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系统启动 唐禹生感觉有些迷茫,他本是一名应届毕业的大学生,当天参加完毕业典礼,晚上和同学们一起出去毕业聚会,因为是最后一次聚了,大家都喝得比较多,唐禹生的酒量一般般,喝不了多少就醉了。 然而当他醒来了之后,却发现自己所熟悉的东西全都变了,首先是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被抛弃在了大山的深处,没有一丝人迹存在的痕迹,而且眼前的事物,令他惊讶到呼吸都要停滞。 眼前的一花一草,还有天上那个比地球上的太阳还要巨大不知道多少倍的光球,都远远超出了唐禹生的认知范围,比摩天大楼还要高的参天古木鳞次栉比,不远处山涧的溪水潺潺流淌,但是这小溪的却比地球江河还大,如果不是缺少了江河那种奔腾翻滚的气势,这简直就是一条大河,水中时不时跃出水面的鱼类,形状怪异而且个头极大,恐怕一口就能将两三个唐禹生活活吞下肚。 “这……难道是恶搞?”唐禹生疑惑地挠了下后脑勺,这种情况让他想起了以前在网络上看过的恶搞节目,整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花样一个接一个,所以唐禹生很自然就想到这可能是同学们特意整蛊他,现在他看到的说不定大部分都是投影出来的。 唐禹生拍了拍脑袋,站起身来,说来也奇怪,本来宿醉过后的后遗症竟然没有出现,现在的他只觉得大脑神清气爽,没有出现半点头昏脑胀的感觉。 为了验证这究竟是不是同学们的恶搞,唐禹生小心翼翼地走到那条溪水边,把手伸向溪水,在接触到溪水的一刹那,一股清凉之意涌进脑海,令唐禹生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手臂上瞬间立起了一个个鸡皮疙瘩。 清凉过后,一股寒意陡然在心中升起,溪水那冷冽的触感,周围的高大阴沉的树木,头顶上那巨大灼热的光球,无一不在提示着他――这里已经不是他印象中的地球了,可能是在某个古老的岛屿,又或者是…… 当唐禹生想到这点后,心中猛地蒙上了一丝恐惧的情绪,似乎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住他,让唐禹生心中发毛。 联想到刚才溪水中巨大的鱼,恐怕就连这里的一只虫子也不会小到哪里去,试想一下,一只像蟒蛇一样巨大的虫子,蜿蜒地向自己爬过来,张开像钳子一样的口器,一下子咬断自己的脖子…… 一想到这,唐禹生就是一阵冷颤,连忙一边往后退了十几步,一边大口喘着粗气,生怕周围有什么东西看上了他,拿他当开胃菜,想到刚刚那些巨鱼,就让他流了一身冷汗。 五六分钟后,唐禹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以及出路:“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的环境跟正常环境的相差那么大,莫非是某个国家或者组织的生化实验区,我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还能离开吗?” 一连串的疑问萦绕在唐禹生的心头,但他却没办法找到答案,这件事情处处透着诡异,单单靠想是想不出什么来的,现在最重要的是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即便找不到出路,也要把幕后之人引出来――如果唐禹生出现在这里是人为的话,唐禹生一旦有动作,对方应该会随之做出反应。 正当唐禹生要有所行动的时候,整个人突然一愣,眼神变得呆滞,与此同时,脑海中出现一阵机械声:“宿主通过认证,成功激活剧本系统。” “剧本系统启动中……” “剧本系统启动成功。” 唐禹生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在今天发生的怪事已经够多了,心也大了起来,也不是十分慌张。 仔细地梳理了一下思绪,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穿越了,就好像以前看过的网络小说一样,身上还寄宿了这个剧本系统的东西,只是不知道这个系统有什么用。 “亲爱的宿主,系统助手精灵小悦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唐禹生正想着系统的事情,突然一阵有别与刚才机械声的柔美甜糯女声突然在唐禹生脑海中响起,又让他小小地吃了一惊。 “系统助手?你知道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这里是哪里,我该怎么回去?”唐禹生焦急地一连提问了好几个问题。 “亲爱的宿主,小悦检测到宿主的情绪处于不稳定状态,对于小悦的回答理解率为53%,会导致不必要的重复解释,建议宿主稳定心态,再向小悦提问”小悦的声音很快就回应了,但是却没有回答唐禹生的问题。 听到小悦的话后,唐禹生也感到自己的状态不那么好,虽然非常忧虑,但也知道小悦说的有道理,于是做了几个深呼吸稍稍缓解一下心情,感到心情不再那么急迫,然后再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向系统问道:“精灵……小悦是吧,我想知道从昨天晚上我喝醉后所发生的一切,可以吗?” “亲爱的宿主,您可以称呼我为小悦,小悦身为系统助手,旨在为宿主解答一切疑惑,只要是宿主想知道且在小悦权限内的事情,小悦都会做出回答,宿主昨夜由于摄入过量酒精而导致酒精中毒,在送医途中濒临死亡,系统判断该地的医疗条件无法救回宿主,当时系统正在搜寻可匹配目标,宿主是整个银河系中唯一匹配值达到了系统要求的生命,所以系统立即寄宿在宿主身上,由于宿主已经在地球上死亡,按照宇宙规则系统无法插手,宿主无法在地球重生,于是系统决定启用紧急预案,将宿主带至此处再救醒宿主。” 听完小悦的叙说后唐禹生皱了皱眉头,按照小悦的说法,他竟然是酒精中毒死的,这也太荒唐了吧,而且貌似他已经回不去地球那个位面了,那如今他所在的地方又是什么样的世界? 只是还未等唐禹生问出口,小悦就率先说了出来:“宿主如今所在的位面是一个鼎盛的修真者世界,名叫玄元大世界,地区广阔无边,远超宿主所在的太阳系,文明体系类似于宿主所在的中国神话。” 修仙世界?! 唐禹生眼前一亮,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没想到竟然来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修仙世界。 唐禹生从小就有一个仙侠梦,仗剑行天下,遨游星河下,怀抱美人,对决高手,没想到上天竟然给了他这个机会。 “小悦温馨提示,在玄元大世界里,若按照地球标准划分,寻常人家两三岁的小孩都具有千斤之力,这是因为两个世界的规则构造不同所导致的,换言之,宿主的力量在这个世界,连普通的幼儿都不如,请宿主务必当心,玄元大世界当中的最弱的生物,对宿主都有着致命的威胁。” 还没YY到高潮的唐禹生被小悦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得意的神色顿时凝固在脸色,他在无奈地叹了口气,刚刚才幻想自己能够成为大侠,结果被告之你小子是我们这儿最垃圾的,连原本最弱的存在都能虐杀你,这个世界真是对他充满了恶意。 “小悦,你能不能慢点提醒我,好歹让我畅想一下好吧。”唐禹生不满地吐槽道。 “亲爱的宿主,这种想法是非常危险的,比如刚才宿主伸手进溪水里,万一里面的生物跳出来,在系统没有启动的情况下,宿主唯有彻底死亡一途,小悦认为必须扼杀宿主的侥幸心理。” “好吧好吧,被你打败了,你厉害了,把我带到这个连个虫子都能秒杀我的地方有什么用,还不如让我死了痛快呢。”唐禹生纷纷不平地怼了小悦一句。 “亲爱的宿主,请相信小悦是绝对不会害宿主的,虽然宿主现在实力低微,但是有系统在,只要宿主完成系统颁布的一系列任务,将来也能平步青云,醒掌杀人剑,醉卧美人膝。” 嗯?任务!传说中奖励优厚到上天的系统任务吗? 唐禹生瞬间被忽悠了过去,再次忘记了自己十个弱鸡存在,心理立马就平衡了,系统嘛,哪能没有任务做呢,像以前看过的小说主角,个个都是靠着系统颁布的任务一飞冲天,开启平推之路,美女法宝一个个往身上粘。 只是没等唐禹生憧憬多久,又被小悦那甜糯的声音打断了:“既然宿主准备好接受任务了,那小悦就要开始开启任务发布啦。” 话音刚落,那个机器声又再次响起。 “叮,系统任务开启……” “任务绑定中……” “开启系统背包……” “发放玄元大世界基础修士服装……” “发放玄元大世界基础功法一套……” “发放新手大礼包……” “所有物品已发放到系统背包,请宿主尽快查看,只需默念‘打开背包’即可。” 咦,新手大礼包?!好东西啊,唐禹生迫不及待打开了系统提供的背包,只见一套类似古代中国的粗布衣安静地躺在其中,还有一本厚厚的书籍,应该就是那个基础功法了,当然还有最显眼的新手大礼包。 唐禹生眼睛都红了:“打开,小悦,快,打开新手大礼包”。 小悦甜美的声音传来“好的,已经为宿主打开新手大礼包,请宿主注意查收物品。” “叮,获得化气露十瓶。” “叮,获得凝血露十瓶。” “叮,获得基础剑术造诣。” “叮,获得基础阵法造诣。” “叮,获得下品晶石一百颗。” “叮,获得中品晶石三颗。” “叮,获得下品灵风晶石一颗。” “叮,获得800兑换点。” “叮,检测到宿主获得兑换点,开启系统商城,新手第一次购物五折优惠,第二次购物七折优惠,第三次购物九折优惠。” 一阵阵系统提示已经把唐禹生给叮晕了,哪怕是系统的机械声他也觉得无比悦耳。 幸福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这个剧本系统的新手大礼包真的对得起“大”这个字,跟地球上那些妖艳贱货网游抠门的新手礼包比起来完全不一样,实在是新手礼包的业界良心。 然而捧着宝贝看了又看的唐禹生还没开心多久,突然间似乎注意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不开心:“小悦,怎么来来去去都是基础的功法跟武器,就没有一个厉害的?” “亲爱的宿主,新手大礼包的目的是让宿主尽快适应新世界的生存环境,是不可能出现太过强大的功法或者武器,请宿主认清现实,建议宿主先查看系统商城,商城里的商品丰富多样,绝对能够满足宿主的需求,另外小悦温馨提示,请宿主仔细查看自身物品。” 系统商城?!唐禹生一拍脑袋,暗骂自己一声蠢货,刚才昏了头了,只听了前面几条提示,后面的他都没认真留意,没想到还开放了系统商城,这样倒是还能够接受,虽然没有那些强大的功法,但是能够在商城里换啊。 “小悦,给我打开商城看看吧。”唐禹生满怀期待地说道。 “商城已打开,祝宿主购物愉快。” 随着小悦的声音落下,一条条信息轰然涌入唐禹生的脑海之中,涨得脑袋生疼,令他忍不住叫喊出来。 “停,停……快停下。” 涌入的信息戛然而止,唐禹生抱着脑袋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粗气,那一瞬间大脑有种要被撕裂的感觉,因为商城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以他这普通的身体素质根本接受不了那么多。 唐禹生静静躺下休息了一会,感觉脑袋没那么涨痛了,才再次开口:“小悦,现在我没办法查看商城里的东西,根本没法兑换啊”。 “小悦可以替宿主筛选出宿主当前可兑换的所有物品,供宿主进行选择,其余物品则不显示,不会对宿主产生干扰。” 唐禹生哭笑不得,这小悦竟然还会调皮,没有提前告诉自己会有风险,要不是自己及时停止,再晚一会说不定就会晕倒过去。 商品信息再次进入唐禹生的大脑,不过这次是经过小悦精心筛选的,按照地球的购物习惯进行了分类,像是地球的购物网站一样,一次只显示二十条,避免了像刚才一样过量信息冲击唐禹生的大脑。 “这系统商城的东西真是多啊”唐禹生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感叹。 只见商城内一栏栏信息陈列,有道法类,兵器类,护甲类,丹药类,术法类,武技类,特殊物品类等等,光是分类就能让人不停地看十来分钟,唐禹生随手点进道法里面,里面更是数之不尽,他怀疑就算是经过了小悦的筛选,就凭这一类所包含的信息也能把他冲晕,从凡俗的练武秘籍到修士的炼气典籍应有尽有,令人看得眼花缭乱,唐禹生没有耐心一点点翻看,于是很自然地向小悦求助:“小悦,这里的东西太多了,要看完的话不知道要多久时间,而且我也不懂得怎么选,有没有什么适合我的东西,你给推荐一下吧。” “感谢宿主的信任,小悦将竭诚为宿主服务,已经为宿主筛选出当前最适合宿主的物品,请宿主自行决定是否兑换。” 小悦刚说完,唐禹生眼前的画面就再次发生变化,没有了众多分类,只余下五个物品。 “盘玉心,盘玉中的上品,能够加速天地灵气涤荡身躯,售价300兑换点。” “冥封剑,下品灵器,封印着一缕幽冥气息的剑,售价600兑换点。” “玄元大世界知识全书,系统独家出品,记录着玄元大世界的基本知识以及大部分的语言与文字,售价10兑换点。” “千里穿梭符,使用后可定向传送方圆千里以内任何目标,售价1000兑换点。” “提升炼气期修为一重,系统直接为宿主提升修为,无任何副作用,售价200兑换点” 看完这五个物品,唐禹生陷入了沉思,盘玉心具体有什么用他不知道,但是冥封剑是武器,配合前面得到的剑术基础肯定是用得上的,玄元大世界知识也是必须的,不然在玄元大世界他就像个大山里的猴子,说话叽里呱啦的,而且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没文化猴子,剩下的千里穿梭符和提升修为,一个是保命用的,一个是增强实力,但是他的兑换点才800,注定是无法全部兑换出来的,倒是让唐禹生有些纠结,不过也不用着急着做决定,先看看这盘玉心是什么。 “小悦,解释一下这个盘玉心的作用,通俗点让我能听明白,这系统说的太难懂了。” “盘玉是玄元大世界修士必备修炼物品之一,用于洗练身脉,盘玉产地极多,产量丰富,炼气期修士专用,而盘玉心则是数量极大的盘玉汇聚在一起,其中心就有可能孕育出盘玉心,效果比普通盘玉更佳,多为筑基期修士使用,盘玉心对宿主实力提升极大,与提升境界搭配使用可在半个时辰内令宿主从地球普通生灵过度到玄元大世界炼气期修士,小悦强烈推荐哦。” 唐禹生没想到这盘玉心竟然对自己这么重要,看来也没必要再挑了,千里穿梭符只好先放一放了。 “小悦,给我兑换盘玉心,冥封剑,知识全书,还有提升炼气修为。” “正在为宿主进行兑换,已为宿主使用五折优惠兑换冥封剑,使用七折优惠兑换盘心玉,使用九折优惠兑换提升炼气期修为一重,兑换玄元大世界知识全书,总共花费700兑换点,物品已放入背包,请宿主注意查收哦。” 唐禹生没想到还漏听了新手折扣福利,幸好小悦帮他使用了最优方案,要不然花五折买本书的话,够他哭一阵子了。 一想到这,唐禹生就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多亏了小悦啊。 礼包开了,物品也兑换了,现在先要清点一下背包里的物品了。 唐禹生打开背包,顿时所有物品化为投影出现在唐禹生眼前,一套基础修士服装,嗯,人靠衣装嘛,自己的衣服在这个世界以后肯定是不能穿了。 再看看那本厚厚的书籍,玄元大世界基础功法,这本功法里面包含了玄元大世界所有在大众层次上流传的功法,其中有强大的功法,但更多的是毫无用处的低劣功法,估计是系统为了增强唐禹生的见识而友情赠送的,算是一个小惊喜,书本刚一打开就化作一道流光进入唐禹生的脑海里,这是系统的一个附带福利,就是系统出品的东西,唐禹生不需要经过学习,马上就能够掌握,达到炉火纯青,技近乎道的地步。 再来就是基础剑术造诣跟基础阵法造诣,能够让唐禹生对剑术和阵法的理解达到入门级,基础无比扎实,并且对同级的剑术跟阵法触类旁通,看过一眼就能够完整地复制出来,这也是系统特有的福利,这项能力在抽奖抽出来时就已经被唐禹生学会了,背包里只留有说明。 化气露和凝血露是修炼跟治疗所用,前者能够提升真气纯度,增加打坐修炼时真气运行一周天的速度,后者是不管外伤内伤都可吞服愈合的疗伤药,在五弈界中属于同级中最好的那一类。 剩下的晶石自然是修士修炼所用,还可以当成交易的货币,值得一提的是那枚灵风晶石,是由于在形成时吸收的风属性过多,导致渐渐排斥其余属性而形成的,纯度越高越珍贵,甚至可以比拟中品灵石,系统出品的灵风晶石就是100%的风属性晶石,属于极品中的珍品,难能可贵。 新手大礼包的东西已经了解过了,剩下的就是小悦所兑换的物品了,唐禹生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小悦,替我使用盘玉心和提升炼气修为。” 唐禹生没有选择先看冥封剑或者知识全书,因为他知道,凭他一个地球的凡人,根本无法看出什么,所以选择先提升实力。 “盘玉心已使用,请宿主原地打坐,系统将为宿主晋升。” 在唐禹生就地坐好之后,一股暖流从心中涌动,慢慢扩散至四肢百骸,盘玉心悬浮在唐禹生的头顶,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小,不一会就彻底消失不见了,而此时唐禹生的体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条条筋脉被不断地拓宽,同时一些淤积在体内的废物不断地通过周身穴窍排出,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直接越过了常人修炼时的打熬筋骨,直接向炼气期冲击。 须知凡人想要修炼,必须经过一到两年的打熬筋骨,因为肉体凡胎无法承受天地元气的洗礼,直接会被天地元气撕裂身躯而死,这是玄元大世界的公认的铁则。 而系统的神异竟然打破了这一规则,如果有玄元大世界的修士看到这幅场面,恐怕能当场把自己大耳刮子抽晕,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叮,恭喜宿主晋升炼气期,获得炼气期奖励辟毒珠一颗。” 系统在唐禹生晋级时赠送了一枚辟毒珠,但是唐禹生此刻完全没注意到,他现在正将全副身心透入到感受天地元气的状态中,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地奇妙,令人身心舒畅,留恋不已。 过了小半个时辰,唐禹生终于从神游中醒来,当双眼睁开的刹那,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清亮的啸声,他唐禹生彻底脱胎换骨了。 只是唐禹生回过头来,发现自己的情况实在糟糕,一堆污黑像淤泥一样的东西粘在皮肤上,散发着阵阵恶臭,着实难以忍受,唐禹生连忙把衣服脱掉,一头猛扎进溪流中清洗身体。 刚才还令唐禹生畏惧不已的怪鱼,感受到唐禹生身上属于修炼者的气息后纷纷远远地逃开了,让唐禹生感到好笑,短短的时间,两者的地位竟然完全倒转过来。 唐禹生只在水里游了两圈就上岸了,地球上的衣服是不能穿了,运用基础道法中的火系道法把它烧成灰烬,同时取出系统赠送的基础修士服饰,再背上系统附赠了的冥封剑的剑匣,一副玄元大世界剑修的模样就成型了。 此时唐禹生才翻开那本系统独家出品的玄元大世界知识全书,书本同样化作流光进入了他的脑海,海量的信息朝他脑海涌来,只不过唐禹生已非昔日吴下阿蒙,身为炼气期的修士,神魂比一般人强太多了,尤其是唐禹生原本是地球人。 知识海的冲击没有对他造成影响,唐禹生正在默默消化书本内的知识。 片刻过后,唐禹生目光中闪过一丝神采,口中喃喃低语:“玄元大世界……玄元大世界,真是个精彩的世界啊”! 随后唐禹生站起身来,用知识全书中教的辨别方向的方法辨认了一下后,便施展身法快速离开了这片区域。 广阔的世界,正等着他去探索…… ------------ 第二章:首次任务 唐禹生被系统传送的地方是玄元大世界南部,一个叫月照山脉的外围地区。 月照山脉因此地一种特殊的洗月树而闻名,据说每当满月之时,月光照耀在洗月树上,洗月树会发出和月光相似的淡白色光芒,与月光相映成趣,文人墨客称之为“月洒霜林”,是玄元大世界十分有名的一处景色。 要是时间合适,唐禹生还真准备看看这等奇观,可惜不凑巧的是满月才刚过去三天,要等下一次满月,可就要十几天了,对于迫切地想要见识到玄元大世界的唐禹生来说,简直是不能忍。 唐禹生一边赶路离开月照山脉,一边根据知识采集些药草,虽然他不是炼丹师,连最低级的丹药都练不成,但是不妨碍他先采来存着。 就像前世在地球上玩的游戏一样,前期看起来没什么用的材料,到了后期可能找到你哭,甚至倾家荡产都买不来。 就这样走着停着,偶尔唐禹生还摘些野果打几个野兽充饥,那些看起来凶猛的野兽在他炼气期修为的气息压制下连逃跑都不会了,直接匍匐在地上等着唐禹生来杀,倒是让他觉得好生没趣。 其实也不知道该说唐禹生运气好还是差,由于他处于月照山脉的外围,加之此地又是玄元大世界有名的风景地区,常年有修士到此游览,能杀的妖兽大多都被杀了。 就算还剩下的漏网之鱼,要么没有什么攻击性,要么见人就跑,根本不敢出现在人前,所以导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让那些野兽在山中作威作福了。 一脚把眼前一只脑袋像剑齿虎身体却像豹子的野兽踢开,唐禹生四处看了看,风景不错,赶了半天路,太阳都快落山了,索性在这里休息一下。 唐禹生伸出左手,只见五根手指上有苍白的火苗在跳动,五指一张一合,火苗合而为一,跃至空中悬浮着。 这是唐禹生在万千大众秘籍中找到的比较实用的一种功法,名叫《离火焚湮术》,最大的特点是能将火焰的破坏力封锁起来,在玄元大世界广为流传,相传是某位散修所创,死后留下手本,不知为何人所得,最终流传开来。 《离火焚湮术》威能不俗,能将修炼出来的离火打入敌人的体内,然后一下子爆发出来,据说功力深厚之人能够一瞬间就将敌人化为飞灰,只不过这种说法连那名散修本人都没做到过。 像唐禹生这般使用是非常奢侈的,不仅要不断输入法力来维持火焰,而且还需要耗费精神去维持,消耗远远大于实战,其他修士通常坚持不了半柱香的时间就会法力枯竭,而且还指不定会在法力枯竭前就耗尽精神力陷入昏迷,完全是赔本的买卖。 但是架不住唐禹生开挂啊,炉火纯青的熟练度让他能够最大限度地控制住法力的逸散,基本上所有真气都供给火焰作燃料。 若是仔细地观察,就会发现火焰散发的光芒一直都在中心三丈以内,不曾多一尺,亦不少一寸,这一手估计也只有唐禹生才能玩,整个玄元大世界谁能敢说能在炼气期做到这种程度? 唐禹生心里估算着时间,大概还有一天半的时间就能走出这座山脉,遇见有人烟的地方了,这几天看山看水看木头都快看吐了。 果然还是花花世界适合我啊,唐禹生心里由衷地想着。 甩了甩脑袋,把杂念抛在脑后,唐禹生准备打坐修炼一下,有化气露的帮助,在炼气期的修炼可谓是一马平川。 这几天赶路的同时也没耽误修炼,到现在为止只消耗了一滴化气露,境界却像是坐火箭一样蹿升到炼气期三层。 玄元大世界的修士等级由低到高分别是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以及通天境,其中炼气分为十层,是初步的炼精化气的过程,筑基期,金丹期,元婴其和化神期分为前期、中期、后期、圆满四个境界,通天境修士则是已经超脱了人的范围,达到了与天地同寿,与日月齐辉的境界。 …… 正当唐禹生准备提起法力准备运行一周天的时候,远处突然有一丝火光闪现,随后一声巨响轰然爆发,震得周围的树叶簌簌地往下掉,惊得唐禹生差点真气倒流,幸好他对功法的也是十分熟悉,才没有导致莫名其妙就被震伤。 被人无意地阴了一记,唐禹生直接愤怒地破口大骂:“我去你妹的,还有没有公德心了,玄元大世界的人都是这么没素质的吗?丢雷楼谋啊!” 被人搅闹了一番,唐禹生也没心思修炼了,熄灭了火焰就往声响传来的地方赶去。 …… 在唐禹生还在赶来的路上时,战斗已经接近白热化了。 一名白衣男子手中捏着法印,显露出娴熟的战斗技巧,随着法印落下,一道道升腾的火焰把在场除他以外的五个人都包围了起来,并且火圈还在慢慢收缩。 那白衣男子似乎并不着急着杀他们,否则就直接催动火焰烧过去了。 被包围在里面的人有一男四女,有几个都是身穿淡绿色的长袍,看起来像是一个门派的弟子,此刻正结成阵势苦苦抵挡。 为首的是一名身着水色长裙、姿容秀丽的女子,有着炼气期七层的修为,在她的四周有一层淡淡的水幕,用来防御白衣男子的火焰圈。 波光映照着火光,折射在她冷静而又苍白的脸上,额头上缓缓低落的汗水,显示出她的状况并不乐观。 剩下的三人虽然都有炼气期三层到四层的修为,但是他们并没有出手帮忙,只能站在为首女子的水幕内干着急。 唯有一名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子,站在为首女子的身后,双掌贴着她的后背,为她输送法力,只是那女子的修为才炼气期四层,能提供的法力有限,她的脸上泛起红晕,渐渐地有些不支了。 眼见着形式越来越不利,没有动手的三人有些坐不住了。 “蝶师姐,怎么办,我们快守不住了,不如我们直接跟他拼了!”其中一名女弟子焦急地喊道,她在所有人中年龄最小,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最是禁受不住这样的压抑。 听见她的话声,正在一旁也急得团团转的女弟子连忙拦住她:“林师妹,噤声,不要打扰蝶师姐,蝶师姐会想到办法的!” “李师姐说得在理。”站在前边的男弟子也回过头来,安抚道:“我等三人皆修习木属性或风属性功法,火遇木则旺,火遇风则涨,功法属性上已被克制,况且桓苍岳已是炼气期十层圆满,实力更是超出我等一大截,如若出手,非但不能帮助蝶师姐与姬师妹,反倒助长了桓苍岳的威势,得不偿失。” 被叫做林师妹的女弟子听了一阵泄气,眼见着自己师姐和强敌交战,自己却只能龟缩在师姐的背后,什么也做不了,提的主意也被方师兄驳得一文不值,顿时感到满腹委屈,正要哭出来发泄,突然情况生变。 在名叫桓苍岳的白衣男子强大的攻势下,本就岌岌可危的两名女子终于坚持不住,“噗”地一下吐出了一口鲜血,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桓苍岳攻破了他们一行人的防线后也不乘胜追击,双手背负在身后,用俯视的姿态看着他们,仿佛已经把他们吃定了。 “蝶师姐!” “姬师妹!” 李师姐和方师兄大惊失色,林师妹也顾不得哭了,连忙跑过去查看她们二人的情况。 那李师姐和方师兄虽然冲到进前,但只是帮忙扶起二人,并没有动手治疗,反而是由年幼的林师妹出手,倒是让人奇怪。 不过在一旁看戏的桓苍岳并不感到奇怪,正是因为这姓林的小妮子有这种特殊的潜质,才能够让自家少爷看上,命令他动手找机会将她带走,现在看来,少爷交待的事情快要完成了。 恒苍岳往前一步,嘿然笑道:“我劝你们还是省点心,把那小丫头交出来,免得白白丢掉了性命,我桓苍岳不愿多造杀孽,只要你们把她交出来,我愿对天发誓,放你们四人回清平宗,绝不追击,如何?” 闻言,清平宗无人一颗心沉到谷底,虽然一脸气愤难平,却改变不了实力的差距。 刚才他们对付桓苍岳都十分勉强,现在最强的蝶师姐都受伤了,哪还是他的对手,但是要他们亲手把林师妹交出去,眼睁睁地看着桓苍岳带着她离开,那是万万做不到的,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不能把林师妹送进地狱。 受伤的蝶师姐在师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又轻轻地拢了一下耳边的秀发,四周闪耀的火光照映在她苍白的脸庞,仿佛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令桓苍岳一阵失神,但这些杂念一会就被他压了下去,不再乱想。 一阵沉默过后,蝶师姐缓缓开口了:“桓苍岳,你本为散修,却投靠梁家,替他们干那些阴暗见不得人的勾当,做他们的走狗,为世人所不齿,我等师姐妹虽然敌不过你,但是玉石俱焚却是不怕的,你想要带走林师妹,只怕是妄想!” 说完便闭上了双眸,心中升起一股后悔的情绪,本来此次她出来是为了采摘月照山脉的一种特产药草,正巧师弟师妹们想要出门游历涨涨见识,于是她便带他们一起上路。 按照常识月照山脉是没有危险的,哪想到还是出了差错,早知今日会有性命之忧,当初便不该带他们出来。 清平宗的弟子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听到了蝶师姐的语气斩钉截铁,毫不畏惧,清平宗一行人听了只觉得热血上涌,哪怕现在是面临死亡,也不是那么害怕了。 等来等去没想到等到这个结果,桓苍岳自嘲地笑了一声:“真是不该给你们考虑的机会啊,不过没关系,把你们杀了,我自己动手就是了,你们放心,我会把你们烧成灰烬,绝不让野兽来玷污你们的尸体!” 话音未落,恒苍岳就结起了手印,一条条火舌冲向除林师妹的另外四人,被火舌锁定的四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甚至能提前感受到被火舌扑到身上的那股灼烧感。 就在清平宗弟子千钧一发之时,早就来到在一旁看热闹的唐禹生接到了一条系统任务。 “叮,宿主遭遇随机支线任务。” “任务名称:救援。” “任务内容:清平宗的弟子在蝶梦惜的带领下离开宗门游历,一行人因最小的师妹林佳宁天生木灵,被梁家家主独子梁翎看中,并派遣门客桓苍岳上前劫杀,现在清平宗弟子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命悬一线,剧本已经写好,愚蠢的宿主啊,快使用本系统所授的绝技,风骚的击败对手吧。” “任务目标:击退桓苍岳,若目标死亡则判定任务失败,清平宗弟子死亡一人则判定任务失败。” “任务奖励:炼气期六层修为,身法秘籍:风云隐。” “失败惩罚:直接抹杀宿主。” 唐禹生无语地看着这任务,什么叫愚蠢的宿主,自己什么时候风骚了,还有这尼玛的一言不合就抹杀宿主是怎们回事,社会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险恶了? 生气归生气,唐禹生不准备跟系统皮,看看是不是真的会被抹杀,毕竟他才刚死没多久,可不想再冒一次险。 唐禹生来不及多想,正要拔剑冲上去的时候,突然脑海中多了一段东西,略一体会,唐禹生嘴角多出了一丝笑意。 这系统,明明自己就很骚包,还有脸说我,看着在那操纵火焰的桓苍岳,唐禹生心中报以万分之一的同情。 …… “嗡……” 一阵清脆的剑鸣声响起,在这凝重的场面中是那么地清晰,桓苍岳停下了对清平宗弟子的攻击,转身看向声源处,怒喝道:“是谁!” 此时唐禹生正按照系统刚才给一份剧本登场,没错,就是剧本,刚才系统直接传到了他的脑海中的东西。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唐禹生了,而是一个演员! 唐禹生不急不缓地走到离桓苍岳三十步的地方站定,嘴角叼着一根系统临时给予的嫩竹枝,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执剑斜向下45度,腰挂系统临时赠品的酒葫芦,身背冥封剑剑匣,眼中带着一丝笑意微微仰头望向远方天空,活脱脱的一副骚包到流鼻血的剑侠模样。 唐禹生轻轻地叹了口气,对着眼睛开始冒火的桓苍岳笑道:“如此澄净的天空,在此杀人岂不是大煞风景,不如就此罢手,我等坐而论道,方不负这天地造化,阁下意下如何?” 在桓苍岳的眼里,这副模样的唐禹生怎么看怎么讨厌,连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他看不穿有系统帮忙遮掩修为的唐禹生,令他有些忌惮,但他就莫名地对唐禹生厌恶,连带着语气也十分恶劣:“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简直不知死活,我不愿多造杀孽,我劝你赶快滚,不然连你一起杀!” 唐禹生微微一笑:“你这等凶顽,当受到教训。”言罢手中冥封剑瞬间掷出,直指桓苍岳。 桓苍岳冷笑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 他手中法决连续发动,周围的火海瞬间汇聚成一条火焰巨蛇,巨蛇成型后,立马向唐禹生冲去,想要彻底吞没唐禹生,同时蛇尾一扫,将冥封剑打至空中,而唐禹生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动于衷。 一般来说,剑修在修炼到金丹期能够御剑攻击以前,对付法修的方法跟一般体修没什么两样,都是要趁对方法决没放出来时尽量靠近对方,想方设法打乱对方释放法决,否则就会陷入被动,除非法修的法力耗尽,否则自身的情况将十分危险。 在清平宗众人看来,桓苍岳的火焰巨蛇凶戾异常,一招就将那年轻剑修的剑打飞,而那年轻剑修此刻竟然像吓傻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接下来肯定逃不过被火蛇吞没,烧得尸骨无存,众人感到有些不忍心看了。 蝶师姐甚至忍不住出声劝阻:“阁下快离去吧,替我们给清平宗报个信,请师门长辈为我们报仇。”,可惜翻滚的火浪声音淹没了她的呼喊。 巨蛇离唐禹生越来越近,桓苍岳感觉下一刻火焰就能把他吞没,让这个令人厌烦的存在彻底消失在世间,不由得兴奋起来。 就在巨蛇离自己身体还有一丈多远时,唐禹生动了,只见从他身边涌起一阵强风,然后整个人直接朝着巨蛇冲去。 这举动把其他人吓了一大跳,这人莫非是被吓傻了,竟然不跑还自寻死路? 然而下一刻的景象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唐禹生周身风力流动不息,火焰撞在风墙上,竟然被风的流动引导到两边,完全不能伤唐禹生一分一毫。 而唐禹生却顶着火焰一步步往前,看起来像是一头巨蛇被锋利的剑切割成两半。 最最震惊的要数桓苍岳这个对手了,在操纵火蛇撞向唐禹生时,他感觉自己瞬间无法掌控住法力,只能被动地被唐禹生的风所吸引一直撞过去。 如果想要收手,除非承受法力反噬,不然只能任由火蛇完全消散。 眼前这一幕深深地震撼了清平宗的一众吃瓜群众,除了蝶梦惜以外的三名女弟子看向唐禹生的眼神中都泛着星星,方师兄则是一脸呆滞,喃喃地念叨着:好……好帅啊,就连最庄重的蝶梦惜,目光里也闪耀着别样的神采。 唐禹生心中微微摇头,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啊,老师说的果然没错啊,这桓苍岳的火蛇看似威力巨大,但在他看来其实到处都是破绽。 只不过系统让他用这种最炫酷的方法来破解罢了,要是让他自由发挥,甚至能让这火蛇反噬主人。 若是换作炼气十层的唐禹生自己来施展这招,他还敢这么玩,现在已经是灰渣了。 在其他人愣神的时间里,唐禹生三步并作一步,冲到了桓苍岳的近前。 桓苍岳惊骇欲绝,他是法修,让体修跟剑修近身,绝对是灾难,即便是练气期十层,让炼气期五层的剑修近身也要饮恨,更何况是这个他看不清深浅的人。 不待桓苍岳有所动作,唐禹生一个闪身,右手一伸,恰好接住了落下的冥封剑,挽了个小小的剑花,剑尖停在了离桓苍岳喉咙一寸处,同时另一只手拿出酒葫芦,旁若无人地开始饮酒,饮到酣处,不由长啸一声:“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气质潇洒至极。 一招,就一招,炼气十层的桓苍岳竟然一招就被人击败了,如果这是生死厮杀的话,现在桓苍岳已经是具无头尸体了。 蝶梦惜等人瞪大了眼睛,唐禹生这一剑,神乎其技,让他们大开眼界,扪心自问,如果换做他们是同等修为,同样也会一败涂地,这一剑光彩,已经达到了令人侧目的地步,不禁让人沉醉在其中。 桓苍岳心中苦涩不已,自己出尽全力的一击,竟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就破去了,而且对方还没显露自身实力呢,他认为唐禹生的实力远远超过他,所以才能将他玩弄在鼓掌之中。 清平宗等人很快回过神来,望向唐禹生,双目放光。 本来以为今日已是末路,谁曾想柳暗花明又一村,突然出现的剑修,挽狂澜于既倒,一人一剑轻松挫败将他们打得抬不起头来的强敌,人生的大起大落,令他们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霸气,绝对的霸气!”清平宗里唯一的男弟子方师兄脸色十分激动,崇敬地望着唐禹生:“如此强大的火蛇,根本不闪不避,直接顶着它劈开,这才是霸道啊!” 林佳宁则是脸色潮红,兴奋地回味着唐禹生方才的那潇洒的一剑:“师姐你们看,那人破去火龙,又正好剑器下落的的时候来到敌手近前,莫非从战斗一开始都是他算计好的吗,这般举重若轻,不带一丝烟火气息,好帅啊!” “嗯嗯!”三位女弟子也十分赞同地点头。 …… “呃……” 桓苍岳尴尬地发现他被晾在了一边,唐禹生耍完帅后就闭上眼睛,在仔细品味刚才的酒,但是那把剑却纹丝不动,气息一直牢牢地锁定着自己,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用行动表示出要逃跑的决心,那把剑立即就让他脑袋搬家。 小命被捏在别人手里,他怎么敢造次,而且看那剑修的模样,似乎是在考虑是不是要杀掉自己,桓苍岳不由得越想越害怕,唐禹生正好蹙了下眉,吓得他冷汗直流。 正当桓苍岳胡思乱想之际,忽然感到背上一股力量传来,打得他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回过头来,却发现指着他脖子的那把剑已经被收了起来,唐禹生正一脸正气地注视着他,义正言辞地说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不应肆意杀戮,此次我便饶你一回,下次若再让我看见你为恶,定斩不饶,听见了吗?!” 唐禹生最后一句低喝出声,桓苍岳身体不自主地抖了抖,那模样在别人看来好像是被唐禹生的话吓到一样,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压根他就是怕唐禹生一言不合杀掉自己,神经过敏罢了,不过效果是已经达到了,就算他怎么辩也辩不清。 听说对方要放过自己,桓苍岳如蒙大赦,哪还不学乖,连连低头弯腰求饶道:“谢过前辈,谢过前辈,谢前辈放过晚辈一命。” 看到桓苍岳一副狗腿模样地求饶,唐禹生心满意足,厉声喝道:“还不快滚?” “是是是,晚辈马上滚,马上滚。”桓苍岳唯唯诺诺地应道,头也不回地跑了,生怕跑慢了一步,前辈就会后悔将他斩杀。 其实桓苍岳多虑了,唐禹生本来就不打算杀他,杀了干嘛,任务说了只需击退,要是桓苍岳死了,唐禹生也要被系统抹杀,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等桓苍岳远远逃开后,唐禹生终于收到了系统提示声。 “叮,恭喜宿主按照剧本完成了支线任务――救援。” “发放任务奖励中。” “任务奖励已发放到背包,请宿主注意查收。” 感受着体内翻腾的气息,灵气不断转化为自身法力,唐禹生露出一丝微笑,辛苦了这么久,总算是有收获。 ------------ 第三章:主线任务 赶走了桓苍岳以后,唐禹生转过身来,向清平宗一行人走去。 清平宗众人连忙整理了一番衣物,待唐禹生走到近前,蝶梦惜率先迎上去,以修士间的礼仪见礼:“清平宗弟子蝶梦惜见过道兄,感谢道兄出手相救,不知道兄如何称呼,师承何处?” 唐禹生随手把酒葫芦别回腰上,拱手微笑道:“在下唐禹生,向来自由惯了,无门无派,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散修?! 蝶梦惜等人心中略微震动,能以散修之身修炼到如此地步,必是了不得的人啊! 玄元大世界的修仙门派弟子众多,可散修的数量也不遑多让,只是散修大多修炼的都不是合适自己的功法,没有师门庇护,没有宗门的资源,更没有师父指点,走的路要比宗门弟子艰难得多。 “原来是唐道兄,身为散修竟有如此修为,实在令人钦佩。”蝶梦惜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来为唐道兄引荐几位师妹师弟吧。” 见唐禹生没有反对,蝶梦惜就一个个介绍了起来。 “这是李霁霞师妹,最好炼器之道。” 被叫到的李霁霞有些紧张,略显僵硬地行了一礼,她的相貌并不出众,但身上有一种令人感到舒服的气质在其中。 “这是方仲儒师弟,修习阵法一道,平日里喜欢钻研些书籍。” 方仲儒上前一步,郑重地向唐禹生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唐道兄救命之恩”。人看起来性格比较温和,显得有些呆板。 “姬小婉师妹,姬师妹可是我们清平宗修炼天赋最好的。” 姬小婉脸色有些绯红,抿着嘴默默地行完礼就站到一边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的容貌很奇特,既有女子的柔美,又有些许男子的刚强,两者毫不矛盾,完美地结合在了姬小婉的脸色,若是她再长几年,必定是个巾帼不让须眉同时又是祸国殃民般的女子。 “林佳宁师妹,天生的木系灵根,将来有可能成为炼丹师呢。” 林佳宁还小,不知女儿家矜持是何物,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大量着唐禹生:“大哥哥,刚才你的那一式剑招好厉害啊,可以教教我吗?”这是一个萌萌的小萝莉。 唐禹生分别一一还礼,到小萝莉这里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笑着问她:“你师姐说你可是天生木系灵根,学剑不是不可以,但是五行之中木为金所克制,若你修行剑法,必定感觉无时无刻都在被剑刺,如此你还愿意吗?” 小萝莉被他的话吓得一哆嗦,委屈地道:“不学了不学了,我再也不要学剑了。” 众人不禁莞尔。 一阵笑闹过后,蝶梦惜这才问道:“此处不宜久留,迟恐生变,我们打算返回宗门,不知唐道兄欲往何处?” 唐禹生微笑道:“在下浪迹四方,求道于天地,随遇而安,并不拘于何处。” 这话一出口,顿时又让众人一番崇拜,毕竟每个进入仙门的年轻人都有着行侠仗义,惩恶除奸的类似的梦。 但是一入仙门深似海,修炼之后才发现,对于玄元大世界来说他们是多么的渺小,不禁让人心灰意冷,现在看到有人已经在践行自己的梦想,不自觉地就把自己的期望往唐禹生身上套,唐禹生的形象不知不觉中在他们心中越来越崇高。 蝶梦惜眨了眨眼:“如若唐道兄不介意,不如同我等一齐到炬山城。” 众人感到十分惊讶,蝶师姐平素对男子多有疏远,在宗门里同辈之中没有一人能入她的眼,怎么突然对刚认识的这名唐道兄如此热情? 虽然唐禹生救过他们一命不假,但是也当不得师姐如此热情吧。 蝶梦惜没有理会师弟师妹们的反应,反而再次邀请唐禹生:“清平宗在炬山城有处生意,我们需去那里联系师门,在师门长辈到来之前,也可以领唐道兄游玩一番。” 其实蝶梦惜当然没有那么花痴,她有她自己的考量,一来是因为他们这些人实力低微,现在她和姬小婉还受了伤,虽然不重,但是也影响实力的发挥,要是再遇到点什么事,唯恐出意外,有唐禹生在,比她们恢复伤势还更管用。 二来也是因为唐禹生实力强大,如果要对他们有什么企图,那是怎么挡也挡不住的。 但是显然唐禹生在赶跑桓苍岳之后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一直表现得彬彬有礼,所以也就没什么值得担心的了。 要是清平宗的长老或者宗主在,肯定还能想到第三层,那就是想办法把这个天赋极佳的修炼奇才拉进宗门,将来成就元婴,可保宗门千年无忧。 要是拉不进去也不强求,买卖不成仁义在,结交一名少年英杰也是有些好处的。 唐禹生不动声色的把蝶梦惜的神色收在眼底,多少能够猜到她的一些小心思,只是他并不在意,淡淡一笑,朝着众人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唐某就叨扰各位几日了。” 众人大喜,他们多数时间都在修炼,极少出宗门,没有蝶梦惜的阅历,只是简单地觉得有个实力强大的唐道兄跟着自己会很安全,对此他们纷纷开口表示欢迎。 一场战斗下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唐禹生一行人找到一个靠近湖边的平地,就地安营扎寨。 修士的营寨可不是那么好搭的,不是弄几个帐篷中间架个篝火就成了,还有许多工作要做的。 只见方仲儒在营地周边一边踏着一种奇异的步伐,一边将法力打入符篆,再将符篆埋进地下,如此反复,半个多时辰之后终于弄好了,方仲儒已经是满头大汗,胸腔随着呼吸剧烈起伏。 方仲儒这是在布置阵法,虽然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妖兽,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该有的防备还是要的,再说了,人可是比妖兽要多得多,也险恶得多。 现在营地周围布置的阵法主要有三种,一种是预警阵法,敌人一旦触动,就会开启其余两种阵法,并且惊动营地里的人,第二种是攻击阵法,但是受方仲儒修为所限,最多也就是能干扰一下,连炼气期一层的都杀不死,第三种则是防御阵法,可以抵挡一阵攻击,为众人赢得反应时间。 玄元大世界的阵法多种多样,自然还有更多更好的手段能够使用,但是都不是方仲儒懂得的,只不过,有人懂啊! 系统所给的基础功法岂是儿戏?堪称大众低级版的百科全书,所有流传出来的功法,全都在其中,像炼气期阵法这类东西,都是被人玩烂的,自然没什么可私藏,顶多是有些人自出机杼,但万变不离其宗,可以说唐禹生在炼气期中阵法知识是最顶尖的,况且还有系统出品的基础阵法造诣,弄几个阵法跟玩一样。 方仲儒还没喘过气来,就看见唐禹生在他刚才埋下符篆的几个地方转悠,本来想提醒唐禹生以免误触了阵法,导致一番功夫白费不说,还得再布置一次。 “唐道……呃!” 话还没说完,方仲儒就差点一不小心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唐禹生毫不在意地一脚踏上他所布置的触发阵法,但是阵法却诡异地没有发动,就跟唐禹生没把脚放上去一样。 “难道刚才布置的时候出错了?” 方仲儒这般想道,但随即又否决了这个想法,自己布阵不是没有出过错,正式因为初习阵法时出过错,所以现在布完阵他都会小心翼翼地检查一遍,在心中默默推演一番,确保无误后才敢休息,所以对于唐禹生为什么没有触发阵法,他感到十分疑惑。 唐禹生也没有解释什么,一道道法力随着步法导入被埋在地下的符篆中,专心致志地改进强化阵法。 嗯,这里没问题了,这里要改一改,要不然触发太慢,遇到炼气期六层以上懂得阵法的很可能会被截断,哇,这里这样布置岂不是自相矛盾,不行不行,直接重新弄过,嗯,就这样吧,好啦,差不多了。 费了一番功夫后,唐禹生转过头来,入眼处是方仲儒呆若木鸡的一张脸,他能感觉到自己亲手布置的阵法在一点点地改变,同时也有部分符篆完全跟他失去联系,唐道兄竟然直接在自己的符篆上更改阵法,这种手法,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散修身上? 方仲儒呼吸有些急促:“敢问唐道兄,刚才那是……” 唐禹生神秘一笑,并不回答,只是盯着方仲儒,直到对方反应过来,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实在对不住,是在下唐突了,方才见道兄的手段,很像传说中的‘挪阵’之法,心中惊骇之下一时失态,望道兄见谅”。 唐禹生摆摆手道:“方道友不必自责,毕竟是人之常情,在所难免的。”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刚才唐某确是使用了‘挪阵’之法,不曾想到方道友对阵法的修行比我想象的要深,竟然识得。” 竟然真的是…… 方仲儒的目光有些热切,能使出“挪阵”之法的高手就在自己眼前,错过这个机会,可能就再也遇不到了,于是也不顾其他,连忙对唐禹生行了一个学生礼:“求唐道兄为我解惑!” 没想到这家伙看起来一板一眼的,关键时候倒挺有决断。 对于方仲儒的请求,唐禹生假装迟疑了一下,等到方仲儒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时候,他才点头:“好吧,这些日子便说些阵法上的见解与你听,能得到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得到了唐禹生的回答,方仲儒也不含糊,当即席地而坐,请教唐禹生阵法一道上的疑惑。 当其他人抱着柴禾、灵果回来的时候,唐禹生已经指点完了,随便教了方仲儒一个小技巧,他就乐得屁颠屁颠跑一边去推算了。 众人点燃了篝火,再把采摘的灵果均分给每个人,唐禹生还是第一次吃这些果子,虽然通过系统赠送的百科全书已经知道这些灵果的名字和样子,但是也仅限于此,关于香气和味道都只停留在字面上,这显然认识得不够直观。 蝶梦惜很快就吃完了手中的灵果,姬小婉也跟着吃完了,紧跟着她们从一个小瓶子中倒出一枚丹药,张开红润的嘴唇,吞了下去,然后开始运功调息,毕竟她们有伤在身,能早一日恢复便早一日有自保的能力,虽然在唐禹生面前有些不够看。 唐禹生也没闲着,吃完灵果后意识直接进入系统,他要搞清楚今天这个支线任务是怎么一回事。 “小悦,你给我出来。”唐禹生在系统空间中怒气冲冲地喊道。 “亲爱的宿主,请问为什么这么生气呢?”空间中传来了小悦的声音,依旧甜美悦耳。 唐禹生瞬间炸毛:“卧槽,你还敢问我怎么回事?我特么还没问你怎么回事呢,今天这任务究竟是怎么颁布的,还有这个什么鬼惩罚,尼玛直接抹杀宿主,你咋不上天呢?” “亲爱的宿主,请消消气,任务系统是由系统直接管辖的,今天遇到的任务是随即支线任务,是系统视宿主遭遇的情况随机开启,由于系统担心宿主不按照剧本进行,或是疏于完成任务,为了更好地鞭策宿主前行,系统启用了最高级惩罚,最后,小悦想告诉宿主的是小悦与系统并不是一体的,小悦是系统衍生的产物,是宿主的助手,宿主对系统的怨气发泄在小悦身上,小悦表示委屈……” “……”唐禹生直接无语了。 这破系统这么贱,随机开启?妈的以后是不是上厕所都要小心系统突然给自己来一个顶风尿三丈的任务,失败了就直接抹杀他,唐禹生欲哭无泪,还以为是良心系统呢,自己还是太年轻。 安抚了一下小悦后,唐禹生想起那时候系统给他的剧本,于是问道:“对了,那个剧本是什么回事,为什么要按照剧本进行?” “系统收录了地球上所有优秀作品里面的经典桥段,只要遇到合适机会能够重演桥段,系统就会颁布任务,宿主不必担心系统会给某些奇怪的任务,按照系统给出的剧本做方可完成任务,所以必须按照剧本进行。” 对于小悦能够直接看到自己心里想法这件事情,唐禹生已经免疫的,现在他在意的是,为什么必须得按照剧本,就没有一些自己发挥的空间么? “亲爱的宿主,小悦无法回答该问题,已为宿主转接系统,以下是系统给出的回复,请注意查看。” 回复很简单,简单到唐禹生想哭的同时还想打人,连地球上小学一年级的学生都能看明白――我乐意! 唐禹生含泪退出了系统空间,他现在很受伤,急需一批高级功法丹药灵气安慰一下受伤的心灵。 可惜,并没有! 在唐禹生退出空间的同时,林佳宁忍不住朝他走了过来,她想找人陪她玩,然而此时蝶师姐和姬师姐正在疗伤,李师姐为他们看护,方师兄呆头呆脑的就知道看书和研究阵法,此刻又在研究一些奇怪的阵法去了,找不到同门的小萝莉只好大着胆子来找唐禹生了。 林佳宁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到唐禹生打坐休息的地方,眨了眨萌萌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大哥哥,你去过很多地方吗?” 唐禹生此时刚好没事做,本来打算修炼的,但是也不急着这一时,正好逗逗这小丫头:“那是当然啦,哥哥去过很多地方呢。” 林佳宁的眼睛闪烁着希冀的光芒:“那大哥哥,可不可以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呢?”小萝莉一脸哀求的神色:“蝶师姐给我讲了几次就不讲了,说是只去过很少地方,没有故事了,大哥哥去过很多很多地方,那一定有很多很多故事吧?” “叮,宿主触发随即任务。” “任务名称:讲故事。” “任务内容:林佳宁正处于懵懂的孩童时期,对于世界的憧憬和向往是每个孩子所共有的,愚蠢的宿主啊,以本系统的名义,带着剧本,去完成任务吧!” “任务目标:给林佳宁讲故事直到对方入睡。” “任务奖励:50兑换点。” “失败惩罚:直接抹杀宿主。” …… “系统你给我出来,我有一句马买皮不知当讲不当讲……” 唐禹生算是服了这系统了,给小孩讲故事竟然都能有剧本,而且这么暖心的任务为什么还有个这么变态的惩罚? 幸好唐禹生还记得地球上大部分各种故事,稍微改编一下直接套用在自己身上。 嘿嘿,想当年哥的高考作文是抄的,连大学毕业论文也是抄的,但是他善于组织语言,竟然没人发现得了他抄了。 林佳宁听着听着慢慢地困了,最后直接蜷缩在唐禹生的怀里睡着了,唐禹生也顺利地收到了50兑换点。 正想要长舒一口气,突然系统又来搞事情。 “叮,检测到主线任务还有三个月开启。” “叮,请宿主三个月内赶到离桑城触发主线任务。” “叮,如三个月内未能及时赶到,视为放弃任务。” “叮,如宿主放弃任务,直接抹杀。” …… “系统,你马买皮……” ------------ 第四章:传道授业 主线任务?! 离桑城?! 还能够这样玩的? 唐禹生早就对这不靠谱终极坑爹的系统服得五体投地了,厉害了我的系统,主线任务还得自己跑去触发,还给他限时,简直就像老板跟你说:明天加班,来不来都可以,不来就炒了你,你看着办吧。 谁让咱是苦逼的宿主呢,只好乖乖听话了。 唐禹生查了查离桑城的资料,发现这是玄元大世界极西之地的一座大城,可容纳数亿人,坐落在极西之地的迷离大泽边上。 离桑城起初只是一座小城池,由于迷离大泽盛产各种炼丹资源,常年有修士和商贾在此驻足,还有各个宗门也分别置办了一些产业,很快就挤爆了离桑城。 后来该城的执掌者、玄元大世界顶尖势力之一的魔道宗门巫魔宗派遣门下弟子扩建离桑城,经过数年的努力才有如今的规模,而今后说不定还要再次扩建。 现在唐禹生想要去离桑城的话,只要通过与巫魔宗亲善实力的城池中的空间阵法,只需要半个多月就可以到达,恰好在炬山城千里之外的甲光城就符合这一条件。 甲光城的掌控者不是宗门,而是一个修真皇朝――大夏皇朝,大夏皇朝同样是玄元大世界的顶尖势力之一,因为每年从迷离大泽购买大量的物资,所以同巫魔宗建立起了不错的贸易关系,其国境内的每座大城都有空间阵法直接到达离桑城。 按照唐禹生一行人的脚程,从月照山脉外围到炬山城只需要五天,从炬山城到甲光城更是方便,只需两天不到的路程,这还是一边走一边停下来休息,顺便赏玩一下风景给拖累的,要是一直不停地赶,半天不用的时间就到了。 如此算来时间上是没问题的,唐禹生还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可以浪一浪,到处装装逼,毕竟才刚来到玄元大世界,总要观赏一下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吧。 要修炼也不是一天到晚就是闭关,唐禹生认为见识也是非常重要的,整天闭关修炼容易炼坏脑子。 敲定了计划,唐禹生松了口气,原来还以为系统又要阴他,实在是被坑出心理阴影来了。 想到系统,刚才唐禹生完成讲故事的任务后获得了150个兑换点,虽然不是很富裕,连炼气期修为提升都买不起,但是还是进入系统商城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兑换,对今后的任务有所帮助。 “小悦,老规矩,把我买不起的买过的不适合我的全都剔除,不,你还是直接推荐给我吧。”想到剔除了之后还是海量的物品,唐禹生就懒得去看。 “亲爱的宿主,小悦现阶段不推荐宿主进行任何兑换,如今宿主最重要的是境界的提升,建议留来兑换炼气期修为提升,可节约宿主大量时间。” “嗯?!” 唐禹生有点意外,他自己明明还想到有许多东西值得兑换,怎么小悦却说让他留着换修为。 要知道唐禹生现在才炼气期六层,还不如蝶梦惜,兑换修的兑换点要200一次,而任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接到,就算接到了任务奖励又有多少? 例如第一次任务就没有给兑换点,这样换唐禹生总感觉很亏,还不如用化气露修炼,唐禹生有信心再过几个月就能修炼到炼气期大圆满。 “亲爱的宿主,第一次任务的奖励是特殊身法《风云隐》,根据系统规则,但凡奖励有特殊物品出现,则不再奖励兑换点,《风云隐》在系统商城中的价格是600兑换点,而正常情况下宿主应该得到的任务奖励兑换点只有300,是系统特意安排,作为首次激活任务的奖励,另外随着宿主修为的提高,每一次任务的奖励也会相应提高。” 唐禹生的心不争气地猛跳了几下,乖乖啊,哥第一次任务竟然赚了600兑换点,原来还是赚了啊! 了解到这规则后,唐禹生仔细想了想,便明白了小悦的意思,他现在要功法有大把功法,要实战经验有剧本,而且还有一把冥封剑,同时也不缺丹药和灵石,系统已经将路给他铺好了,他只需要大步前进就是了。 “提升境界真是再好不过的选择。”唐禹生这样想道,只要等他炼气期圆满,到时候的兑换点还不是几千几千地来,还在乎这区区200兑换点吗? 筑基期只有三个境界,自己拼命买买买,买到筑基后期,再通过任务赚回来,我简直就是天才。 然而唐禹生的美梦还没做多久,就被小悦无情地打断了:“小悦温馨提醒,提升修为只可在炼气期购买,由于筑基期以上需要融入个人领悟,所以筑基期以上系统无法提升宿主修为,请宿主不要有侥幸心理。” “哐啷!” 唐禹生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美好的幻想就这么被打击成希碎。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狠心呐?”唐禹生心中哭喊着质问系统。 尽职尽责的小悦不知道唐禹生是在发泄,很耿直地回答道:“亲爱的宿主,经小悦质询系统后得到以下回复:由于炼气期仅仅是炼精化气的过程,不涉及宿主以后要走的道,所以系统可以给予提升。” 唐禹生露出一个虽然很想要打人但是又必须保持礼貌的微笑,退出了系统空间。 他意识在进入系统空间时,身体是保持着打坐的姿势的,在旁人看来他是进入了修炼状态,所以并不担心有什么不妥。 意识回归身体,唐禹生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本来打算服用化气露修炼的,可却惊讶地发现他身边围满了人,原本倚靠在他怀里的小萝莉林佳宁也醒了,此刻正闪扑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唐禹生一脸疑惑。 众人相互看了看,最后还是蝶梦惜先开口:“冒昧打搅唐道兄了,只是我有些许疑惑,还请唐道兄为我解答。”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唐禹生还是点了点头:“嗯,但说无妨,若是不妨碍,唐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得到唐禹生回答后,蝶梦惜神色一正,缓缓说道:“我听方师弟讲唐道兄通晓阵法之道,并对方师弟所布阵法做出更改,适才方师弟偶有所得,突破到炼气期五层,还要多谢道兄的指点。” 唐禹生有些意外地看了方仲儒一眼,没看出来啊,这家伙对阵法的痴迷超过了他的想象,本来以为他呆头呆脑的,起码得要几天时间方仲儒才能吸收他教的那些东西。 没想到他不但吸收了,而且还籍此机会晋级,这才过去多久,当真人不可貌相啊。 只不过蝶梦惜明显想说的并不止这件事情,但是她没有急着问出口。 蝶梦惜伸出玉指,轻轻拂过脸庞,将几根发丝带到耳后,为唐禹生预留些时间消化刚才的消息。 直到唐禹生点点头示意蝶梦惜接着说,她才接着说道:“方师弟一时兴起,推演了一番道兄更新后的阵法,却发现一些古怪的事情。” 说到这里,蝶梦惜看了一眼方仲儒,方仲儒立即会意,朝唐禹生拱了拱手道:“在下仔细推演了唐道兄所布杀阵,不曾想却发觉唐道兄的杀阵之中,似有五行流转,更有风、霜、雷等属性,敢问唐道兄,是否修习过多种属性的道法?” 方仲儒问得很直白,其实在玄元大世界中,问人修习过几种道法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甚至可视作是挑衅。 但是此刻方仲儒明显不会是挑衅唐禹生,而是在担心他。 玄元大世界的散修多如牛毛,其中有强大的可与一些宗门强者相比肩,但绝大部分都是资质平庸,并且没有适合自己的功法,千辛万苦修炼到筑基后就断了前路,筑基,顾名思义是要铸就自己的问道的根基,本身是火属性的,结果却用了土属性的功法筑基,那么根基就坏了,不仅斗法远远弱于寻常修士,而且无法再往前一步,若是使用了相克制的属性功法筑基,轻则修为全废沦为凡人,重则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刚才方仲儒推演阵法时,竟然发现杀阵里面几乎包含了所有属性的法力,吓了他一大跳。 因为他是亲眼看着唐禹生一手一脚地更改阵法的,完全没有借助外物,所以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就只有一个了――唐禹生修习了许多属性的功法。 这个问题对于方仲儒来说非常严重,他不敢耽误,但是看到唐禹生在修炼不好打断,于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众多同门。 经过他们短暂的商议,决定要立即告之唐禹生其中的风险,不忍他荒废修行,误入歧途。 唐禹生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但是他没有开口解释,却向前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摊开手掌,众人皆是发愣,不明白唐禹生的这样是什么意思,但是下一刻他们就明白了。 只见唐禹生掌心中浮现出一股火行法力,渐渐地凝聚成火焰,然后又渐渐熄灭,但熄灭的同时又出现了一股土行法力,随着火焰的熄灭在不断地增强,一个土块凝成模样,而后土块如冰雪一般融化,金行法力随之诞生,形成一块金属,金属又再变成液态,转化水行法力结成一个水球,水球像泡泡版漂浮在空中,球中心有一颗小草正在生长,水球破裂后,小草霎时燃起了火焰,如此往复循环。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虽然不是真正的造物,只是单纯的变化形态,但是却已经将五行相生的道理铭刻进其中了,这需要对五系道法的根本道理都有着相当高的理解才能做到,而且唐禹生在演化时圆转如意,没有丝毫生涩之感,说明五行属性的功法都跟他的体质不发生排斥,如此手段,闻所未闻。 “唐道兄,这……这是……” 众人已经连话的说不完整了,若是说唐禹生在某一系上有极高的天赋,那么其余的四种属性他同样如使臂指,又该怎么解释? 至于五系全精在玄元大世界虽然不是没有,但起码人族从没出过,人体先天之气是固定的,注定只能擅长一系,偶然发生异变,又或者靠后天用天材地宝弥补,可以诞生出双天赋皆为顶尖的绝世天才,但要是三系甚至四系天赋都一样,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人是修炼废柴。 这种人不但修炼功法的速度慢,而且发挥法决的威力也远远不如同阶修士,别人前进一步,他要走一百步,这样的人通常连筑基都不可能修炼到就归墟了。 正因为唐禹生表现出的五系法力都像是那种天赋极其顶尖的,这才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这不单单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哪怕是通天镜的强者看到这一幕,恐怕也要惊讶得下巴都掉地上去。 唐禹生眼看这逼装得差不多了,得赶紧装下一个,于是他脸色一变,显得有些许黯然:“雕虫小技而已,唐某资质便是最差的那种,无论是五行还是风系雷系,都稀松平常,唯有悟性算是过得去。” 说到这里,唐禹生恰到好处地露出自嘲的苦笑:“人家十来天才踏入炼气的门槛,而我一天不到就窥到门径,然而三年后人家已经筑基,而我却连练气期十层的希望都看不到。” 说着唐禹生放开了法力波动,让众人感受到了他的境界,竟然真是还停留在炼气期六层。 唐禹生苦涩地摇了摇头:“后来我就想,既然无法在一种功法上超越对方,那就多学几种功法,在数量上胜过对方,一种不够就学两种,两种不够就学三种,三种不够我就学一百种一千种,学到现在,终是一事无成,痴人说梦罢了!于是就想四处走走,看看能否碰上什么机缘,能够让我突破。” 众人听完后感觉心情有些沉重,在场的有四名都是女生,蝶梦惜和姬小婉神色悲怆,她们的修炼天赋不错,被师门所看重,平日里体会不到这种感觉,一时有些难以自已。 李霁霞则是露出同病相怜的表情,她喜好炼器之道,但却偏偏有着水系天赋,勉强自己去学火系与金系的道法,却事半功倍,又耽误了自己本身的修行。 方仲儒叹息连连,仿佛在感叹着命运的不公。 林佳宁不懂得那么多情感,但她感受到弥漫在众人间的悲伤,一把扑到唐禹生的怀里大哭起来。 看着众人一个个都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模样,唐禹生有些慌了,这逼装得有点过头了,把自己都坑进去了,这下怎么捞出来啊?不行,不能继续在这种气氛下了。 唐禹生连忙道:“哈哈,看看你们,有必要这个样子么,你们都是宗门的天骄,日后成就必然不可限量啊。” 谁知唐禹生不提宗门还好,一提更加明显得对比出双方的差距,于是本来就低落的情绪更是难以抑制,而本来就在哭的小萝莉哭得更凶了。 …… 唐禹生有些傻眼了,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早知道就不要装逼了,为什么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贱嘴啊! 正在唐禹生暗自后悔不该装逼时,蝶梦惜慢慢地回过神来,看着似乎正在发呆的唐禹生,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神采,嘴角微微勾起弧度,朱唇轻启:“唐道兄如此悟性,堪称惊艳,我等有许多修炼上的关隘,想请道兄为我等解惑,不知意下如何?” 听了蝶梦惜的话所有人都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蝶梦惜这是在主动转移话题,缓解尴尬的气氛,避免大家一直沉浸在这种低迷的状态中,同时也担心过度勾起唐禹生的伤心事。 真是恰到好处的神助攻啊,唐禹生不由地感叹,世上还是好人多,蝶梦惜善解人意的举动正好解了他的窘境,免得他手忙脚乱的再说错什么话。 唐禹生当即装作精神一振,认真道:“这是自然,为人解惑实乃人生一大乐事。” “叮,宿主触发随即任务。” “任务名称:传道授业。” “任务内容:清平宗的弟子关于修炼上有许多问题无法解决,学而不厌,诲人不倦,身为老师,怎么能不帮弟子解决问题呢,剧本已经准备好,上吧,我愚蠢的宿主啊!” “任务目标:分别为清平宗弟子解决一条问题,解答时必须延伸到大道上。” “任务奖励:炼气期七层修为,400兑换点。” “失败惩罚:剥夺修为,贬为凡人。” 系统又发布了一条任务,唐禹生都无力吐槽了,这惩罚还能换着花样来,剥夺修为,让他重新变成那个玄元大世界最弱的小菜鸡?还不如直接抹杀了干脆呢。 埋怨归埋怨,埋怨过后,任务还是要做的,日子也还是要过的。 唐禹生一边梳理剧本,一边整理自己所知道的知识,避免待会演出的时候出洋相,贻笑大方,有损他英明神武的老师形象。 ------------ 第五章:不可思议 “咳咳,那我们就从小木头小宁儿开始吧。”唐禹生充分准备后,调笑了一句。 之前听说林佳宁是木灵之体,后来唐禹生在逗林佳宁的时候就叫过她几声小木头,叫得小丫头直要炸毛。 “哼,才不是木头呢,木头可不会说话。”林佳宁皱了皱眉头,不满地回答道:“我还会写字呢!” 小丫头认真的模样把众人都逗笑了,气氛总算回到正常的氛围。 唐禹生笑眯眯地看着林佳宁:“那么,会说话的木头小姑娘,你的问题是什么呢?” 闻言林佳宁脸色顿时发苦,可怜兮兮地看着唐禹生:“我不知道,师父没跟我说过修炼的事情,师父只告诉我不用着急着修炼,吃饱就睡,睡饱就吃。” 看着林佳宁那迷惑的样子,所有人都乐坏了,除了坐在她面前的唐禹生还能忍住不笑以外,蝶梦惜等人纷纷掩嘴轻笑,方仲儒也想要忍住不笑,忍到整张脸都涨红了,要不是相貌气质相差太大,差点就要被唐禹生认为是关二爷了。 唐禹生被林佳宁师父雷人的话雷的不轻,这年头竟然还有这么放荡不羁的师父,这是在教徒弟呢还是养猪呢? 这样不好办啊,虽然系统已经给出了大致的指导方案,但是细节方面需要唐禹生自己去完善,而且还要跟着剧情走才行啊,要是林佳宁说不出自己的问题,那叫他怎么教啊? 没办法,唐禹生只好换个思路,一步一步慢慢来了:“那小姑娘,你希望修炼有成以后想做什么,比如说,当一名天下无双的剑修,又或者是颠倒乾坤的法修这类的。” “我……嗯……我想……”林佳宁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但正在犹豫,不好意思说出来,羞红着脸,一只脚尖点在地上碾呀碾,都快碾出一个土坑了来。 有戏!唐禹生见状连忙鼓励道:“小丫头,别怕,大胆说出来,没有人会笑话你的。” 众人也收敛起笑容,正襟危坐,以行动来表示绝对会尊重小丫头的梦想。 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林佳宁虽然更加害羞地憋红了小脸,但是也鼓足了勇气,大声说道:“我想……我想要当小师妹!” 此言一出,顿时将在场的人雷得外焦里嫩,连蝶梦惜等人都是一阵瞠目结舌,宛若石化。 林佳宁不知道自己的话语有多大威力,犹自用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带着希冀地眼光看着唐禹生,却没感受到周围这诡异的安静,整个营地像死一般的寂静。 一阵微风吹过,众人恢复了一点生气,蝶梦惜等人哭笑不得,这么奇葩的想法,果然不愧是林师妹啊。 震惊!玄元大世界宗门少女最大愿望竟是当小师妹,究竟是人性的堕落,还是道德的沦丧,让我们跟随着镜头,一起走近……呸呸呸,唐禹生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一脸无奈地看着林佳宁。 “呃,你为什么想要当小师妹。”唐禹生不解地问。 林佳宁眨巴了下眼睛,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大哥哥你不知道,在我们宗门中就是这样的呀,谁是最小的就最受宠爱,经常有得拿丹药法术,闯祸了也只会被骂,不会挨罚,去年我还是小师妹,大家都比较疼我,可是今年冯师叔收了个小师弟,他们就不会那么疼我了。” 唐禹生几乎要晕了,这到底该说她人小鬼大呢还是天真烂漫呢,半晌过后才回过神来,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这个小机灵,以为当上了小师妹就高枕无忧了,将来你的师兄师姐开始收徒弟了,你就得变成小师叔了,直接就成了长辈。” “啊……”小萝莉的脸色顿时就垮了,忧心忡忡地道:“那有没有办法让师兄师姐不要收徒弟了,有我不就够了吗?” 这下连蝶梦惜都看不下去了,满是无奈地道:“师妹,且不说不收徒宗门该如何维持,就算是最小的那个也未必受宠呀,冯师叔对小师弟可严厉了,每天都指使他去扫地洗衣,还要打洗脚水呢,莫非你以后也想如此?” 林佳宁被吓一跳,可怜巴巴地说道:“那不要了,我不想要当小师妹了。” 唐禹生揉了揉有点发痛的脑袋,正准备再次开口发问,突然听到小悦的提示声。 “小悦温馨提示,宿主的教导方法不适合十岁以下小孩,请宿主选择正确的方法,因材施教。” “好像有点道理。” 一言惊醒梦中人,刚才唐禹生走入了一个误区,认为炼气期的小孩应该智商与成年人无异,但是事实证明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子的,看林佳宁的表现,她的智商甚至比地球的同龄孩子还要低一点,所以唐禹生的方法注定是不行的。 略一思索,唐禹生便有了主意:“小姑娘,你是想要大家一直都宠着你,爱护你,是吗?” “嗯嗯~”林佳宁把头点得如小鸡啄米一般。 “那就好办啦。”唐禹生露出微笑:“就按你蝶师姐说的,以后做个炼丹师吧。” “炼丹师?如果当了炼丹师后大家就会一直有好东西就会给我吗?” “那是当然的了。”唐禹生肯定地说,接着就给小萝莉科普起炼丹师的地位。 在玄元大世界,底层修士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而当中则会出现一些特殊的人,他们不好斗法,但却活得无比滋润,不用以身犯险,就有无数人将手中珍宝奉上,这些人之中地位尤其以炼丹师炼丹师最为尊崇,在其之下的其他职业则是相互之间的地位基本平等。 炼丹师之所以能够稳压所有人一头,是因为无论哪一个境界的强者,对丹药都有极大的需求。 而相对来说,像炼器师只在化神期以下对修士有用,因为炼器师最多只能炼制灵器,到了化神期,灵器已经无法满足这个境界的强者了,化神期一出手,瞬间就能把一堆灵器打成废料。 加之炼器师因为痴迷于炼器,不注重修炼,所以能达到元婴期的都寥寥无几,更别说是化神期了,而炼丹师却能在炼丹时感悟丹药所蕴含的大道至理,再加上本身不缺少丹药,所以化神期的炼丹师虽然少,但并不是没有,即便是通天镜的炼丹师,在玄元大世界都有好几位。 但是炼丹师的修行同样也比其他人更难,除了对体质要求起码是木生之体,神魂也必须比普通人更强大坚韧,还要兼修一门控火的法决,难度之大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就连一些先天有炼丹师身体资质的人,也因为神魂问题而被淘汰,层层筛选下来,导致炼丹师少得可怜,但是丹药的需求量又大,玄元大世界每天消耗的丹药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每天的丹药刚一上架就被哄抢一空,哪怕你把铺子开在乱葬岗里边,蜂拥而至的修士都能把它踩成平地。 如果一个小宗门出了一名炼丹师,那绝对是宗门的宝贝啊,绝对是要从开山祖师开始积德一直积到这一代才行,不仅仅宗门内对其百依百顺,就连附近没有炼丹师的宗门,都要登门请求为自己宗门炼制丹药。 就算你行走在外,别人得知你是炼丹师,还会给你提供诸多便利,总而言之,一个好的炼丹师就是全玄元大世界的宝贝, 林佳宁听完唐禹生的为她量身打造的未来蓝图,不由得有些发痴了,嘴里喃喃地念叨着:“炼丹师……炼丹……好厉害……”半晌才回过神来,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那就决定了,我以后就要当炼丹师!” “叮,恭喜宿主解决林佳宁关于未来的疑惑。” 唐禹生长舒一口气,这破任务没想到这么累人,不过幸好,接下来的都是已经明确知道自己踏上修道之路的人了,不像这个小家伙,已经炼气期三层了,还不懂什么是修炼,简直是不可理喻。 不理会正在幻想的小萝莉,唐禹生看向下一个人。 被唐禹生看着的姬小婉神色有点扭捏,似乎还不习惯这样的方式请教,但也没多犹豫,抿了抿红润的嘴唇说道:“我的体质天生亲和金风两系,已经过‘淬骨’,两者皆是接近灵体,但金风两系既无相生,又不相克,等若无用,不能像风雷相生,风火无尽一般相互提升,又不能如水火两极对撞威力强大。” 说完姬小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乎对此不抱什么希望,但眼神中却忍不住露出希冀的神采。 在玄元大世界,虽然有惊才绝艳之辈开发出了相互化生以及相互克制的属性用法,但是在两不相干的属性这方面还是属于一片空白。 这种情况导致拥有这类属性的修士地位很是尴尬,跟他们一样拥有双属性的人,如果属性是相生或者相克,日常修炼时可以双系功法一同运转,速度极快,而且同境界斗法十分强大,可他们这种挨不着边的双属性,不仅修炼的时候要一样一样地来,甚至比普通修士还要慢,而且斗法也不见得能胜过单系属性亲和的修士。 “还有一种选择就是放弃其中一系,专修另外一系,等若是单属性那样,但是又会觉得浪费,所以这种双熟悉一直被认为是食之无味的鸡肋――放弃了又觉得可惜。” “淬骨”即是后天提升属性亲和的手段,看来姬小婉天赋果然不凡,料想她“淬骨”前必定是天生生金与生风之体,十分难得。 不愧是比林佳宁大几岁的师姐,表达一步到位,丝毫不拖泥带水,唐禹生最喜欢的就是这般直接的。 “原来是金风双系,难怪感觉不到她身上有水系法力波动,却又可以给蝶梦惜输送法力,倒没有想到是金生水。” 唐禹生假装沉吟,像是在思考,实际上是进入系统空间,把系统临时借给他的东西拿出来。 “金系属性基础感悟。” “风系属性基础感悟。” “金风初级合击法术。” 一股热流涌进唐禹生的脑海中,随着一道道信息被吸收,唐禹生感觉对金系和风系的道法运远超以往,并且有几种将两者融合后使用的法术,让他跃跃欲试。 当唐禹生将全部知识吸收完毕后,嘴角撅起一丝微笑,环视一周,平静而又庄重地说道:“接下来诸位的提问恐怕都有涉及道法方面,白白地在这里说恐怕收益不大,不如在实战中演练一番,如何?” 蝶梦惜微微愕然:“唐道兄的意思是……提问者和你对战,然后你在斗法中演示吗?” 唐禹生点了点头:“这是最好的方法,因为有些东西,光是说我也说不清楚,不如在实战中使出来让你们亲自感受,反正你们所亲和属性的功法我都修炼过,不怕教不到你们。” 闻言蝶梦惜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虽然这个性质就像是师父指导弟子,但是唐道兄的实力有资格这么做,她们也坦然接受。 待蝶梦惜点头后,众人纷纷向后连退数十丈,将场地空出来给他们二人。 姬小婉稍一拱手,立即掐了个法决,催动金系法力凝成金刺果断攻了过来,在催动完金刺后,她手中法决一变,与锋利的金系法力完全不同的另一种轻灵的风系法力将她自身包围,随后她往左侧一跃,竟然一下子移动了十余丈。 唐禹生掐了一个法决,在身前结成一面盾牌,恰好将金刺挡在近前,两者之间相撞,发出一阵巨响,同时被炸开的泥土散落,扬起了一阵尘土。 按照唐禹生的实力要击败姬小婉易如反掌,但现在不是在比试。而是要教导姬小婉对于金风两系融合的使用,他自然不会用炼气期六层的实力。 从姬小婉刚才的表现来看,她已经对金风两系各有见解了,从用金刺阻挡他的行动,到用风环绕自身使得自身重量减轻更轻易地挪动,说明她已经经过不少这方面的练习。 要是寻常的炼气期五层对上姬小婉,可能还会费一番功夫才能略胜一筹,但是对于唐禹生来说,远远不够,单是金风双系法力各自为战,没有统筹合一这点,就让唐禹生很不感冒。 尘土逐渐落下,隐约能看见唐禹生的位置,姬小婉又再凝聚起三根金刺,向唐禹生刺去。 不是她不想用金针,这样出其不意的效果更好,但是以她炼气期四层的修为,能做到凝成金刺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即便是大宗门的弟子也没几个敢说比她做得更好。 “就只是这样了吗?” 众人只听身在尘堆中的唐禹生发出一声轻笑,一股旋风陡然刮起,将周围尘土全都吸进去,显露出唐禹生的身影。 姬小婉的金刺正好一头撞上这股旋风,她惊骇地发现由她法力凝成的金刺,此刻竟然不受控制地被卷进旋风中,突然唐禹生打出一道法决,旋风越发地狂暴,有愈演愈烈之势,旋风带着不可阻挡的威势,向着姬小婉冲去。 见势不妙,姬小婉连忙放弃控制金刺,转而运起风系法力,欲施展轻身法决逃开,不料她法决刚起手,体内的风系法力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想要向那旋风冲去,吓得她连忙停止了动作,一个闪身往旁边逃走,躲在了一棵有三人合抱的大树后边。 图样图森破,唐禹生心中轻笑一声,手中法决一凝,那狂暴的旋风瞬间消散,就在众人不解之时,三道金色的闪光“嗖”地一下冲向了姬小婉藏身的大树。 “小!心……” 众人的示警声还未来得及出口,金光瞬间就贯穿了大树,并且去势不减,又贯穿了一棵更大的树后,半截没入第三棵树中,没有一丝的晃动。 “放心,她没事。”唐禹生开口道,在系统的帮助下,他准确地控制了三根金刺的位置,没有让姬小婉受伤,但是受到的震撼却是成百上千倍的。 此时的姬小婉正背靠着那棵被洞穿的大树,红唇微张,不停地喘着气,两鬓掉落了几根断成一半的发丝,两眼无神地看着那三根半截金刺,三根金刺分别从天灵盖上边,太阳穴两旁穿过,只要差那么一寸,她就要香消玉殒了。 劫后余生的感觉在姬小婉心中徘徊,虽然知道唐禹生并不会真的下杀手,但是当那三根金刺的破空声从她耳边响起时,她还是忍不住从心里涌动起一股寒意,吓得失去思考的能力。 这还是我的金刺吗? 姬小婉问自己,以前她自己曾尝试过,最好的一次成绩,是能将金刺的尖头刺进木质较为柔软的树木中,这还是她几乎凝聚全身法力才能完成的结果,但是现在…… 看着那三根深深地扎进大树的金刺,姬小婉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希望,或许,她的金风双系并不是如她想的那么无用的。 默默地从大树后走出来,此时姬小婉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明亮,之见她手中掐了一个法决,凝聚出三根金刺,随后法决一变,用出了唐禹生刚才制造旋风的法决。 众人对于姬小婉能用出唐禹生的法决并不奇怪,因为唐禹生所学习的功法和法决一切都是玄元大世界所流通的法决。 而这个制造旋风的法决是一个叫作《逆风旋》的入门级法决,说不好听就是一颗下品晶石买一百本都嫌贵,丢在地上连炼气期一层看一眼后都懒得鄙视的那种,但是就是这么一种别视作垃圾的法决,配合金刺竟然有如此强大的杀伤力,实在骇人听闻。 姬小婉制造的旋风已经成型,卷起了之前凝聚的金刺,待旋风转地越来越快时,姬小婉一声清喝,三根金刺瞬间飞出,大半截刺身没入了树中。 风旋散去,姬小婉罕见地露出了的笑容,虽然威力没有唐禹生演示的大,但是比起她之前那绵软无力的金刺,威力强了数倍不止,已经进步太多了。 回过头来,姬小婉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与发饰,缓缓地走到唐禹生身前,忽地拜倒,朝唐禹生行了个半师礼:“弟子姬小婉谢过恩师指点,唐师之恩,小婉铭记在心,日后定勤加修炼,不负唐师所望!” 唐禹生坦然地接受了这一礼,蝶梦惜等人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唐禹生对姬小婉的指点,跟刚才对林佳宁的指点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甚至难以想象如果传扬出去,玄元大世界会刮起怎样的风暴,用恩重如山来形容一点不为过,只是碍于姬小婉拜师在先,只能行半师礼了。 唐禹生扶起了姬小婉,点头微笑:“做得不错,竟然能够立即领悟其中要点,只是控制还有些不足,需要多加琢磨。” 姬小婉又是一礼:“谨遵唐师教诲!”说完便走到一旁打坐进入修炼状态了,现在的她刚刚接触到一个新的世界,一刻都不愿意浪费。 “那么……”唐禹生看向一人“下一个就是你了。” ------------ 第六章:引路之人 在系统提示完成教导姬小婉的任务后,唐禹生迫不及待地看向李霁霞。 李霁霞此刻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有些呆呆的:“诶,是到我了么?” 在看到唐禹生肯定地点了点头后,李霁霞十分激动,就凭唐禹生刚才露的那一手,就足以抹平任何质疑,所以李霁霞理所当然地认为她的问题或许能够解决了。 只不过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也不知道会不会如此顺利。 “有劳道兄了。”李霁霞微微屈膝行礼,言道:“我乃天生水生之体,经过‘淬骨’后稍有提升,但是离水灵之体扔有极大的差距,而且我对法力的掌控实在是……嗯……非常的差,无法自行施放一个基础法决,甚至给人输送法力也会出现错误。”说到这里李霁霞停顿了一下:“而且……我想要炼器,可是我对金火双系的亲和实在一般,修习起道法事倍功半,进境奇慢。” 唐禹生听完李霁霞的陈述,没有马上进入系统空间,而是神色凝重地看着她:“有件事我要先说明。”李霁霞面露疑惑之色,他没有停顿,接着说道:“放弃金火两系的修炼,放弃炼器。” 李霁霞眼神一黯,喃喃说道:“果然不行么?” 其实这种情况在玄元大世界很是常见,由于玄元大世界的小孩从出生到八岁以前,不会展示出对某一系属性亲和的天赋,也无法用特殊手段探知,在此之前不宜修炼功法,以免出了差错,只能教他们一些寻常的呼吸吐纳和理论上的知识。 在这段时间教导的东西,对小孩未来的选择偏向有巨大的影响,就比如他们听说了炼丹师如何尊贵,那他们在心里就会埋下一颗想要当炼丹师的种子。 然而到了八岁以后,却发现自己不是炼丹师应该有的体质,或者神魂不达标,只好无奈放弃,转而修炼自身亲和的属性。 这样的事情每天在玄元大世界至少发生上千万起,只有少部分喜爱幻想的人,觉得自己肯定能够打破这条规则,于是强行修炼,但这种行为一般立即会被长辈阻止,最终坚持下来的寥寥无几。 而坚持下来的人,最终会被岁月打败,老老实实地回归到本来的轨迹,却白白地蹉跎大量光阴,同龄人早已经修炼有成,自己却连曾经同伴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李霁霞就是最后一类人,本来她已经隐约意识到了这点,但是却仍在心中欺骗自己,逃避现实,如果不是这样,以她的年龄,怎么也不该只有炼气期四层的修为。 要知道小孩八岁以后就会马上被家中或师门长辈抓去“淬骨”,在“淬骨”的这段日子被称为淬骨期,淬骨期有长有短,短的两三年就完成了,长的也就五六年,可塑性越高,淬骨期越长。 淬骨期可以学习功法,但是不能主动修炼,就如林佳宁现在的状态一般,就是因为正处于这个阶段,所以她的师父才不教她修炼。 但即便是不修练,随着“淬骨”的进行,修为也是会自行增长,当淬骨期结束时,修为一般会在炼气期二层到四层之间。 所以玄元大世界最晚修炼的年龄也就是十四岁,或许偶尔会多出几个月,但是总体最晚的就是十四岁,而李霁霞今年已经十六岁有余了。 两年时间里,基本可以断定她没怎么认真修炼过,大半心思投入到了她钟爱的炼器上面,与她同岁的蝶梦惜已经是炼气期七层的修为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师父能够容忍她白白浪费水生之体的天赋这么久。 如果刚才的战斗不是恰巧惊动了唐禹生,那么今天他们全部人都要死在桓苍岳的手下,李霁霞要负很大的责任。 与蝶梦惜同为水系亲和,更是天生水生之体,若是她有与蝶梦惜相若的修为,不说能够和蝶梦惜一同对敌,就是站在后面跟姬小婉一起为蝶梦惜输送法力,那她们即便打不过,但也不是没希望逃跑的,毕竟面对两个功法属性克制自己的炼气期七层修士,身为炼气期圆满的桓苍岳也是有些压力的。 当然这些唐禹生不会跟李霁霞说,最好是由李霁霞自己醒悟,说不定还有一番别样的收获,让她以后的路走得更平坦些,换了别人来说,反而可能会让她越陷越深。 唐禹生不咸不淡地说道:“金生水,你修习金行功法不是不行,但是一旦开炉锻造,金行法力会导致你的水行法力异常活跃,进而压制你的火行法力,想必你也察觉到了,你如今可曾炼出一件完整的法器?” 李霁霞脸色煞白,站在一旁的蝶梦惜和方仲儒有些担心她,但是唐禹生没有停口:“关于你无法控制水行法力,同样也是因为金行法力与火行法力在作祟,玄元大世界为何没有三系亲和的修士,不是没有原因啊!” 闻言李霁霞感觉有些奇怪,唐道兄自己不是五行精通的么,正想发问,唐禹生却提前说了出来:“我的路,不同于其他人,没有任何可借鉴之处,走一步便无退路,后退便是万丈深渊,而前路布满荆棘,甚至不知道走到哪里时,突然发觉脚下已经无路可走,进退维谷,若不是对修行彻底绝望之人,切勿学我。” 李霁霞眼中闪过一道神采,她觉得脑海中有些想法,需要她去仔细思量,她有种奇异的预感,若是想通了,等待着她的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多谢唐道兄指点。”李霁霞感激地行了一礼。 “叮,恭喜宿主纠正李霁霞错误的道路。” …… 轻松搞定,唐禹生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剪刀手的手势,李霁霞比起姬小婉好搞定多了,甚至都不用系统给他的临时道具就完成了。 那么,下一位幸运儿就是…… “我?”方仲儒有些意外,他本来以为自己下午已经被指点过了,唐禹生不会再指点自己了,而且他也不好意思再麻烦唐禹生了,不曾想竟然还有机会。 方仲儒也不矫情,当即庄重地施了一礼:“在下体质乃风系亲和,经“淬骨”后勉强接近风生之体,按照诸位长辈的说法,本是应该达到风生之体,却不知为何不再提升,在下总感觉能够提升,但却受到一种无形的掣肘,使之不能通达,导致现在也不能修炼,唯恐再无机会,只是如今拖得太久了……” 剩下的方仲儒没有说下去,但是其他人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一群问题少年,唐禹生暗自腹诽道,同时还感到有些惊讶,“淬骨”竟然还有这种情况发生,可以算得上是十分罕见的。 知道自己解决不了,唐禹生一头钻进了系统空间,把系统给他用来解决方仲儒问题的道具使用掉。 “唤灵术――高级亲和属性激发法决。” “你先激发法力让我看看。”想了很久,唐禹生也没想到该怎么入手,所以决定先看看方仲儒的法力再说。 方仲儒没有迟疑,一阵法力涌动,风行法力将他环绕起来,整个人像是站在了暴风眼一般,他继续鼓动法力,将之运转到极致,法力顿时发生变化,运转的风暴像是突然被扼住喉咙一般骤然停顿,场中只剩下脸色有些苍白的方仲儒。 唐禹生手中法力一引,方仲儒逸散的法力顿时被吸引到了他手中,形成一股气旋,仔细体会着其中的奥秘,方仲儒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团法力。 有些奇怪,唐禹生手中的发力气旋确确实实能够运转,但每当他控制着想要最大限度地激发其力量时,总有一股暴躁的力量阻止他,仿佛两辆高速行驶汽车相撞一般,迫使唐禹生不得不停止激发的动作。 望着手中的气旋,突然唐禹生想到了一个可能,再仔细地感受着法力的运转,露出了笑意,抬头看着方仲儒慨然笑道:“方道友,苟富贵勿相忘,潜龙出渊,日后大道可期,记得提携唐某人一番!” 说着,唐禹生催动唤灵术,一指点在了方仲儒的泥丸宫上,速度极快,方仲儒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感觉一股凉意从泥丸宫冲入,一直向着丹田涌去,而丹田中的法力却没有阻挡,反而彻底放开防御,任由它进入丹田。 轰!! 方仲儒仿佛听见了一声巨响,一股更为强大的热流在丹田逆流而上,顺着筋脉游走在周天大穴,随着那股热流的游走,风属性法力同时赶上,与之并驾齐驱,最终在他的泥丸宫汇合,一下迸发出强大的气势。 “啊!!” 方仲儒忍不住大喊出声,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前所未有的舒适,那是法力运转到巅峰的畅快。 良久,方仲儒体内的法力消耗得七七八八了,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汗水像雨水一样低落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目光中掩饰不住兴奋的神色。 终于可以将法力运转到巅峰了,压抑了七年,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方仲儒在心中大吼。 “莫非你以为仅此而已?”唐禹生一脸戏谑的看着方仲儒。 “呃……”方仲儒不知所措地看着唐禹生:“不知唐道兄还有何指教”。 唐禹生微笑不语,又是一指点出,方仲儒感觉剩余的法力一下子沸腾了,情不自禁地释放出来。 呼~ 一股旋风,夹带着火焰,在方仲儒周身盘旋着,但却没有烧伤他,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那是方仲儒自己的火系法力,换言之,方仲儒是风火双属性亲和的修士! 风火双属性,是玄元大世界中公认的同境界斗法十分强悍的两种互生属性,风助火势,火随风延,少有能与之匹敌的对手存在。 而且此前方仲儒受困于没有激发火属性,导致还差一丝的风灵之体,随着火属性的苏醒而圆满,如今的方仲儒,是风火双灵之体! 巨大的喜信一下子砸中了方仲儒,他此刻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为了证明,他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不是梦!”方仲儒一下情难自抑,流下了两行泪水。 他还记得,自己“淬骨”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然而却因为这个问题困扰,只能止步不前,多少次眼看着同龄人一个个地走在自己的前面,甚至比他后入门的师弟都已经开始要超越他了,虽然宗门门风严谨,并没有人嘲笑他,但是看着师兄弟们日新月异的气象,他的心中不免得产生了失落感,为了不让自己失去信心,他开始寄情与阵法研究之中,并且投入了很大的心力,只有这样,他才会感觉日子没有被白白浪费掉,但是心底却十分清晰地明白,这只是自己在自欺欺人罢了。 本以为会就这样一辈子蹉跎,没想到,路遇贵人,死里逃生不说,还揭开了多年的枷锁,现在的他终于明白唐禹生那句苟富贵勿相忘的意思了,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东西阻碍他的步伐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放声高呼。 “我方仲儒,从此再不相同!” 方仲儒的气势一下子释放出来,撼动人心,而后迅速攀升到顶峰。 炼气期五层…… 炼气期六层! 一下子连跨两层! 唐禹生大笑道:“恭喜方道友否极泰来。” 除了陷入闭关状态的姬小婉,就连在沉思的李霁霞也放下思虑,与众人一同执祝贺礼:“恭喜师弟(兄)破除魔障,更上一层楼。” 方仲儒朝着周围的同门一一还礼:“谢过诸位师姐师妹。” 最后轮到唐禹生的时候,突然推金山倒玉柱地跪倒,脑袋沉沉地叩在地上三响:“唐师之恩,如同再造,方仲儒没齿不忘,纵粉身碎骨亦难报答万一。” 这下可把唐禹生吓坏了,这可不是姬小婉行的半师礼了,而是完完整整的弟子礼,还是最隆重的那种,要是让方仲儒的师父知道了,还不追着他要跟他拼命啊。 唐禹生连忙一边把方仲儒扶起来,一边说道:“此举只是顺水推舟罢了,方道友本身资质天成,只是一是受困,唐某不敢居功。” 方仲儒摇摇头,却没有申辩,反而再次郑重一礼,退下去巩固境界了,看样子就知道没把话听进去。 唐禹生无奈,有些人越是讲理,反而越是固执,很明显方仲儒就是这样一个人。 “叮,恭喜宿主打破方仲儒修道之路的桎梏。” 好了,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唐禹生看着蝶梦惜。 “请道兄指教。”蝶梦惜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掐了一个道决,水属性法力的气息凝聚,组成一个半圆形的水球,将蝶梦惜笼罩在里面,竟是迎战桓苍岳时所用的法决。 这个法决并不是十分高深,但是却不属于流传于世间的,应该是清平宗内部所修炼的道法,所以唐禹生无法通过经验来剖析蝶梦惜的问题,只是暗加思索。 唔,水灵之体,对法决的掌控十分纯熟,心境上没有明显破绽,法力气息也符合水行法力的特质,可以排除拥有其他属性的可能,但是似乎有哪里不对的样子,到底是哪里呢? 这下唐禹生可犯难了,他能感觉出有问题,但却不知道问题在哪,也不知道问题是什么,百般思索之下仍无结果。 蝶梦惜也不催促,维持着水球就静静地站在原地,透过水球看,仿佛整个人都铺上了一层晶莹,洁白的肌肤,樱红的嘴唇,栩栩生辉,看得唐禹生一呆。 与此同时,小悦实在看不下去了。 “小悦温馨提示,建议宿主查看第一次任务时的记录,对宿主完成最后的任务有所帮助。” 小悦的提示让唐禹生及时醒了过来,连忙低下头去,意识进入系统空间,翻开第一次任务记录,其中有蝶梦惜与姬小婉联手抵挡桓苍岳的影像,还原得十分逼真,让他感到身临其境。 “嗯?等一下,这里停住。”唐禹生反复地查看其中一段,似乎发现了点什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看不出问题,原因根本不是出在水系道法上,而是…… 唐禹生进入系统空间,看到系统给他准备的道具,顿时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大成剑术造诣。” 原来竟是明珠蒙尘! 蝶梦惜看着眼前的唐禹生,从刚才看了自己释放的法术一眼后就一直低头沉思,她还以为唐道兄也被自己难住了。 微微叹息了一声,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或者说究竟是否存在着问题,只不过直觉上每一次使用法术都有一种莫名其妙又微乎其微的抗拒感,随着境界的提升,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了,竟然能够在战斗中影响到她,这让她十分不安,早在问题出现时她就找过师门长辈询问,但是连宗门最强的金丹后期后驮真人都弄不明白,最后只好不了了之,没想到会日益加重。 就在这时,唐禹生突然动了,只见他一拍剑匣,冥封剑瞬间出现,落在了手中。 唐禹生立剑在胸前,另一手的食指和中指轻擦剑身,感受着剑的剑锋,体悟着剑心,磨炼着剑意。 “剑,乃百兵之君,乃君子之器,宁折不弯之刃。”唐禹生手上动作不停,用力一挥,将剑横在身侧,剑身发出阵阵嗡鸣声。 一剑挥出,迅疾如电,不可捉摸,却又清晰可见,宛若流星坠落,在蝶梦惜眼中,这平凡的横剑,却化作一名遗世独立的剑神,神采飞扬,不可直视。 “剑者有心,剑心为主,若有剑心,手中无剑,天地万物皆为吾剑,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唐禹生手腕一翻,将冥封剑立在地上,手中拿起一根枯枝,凌空一划,直接斩在远处的树上。 “咔……咔啦” 大树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从中间竖着出现一道裂缝,应声倒地,切口平滑,如同用神兵切开一般。 “剑者无心,剑器无主,若无剑心,手掌神兵,残枝败叶无一可断,其形虽在,其神已灭。” 随手抛起枯枝,唐禹生拿起冥封剑,剑势一转,朝着枯枝猛然劈落,剑锋触地,枯枝将断未断。 蝶梦惜目不转睛地看着唐禹生的剑,眼睛再也舍不得移动分毫,心中卷起惊涛骇浪。 “剑随心动,剑势即成,可斩日月,可落星辰,可断神兵,可举鸿毛。” 唐禹生朝天一剑,寒芒一闪即逝,今夜本无星空,为乌云遮蔽,一剑过后,轨迹处天悬星河。 持剑直指前方,一片嫩叶缓缓飘落,平躺在剑锋,不曾断开。 下一刻唐禹生持剑一送,嫩叶到了蝶梦惜手中。 蝶梦惜轻轻摩挲着嫩叶,娇躯微颤,不敢置信地看着嫩叶,竟然丝毫没有损伤,让人难以想象。 她的脑海中已经被刚才那挥动四剑的身影填满了,那惊才绝艳的剑法,让她为之窒息。 不料,唐禹生的剑并没有结束,剑锋一变,脚步回转,一剑劈向蝶梦惜。 蝶梦惜心神巨颤,想要躲避,身体却僵在原地,任那一剑几乎贴着她的脸,一瞬掠过。 “呃!” 就在剑锋临近的刹那间,蝶梦惜感觉全身法力都沸腾了,纷纷想要逃开,周遭游离的天地元气忽的消散一空,一剑过后,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法力归于平静,天地元气再次充盈。 只不过蝶梦惜明白,那不是幻觉,那是她今后要走的道路,不是法修,而是……剑修! 五剑过后,系统收回了大成剑术造诣,避免唐禹生再借机撩妹。 但是现在蝶梦惜的心神已经沦陷在刚才那五剑之中了,如痴如醉,宛如着魔一般。 蝶梦惜还没有从中走出来,但是系统已经判定唐禹生完成任务了。 “叮,恭喜宿主为蝶梦惜找到真正的修仙之路。” “叮,完成随机支线任务――传道授业。” “任务奖励发放中。” “未使用道具作为限时额外奖励发放。” “任务奖励已发放至背包中,请宿主注意查收。” 感受着炼气期七层的力量,唐禹生仍然不满足。 “小悦,将400兑换点兑换成两次炼气期晋级。” “已兑换两次提升炼气期修为一重。” 唐禹生的气息再次发生了外人所不知的变化…… ------------ 第七章:赤炎剑宗 环顾四周,全部人都进入了修炼闭关的状态,呃,除了躺在石头上睡得正香的林佳宁。 唐禹生也坐了下来,但是并未进入修炼状态,而是在细细地梳理着刚才的收获,不是晋升到炼气期九层,而是短暂地拥有大成剑术造诣,挥出五剑后所得的感悟,虽然完成任务后就被系统收回了,但是作为当事人,他比蝶梦惜感悟还要更深一点,特别是他还拥有基础剑术造诣。 冥封剑横放在两膝上,依旧锋利,但是唐禹生再也没有刚才的那种感觉,那种剑心所在,剑势所往,天下万物莫能撄其锋的感觉,那个时候,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冥封剑兴奋的剑鸣声,仿佛充满了景仰、钦佩。 望着天上那被自己撕裂的云层,柔媚的星光透过,洒落在大地,唐禹生发出了一声叹息,脑海中似有万千种念头,最终通通摈去,唯留下对剑道的感悟。 对于唐禹生他们来说,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但是在远处的另一群人,却是极度地沸腾了。 …… “项长老,还要走多久啊,天都彻底黑了,能不能让我们休息一会啊。” 在月照山脉的另一边,一群白色衣袍的人正在缓慢地行走,他们的领口都绣着一柄剑形火焰,每个人手中皆持有一柄剑,似乎是个剑修宗门的弟子,跟在一名领头人身后。 只不过现在这些剑修状态可不好,像是三天没睡觉,走起路来东倒西歪,三两个个人经常莫名其妙地碰在一起,然后在反作用力的推动下又往另一边撞去,有些运气不好的,旁边没有人给他撞,一个倒栽葱载到地上去,滚了两下又爬起来,继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要是有人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不是被吓得半死就是笑得岔气。 独自走在最前方的是一名中年人,闻言勃然大怒,他回过头,破口大骂:“你们这群饭桶,刚才看到人家灵云宗女弟子的时候,是谁精力旺盛前去勾三搭四,完了还被人教训一顿,真是丢尽了我们赤炎剑宗的脸,更可恶的是还还得我在那玄仪老女人面前丢尽了脸。” 一想到刚才那个老女人脸带讥笑,阴阳怪气地嘲讽他,他却一句话都还不上来,当时肺都要气炸了,一生之中生过的气,加起来都没今天的气大。 而且回去宗门后面对宗主的责问,还得在众多同门面前接着丢脸,项长老越想越气,于是对这群惹事的糊涂蛋放了个驮天术,让他们在如同背负青天的重压下行走,一众弟子是苦不堪言。 天地良心呐,我们可没有招惹灵云宗的女弟子啊,都是庆炎卫那个混蛋一个人做的啊。 赤炎剑宗众多弟子在心中哀嚎,可惜这个理由已经解释过了,项长老给他们的回复是:谁让你们不看住他,还敢狡辩,同罪! “庆炎卫,你可把我们害惨了,这下我就算吃十颗滋血丹都补不回来。”一名身材矮胖的弟子向庆炎卫发难,害自己平白无故受这无妄之灾。 这一说可不得了,就像是点了炸药桶一样,责备声接踵而至。 “对对,都怪你小子,以前挺内向的一个人,真没想到,当时竟然敢向灵云宗的罗莹巧仙子示爱,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你?” “就是,没见过这么虎的,你喜欢悄悄喜欢不就行了,还要上去跟人说,也不看看自己跟人家的差距,啧啧,筑基初期啊,如此年轻,无愧圣女之名,再看看你小子,炼气期八层,我要是你我就挖个洞把头埋进去得了,省得去那里丢人。” “……” 赤炎宗弟子七嘴八舌地讨伐起惹祸的弟子来了。 被众人责难的庆炎卫是个腼腆的性子,听见大家责怪的话,一时感到有些羞愧:“对不住诸位师兄弟,是我连累了大家了。” 见庆炎卫道歉,有人不忍心,为他说话:“唉,你们不要太过责怪庆师弟了,毕竟罗莹巧仙子可是号称修仙界年轻男修士十大梦中情人之一呢,庆师弟不常出宗门见识少,一时把持不住也是情有可原的。” 项长老这时突然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说道:“前面有个松月池适合休憩,半个时辰后赶到就让你们休息。” 终于要结束这艰难的路途了! 正当赤炎剑宗的弟子想要欢呼时,项长老的脸色一变,一丝玩味的笑容挂在脸上:“要是你们半个时辰赶不到,我就把你们今天见到灵云宗女弟子就走不动路的事情告诉宗门里的女弟子,还跟她们说你们认为宗内的女弟子皆不如那罗莹巧。” 众弟子闻言如遭雷击,纷纷求饶。 “长老啊,你不能那么狠心啊,那里平时要走过去也得一柱香时间。” “是啊长老,现在这样没有一个时辰多是过不去的啊!” “项长老你这分明是要我们的命啊,我刚在李师妹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就要没啦!” “呜呜,感觉身体被掏空。” …… 面对弟子们的哭诉,项长老丝毫没有动摇,一本正经地说道:“现在开始。” 众弟子还待争辩,突然项长老浑身一个激灵,一阵仿佛来自灵魂的颤抖,从头顶传遍全身,恍惚中仿佛触摸到了什么。 抬眼向天空望去,只见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上缓缓出现一道裂缝,一股宏大的剑意随裂缝扩散,伴着星光掠过赤炎剑宗众人,所有弟子都如项长老般抖了个激灵,但他们修为太浅,只觉得剑势浩大恢宏,难以阻挡,没有悟到更多东西。 项长老此刻闭着双眼,感受着那剑意所蕴含的无限剑道。 此刻项长老陷入了顿悟中,自然没有以法力维持负天术,赤炎剑宗的弟子因此得到解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除了呼吸时胸膛的起伏还能看出是个活人。 “喂,你看项长老这是怎么了?” “你问我,我哪知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我觉得可能跟刚才那道剑意有关,好可怕的剑道,这是多么强大的剑修才能拥有的实力?” “嘘,噤声,现在长老分明是在悟道,无暇分心,我等抓紧时间恢复些许法力,待会赶路能走得快些,长老悟道时肯定不知过了多久,完了以后我们众口一词说才过一盏茶,料想长老也不会过于追究的。”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师弟不愧天资聪颖,今后必定能成大器。” “过奖过奖,不敢跟各位师兄比较。” …… 不知过了多久,那被唐禹生一剑劈开的云层已经愈合,遮蔽住满天星光,赤炎剑宗一众弟子还在抓紧恢复法力。 突然一阵法力波动从项长老身上传来,众人吓了一跳,连忙停止运功,以为项长老已经悟道完成,看他们偷懒发火了,一个个胆战心惊地祈祷着,然而等了一会还没听到惨叫声,众人不由好奇地回过头来。 只见项长老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剑器,周遭逐渐升腾起一股焦热之感,项长老的动作越来越快,在他身边方圆二十丈之内,所有草木竟燃烧起来。 这火起得突然,早早就退得远远的赤炎剑宗弟子们慌了,这火一下烧得太大,周围又都是树木,火势大有蔓延之势,他们控制不住,跑倒是能跑,但要是不管的话,第二天玄元大世界就会流传一条八卦新闻。 赤炎剑宗长老火烧月照山脉,将一片森林烧成赤地。 那样他们就彻底出名了,到时候出去行走天下,别人一听你报自己宗门,立即会说:哦,我知道,就是那个放火烧掉月照山脉一片地的赤炎剑宗嘛。 不走的话,凭他们一群炼气期修为的小菜鸟,能在这大火中自保就不错了,想要救火的话可能会出现有受伤的情况发生,毕竟项长老引发的火焰可不是一般的火。 就在众弟子左右为难,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项长老剑势达到巅峰,举剑在手,一下劈落,强大的剑势甚至出现虚影。 一剑落下,虚影瞬间崩解,周遭蔓延的大火也骤然熄灭,留下一片焦黑的土地。 这一来一回,从燃烧到熄灭,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一番兔起鹘落,让众弟子感觉如两世为人一般。 周围逐渐归于平静,但项长老的气息却没有衰落,反而迸发得更为强大,自项长老为中心一阵气劲压过,直到百丈外才渐渐衰落。 “项长老……这是,突破到了金丹后期?”赤炎剑宗众弟子大吃一惊。 “应该……是吧。” “多半没错了,那气息,比起往常的项长老强多了。” “哇,就这么突破了,可是项长老自己不是说他还得一年才有机会突破吗?” “是啊,我也听项长老在宗主面前提过。” “各人自有各自的机缘。”其中一名修为最高炼气期圆满的弟子接过话茬,侃侃而谈:“预料这种事,只是修士对自身状态的一种把握,只是建立在稳定修炼,不出任何意外的情况下。” 说完他环视了一周,发现师兄弟们都在认真听他讲解,不禁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譬如筑基期修士,如无意外可活五百载,但又有几个筑基期修士是寿终正寝的?当他们感到大限来临之际,几乎所有人都会想尽办法地延续寿命,有的服用了延寿丹药,又多出十余载寿命,有的逆天突破到金丹期,从此又多了三千一百载寿命,更多的是续命失败,死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我曾见过,一名时日无多的筑基期修士,为了取得一味炼制延寿丹药的药材,葬身于妖兽之口,有的或被人设计杀害,有的强行冲击金丹,最终走火入魔,身死道消,我赤炎剑宗前辈有典籍记载,六千多年前,曾经的魔道魁首――青冥魔教的一名筑基修士,为了续命,竟然残忍杀害千余名幼童,以其心头血为材料,与自身一同投入丹炉中,妄图籍此活下去,最终失败,沦为不人不鬼的血魔。” “嘶……”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咳咳,说得有点远了,所以项长老预计的一年之期没错,但是今日遇到了机缘,乃是天地馈赠,不可不收,所以项长老今日突破,也是没错。” 他这一番话讲完,一些阅历较为丰富的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而那些没有怎么经历过事的,则是用充满希望的眼光看着他。 项长老气息渐渐收敛,周围扫视,一下子发现了一众弟子的位置,一个纵跃便赶了过去。 “在聊哪个圣女,聊得这么开心?” 刚刚突破完的项长老看起来心情不错,还跟他们开了个小玩笑。 众人眼神一亮,趁着项长老心情好的时候,赶紧把话题带偏,让他忘了刚才那件事情。 这时,一个想要表现自己的弟子站了出来:“项长老,我们刚才就在聊那个灵云宗的圣女呢,那可是玄元大世界有名的美人,天赋实力又是一等一的,不知多少人想要成为她的道侣。” 他说得兴起,完全没有看到师兄弟们的脸刷的一下就变白了。 这个蠢货师弟啊,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们赶紧使眼色给那个弟子,但是没等他们付诸行动,就听他又开口了。 “刚才我还说,若是能让那玄仪看到罗莹巧嫁入我们赤炎剑宗,脸色定然很精彩。” 众人没有对他使眼色了,一个个如丧考妣,脸上没有半分血色,知道内情的师兄们更是心丧若死。 曾经,他们听师父那一辈的人闲聊时提过,项长老年轻时曾经狂热地追求过玄仪,至于结果么,明摆着呢,玄仪宁愿不选道侣也不看项长老一眼,项长老因爱成恨,从此由追求者与被追求者变成一对冤家,只要有机会见面就明里暗里地较劲,一逮住机会就把对方的脸皮往死里踩。 刚刚项长老还在玄仪那里丢了个大面子呢,这下好了,你不但把人家伤疤给揭开,还顺带撒了把盐,项长老能让你好过,我特么名字倒过来写。 项长老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突然蹦出一句:“还剩一炷香时间。” 众人一愣,反应快的已经先一步跑了,还没反应过来的人也醒悟,随即纷纷从地上爬起来,一股脑地往松月池冲去,刚才休息了那么久,恢复了大半的体力与法力,全力赶路的话,一炷香时间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就怕…… 咚! 正在奔跑的众人整齐地以十分难看的狗啃屎的姿势跌倒,项长老可没忘了驮天术。 完了! 趴在地上的他们觉得人生一片灰暗,回到宗门后,项长老添油加醋地把他们今天的表现说出来后,估计以后没一个女弟子愿意和他们往来了。 甚至那些女弟子还会传扬出去,给交好的宗门听到,一传十十传百,以后他们最可能面临的情况就是在外游历遇见了女修士,自报宗门后,姓名都不用说,直接就被人家拉黑了。 甚至要遇上想要讨好女修士的男修士,指不定还得被组团群殴。 “呵呵,我先去松月湖等你们了,驮天术正巧一炷香后就会消散。”留下一句话后,项长老十分不负责地直接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发现同门皆是斗志全无。 “完了,完了,我的人生全完了,这修仙还有什么意思。” “唉,没救了,即便拼尽全力,在驮天术的干扰下,我等最多也只能走完一半的路。” “一半?