在,马上改口道:“都赶走了,庄子我收回来了,我想我们一起过去住,地方太大,收拾不过来。” “这……”徐家三人听到都有些犹豫。 “徐大哥去了既可以安静读书,也可以教导金子,徐大叔陶大娘还可以一起照顾我们,说起来还是我麻烦你们了。”顾灵泽知道他们心中的顾虑。 “还有庄子里的田地,我完全不会打理,现在租给了哪些人,那些奴才肯定弄了不少鬼。” 他这话说的并不假,庄头在庄子上可以说是土皇帝一样,如果主家不严查,能瞒天过海的手段很多。 徐大叔一听田地有些意动,他不是想捞油水,只是实在不愿意看着顾灵泽吃亏。 整个东临村,顾家庄子名下的土地是最多的,几乎全部都让庄头租给庄子里的“关系户”了。 尤其是庄头自家就租了三分之二,每年只用交一点租子,年年只说收成一般。 看着徐大叔的表情,顾灵泽就知道成了一半。 给金子递了个眼神,金子马上拉着玲子对着三人撒娇,只说如果徐家三人不一起去,他们也不去了。 就说徐家这房子也够破的,本来是打算徐明彦考上举人以后再翻修的,后面又出了那档子事,也只能作罢。 兄妹三人齐上阵,终于说服了徐家三人,打算一起收拾收拾就搬过去。 其实庄子上一直都住着人,根本不用怎么收拾。 “这田契都在我的名下,回头拿给徐大叔,还得让您打听打听都租给谁了。” 庄头既然连身契都没撕,顾灵泽知道他也不是个没脑子的。 估计也不会跟租的人签什么租赁凭证,不然主家一旦来人,连查都不用查,光看这凭证就知道有问题。 “没问题,都是一个村的,马上就能给你打听清楚。” “对了,灵泽,明日我东家的酒楼重新开张,邀请你一起去添个喜气。”徐大叔有些高兴的说道。 “没问题,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上回去县城都没好好逛逛。” 一家人喜气洋洋,只觉得日子越过越好。 到了晚上,顾灵泽把两个小的带回了茅草屋,只说收拾收拾的东西,其实只是找个借口。 进屋了之后,顾灵泽让两个小的上床坐着,屋子里因为贴了火灵符,一点也不冷。 他拉着两人的手说:“你们……还想爹亲吗?”说完,眼神若有似无的像旁边飘去。 沈四此刻就站在这茅草屋里,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早已血泪迎襟。 金子和玲子沉默了一会,金子开口问道:“哥,我爹亲去投胎了吗?” 顾灵泽不好说实话,只能点点头。 “那他投胎之后能过上好日子吗?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受苦吧?”金子眼圈微红,有些哽咽。 顾灵泽摸了摸他的头道:“你放心吧,你爹会去个好人家的。” 还没说完,就再也忍不住哽咽,和玲子一起哭了起来。 他这话音刚落,沈四的魂魄就淡了很多,这是了却心愿,要去投胎了。 “以后好好读书,哥会好好照顾你们两个人的。”说完把两个小的搂进怀里,转头看向沈四。 沈四郑重的向他磕了三个头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安抚好两个小的之后,就把他们又送回了徐家。 自己依旧是在茅草屋打坐,其实运转心法比睡觉休息还会使人神清气爽,所以每天晚上是修炼的最好时机。 第二天一大早,六人简单的吃过早饭就坐着自家的牛车去往县城。 ------------ 第二十二章 治疗断腿 出村的路上,隐隐打量的目光一直就没有断过,不过他们几人都不太在意。 到了云来酒楼以后,徐大叔把牛车先停在一边,带他们进去。 出来迎接的竟不是那日的邱掌柜,而是邱掌柜的儿子,邱阳。 今天重新开业也没在邱阳脸上感觉到几分喜气,见了徐大叔几人,才赶忙迎上前来。 先对着顾灵泽鞠了一躬,起身说了些感谢的话,徐大叔便开口问道:“东家呢?怎么不见人了。” 开业这么大的事,邱掌柜不可能去忙别的。 听到徐大叔的问话,邱阳脸上又多了几分忧愁,回道:“我爹不知是否因为这几日忙碌酒楼的事情,腿疼的已经起不来床了。” 这个朝代比较奇怪,衣食住行的水平都还不错,但是医术条件不好。 像这种骨折,只能喝喝中药,骨头能不能长好,全凭自己造化,多的是人骨折之后就变成了一跛一跛的瘸子。 顾灵泽一听这话,想起了正骨术,于是就对邱阳说道:“带我去看看你爹。” 邱阳带着顾灵泽刚进到院子里,就闻到一股中药味,邱阳推开里间的门,说道:“爹,顾公子来看你了。” 邱掌柜本来是面朝里面躺着,听了这话,赶忙挣扎起身。 “邱掌柜,身体不舒服就先躺着吧,我没那么多讲究。”邱掌柜这才被邱阳扶着又躺下了。 “抱歉啊,顾小哥,恕我不能亲自招待你了,实在是这腿疼的下不了地。”邱掌柜面带歉意道。 顾灵泽点点头表示理解,又道:“邱掌柜,我能看看你的腿吗?” “这……”邱掌柜有些犹豫,顾灵泽毕竟是个小哥儿,他倒没事,就怕传出去影响对方的名声。 “不瞒您说,我师父之前传给我一套正骨术,我看您这腿现在比较严重,可否放心让我一试?” 邱掌柜听他都这样说了,便点头答应。 一方面他相信顾灵泽的本事,还有一方面腿痛实在难忍,对他提的正骨术还抱有一点希望。 顾灵泽先让邱阳拿把剪刀过来,然后交代他去药铺抓药。 羊踯躅三钱,茉莉花根一钱,当归一两五钱,菖蒲半钱,大火三碗水熬成一碗,好了之后马上端来。 邱阳赶紧记下就让伙计到药铺去抓药了,自己拿了剪刀递给顾灵泽。 顾灵泽先把邱掌柜腿外面包的一层层布剪开,又让邱阳把这些布都裁成三指见宽的布条,再找两木板,交代对方把木刺磨干净之后拿过来。 “您先忍着点痛,我要用手法确定一下您的骨头是否已经长歪。”邱掌柜咬紧牙关,点了点头。 顾灵泽稍微用指腹感受了一下,幸好,时间不长,骨头还不没有彻底变形,只是有些扭拐。 “放心吧,邱掌柜,你这腿现在看来问题不大。”说完先让邱掌柜放松一点。 邱掌柜听了他这话果然深吐了一口气,邱阳面上也高兴了许多。 过了一会,药熬好被端了过来,顾灵泽让邱阳把药的温度弄的凉一些,刚到能入口的温度,就让邱掌柜喝了。 喝了之后,顾灵泽又在邱掌柜的合谷,下关,太溪三穴反复按压。 不大一会,邱掌柜就有些昏昏欲睡,邱阳刚想开口,就见顾灵泽做了个手势让他安静。 自己顺着邱掌柜的腿骨感受了一下,然后快准狠在歪的那段一个用力,只听邱掌柜在昏睡中闷哼一声,再没别的反应。 然后让邱阳把木板和布条拿来固定好。 顾灵泽和邱阳走出了里间,对他叮嘱道:“你爹腿上的这个木板要留心看着,不能移位,除了如厕,尽量不要挪动。” 邱阳都一一认真记下,又把顾灵泽送回酒楼大堂,赶紧安排一行六人到楼上雅间用饭。 安排了一大桌子菜,全是云来酒楼的招牌菜。 金子和玲子吃的格外开心,不是平时陶大婶做的菜不好吃,而是小孩子都图新鲜。 第一次到县城,还来了这么大的酒楼,就是喝粥,他们也觉得高兴。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徐大叔放下筷子问:“灵泽,我们东家的腿……” 顾灵泽笑了笑道:“问题不大,我用我师傅之前教我的正骨术治好了,只要不乱动,一个月后他的腿就跟之前一样了。” 西医打石膏是慢慢矫正,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但是他们归一道家的正骨术,一个月基本就可以下地了。 连徐明彦听了他这话都想倒吸一口凉气,多少人断骨之后都会落下残疾。 尤其是行兵打仗,如果这个方法可以普及…… 如果这时顾灵泽能听见徐明彦的心声,就会感叹徐明彦真是天生做好官的料,真是见微知著。 大家吃完之后就跟邱阳辞行,顾灵泽告诉他有什么事就告诉徐大叔,或者直接去东临村找他也行。 邱阳赶忙答应了。 一行人出了云来酒楼,顾灵泽想着马上搬家了,应该买些锅碗瓢盆,还要去布庄取之前订好成衣。 于是逛来逛去的,又把牛车塞的满满当当。 正在买买买的顾灵泽没有想到,就是因为给邱掌柜看腿,看出了他的一段姻缘。 这两天徐家和顾灵泽三兄妹忙着搬家,村子里早就议论纷纷。 那狗子现在竟然不傻了! 何止不傻了!听说里长一家都是他告到县衙去的!孙贵都被县令咔嚓了! 据说他庄子上以前的人连带庄头都被他卖了,徐家跟着一起,沾了大光了… 现在村子里的人茶前饭后,讨论的都是这些话题。 其他人只是嚼个闲话,但沈四的娘家却蠢蠢欲动。 “娘!那两个小崽子现在吃得好穿得好,都跟那傻子住到庄子里去了!”这是沈四的二哥沈良。 “娘,二弟说的没错,现在那狗子不傻了,庄子上的东西可是他的。”沈家老大沈荣的媳妇说道。 “好歹沈四那两个娃是咱家的人,凭啥就让他带走了?” “对,老大媳妇说的没错,凭啥让他半子儿不掏领走两个娃。” “就是卖到别人家当仆役,咱还能得个三瓜俩枣,现在啥也没落下。”沈四的爹没说话,但是沈四的娘早就沉不住气了。 ------------ 第二十三章 想的挺美 于是沈家一家饭都没吃,就决定去顾灵泽的庄子上‘讨个说法’。 徐大叔一家和顾灵泽兄妹,现在可以称做一家六口,这两天忙里忙外的,终于把房子收拾妥当,可以入住了。 乡下搬家要燎锅底,今天天色已经不早了,打算明早再办。 一家人围在一个桌子上其乐融融的准备吃饭,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咚咚咚砸门的声音。 本来金子要去开门,被顾灵泽拦住了,他这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来者不善。 开了门,沈家人却愣住了―― 顾灵泽长身玉立,一身浅蓝色的直襟长袍,腰束同色祥云纹宽腰带,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流云纹的滚边。 整个人白皙润泽,更加衬托出一头墨发黑亮顺滑。 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衬的门口站着的沈家人低至尘埃。 沈良用力的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 沈四一家都觉得,现在门内站着的似是哪位世家的公子,这通身的气派跟以前简直判若两人,让人不敢置信。 “狗……”沈四的娘刚想开口,突然看到顾灵泽眼神一利,不知怎么有些发虚。 起村子里传言狗子不傻了,也有了自己的名字,叫顾灵泽。 慌忙改口道:“顾家小哥儿,今天我们一家是来带走金子和玲子的,前阵子都在忙沈四的丧事,没顾得上两个小的,劳烦你照顾了,现在我就把……” 话还说完,陶大婶就走到了门口,张口就骂。 “你个沈家婆娘,还有脸说这话?我呸,真是恶心死人不偿命。”陶大娘朝地上啐了一口。 “你也好意思说沈四,要不是你们把他强卖给那孙贵,他能死吗?我看县太爷就该连你们一家也铡了才痛快!” 沈四的娘可不是省油的灯,被喷了一脸唾沫,哪还忍得住。 顿时高声骂道:“关你这老婆娘屁事,你家现在跟着别人屁股后面吃香的喝辣的,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还不是吃别人剩下的!” 陶大娘刚想反唇相讥,被顾灵泽拦住了。 这家人脑子里想什么,他还能不知道吗? 无非是看现在他条件好了,拿金子和玲子当借口想讹笔钱。 顾灵泽薄唇缓缓拉开一个戏谑的弧度,眼神冷冷的扫过沈家一家,开口道:“金子和玲子不可能跟你们走,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 沈荣一听,这事儿有门,眼睛一亮,挤上前来。 “顾小哥儿这话就见外了,大家一个村的,你帮我们家照顾两个小的,我们感谢还来不及,怎么还能问你要钱呢?” “不过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看……” 沈家人刚听到前面的话,都要开口,被沈荣回头一个眼神制止了。 顾灵泽挑了挑眉,倒想看看他们耍什么花腔。 “既然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就说出来听听,也让我参考参考。” 沈荣眼睛更亮了,搓了搓手,按捺住内心的兴奋。 自己凑上前去开口道:“顾小哥儿庄子上的人现在走了,那么多田,你家肯定也照顾不过来,既然你收养了金子和玲子,我们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不如顾小哥儿你把你名下的田,都租给我们沈家,我们每年还是按照之前庄头那户人的租子给你交,一个子儿都不会少,这样也算报答你照顾金子和玲子了。” 顾灵泽听完他这话就笑了起来,仿佛听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 沈家人看他笑,也捧场似得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顾灵泽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指着沈家人就对陶大婶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光天化日之下,一家子站在别人家门口做梦的,真有意思。” 沈荣脸马上就拉了下来,恶狠狠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看不起我们沈家吗?” 顾灵泽面带讥诮的回道:“你们沈家也配跟我谈条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还不快滚!不知廉耻的东西。”徐大叔和徐明彦也走了出来,金子和玲子躲在徐明彦的身后。 玲子小心翼翼的探出半个头来,被站在前面的沈荣一眼发现,作势就要把玲子拽出来。 顾灵泽不慌不忙,在他胳膊上轻点了一下,沈荣顿时感觉胳膊火烧火燎,疼痛难忍。 忙把手撤回来将袖子撸起,上面却什么痕迹也没有。 但他的胳膊保持平举的姿势,直楞楞的放不下来了,用力试了几次,胳膊都丝毫未动。 “你这是拿了什么法子害我!”沈荣心中大惊,冲着顾灵泽怒道。 “你敢拿妖术害人,还抢别人家的孩子,我一定告到县衙去,治你个流放的大罪!” 自从郑阳平一家获罪,村里看热闹的都知道判决内容了,沈家倒是活学活用。 “还不快把我儿的胳膊放下!不然要你好看!别以为县太爷会向着你!”沈四的娘指着顾灵泽面露狰狞的说道。 顾灵泽中指一弹,沈家又多了个胳膊不能放下的人。 沈四的爹没来,沈良是个草包,这时候和沈荣的媳妇吓的头皮发麻,想跑又不能跑。 “有能耐尽管去告,我顾灵泽就在这里,等着你们。”说完便和徐家人转身进门,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县太爷是不会向着他顾灵泽,但是他怕沈四啊。 沈四那天晚上找过他之后,罗知县吓的屁滚尿流,早就把前因后果了解了个清楚,就怕不能帮沈四沉冤昭雪。 沈家愿意去撞县太爷的枪口,他自然乐见其成。 被沈家这么一闹,除了顾灵泽,其他人都没了胃口。 陶大娘看着金子和玲子,眼圈都红了,开口道:“沈家这一家子天杀的,还敢来闹,金子和玲子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们怎么不来!” 徐大叔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徐明彦对着金子招了招手,让金子到他身边,跟他说了说这 金子听完了老师的话,擦了擦眼泪,郑重的点了点头。 “你们别担心,县太爷不主动找沈家麻烦,他们就要烧高香了,现在还主动送上门去,反而省了捕快的腿了。” 顾灵泽也不好把沈四附身小妾那事说出来,只让他们放宽心。 ------------ 第二十四章 挨了板子 隔天一大早,本来是要一家人热热闹闹的燎锅底请灶神,可现在都没了心情。 因为陶大娘听李郎中的娘子说,一大早沈家人就坐着牛车去了县城。 顿时其他人心里都七上八下,忐忑难安。 不管怎么说,他们确实是沈四的娘家,是两个孩子名义上的外祖。 金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拉着顾灵泽的袖子,刚要开口,就听哥哥说道―― “玲子,你快去跟陶大娘撒撒娇请她做饭,不然你哥我要饿坏了!” 一家人听他还这样开玩笑,心里都松快了许多。 陶大娘走过来,伸手点了点顾灵泽的额头,笑道:“就你还惦记着吃!”说完转身就去厨房做饭了。 顾灵泽把金子和玲子叫来过来,斩钉截铁的说道:“你们现在叫顾朝雨和顾春霖,是我顾灵泽的弟弟妹妹,与他沈家半分关系都没有,记住了没?” 进门就说:“太痛快了!那沈家的婆娘和沈荣都挨了打,现在刚被牛车拉回沈家。” 说完就把从别人那儿听来的复述了一遍。 原来这沈家人自认为有理,一家人除了沈四的爹,早上齐刷刷的坐着牛车,直奔县衙而去。 罗知县还没等起床,就听见县衙门口的闻冤鼓响了,大早上就让他心气不顺。 收拾妥当来到前面的县衙公堂,听到衙役上报的内容,顿时气的牙根痒痒。 就算罗知县不了解沈四的娘家,光凭前面那件事的前因后果还能联想不到吗? 孙贵那般肆无忌惮,还不是沈四得不到娘家的一点庇护? 娘家又没隔着千山万水,都在一个村上住着,但凡娘家人能说两句,那郑阳平就算是个里长,那孙贵敢光明正大的卖沈四的儿女? 他这时候不为沈四做主,难道还等着沈四晚上来找他再次“秉烛夜谈”吗? 更何况这沈四的娘家,还真是茅厕里点灯。 助纣为虐还敢来这里告状,当他县衙是田埂地头,任他们这种贱民随意进出吗? 开堂让衙役把沈家一行全部带上来,罗知县一看更来气了,惊堂木用力一拍。 开口斥道:“我看你们这些刁民是越发胆大包天,上了公堂还敢用手直指本官颜面。” “来人啊!把这两个人拉出去,扒下裤子当街痛打三十大板!” 说完衙役就把沈四的娘和沈荣拖了出去,一路上两人哀嚎求饶声不断。 吓的沈良和沈荣媳妇抖似筛糠,大气都不敢喘。 罗知县站起身来,对着堂下二人说道:“什么时候不再堂前失仪,再来告状。”说完转身就朝县衙后面走去。 沈家婆娘和沈荣被知县老爷打了二十个板子,现在全村都传的沸沸扬扬,关键还是脱了裤子打的。 沈家婆娘虽然已经是老蔫菜了,但怎么说也是个女的,打到一半不知是疼的还是臊的,直接就晕了过去。 沈家出了一回大热闹,村里人讨论的风向也从顾灵泽这边转了过去。 顾灵泽料想到事情还没完,但没想到沈家人来的这么快。 打开门,这次来的是沈四的爹还有沈良,沈荣的媳妇没来,借口在家照顾婆婆和丈夫,其实是心里怕了顾灵泽了。 “顾家小哥儿,我沈家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把金子和玲子扣起来要挟我们,你是想要钱吗?我们可以给你。”沈四的爹一脸气愤的问道。 顾灵泽挑了挑眉,这沈四的爹倒是有点脑子,怪不得敢肖想里长的位置,前两次不出头,估计是怕坏了自己的名声。 “金子玲子?你要找自家的孩子到我庄子上来干什么?” “我是有弟弟妹妹,但这两个孩子是快饿死的时候被我收养的,跟你们沈家有关系吗?” 顾灵泽这话把沈四的爹堵的死死的,说有关系也不行,说没关系更不行。 “这两个孩子到底是谁家的,村里人都心知肚明,不是光凭你一张嘴就能定下的。”沈四的爹道。 顾灵泽冷笑一声,“那好啊,你看谁愿意给你作证,我们一起去罗知县面前评评理,怎么样?” “谁不知道你给知县塞了钱……” 沈四的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什么,忙闭了嘴。 村里早就议论起这事了,有人说毕竟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庶子,知县肯定也懂得不看僧面看佛面的道理。 还有人说是顾灵泽偷偷给了孝敬,毕竟现在跟他闹到县衙的郑家沈家,都被知县发落了。 但这话私底下说可以,放在明面上是不行的。 罗知县再不是个东西,也不是你一个升斗小民能够在众人面前议论的。 沈四的爹自知失言,又不能像顾灵泽说的那样对簿公堂,只能转身走了。 顾灵泽平生就瞧不起这种人,满心的肮脏,表面还要装的道义凛然,让人恶心。 本来想着能敲顾灵泽这个竹杠,给罗知县一笔孝敬,自己能当上里长,家里还能拿些银子,两全其美。 