师兄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也太看不起师弟我的身材了吧……我看是一半的一半才对。” “我现在不想动,就想这么躺着,这一切都是梦吧……” 就在众人渐渐沉湎于哀叹时,一个人突然站了起来:“我有办法了!” 循声望去,结果却发现是害大家陷入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庆炎卫。 人在快要溺死的时候,就算是一根漂浮的稻草也会尽全力地去抓住,现在赤炎剑宗的弟子们也是这种心态,一听庆炎卫有办法的时候,个个都不躺了,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凑到庆炎卫近前侧耳倾听。 “我们现在的关键问题就是驮天术,若没有驮天术,我们便有足够的时间赶过去和项长老会和。” 有个急性子的师兄打断他道:“唉呀师弟,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你就直说吧,别卖关子了。” 庆炎卫闻言也不兜圈子了,直接将办法说了出来。 “呃,师弟你是认真的吗?”同门一脸纠结地看着庆炎卫:“这个方法,若让人看到,传扬出去,我们的英名可就毁于一旦了。” “师兄,你都知道说火烧眉毛了,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或者你们谁有更好的办法?”庆炎卫也有些急了,现在可不是慢慢商量的时候,一分一秒弥足珍贵。 众人眼神交流了一番,最终狠狠地点了点头,同意了庆炎卫的方法。 只见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躺了下去,然后侧身向前翻了个身,毫不停顿又接着翻身,就这样一直翻滚着向前,形成一道新颖奇葩的风景线。 用这个方法前进,确实比用两条腿走要快多了,驮天术的影响也能降到最小,真难为他们想得出来还做得到,众人就这样滚来滚去,向着松月湖的方向坚定不移地滚去。 而另一边,项长老早早就来到了松月池,凑巧的是,唐禹生他们休息的地方,就在松月池旁边。 早在远处的时候项长老就发现了唐禹生他们的营地,只不过出于谨慎的态度,没有主动靠近,避免对方误会。 月照山脉那么出名,也不是他们赤炎剑宗的地盘,别人爱怎么来怎么来,他没那兴趣去探听别人的事情,随意放出法力探查,可是十分忌讳的事,九成九会直接引发战斗。 但让他感兴趣的――是那棵被唐禹生一剑削成两半的树。 ------------ 第八章:不期而遇 项长老虽然没有主动去招惹唐禹生一行人,但是也谈不上多么低调,至少一身气息没有收敛,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让唐禹生轻易的发现了他。 金丹期修士!而且还是一名剑修!! 唐禹生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金丹期的修士,已经不是靠他那些杂七杂八的道法能够应付的了的,准确的说,是别人料理他还差不多。 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虽然自己有系统这个变态级别的外挂,但是还没有变态到完全无视规则的地步,寻常的筑基初期修士,应该能够稳胜,即便是像那种天才级别的,最多只能够拼个旗鼓相当。 之所以唐禹生炼气期六层就能完虐炼气期圆满,首先是因为系统赋予的逆天基础,而对手是个散修,根基不是那么稳固,若是换做一个大宗门出来的弟子,他想胜未必有这么轻松,再者炼气期与筑基期的差距,中间差了几十甚至上百个炼气期一层到圆满。 筑基期修士在炼气期十层圆满时,就会觅得一部与自身最为契合、品级极高的道法铸就自己的道基。 道基是修士承载诸天万道的基石,犹如万丈高楼的地基,道基越稳固,能承载的道也就越多,可比寻常修士走得更远。 道法以及跟道法的契合度的差异,又会导致筑基期修士实力的差距,随着修为越来越高,这种差距也会越来越明显。 一名拥有高级道法而且契合度高的修士,在筑基后期挥手间即可抹杀那些功法低劣又不契合自身的同境界修士。 这也是宗门和散修之间的一种差距,宗门弟子既有师长指导,又有各种典籍供其挑选。 而散修大多都是机缘巧合得到的一部道法,你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拿不出第二部来,而且这种道法通常是十分平凡甚至是有缺陷的,这些散修的路到筑基期基本就断了,因为他的道基已经毁了。 因为道基的存在,即便是最弱筑基期修士,也比练气期十层要强大得多,单是法力总量,就多百倍不止,就算不用法决,直接法力震荡也能震死普通的炼气期修士。 …… 唐禹生表面上仍然在打坐修炼,但是暗中牵引法力,刻画阵法,把其余人隔绝保护起来,一边进入系统空间寻找可以对抗金丹期的东西。 虽然那金丹期修士没有显露出敌意,但是自身的安全,可不能寄希望于别人的一念思量。 与此同时,项长老也没闲着,盘算了一下后即刻向那棵断成两半的树走去,他在那棵树上感受到了跟刚才划破天际的那道剑光相似但不相同的气息,虽然此时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可他还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心理,想看看能够发现点什么。 唔?! 项长老神识敞开,顿时察觉到前方有阵法,恰巧将那棵树圈在了里面,虽然他不懂阵法,也知道一旦触及阵法,就会引发阵法的攻击,伤及那棵树。 当然他也可以强力破阵,在项长老的感知中这个阵法并不强,也就勉强能够应付一下筑基初期,但是赤炎剑宗的功法极其暴烈,他出手的话,都不用阵法发动,直接就把树给毁了。 想到这里,项长老的心中出现些许烦躁,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在他看来,这些人一定是率先赶到此地,观摩了那位神秘的前辈留下的剑意,有所感悟,然后布下阵法防止有人打扰,就地思悟修炼。 这本来没什么的,你修你的道,我走我的路,大家互不相干,但是现在这些人却是阻了他的路。 神识无声地扫过唐禹生一行人,项长老顿时放下心,全是炼气期的小娃娃,剩下一个身背剑匣的年轻人虽然看不穿修为,但是这里的阵法明显就是他布置的,撑死也就筑基期而已,我一个金丹后期还怕什么。 想到这里,再也没什么可顾及的,项长老大声喝道:“是何人设此阵法挡我去路?” 声浪阵阵传开,当中蕴含了法力,足可以将蝶梦惜等人从悟道中惊醒,幸好唐禹生提早布置了更加稳固的阵法,单凭这声音还真别想撼动阵法。 项长老见自己的声音震慑不成,脸色愈加难看了。 虽然项长老还没直接出手,可在唐禹生看来也就快了,他能明显看到项长老脸上不耐烦的神色,不由地焦急起来,刚才进了系统商城逛了一圈,却连一件能唬人的东西都没有。 正在唐禹生发愁该怎么办的时候,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 “阿呀呀,实在太嚣张了,竟然如此无礼,作为系统助手精灵的小悦看不下去了!” 突然出声的小悦吓了唐禹生一跳,这个时候你出来干嘛呢,刚准备将小悦赶回系统,却听小悦又说了一句,让他眼前一亮。 “亲爱的宿主,请立刻打开系统背包,里面有刚才任务宿主尚未使用的物品,正好可以用来教训那个有眼不识系统宿主的坏蛋。” “小悦悦,我爱死你了。”唐禹生兴奋地在心中说道。 “感谢宿主的赞美,为宿主服务是小悦的荣幸。” 小悦说完一句后就没了声息,已经回到系统里了。 唐禹生马上打开了系统背包,一个黄色的物品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点开一看。 “大鹏贯海决――为上古通天境大能漓翎尊者观看妖兽鲲鹏从天入海,水击三千里,顿悟所创,威力之强一度问鼎水系法决巅峰,时至今日仍是水系顶尖法决之一,限时物品,时限十日,限使用三次,三次机会用完或十日后系统自动回收。” 看到如此强大的法决,唐禹生第一感觉不是高兴,而是有些怀疑:法决再强大,也无法抹平两个大境界的差距。 而且越是强大的法决修炼难度就越高,虽然这是系统奖励的,不用再修炼了,但是使用上也是个大问题啊。 如此强大的法决,没有与之匹配的法力总量,恐怕连起手式都完成不了,整个人就虚脱了。 依照唐禹生的判断,这个大鹏贯海决,甚至连金丹期修士都施展不了,最起码得元婴期,还得是元婴中期,转化丹田为气海,可容纳庞大总量的法力,才可能施展这一招。 可问题是他唐禹生要是元婴中期的话,还用怕区区金丹期吗? 想到这唐禹生有些烦躁,暗自埋怨:这破系统真不靠谱,既坑爹又不踏实。 唐禹生没有估错,这大鹏贯海决是玄元大世界中一部品级极高的道法中所记载的法决,按正常来讲,的的确确是要元婴期才能修炼成的一道威力强大的法决,而且,这是足以当成杀手锏来用,即便是到了化神期也不例外,因为除了威力强横这点,施放大鹏贯海决所消耗的法力连大部分修炼这部道法的化神期修士都吃不消。 “叮,系统出品必属精品,请宿主使用后再对系统做出评价,鉴于宿主是初犯,系统扣除所有兑换点以示惩罚。” 系统冷不丁地来了一句,顺手就把唐禹生剩下的150兑换点全拿走了,留下他一人风中凌乱。 “不要啊,系统,统哥,统爷,多少给我留点吧,我以后再也不会怀疑你了。”唐禹生心如刀割,这波亏大了,一句话就把150兑换点给弄没了,这都是辛辛苦苦做任务省吃俭用攒下来的血汗钱啊。 任他喊破了喉咙,系统也没有理他,唐禹生这才懊恼作罢,看起了法决介绍,原来根本不需要他提供法力。 因为是系统出品的东西,如果宿主无法使用的话,则由系统代为效劳。 高冷的系统没有理睬唐禹生,但是被晾在一边的项长老却没等下去的兴趣。 项长老也不拔剑,右手中指食指并拢,向前一划,一道剑气斩出,瞬间摧毁了唐禹生的法阵。 那棵原本还残留着极少剑意的树自然也毁了,但是对于项长老来说,那棵树已经不重要了,过了这么久,剑道真意已经消散,仅仅只是残留着一些气息罢了,本就是可有可无。 现在重要的是那些小辈阻挡自己在先,无视自己在后,已经让他恼火,再加上今天在玄仪身上受的气,实在忍无可忍。 唐禹生没办法仔细研究这个法决了,因为项长老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如今的年轻人真不识礼数,见到前辈也不懂得打声招呼。”项长老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盯着唐禹生,没有去找其他人的麻烦,以他的修为自然看得出他们是在修炼当中,被人打断的话可大可小。 毕竟他只是生气,刚才也是一时昏了头鲁莽行事打破阵法,还没到丧失理智的地步,如今冷静了些,自然不会做出那等丧心病狂的事来。 有了系统的打的包票,以及付出了150点兑换点的惨痛代价后,让唐禹生心里有了几分底气,他淡然道:“哦?道友好自信,不知道友从何处看出我是后辈?” “哼,装模作样!”项长老面现怒容,抬手指向松月池岸边道:“这几个人想必正在修炼,你也不希望打扰到他们,我们去那里较量一番,看看你有何本事吹大气,如何?” 项长老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却不等唐禹生回答,直接脚下发力,下一刻人就出现在了湖岸边,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牢牢地锁定着唐禹生。 …… “咦,是那赤炎剑宗项雄的气息,只是……怎么今天见面时还在金丹中期,如今这气息已是金丹后期,难道那边有什么奇遇不成?” 一名头戴翡翠鎏金簪,身穿紫色衣裙的柔媚女子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松月池方向,嘴角微翘,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啊,今天你赤炎剑宗的弟子对我灵云宗的弟子无礼,现在我去夺你一份机缘,大家就算扯平了。 她转过身来,面向身后的众人缓缓说道:“松月池那边有些有趣的事情发生,去晚了就看不到了,你们接着往那儿走,我先行一步去打探消息。” 只见那紫衣女子身后站着的也全是女子,身穿统一样式的绿纹白衣,姿容秀丽,十分出众。 当中一女子,秋水为眸,肤若冰雪,红唇似火,在一群美丽女子中,也让人不由得生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这行人正是刚遇到过赤炎剑宗不久的灵云宗的人,紫衣女子便是传言项长老苦追不得而怨恨上的玄仪,那美丽女子想来就是灵云宗圣女罗莹巧。 玄仪交待一声便要动身,罗莹巧却叫住了她:“长老且慢,弟子愿一同前往。” “嗯?”玄仪停下脚步,微微蹙眉道:“如今松月池的情况不明,若有危险,我恐怕不能照应你周全。” 罗莹巧低下脑袋恳求道:“弟子不会靠近,只在远处观望,求长老成全。” 玄仪见她这般姿态,心中有些不忍拒绝,于是道:“唉,你要来就来吧,只是到时若有意外,便快赶回来,带众位师姐妹回宗门。” “谨遵长老教诲!” 下一刻,玄仪带着圣女罗莹巧向松月池赶来。 …… 对于项长老的行为,唐禹生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声沙壁。 真是找死都不会找,系统给了个水行法决,你特么一个修炼火系道法的竟然还跑去水边,作死啊作死,不作不死。 为了不让项长老看破他的虚实,唐禹生没有使用刚得到不久的身法,而是一边假装闲庭信步地慢慢走过去,另一边赶紧查看鲲鹏贯海决的信息。 等他走到池边时,项长老已经是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 见过摆谱的,没见过这么能摆的,自己已经过来了三盏茶时间,他才慢悠悠地闲逛一样过来。 极度愤怒的结果,就是项长老直接出手,不给唐禹生半点反应的时间。 依旧没有拔剑,只是手掌轻轻一抬,法力在空中聚成一把火焰长剑。 长剑出现的瞬间,方圆百丈之内的水汽蒸发一空,所有花草树木皆化为焦炭,余下的只有一股灼热的气息。 项长老抬起的手迅速落下,做出一个劈砍的动作,火焰长剑瞬间朝唐禹生头上砍去。 这一式火剑只是试探,项长老甚至没有用用上剑招,仅仅是简单地使用法力凝成,可金丹期修士的强大却一览无遗。 长剑自空中劈下,所过之处,空气被火焰加热得扭曲。 剑中似有一个凶暴的灵魂,隐隐发出咆哮般的音爆声。 面对这无可匹敌的一剑,唐禹生不慌不忙,刚才他走得这么慢,又岂是什么都没做的? 唐禹生伸出双手,结了一重法印,周围的水系元气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顿时暴走。 如果说项长老的火焰长剑只是将方圆百丈的水汽蒸发掉,那么唐禹生现在就是把方圆千丈内游离的水系元气彻底抽个干净,并且身旁的松月池还在源源不断地给他提供水系元气,池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下降。 刹那间,数量庞大的水系元气朝着唐禹生汇聚,在其周围形成了一重又一重的水壁。 火焰长剑在这个充满水系元气的世界无法继续存在,被水系元气一点一点吞噬殆尽,发出“呲呲”的声响。 随后,唐禹生手上动作一变,法印连连转换,连四周的水系元气也动了起来,按照某种规则有序地排列,唐禹生结印速度越来越快,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恐怖。 这下项长老无法再保持之前的淡定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不安,他能够感觉到对手正在准备一个强大的法决,如果让他成功施放,绝对会有生命危险。 项长老不敢有所保留,手中佩剑出鞘,剑诀一引,剑上火光闪耀,通体变成赤红色,迅速向唐禹生飞去。 金丹期以上剑修独有手段――御剑。 不似唐禹生对战桓苍岳那般需要自己欺身上前,剑修在到达金丹期以后,可以将部分法力以及神魂寄存在剑器上,驾驭飞剑杀敌,在短距离冲刺的速度上比剑修本身要快数倍,是剑修对付法修的强力手段。 赤红剑光一闪,如同白驹过隙,眨眼间就出现在了唐禹生身前,快到他无法反应。 然而现在也不需要作出反应了。 剑光到来,唐禹生最后一个法印也完成了,他心中大喝:“法成,大鹏贯海!” 哗!! 这一瞬间,所有水系元气暴动,比那飞剑上的火焰更为狂暴,只见排列好的水系元气一股脑地往唐禹生身前汇集,结成一颗一大一小两层结构通透晶莹的水珠。 当最后一股水系元气融入水珠,外层的大水珠突然炸开,分成无数颗小水滴,却不是唐禹生施法失败。 只见那小水滴飘在空中,竟然形成了一个鸟形轮廓,内层的小水珠随之蔓延,将那鸟形轮廓连接起来,水波流转,雕琢出根根羽毛,栩栩如生,整个鲲鹏的形象顿时清晰起来。 “这……是鲲鹏!” 项长老面色惨白,他认不出这是大鹏贯海决,但是认得鲲鹏。 玄元大世界以鲲鹏化形的法决不多,而恰巧都是威力巨大,难以修炼,每一个修炼成功的人,最起码也是元婴期,只有少部分的天纵之才,才能够在金丹后期领悟,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对他来说都是难以对付的。 “糟糕,看走眼了,此人修为深不可测,枉我还拿他当小辈看,却是得罪了他,又该如何是好,他一出手便是如此强大的法决,分明是要取我性命,难道我今日就要命丧于此吗?” 项长老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后悔之意,刚刚突破到金丹后期,自己就得意忘形了,忘了玄元大世界能人无数,金丹期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项长老心中万念俱灰,闭上双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他没有期望能够逃跑,那鲲鹏法术自一出现就已经锁定了他,他再快还能快得过法决的速度么,再说金丹期在元婴期面前逃跑?他还不想死后为玄元大世界留下一个笑料。 “诶,搞什么鬼?” 唐禹生一脸茫然地看着原地闭上眼睛等死的项长老,十分不解,但是法决已成,箭已上弦,容不得他犹豫了。 手势一动,空中的鲲鹏发出一阵浩大的吼声,就是这一吼声,吓得项长老发抖,忍不住睁开眼睛,结果看到了他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鲲鹏振翅,直径逾千丈之长,直冲天际,在到达高空后突然向下,一个俯冲,直接朝着项长老冲去。 正当项长老以为他就要死在这一招下时,鲲鹏突然张开了喙,一把叼住他,再一个急转弯从地面又飞上了天空中。 冷风嗖嗖地灌进项长老的身体。冷得他直哆嗦,再加上被鲲鹏叼住,等若被水系元气包围,寒气直接把他一身火系法力给刷了个一干二净,所以项长老现在是外边冷,里边更冷,冷得直透心肺。 也多亏了自己是个剑修,兼修体魄,要是换作法修来,承受这么一下,估计早就去见列祖列宗了。 正当项长老一边打着冷颤,一边想些乱七八糟的事的时候,鲲鹏停住了,正当他以为对方大发慈悲放过他的时候,鲲鹏翅膀一收,直接朝着松月池冲去,嗯,头朝下的那种。 此刻的松月池经过唐禹生的抽取,剩余的水寥寥无几,把一个三岁小孩放进去池水中央,水都没不过膝盖。 更何况现在池底挤满了各种各样的水生物,看得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头皮发麻。 普通人玩几千米高的跳楼机是什么感觉,项长老现在就是什么感觉,他一个金丹期修士竟然哭了,哭得涕泪横流,撕心裂肺,他很想大叫一声,但是刚一张口,就吃了一大口冷风,呛得他又哭得更加伤心了。 唐禹生当然不是要杀了项长老,只不过是给他些教训罢了。 鲲鹏在即将落到松月池时轰然解体,变成一个巨大的水球,缓缓地下降到松月池中,填补刚才抽取的水系元气。 至于项长老嘛,正在岸边,干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呢。 “呕……呕……呕呕” 看着项长老这幅惨样,唐禹生无奈地摇摇头,唉,为什么,为什么逼我出手呢? 悄悄地装了个暗逼,唐禹生转头看向另一处:“两位看够了吗,本座的表演可算精彩?” 玄仪和罗莹巧缓缓走出,脸上掩饰不住的震撼。 ------------ 第九章:装逼不成 唐禹生盯着眼前的两人,并不说话。 项长老仍然在干呕,倒不是什么都没吐出来,起码地上的一大滩水就是他的杰作。 玄仪有些尴尬地站着,在为开场白而搜肠刮肚。 罗莹巧倒是没什么,只不过长老不说话,自然轮不到她这个晚辈说什么。 她们两人来到的时候,正碰上项长老凝聚火焰长剑。 可以说除了不知道为什么会打起来以外,几乎目睹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那水系元气化作鲲鹏的一幕,久久地震撼着她们的内心,无法平息。 几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看着对方,一言不发,约莫几个呼吸后,项长老不吐了,躺在地上一副有气进没气出的样子。 玄仪终于受不了这股诡异的气氛,开口解释道:“道友请勿误会,我乃灵云宗长老玄仪,方才感受到此处法力波动,误以为有宝物出世引人争夺,遂赶来此地,不知是道友在此处与人……指点道法,望道友见谅。” 玄仪本来是想说“与人在此斗法”的,看了眼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项长老,又咽了回去,改成了“指点道法”。 “这个解释本座接受了。”唐禹生随意地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追究什么。 玄仪闻言松了口气,把罗莹巧拉到身旁道:“这是敝宗圣女罗莹巧,随我一同来涨涨眼界,巧儿,快见过……见过前辈”。 说完玄仪才发现她不知道眼前这位强大的修士名讳,只好作统称前辈了。 罗莹巧有些拘谨,小步走到前面,盈盈一礼:“晚辈灵云宗弟子罗莹巧,见过前辈。” 唐禹生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腹诽了一句自己怎么就成前辈了。 也不理她们二人,径直走到项长老的身旁,半蹲着身体,戏谑地笑道:“喂,现在是谁不识礼数,这么多人看着呢,你竟然趴在地上,成何体统。” 看着唐禹生那可恶的笑脸,项长老心中虽然很想一剑刮了他,但是表面上却不得不服软,微微张开了嘴,有气无力地吐字道:“是……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阁下。” “不错,认错的态度倒是满诚恳。”唐禹生露出满意的笑容,但是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在脸上了。 “叮,系统提示,当前他人对宿主的印象过于强大,不利于日后剧本任务的进行,请宿主尽快妥善处理。” 什么?还有这种事? 唐禹生赶紧询问系统:“这是什么意思啊,让别人觉得我厉害不好吗?” “为了防止宿主沉迷于装逼,系统开启了防沉迷设置,针对此种情况,系统提供两套方案,一是为维持宿主营造的形象,今后颁布任务等级提升到元婴期,二是宿主将自身过于强大的形象摧毁,任务对象仍然根据宿主本身修为选定,系统认为方案一对于宿主而言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所以自动为宿主选择方案二,若宿主愿意,系统可改选方案一,请宿主确认是否选择方案一。” 轰隆! 五雷轰顶,唐禹生悲愤不已,现在这世道怎么了,装个逼都不行,要不要惩罚这么凶,一装逼就要给我找个元婴期级别的任务,意思不就是说装逼必死吗? 有系统还不给装逼,跟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这个系统,一点都不人道,唐禹生闷闷不乐。 ……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怎么把自己装的逼给拆穿,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是自己装逼自己打脸,这可让唐禹生犯难了,要是拆穿了他才有炼气期水准,那个金丹期的剑修还不炸毛啊? 刚才光顾着爽,把人给折磨惨了,要是让他知道了,非当场活剐了他不可。 而且身为炼气期怎么能够施展如此强大的法决,这一点也很成问题啊。 唉,惆怅啊,这系统就知道把问题抛给我,也不懂得给个提示……嗯?提示?有了! 唐禹生立即沟通系统:“系统你给我出来,这件事情是你没告诉我有那个劳什子防沉迷才发生的,你是不是该补偿我一点。” 系统沉默良久,就在唐禹生以为系统不鸟自己的时候,突然收到提示音。 “叮,开启随机支线任务。” “任务名称:打自己脸。” “任务内容:宿主滥用奖励物品引发了防沉迷设置,现在宿主需要将这个行为解释清楚,让自身的形象不再高大,愚蠢的宿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吧。” “任务目标:使玄仪、项雄、罗莹巧三人对宿主的印象回到正常水平。” “任务奖励:无。” “失败惩罚:无,另注系统无惩罚,其余人无法预料。” 唐禹生刮了刮下巴,没想到是这种帮助,直接发布任务,不但没有奖励,而且尤其是最后一句,翻译成白话文就是:你被人打死我不负责。 不过已经足够了,因为系统会给他一个剧本,只要照着剧本去做就没问题了吧。 唐禹生打开剧本,待他浏览完后,脸色变得古怪,这个方法……貌似有点风险,看来拼演技的时间又来了,星爷保佑我能成功! 在唐禹生与系统交流的这段时间里,其余三人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虽然看起来那强大的修士站着一动不动有点奇怪,尤其是他的脸色一会一个样,可把项长老吓得够呛。 “莫不是在想如何杀我吧?” 心里突然冒出的想法,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想到修真界中抽取神魂练成傀儡之类那些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项长老就感到十分心寒,难道这就是自己最终的下场? 看完剧本后,唐禹生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项长老顿时看得心惊肉跳。 他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唐禹生会用各种各样的残忍手段炮制自己,所以这个笑容在他看来分外恐怖。 吾命休矣! 项长老仰天长叹。 其实仔细想想他们是没什么大的矛盾的,只不过是唐禹生布阵法无意间阻挡了项长老,而项长老因为刚晋升有些膨胀,再加上在玄仪面前吃了个大亏正生闷气呢,脾气冲了点,要打断蝶梦惜他们一行人悟道,不过幸好没成功。 然后见还没人理他,项长老就忍不住破去了阵法,想让他们小辈服个软,给他陪个罪。 没想到那修士不但不服,还暗讽他是小辈,他气急之下想教训唐禹生一顿,这才爆发了这次的事件。 才刚刚晋升金丹后期,当晚就被杀死,造化弄人莫过于此啊,项长老“死前”想到了很多,不由地感叹。 “喂,你躺够了没有,刚才趴着,现在又躺,难道这么不禁打?本座可是留了手没打算杀你的,好歹是个金丹期,没看出来你身体这么虚弱啊。” 听了唐禹生的调侃声,项长老猛地站了起来,瞪大了双眼:“你不杀我?” 闻言唐禹生撇了撇嘴,心想这家伙思维真是活跃,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此事权当给你一个教训,因为你打扰了本座教导弟子,本座不是邪魔修士,动辄取人性命。” 项长老如闻天籁,心中大定,连忙对唐禹生行了一个大礼:“谢过前辈不杀之恩,赤炎剑宗项雄铭感五内。” 唐禹生无所谓地摆摆手,表明这次就放你一马,这时玄仪突然说话了,她疑惑道:“道友的弟子……”她指了指远处正在修炼的蝶梦惜等人,眉头微蹙:“他们身穿同样服饰,若我没看错,是月照山脉附近一个叫清平宗的小宗门,但是那宗门实力最强者乃是金丹中期,何时出了道友这般人物?” 这个问题问得好啊,唐禹生眼神一亮,玄仪这句话把他七弯八绕引导话题的功夫都省了,瞌睡有人送枕头,缺钱有人给晶石。 他看起玄仪不由得更加顺眼起来,顺带着态度也好了点,微笑道:“本座何曾有说那是本座弟子?” 玄仪和罗莹巧有些不解,除了那些人难道还有其他人隐藏着没看出来吗? 罗莹巧自不必说,但是玄仪可是达到了元婴初期的修士,即便金丹期懂得特殊隐匿道法的人也休想在她面前藏住气息,但是她是真的没感觉到有其他人。 唐禹生没有过多地吊她们胃口,伸出一根手指,淡淡地说道:“本座弟子,就是他。” “啊?” 除了唐禹生之外的三人懵逼了,因为唐禹生的手指指的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有自己给自己当师父的。 三人中玄仪的见识最广,略一思索,此情此景感觉与记忆中某些东西相似,但不确定猜想是否正确,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这位……阁下,可是使了神魂之术,通过神念教导弟子?” “嗯,不错。”唐禹生转头看着玄仪,一字一顿地说道:“会梦驻魂,灵云宗也算是大宗,你应该知道的。” 玄仪瞳孔一缩,目光中闪烁着不可思议之色。 会梦驻魂,对她来说是属于传说级别的道法,其起源已经无法考究,有人说源自上古,有人说源自太古,更有人说是混沌初开时天道的馈赠,是一门专修神魂的道法。 并且这个道法有个特性――非通天境不能修炼,无数惊才绝艳的修士曾尝试过,即便已是半步通天,触摸到了通天境的门槛,要么一无所得,荒废时间,要么成疯成痴,形同入魔。 会梦驻魂不是用于斗法,而是用于壮大神魂,其中有一种妙用,修炼有成者,可在神魂中孕育出特殊的意念种子,将这种子放在其他人身上,无论隔多远距离都可交流,修炼者意识还可短暂降临到那人身上,能够发挥出修炼者的部分实力,不会损害到双方。 这种方法通常被顶尖宗门用来庇护看重的门人弟子,偷偷在他们身上寄存一颗种子,不让他们知道,遇到生死危机再出现帮他们一把,还可以保护弟子的神魂,即使不下禁制也不能被入侵。 如此强者竟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在场三人都感到难以置信。 玄仪面容一肃,正色道:“灵云宗内门长老玄仪,见过前辈,先前不知前辈身份,多有冒犯,还望前辈海涵。” 唐禹生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转身看着项长老,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你都听到了?” “听见了听见了,晚辈鲁莽打搅前辈传道,愿意受罚。” 项长老哪还不知道闯祸了,虽然他不知道会梦驻魂,但是他认识玄仪啊,元婴期修士都要称呼前辈的人,化神期?或者干脆是通天境?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总算是hold住了场面,唐禹生心里松了口气,要是忽悠不住那就该他倒霉了。 现在嘛,看那项长老一副犯错了的小孩模样,还有玄仪和罗莹巧那崇拜中带着敬仰的眼神,就知道没问题啦。 唐禹生心里不怀好意,表面功夫倒是做得很足:“此刻本座有要事在身,不便再分心指导这弟子了……”他指了指项雄,神色淡漠地道:“本座刚将他收入门下,本打算传他些法决,却被你搅扰了,就罚你为他补回这一次,你赤炎剑宗的道法本座不稀罕,其余的他想学什么你就教什么,教会为止,可清楚了?” “清楚清楚,晚辈必定竭尽心力教导前辈高徒。”项雄的姿态放得很低,生怕“前辈”有所不满,杀了他也白杀。 铺垫已经完成,唐禹生也没有必要再装高手了,眼神渐渐变得空洞,其实是进入系统空间了,眼皮一闭一张,又恢复了神彩。 “刚苏醒的”唐禹生茫然地打量四周,看到玄仪三人时“十分吃惊”,问道:“你们是谁,为何将我带来此地,我师父……” 看着“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唐禹生,项雄连忙上前,笑呵呵地道:“小友你好,我乃赤炎剑宗长老项雄,你称呼一声项前辈即可,不知小友如何称呼?” 唐禹生“受宠若惊”,有些“不知所措”地答道:“在下唐禹生,见过项前辈。” 玄仪也不甘落后,上前轻轻说道:“唐小友,我乃灵云宗内门长老玄仪,你可唤我玄仪前辈。” 唐禹生“更加震撼”了,又见礼道:“见过玄仪前辈。” 不等项雄先说话,玄仪抢着道:“方才尊师正传道于唐小友,不曾想这恶贼竟然不识好歹,前来打搅,还妄图欺压唐小友。”她指着项雄,先发制人。 “玄仪!你……” 项雄被她那个气的啊,偏偏又都是事实无法反驳,只好不停地小声道:“误会……都是误会。” 谁知玄仪得理不饶人:“唐小友,方才尊师曾交待那恶贼需补偿小友一番,小友想要学习什么道法尽管提,若是这恶贼敢藏私,我叫他好看。” “玄仪,你不要太过分!” 项雄鼻子都气歪了,这番话是事实没错,但是由他自己说跟让玄仪说出来完全是两码事,现在搞得好像他想拿劣质道法来忽悠似的,有理都说不清。 玄仪分毫不让,眼睛一瞪:“怎么,你有意见?” 唐禹生连忙出来制止:“两位前辈不要吵了,不如我们过去那边坐下来再慢慢说吧。” 让他们这样吵下去,自己道法都不用学了,虽然玄仪是难得的美人,看美人吵架,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道法,对美人没什么兴趣。 既然当事人都发话,两人也不好借题发挥了,项雄一边走一边恶狠狠地瞪着玄仪,而玄仪却理都不理他,一路上光和唐禹生找话题,想套出唐禹生师父的身份。 但是唐禹生心知肚明,话讲得滴水不漏,让玄仪无从下手。 他们一行人刚一回到营地,却发现修炼的人已经全部醒了过来,唐禹生略微感知了一下,暗暗点头,除了那个小丫头,其余人全都有或大或小的变化,只是现在有外人在不好考校他们。 向清平宗的人简略地说明了刚才发生的情况,当然也包括他被“神秘高手”收为弟子的事情,引起了他们之间一阵惊叹。 蝶梦惜娥眉微弯,煞是好看,对着唐禹生浅笑道:“恭喜唐道兄,得此仙缘,日后必成大道。” 其余人也跟着道贺了一番,唐禹生一一客气回礼,看得玄仪和项雄两人连连点头,得入通天境强者门下,竟然还不骄不躁,这份心境十分难得。 道贺完后,唐禹生将目光移向项雄,作了个请的手势,后者顿时明白了,与唐禹生走到一旁,玄仪也很自然地跟了过去,而罗莹巧则成了清平宗众人的中心,一群年轻人在那里聊得火热。 既然决定了要教,项雄也不准备绕弯子了,直接了当地说道:“我半生修道,几乎都是与剑相伴,所学的也只有剑,若是唐小友有其他疑惑,恐怕我无法解答,并非我私藏,还请唐小友见谅。” 唐禹生郑重地点了点头,开口问道:“在下正是想要学习些剑术方面的东西,不知项前辈有何指教。” “哦?”项雄略感意外的看了唐禹生一眼,不过在看到他背后的那个剑匣后,顿时打消了疑虑,刚才他还以为那位前辈法术如此强大,应该是位法修得道,所收弟子也该是法修。 等等! 他突然想到,那道划破天穹的剑势,该不会是…… 项雄心中不禁浮想联翩。 但所有人其实都不知道,其实唐禹生是什么都懂一点皮毛,除了道法的使用不是很熟悉以外,基础剑术可是拔尖的,就算是天下剑道圣地蜀山剑派的炼气期弟子,都不敢说能有他三分之一的水准。 在唐禹生期待的目光注视下,项长老搜肠刮肚,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东西,虽然对他而言没用,但对于金丹期以下的剑修可是有大用啊。 “咳咳,我早年在外游历时,曾误入一片密林,在当中转了几日也无法逃脱,后来不知怎地找到一颗大树,远比林中其它树木要高大数倍,在那里我发现了一座木屋,里面早已人去楼空了,后来我发现此间主人是一位元婴期的阵法修士,我在里面找到了出去的方法,同时也找到了一本剑诀。” 项雄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眼神中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 “当时我得到那本剑诀,稍微一翻阅,疑似化神期高手所著,高兴坏了,回到宗门匆匆忙忙就闭关了,然而参悟数月,却一无所得,这本剑诀确实是化神期所著,但却只是开篇总纲,缺少了道法的阐述和后续所载妙法,与我而言形同鸡肋。” 说到这里,他瞥了一眼玄仪,以为她会出来讥讽自己拿一本鸡肋剑诀出来糊弄人,然后自己就可以反过来顶回去,但是玄仪很聪明地没有开口,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看。 项雄被玄仪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不敢再看,继而说道:“虽然我尝试过寻找其所缺部分,然玄元大世界广褒无边,大到连通天境的大能亦未能穷其边际,我这个小小的金丹期修士想要找到剩余的部分,今生怕是无望了,不如就赠予唐小友吧。” 接过剑诀,唐禹生看了一眼封面,上面写着“涂生剑典”四个大字,可以看出落笔锐气十足,衔接恰到好处,似有剑气封在其中,欲透纸而出。 唐禹生没有急着翻开剑典,反而向项雄疑惑地问道:“既然说此剑诀不凡,又说其对前辈而言是鸡肋,这究竟是?” 项雄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如大锤,敲击着唐禹生的心脏。 “此剑诀,可使筑基中期剑修掌握御剑。” 此言一出,唐禹生倒吸一口凉气,玄仪也不禁侧目,但是仍然有着怀疑。 在玄元大世界所有修士的认知中,只有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才能够催动飞剑伤人,这是千万年来雷打不动的铁则,从未有过例外,这也是金丹期以前的剑修惧怕法修的原因。 如此强大的剑诀,已经能够打破玄元大世界现有的修炼体系了,为什么项雄不自己留着,或者贡献给宗门,反而要拿出来送人呢? 项雄撇了撇嘴,冷笑道:“不要以为这剑诀是那么好修炼的,若是整套齐全还好,现在只有开篇总纲,对悟性要求极高,高到即便是对绝世天才而言修炼起来也是得不偿失。” 说完他自己先楞了一下,察觉自己失言了,连忙解释道:“唐小友切勿误会,这对于常人来说确实艰难,可对于尊师来说定然是小菜一碟,只要请尊师稍微指点,想必唐小友很快就能掌握了。”项雄思前想后,把那道划破天际的剑势当成唐禹生“师父”的杰作了。 唐禹生刚想开口答应说就要这个了,旁边的玄仪不干了,阴阳怪气地讽刺道:“很快是多快呀,两年,三年,还是五年呢?难道要唐小友光顾着修炼这个剑诀,不用提升境界了么,我当年认识一个蠢货剑修,和我境界相若,今日才晋升到金丹后期” 玄仪说的时候不忘用眼睛轻蔑地扫了项雄一眼,明显那个剑修就是说他,气得项雄浑身发抖,脸色都变得赤红了。 “谁说我项某人只用这个应付唐小友的,我这还有其他没拿出来罢了,你懂个屁!” 项雄被刺激地连脏话都骂出来了。 唐禹生感激地看了玄仪一眼,好人啊,专门利人,毫不利己,呃,好吧,顺带还能气气项雄,算是有一点点利己,不过对于自己的帮助可就大了。 手里拿着项雄给的基本剑诀,唐禹生还让他给自己讲解要领,毕竟这不是系统出品的道法,领悟全要靠自己。 现在玄仪不方便听下去了,正准备告辞离开,却突然皱了皱秀眉,低声说道:“好像我忘记了什么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嘿嘿,你这刁蛮的女子也有今天,我看……”项雄说了一半脸色突变,沉着个脸喃喃自语:“好像我也忘了什么事情,不对吧,应该不会啊……” 两人就这样神神叨叨地站着,努力地回忆自己也不知道忘掉什么的事情。 片刻后,玄仪抬起头,项雄猛地一拍脑门,异口同声:“那群弟子!” 这时候,远处两个方向传来了熙熙攘攘的说话声。 竟然,一同到达…… ------------ 第十章:弟子比试 玄仪和项雄看到自己弟子一同到此,脸都绿了。 “管好你们赤炎剑宗的弟子,莫再招惹事非!” 玄仪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就匆忙赶往灵云宗女弟子那边去了,让有心回骂两句狠话的项雄只好咽了回去,冷哼一声阴沉着脸往赤炎剑宗弟子飞去。 唐禹生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什么弟子?他们还带着宗门的人来吗? 虽然十分好奇,但是他也没有跟过去,因为那两个人实在太快了,一个呼吸都不到就不见了人影。 回到了最初扎营的地方,众人正聊得火热。 “在聊什么呢?”唐禹生笑着打了声招呼。 “大哥哥你回来啦。”林佳宁最先跑过来,扑在唐禹生的怀里,像块牛皮糖一样粘着他。 或许是内心残留的阴影所致,林佳宁总感觉四周阴森森的,缺乏安全感,唯有唐禹生在时才能让她安心。 唐禹生顺势将林佳宁抱着,众人空出了一个位子,让他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唐禹生就发觉有一道特别的目光盯着自己,顺着看过去,灵云宗圣女罗莹巧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好像还没打过招呼呢。”唐禹生心想,两人之前见面,并不算是他们之间真正的见面,而是他的“师父”和罗莹巧,一个前辈和晚辈之间的见面。 想到这里,唐禹生连忙见礼:“在下唐禹生,见过仙子。” 罗莹巧宛然一笑,眉目生彩:“唐道友客气了,灵云宗弟子罗莹巧见过道友。” 互相认识后,唐禹生就没再主动搭理她,而是跟清平宗众人聊了起来,罗莹巧似乎也不甚在意,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偶尔说上一两句话。 然而罗莹巧是真的不在意吗?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看你们说得手舞足蹈的。” “唐道兄有所不知,方才我们正说到……” …… 罗莹巧脸上一直保持着矜持的微笑,但心中早已经将唐禹生揉圆捏扁不知多少遍了。 她极少出宗门,因而没怎么见过外人,不擅长跟人打交道,刚才唐禹生不在时还好,其他人都是清平宗的弟子,极少出宗门,活动范围较小,知道她的身份后,都以她为中心向她发问,如今唐禹生一回来,她连开口的机会都快没有了,即便能说上那么一下,很快就被一带而过。 身为一个天之骄女,平日里在宗门,虽然不是众星捧月般的高贵,但也是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关注的,现在唐禹生只顾着和清平宗的人聊天,忽略了她,虽然灵云宗宗门教养好,但是这种似乎被人排斥在外的尴尬,让她心里感到不舒服,顺带着埋怨上了唐禹生。 像这种情况,要怪就怪唐禹生还活在上辈子的“阴影”中,不然这么多好看的姑娘,枯木都要逢春了,唯独他一个不开窍的。 唐禹生与众人聊得正欢,转身时无意间看了罗莹巧一眼,似乎察觉到了她眼中的神色颇为幽怨,暗道一声糊涂,前世经历了那么多交际场合,如何看不出罗莹巧的处境窘迫,只是刚才没注意只顾着谈天说地去了,反而把美女晾在一边,真是罪过。 唐禹生眼珠子不着痕迹地转了一下,将话题往她身上引。 “方才听你们说,清平宗的山门算是方圆千里难得一见的福地,不知罗仙子的灵云宗山门所在又是怎样的,可否告之?” “啊?”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罗莹巧惊喜异常,唐禹生能够明显看出,从她眼中透露出的那种像是小女孩被接纳一般的兴奋之情。 罗莹巧心中虽然十分开心,但是仍是要维持身为灵云宗圣女的仪态,脸上神色没有什么剧烈波动,只有嘴角那掩饰不住的一丝笑意,以及眯成一条缝的眼睛。 “我宗地处玄界碑西南,祖师于此寻得一处灵秀之地,那山峰本无名,祖师便将其命名为韶韵山,又将韶韵山最高峰命名为灵云峰,既是如今我宗宗门所在,同时也是玄元大世界灵气汇聚的小分支之一。”罗莹巧抿了抿嘴唇,接着说道:“祖师耗费心力,在周围布下阵法,将四周灵气汇聚到灵云峰,长年累月,灵云峰上的云朵竟有了一丝灵性,成了精怪,白云精怪天性温驯散漫,十分好相处,宗门长辈将成精的白云放养至山门中,随处可见,是我灵云宗的一大胜景。” 罗莹巧的描述的画面,让众人听得如痴如醉,身临其境,唐禹生想起了系统关于灵云峰的一段介绍:白云环绕,如人间仙境。 “以前只是听说大宗门的山门如何钟灵毓秀,却不知其中是怎样光景,如今听罗仙子所述,不愧是洞天福地。”方仲儒慨然而叹,平日他喜好看书,对此涉猎最多,书上最多只有只字片语流传,不会有具体内容。 “如此风景,不看上一看岂不可惜。”蝶梦惜亦是心生向往。 李霁霞则是苦笑:“这么一比较,咱们清平宗的山门简直就是茅草屋一般。” 姬小婉颇感难堪,小声提醒:“李师姐,哪有人这样说自家宗门的。” 小萝莉不懂得什么美景啊,灵气啊这些,她只关心一样东西:“大姐姐,你说的那个白云精怪是不是很可爱的?” 罗莹巧看着林佳宁天真无邪的模样,嫣然一笑:“当然啦,跟你一样地可爱呢。” “哦……“小萝莉点了两下脑袋,似乎听懂了,此时嘴里正嘀咕着什么,不过她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让在场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很可爱……不知道吃起来是不是甜的呢?” “噗” 抱着她的唐禹生一脸尴尬,反倒是罗莹巧忍不住一下笑出声,随后又觉得有些不妥,抬起手用袖子遮住半边脸,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其余人本来想笑的,又觉得有些不尊重罗莹巧,此刻见她先笑了,再也忍不住一齐笑出声来,一阵阵笑声交织在一起,一群年轻人的距离无形中被拉近了许多。 ……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给我仔细听好了,等下见到灵云宗的弟子,我争回一口气来。”项雄此刻正面对着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的赤炎剑宗弟子,发号施令:“待会我会跟玄仪提出让炼气期的弟子比斗,五局三胜,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赢了这三局,好杀杀那贱人的威风。” 看着弟子们没什么反应,项雄突然冷笑一声:“刚才你们过来的样子已经被我用法力记录下来,包括比斗我也会记录,若是赢下这场,刚才的惩罚一笔勾销,但谁要是怜香惜玉,就别怪我回去以后,将你们的表现用回光术放给门中的女弟子看。” 此言一出,众弟子顿时炸开了锅 “啊!天呐,时运不济,天道不公啊!” “我好不容易塑造的完美师兄形象,难道就要一朝葬送了?” 有人小声地讨论:“项长老是不是不小心服用了火系灵丹,又无法及时转化,导致其心火过盛,脾气暴躁?” 突然说话的人汗毛倒立,一股冷意在后脑升起,转过头来,项长老正盯着他若有所思,吓得他赶紧闭嘴,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项雄收回了目光,不理会众弟子正叫苦不迭,一摆手道:“出发!” …… “你们要记住,赤炎剑宗那群家伙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待会一定有什么手段等着。”此刻玄仪单手叉腰,在灵云宗女弟子面前沉声说道:“他们知道巧儿的厉害,不敢轻易招惹,多半就把主意打到你们身上,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们只要记住,绝不手下留情,狠狠的收拾他们!”玄仪大手一摆,十分的有气势,完全没有刚才那样仪态从容的样子,更像一个……女匪头。 灵云宗弟子们面面相觑,但是玄仪没有多解释,径自走向营地,她们也只好跟着走。 …… 营地中,气氛打开了以后,众人你一言我一句聊得兴起,忽然,朝着外围方向坐的方仲儒好像发现了什么。 “咦,你们看那边,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方仲儒一脸惊奇地指着远处。 众人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只见两方人向营地这边走来,为首者正是玄仪和项雄,虽然他们离得极近,两个队伍只相差五六个身位,但是双方诡异地没有一个人打招呼,除了玄仪和项雄两人,全都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待他们两帮人走到营地附近后,玄仪和项雄两人十分有默契地分开了,带着自家弟子各占一边,中间留下了一个数十丈款的空地。 罗莹巧十分不解,走到灵云宗弟子队伍里打听,从别的师姐妹那里听到玄仪刚才说的话后,哭笑不得,不过此时既然没有打算让她参与,她也没有什么意见,走了回去,跟蝶梦惜等人解释起了来龙去脉。 唐禹生也从项雄那里搞清了来龙去脉,虽然他不知道项雄和玄仪之间的那点猫腻,可他又不是傻子,看了那么多年的电视剧小说,还猜不出两个人之间有什么问题那就真的白活一世了。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理,唐禹生主动提出要给这场决斗裁决,玄仪和项雄几乎没想就点头同意了,原本按照他们的想法是两个人共同担任裁决,只不过这样一来万一出现点什么难以决断的争议,那就有得扯皮了,所以唐禹生毛遂自荐是最好不过的。 “哼,这次有唐小友裁定,玄仪你休想再耍花招。” “呵呵,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事,对付你需要我耍花招?” 还没开打,玄仪和项雄两人就充满了火药味,反观弟子们那边,面对对手,赤炎剑宗弟子反而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灵云宗弟子更不知所措,低头揪衣裳角的,四处看风景的,还有三三两两聚着小声说话的。 “咳咳……在下唐禹生,见过各位道友,下面由在下阐明规则。”既然做了裁决,就要拿出裁决该有的样子来,唐禹生当即念道:“斗法五局三胜,比斗双方各选一人上场,在比斗开始后,不允许其他人插手,比斗时只可以使用自身法器,不准使用符篆等其余物品,当其中一方失去抵抗能力或者主动认输,以及出现违规行为时判定对方胜出,有没有异议?” 众人听了,全都默默点头,表示没有意见,这种交流性质的比斗其实早就有一套规矩了,唐禹生只不过照本宣科罢了。 这套规则里面还有一条没有明说的潜规则——不许杀人。 唐禹生宣读完规则后就站在了一旁,等他们各自派出人来参战,他也很想看看,这些宗门弟子的战斗力到底如何。 玄仪这边干脆利落,由她直接指定了三人上场,十分自信,要连胜三场。 而项雄这边没有亲自挑选,十分民主,只不过说了一句话: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要是赢不了你们知道什么后果的。 赤炎剑宗这边商量了好一会,才选出三个上场的——不是他们自信,而是因为对手没选,他们要是一出就出五个人,岂不是告诉大家我们不如她们吗? 看双方都选好了人,唐禹生一招手:“请第一场的弟子站上前来。” 话音刚落,灵云宗这边三人中最左边的女弟子对其他两人颔首:“请二位师姐为我压阵,师妹先去了。” 待两位师姐回应,那名女弟子掐了一个法决,脚下顿时笼罩着一段云雾,载着她翩然而至,到了场上后,云雾悄悄散去,向着赤炎剑宗那边施然一礼道:“灵云宗弟子穆红樱,愿领教赤炎剑宗师兄剑锋。” 这名叫穆红樱的女弟子看着只有十四岁左右,竟有炼气期九层的修为,留着一头齐肩短发,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那双灵秀的眼睛,似有烈火燃烧,仿佛在传达她心中的战意。 赤炎剑宗这边几人对视一眼,一名皮肤黝黑,身形高大的弟子走了出来,同样是炼气期九层,向着穆红樱还礼道:“赤炎剑宗弟子凌泰,请灵云宗师妹小心了。” 话刚说完,凌泰便拔出了手中的剑,却没有马上朝着对方冲过去,而是在原地单手掐了个剑诀,手中的宝剑立即变得微微发红,甚至有一股蒸汽冒出,剑锋直指穆红樱,笔直地刺了过去。 穆红樱早有准备,脚下涌起云雾,与刚才展示的一般无二,可是速度上却要快得多,只见她轻灵地向旁边移去,躲开了这锋芒毕露的一剑。 凌泰一剑落了空,不敢停留,连忙追击而去,不给对方施法的机会。 谁知穆红樱早在移动时便开始结法印,凌泰刚欲追击,突然发现一团云雾朝自己飞来,大惊失色,连忙抽身急退。 但这记法术是穆红樱早就为他准备好的,有心算无心,岂能让他轻易逃脱。 很快凌泰就发现自己再逃也难逃被击中的命运,于是一手横剑,另一手双指成剑立在胸前,口中大喝道:“引!”,手中的宝剑顿时绽放出赤红的光芒,热力大涨,仔细一看,竟有火焰依附在剑身上,此时凌泰猛地朝前一挥,正中那团云雾,只听“嗞嗞”几声,那云雾瞬间被气化。 “师兄威武!”赤炎剑宗的弟子看着自家师兄使出威力强大的一招,忍不住喝彩。 然而项雄却皱起了眉头,一颗心沉到谷底。 唐禹生此刻心中也有了答案,凌泰要输了! 只见被气化的云雾竟然变成了更大一团的水汽,直接笼罩在凌泰的周围,水汽把凌泰给包围住,好似浓雾一般遮蔽住了他的视线。 而且这些水汽可不是一般的雾气,而是凌泰自己亲手用火系法力蒸发的,导致这水汽还夹杂着超高的热量在里面,要命的是他还不晓得厉害,手中的剑还在持续加热。 凌泰感觉整个人都要被蒸熟了,急忙想要往外跳,但是这些水汽在穆红樱的控制下,如跗骨之俎一样粘着他不放,无论跑得多快,跑到哪里都跟着他,让他苦不堪言,现在的他满身大汗,随便动一下就有一片汗水洒落,皮肤也已经红得比猴子屁股还要深,已经属于严重的烫伤了。 作为剑修的那股劲力使得凌泰绝不会主动认输,更不会在还有一战之力时认输,但是此刻想要孤注一掷都找不到对手在哪,这让他心中泛起了一股无力感。 最后,凌泰体力不支,同时脱水严重,倒在了地上。 穆红樱立即收了法术,站回到场上原来站的位置,凌泰则由同门师兄弟抬了下去疗伤。 这一结果让赤炎剑宗其余二人的信心无限地降到了冰点,因为他们无奈地发现,即便是他们是炼气期圆满,也找不到方法来对付这招法术。 唐禹生摇了摇头,实战经验的碾压啊,其实这招不是没有办法的,至少让唐禹生来,仅仅用火系法术就有数个破解之法。 不过又不关自己事,自己只是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罢了,呃,是吃瓜裁判。 “这一局,灵云宗穆红樱胜。”唐禹生直接宣布了结果。 灵云宗弟子顿时发出了一阵阵欢呼声,纷纷向穆红樱道贺,就连清平宗众人都看得心往神驰。 反观赤炎剑宗,从上到下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好像已经输掉了似的,尤其是项雄,一张脸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按照这种心态,除非有哀兵必胜的奇迹,不然接下来还得输。 果不其然,接下来灵云宗出战的两名弟子分别叫易冰歆和郦雨,同样用这一招轻松地击败了赤炎剑宗出战的弟子李峪涛和严煊,赤炎剑宗宣告彻底失败。 灵云宗弟子在欢呼庆贺,赤炎剑宗的弟子却无声无息,两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就连玄仪和项雄的脸色也是如此,一个得意洋洋,一个憋气窝火。 就在唐禹生看完热闹准备回营地的时候,一道悦耳动听的声音传来:“灵云宗弟子罗莹巧,挑战唐禹生道友。” ------------ 第十一章:初露锋芒 什么? 唐禹生震惊了,周围的人更是轰动了。 灵云宗圣女,竟然要挑战那名不见经传的少年? 现场顿时沸腾了,两宗弟子忍不住跟身旁的人交头接耳。 “哇,太过分了,师兄弟们,这是赤裸裸地挑衅啊,灵云宗弟子赢了我们还不满足,还想把裁决的道友一起打了。” “就是,这分明是打我们的脸啊!” “打了又有什么办法,你们还能向她们讨公道不成?我们才打败一场呢,这么快就忘了。” 不同于赤炎剑宗纷纷不平,灵云宗弟子这边是一头雾水。 “那人是谁,巧儿师姐怎么会想要与他比斗?”第一场获胜的穆红樱露出疑惑的表情。 “刚才他说过名讳,是……唐禹生!” “师姐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似乎我们除了知道他叫什么之外,对他什么也不了解呢。” “那唐禹生难不成是哪个大宗门的弟子,可我听说过的那些人中没有一个是姓唐的,难道是最近才刚离开宗门出来游历?” 作为当事人的唐禹生也是一脸懵逼,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啊,我貌似没有得罪过她吧? 老于世故的玄仪和项雄则是不约而同地微微眯了眯眼,一副玩味地看着唐禹生。 项雄脸上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暗中传音道:“玄仪,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玄仪冷笑,同样传音道:“把你肚子里那点馊水拾掇干净,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会不清楚?” 被人看破心中算计,项雄也不觉得尴尬,嘿嘿笑道:“我不信你心中就不曾好奇过,反正大家都想了解一下唐小友,既然贵宗圣女有此心愿,我等干脆顺水推舟,成人之美,若你心中有芥蒂,此次彩头就由我出,如何?” “好!”玄仪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呃,你……” 项雄悲催地发现他又被玄仪给阴了,本来两个人一起坐庄的,现在赌资全得自己出了。 …… “不知罗仙子挑战在下是何用意,莫不是在下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罗仙子明示。” 唐禹生觉得很无辜,看个热闹还能惹火上身,虽然对方是个美人,但就是被美人记恨挑战才郁闷。 然而罗莹巧却丝毫没有觉得有不妥之处,微笑道:“唐道友何出此言,巧儿不过是方才听清平宗的道友说道友技法高超,一招轻松击败一名炼气期圆满的修士,才想要讨教一番。” 唐禹生瞠目结舌,就因为这么个原因,他就被点名挑战了? 幸好蝶梦惜等人知道轻重,没有透露出唐禹生曾经指导他们的内容,不然可能罗莹巧直接就逼他出手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几个家伙还真是大嘴巴子,差点就把他卖个干净,女人凑一起都这么容易八卦的吗? 此刻唐禹生一副发呆的模样,看得罗莹巧心中一阵气苦,这个家伙,又不理人家了。 忽然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俏皮地说道:“难道唐道兄认为巧儿不足以作为对手,不愿出手吗?” 这哪跟哪啊,回过神的唐禹生欲哭无泪,被人挤兑到这个份上了,不出手是不行了,唐禹生苦笑着说道:“我答应仙子便是,还请仙子手下留情。” 此话一出,唐禹生顿时让人给轻视了。 “哈哈,手下留情,如今还有人说这么幼稚的话。” “哎哟,笑死我了,这是哪里来的极品啊。” 开口嘲笑的多是赤炎剑宗的弟子,经历了一场大败的他们急需从别人身上找到平衡。 “哼!” 穆红樱看不下去了,轻轻地横了赤炎剑宗弟子一眼,对方顿时哑火了,虽然她自己也不怎么看好这名年轻的修士,但是既然作为她们灵云宗圣女,对手被别人嘲笑,连带着也讽刺了罗莹巧把弱者当成对手,这是她无法忍受的。 玄仪与项雄对视一眼,而后说道:“我们二人便作为这一场的裁决吧。” 对于外界的评价罗莹巧充耳不闻,率先来到场上,轻盈一礼:“灵云宗弟子罗莹巧,请唐道兄指教。” 唐禹生背负着剑匣走了上前:“散修唐禹生,请仙子指教。” 哇!众议哗然,他竟然是个散修。 然而还没等众人吸收这条消息,罗莹巧抢先出手了,同样的一团云雾,施展起来却比刚才穆红樱三人要更加轻灵、浑圆,洁白中夹带点灰色,要不是因为体形太小,活脱脱的就是天上的云了,手势一变,云雾朝着唐禹生极速飞行。 “唐道友小心了,此乃我灵云宗法术——密云术,沾上后可不好摆脱哦。” 罗莹巧一边施展法术,一边还有空闲能够开口说话,单是这份功力就超过了在场几乎所有人,这跟修为无关,而是与掌握的深浅有关,越是熟练,越是遂心应手。 “呵,又是这招么” 唐禹生面不改色,法印一结,一股飓风骤起,自他身前吹向那团云雾。 “此法名为卷云术。”卷云术,取意风卷残云,同样是来自系统赠送的道法,风属性对水属性有相生之效,但同时也有牵引之力,在双方道法水平相当的情况下,风属性的修士比较容易占优势。 云雾遇上飓风,瞬间就被吹得七零八落,被吹散水滴也被迫跟着飓风一同向前席卷,令罗莹巧无法用像对付赤炎剑宗弟子一样的手段对付唐禹生。 这一记仅仅是试探性的交手,两人都没有出全力,但是已经比刚才一边倒的场面要耐看得多,尤其是赤炎剑宗的弟子皆露出沉思的神色,显然是受到了唐禹生的启发。 飓风吹来,罗莹巧轻念法咒,一片云雾笼身,宛若天上仙女,莲步轻移,从容地避开这一记狂风。 随后,她两手拇指与中指相扣,一手在上一手在下,笼罩在身上的云雾瞬间落在地上,缓缓消失,仿佛冰雪融化一般。 这行为看似是自毁长城,但唐禹生却感觉得出来,那些云雾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化为水滴渗透进泥土里面,然后向着周围扩散,不需要多久这片场地就是属于罗莹巧的主场。 唐禹生当然不会让她如愿,双手聚气火系法力,往地上拍去,只见唐禹生周围三丈以内的花草逐渐凋零枯萎,土壤龟裂,完全丧失了水分,完全隔绝了罗莹巧的渗透。 “唐道兄果然不凡,竟然能用拒火术破解我的水泽术,不过刚才的都是铺垫而已,现在巧儿要认真啰。” 罗莹巧轻笑一声,潜藏在地下的水滴瞬间升起,在人为地操纵下每滴水珠迅速分解成更多更小的水珠,只不过几个呼吸间,场上就布满了浓雾。 筑基期修士果然难缠,唐禹生由衷的感叹道,炼气期修士他基本上是见一个秒一个,群战也能通过游走一个个搞定,但是面对筑基期他的很多手段都不好使了,用出来也会导致自身出现破绽。 雾气越来越浓,唐禹生已经完全失去了罗莹巧的踪影,只能在原地凝神戒备着,以防偷袭。 蓦地,唐禹生左边闪过一道黑影,他抬手就是一道火剑刺过去,却发现刺了个空,不是因为没刺中,而是整个剑已经穿透了那个黑影,但唐禹生却感觉没有刺到实体,恐怕那黑影是个障眼法。 想到这里,唐禹生微微皱眉,处境对他越来越不妙了,如果换做他是罗莹巧,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躲在雾里,利用黑影周旋,然后本尊伺机发动致命一击。 不能乱,不能乱,千万不能自乱阵脚,唐禹生在心里拼命地提醒自己,现在需要冷静下来思考破局之法。 场面完全陷入了罗莹巧的节奏,她想打便打,想走便走,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了她手里。 观战的人中除了玄仪和项雄,谁也看不透雾里的情况,但仍目不转睛地看着战局。 “到此为止了么?”众人心里为唐禹生捏了一把汗。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敢看不起他了,在场的两宗弟子中,没有人能够和罗莹巧斗到这个地步。 雾中的罗莹巧不断地变换着方位,正如唐禹生所想的那般,时而变化幻影迷惑唐禹生,时而释放一两道密云术消耗他的法力,只要在这团迷雾里,罗莹巧就能掌控,难以想象这是一名极少出宗门的少女能够拥有的战斗力。 “他到底在做什么?” 罗莹巧十分疑惑,唐禹生自从被迷雾困住后,没有尝试移动,也没有用法力强行突破,一直在原地被动地承受她的攻击,虽然这正中她的下怀,不过她总是觉得不能安心。 “看你玩什么花招。”罗莹巧随手甩了个密云术过去。 密云术须臾即至,唐禹生认识到不能再这样被耗下去了,不然即便赢了也白白损耗许多法力和心神,他双手一齐结印,释放了一道比之前威力更大的卷云术,面前的迷雾与正好袭来的密云术皆被吹走,前方的视野也清晰了起来。 唐禹生欲往前冲出迷雾的包围,却不知这样换汤不换药的做法对罗莹巧来说根本没用。 这时突然传来罗莹巧的笑声:“唐道兄以为同样的招数可以对付我两次么?” 声音传来的方向,仍然是重重迷雾,但是周围没有被吹散的云雾竟然覆盖了过来,又将他掩埋在里面。 而被吹散成一团团的云雾则是流动到没有被卷云术吹散的那边,重新填补空缺。 “看来得露点底牌了呢。” 唐禹生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散去周身法力。 在此之前,唐禹生一直操纵着风力隔绝着周围五步的迷雾,为自己保留一定的安全距离,现在法力散去,迷雾再也没有阻碍,直接将唐禹生吞没。 受困的唐禹生却没有慌乱,反而平静了下来,双目微合,曼声长吟:“大风起兮云飞扬。” 平地骤然风起,猎猎风声呼啸而过,带起唐禹生的衣袍,吹动他额前的头发,如一位缥缈隐逸的谪仙人。 这股风来得猛烈,罗莹巧想要将云雾再次隐藏到地下,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无法操纵云雾,只能任其被风吹散,无奈她只好驾驭着一片云雾,想要退开去。 不料这风似乎对云雾有着特别的吸引力,好似磁石对铁一般,包裹着脚部的云雾不受控制,连带着罗莹巧顺着风吹的方向疾冲而去,想要断开与云雾的联系,却发现连自身法力都被牢牢吸住。 所有人都没料到还会发生这种变化,罗莹巧顿时吓得粉脸煞白,花容失色,大脑一片空白,连呼救都忘了,终究还是个少女。 同样被吓到的还有玄仪,看到罗莹巧被卷到空中时,就要忍不住冲下去了,可是还有个人比她更快,抢在她之前就动手了,玄仪犹豫一瞬,站定不动了,决心做个顺水人情。 唐禹生踏风乘云,一瞬间便出现在罗莹巧身旁,一只手绕过她的后背,搂住秀肩,另一只手穿过腿下,一把抱住了受惊的佳人。 风云散去,二人平稳落地。 罗莹巧瞪大了眼睛,目光中透露出异样的神采,似娇羞,似矜持,又似安心。 她双唇微张,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连唐禹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以一种暧昧的姿势抱着她都忘了,就这样让他抱着自己,而她则是直愣愣地看着唐禹生,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幸好这种情景没有持续多久,随着玄仪的到来被打破,唐禹生迅速把她放了下来,在她双脚触地的那一刻,心中不可思议地出现一丝留恋及不舍,芳心如小鹿乱撞,脸庞布满了绯红,看得唐禹生心神摇曳。 “巧儿,你还好吧?”玄仪一来就拉过罗莹巧,用法力为她检查身体。 一通检查过后,发现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玄仪松了一口气,还好,巧儿没有受伤,只是可能心神受到刺激,所以……心跳得有些快? “玄仪长老,我没事。” 罗莹巧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将心中的旖旎压到心底,强忍着羞意,望着唐禹生道:“这局是巧儿输了。”她略微迟疑了一下,问道:“唐道友可否告之,那道可以吸引云雾的风是何法术?巧儿不曾听闻过。” 玄仪也偏过头来,投以关注的目光,这等法术如此诡异,竟然隐隐地克制她们灵云宗的道法,若是不知道底细,恐怕会寝食难安。 唐禹生倒是十分利落,直截了当地说道:“这门法术叫作风云隐,是家师独创的一门身法,罗仙子没见过也不足为奇。” “风云隐?” 玄仪和罗莹巧确实没有听说过这门道法,整个玄元大世界只有唐禹生一家独有,别无分号。 而且这风云隐还是今天系统今天奖励的,也是第一次施展,她们本身就是第一批见证者。 “别说你们没见过,连我也是今天才见着的。”唐禹生心中想道。 说起来,唐禹生的经历的几场战斗的战斗方式竟然出奇的一致,都是利用自然规则,使得对手的法力失控。 这种手法极其强大,也十分难掌控,只不过唐禹生自己没有察觉。 罗莹巧神色恢复如常,朝着唐禹生正式一礼:“巧儿输得心服,唐道友对道法的造诣让人叹为观止。” 本来事情至此就告一段落了,但是偏偏这时有人喜欢节外生枝。 一名赤炎剑宗炼气期八层修为的弟子眼见唐禹生抱着罗莹巧那一幕,嫉妒得眼睛都快红了,不满地嘟囔道:“他也就是运气好,风系恰好克制了罗仙子的云雾,我等输就输在属性克制上,若是他与我们一样,样子未必有我们好看。” 他的话虽然小声,但是在场的哪一个是凡人,一字不漏地听了一清二楚。 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灵云宗弟子面现不屑之色,怒目而视,穆红樱更是开口讥讽道:“斗法的本事没有,借口倒是找得挺好。” 刚才被唐禹生折服的不仅是罗莹巧,还有她的同门,她们曾经扪心自问,把她们换到场上当唐禹生的对手,能够支撑多久? 思前想后,最后得出的答案令她们沮丧——恐怕是一招都撑不住。 年轻、强大、平易近人,这不正是一个符合众多怀春少女标准的偶像形象么?唐禹生不知不觉中已经取代了罗莹巧在众女孩心中同代第一的地位,而且更加的高大。 现在自己的手下败将竟然敢嘲讽偶像,她们哪还忍得住,纷纷出声帮衬。 “咯咯,原来竟不知赤炎剑宗这代的弟子是修炼嘴上功夫的,难怪出的剑绵软无力。” “对啊师姐,你看他们刚才那剑挥的,让我想起了杂役弟子挥着枝条赶蝇子。” “哎,师妹你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越看越是相像,难不成这是他们自创的赶蝇剑术?” “赶蝇剑术,好贴切的名字哦,嘻嘻……” 灵云宗弟子笑得花枝乱颠,而另一边赤炎剑宗弟子的脸黑成锅底。 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被一通挤兑,还带着让同门师兄弟受到牵连,感觉有些下不来台,涨红了脸大声狡辩道:“难道不是吗,若是他与我等一般只修炼火系道法,不说他能不能胜过罗仙子,即便是能,又岂能胜得如此……如此……” 他本来是想说如此干脆的,但转念一想这不是在说罗莹巧太弱,间接地骂自己师兄是废物么,最后也没想出个词来,越说越小声。 罗莹巧对赤炎剑宗弟子的那番言论漠然置之,即便是她也不认为唐禹生能以纯粹火系道法击败自己,但人家有风系天赋就是本事,这是玄元大世界公认的,还轮不到这些人来嚼舌头,就是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这般想着,便好奇转身看向唐禹生。 而此时身为主角的唐禹生一言不发,默默地站在一旁,眼神呆呆地看着罗莹巧,直把少女看得一阵羞恼。 “他,还在看!这么多人在呢……” 唐禹生当然不是突然色心大起,而是被系统大爷给召唤到系统空间了。 “叮,宿主遭遇随机支线任务。” “任务名称:打脸。” “任务内容:宿主在比斗中大展神威,击败灵云宗圣女,抱得美人归,然而有跳梁小丑竟跳出来质疑宿主,是不可忍孰也不可忍,愚蠢的宿主啊,快去将他的脸抽个稀巴烂。” “任务目标:仅用火系道法破解密云术。” “额外说明:任务期间,宿主其余属性道法暂时被封印,任务完成后方可恢复” “任务奖励:炼气期圆满修为,100兑换点。” “失败惩罚:封印状态永不解除。” …… 这系统永远都是这么有个性,奖励的东西十分好看,可是失败的惩罚更加好看,好到唐禹生不敢多瞧一眼,不过这次任务完成后,他就是炼气期圆满了。 唐禹生满怀期待地退出了系统,看着正在争吵不休的双方,大手一挥:“都别吵了!” 顿时,数十道目光聚焦到他的身上。 “咳咳……”唐禹生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区区小事,有何好说,行动远比争辩重要,谁说火系道法就一定无法破解,今天我便要试给你们看。” 一石激起千层浪,唐禹生的话,无异于一声惊雷,震得众人说瞠目结舌。 “疯……疯了吧,他居然说要用火系去破解密云术?” “看来也是一个狂妄自大的货色,有适才……三位师兄的战绩在前,他还敢夸下海口。” “嘿,这下有好戏看了,等着看他怎么被蒸熟吧。” …… 灵云宗的弟子底气也不是那么足了,没有人去反驳赤炎剑宗弟子的话,而是纷纷看着唐禹生。 罗莹巧眼中闪过一抹失望,没想到他竟是个狂徒,被一场胜利轻易冲昏了头。 连玄仪也皱着眉开口说道:“唐小友,此事非同小可,你可考虑清楚再做决定不迟,不必为了他人挑唆而冲动行事。” 要是其他要求,玄仪管都不管,但是现在不管,在她看来唐禹生很可能会受伤,导致对她们灵云宗有恶感那就不好了。 只不过她不知道唐禹生有系统,系统的任务不得不做,而且唐禹生早有计划,根本不怕。 唐禹生对着玄仪庄重一礼,道:“晚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此事还要请玄仪前辈做个见证。” 以火系道法去破灵云宗的密云术,自己当然赚得盆满钵满,但是玄仪的脸上可就不好看了,所以让她做个见证,让对方也算有个台阶下。 玄仪微微点头道:“既然你已决定,那我便不多说了。” 唐禹生转身看向罗莹巧:“还要麻烦罗仙子,再释放一道密云术。” 唐禹生还不知道他已经被罗莹巧暗暗降低了评分,所以没有发现对方脸色略微带着些不耐烦。 虽然罗莹巧不太想配合,但是形势所迫,只能朝着唐禹生扔出了一个密云术。 这次的密云术比起之前释放过的都要厚重,如同一颗玉珠,罗莹巧这是存心给唐禹生一个难堪。 唐禹生不知情况,反而高声大喊:“来得好!” 两手袖口处各有一道火光涌现,龙吟声起,两条火龙从袖口腾空而起,一下照亮了周围人的脸庞,火龙相互环绕,迎上了那云珠。 两者间并未发生碰撞,只见火龙在快要碰到云珠时,突然分开,成一左一右的阵势,各伸出一只龙爪,抓向云珠。 水火不相容,云珠受到火系法力的刺激,顿时分出两道水刺,想要绞杀死敌。 然而火龙最终没有触摸到云珠,在水刺到来前龙尾一甩,又挪到另一面去,让水刺扑了个空。 几番努力,水刺都碰不到火龙一下,被轻松地躲开了,云珠终于放弃了灭杀火龙,转而向唐禹生冲去。 就在这时,火龙发动了攻击,仍然是两只龙爪伸向云珠,不想云珠突然停下,继而分出两道水刺,直接将龙爪刺穿,龙爪化为火焰,黯然熄灭,原来竟是罗莹巧的诱敌之计。 “好!” 罗莹巧这一手为她赢得了满堂喝彩声。 但唐禹生脸上却不见一丝慌乱,反而露出了一种得逞的笑容:“中计了!” 众人精神一振,连忙看去。 只见火龙失去了一只龙爪后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凶悍,张开口一下咬住了云珠,同时两条身躯按照顺时针方向旋转起来。 “你们快看,那两条火龙。”一名赤炎剑宗的弟子惊骇地叫道。 随着身躯的旋转,两条火龙不仅重新生出了龙爪,并且身躯暴涨,渐渐地将云珠吞没,连蒸汽都被吞个干干净净。 罗莹巧无奈地发现,自己的法术再次不受控制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龙一点点焚烧掉云珠。 感受到最后一丝法力彻底消失,罗莹巧精致的脸庞露出一丝苦涩,自嘲地笑了笑,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做不成的事情,别人未必不能做成,可笑刚才自己还觉得别人是个狂妄之徒,更可笑的应该是我吧。 破去了密云术,唐禹生招手一引,两条火龙融合在一起,重新变为一条火龙,虽然数量减少了,可是这条龙比刚才两条更加像真龙,随风摇动的龙须,嶙峋怪状的龙角,锋利尖锐的龙爪,甲光开阖的龙鳞栩栩如生,若非亲眼所见,还以为此处有真龙出巡。 一声震天的龙吟响起,火龙一个转身,冲向赤炎剑宗众人,顿时引起一声声惊叫。 火龙并没有触摸到他们身上,在围绕完所有人转一圈后,从他们身边升起,然后化作焰火,逐渐熄灭。 这神异的情景,撼动他们的心神,所有弟子都愣在了当场,眼神中充满了各种异样的光。 ------------ 第十二章:玲珑心乱 唐禹生这一手兼具霸道和绚烂的法术,可以说是玄元大世界里绝对没有人见过的。 因为这是他自己前些天赶路感到枯燥无聊时,参考多种火系道法,取其精华,综合各种优点揉合而成的,取名为《辰龙焰斗术》,也可说是唐禹生的独门法术。 《辰龙焰斗术》分别有五式,唐禹生已经创出了三式,包括有双龙戏珠,龙战于野,飞龙在天。 刚才击败罗莹巧,一共用了两招,龙战于野与之密云水珠周旋,引它露出破绽,再用双龙戏珠绞杀。 值得一提的是,双龙戏珠这招还融入了几分风助火势的奥妙,首先利用火龙自身的旋转,带动周围空气快速流动,从而不断地吸纳火系元气与风系元气。 火系元气作为原料,风系元气作为襄助,所以火龙在吞掉了密云水珠后不但没有受损,反而还有所增强。 剩下的两招还存在与构想当中,不过已经有了些眉目,唐禹生相信那两招很快就能问世了,虽然只是粗创,可威力非同小可。 罗莹巧走到唐禹生近前,歉然一礼:“唐道友不愧为人杰,巧儿心中还曾对道友的一番话不以为然,如今却是失礼了。” “没事没事,这有什么。”唐禹生应和着,得了系统的奖励,让他心情大好。 同时心中暗道好怪,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诚实的么,你不说我也不知道啊。 …… 唐禹生赢得干净利索,让赤炎剑宗的弟子下不来台了,个个低着脑袋,涨红了脸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鞋,好像非把鞋面看出一个窟窿不可。 原先开口的那弟子更是钻到后面,不敢露头,唯恐唐禹生揪住他不放。 见赤炎剑宗弟子这副样子,灵云宗弟子不禁更瞧不起他们,连看他们的眼神都不知不觉地变了。 唐禹生没有说什么,双手环抱,准备看一出好戏。 输了耍赖,别人不教训你们,长辈还能不教训? “好了,到此为止!”项雄沉着脸走来,指着赤炎剑宗的弟子:“看看你们像什么样,输了找借口抵赖,见不得别人比你们强,你们师父是这么教你们的?” 项雄注视着众弟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差点忘了表扬你们,师兄弟之间真是相亲相爱,一个人犯了错,全部人一同为他撑腰,好,做得很好,不愧是我赤炎剑宗的“希望”!” 他的语气越来越重,说得弟子们快要无地自容:“如此行径,与小人无异,为人所唾弃,你们不以为耻,脸皮当真是不要了!” 赤炎剑宗弟子把头埋得更低了,被自家长老点破了心思,当众教训,一方面是愧疚,另一方面是难为情。 现场气氛一度十分沉重。 就在这时,一名弟子走了出来,面向唐禹生垂首,诚恳地说道:“对不住唐道兄,方才就是我带头恶语中伤于你,师兄弟们是为了维护我才犯错的,唐道兄万勿怪罪他们,我愿意受罚。” 说罢,他便站在一旁,一副听凭处置的模样。 见状,有的弟子迟疑了一会儿,一咬牙,也上前向唐禹生致歉:“请唐道兄见谅,我等动了嗔念,失礼了。” 剩下的弟子一见大部分师兄弟都认错了,赶忙也跟着认了。 项雄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率先站出来的弟子固然知错能改,这是好事。 可后面的弟子却摇摆不定,等到别人都出来完了才跟着出来,这让他有些失望,如此没有担当,在剑道上可走不远。 但现在也只能记下,待回到宗门后,再通过教导慢慢将其性格扭转过来。 回过头来,项雄给唐禹生递过去一个储物袋,由衷地说道:“感谢唐小友给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上了一课,门下弟子不肖,我深感汗颜,这些晶石就当是我给小友的谢礼,小友就不要推辞了。” 他很聪明,没有说是给唐禹生的赔礼,为弟子们保留了一分颜面,他相信唐禹生能够明白这层意思,这也是刚才和玄仪约定好试探的彩头。 果不其然,唐禹生直接收下了“谢礼”,并决口不提刚才的事。 虽然当事人是不提了,但是项雄不能当看不到,发生了这种事情,项雄和赤炎剑宗弟子也不好意思待下去了。 “此间事了,我也无意再久留。”项雄向唐禹生拜别:“我率弟子连夜回山门,唐小友若是日后有兴致,可来我赤炎剑宗流炎谷一行,到时我带小友游览一番谷内风光。” “项前辈言重了,都是年轻人,总会有一股不认输的劲头,我并未放在心上。”唐禹生劝慰一句,而后说道:“今后若有机会,一定前去拜访项前辈。” 项雄点点头,带着赤炎剑宗的弟子走了。 至于唐禹生以后会不会去流炎谷,他就不清楚了,至少现在没有因为这件事情交恶,那就足够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结交。 说起来,赤炎剑宗从上到下好像都是喜欢惹事,从庆炎卫一开始就招惹了罗莹巧被教训,然后项雄自己跑来招惹唐禹生惨遭暴打,最后那些弟子还挑衅唐禹生,脸都被打肿了。 想到这里,唐禹生不禁感到有些好笑,真是一脉相承啊。 “唐道友因何发笑?”罗莹巧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他。 唐禹生将发现讲了出来,罗莹巧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雪白的玉颊微微泛起一层红晕,宛若娇艳的牡丹绽放,看得唐禹生有些入神。 “这个人,可真有意思呢。”罗莹巧没有发现唐禹生的正看着自己,因为她也略微地失神了。 没多久,两人几乎一起回神,四目相对,发觉自己一直注视着对方,皆以为自己的失态被人家看在眼里,撇过头去,不敢相视。 “罗师姐,你跟唐道兄刚才在说什么?我见你笑得好开心呢。” 忽然一女声传来,打破了沉默的场面。 穆红樱和几个灵云宗弟子走了过来,对罗莹巧调笑了一句。 “啊,没什么,就是说到刚才那赤炎……呃,赤炎剑宗的那些弟子,一个个垂头丧气像是丢了宝贝捡不回来似的”唐禹生打了个哈哈,想要把话题引开,以掩饰刚才的尴尬,谁料罗莹巧突然传音给他:“莫要说与她们听,此事就我们二人知晓。” 幸好唐禹生有几分急智,马上把话圆了回来,只是心中有些诧异:“为什么不能说?” 罗莹巧没有回他的话,反而露出了一丝浅笑:“你猜呀。”说完就和其他人一起走开了。 唐禹生搓了搓耳垂,暗道女人的心思可真复杂,没头没脑的叫人怎么猜呢。 他不知道,在他圆了那句谎话后,有位少女如获至宝,将一个只属于两人间的小秘密深埋在心中。 …… “天色已晚,不适合再赶路了,就在这里休息吧。” 玄仪一声令下,灵云宗弟子开始行动起来。 灵云宗不愧是大宗们,营地的搭建就显示出与清平宗不同的优越之处。 只见玄仪和弟子们一同施法,一座座法力构成的白云宫殿顿时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着实让唐禹生长了一回见识。 住的地方已经搞定了,剩下的就是一些杂物了。 修仙界的女子,可不是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粗活累活虽然没做过,但是基本的东西还是会做的。 唐禹生本来是打算回自己的营地的,但是两条腿不知怎么的,硬是要往旁边灵云宗的营地那里走,为了不引人注目,只好向玄仪讨了个布阵的差事,又露一手阵法上不俗的造诣,引起阵阵惊叹声。 忙了半晌,帮人布置好阵法,唐禹生糊里糊涂地回了自家营地。 “邪门,我这是怎么了?” 唐禹生一手握拳,撑着侧脸思考着问题。 就在刚才,他为罗莹巧讲解完怎么控制阵法的技巧后,罗莹巧甜甜地对他说了声谢谢。 结果他回来之后,原本打算修炼一会的,哪想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刚才罗莹巧对他巧笑嫣然的那一幕。 思来想去,还是找不出原因,唐禹生决定使用锦囊妙计:“小悦,快出来,宿主我出大事啦。” “亲爱的宿主,小悦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呢?” 简单地给小悦描绘了一下自己的困扰,唐禹生有些忧虑地道:“小悦,你说我是不是被她用精神秘法下咒了?” “小悦有三点需要纠正宿主,其一灵云宗有精神修炼秘法,但是其功效仅限于防御,其二,宿主受到任何实质性的攻击系统皆会提示,宿主无需担心,其三,经系统扫描,罗莹巧没有修习任何精神类秘法。” “还有这功能?”唐禹生呆了一下,然后摇头:“既然不是精神秘法,那是怎么回事?” “请宿主稍候。小悦正在向系统查阅资料。” 过了一段唐禹生觉得十分漫长的时间,小悦终于有回音了。 “亲爱的宿主,经过小悦的查询和对比,发现宿主此时的状态极有可能是对罗莹巧有好感,根据资料显示,这种好感极有可能上升到爱恋的程度。” “你说什么?!” 唐禹生被吓到了,这就是恋爱? 算上地球的那一世,唐禹生也仍然是个单身狗。 倒也不是因为唐禹生长得丑或者性格恶劣,而是他这人思维跳脱,又不懂得掩饰,在与人交谈的时候经常让人跟不上他的节奏。 就连相处了四年的舍友都适应不了他这种前一秒聊历史,下一秒讲未来的说话方式。 也有女生曾对他有好感,可是一接触后发现他这个特点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早在第一年的时候舍友们就认真地告诫过他,但是天性实在不是那么容易克制的,后来唐禹生就渐渐地很少说话了。 唐禹生对恋爱这个词是很陌生的,他很少看电视节目,总爱捣鼓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学校宿舍头两年没有装空调,他放假就去亲戚家里的空调厂帮工,顺便偷点师,开学的时候带了一堆零件回去,竟然当场组装了两台电风扇大小的“空调”,从那以后舍友算是对他服气了,虽然后来被不知道谁检举揭发,机器被宿管扔了出去。 同样的事情还有很多,也遇到很多失败,但他热情不改,一门心思投入到这里边去,可能这也是他单身的原因之一。 一个对恋爱的概念都不清楚的人,你突然告诉他可能恋爱了,那种心情,犹如正在试吃一种从未见过的食物一般。 唐禹生此刻心中犹如打翻的五味瓶,各种滋味混杂在一起,味道难明。 悄悄地看了隔壁营地一眼,看不见此刻不知罗莹巧在做什么,唐禹生心中竟有挂念的感觉。 “由于宿主缺少经验,加之玄元大世界是修真者的世界,修士引入天地元气洗涤身躯,同时会导致容貌越来越美丽,要超过宿主所在的地球,所以宿主极有可能就是快要恋爱了。” 唐禹生皱了皱眉:“不对吧,那我应该最先喜欢上蝶梦惜她们才对吧,为什么当时没有这种感觉。” “因为她们与宿主层次相差太大,宿主潜意识中没有把她们当作同等看待。” 唐禹生顿时大喊冤枉:“小悦你怎么能这么抹黑我,我怎么没拿她们当同等看,我都是一视同仁的好不。” “小悦打个比方,在地球上,宿主认识的人中,有十分出色的人吗?” “有!”唐禹生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那么请宿主回想一下,与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是否是最开始认识的那一段时间?” “等等,让我想想。”唐禹生努力地回忆:“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当初唐禹生的同班同学里,有一个同学就十分出色,大学第二年就开始创业,当时还邀请过他去,但是唐禹生怕自己没那份能力就婉拒了,到后来唐禹生就很少看到他,两个人基本没有什么交集了,也就剩下见面打个招呼的份。 再见到他时,是国家电视台上,跟领导人一同握手的画面。 “人也是分层次的,修士更是如此,不是谁规定的,而是人心自己定义的。” 小悦毫不留情地补刀,声音依旧柔糯,但每个字都像一把把重锤,粉碎着唐禹生心中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清平宗弟子在宿主面前不堪一击,而罗莹巧却能和宿主缠斗许久,自然而然地会把她放在同等位置上。” “好了小悦,扯远了,你让我自己想想吧。”唐禹生神色间有些黯淡,语气透着一股疲惫。 小悦不再出声,直接回归系统。 修炼的心情也没了,唐禹生刚刚被小悦刷新了自己的人生观,即便感觉是对的,也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内心有些烦躁。 “要不然过去看看?”唐禹生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灵云宗的营地。 想法是很美好,可惜执行力不够。 已经来到营地边缘的唐禹生心里一阵忐忑,他犹豫了。 此刻他的脑海一团浆糊,一边在想见到罗莹巧后该怎么说,要是她对自己并不喜欢,岂不是去自讨没趣,还惹得人家生厌。 一念及此,唐禹生摇了摇头,转身又回了自己的营地,索性直接躺下睡觉。 …… 唐禹生的异常行为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身为元婴期修士的玄仪,元婴期修士早已经不需要睡觉了,她的神识一直留意着营地周围的情况。 “哎,有贼心没贼胆的小子。” 此时在法力凝聚成的一座“云宫”内,玄仪嘴里啧啧有声,神识感知到唐禹生来了又走,眼里出现一丝笑意:“年轻人,我灵云宗圣女可不是那么好追求的,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哦。” 玄仪没有去想唐禹生身份,配不配上罗莹巧的问题。 开玩笑,通天境大能的徒弟,还配不上灵云宗圣女,先看你自个配不配得上人家吧。 虽然灵云宗开山祖师也是通天境大能,但是千万年传承下来,却少有后辈弟子能够达到这等境界。 在灵云宗宗门历史典籍上,明确记载着除了开山祖师以外,达到通天境的仅仅只有三人而已。 而最近的一位祖师早在五千年前殒落了,现在她们灵云宗最强者才化神后期。 通天境大能的徒弟不够资格? 灵云宗要有人敢说出这句话,人家师父出手,一巴掌就把你灵云宗山门拍成废墟,即便灵云宗出过三名通天境都不够看,毕竟死去的通天境永远比不过在世的通天境。 唯一的阻碍就是罗莹巧自己的心意了,要是她不愿意,灵云宗宁可得罪通天境大能,也万万不会交出自家圣女的。 “不过嘛,貌似最难的一关已经过了?”玄仪转头向另一边看去。 罗莹巧正在一座云宫的窗户后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外边的情况,看到唐禹生向她这里走来时,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脸上乍然泛起一抹惊心动魄的嫣红。 但之后左等右等不见人来,罗莹巧又探出头去,发现唐禹生已经往回走了,气得她跺了跺脚,恨恨地骂道:“这个笨蛋!” 她不是唐禹生那样的榆木脑袋,反而十分清楚自己的想法,唐禹生上演的那经典的英雄救美一幕,轻轻地拨动了少女的心弦,在她的心田里泛起了道道涟漪。 每每想起唐禹生,她就感觉脸红得发烫。 罗莹巧早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以前在宗门时,也曾有过各色各样的宗门弟子随长辈到访,甚至不乏圣地嫡传那样出色的天才,但她一个都看不上。 见了他们如同蜜蜂一般围着自己嗡嗡直转,罗莹巧心里只有讨厌,哪里的喜欢二字? 或许上天注定要她在今天经历情劫,今天被唐禹生在众人面前击败,又让他碰了自己冰清玉洁的身体,换做是以前,她必定是要记恨的。 可就不知怎么的,她不但没有恨唐禹生,反而莫名其妙地将一缕芳心寄托在他身上。 只是女儿家的矜持,让她怎么主动开得了口,所以眼见唐禹生打退堂鼓,心中竟然无可抑制地出现失落的情绪。 她气唐禹生,也责怪自己不争气,低叹一声,只好先休息了。 只有玄仪知道,今晚有两个人在各自的床榻上辗转反侧,一时愁眉苦脸,一时喜笑颜开…… ------------ 第十三章:促膝长谈 方仲儒起了个大早,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他不禁心潮澎湃,短短的一天时间里,他的人生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不但自身摆脱了樊笼,更得到了火属性亲和,成就风火双灵之体,其他师姐妹也或多或少的得到了指点,可以想象回到师门后,门中长辈怕是会惊掉下巴吧。 最重要的是,见识过了唐道兄与灵云宗圣女罗莹巧的斗法,极大地开拓了眼界,革新了他以前对斗法的认知。 怀着激动的心情入睡,自然是睡不久的,天刚微微亮,他就醒来了。 想到这么多年白白蹉跎了光阴,已是差了同龄人一大截,今后一定要加倍补回来。 一念及此,方仲儒就按捺不住,走出了自己的营帐。 初升的朝阳在山上冉冉升起,透过一丝暖洋洋的光芒,迎着这一缕晨光,方仲儒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准备找个合适修炼的地方,以免打扰到其他人。 “咦?”方仲儒突然看到一个身影,正盘坐在松月池边,呆呆地望着池水出神。 “早啊,唐……道兄,你这是怎么了?” 被折磨得整晚没有睡好的唐禹生,此刻一脸憔悴,脑袋昏昏沉沉,活像个多年的瘾君子,浑然没有听到有人在跟他打招呼。 事实上他都没怎么睡,一晚上精神奕奕地翻来覆去,形形色色的念头在脑子里不断地交错闪过。 唐禹生倒也不是光睁着眼,这一晚上他基本接受了小悦所说的事实,但是随着这方面的困扰越来越小,另外的问题也就越来越凸显。 没由来的他突然想到了一句《老男孩》里边的歌词: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啊,到底我该如何表达,她会接受我吗? 好不容易有点困意,才刚睡了两三分钟又自动醒了,之后又好长一段时间睡不着。 算起来,今晚他都睡了不下十次了,可加起来还没半个时辰呢,就这样反复折腾,不知不觉天都开始亮了,反正也睡不着了,干脆就出去走走,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在池水边坐下来了。 方仲儒见他不回应,吓了一跳,以为是修炼时出了岔子,赶忙走了过来,对着肩膀使劲地晃,边晃还边低声喝道:“唐道兄……唐道兄,快醒醒。” “醒了醒了……你别晃了,都被你晃糊涂了。”唐禹生不满地把搭在肩膀上的手扒拉下来。 “唐道兄你这是怎么了,刚才我叫你好多声都不见你应,我还以为你……你……”方仲儒“你”了好几下,觉得说人走火入魔听起来不好,遂改口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诶,你怎么看出来的?” 方仲儒苦笑道:“唐道兄,方才你的样子,就差将‘我有心事’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如若不是,恕在下无礼,只能往走火入魔那边猜测了。” 唐禹生很是惊奇,重新打量了对面这个看起来刻板的少年一番,有些意外地道:“连你都看得出来?” “呃……”方仲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为何总这般捉弄人心。”唐禹生低声感叹了一句。 方仲儒耳朵动了动,清晰地捕捉到了话里的信息,粗一分析,心中便大致有了主意。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其他人都还在梦乡里遨游,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唐道兄,你可是心仪那灵云宗的罗仙……唔……唔唔”。 唐禹生一把捂住这呆子的嘴,另一只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待到对方点头,才把手拿开。 “呼……呼,唐道……兄,为何不让我……把话说完?”方仲儒气还有些不顺。 “你傻啊?”唐禹生一瞪眼:“你说得小声就没事了,别忘了玄仪前辈可是元婴期高手,这么近若是她注意听肯定逃不过她的耳朵。” 此时云宫之中坐镇的玄仪撇嘴一笑,那表情就像一只成功偷腥的猫。 方仲儒抹了一把冷汗,道:“对对,险些惹出大事,幸好唐道兄及时阻止,否则在下就……” “行了行了,别磨叽了,你要是没事就走开吧,让我一个人静静。”唐禹生不耐烦地挥挥手,转而抱着自己的脑袋,又不知想什么去了。 见唐禹生这副样子,方仲儒怎么敢离开,担心对方万一想不开了怎么办? 他不折不挠地问:“不知唐道兄是在烦恼些什么事情,不如说出来,或许在下能够替道兄思量一二。” “你懂这个?”唐禹生很诧异地问道,心想或许可以问问他。 “这个,不太懂。”方仲儒有些羞赧地说道。 “不懂你怎么帮我?”唐禹生有些失望,还以为是专家呢,原来也是跟我一样的菜鸡。 “话不是这么说的。”方仲儒认真地说道:“俗话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唐道兄所困扰之事,说不定与在下一说,合二人之力,会有所收获也未可知。” “这样么……”唐禹生稍微想了一下,把心一横,道:“好,今天这事,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切勿让第三人知道。” 方仲儒十分郑重,拱手应道:“唐道兄放心,在下省得,在下发誓,绝不说与别人听。” 说完,两人很有默契地四处望了下,没发现有人醒来,顿时松了口气。 唐禹生凑上前,神秘兮兮地说道:“你附耳过来,我跟你说。” 可惜传音这种手段需要炼气期九层才能够使用,不然他们也不用这般鬼鬼祟祟的。 “其实我一直在想……” …… “什么?” 听了唐禹生的问题,方仲儒把下巴都惊得掉地上了,要不是亲眼看见苦主那认真而又忧虑的表情,他甚至以为对方在说笑,拿他寻开心。 方仲儒哭笑不得,因为唐禹生的问题简直不可理喻――怕自己配不上对方,要是对方不喜欢,冒冒失失地告白更加令人生厌。 “唐道兄啊,你莫不是一直在山间野地行走,没怎么见过人世吧。”方仲儒偷偷地腹诽。 “怎么样,你有什么办法教我吗?”唐禹生略带希冀地问道。 “咳咳,唐道兄莫要着急。”方仲儒整理了一下思路,娓娓道来:“其实道兄所顾虑的事情,于在下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试想,道兄天纵之才,天赋之高被通天境强者看重收入门下,方某敢对天发誓,即便是圣地宗门的仙子,道兄也是配得上的。” “再者,大宗门杰出的弟子总会有人追求的,唐道兄你不把握住机会,今后说不定就让人捷足先登,眼睁睁地看着错失机会,岂不可惜?若要余生一直看着心爱的女子同另一个男子在一起,怕是没多少人愿意再见她了吧,这样与表白失败被她所拒岂不是更糟糕?” 唐禹生浑身一震,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罗莹巧依偎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怀里的画面,心如刀绞。 方仲儒悠然叹息道:“如此,唐道兄又有何顾虑,既有如此身份,又有如此实力,若是为了这等琐事烦忧,实在可惜。”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古人诚不我欺。”唐禹生暗自想道。 最后这番话,让唐禹生想起了地球上的一句流传很广的话: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最想照顾一生的女孩。 而好现在唐禹生既有能力,又遇见了喜欢的女孩,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唯一值得担心的是,他的便宜师父是以系统为蓝本杜撰出来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到时候我自己成就通天境,看谁还敢说半个不字?”拥有系统的唐禹生绝对是可以达到通天境的。 转念一想,恐怕方仲儒之前就被这个问题困扰过,所以才能一针见血地指出他的症结所在。 唐禹生自嘲一笑:“没想到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倒是让你看笑话了。” 方仲儒轻轻地摇头:“唐道友言重了,君子成人之美,在下也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解开了心结,唐禹生心情大好,还开起了玩笑:“哦,你帮助我去追求如此出色的女子,内心竟不会感到嫉妒?” “唐道兄说笑了。”方仲儒淡然地笑道:“其实这等美事,于大部分人而言是乐见其成的。” “为什么?”唐禹生疑惑了:“遇见好的女子,凡是男人不都是想要将之收入怀抱的么?” 方仲儒击节而笑:“难得难得,此生竟然能遇到唐道兄如此妙人。”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对,但不完全对,就如同金丹期修士不会对炼气期修士起心思一样,那些大宗门的圣女,于我等而言,高不可攀,如无暇美玉,如梦幻仙林,知道自己得不到,却希望得到的人能够好好珍惜,既然知道唐道兄是个配得上美玉的人,何不相助一把?” 听到这里,唐禹生不知为何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 “这……不就是地球上小说的读者对书中主角的感情么,自己得不到也不奢求去得到,惟愿另一个主角能够照顾她周全。” 一时之间,唐禹生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轻轻地拍了拍方仲儒的肩膀,笑道:“你也无需妄自菲薄,今后你怕是要一飞冲天了,到那时候,你也是可以佩美玉的人了。” “谨遵教诲!”方仲儒神情前所未有的郑重,却少了以前的一些呆板:“此次回师门,我立即闭关,不到筑基绝不出关。”他眼里露出一丝笑意:“到时我去寻唐兄饮酒,再听唐兄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你还记得啊。”唐禹生笑了,豪气道:“到时,说不定要请贤弟喝一杯喜酒了。” “敬候唐兄佳音,可莫让小弟赶到前面去了。” 池边两人相视大笑,自有一股酣畅淋漓的痛快。 …… 两人聊了许久,直到天色大亮,所有人陆陆续续都起来了,他们才回营地去。 一见到唐禹生,林佳宁眉开眼笑地黏了上来:“大哥哥,方师兄,你们方才去哪玩了,我醒了却不见你们,还以为你们出意外了呢。” 唐禹生点了一下她白嫩的额头,逗了一句:“哈哈,你以为我们都像你一样贪玩呢?” 方仲儒把她拉了回来,训道:“你呀,别总是有事没事地往人家身边跑,像个小跟屁虫似的。” 小丫头唯唯应诺,转过身给他做了个鬼脸,跑去找蝶梦惜告状去了。 灵云宗那边正在收拾营地,耸立的云宫渐渐消失,一个个身影顿时出现在唐禹生等人的视线中。 唐禹生鼓起勇气,就要走过去,结果被方仲儒一把拉住。 “唐兄,你这是要去做什么?”方仲儒小声地问道。 “去寻她啊,那还用问?”唐禹生十分不解,你不是鼓励我去的么? “那你就这样过去啊?” “啊?”这下轮到唐禹生傻眼了:“那要怎么过去?我也不会御剑啊。” 方仲儒一脸败给你了的表情,轻轻地说道:“起码也得有个定情信物之类的吧。” 唐禹生瞬间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呆立在当场,礼物?我哪有礼物啊? 想起昨晚刚赚的100点兑换点,唐禹生马上进入系统空间。 “小悦,快给我看看100点兑换什么比较适合当定情信物啊,很急。” “亲爱的宿主,经过小悦的查询,100兑换点能够兑换的东西完全不适合用来送女孩子。” 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唐禹生满腔热情被浇了个透心凉。 正当他感到绝望,想要去找蝶梦惜等人周转时,一道系统提示声打断了他的行动。 “叮,愚蠢的宿主终于主动出击了,作为系统怎能袖手旁观。” “叮,获得莹翠镯一对,已放入背包,请宿主查收。” 唐禹生顾不得系统为什么一反常态突然大发善心,直接打开背包,取出那对莹翠镯。 “莹翠镯,下品法器,水莹石髓中的精华打磨而成,内蕴阵法,水灵之体以上体质佩戴可洗涤法力,增强水系道法的领悟,同时刻画了强力的防御阵法,可护得佩带者周全,由筑基期激发,可无视元婴期以下任何攻击,售价30000兑换点。” 下品法器,30000兑换点…… “系统,你确定这是白送我,不是从我以后的兑换点里扣的?” 唐禹生有点不敢相信,幸福来得太突然,一个铁公鸡突然请吃饭,首先就要往鸿门宴这方面上去想。 “叮,愚蠢的宿主,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区区30000兑换点的下品法器就吓住你了,愚昧而又无知的宿主,追女孩怎能不下本钱?” 对于系统的毒舌,唐禹生已经习惯并且能够自动过滤了,只要知道不是坑自己的就好。 唐禹生亮出莹翠镯,向方仲儒炫耀道:“放心吧,我早有准备。”说罢就要往灵云宗那边走。 “等等!” 唐禹生一愣,这次出声的不是别人,而是小悦。 “亲爱的宿主,系统还提供了免费刻字的服务,请宿主选择两句十五字以内的一段话,系统将会刻在莹翠镯上。” “系统我问候你全家%&¥#……” 系统这破玩意儿,有这功能竟然都不说,多亏了小悦提醒。 “叮,请确认是否输入系统我问候你全家%&¥#……,由于输入字数过多,系统将选择前十五个字雕刻。” “不不不,不是这句,让我考虑一下。”唐禹生马上没脾气了。 “选什么字好呢?”唐禹生看着满山遍野的树木,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明悟。 “系统,你听好了,就刻‘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两句,一句刻一边,我有大用!” “叮,雕刻完成。” 一切准备就绪,唐禹生终于能行动了。 按《曹刿论战》中的说法,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但是用在唐禹生身上却不奏效,他现在比起刚才的时候信心更足了。 …… “罗仙子。” 正在收拾云宫的罗莹巧,忽然听见一道男声在她身后响起。 少女芳心一颤,强忍着激动缓缓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正是昨晚心心念念的人。 “唐道友起得可真早。”罗莹巧脸颊微红,目光有些闪躲。 两个人互相问过好之后就站在原地,你时不时看我一眼,我时不时瞄你一下,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远处的玄仪看着这一幕不禁又气又笑,默默地找借口将其他弟子调离开他们的附近。 如果有旁白,玄仪的内心一定是这样想的:傻小子,前辈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此刻唐禹生也在暗暗焦急,刚才还雄心万丈,现在一秒变缩头乌龟,这样沉默下去不是办法啊。 见那人叫了自己一声,之后就没了声息,罗莹巧心里也急得不行,强忍着心中的羞意,嗫嚅着开口道:“唐道……”。 谁料话刚出口,唐禹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拿出莹翠镯一把塞到罗莹巧手中,然后逃也似得离开了,回到自己的营地,面红耳赤地喘着粗气。 手中拿着莹翠镯,罗莹巧哭笑不得:“算了算了,他能送这东西,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不该奢求太……咦,上面有字。” 罗莹巧举起两只镯子,仔细端详:山有木兮木有枝。 “这是什么意思呀?” 她暗自皱眉,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句很普通的诗,山上有树,树上有枝,谁都知道的事情啊。 “难道只是十分普通的礼物?”少女的心瞬间揪紧了。 再看另外一只,也不知道是不是系统作妖,另一只上的字一开始看十分模糊,必须凝神看上几眼才慢慢看得清楚。 “心悦君兮……君不知!” 念完这句,罗莹巧的脸上彻底羞得通红,连跺了两下脚,口中低低娇嗔道:“笨蛋,真是笨的要死,哪有人什么都不说就跑了的。”心中却是比灌了蜜糖还甜。 她双手将莹翠镯捂在胸前,思绪早已飘飞到意中人身上了。 ------------ 第十四章:仙缘之约 “宿主,你真是太没用了!” 平时温柔的小悦现在火冒三丈,大声地谴责唐禹生,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声音中都带着怒气。 “怎么可以留下女孩子一个人在那里呢,都好一会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想,万一人家没答应你呢,宿主不能够只把东西送了就完事,还必须得亲口说出来,你这样一点诚意也没有,有巨大的瑕疵,差评!” 唐禹生脸色发苦,纠结地说道:“小悦你别生气,我……这是第一次跟女孩子表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做,刚才想了好久都没想出要说点什么。” “不行,宿主必须要克服心理障碍。”小悦愤怒地喊道:“身为男人,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吗?扔下一个女孩子让她默默地承受真的好吗?放弃这个最好接近她内心的机会,宿主不会后悔吗?” 小悦直接说出一连串的反问句,唐禹生在脑海中自动脑补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小女孩形象。 “如果宿主不及时处理,将会导致本次表白效果大打折扣,令对方心里留下创伤,进而憎恶宿主,而且还有莹翠镯的使用法决需要宿主传授。” “对哦,忘了还有这事儿了。”闻言唐禹生的脸色就垮了,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唐禹生才来到玄元大世界没几天,思想观念还停留在地球人的层面,潜意识中认为东西送出去了就万事大吉,女孩子自然会回应,但玄元大世界中可不是这么算的,虽然地域广褒,宗门林立,但是基本的观念都是相差不大的,在这里,送出定情信物却不亲自表明心迹,会被看作只在意财物而轻视承诺,是想要脚踏两条船的标志。 诚然玄元大世界没有什么一夫一妻制,只要有本事,想要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都可以,除了自家宗门谁还管得了你,但是道侣只有一个是约定俗成的,多个道侣不是不行,但是极少,所以在绝大部分的修士观念里,这种人是不怎么受欢迎的。 可惜唐禹生并不知道这点,系统给他的书里面全都是与修行有关的内容,不会提到这些风俗人情,可怜的唐禹生吃了一次没文化的亏。 …… 再次来到灵云宗的营地,所有的云宫已经被弟子们用秘法回收了,地面重新变得空旷起来。 唐禹生来到刚才那地方,没有云宫的遮挡,所有人的位置一览无遗,可偏偏不见了罗莹巧,这不禁让他有些心慌。 “小悦,她人去哪啦,附近我都看过了,她不在这里了。” “哎呀,宿主好笨啊,那么多人不会找个问问吗?” 唐禹生有些难为情地说道:“这……不好吧,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这一问不是暴露了吗?” 他怕万一被拒绝了,而且还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被人指指点点地笑话,那多不好意思。 “好吧,那小悦就再帮宿主一次,请宿主按照指示走。” 小悦或者说系统在有事的时候还是很给力的,一下子就找到了罗莹巧的所在。 原来在看了莹翠镯上的刻字后,罗莹巧心神有一瞬的失守,巨大的喜悦笼罩心头,平静清澈的灵台泛起丝丝波澜。 可等到喜悦稍退,她心中突然迫切地想要见到心上人,想要与他说些什么。 然而他只是给了这副镯子给自己,什么都没说就消失了,让她有心想找也找不着。 开始的时候还当他是脸皮薄,害怕自己当中拒绝他感到难堪,所以暂时躲在一边,但是现在自己已经收下了这礼物,他怎么还不出来,莫非…… 罗莹巧不愿往下想。 不知所措的罗莹巧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一股淡淡的失落感弥漫在心头,仿佛有种情绪要忍不住爆发出来。 因为不想让同门师姐妹看见自己的异常,她便跑到了离松月池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峰上。 唐禹生找到她时,她正坐在一颗巨石上,双手抱着双脚,把下巴枕在膝盖上,痴痴地看着日出出神。 此刻,佳人眉眼如画,秀丽绝伦,白衣上的绿色绣纹随着清晨吹拂的威风飘动,朝阳的光芒映照在她的脸颊,宛如天穹上的仙子。 唐禹生走过去,轻声唤道:“罗仙子。” 罗莹巧娇躯微微颤抖,回过神来,扭头看着唐禹生,清冷的面容不带半分情意。 她举着那副镯子,冷冷地道:“巧儿蒲柳之姿,实在不值得唐道兄错爱,此礼贵重,恕我不能收,还请唐道兄拿回去吧。” “果然,出事了。”唐禹生心里暗道不好。 他连忙走到近前,只离罗莹巧距离一步,焦急地解释道:“罗仙子,你听我说,其实我不应该……” “够了!” 罗莹巧一声清斥,语气中仿佛蕴含着极大的怒火,脸上的神色也发生了改变,带着三分愤怒,两分失望,还有五分委屈,怨声道:“你将我看作什么了,扔下两个刻了字的镯子就走,你究竟有没有将我放在心中,你的心里,真的有念着我吗?”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快!抓住她的手,别让她走!”小悦急切的声音及时响起。 唐禹生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就抓住罗莹巧的手,紧紧的拉住,任她如何用力也不松开。 罗莹巧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唐禹生,淡漠地说道:“你还想要怎样,我已经说过了,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平白招人厌烦。” “不,罗仙子,你误会了,刚才我并非故意离去的。”