没想到现在不止银子没得到,反倒惹了知县厌恶挨了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沈四的爹已经放弃了,但沈荣眼中却闪过一丝阴毒。 “你说咱东家的腿真能好的了吗?”一个肩上披着白布的小二在后厨跟厨子聊天。 “那可不是,自从那顾小哥给咱们东家看过腿之后,再没听见喊疼。” “没看少东家整天乐呵呵的,咱东家的腿要是快瘸了哪能这么高兴啊。” “也是这个道理。”小二偏了偏脑袋回道。 小二刚想继续开口聊点什么,突然脸上带着惊吓,飞快的回身到大堂去了。 聊天的厨子一转头就看见赵承墨站在厨房门口,于是笑着对他道:“小赵又来送野味啊,放在那儿就行了。” 赵承墨像没看见之前那个小二似得,对厨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放下野味就走了。 “唉,命不好啊。”厨子看着赵承墨的背影,叹了口气。 顾灵泽一家这段时间终于耳根清净了不少,也不知道沈家是被打怕了还是先按兵不动把伤养好,总之这几天都没再上门。 全家人也没闲着,徐大叔跟酒楼临时请了几天假,忙着把顾灵泽名下的地处理好,陶大娘也整理着家里很多细碎的东西。 ------------ 第二十五章 你能治吗 徐明彦现在除了给两个小的上课,其余时间都专心读书,毕竟开春就是三年一度的乡试。 顾灵泽打算明年也把金子送到县城里的书院去读书,可惜玲子只能在家学习读书写字。 顾灵泽在沈家闹过的第二天就去了一趟县衙,塞了点钱,先把金子和玲子的户籍转到他的名下,名字也顺带改了。 他倒要看看谁还说金子和玲子跟他顾灵泽没关系。 不过奇怪的是,原先的户籍上也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不过顾灵泽没放在心上,一个人更好,省得麻烦。 甄举人昨天又派人寻到他庄子上来,拿了两千两想再求几张平安符,一问原因,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说这甄举人那天坐马车准备去府城给他妹妹妹夫亲自送点东西。 没想到走到半路,不知从哪儿飞来一个石子不偏不倚的刚好打在马眼睛上。 当时马就惊了,疯了似的乱窜,立马就把车夫甩了下去。 甄举人一个大胖子在马车厢里面被撞的七荤八素,两眼昏花,眼看着就要连车带人翻到沟子里去了,没想到套马的绳具松开了。 马越跑越远,但好在车停了,被车厢里的东西砸的一头包的甄举人赶忙被车夫从里面拉了出来。 甄举人回家越想越心惊,只觉得全身上下哪儿都疼,吩咐下人去医馆请大夫,自己先脱了衣服在床上躺着。 没想到刚脱下外衣,一坨黑灰就掉了下来。 甄举人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才发现脖子上面只剩下一个红绳,之前绑在上面的平安符已经化为黑灰了。 甄举人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根本就不是什么福大命大,是这平安符救了他。 要不早上起床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发生了危险就化成灰了呢。 于是赶紧叫管家拿着两千两去顾灵泽那里多求几个。 上回甄举人拿一千两换了两张,这回还想按同样的价钱拿四张。 顾灵泽知道他肯定是想拿着送人,不宰白不宰。 只说上回给的平安符是他师父亲自画的,现在他这里只留了几张还打算自己用。 管家一听他这意思,马上就急了,又是恳请又是哀求。 顾灵泽才故作为难的跟他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一千两一张,毕竟自己也没剩多少了,画出来的又没师父有效。 管家看他一脸肉痛,也不怕擅自做主惹老爷生气,赶忙把三千两塞给他,拿着三张平安符就走了。 那管家走了之后,顾灵泽笑的前仰后合,宰大户这种感觉的真让人上瘾。 陶大娘看他笑的这么开心,便开口问道:“那平安符真这么有用?” “哪儿能啊,真要是这样,那上战场一人带一张岂不是刀枪不入了?” “这甄举人不过是吓怕了,求个心理安慰而已。”顾灵泽笑着回道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甄家得罪了白老太太,这山上稍微开了点灵智的动物哪能不知道这些。 这是找法子作弄他呢,县城去府城的路上要经过一片树林。 这法子绝对不会伤他性命,可也能把他吓个半死还会受些皮肉伤,也算替白老太太出口气。 只是这其中关隘不方便跟陶大婶明说。 顾灵泽刚想把自己之前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门口却传来敲门声,他只好先去开门。 开了门,这门口站着的人却让顾灵泽有些惊讶―― 这人不就是那闷葫芦赵猎户。 “你……有事吗?”顾灵泽看对方低垂着眸子,也不说话,只能自己先问。 赵承墨攥了攥拳头,像是下定决心般的抬头看向他。 “已经瘸了的腿,你能治吗?” 一句话没头没尾,问的顾灵泽一头雾水。 这时候金子看到了门口站着的赵承墨,一边叫着赵大哥,一边把他拉进了院子。 陶大婶对赵承墨还挺热情,让他坐下之后,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顾灵泽坐在他对面,问道:“你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赵承墨看着他说:“县里云来酒楼掌柜的腿听说是你治好的。” 顾灵泽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这种事没必要藏着掖着,于是就大方承认了。 “我有位大哥,原来受了伤,腿瘸了,不知道你能否帮忙医治?” 赵承墨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有几分急切。 “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我要看过他的腿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顾灵泽没有直接答应。 话音刚落,赵承墨就倏地站了起来,说了句多谢,然后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顾灵泽看着他的背影,眼眸一眯。 自己之前竟然都没留意,刚才看过赵承墨的面相,这根本不可能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此人是典型的鹤相,人品贵重,两肩不塌,微平且上翘,一双龙眼,光亮有神,鼻梁挺直。 最关键的是,赵承墨的面相显示他早已将星入体,为何现在只是东临村的一个猎户? 难道跟他面相中显示的大劫有关? “唉,这孩子也是命不好。”顾灵泽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而听得陶大婶说了这么一句。 顾灵泽旁敲侧击的递了句话,陶大婶就说起赵承墨的身世来。 陶大婶知道的也不是多么详细,只知道之前征兵,赵家为了省那二十两银子,就让才十五岁的赵承墨去服兵役了。 明明他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俗话说的好,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可这赵家就偏偏最不待见这个小儿子。 没想到赵承墨竟闯出了一番名堂,在阵前一路就封到了六品校尉。 殿前论功行赏的时候,却被三皇子身边的一位大师说出他命中带煞,犯克亲友同僚,不得加官进爵。 据说这大师神通了得,竟能使皇帝和皇后再生华发,神采奕奕等等手段传的神乎其神。 赵承墨回家之后,赵家便是一事接着一事。 先是他大嫂流产,二哥在路上差点被牛车把腰撞断,他娘也一病不起,连地里的庄稼都发黄枯萎,更坐实了大师之言。 于是赵家人以分家的名义,拿了赵承墨封赏的银子就去了县城生活,只留赵承墨一个人在东临村。 去了县城之后,赵家人就生活的顺风顺水,无病无灾。 ------------ 第二十六章 命中带煞 后来,整个徐阳县包括府城都知道有赵承墨这么一个命中带煞的人,胆小的都不敢多看他一眼,生怕沾上什么倒霉事。 顾灵泽听完,就对这些事情嗤笑不已。 难产这种事也能归结在一个婴儿的命理上面。 如果赵承墨真的命中带煞,那之前赵家人就会出现血光之灾。 怎么偏偏是那大师说完,赵家人的遭遇才越来越惨? 这其中的猫腻,恐怕只有做下这事的人才能知道了。 “灵泽,你说这赵小子真像那大师说的……”陶大婶有些犹豫的问道。 顾灵泽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大婶如果信我,就不必听这些胡言乱语,赵承墨命格绝不是传闻中的那样。” 陶大婶当然选择相他,毕竟那什么京城大师远在天边,可近在眼前的顾灵泽,是实打实的有本事。 中午刚吃过饭,赵承墨就来了,背上还背着一个人。 顾灵泽让他把人放到里间躺好,然后拉起了这人的裤腿。 细细观察一番,顾灵泽没有说话,赵承墨也只能面带焦急的看着他。 竟是这躺在床上的人心态放的最轻松,开口像安慰似的说道:“治好是福,治不好是命。” 然后转头看向顾灵泽,礼貌的说道:“劳烦这位小哥了。” 顾灵泽倒是对他这种心态颇为欣赏,位置摸的差不多之后,开口道:“你这腿再迟来个十天半个月,就算是我,也不能完全治好了。” 两人听到这话都燃起了希望。 “不过你们先别急。”顾灵泽示意道,“这位大哥的腿,跟邱掌柜的情况不一样,他的骨头现在已经变形了。” “所以,要把骨头再次打断重新接起来。” 顾灵泽说完这话就看着两人,如果他们不相信自己,那他就不治。 “我这条腿已经废了,现在有了治的办法,就是再打断十次,又有什么不能忍。”那位大哥有些自嘲的说道。 “大哥爽快,放心,一定把你的腿治好。”