唐禹生一瞬不瞬地看着罗莹巧的脸:“我那时的确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可是……见到你以后,千言万语不知为何紧张得说不出口,心跳快得多,连丹田中的法力都要失控,我担心错失机会,只好将这镯子放到你手上,又鬼迷心窍地逃开了,并非存心要令你……令你伤心。” 听得他的话,罗莹巧心中一软,挣扎的动作也不那么激烈了,但面子上仍然淡漠,语气冰冷:“哼,倒是难为你找个好借口,却不知是否巧言哄骗于我。” “抓住机会,宿主,抱紧她,发生什么也不要松手。”小悦的提醒再次响起。 唐禹生心中一横,没有迟疑,一下子将罗莹巧搂入怀中。 “你要做什么?!” 罗莹巧一声惊呼,双手死死地抵在唐禹生胸前,拼命地想挣脱,奈何身为女子,力气终究有所不如,她一时惊怒,竟用上了法力。 “砰!” 唐禹生前胸遭到一记重击,感到五脏移位,撕裂般的痛苦传入大脑,身体就要不受控制地放开罗莹巧。 然而他却发现自己无法主动松手,也无法痛呼出声,甚至不能后退,无法作出逃避的动作,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打击,或者用力地将罗莹巧往怀里抱。 “叮,系统提示,宿主在取得罗莹巧谅解前,封印法力,无法退走,无法松手,无法出声,感受女孩的愤怒,为自己刚才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吧!” “要死人的,别开玩笑啊!”唐禹生心中朝着系统呐喊,然而系统并没有理他。 唐禹生无奈,只能更用力地抱住罗莹巧。 罗莹巧激愤之下对自己用了法力浑然不觉,一开始只是想要挣开唐禹生的手,后来唐禹生越抱越紧,不知不觉中渐渐地拿他当作撒气筒,一下轻一下重地敲打着他的胸膛,仿佛要将自己的委屈一股脑地宣泄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跑,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吗?” …… “你刻的字,我看见了,可是你为什么不能亲口对我说,这算什么?” …… “第一次喜欢的人,连那句话都不敢和我说,难道我就有这么好打发么?” 一连串的反问,让唐禹生无言以对,况且他也不能发出声音。 即便是因为他的无知,才惹出诸多这般是非,但是也因此伤了佳人之心。 罗莹巧骂着骂着,两行清泪自双眸缓缓淌下,滴落在唐禹生胸前的衣襟上,看得他心疼不已,暗自责怪自己胆怯无能,竟忘记了身上的伤痛,不声不响地放松了些力气,让她尽情地哭诉。 “若是你无意,昨夜何必碰巧儿的身子,若不是,却又若即若离。” …… “好不容易,等到了你过来,你可知道当时巧儿多开心。” …… “那时巧儿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可你的人呢,难道叫女儿家去寻你,不要脸皮了么?” 罗莹巧话说得混乱,但唐禹生能够清楚得感觉到怀中人想要传达给他的东西。 最难消受美人恩呐。 不知过了多久,罗莹巧法力和体力几乎用尽,心中的委屈和怒火也发泄得差不多了,软软地倒在唐禹生的怀抱中。 罗莹巧此刻浑身乏力,身体倚靠在唐禹生的怀里,脸上的泪痕仍然可见,只是她双眼紧闭着,看不出是现在是怎样的神情,能够看得见的,唯有微微翘起的嘴角。 朝阳已经完全升起,温暖的阳光穿越千山万水,照映在两人的身上,恍若一对神仙眷侣,相拥而立。 忽然,罗莹巧双手轻轻地环上了唐禹生的腰,将自己与心上人贴得更近了些。 感受着罗莹巧的动作,唐禹生有心想要说什么,奈何被系统禁锢,说不出话来,身体倒是能动了,只好一手抬起,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青丝。 安静地享受着心上人的爱抚,罗莹巧心中的那些芥蒂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了,她睁开眼,明眸如星光般璀璨,深情脉脉地看着唐禹生:“巧儿喜欢你。” “叮,语言禁制解除,把握机会吧,愚蠢的宿主。” 终于能说话了! 唐禹生紧了紧怀抱,缓缓地开口:“巧儿,我同样也是,喜欢你喜欢得紧,只是我这人十分笨拙,极少与女子打交道,初遇上心爱的女子,不知该怎么去和你说,我怕说了惹你不喜,日后连看你一眼的机会都没了。”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遇上心爱的女子,更不敢想如果遇上了该要怎么做才好,一边是毫无头绪不知要做什么,一边又急不可待生怕以后你被人抢走,现在想起来,我竟从未发现自己如此胆小,既害怕面对你,也害怕失去你。” “不怕你笑话,在今早之前,我都不知道我喜欢上你了,昨晚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总是想起你的样子,还以为是你悄悄地用神魂秘法给我下了禁制呢。” 这时唐禹生感到怀中一阵细微地颤动,心知罗莹巧在笑,自己也笑了起来:“很傻对吧,就是这样一个傻瓜,累得你伤心了,实在对不住你。” 罗莹巧将脸颊贴在唐禹生的心上,轻轻厮磨,心神皆醉:“不全怪你,我也……我也太过任性,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胡话,你莫往心里去。” 说到这里,罗莹巧陡然惊醒,一下子松开了唐禹生的怀抱,急切地问道:“方才我下手没个轻重,你可有受伤?” “我……”唐禹生刚想说话,但被系统抢了先。 “叮,宿主禁制解除,伤势不再压制,请宿主做好准备,系统神助攻送到。” 本来唐禹生想问是什么神助攻,突然内腑中剧痛传来,令他眼前一黑,跪倒在地,喉咙一阵翻涌,忍不住咳出几口鲜血,洒落在草地上,殷红得刺眼。 “你怎么了?”罗莹巧大惊,花容失色。 原来刚才系统还是比较厚道的,虽然不让他后退,但是也帮他弹压住了伤势,只不过现在一下子爆发出来,可不仅仅是受点伤那么简单的。 罗莹巧伸手搭在唐禹生的脉门上,细细探查,眼中又有泪水打转,黯然道:“心脉俱裂,丹田受损,你……” 话没说完,眼泪就不受控制地落下,一点一滴,落在草地上,与唐禹生的血和在一起。 “你伤的如此之重,为何不说?”罗莹巧泪眼朦胧,几欲哭得不能自已。 “我……咳咳……我如此……待你……咳……罪有应得……” 唐禹生每说一个字,都会牵动伤势,又咳出一些血。 “不,不是的,你不要说话。”罗莹巧扶着他:“我去找玄仪长老,你等我,千万要等我。” 说罢,罗莹巧就要离开。 “别……咳咳咳……咳咳” 唐禹生连忙阻止,又是牵动了伤势,脸色苍白如纸。 罗莹巧轻抚着他的后背:“那怎么办,你的伤不能耽搁,我身上的丹药治不好你的。” “无妨……我有。” 唐禹生假装伸手在袖里探了探,从系统空间中拿出了新手大礼包赠送的凝血露,同时心里暗想:这玩意要是不好用,那可就糟糕了。 一滴入口,化作一道暖流流淌在唐禹生的四肢百骸,逐步修复着他的伤势。 感觉药力有些不足,又服下了一滴,总算从重伤垂死的状态给拉回来了。 见唐禹生脸上渐渐有了些血色 恢复了大半的唐禹生突然起了玩心,装作虚弱地去牵着罗莹巧的手,握住之后猛地一用力,罗莹巧惊呼一声,倒在了他的怀中。 “坏人,净会使坏。”罗莹巧脸色嫣红,星眸闪动,凝视着唐禹生,霎那间万种风情,让他一时看得呆了。 眼前这个抱着自己的男子,与她真正相处的时间,加在一起也不过一个时辰,可偏偏她的情思不知为何,就此寄托在唐禹生的身上。 罗莹巧心神摇曳,心绪百转千回,情难自已。 “呆子,还看呢!” “好看,为什么不看?” “你……要看到几时?” “直到我瞎了,或者死……” 罗莹巧捂住了唐禹生的嘴,不让他说下去。 唐禹生轻轻地拨开她的手,忽而认真道:“待我成就化神期,即上灵云宗提亲,迎娶你。” 罗莹巧娇躯一颤,心情仿佛从大暑跌至大寒。 她忍住黯然的神思,柔声说道:“化神期,要好久呢,我不知道……” 剩下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唐禹生却已经领会到了,用力地将佳人抱起,令她与自己面对面,郑重地说道:“十六年,若是十六年我还未成就化神期,我一样去灵云宗提亲。” 他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坏笑:“不过,若我不是化神期,恐怕灵云宗宗主不会放人呢,到时候只好对不起她老人家,带着她们宗的圣女私奔了。” “噗,没个正经,谁要跟你私奔。” “啊,你不愿意啊,那我只好将你打晕了,占山为王,抢回去做压寨夫人了。” 罗莹巧还是个纯真的少女,如何受得了唐禹生这般调戏,连道不依,双手轻轻地捶打着他的胸膛,其实内心甜蜜无比。 唐禹生拿过莹翠镯,亲手为佳人戴上,雪白的手腕与淡青的镯子交映生辉。 唐禹生握着她的手道:“此物名叫莹翠镯,乃是下品法器,攻防一体,妙用无双,更与水灵之体相得益彰,你戴着正合适。” “下品法器?!”罗莹巧惊呼道。 也难怪她那么大反应,因为法器是在灵器品级之上,化神期修士专用,其作用远超灵器。 就连灵云宗一个宗门的底蕴收藏,也不过十指之数。 唐禹生毫不在意,笑道:“在我心中,你是无价之宝,又岂是区区法器可比的。” 罗莹巧心中感动,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只好把这份情意深深地埋在心底。 “我来传你御使它的口诀和心法吧。” …… 传授完后,两人一同回到了营地,直接拜见了玄仪,在玄仪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中,唐禹生败下阵来,直接摊牌,直言说将来要迎娶罗莹巧,而罗莹巧则是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紧张地扯着唐禹生的衣角。 看着两人如临大敌的模样,让玄仪哭笑不得:“我说你们两个小家伙,用不用摆出这副样子,我又不是不同意。” “什么?”唐禹生和罗莹巧愣住了,本来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说动玄仪的,没想到这么顺利。 玄仪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唐禹生,悠然说道:“有什么可着急的,一个少年英杰,一个红颜如玉,宗门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玄仪眨了眨眼:“再说了,要是我们不同意,惊动了令师,按照令师的脾气,怕是要带着你打上山门的,那我们可就倒大霉了。”她想起了项雄被虐的那一幕。 唐禹生摇头失笑,没想到随意为之的一手闲棋,竟然还有发挥作用的后续空间。 这叫作无心插柳柳成荫吧,唐禹生心想。 ------------ 第十五章:终须一别 天已经大亮,众人纷纷准备启程,前往各自的目的地,不过罗莹巧倒是被唐禹生留了下来,借口是还没教会她莹翠镯的诸多妙用,罗莹巧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本人自然是一千一万个愿意,只不过玄仪那边需要交代一番。 然而玄仪一听到下品法器四个字就惊呆了,唐禹生给出的解释是:“师父说他自己看不上,就给我了”。 仿佛受到了刺激,玄仪二话不说立马同意,吩咐罗莹巧几句话后,带着灵云宗其他弟子干脆利落地走了,唐禹生则成功得到了与罗莹巧更多的相处机会。 一路上,大家都知道了唐禹生与罗莹巧两人之间的关系,所以一直有意无意地给他们制造独处的空间,要么远远地落在后面,要么装作心不在焉地游离一旁,连十分喜欢缠着唐禹生的林佳宁都变得安静乖巧起来,显然是被师兄师姐们说教过。 唐禹生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天天跟罗莹巧腻在一起,起初罗莹巧还有些不好意思,到后来也变得大胆起来。 赶路的第三天,渐渐地出现了一些人迹,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村庄,脚下的道路也变成砖石铺就的大路。 “距离前面的庆土镇还有数百里路,今夜之前是赶不到了,不如休息一晚再出发,明日去到正好赶上早市。” 唐禹生看了眼天色,半月斜挂在漆黑的天穹上,朦胧的月光铺洒在脚下的石路上,使灰白的石头稍变得有些明亮,映得路旁的青草也闪烁着些许碧光。 众人应了声喏,开始着手搭建临时营地,不同于第一天的时候,有了唐禹生和罗莹巧两人帮忙,不一会营地就搭建了起来,分了灵果,点了篝火,全部人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 “哎。” 罗莹巧手里捧着咬了一小口的灵果,手肘碰了碰身旁的唐禹生。 唐禹生转头,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你化解我密云术的那法术,叫什么?”罗莹巧如同一个虚心好学的学生,一脸认真地看着唐禹生。 一路上两人也不是光在一起说些你侬我侬的情话的,一部分时间是在讲自己的经历,更大一部分都是在交流自己道法上的见解,唐禹生没有凭借脑海中的知识说得天花乱坠,而是着手于普通道法,解析其优劣与立意,让罗莹巧受益匪浅。 不得不说系统给唐禹生的基础是无比雄厚的,只要不是超过基础层面的东西,无论罗莹巧问什么,他都能答得上来。 在交流时唐禹生也不避讳,只要不暴露罗莹巧的宗门道法,他都允许其他人旁听,连带着蝶梦惜等人也多多少少得到些领悟。 听见他们二人又要讨论道法,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想要从中获得些启发……除了某个吃得满嘴果汁的小萝莉。 唐禹生食指轻轻扣着眉心,像是在认真思考,过了一会儿才答道:“你先告诉我,最后那密云术是不是跟原来的有变化,我感觉那云珠几乎都要真正化成水珠了。” 罗莹巧以袖遮面,在只有唐禹生看得见的角度朝他吐了吐舌头,撒娇似地伸出食指,戳了唐禹生肩头一下:“都怪你不好,早先以为你是胡吹大气,想让你当众出丑,用的是经过历代祖师另辟蹊径所创的一重变化,唤作密云蛹,可生出水刺,被击破表面后会直接变化成许多密云术,直接笼罩对手,令其逃无可逃。” 说到这里她有些懊恼地瞪了唐禹生一眼:“怎知你竟然不是直接破开,而是整个囫囵吞下,倒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难堪了。” “有么?啊哈哈……”唐禹生握住罗莹巧细嫩的手,轻轻抚摸,笑得有些没心没肺。 罗莹巧不知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偶尔撒撒娇,然后让唐禹生握着自己的手哄自己的感觉了,心中羞涩的同时,更让她感到满足。 一开始其他人看着还会转身回避一下,后来见当事人都不在意,他们也渐渐习以为常了。 “好了,该你了,快告诉我,你那手法术,究竟是何神通?”罗莹巧催促着。 “好吧,下面开始揭晓答案。” 一说到道法的问题,唐禹生整个人都变得不同了,神色端正,眼神炯炯发亮,连气质都变得更加端正起来。 他伸出手,指着面前的篝火,一道火焰从篝火中脱离,飘至空中,慢慢地扭曲变形,化为一条火龙。 火龙围绕着篝火盘旋了一整圈,而后向着唐禹生伸出的手指飞去,作神龙盘柱状盘在手指上。 唐禹生道:“此法,名为《辰龙焰斗术》,专司以火斗水,共有五个变化,那晚用的分别是龙战于野,双龙戏珠两式。” “龙战于野,乃是大圣人周文王姬昌所著《周易》中的卦象,为坤卦第六爻。龙为阳,此爻为阴,故龙战指阴阳交战,正合水火相斗之境。” 中国历史上的古代学说,与玄元大世界的观点有许多共通之处,所以唐禹生将《周易》中记载的东西搬过来也是照样有用的,虽然他们不认识周文王,也不知道《周易》就是了。 “龙战于野并不能直接击破那云珠,哦,是密云蛹,只是为了找寻机会,双龙戏珠才是真正的杀招。” 唐禹生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在思考着怎么说下去,周围的人都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说到双龙戏珠这一式,虽然我只用了火系法力凝聚火龙,但是火龙在吞噬转动中会生出风力,无形中加持了火势,以无穷对有穷,足可胜之。” 这时唐禹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还有就是,无意中破解密云蛹的第二重变化。” 这第一重变化,自然就是那与火龙斗得难解难分的水刺了。 众人闻言不禁莞尔,林佳宁还朝着他做了个鬼脸:“大哥哥羞羞,知道欺负姐姐,还要说出来,不害臊。” 罗莹巧倒是没有生气,反而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华容婀娜,对她来说,自己的情郎比自己越是强大,她便越是开心。 突然她灵机一动,朝着唐禹生俏皮地眨了下眼,问道:“那换作你是我,又该如何破之?” 唐禹生轻易地识破了罗莹巧的意图,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顿时让她情迷意乱。 “法术又不是无敌的,要破解这还不简单。”唐禹生笑道:“就说个你能轻易办到的,只需一开始将密云蛹凝聚到极致,直接穿过火龙的封锁,朝我这个施术者打来,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罗莹巧轻抿丹唇,柔软的掌心贴着唐禹生的手背,故作失落道:“可惜了,巧儿那时已经将密云蛹凝聚到所能操控的极致,可是还是逃不掉呢。”说完,还在唐禹生的手上勾了两下。 “这妮子,在玩火啊!” 这般亲昵的动作让唐禹生心中火热,他也不甘示弱地揉了揉罗莹巧的手,说道:“其实你是可以做到的,只不过你对密云术的理解还未达到你该有的极限,不然应当有许多解法,给个千斤大棒,三岁小儿也拿不起来啊。” “呸,谁是三岁小儿。”罗莹巧轻轻地啐了他一口,把手从唐禹生那抽了回来,径自起身,走到远处去。 “这就生气了?”唐禹生心里十万个为什么来回翻滚。 看着唐禹生呆愣的样子,蝶梦惜不由得好心提醒道:“唐道兄,罗仙子怕是有话要与你一个人说,再不过去,美人怕是要真的生气了。” 林佳宁也跟着趁机起哄,贼嘻嘻地笑道:“大哥哥真是笨死了,真担心姐姐会不会被别人拐跑。” “小鬼头,人小鬼大。”唐禹生瞪了她一眼,跟蝶梦惜道了声谢,连忙追了上去。 追至半途他才恍然大悟,说不定刚才罗莹巧故意勾他的手就是在暗示他。 …… 星月璀璨,绵延万里,今夜的天空没有半分遮挡,将这幅壮丽的天河景色完完全全地呈现在此地众生的眼中。 罗莹巧背靠着一株青色叶子的小树,清辉玉容,白衣如雪,飘飘欲仙,望着天空怔怔出神。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追及此地的唐禹生心中不禁冒出这句在地球上读过的佳句。 “巧儿,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唐禹生来到罗莹巧的身边,拥她入怀。 罗莹巧刚才像是有些心神不宁,直到被唐禹生抱在怀里,才醒悟过来。 双手悄无声息地绕到唐禹生后背,牢牢地抱住了他,似有千言万语,无法出口,最后化作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唐禹生的衣上,痕迹显然。 “巧儿,你怎么了?!”唐禹生一下子慌了神,以为是自己刚才说的话伤了她的心,急忙道:“是我不会说话,又惹你生气了,是我不好,你别哭。” 谁知他一说话,罗莹巧就哭得更加伤心了,泪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滴。 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唐禹生方寸大乱,搂着罗莹巧心疼地道:“巧儿,不哭了好么,要是你觉得我混账,就打我一顿出出气,不要闷在心里面。” “噗!说你笨,真的是没说错。” 正在哭泣的罗莹巧听着这话破涕为笑,脸上还挂着泪痕,却是一副巧笑嫣然的模样,煞是可爱。 唐禹生抱着罗莹巧温润柔软的娇躯,脸上被她说话时吐息抚得微微作痒,此刻只觉得她的娇容格外诱人。 罗莹巧脸色羞得通红,两人虽然表白了心迹,但除了第一次之后,再也没有这么亲密的接触过,平时也仅限于拉拉小手,掐掐脸这类的小动作。 而现在,她分明看到了唐禹生的眼神中有着与以往不同的光芒在闪动,令她心中有些慌乱,又有些期待,无力地呼唤道:“禹生哥哥,我……” 唐禹生没有开口,而是徐徐低头,吻上了她那红润的丹唇。 良久,唇分。 罗莹巧眼眸中带着迷离,痴痴地看着唐禹生,再次流下了热泪。 却不知此举让唐禹生产生了误会的念头。 唐禹生心中黯然,自责地想道:“真是色鬼投胎,才认识姑娘几天,就忍不住做这么过分的事,说不定……她的心已渐渐淡了,已经不是三天前的那样了。”不由得流露出悲色。 察觉到唐禹生神色有异,罗莹巧回过神来,玉手按在他的胸膛,问道:“禹生哥哥,你怎么了?” 唐禹生脸色有些灰败,将她扶起,淡淡地道:“我……你,可是后悔了?” 无需多言,只一句罗莹巧便知道唐禹生的心中所想,她没有申辩什么,而是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只见罗莹巧主动抱住唐禹生,将自己火热的双唇印上了他的嘴唇,那青涩的小舌伸入,两人再度吻在了一起。 直到两人快要透不过气来,才不舍地分开。 罗莹巧羞红的脸上闪过一丝明媚的笑意:“这下如何,可能证明巧儿的真心?” 唐禹生既是高兴又是羞愧,低声道:“对不起巧儿,我……” 两根玉指贴在他的嘴上,让他无法继续说下去。 罗莹巧倒在唐禹生的怀里,在他心上画圈圈,细若蚊吟的声音传来:“巧儿知道的,知道禹生哥哥爱惜巧儿,巧儿不会怪你的。” 唐禹生亦是轻声回应:“巧儿真好……” …… “巧儿有话要告诉你。” “嗯,你说吧。” “明日一早,巧儿就要和禹生哥哥告别了。” “你要走了?”唐禹生一下坐了起来,脸上充满了意外与留恋。 罗莹巧亦是不舍,夹着哭腔道:“巧儿也不想这么快就分开的,只是之前玄仪长老说过,最多可拖延三日就要回宗门,不然她不好向交待,明日就是第四日了,巧儿不想让玄仪长老难做。” 难怪罗莹巧前后判若两人,在众人面前一直强颜欢笑,直到只有唐禹生在,才显露出她脆弱的一面。 唐禹生深吸了一口气,安慰道:“小傻瓜,只是暂时分别罢了,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你不是说等你筑基后期,你的宗门就允许你独自下山历练了吗?巧儿天赋如此出众,不出三年必定能够达到,那时我们有的是机会见面。” “还有,你忘啦?待我成就化神期,或者十六年后,我就上灵云宗去提亲,你成了我妻子后,将你绑在我身上,去哪都带着你。” 罗莹巧被唐禹生的话逗笑了,不知不觉离别的愁绪被冲淡了许多。 “那说话算数哦,到时候别嫌弃巧儿整天粘着你,耽误你去招蜂引蝶。” “什么话,哪只蝴蝶美得过我家巧儿?” “那可说不准,要是有比得上的,你就会下手对吧?” …… “诶,你说话呀,心虚了?” “还真不一定呢,有个女孩我可能会喜欢的。” “什么?!”闻言罗莹巧一颗芳心直往下坠,寸寸碎裂,难掩脸上悲色,但还是强忍着问道:“那她是谁?” “还不知道啊。”唐禹生漫不经心地回答道:“眼下她还未出生呢。” 罗莹巧脸色一片惨白,牙关紧咬,恨声道:“既然还未出生,你又怎知会喜欢她?” “因为啊,她的父亲四天前才认识她的母亲,四天后的晚上她的父亲吻了她的母亲。”唐禹生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在梦呓:“后来母亲不得不离开父亲,再后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但是我想她的父亲一定很爱她和她的母亲吧。” 巨大的幸福感砸在头上,饶是罗莹巧是筑基期修士,也有些吃不消,又羞又喜,娇嗔道:“太坏了你,就知道对巧儿使坏。” 唐禹生“一脸惊奇”地说道:“我可没说什么啊,那女孩的母亲又未必是你。” “坏人,讨厌死你……” 罗莹巧不依,粉拳如雨点般砸向唐禹生的胸口,却被他一把握住。 “头抬起来。”唐禹生突然说道。 “做什么?”罗莹巧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 唐禹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刚才做什么你不知道么?” 罗莹巧的娇躯在他怀中扭捏着蠕动:“不……才不要。” 话虽如此,罗莹巧还是仰起头,迎上了唐禹生的吻。 ……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在太阳还是一缕微光的时候,唐禹生就已经醒了,听到营帐前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连忙又闭上眼睛装睡。 罗莹巧俯下身子,静静地凝视着这个她深爱的男子,即便是暂时的分离,都让她感到难以割舍,可是……许多事情还不由得她自己做主。 “再见,禹生哥哥,我们一定很快就能见面的。”罗莹巧在唐禹生脸上轻轻一吻,随即转身,唤出行云,翩然而去。 刚走出几步远,罗莹巧娇躯一颤,忽然停下,耳边传来一阵呢喃,让她心中有种回头的冲动。 最终她还是没有回头,驾驭着行云飞快地离开了,心中不断地默念着那句呢喃。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 ------------ 第十六章:道法抉择 清晨的阳光如约而至,伴随着微弱的凉风,恩泽大地,初时还不显得刺眼,但过一会再看,便不敢直视那耀眼的光辉。 方仲儒同样还是最早醒的一个,不知道玄元大世界是不是也有“睡眠不足是女人最大的天敌”这句话,女孩们通常都比他晚那么小半个时辰才起得来。 “啊……哈,一日之计在于晨,懈怠不得!”方仲儒伸了个懒腰,准备找个地方开始新一天的修炼。 只不过,放眼望去,他又看到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说熟悉是因为早在四天前他就亲眼目睹过,说陌生是因为自从那天后对方就没有这么早起了,一直在睡懒觉,除了罗仙子以外谁叫都不醒。 方仲儒走到前面,直愣愣地盯着唐禹生。 唐禹生脸色平淡,无悲无喜,没有半分情绪透露出来,却又不似进入修炼状态,睁着双眼,双目无神。 在不为其他人所知的系统空间中,唐禹生正在发着愁,一个玄元大世界里大部分炼气期圆满修士都会发的愁。 “凭我现在的兑换点,根本换不了什么好东西啊。”唐禹生苦恼地看着面前这一排排道法:“如今炼气期圆满了,不快点晋升筑基期的话,就要落后太多了,我可是答应了巧儿,十六年后去迎娶她的。” 这样一想,唐禹生变得有些悲观。 “可若是十六年后我境界太低,连元婴期都没达到,又凭什么上门去,估计是真的会遭人反对,连巧儿一面都见不着。” 忽然唐禹生想到,他能过玄仪那关,还是靠杜撰出来的那个“前辈高人师父”,心中出现了一点希望,随即又否认了:“这种把戏,玩几次唬一些人就够了,拿到大宗门去,恐怕会被人当场拆穿。” 他挥挥手,面前的所有道法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低级的道法会限制我的高度,莫说化神期,连元婴期都未必有机会,可若不是化神期,我就没有话语权,恐怕到时会横生枝节。” 唐禹生颓然一叹,三文钱难倒英雄汉啊,更何况现在他缺的兑换点可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小悦,把适合我筑基的道法都找出来。”唐禹生吩咐道。 “已为宿主列出,请宿主查看。” “《大洞真经》,至高道法,阐明世间大道之衍生,穷极变化之极致,凡人闻之可白日飞升,系统专有,售价80万兑换点。” “《玄劫经》,至高道法,洞悉时光变迁,通晓阴阳大意,主宰十方,天地莫能抗也,系统专有,售价80万兑换点。” “《景法道典》,至高道法,内容虽驳杂,前期修炼需耗费苦心,而后可以通神,系统专有,售价80万兑换点。” “《大衍仙妙真谛》,至高道法,仙道之精粹,聚先天之妙法而成,系统专有,售价75万兑换点。” “《荒元弈仙决》,至高道法,可修荒元斗战体,呼声为雷霆,气息为风暴,只手撼动天地,系统专有,售价75万兑换点。” …… “不看了不看了,烦!” 唐禹生挥手将面前的道法光影给打散。 不是道法不给力,实在是囊中羞涩啊,100兑换点,再加一百倍都不够,这不是拿着买二手奥拓的钱去看保时捷么? 仔细盘算一下,晋升筑基期是迫在眉睫的大事,肯定不能耽误太长时间,最多两个月就要解决这个问题,但是也不能用些破烂道法将就,杀鸡取卵的行为不能做。 在这两个月内,必须尽可能地触发随机任务,并且要尽快赶到离桑城,去触发主线任务,毕竟随机任务偶然性太大,比不得主线任务稳定。 若是运气好的话,那时应该可以攒下数千兑换点…… “不够啊!!!”唐禹生抱着脑袋痛苦地喊着。 几千兑换点的东西,还不是低等道法? 这个等级的道法,撑死也就支撑到金丹期,还是属于垫底的那种,彻底沦为普通金丹修士,这可不是唐禹生想要的结果。 能走的路都考虑过了,结果却都是绝路,明明顶尖道法就在眼前,却只能对着宝山干瞪眼,唐禹生不禁生出一种焦躁不安的感觉,仿佛一切的美好都在离自己远去。 忽然,唐禹生眼前一亮:“系统,有赊账或者借兑换点功能吗,分期上百年还清的那种?” “叮,愚蠢的宿主又在做梦!” “唉,想也知道应该没有。”唐禹生无奈地叹了声气,有些迷茫:“难道我的运气到此为止,从今往后要泯然众人矣?” “小悦温馨提示,请宿主授权打开道法组合功能。” “咦?”唐禹生略带疑惑地抬头,还没等他问明白,系统的提示音就来了。 “叮,小悦申请打开道法组合功能的授权,是否确认?” 这种事情唐禹生还是头一回见,之前小悦从来没跟他要过什么授权,向来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的,现在突然之间找他要授权,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 “小悦,你这是在做什么呢?”唐禹生不解地问。 “亲爱的宿主,由于小悦对系统的操作权利来源于宿主的共享,系统启动时默认将宿主的部分基本权利共享给小悦,由于道法组合功能不在默认共享之内,需要宿主确认,系统才会将宿主对该项功能的权利共享给小悦。” “原来是这样……”唐禹生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副思索的样子,像是在认真思考小悦的话。 “嗯,要授权啊……嗯好,我这就……等等?!”唐禹生恍然醒悟,气得乐了:“这哪跟哪啊,我正头疼着呢,你还有闲情要什么道法组合授权,还有没有点良心啊你?” “道法组合功能可以解决宿主当前困扰,由于功能过于繁杂,宿主解读起来较为困难,所以小悦请求宿主授权。” “可以解决么……”唐禹生眼神稍稍有了些生气,点点头:“系统,确认授权给小悦,快点!” “叮,系统助手精灵小悦获得宿主对道法组合功能应用的授权。” “叮,道法组合功能开启,请宿主构想组合模型,并填入相应道法。” 唐禹生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小悦会给他解释的。 “亲爱的宿主,现在打开的道法组合功能,是由宿主提供道法,冥想立意,并交付一定数额的兑换点,最后系统提取符合宿主立意的道法精粹,合成一部新的道法。” “若要晋升筑基期道基的道法,小悦建议宿主先建立该道法的开篇总纲和第一篇章,以后再慢慢补全,最终成就有可能不低于宿主刚才浏览的至高道法,全看宿主的立意是否广阔以及提供的道法是否相符,无需兑换至高道法或用低级道法将就。” “哦,明白了,就是让我想这部道法的大致威能,然后再把有相应功能的其余道法补充进去就行了,对吧?” 唐禹生眼睛开始放光,右手握拳,一把锤在左手掌心上:“小悦,把我会的基础道法全给提取了。” 在他看来,这么多道法,怎么样也能砸出一部至高道法来,虽然仅仅只有一小部分,并不完整,但是现在也不需要他修完整部道法。 玄元大世界的道法,除了部分特殊性质的,其余都是每到一个境界便修炼更深一步。 比如说一部元婴期修士所创的道法,传给门下弟子修习时,一开始一般都只会传一部分,保证他能够修炼到某个境界,待弟子达到了预期的境界,再传下面的部分,直到弟子达到金丹期,才会把道法全部传下。 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避免自家道法外泄,另一方面是考虑到贪多嚼不烂,怕门人弟子境界未到,却要一副心思钻研后边的内容,耽误了修行。 一篇已经对应阐述了一个或两个境界的道理,后面的有或没有都不影响到修行。 所以小悦才会说仅仅需要开篇总纲和第一篇章就够了。 随着以后唐禹生境界的提升,收集到的道法越来越高级,断没有理由把这道法给荒废。 然而事情并不都是像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亲爱的宿主,该功能不支持系统赠送的道法,不支持残缺不全的道法,不支持立意模糊不清的道法,不支持衍生道法。” “你说什么?”唐禹生喊得都破音了:“系统赠送的全都不行,这么一大堆,我会的这些都不行了,逗我玩呢?” “宿主的基础道法是由系统赠送,身法《风云隐》亦是系统赠送,宿主自创道法《辰龙焰斗术》尚不完整,皆不符合条件。” “尚不完整……” 唐禹生敏锐地捕捉到了小悦话里的含义:“那就是说,只要我将它补全,那就是符合的,哪怕是脱胎于系统赠送的道法?” “没错,宿主自创的完整道法是可以提取的,但是首先宿主需要冥想道法的立意。” 怕唐禹生理解错误,小悦又补充道:“道法的立意,可以简单地理解为宿主对该道法的期许以及用途,譬如同是火药,有人造子弹,有人造烟花,有人造炮火,道法亦是如此,立意不同,造成后天的差距更大,请宿主慎重对待。” 唐禹生郑重地点头,即便小悦不提醒,事关以后的道路,他也不敢乱来的。 立意这种东西,并不是说取个高大恢宏的就行了,最重要的是要与自身的真意相互契合,才是属于自己的道法。 为什么有的宗门,祖师打下基业根本,留下道法资源给后人,结果后辈反而一代不如一代,祖师是化神期,下一代就元婴期,再过几千年连元婴期都出不了了,就是因为道法的立意同创立道法的人真意相合,只有本人才能发挥出最大作用。 其他人若是作为借鉴,跳出道法局限走自己的路,那是最好的,次一点的,也能够自出机杼,从自己的角度去理解道法,虽然不能超越先人,但也能达到相同的高度。 最怕就是安于现状,觉得先人的道法已经足够高深,自己一辈子都学不完,按部就班地修炼下去,结果真的如自己所想一样,连先人的背影都看不到,还为自己当初的一点“先见之明”而沾沾自喜。 “阴阳?太极?不好不好,虽然看起来立意确实是挺好的,但是并不适合我。”唐禹生紧皱着眉头,一脸苦相。 “立意要适合的才好,但什么才是适合我的?” “我连自己的道法真意是什么都不清楚,这是个问题啊!” “斗法倒是斗了几场,但是真正有意义的还是和巧儿的那一次。” 跟桓苍岳的那次,严格来说根本不算是斗法,而跟项雄那场,唐禹生本身更像是见证者,见证大鹏贯海决虐待项雄,跟他本身没有多少关系。 唐禹生锤了锤脑袋,自己似乎又陷入一个死循环。 要么花费大量时间去战斗,在斗法中感悟出自己的道法真意,不知什么时候突然顿悟了,那就成了。 要么放弃,随便立个什么阴阳啊、太极啊、混沌之类的听起来就很拉风的真意,只不过未必适合自己。 察觉到唐禹生的困境,小悦也忍不住出手了。 “亲爱的宿主,小悦整理了宿主先后两次任务以及一次非任务阶段的战斗记录片段,希望可以帮助宿主了,宿主可以在任务记录界面的战斗记录中,查看任务过程中发生的战斗完整成像记录。” 唐禹生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三段画面,一段是初次任务与桓苍岳斗法时的回放,一段是打脸赤炎剑宗任务中与罗莹巧斗法的回放,另一段则是接到打脸任务前罗莹巧主动挑战他的那场。 三段画面同时出现,唐禹生却没有顾此失彼、应接不暇的感觉,而是分心三用,还游刃有余。 第一段中,唐禹生面对气势汹汹的巨大火蛇,使了一道风切术,将火蛇劈开两半,还控制风的流动,让剩下的火蛇身沿着风切术的两边流动,借风助火势之奥妙,以至于施法者桓苍岳无法控制法术,又无法令其消散,白白耗费许多法力。 无独有偶,在与罗莹巧的第二次决斗中,唐禹生一手双龙戏珠之法,激起水火不容的斗争,令密云蛹脱离其主人的控制,火龙强行咬住密云蛹,直至后者消耗殆尽。 而最初与罗莹巧斗法的那一场,在探明云雾的变化后,唐禹生果断地使用了身法《风云隐》,只用风力,而云则是直接夺取罗莹巧施放的云雾,以风卷残云之力,直接将不利于他的场地变为主场优势,最后更令罗莹巧脚下的行云失控,被大风吸引而导致直接落败,说起来,要是她不着急着用行云的话,未必败得那么干脆。 三段画面反复地在脑海中回荡,渐渐地唐禹生感觉到一丝灵光,仿佛有一条线将这三者串联在一起。 “是……属性之间的……不,是我自己的利用了属性之间相生相克的关系,但我之前并未想过这样的计划,一切都是临时起意,这与我的道法真意有关,与我本人有关。”唐禹生一门心思全都沉浸在三段回放中,口中不自觉地低语。 “是我让法术脱离其主人的控制,虽然主人与法术之间仍然有关联,但却无可奈何,只可眼睁睁地任我施为。” “而后我又让法术按照我的意志,或消散,或化为己用,或许,还有更多选择……” 唐禹生猛地抬头:“是对属性生克之间的利用和掌控!” “叮,恭喜宿主完成道法立意,请填入火、水、金、土、木、风、雷、光、暗、音属性道法各一部。” “总算是成功了一半。”唐禹生面露微笑:“接下来就是考验我本人能力的时候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唐禹生只需一边打磨自身道法,尽快完善《辰龙焰斗术》,争取再创出几门法术,一边收集符合属性的道法,两个月时间不多不少,想来总该是够的。 放下心中一块石头,唐禹生也不再迷茫,于是退出了系统空间。 …… 唐禹生意识渐渐回归,感觉久坐之下身体有些僵硬,正想舒展一下身体,突然眼前黑乎乎一片,一大一小两颗脑袋正盯着他看,一动不动。 “哇!” 唐禹生吓了一跳,上身连忙往后仰,终于看清楚眼前的人了。 “你们在干什么啊?” 方仲儒以及后面醒来的林佳宁异口同声地说道:“看你呀。” “有什么好看的。”唐禹生没好气地说道:“没见过人心情不好,坐着发呆吗?” 林佳宁一边笑嘻嘻地往他怀里钻,一边好奇地问道:“大哥哥,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呀,我看你这些天都笑得只见牙齿不见眼……唉哟!” “小鬼精灵!”唐禹生赏了小丫头一个暴栗,再镇压了她的反抗,随后徐徐说道:“巧儿回去了。” 方仲儒大感意外,视线望向唐禹生旁边的那处营帐。 林佳宁更是从忍不住好奇,从唐禹生怀中走脱,向罗莹巧的营帐跑去。 为了不表现得太过耀眼,罗莹巧这几天都是同众人一起扎营,而没有用云宫。 不一会林佳宁就跑回来,嘟着嘴道:“巧儿姐姐真的走了。” “唐道兄,你……”方仲儒本想说点什么安慰下唐禹生,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什么来,他本身也没这方面的经验,不知该怎么说好。 “好了好了,被你们一吓,什么心情都没了。”唐禹生摇了摇头道:“我要去修炼了,你们自便。” 说罢,一个人径自走开了,却不知这行为竟然感动了他的脑残粉。 方仲儒目送着唐禹生的背影,油然叹道:“唐道兄经历如此打击还不忘修炼,实在是我辈楷模,我也不能偷懒了。” 也寻了个方向走去。 只留下还没转过弯来,一脸懵逼的小萝莉。 良久,林佳宁回神,双手揉了揉脸颊,喃喃自语道:“大哥哥,好帅啊!方师兄……为什么感觉好傻的样子呢?” ------------ 第十七章:修行练法 唐禹生和方仲儒去修炼了,林佳宁一个人坐着无聊,于是跑去蝶梦惜的营帐中,钻进师姐的怀里睡个回笼觉。 日头渐渐高升,不一会其他人都陆续醒了过来,反倒是比较早起的林佳宁,仍然睡得有滋有味,时不时吧唧下嘴,口中喃喃有词。 “好……吃,好好吃,唔……师兄不要抢,我告诉长老说你欺负我。” “这个小糖人好漂亮啊,也是我的,师姐不好意思啰。” “灵石,好多的灵石,怎么会……这么多,唔……拿不过来了,发财了,哈哈……” 林佳宁笑得口水都出来了,左手抱着右手啃个不停。 蝶梦惜浅浅一笑,伸出食指和拇指,在林佳宁脸上轻轻一掐。 “啊……好痛!” 林佳宁一下子睁大了双眼,痛呼出声,醒了过来。 “咦,发生了什么事,蝶师姐你怎么在这里?”刚睁开眼的小丫头有点迷糊,还没完全醒过来,忘记了是自己跑到别人这儿这回事。 蝶梦惜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你还说,要是不将你叫醒待你自己醒过来的话,恐怕口水都流了满地了。” “啊,有吗?”林佳宁正想抬起手搓搓脸颊,忽然感到右手手上一片湿润,仔细一看,一小片口水渍在右手手背上缓缓流动,顿时羞得把手放到身后,红着脸嘻嘻傻笑。 “把手拿过来,师姐帮你擦干净。”蝶梦惜被她窘迫的样子逗笑了,拿出手帕,一边轻轻拭擦着林佳宁的手,一边问道:“你不睡在自己那儿,怎么跑到我这边来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睡觉还怕吗?” 听得这句话,林佳宁一下清醒了,连忙拉着蝶梦惜的手,神秘兮兮地说道:“师姐,我告诉你哦,巧儿姐姐离开了大哥哥。” “离开了?”蝶梦惜稍微怔了一下:“你是说罗仙子她与唐道兄发生了什么不和?” 林佳宁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连声说道:“唔唔,不是,是巧儿姐姐回去了。” 蝶梦惜无奈,这丫头说话说得乱七八糟的,让她误会了,又好气又好笑地敲了下林佳宁的脑袋:“说话得需说清楚,不要让人听得一头雾水,凭空生出猜想。” “嘻嘻,我知道了蝶师姐。”林佳宁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歧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过来。”蝶梦惜将林佳宁拉到身前,细细地梳理起林佳宁散乱的头发,扎成各式各样的辫子:“女孩子家家,说话莫要那么急躁,想好了慢慢说,对着我们同门还好,日后呀若是面对外人,说错话了可是会出大事的。” 林佳宁一脸苦相,瘪着嘴说道:“今后我会注意的。” 蝶梦惜闻言微笑不语,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最后一条辫子也扎好了,她轻轻拍了林佳宁的小脑袋一下:“好了,又漂漂亮亮的了。” 林佳宁顿时眉开眼笑,嬉笑道:“还是蝶师姐你绑得好,李师姐绑得就没你好,姬师姐更是不扎辫子,拿着发绳一捆就算好了。” 面对自家师妹的奉承,蝶梦惜一笑置之,没有得意之色,反倒是替两位师妹抱不平:“你呀,也不看看谁有这等闲工夫替你慢慢料理你的头发,李师妹能替你绑头发就算难得了,姬师妹连自己都不愿花费时间绑头发,留着一头短发,整个清平宗,也就你这小丫头能让她替你绑个尾巴,你就偷笑吧,还嫌这嫌那的,当心以后我也不替你绑了。” 小丫头脸色马上就垮了,哀求道:“不要嘛蝶师姐,我以后不敢了。” 蝶梦惜揉了揉林佳宁的脑袋,笑道:“知道就好。” 说罢,牵着林佳宁的手走了出去。 其余人都已经醒了,各自寻了一个不远的地方修炼,而本就修炼勤勉的姬小婉找到了正确的道路,修练起来更加狠了。 蝶梦惜左右看了看,连方仲儒都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内,唯独不见唐禹生的身影,心中不由担忧起来,对林佳宁问道:“唐道兄往哪边去了?” 还不等林佳宁回答,远处山谷中一道龙形火光纵天而起,龙吟声震动草木,光芒夺目甚至盖过了初升的朝阳。 火龙周身红云笼罩,身躯深藏在云中,隐约可见,一颗硕大的头颅探出红云,口鼻不断地吞吐龙息,龙息纳入红云中,越发浓稠,犹如岩浆翻滚。 渐渐地,龙躯彻底隐没在红云当中,只余龙首在外,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红云周边的空气都被热得扭曲了,远在营地这边的众人都被惊动,纷纷回到营地,紧接着一阵阵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焦热难耐,他们不得不运起法力隔绝这股热力,饶是如此,仍然是出了一头大汗。 幸亏附近空旷没有人烟,不然连他们这些修炼者都要运起法力抵挡的热火,凡人怕是要直接被热昏过去。 “那里……好像是大哥哥走去的方向。”林佳宁惊疑不定地望着那团红云和火龙,有些恍惚地说道:“我不大记得清了,但是应该差不多。” “没错,就是唐道兄所在的方向。”方仲儒脸色凝重,仔细感知了一下法力,更加确定道:“的的确确是唐道兄的气息,怕是唐道兄又在练法。” 话音未落,就见那火龙猛地一声长吟,火光不断地黯淡下去,原本环绕着的红云也像是被风吹散一般,慢慢地变得稀薄。 正当众人以为法术结束时,一股焦热的气息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火炉中。 蝶梦惜、方仲儒、姬小婉三人首先感到不对劲,心中惊讶不已,立即结阵布下结界,李霁霞将林佳宁护在身后,也进入结界。 却没料到这股气息极其诡异,寻常结界对它竟然没有太大作用,修为最低的林佳宁甚至开始感觉到口干舌燥。 “这热气有古怪,让我来,李师妹来助我,方师弟与姬师妹照看好林师妹。”蝶梦惜说了一声,手中连续结了几个法印,一道薄薄的水墙覆盖结界上,陡然发出“嗞嗞”声响,与此同时,李霁霞也打出一道蓝光,结界上的水膜吸收了那道蓝光后逐渐结冰,众人也感觉到那股焦热缓缓褪去。 “如此霸道的法术,实在令人心惊,唐道兄这是在修炼一门新的火系法术吗?”李霁霞心有余悸地说道。 蝶梦惜摇了摇头,安抚道:“看着不像是新法术,倒像是《辰龙焰斗术》的一个分支,幸亏离得较远,不然恐怕抵挡不住。” 众人不约而同地点头,如此强大的法术,相隔数百丈仍然有此威力,要是再靠近中心几十丈,恐怕当场就要被烧成炭灰了。 但有人却对此提出不同的意见。 “我感觉,现在并没有不适。”方仲儒神情似有些恍惚,像在自言自语一般。 其他人闻言都看向他,方仲儒思忖一阵后,应向众人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我有些想法,想试一试。” 说完,一步踏出,没有触动结界直接来到了阵法外面,一手高高举起,另一手掐了个法印,口中喝道:“疾!” 场中突起一股大风,围绕着方仲儒旋转,连带着周围的热气都被带到风中,跟着旋转起来。 风越转越快,吸引的热气也越来越多,渐渐地形成了一股带着热浪的龙卷风,形成席卷之势。 “修士皆以为风火之间是火接风势,风助火力,如见看来也不尽然,风也会借火之热力。” 方仲儒转身看向结界中的蝶梦惜和李霁霞,红着脖子激动道:“蝶师姐,李师姐,这是个机会。” 蝶梦惜与李霁霞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蝶梦惜对李霁霞说道:“李师妹,眼下的机缘与你而言更为契合,对我则是可有可无,就由你来吧。” 言罢不等对方回话,直接将她推到前面。 李霁霞深明蝶梦惜有意成全自己,她没有矫情,直接捏了个法决的起手印:“多谢师姐成全,必不负师姐所望。” 随着她的法印变化,结界上的冰层越来越厚实,从一开始薄薄的一层,变得如同石板一样厚,原本还能清晰地看见结界外的情况,如今只能从冰上映照的一些镜像来获知情况了。 看到李霁霞已经摆好架势防御,方仲儒也不客气,直接催动热风龙卷朝着结界冲去。 龙卷风呼啸而过,将四周的热气抽空,一下子撞在了冰晶结界上。 “嗞嗞嗞……” 没有想象当中的地动山摇,只有一阵阵水被蒸发的声音。 方仲儒和李霁霞全新沉浸在各自的法术中,感受着法术的各种变化,即便不是他们一时之间可以参透的,但也是一笔难得的宝贵财富,就连蝶梦惜和姬小婉也认真观察,对照着自己心中的想法。 热风龙卷对冰晶结界的伤害远比单纯风系或火系法术造成的伤害要强得多,不一会冰晶结界就被吹得摇摇欲坠,危如累卵,随时都可能破裂,虽然热风龙卷也被大幅消耗,不复当初的威势,但再不济,也足够攻破冰晶的防御。 冰晶结界上的裂痕越来越多,从顶部一直蔓延,逐渐到达最底部。 “呯……” 冰晶瞬间破碎,散落一片片碎冰,而后被热风卷走,直接融化成水,进而被气化成水蒸汽,消散在空气中。 这时热风龙卷也接近强弩之末,虽然有周遭环境相助,但毕竟方仲儒独自一人,对阵李霁霞的同时还要破掉刚才由他们三人亲手布下的结界,某种程度上可以看作是以一敌二了。 破掉了冰晶结界,方仲儒法决一变,变成一道环形的风壁,这个风壁不但不带有热气,反而不断地将里边的热量吸走排斥出去。 要是唐禹生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翻白眼,给方仲儒起个“人形空调”的外号。 方仲儒走了回来,风壁自动打开一个豁口,他径自来到李霁霞面前,拱手一礼:“谢过李师姐,此番切磋我获益良多。” 李霁霞微笑着回道:“方师弟客气了,你我同门之间何须如此,再说我也获益匪浅啊,我也得谢谢方师弟你呢。” 方仲儒也笑了:“师姐教训的是,师弟见外了。” 说完,两人一起轻笑出声,蝶梦惜等人也都露出了笑意。 “轰!” 就在众人欢笑之时,远处再次传来响动。 原本遍布四周的热浪开始往中间聚集,犹如大海退潮,速度极快,方仲儒连忙收敛心神,全力维持风墙,以保证不被热气入侵。 随着热流的回归,先前黯淡的龙头再次变得耀眼起来,那火龙张开大嘴,吐出一颗火珠,所有的热流不再聚成红云,而是朝着那颗火珠冲去。 吸收了热流之后,火珠的光芒逐渐变得刺目,莫说凡人,便是寻常炼气期修士都不能直视其所在。 火龙一声长吟,朝着空中做了一个喷吐的动作,口中的火珠刹那远去。 同一时间,远在营地旁边的众人感到刚降下来的温度似乎又热了几分。 吐出火珠后,火龙也化作火焰,消失不见。 “师姐师姐,你们看那!”林佳宁抓着蝶梦惜和姬小婉的手,快速地摇晃着,眼神则看着龙火消失的方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身影朝着营地快速掠动,一袭修士常服,背负冥封剑剑匣,恍若谪仙人,正是唐禹生! 此时的唐禹生心情大好,本来今天以为罗莹巧离开而低落的心情完全被今天的喜悦所取代,就在刚才,他竟然误打误撞地连续完成了《辰龙焰斗术》的最后两式,不是其中一式,而是两式一同完成。 而且相对地也完成了火系道法的收集,距离完成虽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但是已经迈进了一大步。 那种感觉,就像是玩RPG游戏要你完成一个任务,去收集一些十分稀有的材料,结果刚接到任务就发现自己的背包里刚好就有这么多的材料,直接交任务拿奖励。 “你们都起了?”唐禹生来到众人面前,止住身形道:“略有些思悟,闹的动静有些大,惊扰你们了,实在抱歉得很。” 众人一同摇头,方仲儒沉声说道:“唐道兄有所不知,我等此番或许算是又受你一次指点了。” “嗯?”唐禹生一头雾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错过了什么精彩的事情吗?” 蝶梦惜上前,笑吟吟地说道:“站着说话不合适,不如我们回去坐下,一一说与唐道兄听,如何?” 唐禹生自无不可,随众人一同回到了营地,来到了昨晚放置篝火的位置坐下。 只是昨晚陪伴在身旁的罗莹巧已经离去,让唐禹生心中又生出了一丝丝异样的思念,不过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没有罗莹巧在,林佳宁也就不怕了,小萝莉再次跑到唐禹生身边,紧挨着他坐下。 方仲儒和李霁霞分别向唐禹生详细说明了刚才的对战情况,包括他们是怎么运用风系法力聚集热力和用水系法力凝聚冰晶,虽然不能令唐禹生身临其境地感受,但是也听明白个十之八九。 主要还是他们实力太低,若是达到金丹期,能修成一门回光术,能将自己看到的影像完整地记录下来,不仅有声音和画面,还有记录者身体和神魂的触感,在旁人看来就跟自己亲身经历的一样,比地球上的3D、4D、5D、虚拟仿真什么的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门法术金丹期修士修炼十分容易,快的花费十来天就练成了,慢的也就一个月左右,但是让筑基期练就千难万难,修炼起来费力不说,还需要上百年的时间,而且不一定能成功,哪个筑基期的一百年不重要?与其花费在这无聊的地方上,还不如努力修炼到金丹,还更快更省事。 即便是断了上升之路的筑基期修士也不会这么无聊地去修炼这门法术,好歹也可以修习一些秘法,增强下战斗力,学这个玩意,简直是给自己挖坑。 “你们说的,我大概都清楚了。”唐禹生一手食指轻轻地叩击着膝盖,另一手摸着下巴,露出一副沉思的模样。 旁边的林佳宁也有样学样,一手叩膝,一手摸下巴:“嗯,都清楚了。” 唐禹生首先看向方仲儒:“你能够在我的“龙息炎域”中悟出这种方法,实在难得,而且还想到了可以籍此磨砺水系道法,很不错。” 林佳宁也看着方仲儒:“方师兄,你很不错。” 唐禹生又把头转向李霁霞:“你的水转冰的那道法术,使起到倒是没多大问题,可是单纯的冰并不能抵挡风火两相之力的叠合,这点你做得稍显稚嫩,结界相助远比他从环境中得到的热力相助要更强,所以你才能坚持一阵,不过倒是很正常,毕竟你们还年轻,没有经历过足够多的战斗,可以理解。” 林佳宁抿了抿嘴,忍住笑意道:“李师姐,你还年轻,可以理解。” 唐禹生眉头一挑,又对蝶梦惜说道:“你倒是有颗玲珑心,知道这机缘并不怎么适合你,确实是对的,可惜我没有什么高深的剑修道法,只能在技巧与领悟上给予你一点帮助。” 林佳宁:“蝶师姐,我只能给你一点……” “咚!”一个暴栗敲在她的脑门上 “唉哟,疼疼!” 唐禹生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不理会身边小捣蛋鬼泪汪汪的眼睛,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嘛,多跟着你方师兄念点书,莫要再那么迷糊了。” 林佳宁的嘴撅起,一副我很不开心,你快来哄我的样子,将大家都逗笑了。 蝶梦惜看不过去了,嗔道:“师妹,不许胡闹了。” 林佳宁这才对着唐禹生做了个鬼脸,吐了两下舌头,“略略”两声就跑到蝶梦惜那儿去了。 “好了!”唐禹生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时候也不早了,天都大亮了,该动身了,应该正好能赶上早市。” 众人响应一声,粗粗地收拾整理一番,没费多少时间便出发了。 ------------ 第十八章:小镇人情 庆土镇的早市开得格外地早,石板铺就的道路两旁占满了做买卖的商人,道路中间一些庄稼汉散散三五成群地走过,偶尔驶来一辆运货的驴车,惹得两旁的路人关注。 “哎,老庄头,又给顺来客栈送酒呢,老远都闻到你的酒香了。”路边一高大汉子朝着驴车上的老头喊道。 “吁……”赶车的老头停下了驴车,扬了扬手中的缰绳,嘶哑着声回应道:“可不是么,李掌柜都让伙计来催了三天了,我可跟他说还不行,酒还没酿好,味道不够醇厚,到了今天酿好了,赶紧给他送过去,不然到了晌午,伙计又得过来了。” 那高大汉子笑道:“谁叫你老庄头酿的酒那么香,谁喝过都想继续喝,刚闻着香就勾起我的酒虫了,现在馋得很哪!” “可不是嘛”一旁的茶摊老板摆好了摊位的桌椅,也凑过来聊天:“上回我去青黎城买点货,买完了在城中瞎逛,想找个地儿喝个小酒吃顿饭再回,可是转了半个城池,都没发觉比你老庄头这更香的酒。” 茶摊老板露出回忆的的神色:“说起来,当年令祖老庄爷,可是我们庆土镇的一块招牌呢,那时每半年老庄爷都会开一次酒会,给咱们这些乡里乡亲尝尝他亲手酿造的酒,小时候我跟着我爹去,偷偷尝了一口,那滋味真的是,啧啧,唇齿留香啊!” 茶摊老板十个瘦小个子的中年人,说着说着,他稍皱起了眉头:“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老庄爷说酿酒的原料短缺,酿出来的酒一下子比以前少了九成还多,根本供不起那么多人喝,从那以后,想喝的人只能去顺来客栈去喝了。” 他瞟了一眼老庄头的驴车,叹息道:“而且一个月才十八坛,价格又高,我攒半年的钱才敢去喝一小盅,就连我们镇最富的卢员外,一个月最多都只敢订五盅。” “唉,是啊,我也好久都没尝过了。”那高大汉子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 老庄头见他们二人如此嗜好自家的酒,脸上都生出几分红光,腰板也挺直了些,但听到他们说酒少的时候,有些低落地说道:“那是你们不知道,我们酿酒的材料里边,有一样叫妖血草的,本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就是一些寻常的药草受到小妖兽滴血的浸染,两三个月便可长成,有这玩意儿,我这酒才够香够醇!” 那高大汉子忙问:“那这妖血草,如今找不见了吗?” 老庄头摇头,道:“刚不是说了嘛,这玩意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怎么会找不见呢?” 那高大汉子急了:“哎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别说话说一半这么婆妈啊,快说到底是为什么酒少了。” 一旁的茶摊老板也附和道:“是啊是啊,你就别卖关子了。” 老庄头连连摆手道:“嗨,你们急什么,我正要说呢,给我一碗茶。” 茶摊老板小跑着回摊位,拿起一个大腕和茶壶,满满地倒了一碗凉茶,把碗递给了老庄头,茶壶还抓在手上,以便随时添茶。 “哈……”老庄头把凉茶一口饮尽,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茶渍,露出满意的笑容道:“那就给你们讲讲,要说那妖血草的确不是紧俏货,可咱庆土镇方圆千里,你们知道哪里才有这玩意卖吗?” “这……”高大汉子和茶摊老板一下子被问住了,面面相觑好一会也没个头绪。 老庄头没有再吊他们胃口,直接说道:“要到比青黎城更远的炬山城里才有卖呢!” “啊?”两人一听先是吓了一跳,随后茶摊老板反应过来,问道:“老庄头,这不对吧,若说要到炬山城这么远的地方买,怎么以前老庄爷卖得那么便宜,岂不是连路费都赔进去了?” “你们先听我说完。”老庄头道:“现在要这妖血草确实只能去炬山城买,或者等商队不知什么时候路过再买一点,但以前可不一样,咱们这百里之内,有不少地方都长了这妖血草,只不过后来慢慢都没了。” 两人不明所以:“怎么会突然就没了?” “唉……”老庄头叹了口气,无奈道:“还不是那月照山脉的‘月洒霜林’给害的。” 两人听得云里雾里,头都大了,那汉子忍不住道:“老庄头你莫不是老糊涂了吧,这‘月洒霜林’干妖血草什么事啊,从来没听说过‘月洒霜林’还能害了药草的。” “呸,你他娘的才老糊涂,老子清醒着呢。”老庄头骂了一声,接着说道:“我的意思不是那‘月洒霜林’害了妖血草,都是因为这‘月洒霜林’不知为何出了名啊。” 老庄头露出痛惜的表情说道:“以往这月照山脉的美,撑死了也就只有方圆千里外的几座城池知道,后来不知怎么散播开了,好多仙人都喜好往那处去看‘月洒霜林’,这一来月照山脉的妖兽都遭了殃,被仙人猎杀一空,如今是想见一只妖兽都难了,先前我祖父的妖血草,都是从月照山脉外边采的,那里没什么危险,每次都采得一大片回来,多得用不完,哪知今日竟然稀缺至此。” 那高大汉子和茶摊老板恍然大悟,惊奇地说道:“原来如此,还有这等干系在。” 茶摊老板又问道:“即是如此,老庄头你说这玩意儿不是稀罕物,那怎么青黎城里找不着呢,非得跑去炬山城买?” “那我哪知道啊。”老庄头嘴一撇,呛声道:“你得自己去问青黎城城主去。” 茶摊老板被他顶了一句,一时之间僵在原地,眼看气氛有些尴尬,那汉子连忙岔开话题:“那,话说回来,还得多亏那些仙人消灭了月照山脉的妖兽,不然我们镇附近村庄的庄稼,总是受那些妖兽的祸害。” 庆土镇上的庄稼人都有些武艺在身,敢对付寻常野兽,唯独对妖兽无可奈何。 “话是这么说没错。”老庄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了遗憾。 “嘿,你这人……” “哎,你们看那,好像是……仙人。” 正当高大汉子和茶摊老板想跟老庄头说道说道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阵低语声吓了他们一跳,不约而同地循着镇门口望去。 六道身影出现在镇门口,两男四女,一齐往镇子里走来。 为首一人是一名着修士常服,身背剑匣的青年男子,步履从容,飘逸出尘,目光正打量着四周,带着些许探寻之色。 其余五人服装样式皆相同,一眼便能认出是出自同一宗门的弟子,女的明艳动人,男的气度井然,神情泰然自若,仿佛一幅静谧的画卷,与周围喧嚣的环境格格不入。 唐禹生一行人经过不足半个时辰的赶路,终于来到的庆土镇。 说起来这还是唐禹生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看到有人聚居的地方,在遇到蝶梦惜师姐妹之前他都还是一个人。 唐禹生经过系统赠送的知识打底,而且思想比较成熟,没有流露出过于关注的表情,反倒是极少下山的林佳宁,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要不是手被蝶梦惜牵着,老早就跑开了。 “哈,终于到了个有人气的地方了。”唐禹生由衷地说道。 小丫头连声附和道:“是呀是呀,都快把我闷死了。” “咚!” 一记暴栗敲在林佳宁的脑门上,小丫头睁着水汪汪地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唐禹生,眼里好像在说:为什么要打我? 唐禹生无视了她的眼色,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已经发现了这个小家伙的性子,天真烂漫不假,有时候也会耍些极其容易被人看穿的小心机。 “这些天来,路上跳得最欢的是你。”唐禹生目视前方,好像在欣赏镇上的风光,嘴里却不停地说道:“每次扎营,有个调皮鬼总是想偷跑出去撒野,追小兔啊小鹿啊,后来遇到一只熊,吓得她哭爹喊娘地求救,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倒霉孩子呢。” “唔,不是我不是我。”林佳宁惊慌失措地摇头,浑然不觉自己的脸已经红通通的了。 记不清一路上这是第几次镇压这个小调皮了,这个小丫头伤还没好就不记得疼了,每次总要重新敲打一番。 “唐道兄。”蝶梦惜叫道。 “嗯?”唐禹生问道:“怎么啦?” “其实是这样的……”蝶梦惜娓娓道来:“我们有位师姐的家眷就居住在庆土镇,眼下那位师姐也在家,我等打算前去探访,还需补充些物资,不知唐道兄有何打算?” 唐禹生听出来蝶梦惜话中的意思了,人家拜访同门,自己一个外人当然不方便在场了,于是他大大方方地道:“那好,我本打算随便逛逛,领略一下这个地方的风土人情,你们什么时候事了了,再用传音符找我吧。” 蝶梦惜轻轻点头道:“好的,唐道兄若是觉着逛累了,可前往镇里的顺来客栈小酌几杯,里边的酒在这儿可是很有名的。” 唐禹生挥了挥手,暂时告别了其他人,待其他人都离开后,自己往老庄头三人那边走去。 “三位。”唐禹生拱手示意:“我乃一介散修,初来此地,向三位打听些当地的风情,还望三位不囹赐教。” 看见仙人对自己拱手,三人吓了一大跳,茶摊老板心思比较活泛,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仙长但有所问,我等草民定倾尽所知相告。” 唐禹生直奔主题:“我想知道镇上的药材铺和炼丹房都在哪里?” 炼丹房,是提供炼丹的场地,药材铺,当然是买材料了,唐禹生想动手炼一些简单的丹药。 走了快十天的野路,唐禹生手里面多少有点积蓄,炼不起高级的丹药,炼一些小丹药闹着玩还是可以的。 说来也巧,唐禹生这个来自地球的人类,身体素质弱得不能再弱了,但神魂偏偏要比普通人强大,而他那莫名其妙的 “原来仙长是要炼丹啊!”茶摊老板眼睛一亮,弓着的腰又塌了几分,那高大汉子更是把头埋低,不敢目视唐禹生,老庄头早就从驴车上下来了,手心和背后全是汗,紧张得脖子涨红。 还是那茶摊老板率先说道:“药材铺就在不远处,草民愿意带路,只不过这炼丹房,仙长有所不知,我们庆土镇是个小镇,一年都出不了一个能被仙人看重的弟子,更不要说炼丹房了,朝廷只为那些一年能出好几十个弟子的大镇子出资建设,我们这些小镇子,是没指望喽。” 唐禹生闻言眉头皱了一下,自语道:“嗯,没有炼丹房,这可不好办啊。” 茶摊老板看唐禹生脸色不好,生怕他生气怪罪自己,忐忑不安地说道:“仙长勿恼,草民知道还有一地,或可供仙长炼丹。” 不等唐禹生发问,茶摊老板自己说了出来:“我们镇的镇长也是位仙人,虽然不是炼丹师,但是家中却收有丹炉,还开辟了一间别院作为丹室,或可供仙人使用。” 唐禹生点点头:“如此甚好,只是不会打扰贵镇长吗?” 他只是礼貌性地问一下而已,以玄元大世界里炼丹师的地位,那个镇长敢说个“不”字,第二天马上就要被他所属的势力申斥,而且轻则降职,重则罢官,为的就是不能得罪炼丹师这个群体。 果不其然,茶摊老板直摇头道:“哪里哪里,我们镇长十分敬仰炼丹师,要是知道仙长你要用他的丹室,必定十分高兴,绝无打扰之说。” “没有就好。”唐禹生道:“那就劳烦你带路了。” 本来唐禹生以为那茶摊老板一定会高高兴兴地答应的,却不想茶摊老板脸上浮现一丝纠结之色,似有什么难以开口的话要说。 唐禹生看得分明,直言道:“你若不方便,我便不叫你了。” 茶摊老板以为唐禹生生气了,诚惶诚恐地道:“仙长息怒,能为仙长带路是草民的荣幸,只是眼下草民还有这摊子需要照料,收拾起来实在费事,恐怕耽误仙长时间。” 茶摊老板说完,站在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唐禹生的脸色,生怕开罪了他。 其实茶摊老板说的的确是真话,先前也很多人会认为,能为一个仙人做些小事,他们给些许好处自己,哪怕只是他们不要的东西,对凡人来说也是莫大的好处。 直到后来人们才发现,有些仙人确实会给些好处,甚至极少的一部分出手很大方,但更多的是视作理所应当,如同人类驱使牛马工作一般,没有半分好处。 所以渐渐的人们手头没事能做则做,若是有事情要做就能推则推,遇到被推脱的这种情况,很大一部分修士会恼羞成怒,直接打伤那些拒绝的凡人,茶摊老板的担心也是源于此。 唐禹生知道这种风气,耐心地解释道:“无妨,你为我带路我自有报酬,你的损失也会补偿给你。” 茶摊老板惊疑不定地看着唐禹生,再三确定他不是在说反话后,没有开口答应,反而推荐了旁人给唐禹生:“谢过仙长好意,只是草民确实有生意需要照料,不忍丢下这茶摊。” 说着他拉了一把旁边的高大汉子,将他拉到身前,道:“不如由何老三代草民为仙长效劳,不知仙长意下如何?” 唐禹生也不强求,看着何老三道:“你可愿为我领路?” 何老三的眼睛瞪得牛大,连连点头:“好好好,我愿意给仙长带路。” 唐禹生拍了何老三的肩膀一下,说道:“走吧!” “哎哎,好的。”何老三傻里傻气地应了一声,走在前边。 等唐禹生和何老三走得不见影的时候,老庄头坐上了驴车,指着茶摊老板叹息道:“你啊你,还惦记着刘寡妇呢,白白错失了这好机会,人家心里怎么想的还没个准呢。” 茶摊老板沉默不语,晃了晃脑袋继续忙去了。 老庄头对他的样子见怪不怪,苦笑一声又接着赶车送酒去了。 另一边,唐禹生正向何老三打听那茶摊老板的事情,何老三倒是个实诚的人,竹筒倒豆子般地将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那人叫赵晁,我们都喊他老赵。”何老三似乎经常跟人谈这些事情,给唐禹生介绍起来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他啊,八成是为了等那刘寡妇到他摊上喝凉茶呢。” 说完何老三又觉得有些不妥,好像在老赵心里这位仙长还比不过那刘寡妇似的,一时有些语塞,想要解释却不知该怎么开口,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 倒是唐禹生见他半天没说一句话,催促道:“下面呢,赶紧说啊!” “诶诶,这就说,这就说。”见唐禹生没怪罪,何老三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说来这也是一件糟心的事情,老赵他是他们家一脉单传,他爹就他一个儿子,当年早早地找媒婆给他说了一门亲事,可是老赵不知怎么地更早就跟刘寡妇对上眼了,只是那时候刘寡妇不到出嫁的时候,老赵恳求他爹再等几年娶刘寡妇过门,赵老爹死活不肯,硬是让他马上成亲。” 何老三语气中带着唏嘘:“后来老赵再也没见刘寡妇了,开始做了那个茶摊,待刘寡妇及笄之年,她家父母也是早早把她嫁到隔壁村了。” 说到这里,何老三四处望了望,察觉没人注意到他后,才压低声音说道:“不知是不是赵老爹棒打鸳鸯遭了天谴,老赵他的媳妇生下了孩子,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两年后就病死了,赵老爹和赵大婶也相继去世,现在他女儿也远嫁到千里以外的镇子了,一年到头难得回来几次,现在整个家就剩他一个支撑了。” “刘寡妇在出嫁后两年又回来了,后来听人说她那个村子遭了强盗洗劫,幸好事发时她在远处的山上打柴,这才逃过一劫,后来回到我们镇上,她什么也不跟人说,别人找她,她总将人赶跑,现在就靠在家织布过日子,要不是老赵总想着法子救济,怕是日子都过不下去。” 何老三感觉喉咙有些干燥,咽了咽吐沫:“后来不知她从哪儿知道了老赵救济她的事情,有一天刘寡妇找到老赵,不让老赵帮她,那时候正逢午市街头最热闹的时候,对着老赵张嘴就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老赵被骂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乡亲们都看不下去了,帮着老赵说她,她才走开,后来老赵还是不死心去帮她,她也不骂了,天天去老赵茶摊喝茶去,其实就是故意将老赵接济她的钱还回去,刘寡妇那女人倔得很,老赵也是个死心眼,来来去去都没个结果,每天就这么吊着。” 唐禹生感到十分惊奇,又问道:“这事情老赵他女儿知道吗?” 何老三声音更低了:“知道啊,闹得那么大,他闺女早就回来看过了,也找过刘寡妇了,当时刘寡妇正在老赵茶摊上,我也在那喝茶呢,老赵她闺女指着刘寡妇的鼻子骂了半个多时辰,老赵拉都拉不住,刘寡妇也是硬气,愣是一句话都不讲,正眼都不看他闺女一下,老赵他闺女骂得嗓子都哑了,骂不动了,刘寡妇才离开。” 唐禹生暗自咋舌,这两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啊,凭他多年的看电视剧经验,这里边一定有十分复杂的故事。 正当他想再问时,药材铺到了。 何老三指着一个招牌名为“宝顺堂”的铺子,憨笑道:“仙长,到地儿了,药材铺就在这里。” ------------ 第十九章:怪事连篇 唐禹生走进宝顺堂,左手边是一个小柜台,柜台后边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药草,药草下边还贴着一张带有药草名字的纸张,右边被用作药柜的摆放地,地上放了一杆大称,想来是由客人挑选好药材之后,掌柜的才到右边的药柜来抓药称给客人。 药铺里边有一小门,用一匹粗布遮蔽,如无意外小门后就是掌柜的住宿所在,称为内堂或者后堂。 何老三跟在后边还没进来,就用手大力地敲着门板,喊道:“诶,宝顺掌柜的,来贵客了。” “来了来了,别把门撬坏喽!” 一道略微沙哑的声音从后堂内传来,小门的门帘被一只大手挑起。 唐禹生见着那手又瘦又黑,布满了粗厚的老茧,料想他是个年迈的老人。 “打老远我就听出是你何老三了,还说什么贵客,忒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呢你。” 一个男人从帘后走出,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人,明显地楞了一下,待看清楚唐禹生的衣着服饰后,大惊失色。 药铺掌柜的慌忙将双手收进袖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两人跟前,深深地弯下腰,惶恐道:“小人无知,出口不逊,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仙长网开一面啊。” 这药铺掌柜好像是把唐禹生当成那些蛮不讲理的修士了,生怕得罪了他。 而唐禹生此刻也微微走神,在想别的事情。 因为他发现,眼前的男人虽然稍微显得有些老态,但是年龄应该不会超过五十才对,然而他的双手却枯瘦如木,皮包骨头一样,形同百余岁的老人。 要知道这里是玄元大世界,普通人也比地球人要长寿许多,五六十岁正当壮年才是,直到八十的时候才算是个老人。 但眼前的药铺掌柜的身体与他的双手年龄明显不符,这就有问题了。 若是服用了延寿的药物,应该是整个身体均衡地吸收才对,绝不会出现这种唯独手没有作用的情况。 “唔,有点意思……” 唐禹生一边心中念叨着这事,一边将药铺掌柜扶起,在托举他的手臂时,悄悄地输入一股法力到他的手上,暗自探查。 唐禹生笑道:“掌柜的,你先起来,刚才那话是你跟何老三开玩笑,我是清楚的,别紧张。” “哎,哎,好……好。”药铺掌柜心中后怕,讲话有些语无伦次。 何老三看他这幅怂样,心下不高兴了,呵斥道:“我说你宝顺掌柜的,仙长那是仙人,怎么会跟你这般计较,倒是你小心眼了。” “是是……是,你说的是。”药铺掌柜讪讪地应道:“我这不是误会了嘛,听你何老三嗷一声,还以为是你来买药呢。” 何老三一听不乐意了:“嘿,你这人,倒还怪起我来了!” 唐禹生站在何老三旁边一直没动过,也没有说话,虽然何老三没有刻意狐假虎威,但是药铺掌柜也不敢顶嘴,只能干巴巴地笑了几声。 就这么一会,那道探查的法力回到了唐禹生手上,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光,不过被他很好地掩饰起来,没有被其他人察觉。 “好了。”唐禹生瞧了眼颇为得意的何老三,心中偷笑,这二货恐怕还不知道人家骂他狗仗人势呢。 把杂念远远抛开,唐禹生拿出一张白纸,大手一挥,密密麻麻的几十行字由法力一笔写就。 他将纸交给老板,道:“这里是我需要的药材和分量,若是你店里没有,上面也写了可以替换的药材,你先照单拣好打包,还剩什么没有的再告诉我。” 做这行的眼力都不差,药铺掌柜没花多长时间就将药单看完,他胸有成竹地对唐禹生说道:“仙长放心,这上面写的药材小店应有尽有,仙长请先稍作歇息,我这就去抓药。” 唐禹生自无不可,药铺掌柜取了些纸质药包就走到右边药柜去抓药了,何老三熟练地从柜台后边搬出两张凳子,递过去一张给唐禹生,他为人实在,但基本的待客礼数还是懂的。 药铺掌柜抓药的速度很快,一只手拿着药单,眼睛就只盯着药单看,每看到一种药就伸手拉开抽屉去拿,稍掂量一下份量后直接放到药包中,继续抓下一份药材。 唐禹生看得不禁心生佩服,浸淫一个行业久了,果然都有些常人所不能及的本事。 这种事情他不用法力当然也能做到,但那是因为躯体已经被天地元气淬炼强化过了,神思敏捷异于常人,可仍然不敢保证能达到药铺掌柜的这种程度。 一小会药就抓好了,大包小包的堆放在柜台上边,药铺掌柜拿汗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呵呵地说道:“仙长,药草都已经包好了,您看看是否有缺漏。” 唐禹生一眼扫过去,自己指定的药草一样不少,每一个都是自己要的份量,不禁称赞道:“掌柜的手法果然老到,怕是有几十年的功夫了吧。” 药铺掌柜不好意思地搓搓手,笑道:“仙长过誉了,我也就为了糊口罢了,从小到大都在抓药,要是还记不住药在哪,早被我爹给打断手了。” 唐禹生袖子一甩,将所有药包收入系统背包中,同时抛出了一锭金子,道:“掌柜的,这可够付钱?” 玄元大世界的王朝众多,从顶尖王朝到实力最弱的王朝,少说也有上百个,修真界自然是以灵石为货币,但凡俗世界的货币每个王朝都是不同的,而金银就是玄元大世界凡俗中的通用货币。 像这种凡间俗物系统是免费提供的,不需要兑换点进行兑换,倒是系统难得的大方了一次。 药铺掌柜下意识地接住落在面前的金子,随后吓了一跳,嘴唇哆嗦着道:“仙长,这是……这怎么能行,我不能收哇!” 唐禹生独自摇头,也不知道玄元大世界的底端修士到底是怎么一副德行,将这些平民吓成这个样子。 他又拿出了一锭金子,摁在了药铺掌柜的手里:“我问你够不够,你只要说还差多少数就行了,如果不够我再补上,多了当我送你的,我给你的钱就是你的,不要跟我说什么敢不敢收的话,我给出去的东西再收回来,不是打我脸吗?。” “够……足够了,多了,太多了。”药铺老板颤声应道,心中激动不已。 一旁的何老三看了羡慕不已,暗想下次来买药一定要让宝顺掌柜给折些价,毕竟这单生意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在嘛。 “够了就好,那掌柜的,告辞了。”唐禹生拍了下正在幻想着买便宜药的何老三,两人先后从药铺里走了出去。 “仙长您慢走啊,招呼不周多多包涵哈。”药铺掌柜一直送到街道上,才止住脚步。 返身回到店铺,药铺掌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突然关上了门,还将门闩拴死。 他双手各握着一个金子,刚才还稳健的双腿,现在蹒跚不已,即便如此,仍然一步一晃地往内堂走去。 内堂里的摆饰井然有序,共有五个房间,中间正对着外堂有一个,两旁四个,房门之间用一坛盆栽隔离开来,盆栽中种植的是一种散发着异香的紫色药草。 此刻药铺掌柜站在右边倒数第二间房门前,为了平伏心境,在太阳底下站了足足一刻钟,才轻轻地敲了敲门,唤到:“玉玉,睡了吗?” “吱呀!” 房门被打开,一道响亮清脆的声音传到耳边:“爷爷,快进来,客人走了吗?” “哎哎,已经走啦。”药铺掌柜走进房中,将孙女抱起,抑制不住的笑容连着脸上的皱纹同时显露出来:“玉玉啊,爷爷今天有个好消息跟你说呢。” “有什么好事,爷爷快说。”玉玉抓着爷爷的肩膀,不住地摇晃。 药铺掌柜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爷爷说了,说了啊。” 说着他将玉玉放到椅子上,从宽大的袖子中取出刚才收到的两个金子,在孙女眼前晃了晃:“看见没有,两锭金子,有了这个,咱们就有钱请炬山城里的大夫了,玉玉高不高兴啊?” 玉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两颗硕大的金锭,喃喃问道:“爷爷,这是……哪来的?” “正要跟你说呢。”药铺掌柜笑意不减:“刚才爷爷不是出去给人卖药吗,就是这笔生意赚的。” “爷爷骗人!”小女孩赌气地转向一边:“我认得刚才那声,明明就是何三叔,哪会跟你买这么多的药,而且就是搭上这药铺,都不值五十两银子,何况两锭金子。” “哎唷,瞧我这话说的。”药铺老板揉了揉额头:“忘记告诉你了,何老三只是个领路的,真正要买药的,是一位仙人呐!” “仙人!”玉玉猛地回过头来,目光中透着探寻之色。 药铺掌柜微微颔首道:“对呀,是一位好心的仙人,来爷爷这里抓了一大把药,还给了爷爷一锭金子,爷爷说不收他的钱,他还硬给多了一锭。” “真的?”玉玉已经信了大半,只是心中没多少底气:“不骗人哦。” 药铺掌柜板起面孔,假装不高兴地道“嗨,你这孩子,绝对是真的,爷爷还能骗你不成?” “真的呀,太好了……太好了。”说着说着,两颗豆大的泪滴从脸颊滑落。 …… “那药铺掌柜的手一直是那个样子吗?”好奇心重的唐禹生又忍不住打听起来。 “这个嘛……”何老三整个脸都皱在一起,想得十分起劲,唐禹生也不打扰他,就这样一边走一边等。 不得不说何老三这人也是个怪才,带着路还想事情,竟然也没有走错。 “哎,想起来了!”何老三突然双手一击掌:“三年前,就在三年前宝顺掌柜的手还不是那样的。” “那他的手是一下子变成这样的,还是慢慢变化的?”唐禹生又问了一句。 “肯定不是一下子变的。”这次何老三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要是一下子变的,镇子上早就传开了,我也不用想这么久了。” 何老三又道:“宝顺掌柜这人以前可爱热闹了,尤其爱往老赵那里跑,白天开门做生意,一到傍晚就去茶摊,跟我爹那辈的人说天侃地,一直聊到我来喊我爹回家吃饭。” “不知道啥时候开始不大爱出门了,平时除了上山采药和收购药材,一到傍晚就大门紧闭,三年前我也就是上门买药的时候跟他照过面,那时候见他还好好的。” “对了!”何老三忽然大叫一声,浑然没在意这样会吸引人的目光,幸好唐禹生提前布下一道法力屏障,只阻隔声音的传播,来往的行人只能看到何老三的嘴巴在动,但是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何老三没有停嘴:“我想起来了,好像也是将近三年前,那宝顺掌柜就变了个人似的,怪得很!” “三年前你们镇有发生过什么大事吗?”唐禹生隐约间觉得有什么东西需要自己留意。 “要说三年前这庆土镇发生的事情可热闹着呢。”谈到这方面,何老三突然来了兴致,喜上眉梢地道:“三年前就是我们镇上最大地主卢员外的一百大寿,提前一个月张罗,半个镇子的人都被请去帮忙了,那场面,可热闹着呢,我以前跟过武行师父,练了几年舞狮子的功夫,卢员外请我去为寿宴添彩,当时好多卢员外请来的贵客还有乡亲们看着呢,下来后冷汗都出了一身。” “那药铺掌柜去看了吗?”唐禹生有意识地引导他讲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 “当然,那场面那么热闹,怎么少得了他啊!”何老三言之凿凿地道:“那卢员外寿宴上的一道菜,是用星棠草做的药膳,还是跟宝顺掌柜买的呢,不过他吃完了酒宴就走了,没有等到最后分寿钱,我爹还跟我说下回见到宝顺掌柜的时候,要拿出那寿钱在他面前好好显摆一番呢,也不知道后来见着了没有。” 唐禹生没有再问了,现在已经得到够多的消息了,再问下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问什么了。 要说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关注,唐禹生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特别地想去弄清楚这件事情,要是不去,心里面好像有只猫爪在挠一样奇痒难耐。 “这庆土镇,怪事还真多呢。”唐禹生这般想道:“这短短半个时辰,就听说了两件奇事,不知道接下来又会遇见什么事情,希望别误了时辰才好。” “仙长,我们到了,这就是镇长平日所在。”何老三的声音打算了他的沉思。 这次何老三没有敢用手去指,而是抬起手作个请的手势。 唐禹生抬头看去,“庆土镇司”四个大字匾额不偏不倚地立在中央,底下朱红色的大门庄严稳重,门口两旁有统一服饰的四人分别肃立两旁,看见唐禹生与何老三二人,立即有一人走上前来拦住他们。 “来者止步,通报姓名!” 何老三显然不是第一次到过这里,并不害怕,但刚想开口解释来龙去脉,却被唐禹生抢先了。 唐禹生就是打算来找镇长的,还真没兴趣跟这些无聊的凡人多浪费时间,他直接让系统放开一部分隐藏的法力气息,维持在寻常炼气期巅峰。 “哗!” 法力气息一放出来,面前的四人仿佛被无形的巨石狠狠地撞了一下,只觉得胸闷气短,十分难受,下一刻便张口吐出了黑血,而站在一旁的何老三只感觉到此时的仙长气势惊人,仿佛巍峨高山,无穷碧海一样令人惊心动魄。 “道友来访,石逊有失远迎。” 庆土镇司门前不知何时站了个人,身形修长,着一青色长衫,留着一小撮手掌长的胡须,目光圆正平淡,除了唐禹生,在场的人都禁不住心中生出一丝清凉之意。 他身上亦散发出与唐禹生相若的法力气息,赫然也是一名炼气期十层的修士! 双方的法力在无形的空中交汇,凝成一座石碑的模样,碑上刻有一个“道”字。 这是玄元大世界同境界修士见面时的礼仪,双方共同凝结的石碑被称为“道碑”,此举表示双方皆是求仙问道之人,是为道友。 唐禹生上前两步,没有走进大门,以示尊重:“道友便是庆土镇的镇长吧,在下散修唐禹生,来此特为一事打扰。” 庆土镇长石逊在门内拱手道:“唐道友客气了,同道到来,石某自然欢迎,手下有眼无珠,冒犯之处还请担待,请里边叙话。” 说完,空中的石碑慢慢变得模糊,两道法力化为光雨,飘落在两人身上,至此这门礼节才算完成,表示双方确立的是友善的关系。 唐禹生没有立即进去,而是转身对这何老三抛出两锭金子,嘱咐道:“这两锭金子,一锭是谢你带路之劳,一锭转交给那老赵,你可以回去了。” “谢……谢过仙长,谢过仙长。”何老三福从天降,手忙脚乱地接住金锭,有宝顺掌柜的例子在前,他不好拒绝,只是没有想到,仅仅是带了一小段路就能得到这么大的回报,要知道一块金锭足够顶他们一家六口人不吃不喝地干二十年有余。 得了好处,何老三欢天喜地地走了。 唐禹生这才回过身来,对石逊说道:“有劳石道友带路。” 石逊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向镇司内走去,唐禹生迈步跟在他身侧。 一瞬间,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大门,又只剩下了还处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的四名差役。 ------------ 第二十章:淳朴民风 却说那何老三,得了唐禹生给的两锭金子,喜不自胜,连走路都感觉是在飘一样。 何老三心里揣着对未来生活美好的幻想,连跑带跳地走进庆土镇上的一家钱庄。 “小哥,我要存金子。”何老三神秘兮兮地对年轻的伙计说道。 “唷,这不是何三叔吗。”小哥露出笑意:“赶哪儿捡着了金子呐,有米粒那么大没呀?” 面对钱庄伙计的调笑,何老三毫不在意,反而一幅牛哄哄模样,曼声道:“你可看好喽!” 说着亮出手中的两个金锭。 “这……什么?!” 看到两个金锭的小哥被吓坏了,稍愣了一会,便急匆匆地跑到钱庄里边,临走甩下了一句话:“你等着,我去喊掌柜的。” “哼哼,见识到了吧。”何老三对小哥被吓坏的样子感到十分得意,自个寻了个凳子就坐下,翘起个二郎腿晃悠。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还伴随着急促的喊声:“在哪呢,两锭金子在哪呢?” 只见一名身穿明黄色钱庄袍服的中年男人飞快地向柜台跑来,由于动作幅度过大,颠得他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看起来特别好笑。 不过何老三今天可没这份心情笑话他,听着钱庄掌柜那急不可耐的声音,才慢条斯理地起身,亮出了手中的金锭。 此刻,在钱庄掌柜的眼中,硕大的金锭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神圣的光辉,拿近一看,金光仿佛化为流水,填满他心中的每一处位置。 何老三和钱庄伙计对掌柜的这财迷样见怪不怪了,这掌柜的虽然爱钱,但是不贪钱,执掌钱庄这么多年来,从未出过疏漏,有口皆碑,品性纯良,实在难得。 钱庄掌柜看了好一会,还没有放下的意思,何老三等不及了,扬声道:“咋样,黄掌柜的,能给我兑票子了吗?” 黄掌柜这才抬起头,但手中还是紧紧攥着金子,淡笑道:“这个不着急,总得验验真伪啊。” 黄掌柜拿起两个金锭,在手中把握了一下,又走到一旁,拿起一个小木锤,大力地敲打了两下,最后把金锭放入一盆灰色的水中,捞起来后互相磕了一下,眼中现出喜色:“真的,是真的金子啊!” “那是当然的。”何老三不满道:“黄掌柜的你这是当我诈你还是怎么的,那么多年庆土镇上谁不知道我何老三只会吹牛,不会蒙骗别人啊!” “不是不是,不是那个意思。”黄掌柜忙解释道:“我是担心你被人骗了,拿了两个假货。” 这话一说何老三更不高兴了:“你这话说的,幸好只是在我面前,不然你脑袋搬家都是轻的。” 黄掌柜被他唬住了,试探着问道:“莫非是附近城中哪个贵人来了庆土镇?” “嘿嘿!”何老三心中暗自得意,以往他老被人说一辈子没出息没见识,而黄掌柜则是镇上老人称道的整个庆土镇见识最为广博的人之一,现在看来,也不是绝对的嘛。 看何老三只顾着傻笑,黄掌柜急的直喘气,后边的小哥看不过眼,帮着问道:“何三叔,你可别顾着卖什么关子了,快说呀!” 何老三倒不是有意要卖关子的,意识到自己失态后赶紧回答道:“那可是仙人!” 说完之后自己觉得说得有些不够,又骄傲地补充了一句:“跟镇长一样强大的仙人!” “嘶~” 黄掌柜和伙计小哥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异口同声地说道:“吹牛的吧?” 刚才何老三还自诩只会吹牛呢,现在反而被人不经意间回顶了一把。 何老三拍着胸脯道:“我这回真没吹牛,不信你找老赵和老庄头问去,今儿一大早就来了六位仙人,为首的那位就是了。” 这下不由得黄掌柜和伙计小哥不信了,以往要是何老三吹牛被拆穿,一般都会傻笑几声掩饰尴尬,哪有现在这底气。 “真是走了狗屎运了。”黄掌柜和伙计想道。 “好好,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开票子。”黄掌柜拿过一张印有钱庄名称的制式银票,准备填写盖印章。 何老三一看连忙打断道:“等等,一张不够,你给我分成十份,六张大数的,四张小数的。” “好好,怪我糊涂了。”黄掌柜收了两锭金子,心情不错,笑呵呵地应道:“让你拿着那么大张银票,怕是用不出去。” 黄掌柜手法娴熟,没等多久就写好了,交到何老三手上:“呐,一锭金子等同一千两银子,六张三百的,四张五十的,你点好了啊。” 何老三是识字的,清点了一下,一分不差,于是点头应道:“没错,黄掌柜的做生意就是实在。” “那是,那是。”黄掌柜喜笑颜开:“下回再有这等好事,记得快快给我送来。” “放心吧,整个镇子就你一家,不找你找谁?”何老三将银票分成两份揣入怀中,转身出门。 “真是撞了天大的运了。”黄掌柜和伙计暗自感慨,目送何老三背影渐渐消失。 出了钱庄,何老三没往老赵的茶摊那走,而是折了条小路,走了有一会儿,来到一个人声鼎沸的地方,抬头看去,顺来客栈四个烫金大字格外惹眼。 何老三咧了咧嘴,直接走了进去。 顺来客栈也是做早点生意的,特别是这里的糖浆包十分有名,而且价格实惠,家中有些薄产的人都吃得起,像何老三一个月多少能带着一家人来吃上几回。 客栈中就有不少来吃早点的镇民,都快把位子坐满了 门口有两个小二,一个青年一个少年,见何老三进来,小的那一人摆出笑容迎了上去:“何三叔,今儿怎么自己来啦,是不是止不住馋,偷偷跑来的?” “去你的。”何老三一巴掌往小二头上挥去,速度不快,被小二轻易躲开了。 何老三笑骂道:“你这兔崽子不会说句好话,难怪干了两年还在跑堂。” 小二也不在意,正儿八经地问道:“那何三叔您今天是要点些什么?” “买一坛酒。”何老三感觉这辈子从没像今天这样硬气过:“就是老庄头每个月给你们送的那种,叫什么名堂来着?” “买什么?”小二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买酒啊!”何老三不满地看着小二:“你这年纪轻轻的,耳朵怎么就不好使了。” 小二为难地看着何老三:“这……” 好在另一个年长些的小二上来解围:“何三叔您别见怪,只是要买这酒我们碰不得,得跟我们掌柜说,要不我领你去见一见?” 青年小二不愧是多吃了几年米粮,这一手应对得就相当出色,让人挑不出毛病,要是一般吹牛的人,到这儿就该适可而止了,要不然闹大了就更不好看,同时也不会怠慢了真正的买家。 青年小二领着何老三往客栈二楼走去,余下的小二继续招呼着客人。 来到一间静室门前,青年小二轻轻地扣了两下门,朗声道:“掌柜的,有客人要买一坛醉香酿,我将人带来了。” 过了一阵,一道声音从静室里传出:“知道了,带贵客进来吧。” 青年小二推开了门,却并未走进去,而是让在一旁,躬身作了个请,让何老三先进。 从未受过这种待遇的何老三顿时受宠若惊,不敢多想,直接抬腿走了进去,青年小二轻轻地关上了门,候在门口。 “嗬,我道是哪位贵客。”客栈掌柜是个白发苍苍,白须及肩的老人,但是面色红润,虽然不似年轻人那样朝气蓬勃,整个人看起来依旧很有活力,他正坐在茶座上打趣道:“早说是你老何家的三儿啊,就不用费这时间泡茶了,直接上点心给你得了。” 他从另一张桌子上拿了一盘糕点,放到面前的桌上,指着桌子对面的椅子道:“别傻愣着了,快来坐下。” “哎,好好。”何老三在老掌柜面前有些拘束,倒不是因为两者的地位,而是何老三他爹和老掌柜是发小,几十年的交情了。 小时候他在外边闯了祸,基本上都是由老掌柜出面解决,然后再带回家去说给他爹听,他爹听完立马就是一顿乱棍。 每次看到老掌柜时,何老三总忍不住想起小时候的“惨痛经历”,在这位长辈面前当然会有些不自在。 精致的糕点上扑腾地冒着些热气,一看就是刚做好的,老掌柜拿起一块,送到何老三面前:“拿着吃,别跟李伯伯客气。” 何老三有些尴尬地,干笑道:“谢谢,谢谢李掌柜的。” 老掌柜不悦地道:“怎么,你那老爹还死不肯认我比他大?” 何老三翻了个白眼,他怎么敢叫,要是叫了一声李伯伯,回家就得挨揍。 事情的起因,还得追溯到何老三的爹和老掌柜出生那天,两人是真的有缘分,不但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连时辰都是一样的,为了大哥这个名分,他们俩认识了多久就争了多久,各不相让。 他们争归争,问题是苦了下一辈,何老三的兄弟姐妹跟老掌柜的儿女被夹在中间,连对方长辈该称呼什么都不知道了,老掌柜对自己孩子说叫何叔父,何老爹又对自己孩子说叫李叔父,曾经一度让他们这一代人怀疑人生。 “算了,不难为你了。”老掌柜抚掌道:“刚才我听说,你是来买醉香酿的?” “对对,差点忘了正事。”面对这位何老三可不敢卖关子,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 老掌柜一脸惊奇:“刚才老庄头来的时候还说起你去为仙长领路的事情,没想到竟能得这般好处!” 何老三傻笑着道:“嘿嘿,我也是运气好罢了。” 老掌柜顿时双眼一瞪:“当然是运气好,不然人家仙长还能看你傻才给你吗?” “是是,您说的是。”何老三缩了缩脖子,不敢反驳。 老掌柜手扶白须,道:“待会我会吩咐小二带你去取酒,一坛三十两银子,你发了笔大财,我可就不给你折价了啊。” “哪里的话。”何老三连道不敢:“能买着就不错了,我还怕晚了被人订光了。” 每个月老庄头送来的酒有限,除了卢员外固定要五坛,还有另外三家各订了一坛,客栈自己留下三坛散成一壶一盅地卖,剩下的就是一些可能会被城里的贵人或者远行的商人买了去。 盘子里的糕点大半已经不见了,多数都是进了何老三肚子,看他都快吃不下了,老掌柜下逐客令:“好了,要是你没事了,赶紧地拿了酒就回家去吧,叫你爹瞧见,不知该乐得什么样去,想起就觉得生气!” 拿起一个糕点,何老三一边后退一边陪笑脸:“呵呵,您消消气,消消气,我走了哈。” 说完就打开门,一下子窜了出去,身后传来老掌柜拍着椅把子的大笑声。 “哈哈,这皮猴样,还跟小时候……哈哈。” 来到大堂,那名领路的小二已经抱着一坛醉香酿等着了,何老三交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拿着酒跟二十两碎银走了。 前脚刚迈出大门,何老三就忍不住加快脚步,朝着老赵的茶摊去了。 他搂着个酒坛,一路小跑,分外惹人注目。 “嘿,老赵,老赵!” 老赵在茶摊里忙活,忽然听见有人在喊自己,转头望去,只见何老三在街口向自己摊位跑来。 “慢点慢点!”老赵喊道,这才说完,对方已经到了近前。 “呼,呼,这玩意可真重啊!”何老三一屁股坐在茶摊的长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是这酒有多重,关键是不敢让它受到颠簸,可累坏了何老三这粗汉。 老赵拿过茶碗,满上了一壶凉茶,放在何老三面前:“都喊你慢点,跑那么快干嘛,我这儿又没银子捡。” 何老三卖关子的毛病又犯了,他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地喝下肚,哈了一声,这才道:“老赵,你知不知道,你发财啦!” 老赵莫名其妙:“我哪发财啦,倒是现在又亏了一碗茶钱。” “这碗茶钱算什么?”何老三一脸臭屁的样子,说道:“你现在这身家,买五十个铺子都有余。” 一番话说得老赵更加疑惑了,他脸色古怪地道:“我说何老三,你该不是方才得罪了仙长,被仙长施了法术变白痴了吧?” 何老三呛道:“我呸,我要白痴你就更白痴了。” 被说得云里雾里的老赵彻底没招了,无奈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这是什么?”何老三从怀里掏出五张银票,一张一张摆在桌面上,得意得看着老赵。 “这……这是?”老赵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他看得分明,这里面的银票加起来总共有一千两。 何老三将银票收起,塞到老赵手中,道:“怎么样,这可是仙长吩咐我给你的,说是给你举荐我的谢礼,我也得了一份。” 老赵捧着一千两银票,直接呆住了,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从小到大,平民家庭哪个能见过一千两银子? 莫说一千两,就连五两,也都是辛辛苦苦忙活一整年,卖掉种了一年的庄稼,总收入才有这个数,这还没刨除成本和来年的种子钱呢。 像老赵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可以说拿着这一千两过完下半辈子都没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老赵突然回过神来,混浊无光的眼珠子一下变得清澈,激动得语无伦次:“那……仙长,不是,我是说,这一千两,我的了?” “对,就是你的,仙长还能反悔了不成?”何老三撇嘴道:“人家仙长才没这心思捉弄你呢。” “哈哈,对啊,那就好,那就好了。” 老赵颤抖着将银票小心贴身收好,想了想又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何老三道:“何老三,这个你收着。” 何老三心不在焉地道:“我说了我有,哎,我这酒得赶紧带回去给我爹娘尝尝,不跟你多说了。” 边说着便要拿着酒离开。 “慢来,慢来!”老赵揪着何老三的衣袖,不让他离开,言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啊,你收啊。” 何老三有些不耐烦地应道:“嗨,你这人,都跟你说了仙长给了我一锭了,我要你的做什么?” 老赵摇头,手没有放开,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收下啊,你收下吧。 多年来独居的生活,让老赵变得在某些情况下有些不会说话了,但是固执的牛脾气是很难改变的。 拗不过老赵,何老三无奈只好收下。 老赵这才放开手,笑容可掬:“这就对了嘛,活了这么久,送钱不收的还只有你何老三一个呢。” 何老三没有答话,径自走到茶摊上,拿了个干净的茶碗回来,一巴掌拍碎了酒坛子的泥封,酒香顺着坛口逸出,正在喝茶的茶客和路上的行人无不侧目。 何老三一言不发地往碗里面倒酒,又将自己刚才喝茶的碗倒满,双手捧起自己那碗酒,仰头咕咚一口喝了个干净,将茶碗倒举,面向老赵。 老赵见状,心底涌出一股暖流,叹息道:“这么多年的街坊了,犯得上吗?”说罢也端起碗,一口气喝下肚,而后同样倒举着碗,与何老三的碗碰了一碰。 直到这时,一直举着碗的何老三这才放下碗,笑道:“这酒可不值五十两呢。” “你再说!”老赵一脸凶相,举起手中的碗作势欲打。 “莫气,莫气。”何老三将酒坛盖上,一溜烟跑了。 老赵看着何老三离去,一手抚着放银票的地方,露出了憧憬之色。 …… “没想到,这镇司之中,竟有一件下品灵器。”唐禹生看着眼前老赵茶摊的画面,赞叹地说道。 石逊笑道:“让道友见笑了,境光台乃朝廷之器,非吾所有。” 画面渐渐淡去,两人眼前再次变回会客厅的景象。 原来此前唐禹生不放心何老三,怕他私吞金锭,于是在金锭上留存一道法力,要是何老三没有给出去,两锭金子都会被系统回收。 刚才在与石逊的交谈中无意说起这件事,于是石逊就提议用镇司中的下品灵器境光台,直接照见何老三的种种作为,便有了刚才那一幕。 唐禹生不由地感慨道:“此地民风,当真淳厚质朴,不似尘世诸多尔虞我诈。” “道友过誉了。”石逊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听了唐禹生的话,笑得更深了。 唐禹生心中一动,说道:“方才在门前,我便感知到,石道友的功法有种令人如沐春风的感觉,想来在这庆土镇,是有益于道友的修行的?” 石逊大方地承认道:“实不相瞒,的确是如此,我所修的道法,偏爱宁静之地。” “此地当真是个好地方啊!”唐禹生再次感叹道:“这也算是道友的一重机缘吧。” 石逊点头不答。 见主人如此,唐禹生知道该进入正题了,于是开门见山道:“这次来此,除了拜访道友以外,还想借道友的丹室,练一些丹药。” ------------ 第二十一章:开炉炼丹 “你要炼丹?”石逊大惊:“唐道友竟是炼丹师?” 唐禹生道:“懂得些粗浅功夫,不足为外人道哉。” 与唐禹生的淡定不同,石逊整个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重新地见了个隆重的礼节,道:“在下孟浪了,方才不知唐先生是炼丹师,怠慢了贵客,请多包涵。” 先生一词,在玄元大世界是极高贵的尊称,一般用以称呼实力强大,德高望重的修士,后来有人引申来称呼同境界的炼丹师,于是先生便成了炼丹师尊称中的一种。 若是普通散修,哪怕是筑基期散修,石逊也以同道的方式见礼也足够了,毕竟散修只是一个人,石逊背后可是站着一个势力。 可炼丹师的身份尤其特殊,别说是同境界修为,哪怕是高一个境界的修士,也要给足面子。 抛开石逊个人对炼丹师的崇敬不谈,就是他背后的势力,倘若知道了庆土镇有炼丹师来访,哪怕只是一名炼气期十层的菜鸟,立马就会派一名筑基期的修士过来,不求拉入自己的门下,只求小心交好一番,以后求人办事好说话一些。 虽然现在仅限于石逊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会面过后,石逊肯定会将这个情报上报给上司的,这也是他的职责,唐禹生并不在意,等他们派人来,自己早就到炬山城了。 “石道友无需如此。”唐禹生摆了摆手,示意石逊坐下说话。 石逊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但面对着唐禹生令他感到如坐针毡,早知道他是炼丹师,自己就不该坐这主位,也不晓得人家心里有没有计较这事。 唐禹生不知道石逊心中那么多心思,只想快点借到丹炉,早点炼成丹药,以免耽误了正午与蝶梦惜一行人汇合,故而道:“我收集了些材料,刚好可以炼一些丹药,但苦于没有丹炉,希望石道友能够行个方便,我愿以十颗下品晶石作为答谢。” 说着就从系统空间里拿出了十颗下品晶石,排在桌面上。 系统出品的东西都是同类中最好的,这十颗下品晶石自然也不例外,晶莹剔透的外观,纯净的灵气缓缓地在其中流动,石逊大吃一惊,眼睛都看得直了,忍不住拿起一块仔细端详。 实际上唐禹生给得实在是多了,就算是在大城中租借丹室,也只是象征性地收取两颗下品晶石,品相一般般的就行,甚至有的炼丹师暂时不给也行,什么时候想起了再一起付清都可以。 没人会怀疑炼丹师故意拖欠不给,两颗下品晶石,连炼一次丹药材料费的零头都不够,即使是炼气期的炼丹师,人家一天花费的晶石都是按中品晶石来算的,除非得罪了人,不然哪个会拖欠区区两颗下品晶石。 若有别的炼丹师在这一定会对唐禹生破口大骂,这十颗下品晶石,一颗都能当三颗普通的用了,换言之就是能在城中租十五次丹室,更何况这石逊自己建造的丹室,规格肯定比不上城中的丹室,给他一颗已经是顶天了。 石逊也意识到不妥,忙把晶石放回原处,道:“唐先生哪里的话,那处所在是石某兴趣所为,比不得丹室,只是一间小小的丹房罢了,先生不嫌弃便是石某的荣幸,尽管用便是了,这晶石恕石某绝不能收。” “给你就收下吧。”石逊不是宝顺掌柜那些凡人,唐禹生又有求于人,态度不好太强硬,只好好言相劝。 可惜石逊态度坚决,半颗都不愿意收,两人一番推脱,最终以唐禹生收回所有晶石告终。 见晶石全部收回,石逊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收手一引,道:“丹房在寒舍,唐先生请随我来。” 看得出唐禹生不耐久留,石逊本身也不是个十分健谈的人,所以便直接带唐禹生过去丹房。 石逊在出门的时候顺带唤来镇司上的主簿,略微交待了几句,在门前护卫的注视下与唐禹生一同远去。 住处离镇司并不太远,石逊为了方便,挑了个离得比较近的地方盖了座园子,以他们的脚力,虽然没有刻意疾行,也比常人快了许多。 一路上的行人见了石逊,俱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问候,石逊并不回话,只是默默点头算是回应。 十数息的时间,两人便来到了石府,那是建在一条斜坡上的大庄园,十分气派却又不落俗套,门前有一高一矮两个家丁模样的年轻男子站立。 见着石逊走来,两人立刻迎了上来:“老爷。” “嗯。”石逊随意地应了声,直接走了进去,唐禹生也没有过多理会,只是轻轻地扫了一眼,便不再关注,直往前走。 等到人走得不见了,那两个家丁才头转向对方,其中一个高个子的低声道:“看这副样子,老爷又带贵客上门了。” 矮个家丁四处张望了下,才小心地贴着高个家丁的耳边说道:“可不是么,这要是普通人,哪用得着老爷亲自领路,而且但凡是贵客,老爷都是不跟咱们通名的,十有八九跟老爷一样,也是位仙人哩。” “仙……唔唔……”高个家丁十分惊讶,说话的声音不由得高了些,幸好矮个家丁及时将他的嘴捂住,才没闹出什么大乱子。 矮个家丁气呼呼地瞪着他:“你找死么,要是让老爷听见了,准定辞了我们!” 自知理亏的高个家丁不敢顶撞,只好讪笑道:“我这不是一时失态嘛,保证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矮个家丁气稍微消了点,道:“看你是新来的,好叫你知道,日后老爷的贵客九成九都是仙人,今后听了可别咋咋呼呼的,上一个跟我一起站门的就是因为嘴巴没把门,议论了贵客一句,恰巧被管家听了去,还没到第二天就被辞了,不然哪有你小子现在的位子,你可要注意点,不然的话……哼哼,懂了吗?” 高个家丁听了感觉脖子后凉飕飕的,身体不禁抖了两下,连连点头:“懂了懂了。” 其实矮个家丁也知道刚才就不该跟高个的搭话,但是他也管不住自己的嘴,不说上两句就不痛快,只不过他比其他人机灵,知道什么时候议论不会被听到。 经过这一场小小的闹腾,两人也没闲聊的心思了,于是把头别了回去,继续看着门前来往的行人。 片刻后,石逊和唐禹生已经来到了丹房门前,石逊推开房门,而后站在门边,向唐禹生示意,让他先进去。 唐禹生没有矫情,当先走了进去,这也是应有之义,虽然石逊是主人家,但是谁叫炼丹师是宝贝呢,到哪里都有特权,哪怕是借用别人的丹室丹房,只要借主不是同为炼丹师,都得给人先进。 进入里边,最先看到的是摆在正中的一座丹炉,约有半人高,炉身呈紫黑色,同时嵌有仙鹤雕纹。 丹炉下边刻画着一座简易的阵法,用来汇聚灵气,布置手法并不高明,不能用来帮助提升丹药的品质,只能为炼丹师提供些许灵气补充消耗。 炉盖正上方的屋顶处镶有一颗夜明珠似的珠子,唐禹生通过思索终于认出这是避尘珠,是通过一种名为无尘符印的学校法术制作而成,将它放在屋子里,可保屋内不惹尘埃。 其余的陈设十分简单雅致,只有几张坐垫分布在角落里头,用作炼丹师中途休息。 唐禹生将手放在丹炉边沿上,输入一股法力,感受丹炉反馈的波动。 这一步是炼丹师使用不属于自己的丹炉时所需要做的准备工作,先了解陌生丹炉与自己法力的契合度,以及丹炉对炼丹的增益和丹炉本身存在的缺陷等等。 丹炉也和武器一样分等级,等级越高的丹炉越难契合,也越难以驾驭。 举个例子,一名金丹期的炼丹师能和自己的丹炉有大概七成半的契合度,等他晋升到元婴期,同时将丹炉提升到同自身修为相匹配的程度,那时他再开炉炼丹,就会突然发觉不是那么顺手,契合度就只剩下不足六成了。 而眼下这个丹炉只是凡品,没有半点灵气波动,寻常炼气期四五层修士只需要稍微花点心思都能完全掌控,更别说是唐禹生了,只用一个呼吸的时间就把丹炉的状况摸索得一清二楚。 “炉身完好无损,锻造年代不超过百年。” “略有些灵气波动,但距离修士所用之丹炉仍有很大差距,至少要再过两百年,不出任何意外才能够成为入门级别的丹炉。” “药香残留甚少,连剩余的药力也挥发得几近于无,至少有十年未曾炼过丹药,不会影响此次炼丹。” “最高能承受筑基初期相当的法力火焰加持,与其材质中添加了星耀钢有关,但不能长期使用如此强度的法力炼丹,否则十次以后必定碎裂,平时以炼气期九或十层为最佳。” “炉内外皆无刻画阵法,无法对炼丹过程加持,只能完全依靠炼丹师的手法了。” 一道道复杂的念头接连在唐禹生脑海中闪过,丹炉的底细一下被他摸得一清二楚,顿时胸有成竹,心想道:“原本以为没有什么好货,没想到虽是凡品,却也是凡品中的极品,这下成功的几率就大多了。” 而作为丹房的主人,石逊自然也对炼丹的过程有过了解,故而唐禹生不开口,他就一直没动作,只是用一种略含期待的眼神静静地看着唐禹生以及那丹炉。 探知完毕,唐禹生收回手掌,淡笑道:“此炉虽非灵物,但也非凡,用此炼丹绰绰有余。” 石逊谦道:“唐先生合用便好,石某不敢打扰,且有公事在身,先行告退,石某会安排一名丫鬟在房门口候着,唐先生若有吩咐,可让她告之拙荆,必定尽量满足先生。” 这石逊客气的态度让唐禹生一阵不适应,道:“别这么说,这次是我打扰了才对。” 石逊不言,拱了拱手便返身离开了。 “开始干活咯!” 唐禹生上下拍了拍手掌,从系统空间中将要用到的灵草和刚才从药铺里买来的药材拿了出来,分左右两边放好,数量巨大的材料顿时塞满了小半个丹房。 这时候唐禹生才发觉竟然有这么多的材料,一时间有些头疼地看着眼前的两堆小山:“真糟糕,那么多,搞得有点乱啊。” 为了不耽误正事,唐禹生不得不重新花费功夫,将所有材料分门别类放好,忙活了小半个时辰。 “搞定!” 唐禹生满意地看着井井有条地摆放着的材料,走到丹炉旁边,双手运起法力,猛地一拍炉身。 “嘭!” 炉盖应声飞起,悬浮在空中,唐禹生双手贴在炉身不变,手掌凝聚一股特殊的法力,缓缓注入炉内。 随着法力的输入,炉内的温度越来越高,一道淡青色的火苗在倏然出现,一开始还很微弱,一副随时都要熄灭的样子,然后火势越来越大,直到整个丹炉都处在淡青火焰的燃烧之下才停止。 这时唐禹生的双手从炉身上松开,仅凭心神操纵着淡青火焰,手掌一握,一份份充满灵气的材料落入丹炉内,接受着淡青火焰的炙烤。 这一步是正式炼丹的第一步,称之为淬精,以炼丹师特殊的青阳丹火灼烧材料,剔除多余的杂质,保留草药的精华,保证炼出来的丹药药效纯正。 青阳丹火纯正平和,不似其他火焰狂暴,易于控制火温火势,是玄元大世界中炼丹师最普遍使用的丹火,另外还有正阳丹火,纯阳丹火,离阳丹火等其余几种丹火,那都是为了炼制一些特别的丹药,从青阳丹火中做出些许变化而成的。 在青阳丹火的灼烧下,杂质部分已经渐渐分离出来,化为一股浊气悬在丹炉底部,精华部分则是融为一团碧绿液体,漂浮在丹炉中层各个部分。 下一步是炼丹中最关键的一步――揉合,不同种材料之间存在着互相排斥的作用,就如同人的血液一般,这一步要求炼丹师必须做得完美无瑕,若有些微的出错,炼出来的丹药药效就会大打折扣,甚至还会出现诸多未知的副作用,更严重点会直接炸炉,全部材料都变废渣。 知道其中艰险,唐禹生自然不敢有丝毫大意,他聚精会神,一道又一道法力打入丹炉中,将成丹所需的几份材料缓慢揉合。 “嗡~” 几份材料之间出现了不稳定的晃动,与此同时唐禹生感觉法力消耗骤然变大,需要投入更多的法力才能维持这个过程。 “好家伙,难怪说寻常炼丹师要十份材料才能出一次丹。”唐禹生暗自咋舌。 浑厚的法力包裹着材料一步步靠拢,中间虽然经常发生动荡,但总算是没出错,在青阳丹火的炙烤下揉合渐渐接近尾声,所有水团融合为一团碧光。 “就是现在,合!” 唐禹生猛地双掌一合,炉内那团碧光猛地一颤,然后开始向中心收缩,就像漩涡一般将整体收至中间。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三息时间,碧光停止了收缩的动作,不再向中心聚集,形成一个个小指头大小的碧绿丸子,这说明已经压缩到最大限度,可以成丹了。 唐禹生一手紧贴炉壁,以法力维持碧光不散,另一只手掌一招,那些普通的干药材通通飞起,定在空中,从丹炉中窜出一缕青阳丹火,一下子将所有的药材烧个精光,余下如同泥土一般棕色的粉末,是用作包裹真正的丹药。 一般丹药直接成丹即可出炉,但是低级丹药稳定性奇差无比,一旦失去法力维持,药力就会开始挥发,不消片刻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拿出来就要马上吞服,片刻都不能停留,甚至炼丹师们还自嘲说炼成的是丹药,服用的是丹气。 后来有人发觉一些凡人的药草简单炼制一下,能够得到一种药泥,用之锁住丹药,即可防止丹药挥发,这才有了如今正常的低级丹药。 药泥已经炼成,只见唐禹生双手高举,十指交叉合并,大喝道:“丹成!” 药泥应声而落,投入到丹炉中,围绕着碧绿丸子,一点一点地将之封闭起来。 炼丹之难主要难在揉合,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什么难度了,唐禹生屈指轻弹丹炉,丹炉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一颗颗丹药接连飞出,落到唐禹生手中。 唐禹生捏起其中一颗,放在嘴边狠狠地嗅了几下,活像个吸大麻的瘾君子,然后一把扔进嘴里,仔细品味着。 丹药入口即化,宛如一道清流直接流向腹部丹田处,刚才炼丹所消耗的法力这一刻竟然快速地回复着,不到十息就回满了。 