顾灵泽越发欣赏这位大哥,看面相也是个为人忠厚且与人为善的性格。 “你先去李郎中那里抓药,喝了至少能缓解一些疼痛。”说完拿纸笔写了药方。 写完嘱咐他一并把李郎中的银针拿来,赵承墨点了点头,拿了药方就转身出去了。 顾灵泽准备其他东西,和上次邱掌柜一样,让徐大叔帮忙削了两块平整的木板,又准备了一些布条。 赵承墨没过一会就回来了,李郎中也跟着。 顾灵泽没有遮遮掩掩心思,同意让李郎中旁观,顺便也可以帮忙。 把带来的药材熬好,晾到适当的温度。 顾灵泽仔细的比对了两条腿的角度,把药给那大哥喝下,但是这次对方却没有像邱掌柜那样昏昏欲睡。 顾灵泽取出银针,在八髎,伏兔,膝眼,解溪等穴位分别下针,这几个穴位至少可以缓解一些疼痛。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拿出了一块布示意那位大哥咬在嘴里。 但是对方却摇了摇头拒绝了,顾灵泽不置可否,就准备动手了。 将灵气运于两掌之间,找准一点,用力的拍了下去。 一声脆响伴随着闷哼,顾灵泽迅速的从膝盖处比着角度,用力将腿骨往上一顶—— 连李郎中看的都冷汗直流,这种治疗方式,就光看的人都觉得痛。 然后顾灵泽马上把木板固定在腿部两侧,还是像之前一样交代不要下地不要乱动。 把身上扎的针取下收好,递给李郎中。 李郎中却还在沉思研究,顾灵泽也不打扰,把东西放在了一边,跟赵承墨先走了出去。 “这位大哥年纪也不轻了,如果不想留下什么后遗症,我还需要一副虎骨。”顾灵泽看着他。 赵承墨只低头沉思了一瞬,便回答道:“好,我明天就去深山。” “可以等到开春,老虎睡了一冬天,正是虚弱的时候,那时候不是更方便。”顾灵泽有些不理解。 赵承墨自己就是猎户,哪能不明白这些道理,可是如果等到开春,也许他就做不到了。 顾灵泽看这闷葫芦又不开腔,耸了耸肩,转身向堂屋走去。 对方不说,他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既然人家自己都不吭声,顾灵泽也不好挑明。 赵承墨下午的时候,送来半只野猪,还有几块毛色不错的皮子,皮子里面裹了一百两银子。 “我知道这远远不够,以后会想办法补上。” 还以后呢,命都剩半条了,顾灵泽默默腹悱,然后把银子拿出来都递给赵承墨。 “这些就够了,大家一个村子的,你以前照顾过金子,这次算是还你之前的人情。” 可赵承墨却不接,顾灵泽又像上次一样,把银子塞给了站在一旁的徐大叔。 徐大叔只好哭笑不得的劝着,让赵承墨把银子收回去,毕竟里面躺着的大哥后面还要吃药。 赵承墨自己没有田地,只靠着一身打猎的本事吃饭,但冬天的收获远不如天气暖和的时候丰富。 “灵泽脾气就是这样,给出去的东西就再没拿回来的时候,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赵承墨被徐大叔劝了好一会,默默的把钱收了起来,他看着顾灵泽修长的背影,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治疗伤腿的那位大哥姓吴,因为不能挪动,所以暂时安置在顾灵泽庄子上的厢房,赵承墨晚上单独回了自己家。 一大清早敲门声就一声接一声的响,徐大叔从里间出来,边走边套外衣。 徐大叔之前在县城见过一次,可离的远,现在也不敢确定。 但看这人穿着富贵,身上手上都配戴着玉件,心里觉得至少八成是找顾灵泽的。 “这位老兄,劳烦问一下这里可是顾灵泽顾大师的居所。”刚才敲门的管家开口问道。 “是,你们找他有什么事。” “这是我们家老爷,县里的甄举人。”管家侧身比了一下,“我家老爷有要紧事找顾大师,劳烦老哥通传一声。” 话虽然说的客气,但脸上却带着几分傲慢。 说完还从袖子掏出几个铜板递了过去,可徐大叔没有接。 “甄举人家的管家好大的派头,这就要用铜板打赏我叔叔了,有没有多的,也赏我一些?” ------------ 第二十七章 碰上怪事 顾灵泽这话虽然带着打趣的口吻,但却面若寒霜。 管家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坏事了,忙对着徐大叔鞠躬作揖,毕竟自己老爷还有要事相求。 顾灵泽斜睨了他一眼,跟这种人计较也没什么意思。 于是摆了摆手,道:“甄举人大清早就来我这庄子上,恐怕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顾大师明鉴,我确实有急事相求。” 经过上次的平安符,甄举人这次见到顾灵泽,显得越发恭敬了。 “那先进来坐吧。”说完就转身走进院子。 “顾大师请留步,现在这事迫在眉睫,已经没时间耽搁了,可否请您先上马车我们边走边说。” 甄举人语速又快又急,看来确实着急。 这时,赵承墨从村道上走到门口,眼神扫过站在这里的几个人,又转头看向顾灵泽。 看见赵承墨来了,那家里至少还有一个习武之人,这下他放心多了。 “我外出有些事,你帮我把家里照看一下。” 顾灵泽说这话是怕自己不在的时候,沈家又出什么幺蛾子,他相信赵承墨有这个能力可以帮忙挡住。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赵承墨认真的看着他说道:“你放心,有我在。” 停了一下,又道:“你早点回来,金子他们还等着你。” 原来冰块脸还会关心人,顾灵泽心里想了想,笑着说道:“放心吧,吴大哥的药方子我拿给李郎中了,一日两贴就够了。” 说完,顾灵泽就转身上了门口的马车,甄举人早就等的心急如焚,腿脚利索的也跟了上去,马车迅速的朝村口驶去。 “大清早的,连饭都没让灵泽吃一口,什么事就这么着急。” 陶大娘有些不满,毕竟全家人都知道云来酒楼的事,对甄举人的感观不好。 “进去吧,灵泽回来应该会跟我们说。”徐大叔说道。 “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现在说吧。” 顾灵泽觉得这马车也好不到哪儿去,古代没有减震器材,把他颠的够呛。 “我有个妹妹,嫁给了府城的通判,这么多年,只得了一个小哥儿,现如今好不容易怀孕了,却碰上了怪事。” 原来这甄举人的妹妹嫁给通判多年,却只得了一个小哥儿,这几年早就心急如焚,家里的妾侍不少,但都一无所出。 今年秋天好不容易又怀了一胎,却每晚好似被一团黑气侵扰,不得安枕。 也找人过来看过,可没起一点作用。 昨天晚上,这黑气突然出现,用力的朝他妹妹的腹中钻去,顿时疼的她腹痛如绞冷汗直流。 眼看就要坚持不住,甄举人给的平安福从胸口浮起直接拍了上去,那黑气嘶鸣一声就消失了。 “我妹妹连夜遣人来找我,天还没亮我就来请大师了,还望您见谅。”说完就看似真诚的行了一揖。 顾灵泽听完就似笑非笑的看着甄举人。 别的不提,通判所有妾侍全都一无所出,看来,这甄举人的妹妹也不是善茬。 甄举人被顾灵泽看的有些莫名,抹了抹额角并不存在的汗,只能等对方表示。 马车一路急驶,进了府城之后,停在一处宅院门口。 顾灵泽在看到甄举人的妹妹之后,发现与自己的想象有很大的出入。 通判姓姜,甄举人的妹妹就称为姜夫人,顾灵泽一见面就观了她的面相。 姜夫人眼睛虽然不大,但浑圆有神,耳垂厚实微微下垂,颧骨平满有肉,鼻头圆润,是有仁心之善性情温和之相。 这就有意思了,顾灵泽挑了挑眉,如果正室是温和有礼与人为善的性子,又如何所有妾侍一无所出? “顾大师请坐,这次多亏了大师的符箓才保我母子均安。”姜夫人眼神慈爱的低头摸了摸自己肚子。 “夫人客气,不过这平安福只可保一时平安,不可保一世清净。”顾灵泽这番话说的两人都惴惴不安。 “大师,你可要救救我妹妹啊,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可不能……”顾灵泽抬手打断了甄举人的话。 “我既然来了,就是要解决事情的,但世间万物都讲因果报应,首先要理清事情的源头,如果只是邪气害人,那倒好解决。”顾灵泽说道。 “大师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我们一定配合。”当前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腹中胎儿,其他都不重要。 “还请问夫人,通判大人的其他妾侍在此之前全都不曾有过身孕?还是有过身孕却没有保住?”顾灵泽这话可说是问的单刀直入。 姜夫人听了这话,脸上浮起一抹苦笑:“我知道大师所言之意,这府城里的人都传我拈酸善妒,使得我家大人子嗣凋零,只得一个小哥儿。” “可我从来没有在这后院使见不得光的手段,我家大人也三五不时的去这些妾侍房中休息,我从未阻拦。”姜夫人语带委屈,眼圈微红。 “可不知为何,除我以外,夫君的小妾、侍君都没有一个怀上孩子的。” “这么多年,夫君也对我有所猜疑,大不似从前了。”说完便落下泪来,姜夫人赶忙用手绢擦拭。 甄举人听了这番话也面带心疼,虽然他自己老奸巨猾,喜欢算计,但对这个最小的妹妹自幼疼爱。 不然也不会担心的连觉都不睡,大清早的就去请顾灵泽。 “夫人误会了。”顾灵泽脸上带着一丝温和说道。 “未见夫人之前,我也想过妾侍一无所出,是否是正室善妒,但我见了夫人之后,看出夫人面相一派慈和,便知夫人没有做害人的事情。” 姜夫人听了顾灵泽的话,情绪才稍缓一些,刚想开口,小厮却进来传话说老爷回来了。 没过一会,姜同维脸色不虞的出现在正厅门口。 进来的时候只对着甄举人点了点头,唤了句内兄,对顾灵泽却没有任何表示。 顾灵泽看着进来的姜同维,肩上正趴着一对母子鬼,嘴角缓缓拉开一个戏谑的弧度。 原来如此。 姜同维肩上的小鬼看到他的表情,马上对他呲出一口尖牙,嘴中不停有黑气冒出。 ------------ 第二十八章 书生花魁 顾灵泽两指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聚起一团烈阳真火,小鬼马上瑟缩的趴到女鬼身后去了。 女鬼用手护着小鬼,血红的双眼紧紧的盯着顾灵泽。 这是吓了小的,大的来出气了。 其他人没注意到顾灵泽这边的动静,待姜同维坐下之后,甄举人开口了。 “妹夫,这是我专门请来的大师,现在你府上发生这么邪门的事情,妹妹还怀着孩子,万万不能小觑。” 姜同维之前就看到了顾灵泽眉心的红痣,冷笑着瞥了一眼,开口道:“什么妖魔鬼怪,都是人吓人罢了,要不就是什么江湖骗子危言耸听,不值一提。” 说完拿起茶盏,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姜大人这话言之有理,想必大人也不会为子嗣的事情着急,毕竟……。”顾灵泽勾唇深意一笑。 “大人的儿子要是还活着,也到了能考童生的年纪了。”说完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姜同维听了这话,茶盏从手上掉了下来砸在地上,溅了一身的茶水。 “把他给我拦住!”姜同维疾言厉色的喊道。 顾灵泽脸上却带着一抹轻描淡写的笑,“死到临头还想拿捏别人,不知所谓。” 说完衣袖一挥,门口拦着的护卫便被一阵狂风刮的东倒西歪,站都站不起来。 甄举人不停的朝着顾灵泽的方向作揖,高声请求。 “你若是担心,把你妹妹接回娘家用柚子叶沐浴过后便能平安无事。” 顾灵泽这话说的十分明显,点明了问题就出在姜同维的身上。 姜同维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开口就是一通威胁:“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我现在就抓你去府衙大牢,进去之后看你还能不能张开你那张嘴!” 顾灵泽向来吃软不吃硬,听了这话,非但没有如姜同维所料那般快速逃走,反而一个转身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顾灵泽两手并指掐了一决,在姜同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他双眼处用力一抹。 姜同维没来得及阻止,睁开眼发现顾灵泽又回到了刚才站着的地方,满面嘲讽的看着他。 “你这妖道使了什……”剩下的半句话卡在姜同维的喉咙里,接着浑身就剧烈的抖了起来。 接着,甄举人和姜夫人就看见姜同维像疯了一样,先是涕泗横流的不停求饶,满地打滚。 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突然又面带狰狞,咬牙切齿的用拳头向肩膀砸去。 姜夫人本想上前阻止,却被甄举人拦住了,现在的姜同维已经神志不清了,此时此刻上去阻止,容易受伤。 顾灵泽悠闲的坐在一处,撑着下巴,仿佛在看一出好戏。 眼看姜同维拔出墙上挂着的剑就要朝自己的肩膀砍去,姜夫人一声尖叫,顾灵泽朝着他的方向,中指轻轻一弹。 眼前的景象消失了,姜同维立马瘫倒在地,浑身的衣物都被冷汗浸透了,不停的喘着粗气。 刚才的自己如同身在阿鼻地狱,那两张脸简直快要把他吓的魂飞魄散,想到这里全身又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 顾灵泽才不会管这种人如何崩溃,不痛不痒的开口说道:“以后想见,等你脖子上的锁链再套的紧一些,便能达成所愿,我先提前恭喜姜大人一家团聚。” 姜同维听完这话便疯狂的在自己的脖子上抓挠,上面立刻就布满了抓痕红印,抓烂的伤口开始往出渗血。 姜同维再也撑不下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嘶力竭的哭求着让顾灵泽救他一命。 “大师,求您救救我,如月她这是来索我的命了,我只是一时糊涂,求您救我一命啊,大师。” 顾灵泽眼神冰冷的看着不停磕头的姜同维,他对这种人没有丝毫恻隐之心,只不过…… “罢了,我先了解这事的前因后果,之后自有定断。”甄举人听顾灵泽这样说,就知道事情还有转机,赶忙上前把自己的妹夫扶了起来。 拿出一张符纸,用朱砂画好,顾灵泽示意对方把自己的指尖血滴在上面。 姜同维看了看自己的夫人和内兄,低声对顾灵泽请求道:“大师,可否移步……” “你滴不滴,不滴我走了。”顾灵泽的话犹如当头棒喝,姜同维再也不敢犹豫,赶忙划破指尖将血滴了上去。 顾灵泽拿着这张符纸在对方的肩膀上晃了一晃,看着上面萦绕的黑气,满意的勾了勾唇。 但是他这个举动,差点把姜同维吓个半死。 顾灵泽将符纸拍在正堂的白墙之上,这面墙突然像是变做水幕一般,呈现出波动的镜像。 就像顾灵泽以前看过的小说话本,不过是一个穷书生被同窗拉着去青楼见见世面,遇上了喜爱才子花魁如月,从此自是一番才子佳人花前月下。 书生进京赶考,如月除了用自己私藏的银两相助以外,还以自身年华为祭,助他改运,得以让书生提名金榜,高中进士。 这法子是如月从一个被富商赎身的小姐妹那里得知,她的这位姐妹也是用同样的方法帮助富商改运,才被一顶小轿抬入府中做妾。 顾灵泽看到这里,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后来书生考中了,想当官却还要等,就算朝廷派了官,也极有可能是去什么蛮荒之地当个知县,书生为此烦恼不已。 如月见自己的心上人如此烦忧,自然不会冷眼旁观。 书生已经为她赎了身,也按照当初约定好的那样抬她进门,自己已然没有后顾之忧。 于是如月便把自己这些年在花楼攒的所有积蓄全部倾囊而出,让书生可以打通各路环节,谋了这北永府的通判一职。 姜同维自是春风得意,在同窗们为他举办的践行宴上来着不拒,喝的酩酊大醉,在人前就有些趾高气昂了起来。 其实同窗之间早有传闻,他姜同维之所以能够上京赶考全是靠着一位花魁娘子的资助,现在还能拿出银子帮他派官,有些人心里早就既鄙视又嫉妒。 ------------ 第二十九章 怀有身孕 “姜通判好运气啊,香玉暖怀还能助你青云直上,这样的好福气,我们是遇不到了。”一位举子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 “姜通判可要多多怜惜此等妙人,说不定从此便仕途顺利,官运亨通了。” 话音刚落,在场的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姜同维把酒杯重重的砸在桌上,面上一阵青紫,疾步走到刚才说话的举子面前,一把抓住他的前襟怒喝了起来。 在场众人自是一番劝解圆场,姜同维还是觉着憋气窝火,郁结于胸,便甩袖而去。 “哼,什么东西,靠着女人卖身子的钱也能这般耀武扬威,我们跟他同届贡生都觉得丢人现眼,真是令人作呕。”刚才被抓着的那位举子拍了拍前襟,唾弃的说道。 姜同维刚一回到住处,便看见如月在堂屋等他,看着那张已经花容残损的脸,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夫君你回来了,奴家有件好事要同你说。” 如月说完这句话,脸颊就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配着她墨黑的眼睛,就算当初的风华不在,此刻也显得特别清丽。 可落在姜同维的眼中就变成了矫揉造作,惺惺作态。 “收起你那副青楼女子的姿态,妓子就是妓子,永远上不得台面。” 这句话让如月仿佛在寒冬腊月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身子微微发颤,但也只能强颜欢笑。 “夫君这是怎么了,可是遇上了什么糟心事,可否说与奴家听听。” “我的糟心事就是你!”姜同维用手指着如月那张脸。 “我本来前途一片光明,就是因为我纳了你,现在被同窗耻笑,被他人非议,现在看到你,就让我觉得恶心。” 如月听了这番话,像是有些支撑不住,用手按在了身侧的桌子上面。 “夫君早知我的出身,现在又何必旧事重提,难道当初说的话,都不作数了吗?” 如月问这话的时候,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还有几分不可置信。 “呵,承诺的话,你在青楼那地方没少听吧?现在又装出这番姿态给谁看?”姜同维说这话的时候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如月听完竟开始凄厉的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姜同维转头厌弃的看了一眼,心里越发觉得她丢人败兴。 “好好好。”如月连道三声。 “君若无情,妾便休,这张脸是如何变成这个样子的,我们彼此之间心知肚明。”“既然夫君已经厌弃了如月,奴家自是要收回这些,好再去做那青楼上的花魁娘子。” 如月说完,便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就转身回了厢房。 如月正在收拾细软,听见身后开门的声音,以为姜同维后悔了过来哄她,便故意没有转身去看。 如月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根绳子紧紧的套住了脖子,她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最后力气越来越小,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姜夫人看到这时已经惊呼出声,从背后勒死如月的不是别人,正是姜同维。 顾灵泽一挥袖子,那符纸便从墙上掉了下来,镜像也消失不见。 姜同维觉得自己如同身在冰窖,冷气一阵阵的从肩膀蔓延到全身,发梢眉间都开始结出白霜。 “我、我不是有意的、看见保胎药我才知道她有了身孕,那晚我、我喝醉了。” 姜同维浑身抖似筛糠,连话都说不清楚。 顾灵泽淡淡的瞥了一眼那母子鬼,姜同维身上的白霜才渐渐散去。 “我对不起他们母子俩,酒醒了之后我日日悔恨,买了一块风水宝地安顿好她的尸身,我才到这里上任。” 他骗人!!—— 凄厉的尖叫声从姜同维身上传来,一道黑气倏地涌上他的印堂之间。 顾灵泽拿出镇鬼符,叱了一声,符箓迅速拍了过去。 姜同维在声音传出之时已经意识模糊,那道符箓过来之后才恢复清醒,回想起之前的声音,顿时面如死灰,瘫倒在地。 “我并不是想帮他,只是你索了他的命,母子一体,你的孩子便永生永世化为厉鬼,不能去轮回转世,值得吗?” 顾灵泽从一开始就看出姜同维是刻薄寡恩,无情无义的面相,对这种人最是厌恶。 只不过看着他肩头的小鬼身上没有血气只有煞气,一个无辜的婴灵只因母亲心怀怨恨便要长长久久的做一个孤魂野鬼,一时有些不忍。 “我看谁要索我儿的命!贱妇!死了都不得安生!” “活着一副狐媚妖精样勾引我儿子纳了她,害的我儿只做了一个通判,我不信她死了还能缠着我儿,不要脸的下贱货。” 一个面相刻薄的老太太走了进来,嘴里不停的咒骂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欲言又止,但顾灵泽是个例外。 “依老太太的意思,照姜大人的本事,该去坐那正一品三公的位置了,不然朝廷的损失可就大了。” “你个赔钱货在这儿胡吣什么,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只要有耳朵的都听出了顾灵泽话里的嘲讽,姜母顿时恼羞成怒。 姜同维还没来的及阻止,自己母亲就已经口出恶言,谁不知道现在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顾灵泽。 刚想开口替母亲道歉,顾灵泽却笑了起来,墨澈双眼里嘲讽的笑意愈发浓重,优美的淡红薄唇邪异的勾起。 “老夫人说的不错,就是不知道死人属于什么货色?”说完,顾灵泽脸上笑意顿时化为寒霜。 他朝着姜同维的方向说道:“如月姑娘,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我答应你,一定保你儿子去投胎。” 顾灵泽话音刚落,门窗倏地全部紧闭,屋外的声音也被隔绝了起来,屋内顿时昏暗一片。 一张符纸落在了姜夫人的身上,接着她就顺势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大师!这……”甄举人焦急的问道。 “无碍,姜夫人怀有身孕,受不得刺激,安神符能让她休息一会。”顾灵泽淡定的说道。 那为什么不顺手给我也贴一张啊,这厉鬼寻仇的场景谁想看啊!可惜没人能听到甄举人发自内心的呐喊,他也只能憋着。 顾灵泽在四周打出几枚下等聚灵符,如月的身形慢慢显现出来。 ------------ 第三十章 痛快和离 姜老太太看到如月之后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顿时两股颤颤,面青唇白。 “你、你不是、应该已经……” “已经什么?应该已经被那炼魂符烧的魂飞魄散了是吗?”如月的脸贴在姜老太太的面前问道,可对方此时已经吓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拜老夫人所赐,我想走都走不了。”说完两只带着青黑色指甲的手掐在姜母的脖子上,用力收紧。 “如、如月,这全都是我的错,求你放了我娘。”姜同维半跌半爬的想要阻止,却发现根本靠近不了。 姜母这时已经被掐的两眼翻白,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快要不行了。 这时如月却松开了手,接着一掌拍在对方前额上面,姜老太太彻底昏死过去。 吓得姜同维赶紧爬过去探了探他娘的鼻息,感觉到鼻间还有一丝温热,顿时松了一口气。 “如月,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我们母子一条生路,我一定倾家荡产求大师帮你投个好胎。”说完便忙不迭的对着如月磕头。 “谁稀罕你的施舍,呵,你放心,我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弄死你们,毕竟像狗一样的活着才是最大的折磨。” 如月转身对顾灵泽福了一礼,说道:“多谢大师相助,妾身无以为报。” 顾灵泽点了点头,道:“现在你打算如何。” “妾身明白大师的意思,我不会要他们母子性命,但要他们生不如死。” 说完,朝着姜同维眉心一指,无数的红色星点从他体内飘出。 如月厉声道:“姜同维,既然你嫌我阻了你的前程,那你便辞官重考,用自己的才学挣一份锦绣前程。” “你一日不辞官,我就时时刻刻跟着你。” 姜同维听了这话虽然百般不愿,但也不敢讨价还价,只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嘴里慌忙应着。 顾灵泽知道他那点心思,嗤笑他自不量力。 方才一观,姜同维的面相已经显出寒酸落魄,潦此一生的格局,想必以他的心性,确实生不如死。 如月的魂魄渐渐消失,但姜同维知道她根本没有走远,就在自己身边。 他现在每时每刻都感觉如芒刺背,无不胆战心惊。 “姜同维,我作为甄家家主,现在要我妹妹同你和离!”说完,甄举人看向顾灵泽,见对方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他的底气就更足了。 “内兄如何这般落井下石,我只是一时落魄,他日定能东山再起。” 现在姜同维最大的依仗就是甄家,他肯定不会放手。 “落井下石?你家那老虔婆这么多年一直捏着子嗣这事磋磨我妹妹。”甄举人冷哼一声。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娘已经帮你相中了工部主事家的二小姐,只等个由头休了我妹妹好娶新妇进门,你们母子俩倒是好算计。”所以之前的甄举人才会那么着急。 “内兄误会了,是我娘一时糊涂,我并没有此意。”姜同维恳切的说道。 “事到如今,我已不想再听你这些狐辩之语,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痛快的写了和离书,我也不为难你,不然你自己掂量着办。” 甄举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姜同维认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怎会不知道他那些手段。 事到如今也无计可施,姜同维自觉虎落平阳被犬欺,只能当场写了和离书交给甄举人,不敢心存侥幸。 甄举人收好和离书,让姜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先把她背到马车上面,再把内室里睡觉的小哥儿也抱了出来。 收拾妥当以后,甄举人和顾灵泽准备转身就走。 “大师请留步,还有一事相求。”姜同维现在也不敢奢望别的,只想求顾灵泽把他娘救醒,他知道这事找大夫没用。 说完赶紧跑去书房拿了五千两银票双手呈给顾灵泽,“不敢让大师白白辛苦,还请您笑纳。” 顾灵泽接过银票,走到姜老太太的身前,将之前如月拍进去的煞气吸出了三分之一。 “你娘一个时辰之后便会清醒,不过我要是你,一定就让老太太这么睡着才好。” 甄举人第二天带人来拉回妹妹的嫁妆时,才明白顾灵泽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姜老太醒是醒了,可是时而痴傻,时而癫狂,完全不是一个正常人。 姜同维已经焦头烂额,只能将她绑在床上,让人日日看管。 出了通判府的大门,甄举人从袖中掏出两千两银票递给顾灵泽,“大师今天辛苦了,这是在下一点心意。” 顾灵泽却没有接过,拿出两张符纸对甄举人道:“这钱我就不收了,你帮我做一件事,也算为自己积德了。” “您尽管吩咐,我一定办到。”不用花钱还能为自己积德,甄举人当然十分乐意。 “等姜同维辞官以后,你找到如月母子的墓,寻一处山清水秀地势好的地方重新下葬,把我给你的这两张符也一同埋好。” “你放心,既然我说过这件事会为你积德,就不会给你带来麻烦。”顾灵泽看了看甄举人的脸色,又加了一句。 “是是是,在下记住了,您放心。”甄举人赶忙点头答应。 “还要麻烦你找一副虎骨,价钱好说,但是我要的急。”甄举人想了想,也应下了。 姜同维的后半生正应了顾灵泽看出的面相,穷困潦倒,失意颓丧。 原本当官这几年也拿了不少的孝敬,没想到辞官回乡途中竟遭山贼抢劫。 除了贴身放在姜母身上的三百两,其余所有的钱财都被搜刮一空,只因姜母当时尿了裤子,山贼嫌弃才没彻底搜身。 姜同维因为藏钱不交还结结实实挨了顿打,走到半路便一病不起,请大夫吃药就花了二百两。 好不容易回到了之前住的村子,姜同维马上找到人牙子把跟着的仆从丫鬟全部卖掉,得了一笔钱。 可这笔钱钱还没焐热,就又花了出去,只因姜同维考中之后,姜母把乡下祖屋和所有田地全部变卖,现在只能重新置办。 ------------ 第三十一章 命悬一线 后面几年姜同维连考不中,早已变得穷困潦倒,饥寒交迫之下只能当了上门女婿,娶的女子膀大腰圆,块头比他还壮。 那家人也不拿钱让他继续赴考,只让他下田干活,每天非打即骂,真真活的生不如死。 姜母临死之前清醒了片刻,竟还在叫骂如月等人,然后就一命呜呼,死不瞑目。 姜同维面无表情的阖上了她的眼睛,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埋了,连块墓碑都没置办。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甄举人本想留顾灵泽在府上用饭,但被他拒绝了,只好赶紧派车把他送回了东临村。 刚准备进门,陶大娘却面色惊慌的从里面跑了出来,看到顾灵泽站在门口,马上落下泪来。 “灵泽你总算回来了,出大事了,赵小子快死了!” 顾灵泽顿时怛然失色,赶忙和陶大婶走了进去,只见院子中间有几滩血迹,陶大婶把他带到了赵承墨安置的卧房里面。 李郎中也在里面,却只是在不停叹气,一家人全都愁云满面,金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回事!” 顾灵泽一个箭步冲到床边,看到赵承墨躺在床上,眼耳口鼻不停的往出渗血,而且全是黑血。 顾灵泽将手放在赵承墨的丹田之上,调动自己全部灵气跟阎王爷抢人,可赵承墨的情况还是越来越糟,气息渐渐变弱。 