唐禹生得意地看着手中的丹药,发出一声畅快的感慨:“不愧是我炼的瑶法丹,效果就是好。” 他很臭不要脸地将功劳全部归在自己身上,以至于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叮,宿主脸皮之厚,可与当世高手争雄。” “哼哼,你这是嫉妒我的实力。”唐禹生丝毫不将系统的挖苦放在心上。 瑶法丹是玄元大世界中最常见的一种丹药,基本上是筑基期修士使用,当然也不排除穷的响叮当的金丹期修士凑合着用,或者暴发户炼气期十层的修士吃一颗丢一颗,用来回复损耗的法力。 常规炼制出的瑶法丹,对于炼气期修士来说几乎是瞬间就能补充满全部法力,除非像唐禹生这种自带外挂的怪胎,筑基期修士则是需要大概三十息的时间才能回复如初。 而唐禹生用于炼丹时的法力总量不输筑基期修士,刚才炼丹损耗大半,一颗下去,连十息都不用就补了回来,唐禹生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要是完全损耗的话,只需要不到十五息的时间,比那些大路货强了一倍有余。 虽然是第一次实际操作,但是表现可以说是十分出色, 唐禹生随手把丹药扔进系统空间,系统自己会将丹药归类放好,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嗯,过了不到两个时辰,应该过了午时一会了吧。” 手脚利索地将东西收拾好以后,唐禹生转身离开了丹房。 打开房门,阳光直直地照射下来,刺目程度连唐禹生这样的修士都不敢直视其威。 “唐仙长,您可算出来啦!” 一道脆生生的女声从门旁的柱子边上传来,唐禹生早就感知到有人在那里,想来是石逊留下来给唐禹生差遣的丫鬟。 唐禹生笑道:“嗯,我的事已经做完,你不用再等了,替我转告你家老爷,我与朋友约好了时间见面,恕我不辞而别了。” “啊?” 那丫鬟愣住了,呆呆的不知要说什么,唐禹生没有管她,直接往大门口走去。 哪知刚走了两步,丫鬟反应过来,连忙跑到唐禹生前边,挡在路上,说道:“唐仙长,我……我们……夫人正在大厅等候,说……说是想略尽地主之谊。” 一边是自家夫人的命令,一边是高高在上的仙长,两边都是得罪不得的人,令丫鬟紧张得讲话都结巴了。 唐禹生被拦住去路也没有生气,平静地说道:“那请转告尊夫人,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与人有约在先,不好爽约。” 说完,一个闪身就消失了。 “哎,唐仙长,我还没说完呢,老爷说与你有事相商……唐仙长?”丫鬟的声音喊得很大,要不是附近几座厢房没人,恐怕听见都得冲过来看。 当然唐禹生肯定是没有听见了,他最怕这种礼节性的挽留什么的,尴尬症都要犯了,所以干脆溜之大吉,连站门口的那两个家丁都没察觉唐禹生出门的身影,只感到有一阵微风吹过,又归于平静。 ------------ 第二十二章:意外变故 “好久啊,怎么还没来?” 顺来客栈二楼的一间雅致包厢,一张可坐八人上下的大圆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酒菜,偌大的房间内只坐了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吃着面前的小菜,看样子似乎在等同伴。 唐禹生夹起一粒花生米,筷子一甩直接丢进嘴里,嘎嘣嘎嘣一下轻一下重地嚼了起来。 这碟花生米已经换了第四蝶了,等人也等了不短时间了,要不是唐禹生的装扮以及进门直接扔出一锭金子,估计就得让人怀疑是不是来吃霸王餐的。 这间厢房是他特意挑选的,从这间厢房的侧窗可以清楚地看到大街和客栈一楼大堂的情况,要是蝶梦惜等人来了唐禹生绝对会第一时间看到。 可是从唐禹生提前到来订好厢房,一直等到时间过了,都没有看到他们一行人的踪影。 “传音符也没个声息,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唐禹生不由地担心起来。 这倒不是无的放矢,因为玄元大世界宗门实力错综复杂,没有一个统一的法度,经常会爆发一些争端,难免会出现一些死伤。 同级修士之间本来就谁都不服谁,一旦发生争执,极容易演变成斗法,最后杀红了眼不顾后果,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就如那天遇到的散修桓苍岳,只不过受他人雇佣,仅仅为了完成任务都不惜痛下杀手,若是遇上了什么有旧怨的修士或者敌对宗门的弟子,恐怕连话都不用讲直接就开打了。 “还是去看看好了,别真的出事了。” 唐禹生背起放在一旁的剑匣,走出包厢门,对在门边站着的小二说道:“我有要事暂时离开,这包厢你且替我留着,若是今日傍晚未归,就撤掉吧。” 小二直弯腰笑道:“大仙放心,掌柜的吩咐过了,小人一定不让别人占了这处,静候大仙归来。” 唐禹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眨眼间便消失在小二眼前,惊得小二眼珠子直愣愣地看着他刚才站着的地方,一眨不眨。 “首先要弄清楚他们去了哪里,先到分开的地方去,再找人问问,镇上的修士家眷应该不多。”唐禹生略一思索,便敲定了行动。 …… “客官您的包袱拿好,慢走啊!” 老赵刚刚送走了一个大腹便便的行脚商,仰头看了一眼天空,太阳升到头顶,也该到用午饭的时间了,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他的茶摊自然也没有生意了,那商人是他上午最后一位客人了。 他将椅子搬到桌上,拿着抹布低头擦桌子,收拾收拾也准备回家做饭了。 “老赵,向你打听个人。” 一道声音从老赵身后响起,听来声音很陌生,但称呼的语气又十分熟悉,老赵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自顾自地收拾着东西,同时道:“有啥好问的,想打听什么直接去顺来客栈,那的人什么都说,别耽误我回家做饭。” 被反呛了一句,唐禹生也不生气,他伸出一只手,凌空一抓一收,老赵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再次看得清楚时,身前已经站着一人。 “仙……仙长,怎么是您?”老赵僵硬地扭动脖子,四下看了看,发现他还是在自己的茶摊看,手里还拿着那擦桌布,只不过人已经移动了十多步的距离。 这种情况就是再蠢老赵也明白过来,分明是仙长刚才有话问他,自己偏偏不知死活地顶了回去,今早还说结了个善缘呢,现在就把人给得罪回去了,一想到此,大热天的老赵背上不由自主地淌出了冷汗。 “仙长,我刚才在……”老赵试图解释,然而唐禹生根本不给他机会,因为没这功夫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你可知这庆土镇中谁家女儿拜入了仙门?”唐禹生问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焦急的意味。 在告别时蝶梦惜透露要去拜访一位师姐,根据这个信息就很好找了,毕竟一个小镇里边出了一个被收入仙门修行的孩子,那可比在唐禹生那边一个没上过学的小孩考上麻省哈佛还要稀罕千万倍,肯定都传开了,不知道的恐怕只有又聋又瞎的残疾了。 果然,这么一提,老赵顿时恍然大悟道:“仙长问的是老傅家吗,我们整个镇子就老傅家二女儿傅云夕,拜入了清平仙山,可风光着哩。” 唐禹生道:“就是她,带我去她家。” 老赵不敢怠慢,把擦桌布往旁边的桌子一扔,面朝东南方向一指道:“首先要从这儿一直走……啊!” 正在认真指路的老赵,突然发现自己身旁的景色在快速倒退,整个人似乎都要飞起来了,不由得惊叫出声,还不等他弄明白,身旁就传来唐禹生的询问。 “你认真指路,我带你走,下一步该怎么走?” 闻言老赵心知这是仙人的神通,赶紧稳住心神,辨认了一下周围后,往右边的巷子指了指道:“那边过去再向左,遇见一家赌坊再折向右边大约两里路。” 唐禹生轻轻地嗯了一声,身法再次展开,再次消失在原地,幸好此时是午饭时间,街上已经没有几个行人了,不然恐怕得让他吓得引起一阵骚动。 为了照顾老赵这个凡人,唐禹生特意分出一道法力在他脑中,以免速度过快让他产生一种俗称晕车的不适感觉。 在老赵的指点下,唐禹生一路疾驰,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到了到了,就是这家。” 老赵指着一间石砖砌成的屋子,激动地喊着,生怕唐禹生走过头了。 却见唐禹生神色凝重,直直地注视着那间屋子。 “这是……阵法的波动,其势绵软阴柔,不似攻击类型的阵法,这法力……应该是由方仲儒主导的,而且还有另一股奇怪的力量在与之对峙!” 唐禹生下意识地觉得不妙,回头对老赵说道:“这里有大事发生,你速去请镇长,报我唐禹生的名字。” 虽然老赵肉眼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是唐禹生的脸色仍然令他心中懔然,二话不说转身往镇司方向跑去。 眼下阵法和那股奇怪的力量在拉锯,情况不明之下唐禹生不敢贸然涉足,只得在周边布下结界,一边等待石逊,一边分出部分心神询问小悦。 “小悦,那古怪的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是一种从未接触过的属性,我无法分辨出是什么。” “亲爱的宿主,系统无法通过宿主感知获取对方信息,小悦建议宿主以法力进行接触,系统才能做出判断。” “要是能接触我早就接触了。”唐禹生急道:“那道力量十分强大,即便我还可以匹敌,但是现在不知道它是什么鬼东西,万一我的法力刺激了它,发生了意外的变故,我是没事了,屋子里头的人恐怕都得遭殃。” 就算是系统不说,唐禹生也早就想到用法力去探知了,问题是一旦他和那道力量交上火,力量的余波都能把蝶梦惜等人震成重伤,更不要说她们还处在核心地区了。 先前让老赵去找镇长,就是想让镇长出手护佑,趁他与那力量交手时将她们带离开去,以免自己像现在这般投鼠忌器。 “不用完全触碰对方,只需要捕捉到一丝气息,系统就能分析哦。” 小悦的提醒让唐禹生眼前一亮,如果只是捕捉气息的话,他倒是有把握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做到。 唐禹生费力地凝聚出一道薄若轻纱的法力,小心翼翼操纵着往屋内一点点地渗透。 这样做看似只用了很少法力,其实这比用法决斗法还要累,斗法消耗的是法力,恰好是唐禹生的强项,而这种细微地探知则是要消耗心力,加上本来局势就紧张,这让唐禹生感到更加地吃力。 薄雾般的法力努力地收敛住自身气息,如同空气一样,慢慢地接近了那道力量。 终于,法力触及了那道力量的气息,唐禹生手印一翻,断然低喝道:“摄!” 法力无声无息地黏附住怪异力量的气息,但它并没有察觉到异样,依旧在跟阵法对峙。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响起。 “叮,发现法兽獬豸的气息。” “法兽獬豸?”唐禹生楞了一下,赶忙追问道:“这法兽就是妖族吗?” “叮,法兽獬豸,属神兽,大者如牛,小者如羊,额生独角,身披浓发,双目如光,能辨善恶曲直,能分忠奸是非,不与善者为恶,不与恶者为善。” 听着系统介绍的信息,唐禹生陷入了沉思:“既然獬豸不与善者为恶,那么说是屋里的哪个人动了恶念,才会招致獬豸的攻击,那如果我介入的话会不会令獬豸也对我不满?” 还不待唐禹生多想,远处一道人影快速靠近。 “唐先生,在下来迟了。” 石逊一个纵身,站到了唐禹生身侧前。 唐禹生灵机一动,心头有了个计划。 他仍然注视着屋子,口中念念有词,一只手不断地在比划着,脸色也十分沉重,沉重到石逊看了都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看戏做得差不多,唐禹生转过身面对石逊,如临大敌地说道:“石道友,这屋中恐怕有一妖兽,修为应该有筑基期。” 说着,将那獬豸的气息释放开来,让石逊直接感受。 那獬豸必定是筑基期无疑,这点唐禹生完全不担心,而且他相信石逊肯定不认得这极其稀少的神兽气息,所以才敢放心大胆地让对方探查。 “筑基期妖兽!!”石逊大惊失色,惊骇地看着傅家房子,失声道:“可是庆土镇这方圆千里,所有妖兽都已绝迹多年了” “我亦不知,兴许是哪里流窜过来的。”唐禹生装模作样地回道,心里偷偷地在盘算。 石逊惴惴不安地说道:“筑基期妖兽已经不是我等炼气期修士能够对付得了的,此事必须上报青黎城,请城中筑基期以上的大人出手,才有可能降服此妖,它能逃过境光台的探知进入庆土镇,必定不是寻常妖兽,若是发起狂来,恐怕镇上百姓等不到大人赶来。” 此刻石逊陷入了进退维谷的状态,有心搬救兵驱赶妖兽,时间上不允许,想要自己上,实力又不允许,愁得额头上的皱纹都多了两道。 就在这时,唐禹生一句漫不经心的话将他拉了回来。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唐先生,你有办法可想?”石逊局促不安地看着唐禹生,唯恐他摇头否认。 唐禹生自然不会否认,也不会十分肯定,而是有些犹豫地说道:“办法自然是有的,只是我一个人不好施展,还需要石道友的帮助。” 石逊听了舒了一口气,有办法就好,就怕干站着无计可施,于是道:“唐先生尽管吩咐,石某定然竭尽所能。” 总算是暂时瞒过去了,唐禹生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但是接下来还有一关要过,那就是怎么保证在战斗过程中不被石逊看见。 要知道法兽獬豸可不是普通妖兽,首先外形就生得威风凛凛,是个人一看都知道非同凡响,即便石逊不认识獬豸,但人家可以根据样子查啊,到时候查到了肯定是要上报给他的势力的。 唐禹生可以肯定,到那时候,绝对是由金丹期的修士来负责此事,至于他嘛,充其量给点修炼资源打发了,就没他什么事了。 “嘿嘿,我这次就要瞒天过海,闷声发大财。”唐禹生心中得意地想着。 虽然心里面在做着美梦,但是他可没忘了当务之急是救人,伸手一招,冥封剑落在手中。 只见他一手捏了个剑指,贴在握剑的手腕脉门处,运转法力,以剑为工具在周边刻画着阵纹。 代表五行的金木水火土五行的五种形态分居五处,又有虫、鱼、鸟、兽四个图文位列东西南北四方,再作天、地、人三才收于中央,最后将冥封剑插入阵眼,作为压阵眼的宝物。 法力入潮水般朝着阵纹涌去,一道又一道的阵纹亮起,金的耀光,木的碧光,水的波光,火的赤光,土的沉光,逐渐地连成一个整体,虫鱼鸟兽受到法力灌注,好似活了过来,投影出一幅与本身阵纹相同的光影,将傅家封困在内,三才阵纹散发着浓郁的星光,依附在冥封剑上,使得冥封剑更加强大,有接近中品灵器的强度。 完成这一切,唐禹生感觉脑袋有些昏沉,身体也有种撕裂的痛楚,如此高强度的布阵,令唐禹生也有些吃不消了,虽然他每一部功法就有与之相对应的法力,但是他的身体与神魂的的确确只是炼气期十层的强度,短时间内调动如此庞大的法力,换作是石逊这样的普通修士早就一命呜呼了。 但换个方面来想,面对筑基期的神兽,怎么小心都不过分,要是大意丢的可能就是自己的小命了。 唐禹生赶紧就地打坐调息,恢复着刚才布阵的损耗,站在一旁的石逊也看出了他的状态不佳,默默地移步到他身侧护法。 法力运转三个小周天后,唐禹生感觉好了些,没什么大的妨碍了,于是站了起来,指着傅家对石逊道:“石道友可知傅家二女拜入清平宗之事?” 石逊点头,忧心忡忡地道:“石某添为地主,又岂有不知之理,日前云夕回乡,石某还曾到傅家做客,只是不想有今日之变,也不知傅家一家人如何了。” 唐禹生道郑重其事地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之前巧遇了清平宗的几名弟子,到镇上后她们说要拜访她们那位师姐,我们约定日中在顺来客栈碰头,然而她们久久不至,我这才寻来此处,发觉她们在与妖兽对峙。” “原来唐先生竟与清平宗有这么一段交情。”石逊微微颔首,他已经大概知道唐禹生想要说什么了,多半是与那群清平宗弟子有关。 不出所料,唐禹生开口说道:“待会我与妖兽动手,战局凶险,唯恐会波及她们与镇上百姓,到时候还请石道友将她们送出战场,遣走方圆一里内的百姓,等我将妖兽驱逐,石道友再行返回。” 闻言石逊心有疑虑,放心不下唐禹生一人对战筑基期的妖兽,好意提醒道:“石某自知修为低微,只是唐先生一人面对此等妖兽,恐有闪失啊。” 唐禹生神色自若道:“无需如此,我依靠此阵对付那妖兽足矣,多一人在阵中,分薄了阵法的力量,反而不美。” 石逊不懂阵法,信以为真,不敢再提这事,唯有躬身言道:“石某替庆土镇百姓多谢唐先生援手之情,无论成败,先生皆为庆土镇的恩人。” 这么一来倒是让唐禹生有些不好意思,虽然直面筑基期獬豸确实是凶险,也是为了救人,但是他想救的也就蝶梦惜那么些个人,最多还捎带上傅家的那些凡人,而且在这里头他还有自己的小心思,结果骗得这么一位谦恭仁厚的镇长对自己那么大的感激之情,任他脸皮再厚也不敢直受,只得推辞道:“言重了,言重了。” 不等石逊反驳,唐禹生立即发动阵法,将石逊传到傅家西面的院墙下,而他自己也连起几个手印,整个阵法悍然发动! “法兽獬豸,希望你不要太难对付啊!” ------------ 第二十三章:地区任务 阵法发动的瞬间,就被里边的獬豸察觉到了。 “嘝” 一道惊怒的吼叫声响起,獬豸的妖力瞬间爆发,猛地向方仲儒主持的阵法发动攻击,方仲儒的阵法抵挡不住,不断地被压缩,形势岌岌可危。 在獬豸与方仲儒的阵法对撞余波的冲击下,傅家的宅子轰然倒塌,瓦石以碰撞地点为中心,像炮弹一般朝四周飞出去,若不是唐禹生早有布置,光是这碎石瓦砾都要毁了这片地方。 烟尘逐渐散尽,显现出里面的一切。 蝶梦惜、李霁霞、方仲儒还有一名红衣女子分立四方,结成一座方阵,姬小婉和林佳宁还有几个唐禹生不认识的凡人在方阵的中间。 在她们对面,站着一头如羊羔一样大小的獬豸,细看之下,果真如书中描述的那样额生独角,双目明亮,有洞察善恶之能,獬豸浑身的妖力彭勃,压迫得立阵的四人不断地往阵法中心里退,眼看阵法就要濒临破碎了。 阵法中的人全副心思都放在獬豸身上,同时因为散落的建筑残骸阻隔了视线,全都没有察觉到外围唐禹生与石逊的到来。 “这该死的畜牲,到底想要做什么?” 那名红衣女子寒声说道,显然清平宗的弟子见识也有限,认不出这是獬豸,而是将它当成作乱的妖兽。 主持阵法的方仲儒压力最大,不敢分心作答,蝶梦惜接过了话:“傅师姐,此妖颇为古怪,根据宗门记载,月照山脉方圆万里的妖兽早已被诛绝,若此妖是漏网之鱼,不可能不被众多高手发现的。” 李霁霞也说道:“可要说是从妖族那边来的,且不说它是怎么逃过各城的监察不被发现,至少血魂台它就过不来。” 玄元大世界的格局并不复杂,基本是人族与妖族同分这片宝地,还有其他种族都要依附于这两大强族生存,而人族与妖族的关系并不算和睦,双方经常会有摩擦,所以上古时期人族和妖族的大能强者共同出手,分别打造了强大的法宝血魂台和神魄台,其中血魂台能够识别人族并镇杀妖族,神魄台能识别妖族并镇杀人族,两大法宝镇压两族边境,除非得到特许,否则双方是无法踏入对方领地一步的。 值得一提的是两族的边境线并不是紧挨着的,上古先贤为了尽量避免发生争端,同妖族大妖商谈,将两族交界各自让出一部分,作为缓冲地带,由人族和妖族以外的其余种族,也包括中立的种族居住,两族均不能插手。 起初大妖们大部分都是反对的,但禁不住与众多种族作对的压力,最终还是被迫同意了,从此那片土地就被称为百族城域。 虽然两族分立,但不代表人族的领地上就没有妖族聚居了,类似以前的月照山脉那样的地方还有很多,不过这些聚居的妖族之所以能够存在,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人族将其当成圈养的牲畜,留下来给后辈弟子历练,不然早就被灭杀殆尽了。 不过就算如此,人族还是严格控制着它们的生存与发展,不许它们离开自己的活动范围,而且最高只允许金丹期的妖族存在,一旦有妖族达到元婴期,就会被人族强者擒下,或收为坐骑,或用作炼丹炼器的材料。 所以她们才会奇怪,这等妖兽怎么能够避过重重监视,跑到地处人族腹地来,要知道这种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筑基期妖兽足以血洗方圆千里内的所有村镇了。 呆在阵法核心的林佳宁急得快哭了,小拳头攥得紧紧的,脸上浮起一抹不自然的血色,显然害怕到了极点,但还是努力地克制住自己。 一旁的姬小婉见状不忍,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安慰道:“师妹别怕,方才动静如此之大,必定惊动四方,唐道兄闻之定会赶来的。” 林佳宁幼小的身躯一抖,紧握着的拳头稍松,颤声道:“对,还有大哥哥,大哥哥一定会来的,一定会把妖兽打跑的。” 在外边目睹这一幕的唐禹生不禁泛起一股熟悉的感觉:“这情景,跟第一次任务好像啊。” 他的第一次任务,不也是蝶梦惜等人遇到危局,面对桓苍岳的无力抵抗,恰巧唐禹生好奇过来查看,才救下了她们一行人,不然除了林佳宁其余人恐怕尸体都凉了。 “缘,妙不可言呐!”唐禹生心中感叹了一声。 “嘝!” 獬豸没能一下攻破方阵,同时还面对着来自唐禹生这边若隐若现的威胁,突然地感到不妙,不禁加强了攻势。 刚才还能勉力支撑的四人顿时被打退倒地,方阵宣告破碎。 “石道友,就是现在!”唐禹生大喝。 众人被喊声所吸引,纷纷转过头去,发现是唐禹生后,蝶梦惜等人大喜:“是唐道兄!” 一直强忍着眼泪的林佳宁终于放声大哭:“大哥哥,救救我们!” 即使是面对着筑基期的妖兽,石逊也没有丝毫犹豫,鼓足法力一个闪身到蝶梦惜等人身旁,释放法力裹住几名凡人,便要后退。 对面的獬豸自然不会干看着,在石逊还没踏出第一步时,它猛地一扑,一下子拦在退路上。 受唐禹生阵法的作用,隔绝了獬豸的部分妖力,能让石逊面对獬豸时不至于受到压制,但同时唐禹生也隔绝了双方的视线,主要是不让石逊看到獬豸的模样。 獬豸举起右爪,朝着石逊挥落,石逊反应不过来,来不及闪避,但他没有惊慌,因为唐禹生有了新动作。 唐禹生手掐法印,口中念道:“五行封缚,赦!” 阵法中对应五行的位置瞬间大放光芒,分别照到獬豸身上。 刚举起爪子的獬豸只觉得身体仿佛重逾万钧,不得不放下右爪支撑着身体,与阵法五行角力,而石逊则趁此机会,带着其他人绕开獬豸走出了阵法。 五行耀光被獬豸的妖力飞快地消磨,逐渐地变得黯淡下来,獬豸低吼一声,挣脱了五行耀光的封锁,返身一跃,跃至唐禹生近前,直勾勾地盯着唐禹生。 “嘶……” 未到金丹期前,大部分妖族虽然能够听懂人说话,却不能口吐人言,且不能化形的,但是可以以神念传递自己的想法,即便不能十分准确地表达,可也足够交流使用了,此刻唐禹生就收到了獬豸传递给他的一道念头。 唐禹生并未掉以轻心,仍然大部分心神都在牢牢地锁定着獬豸,余下少部分去解读那道念头,只是这样一来花费的时间就会更长罢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系统再一次让唐禹生刮目相看。 “小悦温馨提示,獬豸对宿主发送了一道神念,是否启用代理解读功能?” “还有这种好事?”唐禹生愣了一愣,随即肯定道:“是是,赶紧启用。” “叮,代理解读功能开启,自动转交给系统精灵小悦管理。” “亲爱的宿主,獬豸在询问你为什么要阻拦它。” “这功能还真方便”唐禹生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转而注视着獬豸道:“你身为妖族,要杀我同类,我自然应该阻止你,还需要什么理由?” 獬豸的眼中浮现疑惑之色,低下脑袋,似乎在思考什么,唐禹生巴不得拖久一点时间,也没有打断它。 可惜事情并不如人所愿,獬豸只是想了一下,就抬起脑袋朝他吼。 “嘝!” “亲爱的宿主,獬豸说你没有恶念,它不愿意与你为敌,因为刚才那些人中有个大恶之人,它必须要除去,希望你不要阻拦它。” “大恶之人?”唐禹生脸色微变,一双眉毛齐向额头中间挤。 “嘝……” “獬豸说它明白你是不知情才会阻拦它的,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它不希望你被恶人利用做坏事。” 唐禹生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问道:“你可知那恶人是哪一个?” “呜!”獬豸十分人性化地摇了摇头。 “獬豸说那几个人族的气息交杂在一起,干扰了它的感知,所以无法确定是哪一个。” 獬豸传递完这道念头后就没有再多说,只是平静地等唐禹生的回音。 而唐禹生此时心中翻起滔天巨浪,记忆中的身影一个接一个不断地闪过。 “是她?还是他?亦或是其他人?” 熟悉的面孔仿佛就在唐禹生眼前,前一刻还言笑晏晏,下一刻突然化身狰狞的恶魔,朝着他猛扑而来。 他实在不愿意怀疑蝶梦惜等人,而更希望是傅家的人,不管是那些凡人还是她们的那个师姐,起码与他没有直接的关系。 但是问题是,凡人所做的罪恶再重,值得身为筑基期的獬豸亲自出手吗? 这么一来,值得怀疑的人范围就小了很多了。 唐禹生一时沉默无语,他感到背后有些发冷,早就听说过知人知面难知心,对方年纪轻轻,心思竟然如此深沉,这一路走来,他竟没有察觉到异样。 蝶梦惜几人是唐禹生在玄元大世界认识的第一批人,从月照山脉到庆土镇这一路走来,唐禹生已经把她们当作朋友看待了,他实在不敢想象,里边有个戴着人皮面具的魔鬼。 “现在事情还不明朗,还不一定就是她们!”唐禹生这样安慰着自己。 他没有去怀疑獬豸,就像正常人都不会怀疑太阳会发光一样,法兽獬豸所定之恶人,那人就必定就是恶人,獬豸在善恶判定之上,绝无半点偏倚。 玄元大世界历史上就曾有不少宗门和朝廷捕捉刚出生的獬豸幼崽,将其放至司法部门驯养,专门用于审判断案,更有甚者还想人为地将其繁衍下去,后来修士渐渐地发现捉来的獬豸根本养不熟,而且成年后没多久就死去,以至于原本就极其稀有的獬豸更加罕见,连幼崽也捕捉不到,这个做法就渐渐地被人废弃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唐禹生看着獬豸明亮的双眼,认真道:“可是这里是人族的城镇,你的出现已经给周围带来了恐慌,若不是他们不认得你是獬豸,没有跟上面通风报信的话,再过几个时辰就有金丹期修士来追捕你了。” “呜…” 獬豸低头垂地,发出一声轻叫。 “獬豸说,它也知道这样的做法不对,但是它是想找出那恶人迅速将其杀死,然后立即远遁,方圆千里连一个筑基期的修士都没有,绝对追不上它,没想到探查的时候泄露了气息,被那些人族察觉,才会闹得这么大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敢冒那么大险。”唐禹生认同了獬豸的说法。 “呜…” “獬豸希望宿主能够帮助它。” “你想我帮你?”唐禹生出于谨慎没有答应,而是问道:“你想我做什么?” “呜…” “獬豸说它不能久留在这里,想要宿主能够帮它除去那恶人,这对人族来说也是一桩好事。” 唐禹生略感惊愕,这獬豸可真有意思,自己办不到了,就叫一个素不相识而且还在跟它正在对峙的人帮忙。 不过一码还一码,现在唐禹生对那恶人的事情更加上心,即便獬豸不请求他,他也会想办法揪出那人来,不然心里就像长了根刺,整天怀疑来怀疑去的。 稍加思考后,唐禹生便有了主意:“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就是不能以妖身出现在人的面前,否则事情做不成不单止,还会牵扯出更大的问题,你明白吗?” “呜…”獬豸抬起长着独角的脑袋,向唐禹生投来感激的目光。 “獬豸说感谢宿主出手相助,它可以变小藏在宿主的衣服中,但是要探查那恶人的话,它就不得不动用妖力,那时候恐怕就藏不住了。” 唐禹生眉头微皱着道:“这个倒是麻烦了,就算找出来那恶人杀了,你也会被人发现。” 獬豸也半闭着双眼,似乎在苦苦思索对策。 忽然唐禹生想到了一点:“小悦,獬豸的妖力能跟我的法力建立起联系吗?” “有这个可能,无论是法力还是妖力,归根到底都是天地元气炼化而成,两者之间是存在关联的,玄元大世界有些善于御兽的宗门就是修炼了类似的法门,虽然宿主没有学会此类道法,但仅仅是建立联系的话,试验几次大概就能成功。” “可以就好!”唐禹生心中大定,当即分出一缕法力,同时向獬豸解释他的想法,獬豸听后表示认同,也分出一缕妖力,与唐禹生的法力对冲在一起。 法力与妖力虽然同出一源,却仿佛天生不合,甫一接触便相互争斗排挤了起来,唐禹生和獬豸努力操控,想要让它们稳定下来,可是费了好大劲还是无济于事,就像斗红了眼的牛一般疯狂地冲撞着对方。 “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小悦你净会说好话!” 唐禹生暗自抱怨了一句,同时大脑飞快地旋转,在思考相连之法。 “人族法力根据所修道法不同,起性质也各有不同,但是修士之间可以为对方输送法力,并不会发生相互倾轧的情况。” “妖族没有道法一说,但是种族也是成千上万,彼此也有区别,而且更没有听说过妖族可以传输妖力给另一个妖族。” “有一个情况比较特殊,听说妖族可以吞噬人族修士甚至是其他妖族,转化为自己的妖力本源,另外人族炼制的某些丹药,对妖族也有效,那为什么法力和妖力是对立的?” “不对,不是对立的,刚才小悦也说了,有些御兽宗门可以做到,况且既然这个世界能够同时容纳这两种力量,那就说明肯定不是对立的。” “如果试试不直接接触,以天地元气作为桥梁呢?” 这个想法自一诞生,就在唐禹生心头挥之不去,令他迫切地想要验证一番。 唐禹生默默运转吸纳天地元气的道法,将一道元气纳入手中,再将其抛入法力与妖力的战场中,在獬豸的配合下,用心构筑一副阴阳鱼的图案。 一丝陌生的感觉突兀地出现在唐禹生的灵台,非常微弱,如同风中的飘絮,稍有动作便会切断。 唐禹生示意了一下,獬豸心领神会,又释放一道更大的妖力到阴阳鱼中,同时还有唐禹生相当量的法力。 “嗡!” 刹那间,唐禹生猛地瞪大了眼睛,他竟然“看见”了自己站在自己的面前。 对面的獬豸也是差不多的表情,目光充满了震撼的神色,它也“看到”了它自己。 唐禹生试着举起一只手,在识海中立即就“看见”了自己举起手,随后又放下,识海中的自己也放下了手。 “这……难道就是意识相通?” “叮,恭喜宿主答对了。” 系统提示肯定了唐禹生的猜测,而他的心中则是浪潮翻涌。 “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意识相通了,不是说要相处多年的修士才有一点可能修成的吗?”他大声质问系统。 “叮,系统再次恭喜宿主,此妖与你有缘。” “呸呸,系统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唐禹生拿系统算是没辙了。 按照他在书上看到的,意识相通是属于人族修士之间或者灵兽与主人之间独有的一种感应,这是无法通过修炼得来的,必须是常年累月的默契培养,才有那么一丢丢的机会产生。 要说唐禹生本人的想法,就算是祖宗十八代的坟头通通冒青烟了,他都不指望能够在百年之内和一头自己从小养到大的灵兽意识相通,这会让他感到不安全,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余生的运气全给透支了。 “叮,大惊小怪,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这在本系统眼中只是小小的机缘而已。” 可怜的唐禹生再次被系统嘲笑。 经过这一通心神动荡,阴阳鱼失去了主人的操控,再次化为天地元气和法力妖力,意识相通被打断。 有了第一次经验,唐禹生并不慌张,老神在在地牵引着三道力量,重新演化阴阳鱼。 “嗯?!” 突然唐禹生愣住了。 “咦,怎么……又没了?” 此刻唐禹生虽然能接收獬豸妖力反馈的信息,但是却没了刚才那种直接投射在灵台上的感觉,要说个恰当的比喻的话,刚才那种是两个人面对面地交谈,而现在是一个人写信交给邮局,邮局再寄给另一个人看。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唐禹生有点急了,这刚到手的能力还没焐热呢,难不成就飞了? “叮,缘,妙不可言!” “呃……替我问候你全家女性亲属。”自己刚才救蝶梦惜等人时的感慨,竟然被这破系统拿来顶自己,唐禹生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唉,算我倒霉,不过现在这样也可以了,獬豸就能通过我的法力感知到那恶人的气息了吧。”唐禹生只好自我安慰了。 “嘝!” 獬豸低啸,身形不断变小,直到剩下一根手指头大小才停下,唐禹生举起右手,敞开袖口,獬豸一跃就跳了进去。 “好了,这下该把你这个阴险小人给揪出来了!” “叮,宿主开启庆土镇地区任务。” “任务名称:庆土罪血。” “任务内容:地区任务分为多个环节,第一环节,请宿主带上獬豸分辨傅云夕是否为恶人。” “任务目标: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确认傅云夕是否獬豸指认的恶人。” “任务奖励:完成所有环节后统一发放,现在保密。” “失败惩罚:直接抹杀宿主。” ------------ 第二十四章:不详之启 “又来个地区任务,系统,你丫的又搞什么鬼?”唐禹生惊奇地问道。 “叮,地区任务是专属于某个地区的连环任务,触发条件不定,为强制完成性任务,奖励比普通支线任务丰厚,在该地区任务完成前,不允许脱离该地区,否则视为任务失败,宿主将受到失败惩罚。” 唐禹生撇撇嘴,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明知自己着急赶路,这系统还给自己找这么个连环任务,谁知道有几个连环啊,万一十几二十环怎么办,主线任务要不要做了? “叮,地区任务由宿主自行触发,与系统无关,若此次宿主拒绝帮助獬豸,则不会触发。” 系统一招干脆利落的花式甩锅,直接把责任全推给了唐禹生,而受害者只好无可奈何地背上了这口锅。 然而唐禹生没有就这么掉以轻心,俗话说久病成良医,为了避免再次被系统坑,唐禹生十分机智地再次询问了小悦,得到了相差不多的答案后才放心。 唐禹生环顾了一下脚下的阵法,一种败家仔的感觉油然而生,花费了那么大力气布下的阵法,竟然只用了一次五行封缚印,剩下的无法回收,全都要浪费掉了。 要知道布这个阵他可是掏了二十颗下品灵石的,加上这些天修炼消耗掉的,整幅身家只剩下不到四十颗了,一下子浪费三分之一的晶石,换谁来都要捶胸顿足,抓狂不已。 可唐禹生大少爷岂是一般人,在他的认知中下品晶石肯定一抓一大把,没必要太省,所以也就小小地心疼了一下而已。 “既然都布下了,毁掉不就可惜了么……” 唐禹生取出三才华气笼罩的冥封剑,整个阵法顿时陷入沉寂,阵纹隐入地下,光芒也随之消散,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只有唐禹生这个始作俑者知道,阵法只是被取出了核心,无法正常运转而暂时停止罢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多三年供给阵法的灵气才会彻底消失。 这期间凡是居住在阵法范围内的凡人,都会被灵气所滋养,延年益寿倒不至于,无病无痛还是可以保证的,也算对破坏傅家的补偿吧。 唐禹生抬腿一跺,周遭的的碎石瓦砾顿时变得更加杂乱,掩盖住了布置阵法的那片空地,也伪造出一种与妖兽搏斗后造成破坏的场景。 “这下就没问题了。” 唐禹生长吁一口气,正要去寻蝶梦惜等人,就看到石逊匆匆赶来。 “唐先生!”石逊迅速冲到近前,由于来回赶路不计消耗地使用法力,整个人气息有些萎靡,他看了眼废墟,没有找到獬豸的身影,稍带疑惑和探寻地看着唐禹生。 系统在唐禹生的授意下压制了他的大半法力,令他本人看起来似乎是在斗法中过度使用法力而造成的法力干涸,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受伤,逃……了。” “唐先生你!”石逊见唐禹生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连忙伸手扶住他。 唐禹生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没事,只不过……有些施法过度,一会……就好。”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将一枚瑶法丹倒出,张口吞了下去。 这个倒不是做戏,由于布置的阵法过于复杂,达到了唐禹生当前能力所能掌握的极限,可以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调动的法力自然少不得,打坐练气恢复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去,还是嗑丹药实在点。 一颗丹药下去,系统也同时一点一点地放开压制,唐禹生的气息又重新变得平缓绵长。 行功完成,石逊走到跟前,俯首深揖道:“石某替庆土镇百姓感谢唐先生援手之恩,此等大恩言语难报,先生若有差遣,庆土镇上下莫敢不从!” “哎哎,石道友,你这是做什么,过誉,过誉了。”唐禹生闪到一边不受这礼,有些不好意思,同时用法力将石逊托起。 虽说他本人是真的出了大力气,但是即便没有他,獬豸也不会滥杀无辜,充其量将其他人打伤,然后杀掉那恶人后立即远遁无踪。 真要说起来,妖兽这误会还是唐禹生自己搞出来的。 唐禹生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问道:“她们的情况如何了?” 石逊答道:“我将她们安置在舍下,回来前粗粗看了一下,她们并无大碍,只是有四人遭到法力反噬,需要修养几日,傅家其余人不肯入住,自去寻镇上亲戚投靠了。” 听到傅家的凡人不肯跟她们住一起的时候唐禹生愣了愣神,随即便释然了,毕竟仙凡有别,凡人跟修真者凑在一块,不是找不自在吗? 正在两人交谈的间隙,镇司的司役和临时征调的民夫到了。 司役大约十来人,分两排端正地站着,当中领头的一人向着石逊走来,而民夫则有三四十人,大多赤着半边膀子,吃惊地看着这片地方,不时有惊叹声传出。 领头的的司役在和石逊汇报后便指挥其他司役与民夫清理周围的瓦石残片,唐禹生与石逊两人则是打道回府。 一路上,唐禹生满肚子的纠结,既害怕这恶人不是傅云夕,这样嫌疑就落在清平宗其他人身上,到时必定要撕破脸皮斗上一场,又担心如果真的是傅云夕,这该怎么告诉其他人,又该如何去指证她就是恶人?獬豸虽然是铁证,毕竟见不得人啊! 石逊半生修道,熟于人情世故,看得出唐禹生心中有事,很识趣的没有打扰唐禹生,默默地走在前边。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回到了石逊的府邸,一名婢女立在侧厅门前,看到石逊回来,她立即迎上前来,道:“老爷,您可回来了,傅仙子在里面等着您和唐先生。” “咦?” 唐禹生看了石逊一眼,发现对方也对此感到意外,显然不是石逊刻意交待的。 “好么,自己送上门来了呀……”唐禹生冷厉的神色一闪即逝,没有令人察觉到。 刚才接到庆土镇的地区任务后,他还以为要因为傅云夕闭关疗伤而耽搁个一两天才能找机会完成,没想到前脚刚进门就传来了这个好消息。 石逊略微斑白的眉毛皱了皱,道:“我方才就吩咐过她们尽快闭关疗伤,迟了恐怕伤害更重,她怎么不听,还有其他人呢?” 婢女颤了一下,似乎受到什么惊吓,垂首应道:“奴婢已经安排了三间静室给三位仙人,她们都已经进去了,其他人都在后院,老夫人和夫人正在作陪,唯独傅仙子坚持要见老爷和唐先生,她……好让人生怕,奴婢不敢逆她的意思,只好等老爷拿主意了。” “这样么……”石逊心中大致有数,转而向唐禹生投来征询的目光。 唐禹生一言不发,默默地点点头,跟着石逊走入侧厅。 厅内中堂下,一名红衣女子翩翩独立,艳如正午的虹光,气势迫人,使人不敢轻易与之对视,只不过这样的程度对唐禹生和石逊来说都是毛毛雨一般,轻易就能化解。 这并不是傅云夕关公面前耍大刀,在两名炼气期十层的修士面前,她即便再蠢也不敢用法力压迫,这是因为她伤势颇重,使得她不能很好地控制住自身的法力,不由自主地逸出形成压迫,难怪刚才那婢女会说害怕傅云夕。 傅云夕看到二人的到来,小步走到近前,躬身道:“清平宗弟子傅云夕,感谢二位救下小女子同门以及全家的性命!” 石逊手上不怎么作势,忽然一道清风流转,将傅云夕扶了起来,他叹息道:“你便是为了亲自道谢,也不该如此不顾伤势,再说此事石某也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真正击退妖兽救下你们的,是这位唐先生。” 说完石逊后退半步,将唐禹生的身影让了出来,他认为自己在这件事中根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只是帮忙将人救走转移,而唐禹生是凭真本事实打实地硬撼妖兽,两者的作用不言自明,自然也就不敢居功。 唐禹生的视线接触到傅云夕,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心中不断思索用什么方法能够将法力附着在她身上。 而不知风雨将至的傅云夕此刻在悄悄地打量着唐禹生:“果真如师妹她们所说的一样身怀绝技,如龙君子,方才听石前辈说,他还将那筑基期的妖兽击退了,端的是天才人物,我清平宗同门师兄弟中,还没有一人能够与之比肩的呢。” “傅道友!”唐禹生突然出声。 “嗯……啊,什么?”傅云夕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冷不丁地被叫了一下,反应不过来。 唐禹生露出一丝关切的笑意,道:“你的伤一直不治,没有大碍吧?” “没……没什么,一点小伤,闭关两三天就好了。” 突如其来的问候让傅云夕有些慌了,她没想到唐禹生竟然这么“热心肠”,会主动问起她的伤势,脸微微侧到一边,不敢与唐禹生对视。 她拖着不去疗伤,一方面是为了感谢唐禹生救了她一家人,另一方面则是心中突然萌生一个念头,想见见这位令自己的师妹师弟们脱胎换骨的高人。 傅云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想法,但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强势地压倒了赶紧疗伤的理智,迅速地占据了思想的上风,这才有了刚才婢女说的那一出。 要说女孩子家家,面对陌生男子稍微有些羞涩,说活结巴了点也是合乎常理的,但在唐禹生的神经质视角下看起来,立马就不正常了。 “反应很奇怪,她果然有问题!” 唐禹生猛然想到一个可能:“莫非她就是獬豸所寻的恶人,并且刚才认出了獬豸,她知道石逊不认得獬豸,却不知道我认不认得,所以才会这么慌张……是了,一定是这样,她放心不下,待会一定会再试探我知不知道獬豸的事情。” 坐以待毙不是唐禹生的风格,所以他选择主动出击:“傅道友可知那妖兽是什么来头?” “真的没……啊,是妖兽呀!”唐禹生的思维跳跃得太快,以致于傅云夕一下没跟上来。 后边的石逊听到妖兽,也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便催促道:“此妖出现得不同寻常,我与唐先生皆未见过这般妖兽,云夕你知道多少,快都说与我们听。” 连石逊都这么说了,傅云夕也收回别的心思,跟着认真了起来,露出思索的神色,好一会后才娓娓道来:“在那畜牲来袭之前,我领着姬师妹在后院花庭中叙话,爹娘在正厅招待其他师妹师弟,那会我与姬师妹正聊得起兴,突然听见蝶师妹法力爆鸣示警,还不待我反应,一道雄厚的妖力便往正厅冲去……” “什么!?”唐禹生和石逊同时惊呼出声。 区区一个炼气期六层的修士,竟然能够提前察觉到筑基期妖兽的行踪,哪怕只是提前一瞬,这感知能力也是极其骇人的,唐禹生对此感受尤其之深,因为他知道,那妖兽可是比普通妖兽更为强大的獬豸。 石逊惊道:“这是何等出色的感知能力,换作是石某,恐怕只有被妖兽妖力冲撞时,才能够察觉到。” “确实不凡。”唐禹生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只想尽快让傅云夕“原形毕露”,于是道:“后来呢,我到的时候看见你们组成阵法抵挡那妖兽,这是怎么做到的?” 石逊的注意力果然被这个话题吸引开了,不再关注蝶梦惜的感知能力超群这件事上。 “事实上,这多亏了方师弟应对及时。”傅云夕回忆道:“那妖兽倏忽即至,不怕你们笑话,当时我已经吓傻了,以为我们全都要被它所害。” “是方师弟将平日里刻画的各式低级阵符扔出,被那畜牲悉数吞噬,因为数量较多,那畜牲消解起来费了些力气,我和姬师妹才赶到,这时方师弟又祭出四颗阵石,我、蝶师妹、李师妹、方师弟各掌一颗,以此为依托,姬师妹再于阵中辅助,方才构成阵势。” “那畜牲吞噬了阵符后妖力更盛,但不知为何却没有攻击我们,只是用气势企图一点点地压垮我们的阵法,料想是它不知镇上人族修士的底细,担心被人发现对它不利,后来,便是这位唐……道兄到来,引起那畜牲的凶性,接下来的事情,二位不用小女子说也知道了。” 一番话下来,关于妖兽的事情仍然是模糊不清,唐禹生认为傅云夕在故意隐瞒,而石逊的目的则纯粹得多。 “那妖兽只是被打跑,难保它不会卷土重来,又或是袭击周围村子。”石逊表情凝重,一双眉毛几乎要拧到眉心去了:“加之此妖来历不明,不知它是否还有其他同类通过同样的方法来到庆土镇附近,着实令人担忧啊!” 提到这茬,唐禹生才醒悟了过来,刚刚忘了问獬豸是怎么到人族领地深处这边,又或者是谁家豢养的它,不过这事比不过任务重要,当前还是以完成任务为主。 唐禹生刚打定主意,就听石逊说道:“此事事关重大,石某必须亲自上报给城中大人,请派筑基期修为以上修士前来巡查搜捕,务必不能放过此妖!” “完蛋,闹大了这是要。”唐禹生心中哀嚎,要是让石逊找来筑基期以上的修士,到时候獬豸的消息估计就瞒不住了。 傅云夕听了石逊想要去找人后,立即焦急地道:“石伯伯,不行,去不得啊,万一那畜牲在镇外,你一出去必定九死一生,万一真如你所说,它还有其余同类在附近游弋,那更是凶险啊!” 石逊面有难色,但决心不改,道:“这个我自然省得,可我是庆土镇的镇长,负有守土保民之责,如今庆土镇遭逢大难,再不动身求救恐怕连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唐禹生感到有些奇怪,道:“庆土镇有境光台这等灵器,难道没有可以千里传讯的宝物吗?” “唐先生有所不知。”石逊无奈道:“庆土镇乃是小镇,能有境光台坐镇还是靠上一任镇长的遗泽,自从上任镇长卸任后,我朝对庆土镇的关注便不复从前了,区区小镇平时即便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对于城中的大人们来说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不值得浪费这些宝物。” 这话说得唐禹生更加疑惑了:“这千里范围的传音符也不是什么宝贝,即便是朝廷不发给你们,石镇长不可能一个都没有吧,只要用它联系上临近城池不就行了?” 话刚出口,唐禹生就想扇自己一耳光,光好奇去了,还给人家出主意坑自己。 没想到的是石逊听了只是苦笑着摇头,并不答话。 一旁的傅云夕一脸嘲讽地道:“哼,都这朝廷的破规矩,只要石伯伯不是用朝廷监造的传音符,城中可以一概无视,以那些人的脾气,肯定是一兵一卒都不会派来,还拿石伯伯来笑话,说很多难听的话。” “好了,不说这些了。”石逊挥手阻止傅云夕继续骂下去,反倒是关心起她来:“你的伤势不能再耽搁了,不然落下了顽根,影响了日后的修行就严重了。” 傅云夕知道石逊是想岔开话题,仍然是想要独自去城中求救,顿时急了:“石伯伯,你不能……” “对了!”唐禹生直接打断了傅云夕要说的话,并且打手势暗示石逊配合。 因为他找寻到了一个探查的好机会。 他走前几步,来到傅云夕身前,探身道:“唐某不才,是一名炼丹师,可否让我看看傅道友的伤。” “对啊,我竟忘了此事。”石逊恍然大悟,认为唐禹生是想帮助自己稳定傅云夕,遂帮腔道:“云夕你快让唐先生看看,这么久了,别真的留下暗伤。” 傅云夕看着唐禹生近在咫尺的脸庞,不由得有些乱了方寸,态度有所松动,道:“那……那石伯伯你先别走,待唐道兄替我看完伤势再做考虑。” “好好,便依你就是了。”石逊也有些放心不下傅云夕的伤势,决定等唐禹生看完了伤,趁傅云夕没回过神来就抽身离开。 “机会来啦,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唐禹生藏着獬豸的一边袖袍暗暗运转法力,构成阴阳鱼印记,另一只手凝聚一道水系的治疗法术,朝傅云夕笼去,眨眼间,傅云夕已经被碧蓝色的水光包围了。 “怎么样,獬豸,她就是恶人吗?” …… “亲爱的宿主,獬豸说,她不是。” 她……不……是…… 既然她不是,那就说明…… 唐禹生的心一下坠入谷底。 ------------ 第二十五章:嫌疑渐消 “叮,宿主已完成第一环任务。” “满足第二环任务触发条件,正在发布第二环任务。” “任务名称:清除嫌疑。” “任务内容:傅云夕并不是獬豸要寻找的恶人,那么剩下的人中到底谁才是那个可怕的魔鬼呢?宿主务必尽快将其找出并施以惩戒。” “任务目标:今天内再排除三名当事人的嫌疑,并不被察觉。” “系统提示:由于蝶梦惜、方仲儒、李霁霞三人正在闭关疗伤,禁制宿主使用法力接触。” 此时唐禹生心中犹如嘈杂的街市,参杂着各种不同的吆喝声,一时齐发,搅得大脑像一团交织的乱麻。 “果然……是这最坏的结果么?”唐禹生望着眼前怔怔出神,心中暗想:“还是太幼稚了,容易相信别人,这里的人心可比地球上更加复杂,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把人当……” 冷不丁地,石逊突然开口,略显紧张地问道:“唐先生,云夕的伤可是有什么难碍之处?” 也难怪石逊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怨唐禹生自己一脸要死的样子,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傅云夕,任谁看了都心底发怵,幸亏傅云夕此时闭上眼睛默默运行法力配合唐禹生的疗伤,不然也得被吓得半死。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唐禹生忙解释道:“没事没事,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伤势淤积了一会,待这甘霖术消耗完后就能把伤势压制下去了。” 石逊却是另一般想法:“唐先生今日劳心费神地布阵击退妖兽,恐怕费了不少心神法力,想必已经是十分疲累了,眼下怕是在强撑着不让我等看出端倪。” 一念及此石逊就犯难了,他本是打算马上出发去城里请援,将庆土镇暂时拜托给唐禹生照看,经过今天这件事,他认为唐禹生的人品足够托付这一重任。 但是现在唐禹生状态欠佳的话,他就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个想法了,庆土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照看起来也是挺花费心力的,要是那妖兽再次来袭,不仅镇民会丢了性命,可能还会连累到唐禹生,那他去求援就完全没有意义了,这是石逊不愿看到的。 被石逊这么一打岔,唐禹生也没功夫胡思乱想了,当下安心运转甘霖术为傅云夕疗伤。 不消片刻,傅云夕行功完毕,周身法力稳定了许多,不再显得咄咄逼人,气息也不复之前那样萎靡。 缠绵的伤势暂时没了大碍,傅云夕喜出望外,对唐禹生行礼谢道:“多谢唐道兄再次出手相助云夕。” 唐禹生心情欠佳,也没有心思客气来客气去的,遂道:“举手之劳,你的伤势并未复原,我建议你立即闭关,修养三日方可。” 傅云夕也不纠缠,转而对石逊说道:“打搅石伯伯了。” “哪的话。”石逊笑道,招来一名婢女,让她领傅云夕去静室了。 待傅云夕走得不见人影后,石逊才遗憾地感叹道:“这趟请援的路,恐怕是去不成了。” 唐禹生不明所以,问道:“石道友何出此言?” 石逊见唐禹生这般回应,以为他不愿透露自身的实情,便只摇头不答。 见状唐禹生也没有追究,反而问道:“不知姬小婉和林佳宁二人现在府上何处?” “请随我来。”石逊没有多想,还以为是唐禹生担心朋友,直接走在前边带路。 …… 后院某间客房中,林佳宁刚刚洗浴完,姬小婉在为她梳理头发。 数日内接连遇到两次致命的威胁,小丫头有点吃不住劲了,乖乖地坐着,身体止不住地发抖,看得姬小婉心疼不已。 “林师妹。”姬小婉洁白的手轻轻地抚上林佳宁头顶的秀发,轻轻地说道:“今天让你吓着了吧?” 林佳宁娇弱的身躯往后挪了一挪,后背紧紧地贴在姬小婉怀中,眼中酝酿的泪珠不停地在打转,好像随时都要掉下来,但始终都在眼眶里闪烁。 姬小婉看不见小丫头的眼泪,却可以感受得到她瑟瑟发抖的身躯,心想这么小的孩子,这几天一直跟着她们经历这些生死关头,连自己都险些吃不住了,不由得心中酸楚,伸出双手环抱住泫然欲泣的林佳宁,让她的小脑袋倚靠在自己的怀里。 不知为何,林佳宁心中感到稍安,但是身体仍然抖个不停,任她如何强作镇定都无可奈何。 姬小婉暗自戚戚然,她清楚地知道小丫头的恐惧仍未消除,之所以如此,还不是因为自己不够…… “姬道友,小丫头,你们没受伤吧?” 熟悉而富有吸引力的声音传来,令屋中的二人顿时一愣,忽然林佳宁挣脱怀抱,快步往屋外跑去,刚转出门口,那身着修士服的高大身影再次映入眼中,小丫头用力一蹬,扑进唐禹生的怀里,再也忍不住眼泪,哇的一下哭了出来,一下就泣不成声了:“大……哥哥,我……我……好……害怕,呜呜……”。 意识到唐禹生到来的姬小婉也变得莫名的安心起来,再看看早已投入他人怀抱痛哭流涕的小丫头,不禁有些黯然,心道:“到底还是唐道兄能让人放心呐……” “别怕了,大哥哥已经将那妖兽打跑了。”唐禹生抚摸着林佳宁的后背,为她理顺因为情绪起伏而混乱的气息,同时还安慰着哭鼻子的小丫头。 “对不起了,小丫头,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唐禹生心中自语,手中悄然凝聚一丝法力,延伸到林佳宁的经脉,由于林佳宁的修为较低,再加上现在只顾着哇哇大哭,丝毫没有察觉到有其他法力入侵到体内。 獬豸传来一道明显的情绪,如刚才探查傅云夕一般。 这个结果并不出乎唐禹生意料,本来他就没有怀疑过林佳宁,一个十岁大的小娃娃,要是能做出令筑基期的獬豸都反感的恶事,那她这个人得多么恐怖,唐禹生不相信自己运气有这么好,才刚到这个世界几天就遇上这种比天才还难见的人物,只是他神经过敏,不探查一番心里总有个疙瘩过不去,反正算不得什么大事,索性就做了。 担惊受怕了半天,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疲倦就袭了上来,小丫头的哭声渐渐小了,最后消失不闻,小脑袋枕在唐禹生的肩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真是个孩子。” 唐禹生感受到小丫头进入了梦乡,小心地控制法力将附着在她头发上的水分吸收干净,缓步慢行来到床边,把她平放在床上。 也许是醒着的时候太过煎熬了,才刚入睡的小丫头马上就睡得很死,粉嫩的小脸上露出些微恬淡的笑意,加上还挂着泪痕微微泛红的眼角,煞是可爱。 唐禹生回身看去,姬小婉正守候在旁,他伸手指了指门外,径自走了出去,姬小婉紧随其后,在踏出房间后回身关上了房门。 唐禹生立于庭院树下,长风徐来,吹动起鬓角的发丝,目光眺望星河,无尽星辉洒落,使得人间的夜晚并不似地球那样昏暗,月华如水,人如白玉。 姬小婉一下看得痴了,愣愣地站在唐禹生的身后,心绪早已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孰不知唐禹生此时也是心情复杂,除了林佳宁,他对其他四人都没有什么把握,每一个人都可能是獬豸要找的目标,每一次试探都可能意味着决裂,所以对着姬小婉,他显得有些迟疑了。 “今日发生这么凶恶的事情,没想到夜色却是如此地美丽。”不知道该怎么开话头的唐禹生只好开启了没话找话说模式。 唐禹生一张口,姬小婉立即收回飘忽的心思,低头以掩饰脸颊上醉人的嫣红,轻声应道:“此次又得唐道兄相救,才脱离虎口,小婉……与众位师姐妹欠唐道兄的越来越多了。” 在唐禹生不知不觉间,姬小婉改变了自己的称呼,只是唐禹生现在没有心思留意这些。 唐禹生笑道:“你们不必太过挂怀,我等同行多日,岂有见同伴陷于危难而不救之理,只是好险你们当时应对及时,否则恐怕撑不到我来。” 说起来也多亏了方仲儒能撑这么久,要不然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倘若獬豸杀掉那恶人,而后唐禹生赶到撞见这一幕,对獬豸起了杀心,必定是一场惨烈的厮杀,最后逼得唐禹生使出大鹏贯海决,事情就大条了,也就没有后续的开启地区任务了。 姬小婉感觉脸上红色褪去不少,总算抬起头来说道:“若非唐道兄一路上的指点,恐怕方师兄也无法刻出那般阵法来,蝶师姐她们也无力支撑如此之久,说起来,仍是唐道兄所造就的结果。” 唐禹生淡笑摇头,不再争辩,爱感激就感激呗,有什么不好的,该谦虚的自己也谦虚过了,再谦虚就显得装逼了。 “对了!”