这样不行,顾灵泽紧蹙着眉。 对方本来就是强弩之末,不知因为什么强行催动内力,现在身体里的毒素已经蔓延全身,不用特殊手段只能回天乏术。 顾灵泽这时也顾不得其他,拿出秘境之中的墨霜剑就将自己和赵承墨的手腕划出一道伤口,然后紧紧的贴在一起。 接着马上盘腿运功,不一会便闷哼一声,面部涌上不少黑气,其他人见状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生怕发出动静影响了他。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赵承墨的七窍渐渐的不再出血,顾灵泽也吐出一口浊气收势。 缓缓的睁开眼睛,顾灵泽抬手按在自己胸口的位置,毒素挤压在体内的感觉着实难受。 但情况危急,他只能将一半的毒素先过到自己身上,不然就是大罗金仙也别想保住赵承墨的命。 金子和玲子看他睁眼,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鼻涕眼泪蹭了顾灵泽一裤腿。 安慰了弟弟妹妹几句,顾灵泽看向徐明彦问道:“徐大哥,我走之后家中到底出了何事。” “还不是沈荣那个畜生!”连徐明彦这样的文质书生都骂起了人,可想他内心是多么的怒火中烧。 吃过早饭,陶大娘就出门去其他人那里收之前做的衣服,徐大叔去了酒楼,徐明彦带着金子和玲子读书。 桌上的茶壶空了,金子去厨房准备倒些热水。 没想到正看见这沈荣在厨房里鬼鬼祟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正在往水缸撒一些粉末。 金子惊呼出声,没想到沈荣一把抓住他,提起柴刀就架在他脖子上面。 赵承墨和徐明彦听到金子的叫声,跑出来就看见这个场景。 徐明彦只是一个没有武力的书生,只能怒斥沈荣让他把金子放开,没想到对方红了眼,他说的什么沈荣根本听不进去。 眼看着柴刀在金子的脖子上越逼越深,千钧一发之际,赵承墨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拳打在沈荣的脸上。 徐明彦眼前一花,还没等看清楚,沈荣就满脸是血的倒在地上。 徐明彦赶紧找出绳子把他紧紧捆住,扔到柴房,没想到一出来就看见赵承墨在院中大口吐血,接着便倒地不起。 徐明彦把赵承墨搬到床上,赶紧让金子去请李郎中,自己拿了些钱让隔壁大牛驾车去找徐大叔,让他马上去甄举人家叫顾灵泽回来。 徐大叔接到消息,马不停蹄的就去了甄府,没想到小厮回话说老爷去了府城。 徐大叔一时也六神无主,不过他知道家里肯定发生了大事,不然徐明彦也不会这么着急叫他回去。 反正酒楼的活儿也干的差不多了,于是跟东家打了声招呼先回家了。 他到家了之后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赵承墨嘴里不停的冒血,李郎中也束手无策,一家人急的团团转。 徐大叔和陶大婶正准备兵分两路,一个去县城医馆请大夫,一个去府城找人,火烧眉毛之际,顾灵泽回来了。 顾灵泽听完经过之后,把金子的头抬起来看了看他的脖子,上面圈着一条白布,伤口已经被李郎中包扎好了。 转头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赵承墨,顾灵泽寒澈的双眸微眯。 好,很好。 他要不把沈荣全家折腾的痛不欲生,算他顾灵泽对不起归一派的历代祖师。 “沈荣在柴房是吗?”徐明彦颔了颔首。 顾灵泽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陶大娘怕他一时冲昏了头脑,便抬手拦住了他。 顾灵泽笑了笑,温和的对着她说道:“大娘放心,我只是小惩大诫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顾灵泽的这个笑容把陶大娘看的全身阴嗖嗖的。 不过不出人命就好,她也想把这沈荣痛打一顿解解恨。 沈荣已经醒了过来,正扭动着身体想解开绳子。 门哐的一声被踢开了,顾灵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背着光也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你、你别过来啊,杀人是犯法的!我死了你也得砍头。”沈荣色厉内荏的喊道。 顾灵泽狠狠的在他脸上拍了几下,“放心吧,你想死都死不了。”说完便向后一抬脚,柴房的门又严丝合缝的关上了。 啊、啊―― 听着柴房传来的惨叫,其他人刚开始还觉得痛快,但渐渐的惨叫声越来越小,就有点担心了起来。 当然不是担心沈荣那个畜生,是怕顾灵泽一时冲动。 徐明彦推门而入之时,顾灵泽气定神闲的正在掸身上灰,沈荣像条死狗一样,身体扭曲的瘫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看着好不恶心。 “放心吧,他死不了,去了衙门也瞧不出一点外伤。” ------------ 第三十二章 生不如死 ------------ 第三十三章 引蛊昏迷 ------------ 第三十四章 嫁人的事 ------------ 第三十五章 天灵地宝 ------------ 第三十六章 沈荣傻了 ------------ 第三十七章 点心生意 ------------ 第三十八章 天煞孤星 ------------ 第三十九章 亲事作罢 ------------ 第四十章 小吃生意 ------------ 第四十一章 金子溺水 ------------ 第四十二章 沈良下场 ------------ 第四十三章 发疯的人 ------------ 第四十四章 品尝火锅 ------------ 第四十五章 拜见神医 ------------ 第四十六章 一门三将 ------------ 正文卷 ------------ 第四十七章 成亲了没 ------------ 第四十八章 酒楼被砸 ------------ 第四十九章 给我捆了 ------------ 第五十章 麻烦上门 ------------ 第五十一章 送来年礼 ------------ 第五十二章 模拟考试 ------------ 第五十三章 今早死了 ------------ 第五十四章 用刑逼问 ------------ 第五十五章 扔进棺材 ------------ 第五十六章 谁是凶手 ------------ 第五十七章 因何自缢 ------------ 第五十八章 牛肉汤面 ------------ 第五十九章 放榜之日 ------------ 第六十章 生辰贺礼 ------------ 第六十一章 我送你的 ------------ 第六十二章 流香定情 ------------ 第六十三章 来断亲的 ------------ 第六十四章 无媒苟合 ------------ 第六十五章 知县有请 ------------ 第六十六章 骑虎难下 ------------ 第六十七章 你吃醋了 ------------ 第六十八章 亲自提亲 ------------ 第六十九章 假冒伪劣 ------------ 第七十章 割肉疗伤 ------------ 第七十一章 生魂速来 ------------ 第七十二章 抓个正着 ------------ 第七十三章 豢养恶鬼 ------------ 第七十四章 变本加厉 ------------ 第七十五章 搬离顾府 ------------ 第七十六章 皇子退婚 ------------ 第七十七章 大皇子妃 ------------ 第七十八章 献上内丹 ------------ 第七十九章 阴龙魇术 ------------ 第八十章 一对竖瞳 ------------ 第八十一章 入梦破魇 ------------ 第八十二章 谢老爷子 ------------ 第八十三章 太极砗磲 ------------ 第八十四章 情侣同款 ------------ 第八十五章 先卜一卦 ------------ 第八十六章 会试成绩 ------------ 第八十七章 礼部查卷 ------------ 第八十八章 夜探皇宫 ------------ 第八十九章 正面开战 ------------ 第九十章 前尘往事 ------------ 第九十一章 人已没了 ------------ 第九十二章 三转换骨 ------------ 第九十三章 身世之谜 ------------ 第九十四章 怕他恨我 ------------ 第九十五章 明明死了 ------------ 第九十六章 明海禅师 ------------ 第九十七章 不能开门 ------------ 第九十八章 迎娶侧君 ------------ 第九十九章 有心上人 ------------ 第100章 来个皇子 ------------ 第101章 偶遇冯梅 ------------ 第102章 窒息而亡 ------------ 第103章 绝色舞姬 ------------ 第104章 滚一边去 ------------ 第105章 血房签煞 ------------ 第106章 吓晕过去 ------------ 第107章 花花肠子 ------------ 第108章 是她负我 ------------ 第109章 世间尤物 ------------ 第110章 找个媒人 ------------ 第111章 程焦吐血 ------------ 第112章 两夫一妻 ------------ 第113章 夜半成亲 ------------ 第114章 她不是人 ------------ 第115章 宫廷御医 ------------ 第116章 加盟连锁 ------------ 第117章 送份大礼 ------------ 第118章 软玉在怀 ------------ 第119 对抗皇权 ------------ 第120章 当朝太傅 ------------ 第121章 怎么是你 ------------ 第122章 杀了你啊 ------------ 第123章 一拳打晕 ------------ 第124章 心脉震裂 ------------ 第125章 捅了一刀 ------------ 第126章 小神仙啊 ------------ 第127章 死无全尸 ------------ 第128章 血月当空 ------------ 第129章 大师最猛 ------------ 第130章 小猫似得 ------------ 第131章 夜闯诏狱 ------------ 第132章 重伤遁走 ------------ 第133章 君后苏醒 ------------ 第134章 灵泽晕倒 ------------ 第135章 意想不到 ------------ 第136章 凛冽杀气 ------------ 第137章 家中出事 ------------ 第138章 谁在杀谁 ------------ 第139章 你不要走 ------------ 第140章 钦差大人 ------------ 第141章 不发一语 ------------ 第142章 昭毅将军 ------------ 第143章 后山打猎 ------------ 第144章 亲了一口 ------------ 第145章 青牛报恩 ------------ 第146章 浑身发抖 ------------ 第147章 脸上的疤 ------------ 第148章 腹部绞痛 ------------ 第149章 公开身世 ------------ 第150章 一见倾心 ------------ 第151章 被过了阴 ------------ 第152章 尽皆亡魂 ------------ 第153章 死个明白 ------------ 第154章 归还阳寿 ------------ 第155章 怀孕生子 ------------ 第156章 我的师弟 ------------ 第157章 高个女人 ------------ 第158章 关门养虎 ------------ 第159章 怀了身孕 ------------ 第160章 同床共枕 ------------ 第161章 拿出灵乳 ------------ 第162章 做个选择 ------------ 第163章 活着受罪 ------------ 第164章 我的秘密 ------------ 第165章 天下之主 ------------ 第166章 服下仙草 ------------ 第167章 帝后变化 ------------ 第168章 我回来了 ------------ 第169章 宝塔奖励 ------------ 第170章 三部奇书 ------------ 第171章 废寝忘食 ------------ 第172章 苏家玟玉 ------------ 第173章 陪葬冥器 ------------ 第174章 黎锦难产 ------------ 第175章 阴气侵体 ------------ 第176章 夜半琴音 ------------ 第177章 一身艳骨 ------------ 第178章 装晕受罪 ------------ 第179章 偏偏是你 ------------ 第180章 绝色女子 ------------ 第181章 初雪相聚 ------------ 第182章 我们成亲 ------------ 第183章 酒楼开张 ------------ 第184章 太清红云 ------------ 第185章 承墨受伤 ------------ 第186章 失去理智 ------------ 第187章 被我看光 ------------ 第188章 南城鬼府 ------------ 第189章 天地枢机 ------------ 第190章 飞升成仙 ------------ 第191章 三重惊喜 ------------ 第192章 以物换物 ------------ 第193章 别的男人 ------------ 第194章 同床共枕 ------------ 第195章 金科状元 ------------ 第196章 满村死尸 ------------ 第197章 谪仙降世 ------------ 第198章 生魂为祭 ------------ 第199章 逼宫造反 ------------ 第200章 金龙腾空 ------------ 第201章 身死道消 ------------ 第202章 他在等你 ------------ 第203章 道心立誓 ------------ 第204章 同归于尽 ------------ 第205章 消失不见 ------------ 第206章 我自己洗 ------------ 第207章 天师赏赐 ------------ 第208章 口吐鲜血 ------------ 第209章 那位来了 ------------ 第210章 纵情恣意 ------------ 第211章 徒手杀敌 ------------ 第212章 他不见了 ------------ 第213章 忘机绝念 ------------ 第214章 白首终老 ------------ 第215章 坠马受伤 ------------ 第216章 命中无子 ------------ 第217章 成亲之日 ------------ 第218章 四国威逼 ------------ 第219章 杀了你们 ------------ 第220章 天命所归 ------------ 第221章 你要炸谁 ------------ 第222章 瘟疫之症 ------------ 第223章 誓死效忠 ------------ 第224章 我不杀你 ------------ 第225章 嗜血之色 ------------ 第226章 踏空而来 ------------ 第227章 我们赢了 ------------ 第228章 见过神仙 ------------ 第229章 行刺皇上 ------------ 第230章 百万阴兵 ------------ 第231章 四圣真君 ------------ 第232章 班师回朝 ------------ 第233章 宫宴加封 ------------ 第234章 权倾朝野 ------------ 第235章 暴虐之人 ------------ 第236章 国师大人 ------------ 第237章 天降红雪 ------------ 第238章 活人祭祀 ------------ 第239章 他是傻子 ------------ 第240章 只是凡人 ------------ 第241章 陛下赐婚 ------------ 第242章 帮你消火 ------------ 第243章 何时成亲 ------------ 第244章 她会妖术 ------------ 第245章 千娇百媚 ------------ 第246章 心甘情愿 ------------ 第247章 灵溪之水 ------------ 第248章 喜欢什么 ------------ 第249章 拍卖开始 ------------ 第250章 百万银两 ------------ 第251 我在上面 ------------ 第252章 竟然不懂 ------------ 第253章 成婚当日 ------------ 第254章 你愿意吗 ------------ 第255章 洞房花烛 ------------ 第256 你还有我 ------------ 第257章 愿不愿意 ------------ 第258章 厚颜无耻 ------------ 第259章 让他嫁我 ------------ 第260章 药堂出事 ------------ 第261章 诡异一幕 ------------ 第262章 上师使者 ------------ 第263章 全是棺材 ------------ 第264章 散去修为 ------------ 第265章 毒药解药 ------------ 第266章 别惹国师 ------------ 第267章 初雪相聚 ------------ 第268章 下罪己诏 ------------ 第269章 我乃国师 ------------ 第270章 以工代赈 ------------ 第271章 事有蹊跷 ------------ 第272章 地缚鬼灵 ------------ 第273章 我不能死 ------------ 第274章 九道刀口 ------------ 第275章 伤口极深 ------------ 第276章 拜别大人 ------------ 第277章 天阴之体 ------------ 第278章 万人之上 ------------ 第279章 有人借命 ------------ 第280章 挟私报复 ------------ 第281章 死而复生 ------------ 第282章 堂堂国师 ------------ 第283章 至死方休 ------------ 第284章 大越王宫 ------------ 第285章 必死无疑 ------------ 第286章 绝美玉体 ------------ 第287章 一统诸国 ------------ 第288章 正文结局 ------------ 第289章 番外一 ------------ 第290章 番外二 ------------ 第291章 番外三 ------------ 第292章 番外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