唐禹生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来到姬小婉面前道:“你们同那妖兽斗法,阵法破碎时天地元气震荡,我要戒备那妖兽,对你们没怎么留心,你可有留下什么伤?” 姬小婉的脚步不由自主往后微微挪了一下,应道:“当时妖兽攻破阵法,遭受了些冲击,但是没有伤及经脉脏腑,运气调息一番便好了。”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师妹没有受到冲击。” 唐禹生大量了她一下,笑道:“不然让我检视一下,万一丹田被震动移位,现在感受不出来,以后可要出大问题了。” 丹田是修士之根本,一身修为所在,筑基期的道基,金丹期的金丹,元婴期的元婴,皆以丹田为居所,实乃重中之重,容不得半点马虎,曾有一金丹期修士在练法时不小心导致丹田位移了小许,却没有放在心上,待他准备万全冲击元婴之时,那位移的丹田竟然逆转了他全身法力,导致他殒落在了天劫之下。 姬小婉曾经听师门长辈说起过这事,心中也有些顾虑,便点头接受了。 唐禹生伸出两指搭在姬小婉的手腕上,法力流转。 不是! 獬豸十分果断地给出了答案。 “不是她么,还……还好吧”唐禹生心里暗暗送了一口气,却又莫名其妙地更加紧张了起来,特别地矛盾。 唐禹生收回手,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幸好没留下什么后患,只是气血受到些许动荡,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姬小婉也露出淡淡笑颜,道:“如此我便放心了,有劳唐道兄费心。” 目的完成,唐禹生也没心情再留在这里,于是找了个借口道:“方才石镇长与我有要事相商,我不放心你们说先过来看看,如今知道你们没事,我也该过去了,你早些休息吧。” 姬小婉道:“既是这样我便不阻唐道兄正事了,唐道兄请吧。” 唐禹生轻轻地“嗯”了下,便转身离开了。 然而姬小婉却没有回房间,而是走到庭院中的凉亭下,倚着亭柱仰望明月,神思飘忽。 “还有三个没确定,但是她们都在闭关,这可如何是好?” 唐禹生心事重重地在石府中踱步,说是找石逊商量事情当然都是假的,石逊为了防止“妖兽”再次作乱,将唐禹生送到之后就匆匆赶往镇司,开启境光台警戒庆土镇方圆五里,哪有闲工夫跟他聊天,他要去找剩下的那三个人才是真的。 可问题就出现了,她们闭关起来时间少说也要两天,等她们出关任务早就过期了,系统又不准用法力惊扰她们,直接堵死了唐禹生以治疗为借口去叩关,再加上闭关被人打扰是一件很危险地事情,唐禹生只是找恶人,可不想无缘无故让无辜的人受害。 “真是头疼,这该死地系统,不让我用法力接触,辨识个鬼,难不成靠猜啊?”唐禹生越想越烦躁,忍不住埋怨系统。 “叮,本系统绝对是公平公正公开的,愚蠢的宿主,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说出来,反正本系统绝对不会改的。” “呸,懒得理你。”唐禹生兴致缺缺地回了句。 “叮,本系统在关上你的门同时,也为你打开了一扇窗,愚蠢的宿主啊,去找到它吧!” “哦……”唐禹生有气无力地答道。 “叮,真没办法,本系统给个提示好了,不一定要直接接触本人,只要是有法力存留的物品,獬豸就能认出来。” “啊?!”唐禹生恍然大悟,道:“你怎么不早说?” “叮,什么事情都要依赖本系统,愚蠢的宿主怎么能够成长呢,所以本系统有意考验一下宿主的智商,结果真不出本系统所料,唉。” 唐禹生心里默默竖起了中指,这坑爹玩意有办法不早说,害他白白在这里浪费时间。 为了防止系统再次挖坑,唐禹生在询问过獬豸并得到与系统相同地答案后,才算安心。 但是很快,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存留法力的东西,存留法力的东西……有个屁存留法力的东西啊!”唐禹生愤怒地砸了下拳头,这下又被系统拐弯坑了,被折腾得快没力气的他也没心情骂系统了,只能吐槽道:“这年头,用不起储物玉饰,难道人家还买不起便宜地储物袋,有法力留存的东西肯定都是值钱的玩意儿,肯定都扔进储物袋里了,谁会摆出来乱丢啊?” 系统没有理他,一直保持着安静,安静得就像从来不存在似的。 唐禹生彻底没辙了,无奈道:“行行行,你厉害,别让我抓住你的真身,乃乃的,抓住就把你扔进今天的阵法里当阵灵用,我拿着冥封剑大杀……嗯?!” “慢着慢着,我好像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唐禹生手指轻轻地掐着眉间,努力地回想:“今天在我赶到之前,她们是以阵法抵挡獬豸的,阵法,阵法……对了,方仲儒那小子的法力肯定还封在阵图之中!” 玄元大世界中,但凡布阵都需要阵图,富裕的修士能寻到合适的天材地宝祭炼阵图,这是能最大限度地发挥阵法威力的重要条件之一。 穷一点的也不要紧,用些次等的宝物再以法力温养也是可以的,但是这样的话会导致阵图威力大打折扣,极其容易受损,而且难以修复,基本算是消耗品了。 至于穷得要当裤子的那种修士也有办法,就是以自身法力刻画在阵符上组成阵图,这样的阵法威力最差,甚至还不如同级别攻伐犀利的剑修,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种东西只要用一次就彻底报废了,根本不存在修复的可能。 方仲儒自然不可能土豪到用天材地宝去布置一张低级阵图,而最低级的法力阵图根本无法抵御獬豸的气势威压,所以唐禹生推测方仲儒用到的阵图最有可能就是中间的那种,用廉价的替代品组成的阵图,而且是中间里边比较低级的货色。 按照常理来说,阵法被强行攻破,布阵的阵图会自动飞回主人身边,但是今天的情况非常复杂,一来是獬豸的气势强大远远超过方仲儒这个布阵者,要是獬豸愿意,甚至可以直接震碎阵图,导致阵图无力飞回去,要是没人管的话,就会很快灵气流尽破碎掉,二来方仲儒的阵法刚一破碎,就被更加强大的阵法覆盖,镇压住了阵图,不仅无法飞行,更因为新阵法的封困特性,锁住了阵图所有的波动,也就不会出现灵气流失的情况。 最后唐禹生没有散去阵法,那张阵图就一直被镇压在原地,当时唐禹生因为恶人一事扰乱心神,没有仔细收拾一番,也不知道后来那些民夫和司役有没有捡到,不过唐禹生估计是捡不到的,因为他大致回忆起阵图的位置,如果没错的话是被镇压在地下。 一念及此唐禹生不由得感慨,幸好当初他没有散去阵法,而是将其埋下想要造福一方,不然现在他就该哭了。 打定主意后,唐禹生一步踏出,瞬息消失在石府,不多时,便出现在傅家大宅。 ------------ 第二十六章:诡事惊变 “清理得还真是干净。”唐禹生看着平坦得就像从来没建过房子的地面,啧啧称奇,这地面除了些许石渣,还真看不出曾经存在过屋子的迹象。 唐禹生心中沟通阵法,顿时光辉一闪,一个散发着微光的物品向他飞来,抓在手里一看,正是要找的阵图。 “这阵图……还真是廉价啊!”唐禹生看着手里的阵图一阵窃笑,方仲儒为人看着挺大气沉着,可没想到在用度方面这么节约,竟然拿个灵气快吸收完的下品灵石做阵图,可算是让他涨了回见识。 法力侵入阵图中,阵图顿时宣告破碎,剩余的灵气与法力眼看就要消失在天地间,唐禹生大手一捉,将方仲儒的法力留了下来,并连同感知一并传递给獬豸。 只一个眨眼的功夫,熟悉的情绪波动再次出现。 “这个……也不是啊!” 唐禹生面无表情地松开法力桎梏,那道法力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唯留下碎成几块的阵图。 “叮,宿主完成第二环任务。” “第三环任务触发条件尚未完成,请等候系统发布。” “系统提示,由于獬豸无法长时间藏身于宿主袖袍内,接下来的任务獬豸将不再协助宿主,请宿主注意。” “什么?” 唐禹生心中惊道,还不待他追问系统,顿时感到袖中一阵异动,一道光影掠出,变化为獬豸。 “嘝!”獬豸发出一声低吼。 现在不用作战,唐禹生自然不需要系统的帮助就能理解獬豸所表达的意思。 “人族,感谢你的帮助,但是此前我动用天赋,消耗甚大,不得不隐匿潜修恢复力量,否则会为人所察觉,希望你不要透露我的行踪。” 唐禹生有些急了,这还差两个人没有辨认呢,便道:“你这个状态,不能再多维持两日吗,两日后最后两人也出关了。” 獬豸没有回答,只是摇头,稍一作势后便化作一道土黄色光,钻入地下远遁而去。 “哎,别走啊,庆土镇方圆数里都被境光台……哎,靠,跑得忒快了。” 唐禹生疾声呼叫,但是獬豸已经走远听不到了,气急败坏地喊叫声传遍四周,又被阵法的屏障阻隔,没有被旁人听去。 “叮,愚蠢的宿主啊,难道你不知道獬豸是天生的土德神兽,岂是区区下品灵器境光台能够发现得了的?” 唐禹生直翻白眼,道:“这破系统,哥不跟你说,小悦你来解释!” “亲爱的宿主您好,小悦为您竭诚服务,玄元大世界的修士对属性的亲和程度各不相同,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十分普通的‘凡’之体,而资质稍好的为‘生’之体,比起‘凡’体调动的法力更为充裕,神思更为敏捷,拥有此等体质可其称为天才。” “‘生’之上还有更好的体质,叫作‘灵’之体,宿主所见的林佳宁就是天生的木灵之体,除了以上两点比‘生’体强以外,在对法力操纵上更加得心应手,修士皆称之为奇才。” “再上一层是‘蕴’之体,除了以上三点强于‘灵’体外,更难得的是日常修炼中,可以凝聚一缕道韵,收于体内温养,不仅可以提升身体强度和神魂强度,对突破境界也有巨大的好处,是极其罕见的绝才。” “最最难得的是‘德’之体,常言‘上天有好生之德’,‘德’体修士已经不能用凤毛麟角来形容了,整个玄元大世界人族历史上极少出现‘德’体修士,由于出现得十分之少,资料极为珍贵,宿主暂无阅读权限,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德’体修士绝对是碾压同境界‘蕴’体修士的存在,谓之惊才。” “而妖兽与人族不同,妖兽天生体质强大,更受大道眷顾,许多血脉强悍的妖兽出生就是‘蕴’体,而顶尖血脉的妖兽一出生就是‘德’体,例如龙族正宗乃是天生风火水雷四德之体,凤凰族正宗乃是天生木火土三德之体,而獬豸则具有土德之体,以及土系天赋能力,当它融入土地中时,寻常金丹修士动用中品灵器探查都难以察觉它的踪影,更不要说寻常炼气期十层修士操纵的下品灵器境光台了。” “小悦温馨提示,体质只是求道路上一个重要的起点,但并不是全部,还包括悟性、机缘等等,宿主能得到系统是天大的机缘,可不代表一定能成就至高大道,请宿主戒骄戒躁,稳扎稳打地前行。” “原来如此,这体质里边竟然有这么多学问!”唐禹生一副好学生的模样,仿佛想明白了一道一直以来困扰着自己的难题。 怪不得今天中午会被方仲儒那小子发现呢,原来不是在地里偷袭,而是光明正大地强攻,要是獬豸躲在地下突然给那恶人来一下,恐怕就要改写剧情了。 “哎,不对不对!”唐禹生突然想起正事,气道:“我说,它跑了我该怎么办,还剩下两个人可没法认了,它也不说什么会回来找我,万一十天半个月的,我可等不起。” “请宿主耐心等候,根据任务内容进行,以下任务并不一定是让宿主辨认恶人。” 唐禹生泄气了,道:“唉,只好这样了。” 其实他是想揪出那人来,不然总是感觉如芒在背,成天疑神疑鬼的,而且留着这个恶贯满盈的家伙在,还不知道以后会对其他人做出什么事来,但失去了獬豸的帮助,一下子让他变成了瞎子,完全无从判断,现在也只好先暂时作罢了。 忽然唐禹生灵机一动,问道:“系统,你有没有像獬豸这样辨识善恶的能力或者道法什么的?” “叮,本系统商城所售应有尽有,宿主的想法很棒,可惜就是穷。” “哈?”唐禹生不甘心,追问道:“我……就用一次,就算你租给我的,给便宜点行不行?” “叮,同类道法与宝物中最便宜的售价为2万兑换点,出租一次按照商品售价的百分之十收费,检测到宿主余额不足,且短期内没有获得足够兑换点的能力,建议放弃。” …… 唐禹生一脸惆怅地望着庆土镇夜市的灯火,想到反正回去也闲着,不如在外边散散心,也趁现在游览一番这个世界的城镇的夜晚,便改道而行。 庆土镇长年以来安定平和,百姓安居乐业,所以夜市的规模丝毫不逊色于白市,甚至因为灯火聚集,看起来比白天还要热闹,镇民们大多通常手上都有些闲钱,这时出去逛逛消遣一番,也是一件乐事。 男人自然最钟爱花街青楼这一类地方,不过庆土镇实在不够大,很多男人害怕在逛窑子的时候碰见熟人,反倒不敢往里钻,灰溜溜地转去大街上看戏班唱戏,或是围在一起看变戏法的表演绝活,光顾青楼的大多都是外地来的旅人或客商。 女人的去处可比男人多了,玄元大世界的民风还是十分开明的,没有中国古代那些女子夜晚不得出门的规矩,庆土镇三条大街六条小巷,竟然有一条大街和三条小巷是专门做女人生意的,有卖胭脂水粉的,卖华丽服饰的,卖金银玉器的,多不胜数。 另外两条大街,一条街自然是做吃的了,路两旁摆满了庆土镇风味的小吃,此外还有从别的地方传过来的美食,令人目不暇接,只要人从这条街的旁边经过,不是刚吃饱肚子的话,肯定会忍不住跑过去,买上些许小吃解解馋。 最后一条街,则是做商旅客栈生意的,顺来客栈就坐落在这条街的中心,不喜欢嬉闹的人,可以约上几名同好,到这儿的店里点上两壶小酒,一碟花生米,客栈大堂上有人说书,有人讲古,有人弹唱,堂下的人静静聆听,听到精彩之处时贡献几声喝彩,再饮满一杯酒,人生快意不过如此。 “寿山粽子哎~一文钱一个,软糯可口,香味扑鼻,不尝尝就可惜了嘞!” “豆腐鱼羹,五文钱一盅,有酸有甜,这可是庆土镇的有名的美味呐!” “肉绒芝麻球啦,两文钱一个,又香又好吃的芝麻球,路过的客官快买啦!” “今天刚从山里打回来的五只狐稚,狐稚的美味相信大家都知道,三十文一只,买下了我们兄弟就替您烤好切好,还送一壶用野草野果酿的酒。” …… 唐禹生一路行来,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几乎每个铺子面前都有人在买,忙碌的小贩做得满头大汗,脸上却不见丝毫疲惫,从他们眼中偶尔透露出的精光显示,他们能把生意做到天亮。 “这感觉,真像是在地球上逛街啊。”唐禹生情不自禁地感慨。 想当年,一到周末,宿舍四人兜里揣着些许零用钱,打算去学校外边的餐馆潇洒一把,结果走了好几圈,精挑细选之下才选中一家比较便宜但是口味没那么好的店,结账的时候你拿一点我给一点他又凑一点,但那个时候没有人抱怨,每个人都吃的真是挺开心的。 “真怀念啊,那个时候的生活。”唐禹生怀念道:“我来了这个鬼地方,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正当唐禹生缅怀旧日的时候,一道血光于庆土镇西南方向乍起,惹得众人惊动,与此同时,系统声音再次响起。 “叮,第三环任务前置条件已满足,正在发布第三环任务。” “任务名称:疑罪血光” “任务内容:庆土镇第一大户卢笙家中血光突起,必定有极其骇人之事发生,请宿主尽快前往探查,救出幸存者。” “任务目标:救出许婷芳与卢平庶。” “失败惩罚:直接抹杀宿主。” “糟糕,出大事了!”唐禹生来不及细想,当即施展风云隐身法向血光方向冲去,也顾不得会吓到其他凡人了。 同时察觉到异样的还有坐镇镇司境光台的石逊,他马上就将境光台的力量调转过去卢宅,境光台显现出卢宅的场景,泛起的血光令他心惊肉跳,一时之间竟被吓住了。 直到境光台中出现了一个人影,石逊才回过神来,定眼一看,大喜道:“原来是唐先生!”当即将境光台的力量分出一部分,沟通唐禹生。 “唐先生,我是石逊。” “嗯?是石镇长。”唐禹生感到有一道力量想要与自己建立联系,在系统检测无害后果断放开了禁制防御。 “唐先生如今已经在事发之地,石某就不多说了。”石逊毫不停顿,语速极快地道:“如此规模的血光,怕是有大事发生,不怕先生笑话,方才看见血光的刹那,石某心神险些为其所夺,此乃凶险之兆,石某恐自身有失,不敢贸然探查,另外还需监视那妖兽的动向,唯有劳烦唐先生帮石某查明事况,我已经谴了镇司中的司役与捕快前去协助于你,事后无论先生提什么要求,石某都竭尽全力满足,请先生万勿推辞!” 唐禹生同样不想废话,直言道:“石镇长言重了,卢宅我志在必行,事后索酬之举就休提了。” 他不会嘲笑石逊胆小怕事,被血光吓住了不敢过来,因为他明白,这是石逊突然天地交感,心血来潮,提前预知到此行将会出现致命的危机,所以才避而不来的,不说是石逊,换作是金丹期元婴期的修士也一样会畏惧。 石逊的陈述为这件事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成分,也侧面说明了这次任务是具有一定危险性的。 “既然不是我心血来潮,那我又有何惧!” 说罢唐禹生直接断开联系,从剑匣中唤出冥封剑,执剑在手,向前挥出,卢宅大门连同院墙轰然破碎。 “这是!”唐禹生神魂俱震。 在来的路上,唐禹生已经想象过卢家人的惨状了,可事实仍然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 四具干涸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歪倒在地上,他们的死状极为恐怖,眼窝深深凹陷下去,摔落的牙齿滚了一地,头发形同枯草,皮肤紧紧地贴着骨头,身前心窝处破了一个大洞,连骨头都折断了。 大门后的园子中还有一个穿着婢女衣服的尸体,心口也破开了一个洞,但是并未完全干瘪,血液源源不断地从胸前的洞口流出,像蠕虫一样沿着地面快速爬行,朝里边行进。 唐禹生放开感知,顿时察觉到事情不妙。 在感知中,他看到了有许多像这个“蠕虫”一样的血液,源源不绝地向着某个地方汇集,那个地方被一道强大的禁制隔绝开来,暂时无法窥探到里面。 不过也没差,唐禹生猜测,能弄出这么令人反胃场面的,肯定是那恶人,也就是说她现在就在禁制那里! 唐禹生没有轻举妄动,他担心任务中要救的人就在那里,万一激怒了布置那道禁制的恶人,杀掉他们来泄愤,那就翻皮水了,当务之急是确定要救的人在哪里。 唐禹生也不担心对方会出来对自己不利,对方在破开大门时就知道他的存在了,但是现在没有动手驱逐唐禹生,显然是在准备着什么,正处于关键时期,不能中断,否则早就出来擒杀这个闯入者了。 神魂之力不顾消耗尽可能地覆盖更多的地方,唐禹生尽力地按捺住焦急的心,细致入微地搜寻起来。 “嗯,这里……好像有问题!” 当唐禹生的感知扫过南边的一栋亭台时,发觉有些不对劲,那亭台若只是随意一扫而过,感觉就像正常的石木一般,但是唐禹生格外地专注,马上就留心起来。 “系统,能不能通过我的感知,帮我看看那亭台的材质是什么?” “叮,宿主请求科普教育通过,该建筑在建造时掺入了大量的紊素石粉,紊素石可隔绝生命气息,非元婴期修士难以察觉,而紊素石粉的效果则弱得多,最多只能欺骗筑基中期的修士,宿主能够发现真是太奇怪了。” 唐禹生自动忽略系统的挖苦,眼神一亮:“果然有蹊跷,希望我要救的人是在那里。” 确定了目标,唐禹生不敢耽搁,提剑猛地窜出,他还留了个心眼,特地从西边拐弯绕过去,以免对方提前发现他的真正意图。 常言道好事多磨难,正当唐禹生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的时候,心中警兆大起,冥封剑高举过头顶,转手横削,一道剑罡向右边袭去,罡风夹带着飞沙,罩住数丈方圆的空间。 “噗!” 一声闷响过后,唐禹生停下身形,想要查看方才偷袭他的是什么器物,然而一通好找,什么也没找着。 “怪了呀,什么东西这么邪……又来!” 这次唐禹生没有选择用剑,而是瞬间单手成印,水流卷动手臂,形成一个护手,直接抓向袭击自己的暗器。 “噗!” 又是一声闷响,但是它并没有消失,已经被抓在手中。 水流护手缓缓从手臂褪下,严严实实地包住那暗器,唐禹生松开手掌,暗器的模样呈现在眼前。 “什么?!”唐禹生难以置信地看着水流中的“暗器”——血团。 那布下禁制的人竟然能够将血团作为攻击手段打出,遇到唐禹生的水咒术还不溶解,不仅如此,还具有相当的威力,至少杀寻常炼气期八九层的修士不成问题,如此邪异的手段,难怪石逊会感到危险,真要让他来,恐怕挨不到二十下就得交待了。 意识到对方手段的唐禹生赶紧就地布置一个简单的防御阵法,以免百密一疏,被对方得逞,而对方在感知到他的动作后,居然也没有再继续攻击他了。 唐禹生看着周围地上密密麻麻的血流,心中有些发愁:“这么诡异的攻击手段,即使是我找到了要救的人,也无法将他们带出去啊,到处都是血,简直防不胜防。” “不对,这么多的血,要是十几二十个一起来,几波我就受不了了,连我自己都得交待,更别说去找人了。” “这次真是出师不利啊!!!” 眼前的困境急得唐禹生抓耳挠腮,不由得病急乱投医:“不知道能不能用火将它们蒸干?” 手比脑动得快,说的就是现在的唐禹生,一道火焰直接顺着一条道上的血流席卷而去,势要将它们焚烧干净。 有想法是好的,但是经不起推敲,只见在地上蠕动的血受到火焰的刺激,忽然亮起了暗红色的光芒,邪光照在火焰上,陡然出现一个奇怪的符文,抵挡住了火焰的攻势,不一会火焰就消失不见了。 进攻受到挫折,唐禹生非但没有沮丧,反而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哦,我好像知道了你的攻击手段了。” 原来就在刚才,地上的血全都亮起了暗红色的光芒,唐禹生的余光却捕捉到最开始被他抓着的那血团没有变化,要知道它仅仅是被困住了而已,唐禹生并没有阻隔它与施术者之间的联系,那么为什么就它没有亮起暗红色的光? 唐禹生推测,那人正在行使法仪,所需的材料就是这些鲜血,所以法仪的力量会保护这些鲜血,但是与施术者并没有建立联系,而用作攻击的血团,则是经过法仪改造后的血,与施术者已经建立联系,所以当法仪保护这些鲜血时,用作攻击的血团完全没反应。 “呵呵呵,到底猜的对不对,试过不就知道了么!” 唐禹生嘴角出现一丝坏笑,随即撤去防御阵法,继续朝着目的地点冲去。 那人像是被唐禹生的行为给弄糊涂了一下,没有立刻攻击,但当唐禹生离开十余丈后,一道血团朝着背后打来。 “果然是这样,被我猜中了!” 冥封剑横举,将血团拍散,唐禹生看着地上蠕动的鲜血,刚才血团打来的时候,地上的血依旧按照既定线路前进,并没有从中分离出一块血团攻击他。 唐禹生狠狠地呸了声:“妈的,害哥哥我浪费半天时间,回头再找你算账。” 骂着骂着,几个纵越后终于来到了那亭台。 ------------ 第二十七章:幕后黑手 “真是只有趣的小老鼠。” 法仪所在的房间,位于整个园子的中心,一人右手托举着一枚散发诡异血光的圆盘,四周的血液正源源不断地往圆盘上方跑去,集成一个血球,而后缓缓滴落到圆盘中,鲜血每滴落一次,圆盘的血光就更加刺目一分。 令人在意的是,并不是所有血都会滴在圆盘上,能滴在圆盘上的只有少数,更多的是停留在血球上,导致血球越来越大,已经超过一个人的头颅了。 那手举圆盘的人似乎并不在意血球的变化,目光一直停留在鲜血圆盘,黑暗中无法看清他的眼睛,但其中的疯狂神色不问可知。 “你……你这丧尽天良的恶鬼!” 一道虚弱地声音,从房子的角落中传来,有气无力的话音,让人怀疑是否下一刻就会死去。 凶手闻言大笑道:“哈哈,卢员外,哦不,应该是大当家的,你这说的可就不对了,想想你往日的所作所为,比谁都要更配得起丧尽天良这四个字,而我,是在为民除害,你说是吗,哈哈哈!” 躺在角落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衣饰华贵显示出他在卢家的地位,但定眼一瞧可以看出他的衣物宽大了许多,显然不太合身。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惨白的月光从窗户的缝隙透进屋中,映照在那张枯瘦的脸上,他举起双手,借着月光看清了手掌——干如尸骨! “报应,这是报应啊!”卢员外怔怔地看着双手,痛哭不已,悲声道:“当年……我利欲熏心,上了你这恶……鬼的当,做下了那等……伤天害理之事,真是报应不爽啊!” 凶手似乎心情不错,得意地调侃道:“哦,真枉费我渡你入仙门,如今还迷信凡人的报应一说,若真是有报应,我怎么好好地站在这里呢?” 卢员外冷笑道:“狂妄之徒,当年我何……尝不是这般想法,所以才落得今日这般田地,你,也不会太久了。” 凶手不为所动,轻蔑地道:“这是你自找的,擅自将我给予你们的‘血种’全部纳入到你一个人身上,随着血脉又流入到你的子孙的血液中,你的子孙又与那些侍女**,将‘血种’分得乱七八糟的,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动手。” 凶手瞄了血色轮盘一眼,怪笑道:“将这些血种回收,就足以令我踏入筑基后期了,仔细想想你这么做,对我来说还真不是件坏事,起码一次性解决,不用跑来跑去。” 卢员外目眦尽裂,恨声道:“你根本就没,嗬嗬……想着要放过我们,我已经听说了,今天早上傅家的事情,是你的手笔吧!” “哼!”凶手像是被提起了不愉快的事,语气也变得阴沉起来:“傅家倒塌的事情与我无关,在那妖兽来到之前我就已经收敛气息隐匿了,直至傍晚回来才听到傅家被毁一事。” 卢员外闻言讥讽道:“如此说来,恐怕你还不知道,将你吓得夹着尾巴逃跑的妖兽,被一位修士击退了。” 獬豸一事虽然石逊已经严令禁制传播,但是阻碍不住当时的民夫发挥想象力,凭着唐禹生与石逊的只言片语添油加醋地构想出一部大片,然后不到两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镇子,即便与事实千差万别,主脉络是唐禹生击退妖兽这点是不会错的,所以卢员外对此事也有所耳闻。 凶手不以为然地道:“是吗,可能真的有位大修士路过此地吧,不过我动手之前已经用血魔盘查探清楚了,这个镇上修为最高的人,除了那个炼气期十层的镇长石逊,还有一名散修,也是炼气期十层的修为,此刻闯入这里的那只老鼠,应该就是他没错了。” 卢员外还想再说什么,突然凶手的神色一变:“咦,老鼠不愧是老鼠,真是会打洞啊,不过嘛,总算是帮了我个小忙,待会杀你的时候我下手会快点,让你少一些痛苦的。” 说完转向卢员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大当家的,你还把一个女人和小孩藏在南边的一处花园中,该不会是你的妾侍和孩子吧?” “什么?!”卢员外如遭雷轰,直瞪双眼怒吼道:“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可能会知道他们在那里!” 凶手得意道:“这可不关我的事,是那只老鼠找到的,要不是他的帮忙,差点就要错过了,看来今晚动手的时机真的选对了,连天道都在帮我,哈哈哈。” 卢员外面无人色,万念俱灰,心中哀叹道:“自作孽不可活,只是当年所造的罪孽如此深重,以至于这么多年来一直行善积德,苦心经营,上天都不愿放过我卢家的最后一丝血脉么?” 多年以前,卢员外自知罪不可赦,必定殃及子孙,他不奢求自己能够举家平安,甚至连孙辈都没有寄予希望,而是把希望寄托于重孙身上。 为了保全重孙,卢员外待所有孙子成年后,全数逐出家门,令他们自己在外自力更生,想尽量断绝他们与卢家的瓜葛,以免沾染过多的因果。 不料世间唯人情难断,儿子儿媳不理解他的做法,暗地里偷偷地帮助自己的孩子,卢员外骂也骂过罚也罚过,但就是屡禁不止,最后只得无奈地放弃了。 奇怪的事情开始发生了,年纪最大的孙子开始娶亲,第二年孙媳妇临盆,孩子刚出生不足月就不幸早夭,当时所有人都只当是运气不好,唯独卢员外明白,这是天意。 果不其然,到第二个孙子娶妻生子的时候,连孩子都没能生下来,在出生的前一刻就因难产胎死腹中了,而母亲也没能熬过这一关,再然后越来越严重,怀胎中流产,刚怀上就出意外,最终连能够生育的都没有了。 卢家子孙惶惶不可终日,以为被人陷害下毒了,可访遍名医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这事成了卢家的一个痛点,渐渐地卢家就没人再提起这件事情了。 给卢员外带来了转机的是他最小的孙子卢怀玉,因为父母去世的早,被逐出家门后他就没有了可以依靠的人,一个人在另一个镇上帮人做事,也算是安定了下来,东家也是个热心的人,替他找媒婆说了门亲事,娶了一位落榜秀才的女儿为妻,不出两年二人便生下一子,卢员外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高兴得都哭了,决心断绝与卢怀玉的关系,。 美好的事物似乎都不会太长久,或许是因为生下了这个孩子,耗尽了卢怀玉的气运,在孩子做足月酒的那天,他醉酒失足从桥上摔下河里,一命呜呼。 卢怀玉走得不是时候,留下了孤儿寡母,那落魄秀才嫌弃女儿,不肯接济半分,母子二人只好挨饿过日子。 卢员外听到消息后,痛不欲生,精神大受打击,病倒在床三天,等到病情稍缓,他立即带上心腹手下,秘密地接卢怀玉的遗孀和孩子回卢家,安置在他早些年花大价钱收购到紊素石粉打造的一处密室,并令手下严禁向包括家人以内的任何人透露。 其他人已经彻底没了指望,卢员外便将卢家延续的希望全数寄托在卢怀玉的孩子身上,并给他起小名为平庶,意为平凡如庶民一般,安稳地过完一生。 今天那凶徒杀到,全家人的性命都为其所害,卢员外悲愤交加之余,还暗自庆幸许婷芳与卢平庶母子二人没有被发现,没想到自己临死前听见被人翻出来的消息,不由地感到绝望万分,认为天要绝他卢家。 两人说话间,流向血魔盘的血液已经到尾了,这意味着凶手的法仪即将完成。 凶手稍微犹豫了一下,结了个法印,停住了法仪最后一步,因为还有两个新的目标需要收集,不容他忽视。 血魔盘受他的法力浮在空中,为了防止意外又布置了个防御阵法,做完这一切后,凶手露出残忍的笑容:“大当家的别着急,我这就去将他们抓过来,让你们一家彻底团聚,到了阴曹地府,可别忘了我的大恩啊。” 卢员外紧闭双目,侧过身不去看他,凶手浑不在意,掌上法力一吐,打在卢员外头上,令他昏睡过去。 悬浮的血球缓缓下沉,将凶手整个人遮住,他并不是害怕被目标看到真面目,而是为了防止有人暗中窥探,虽然他敢做下这等恶行,但不代表他敢让人知道,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 “唉,系统,这破机关在哪里啊,要不我直接砸了算了,他们运气应该没那么背的。” 唐禹生对着眼前的地板犯难了,来到这个亭台之后,他已经可以肯定许婷芳与卢平庶二人就在脚下的密室里,但是找了几圈都找不着开启的机关,想要暴力打开,又担心碎石会砸伤里面的人,令他纠结不已。 要说这是个阵法机关,唐禹生三两下就破解了,偏偏人家就是用的普通机关,这可就抓瞎了,他对这些机关之术一窍不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找来找去找半天。 “叮,愚蠢的宿主啊,这间密室空间十分狭小,本系统可以保证,硬砸的话任务目标成活率不超过两成。” 唐禹生无奈道:“那你说怎么办,机关在哪我又找不到啊,再拖下去那家伙恐怕就要过来了,他修为肯定高过我的,到时候打起来,恐怕保不住两个凡人啊。” 系统一阵沉默后,给出了个方案。 “叮,是否支付十个兑换点破解该机关。” “好啊,十个而……慢着,你说什么?”唐禹生火冒三丈:“十个,这都要十个,你这奸商,这是趁火打劫!” “叮,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你到底买不买,不买一边去,别妨碍我做生意。” “做泥煤的生意,除了我还有哪个人跟你买这破玩意。”唐禹生心疼得不得了,辛辛苦苦攒下的积蓄又要被无良系统剥削了:“十个,快给我打开。” “叮,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打死都不来了。”唐禹生心里嘀咕着,就见顶上的四根横梁分别向上向下移动了一尺,随后地板缓缓向两边分开,露出一道斜梯,以及一名怀抱婴儿的妇人。 “叮,发现任务目标许婷芳、卢平庶。” 唐禹生精神一振,向密室望去,一名素衣妇女侧身坐在床榻上,怀中的婴儿不停地哭闹,她一只手托着婴儿后背,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婴儿的头顶,双目却死死地盯着入口处的唐禹生,片刻都不敢眨眼。 感受到许婷芳的戒备,唐禹生也不好马上接近他们母子,只得解释道:“我乃散修唐禹生,受本镇镇长石逊所托,前来勘察卢家变故一事,无意中发现此处存有密室,并无心冒犯。” “卢家变故?”许婷芳愣了愣,问道:“卢家出什么事了?” 唐禹生不愿意浪费时间,遂道:“时间紧迫,此地不宜久留,你随我前去镇司,届时再慢慢告诉你。” 许婷芳眉波微皱,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又不见卢员外,心下正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嗙!” 冥封剑横举过头顶,接住了一双急袭而来的血手,见攻势受阻,那凶手也不纠缠,稍微用力推了一下,便抽身退到亭台的边缘上。 “有意思的老鼠,能接住我这一招的炼气期修士可不多啊。”凶手浑身被血光遮蔽,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戏谑的味道。 唐禹生神经紧绷,浑身汗毛倒竖,他能感觉得到,这人是他遇见过的对手中,除了项雄以外最强大的,连罗莹巧比起他来都要稍弱一筹,本来他就处于要保护人的被动地位,现在实力更差过对方,令他感到极大的压力。 “如此妖邪手段,你到底是什么人?”一时想不到办法,唐禹生只好借谈话拖延时间了。 他想得倒好,只不过对方不随他的心愿,只是怪笑一声,道:“不必心急,一会擒下你跟这对母子,自然会告诉你的。”说罢瞬间出手,血色手掌变化为长鞭,向着唐禹生抽去,由血液构成的长鞭,即使在抽向对手的过程中,也在不停地滚动着血泡,仿佛成千上万只虫子在不断爬行。 唐禹生要照看许婷芳母子,闪避不得,只得再次横剑格挡。 “啪!” 血鞭击打在冥封剑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一下便缠绕捆缚住冥封剑,凶手口念法决,只见那血鞭剧烈震动,仿佛煮开的水,从里面生出一个个像蛇一样的血液,蜿蜒地爬向唐禹生握剑的手。 “还有这种怪招!” 唐禹生不敢小觑,左手捏了个法印拍在剑身上,平淡无奇的冥封剑突然燃起幽紫色的火光,遍布整个剑身,正在行进的血蛇遇见这火,行动顿时变得迟缓了起来,几乎是僵在原地。 凶手发现血蛇的异样,惊疑道:“这火,难道是斥血炎?” 唐禹生嘿嘿一笑,道:“你虽然人不怎么样,好歹还算有点见识。” 斥血炎,是一种用途极为广泛的火焰,它的特性是会排斥周遭的血液,但凡血肉生灵靠近它,就会感到浑身不舒服,只有金丹期修士能够不用法力,用肉体直接触摸,通常一些布置不起守山大阵的小门派,就会用斥血炎和其他宝物来替代。 早在第一次遭受偷袭时,唐禹生就想到了用斥血炎来对付,因为在情况不明朗的前提下,他打算为自己多保留一些手段当作底牌,所以才没有一开始就用出来。 凶手观察了一阵,便笑道:“净会耍些无用的小把戏。” 然后双掌一合,将一道法力由血鞭传到血蛇中,受了这一道法力,原本沉寂的血蛇开始变得有些狂躁起来,挣扎地扭动起身体,但依旧没能前进多少。 还不等唐禹生出言嘲讽,那些血蛇猛地动了一下,却不是冲向他,而是撞到了一起,几番揉捏凝成一个大血团,血团又变化成一条更大的血蛇,比起刚才那些小蛇来更加逼真,还会抬起头吐信子,甚至能感受到那血瞳中阴森恐怕的目光。 那凶手手势再变,双掌依旧合拢,掌尖向前推出,血蛇在他的操纵下,再次向唐禹生发动攻击,虽然速度仍然被限制,但是已经足够威胁到唐禹生了。 “你别太小看人了!”唐禹生一声断喝,一道法决打出,凭空生出一道风,由唐禹生持剑的手吹向血蛇。 凶手大惊:“什么?” 这道算不上大的风吹出,局势刹那间逆转,斥血炎得风力相助,燃烧得更加旺盛,压得血蛇抬不起头来,再加上它本身逆风而行,更添一道阻力,只坚持了一会,血蛇就“噗”的一声爆成一团血雾,被斥血炎远远排开。 没有了血蛇的牵制,唐禹生集中所有斥血炎攻击血鞭,血鞭吃不住劲,摇摇欲坠,凶手无奈只好收回了去。 唐禹生没有趁机抢攻,双方站立不动,相互注视,似乎又回到了刚刚开始的那一刻,但主动权在刚才的一来一回间,不知不觉地已经交到了唐禹生的手中。 ------------ 第二十八章:重影迷瘴 唐禹生和凶手就这么僵持在密室的入口,互相之间牢牢锁定对方的气息,令人感到一种暴风降至的紧张的气息,许婷芳缩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瞪大了双眼看着二人斗法,连怀中的婴儿仿佛也被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影响,渐渐停止了哭喊,睁着滴溜溜的眼睛看着。 事实上,两个人都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系统,搞清楚没有,他修炼的到底是什么邪门道法,还有他的境界?” 唐禹生急吼吼地找系统求救,刚才跟对方过了一招,令他深感对方修行法门之邪异,竟然如此难以招架,幸好有斥血炎这种近似天敌一般的存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经过仿佛一个世纪的等待,唐禹生终于等来了系统的回复。 “叮,对方正处于筑基中期,其所修道法,疑似两百年前恶名远扬的魔道散修血魁老祖所创道法――《血源魔经》,血魁老祖曾凭借此法从五名元婴期的正道修士围攻下逃生,并重创其中两人,自那以后,或许是为了避免再被正道围攻,血魁老祖彻底销声匿迹。” “据与他交手的五名修士回忆,血魁老祖可以炼化血液,御使血液来对敌,那些被他用秘术祭炼过的血液,比中品灵器都要坚硬,而且形态多变,通过单一的手段极难防御。” “血魁老祖的手段还不止于此,若是让他的血液沾染到伤口上,他就能瞬间吞噬炼化对方全身的血液,再操纵它反噬原主,一名元婴期修士不知其底细,大意之下吃了大亏,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也无力再战,导致后来未受伤的四人不得不分心照看,被血魁老祖寻到机会再次重创一人,趁其他人救援之时逃之夭夭。” “另外血魁老祖的恢复能力极为霸道,可以将炼化的血液与自身的血液进行替换,只要不是致命的创伤,不消片刻便可痊愈,连法力消耗都能补充,这也是他能与五名同境界的修士长久作战的原因。” “至于其他方面,只有零碎的词语,难以判断,请宿主自行了解。” 一连串的信息把唐禹生给看呆了,啧啧有声:“不得了啊,竟然是元婴期修士创造的道法。” 知道了对方所修道法,唐禹生心里反而更没底了,原因无它,一个字――穷! 看看人家,本身境界在筑基中期,又修炼了元婴期修士的道法,再看看自己,炼气期十层小菜鸡,一身道法全都是新手入门级别的,虽然全都是炉火纯青的境界,但是也就能虐虐同境界的,碰到比自己高一个境界的就捉襟见肘了。 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也就斥血炎这种克制型的道法和这些天来悟出的辰龙焰斗术,斥血炎的道法特殊,一旦消耗完了法力,无法通过其他火系道法的法力进行补充,肯定是拼不过对方的。 至于辰龙焰斗术,那玩意威力奇大,唐禹生现在还控制不住,上次跟罗莹巧对战时他也只敢用少量法力,如今要是火力全开,恐怕许婷芳母子首先就得遭殃。 幸好对方似乎也不想杀死许婷芳母子,不然直接就用波及范围广的法决无差别攻击,唐禹生绝对保不住她们。 “这可不好办了呀,打好像不是个好办法,只能智取了。”唐禹生愁得头皮发痒,差点就要忍不住挠了。 “叮,剧本传送完成,道具已放入背包,请宿主注意查收。” “我去,不早说……” …… 此时凶手的内心也在犹豫着:“这可恶的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身上竟有斥血炎的法门,要收拾他必须得费上些手脚才行,但是动手的动静太大,被那个镇长察觉到,一定会上报到管辖此地的青黎城中,届时下来探查的人绝对是金丹期修士,以金丹期的速度,赶到此处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根本来不及离开,难道非得要用上那件东西……” 正权衡利弊间,突然唐禹生一声尖啸,持剑杀到近前,凶手临危不惧,口中咒语急诵,血液张开成一个大手,自上而下轰然拍落,隐约间似有风雷之声。 面对唐禹生的突袭,他选择了硬碰硬的打法,逼唐禹生收招,若唐禹生执意向前,定会被他的血手印拍碎天灵盖。 唐禹生看也不看即将落在头上的血手,嗤笑道:“雕虫小技,也敢卖弄?”便全力催动斥血炎,将之附于冥封剑上。 冥封剑得斥血炎的帮助,剑光越发凛冽凶戾,在其主人的挥动下,直接将血手从中间斩成两半,而余势不减,仍朝着凶手劈落。 自己的法术被对方轻松破去,凶手却不惊反喜,心底暗想:“到底是毛头小子,没有与人斗法的经验,竟敢如此托大,就让我来教教你什么叫作差距。”也不见他如何作势,整个人凌空向后跃起,躲过锋芒毕露的这一剑,断成两截的血手掌往回收缩,化为一根柱子,托住下落中的凶手。 唐禹生自然不会就此停手,当即改劈为削,挥出一道夹带着斥血炎的剑气,直指血柱上的凶手。 凶手冷着脸,瞳孔中有血光乍现,脚下的血柱在他身前变作一道厚厚的血墙,墙上浮现出一张张似浮雕一般的人脸,男女老幼皆具,个个狰狞如恶鬼。 凶手一掌拍在血墙上,全部人脸顿时发出刺耳的叫声,仿佛正在承受无尽地煎熬与折磨的呼喊,众多声音一起形成了巨大的声浪,在他的操纵下全部向唐禹生覆盖而来,首当其冲的就是那道剑气。 “喀喀……” 两者相撞,唐禹生的剑气被轻易地摧毁了,更糟糕的是,那附在剑气上的斥血炎似乎对这些声浪没有克制作用,被声浪冲散后消失在空中,直接将唐禹生暴露在了攻势之下,双方攻守形式再此逆转。 “这是……声波攻击?” 这是一种从未听人说起过的法决,唐禹生也没从系统的扫盲书中见到过,想必是属于十分稀少的一类法决,没有被记载在系统给他的那本书中。 好在唐禹生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学过物理的,当机立断地把冥封剑插在地上,双手结了两个截然相反的手印,喝道:“着!” 伴随轰的一声,唐禹生身前筑起了一面土墙,令人在意的是,这面土墙并不是规则的正方体或者球体,而是被人为地塑造成一个张开大口的猛兽,仿佛要将袭来的声浪一口吞掉,只不过由于时间紧迫,所以样子有点模糊,难以辨认出具体是什么,在外型上难免少几分威风。 凶手同样看到了这奇怪的地方,但是不容他多想,声浪就撞上了土墙,一下引发了两人身处的亭台大震动,几乎要承受不住这股冲击的力道。 一直阴沉着脸的凶手脸上开始出现一丝张狂的笑容,在他的想象中已经看到了土墙破碎,那个跟自己作对的老鼠被血怒魔音冲击得元神破碎,倒地身亡的场景。 不负所望,声浪撞入兽口,兽头当场便碎成尘埃,脆弱得像水豆腐,正当凶手得意之际,意外发生了。 声浪势如破竹,准备一鼓作气破掉整个兽身时,忽然失去了踪迹,看起来就像跟兽首同归于尽一样。 唐禹生大笑道:“你中计了!” 凶手勃然变色,马上用法力沟通与那声浪的联系,却惊奇地发现声浪并未消失,而是陷入了困境中,正在苦苦挣扎。 “哼!” 凶手冷笑一声,鼓荡起周身法力,推向亭台,将刚才破坏土兽时扬起的尘泥吹散,情况顿时分明。 法力所成的土兽早已被破,一团大水块取代了土兽原来的位置,水块此刻并不是静止的,而是像煮开沸腾的水不断地翻滚,只不过没有水蒸气冒出,水面荡漾着道道波纹,如被微风吹动的海面。 “这……怎么可能?”凶手在看到水块的瞬间呆住了,因为他感应到声波的位置,就在那水块中,泥足深陷,动弹不得。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但是法力迟滞的波动是做不了假的,就在凶手愣神的一瞬间,唐禹生敏锐地捕捉到了战机,他偷偷从系统空间中掏出几张符纸捏碎,全部扔进水块中,再拔起地上的冥封剑,聚齐全部斥血炎于剑锋之上,猛地朝凶手一掷,再以法力操纵水块打向凶手,如果这次再不能建功,短时间内他再也无法催发斥血炎了。 如此大规模地反击当然瞒不过凶手,但是一个恍惚的时间让他失去了先机,无法选择躲避,只能以血墙硬接这一记飞剑,他双掌都贴到了血墙上,毫无保留地倾注法力到血墙,得到这记大补,血墙更加壮大了几分,墙里的人脸也越发地扭曲暴戾。 在两人紧张的注视下,冥封剑须臾即至,剑锋上的斥血炎刹那间爆发,血墙不敌这凶猛的一击,豁然洞开一个缺口,墙后的凶手瞬间暴露在冥封剑的攻击路径下。 能做到这一下还得感谢系统,一赠送道法就直接让宿主领悟到极其高深的地步,所以唐禹生才能悄无声息而又迅速地凝聚斥血炎到冥封剑上。 这一招要放在正常交战中,绝对不可能实现,哪怕做得再隐秘,法力调动时的波动是无法隐瞒的,幸好凶手事先部分经历被牵扯到了声波所在的水块中,然后又被唐禹生的奇招乱了心神,才能成功地瞒天过海。 要是时间可以重来,凶手发誓绝对不会用这种愚蠢的方式抵挡,可惜时间不会停留,他也得面对这致命的一剑。 有斥血炎的干扰,血墙的洞无法愈合,凶手也果断地放弃了血墙,他用双手从血墙上各扯下一块血团,在千钧一发之际凭手上的血团接住了冥封剑,此时剑尖离他的喉咙只有不到一截手指的距离。 “好险,就差一点……”凶手暗自庆幸,差点就阴沟里翻船,栽在自己看不起的炼气期十层手上。 还不等凶手松口气,唐禹生的身影便鬼魅般地出现在血墙缺口的另一边,一把握住冥封剑,朝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还没完呢!”手上用力一送。 凶手大骇,仓促之间来不及调动法力,只得用力把剑向左一偏,而自己则是往右边躲避。 “嗤!” 凶手死死地握着冥封剑,但左肩依然被剑气划破,留下一道两寸余长的剑痕,然而奇怪的是,伤口中只见皮肉翻卷,却没有血液流出。 有古怪! 唐禹生意识到不对劲,斥血炎的火势已经渐渐小了,他立即横剑平削,直取凶手的头颅。 剑光掠过,留下一道深如墨色的残影,凶手的头颅齐颈而断,掉在地上,脖子上的伤口清晰可见,依旧不见半点血液。 唐禹生并没有高兴起来,反倒更加怀疑,当即一剑劈开血墙,穿墙而过。 “这是?”唐禹生心中疑窦丛生。 地上躺着一具无头尸体,左肩的伤势证明他就是唐禹生刚才斩杀的凶手,尸体的头掉落在两丈外,怒目圆瞪,然而,这具尸体却是一具干瘪的尸体,形状与唐禹生在外边看到的那些被抽取血液的干尸一模一样,就连头颅也是这副惨状。 对这些尸体唐禹生可没有什么死者为大的想法,一道法力直接探查过去,脑海中不断抽丝剥茧地分析。 “尸体是个连炼气期修为都没有的凡人,可能就是卢家的人,是凶手杀害他之后,以邪法将他炼成傀儡,以某种媒介驱使他行动?” “可是这说不通啊,且不说在尸体中找不到炼制过的痕迹,为什么凶手要遮挡一个死人的面貌,于他有何益处?” “如果这尸体不是傀儡,或许就是某种替死法门的替死鬼,被那凶手利用来挡了我必杀的一剑?” “好像也不对,如果是替死法门,那凶手应该会在原地现身才对,现在找不着他在哪,但他肯定没死!” “既然这两种都不像,其他高明的手段可以排除,就剩下一种可能了……” 这时候,唐禹生在认真地思考,却没有留心到,身后的斥血炎已经燃烧殆尽,而那被斥血炎洞开的血墙,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愈合着,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一团腥红的血液在悄悄地向血墙靠近。 不多时,那团血液便接触到了血墙,两者迅速融合,没有发出半点波动。 一颗血滴从血墙中剥离,对准正在背对着它的唐禹生后心处,狠狠地打去,这一下要是打实了,绝对能要了唐禹生的性命。 “咚!”唐禹生微微侧身,血滴打在了冥封剑的剑匣上,发出巨大的闷响。 唐禹生回身一剑挥出,却刺了个空,血墙已经不在了,换作一个浑身由血液组成丈二高的巨大血人,整个身形极不协调,手脚长短不一,下身奇大,上身却比下身要小上一半,看起来并不能像借助人体那样完美地掌控,他站在亭台边缘,张开大口以一种难听沉闷的声音嘲笑道:“修道的天资不凡,比我当年强多了,可惜呀,还是差点阅历,别忘了,我的目的是这两个凡人。” 刚才唐禹生主动抢攻,早就离开了亭台的位置,凶手使了一个金蝉脱壳之计,和他对调了位置,现在凶手距离许婷芳母子更加的近。 唐禹生凝视着血人,道:“果然,你的本体并不在此,而是以本源血液祭炼而成的分身,寄宿在那个人的尸体上,他可能早就被你杀了,又或者是你不知何时潜藏在他体内,待到时机成熟,再一举灭杀之。” 血人全身的血滴不断滴落,又在地上重新融入血人,在这过程中,血人的身体不断地向正常的方向演化,除了面目在其刻意控制下,只有个大致的轮廓。 血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唐禹生,奇道:“你居然看出了我的底细,莫非你认得我的道法出身?” 唐禹生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道:“不对不对,这是你亲自告诉我的。” “哦?”地上的血滴越来越少,血人的身体已经快要恢复正常,他巴不得拖久一点,加上有些好奇唐禹生是怎么看破自己的法决,于是道:“我不记得我有展示过什么能让你看出破绽的地方,莫不是你瞎猜的。” 唐禹生好像没有看到血人的状态变化一样,依旧淡定地道:“本来我是不知道的,后来你融入血墙的时候,被我感知到了,就是这么简单。” 地上最后一滴血流回血人的脚掌,血人彻底的稳定下来,感受着如使臂指的力量,他不禁大笑道:“哈哈哈,一派胡言,区区炼气期修士又怎能感知到我,不过你怎么知道的都不重要了,你的血液,应该会比他们强上很多吧,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言罢一只手变作长鞭,就要出手。 “慢来慢来。”唐禹生摆摆手道:“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呢。” 血人尖声吼道:“不必了,我不跟死人废话!”当即手臂高举,挥动长鞭。 “唉。”唐禹生戏谑道:“难道你就丝毫没感觉到,你这副新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唔……你!” 血人举起的手定在了空中,一动不动,任他如何想要抽死唐禹生,那手根本理都不理。 急怒之下血人嘶吼道:“你究竟做了什么?” 唐禹生并不回答,只是微笑地看着他徒劳无功地抵抗。 事情还远不止于此,血人惊恐地发现,他的另一只手和双脚,也逐渐失去控制,再后来轮到躯干,现在他只做到能转动脖子这个稍大一些的动作了。 未知往往令人恐惧,血人也不外如是,他奋力地想要摆脱,最终都只是枉费心机。 “这到底是……嗯?!”慌乱中的凶手无意间看到了刚开始化作长鞭的手臂,晶莹剔透,宛若宝石,突然茅塞顿开。 “水,是水,你那抵挡我魔音的水,你把它掺进我的血中!”得知原因的血人疯狂了,原来对方早就设下了陷阱等着他钻,可怜他还沾沾自喜地以为别人是个愣头青,以至于栽了个大跟头。 唐禹生击掌称赞道:“答对了,可惜晚了。” “你!你!做得好!!” 即使是模糊不清的眼睛,唐禹生也能在他的眼中看到无穷的怒火,但是呢,光他的眼神可杀不死人,唐禹生也浑不在意,大步上前,准备将凶手捉拿。 发泄了一腔怒气后,凶手开始冷静下来,看着唐禹生向自己走来,自然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由得在心里自嘲,想不到自己竟然有被炼气期修士逼到如此地步的一天。 “小子,你是否以为你稳操胜券了?”凶手突然问了一句话。 “不好!”唐禹生本能地感到不对劲,急急地斩出一剑,凌厉剑光击碎血冰,但还是迟了。 一股血雾飘到亭台上方,又一道血光飞来,落到血雾上方,正是那完成了法仪的血魔盘,血雾尽数进入血魔盘中,只一刹那的功夫,便往上飞走,消失不见了。 “待我功成,便来报仇,你若敢离开此地,我便杀光所有凡人!”偌大的夜空只留下一句威胁的话。 “可恶,还是让她跑了!” ------------ 第二十九章:麻烦不断 “系统,这家伙耍赖皮,筑基期就能练成分身,这跟你告诉我的不一样!”唐禹生忿忿不平地抱怨着,还在为刚才的事感到郁闷。 “叮,敌方所用并非分身,只是属于特殊法术的一种,实力远不如分身,另外若宿主下次不想再次发生同样的情况,就不要学狗血桥段里面的主角装逼,直接上去一剑砍了敌人,不然万一敌人还有其他后手,地上的干尸又要多一具了。” “呃,那啥,今晚的太阳还真刺眼啊,哈哈哈……” 唐禹生确确实实是得意忘形了,系统给他的剧本内容早在凶手偷袭他不成后就完结了,那一段是他自己擅自给自己加戏,原本是想好好表现一下他“英明神武”的正面形象,万万没想到啊……唉,说多都是泪。 剧本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让唐禹生使用系统给出的道具击败敌人,打开系统背包一看,一枚隐息符,三枚寒气符,看到这些道具,再看看凶手手上威力不凡的血液,唐禹生很自然地就想到了用水去把凶手控制的血冰冻起来,卸了凶手的武器,然后自己拿着剑上去贴身近战,说到底凶手也不过是个法修,又没了最重要的依仗,打赢还是没问题的。 也不知道该说凶手聪明还是愚蠢,又或者是运气不佳,人家本来都不知道你要去哪里,结果好死不死自己跑到血墙上去,这才让唐禹生一石二鸟,被迫断尾求生,反倒是省了唐禹生再打上一场。 虽然让人给跑了,显得有些美中不足,好歹任务是完成了啊,唐禹生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对于凶手临走时留下的狠话,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没把你揪出来弄死我会跑?你当我不想啊,但是系统不准呀! 唐禹生回到亭台里,由于刚才的斗法,周围的环境被破坏得七零八落,好在建造机关的石板和木材不是凡品,即使表面虽然被打得坑坑洼洼的,也没有损坏。 在唐禹生与凶手对峙的时候,可能出于害怕的缘故,许婷芳又把密室的门给关上了,而唐禹生又神经大条地忘记了机关的顺序,差点急得跳脚,多亏小悦及时提醒,已经帮他记住了开启方法,这才避免了又被系统一顿狠宰的悲惨命运。 机关门再次开启,唐禹生把剑收回剑匣,但并未踏入密室,站在入口说道:“卢夫人,出来吧,已经没事了。” 等了一会,密室中响起了轻盈的脚步声,许婷芳怀抱着孩子缓步踏出密室,此时她身上多了一件外衣,孩子也多了一件包着的被子,在这炎热的夏季夜晚显得有些突兀。 许婷芳走出密室,面对着这名陌生男子,心中忐忑难安,抱着孩子后背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之前唐禹生与凶手的对话,她多多少少听到了个大概,知道唐禹生不是要跟害她们母子那人一伙的,可也不知道是否有其他企图。 眼看许婷芳就差把“怀疑”两个字写到脸上,唐禹生也很无奈,只好道:“卢家有变,此地不宜久留,而且有些问题需要解答,请夫人随我前去镇司面见镇长。” 听到唐禹生说话,许婷芳条件反射般噌噌地后退了两步,待发现他没有对自己动手时,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我有些……” “没关系。”唐禹生神情不为所动,正色道:“我们还是快快离开此地吧。” 说罢不等许婷芳回答,一手搭上她的肩膀,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便到了卢家大门前。 此时卢家门前已经聚集了众多镇民,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相互之间议论个不停,都在猜测卢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门口处站了有三十来人,皆着以朱红锦服,前胸绣着一个明黄“司”字,三尺余长的佩刀别在腰间,一手握在刀把上,锐利的眼神扫视前方,镇民们见了心生畏惧,不敢太过靠前。 门正中间一高个捕快走向前方,手扶着刀鞘,大声呵斥道:“庆土镇镇司下巡捕房捕快奉命办案,所有无关人等,不得接近此处,违者以嫌犯论处!” 众人闻言纷纷后退了几步,生怕太过靠前,被捉去当犯人来审问,就算是无辜的,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过即使是这样也掩盖不住他们的八卦心理,交谈的声音从来就没断过,甚至又愈演愈烈之势。 唐禹生携许婷芳母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捕快们身后,一抬头便看到这乱糟糟的场景,不禁心生不满,暗运一道法力,扬声道:“安静!” 虽然声音听起来并不大声,但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仿佛身边的人扯着自己的耳朵在说话,震得脑袋嗡嗡响,本来还闹哄哄的人群顿时哑火,把视线投向唐禹生,连那些捕快也不例外。 那喊话的高个捕快看到唐禹生,连忙一阵小跑到跟前,十分恭敬地弯腰行礼道:“可是唐道长当面,小人巡捕房总捕头陈汉昌,奉镇长之命前来听候先生差遣。” 唐禹生淡然地点点头,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 陈汉昌回道:“巡捕房各处总计五百名捕快全部出动,由各处捕头带领在全镇各处巡视警戒,剩余三十六人由我亲自带领前来此地,有四人在后门看守,前门捕快人数一共三十二人。” 唐禹生心里快速地盘算了一下,随即道:“门前留四人看守,再派十人驱散百姓,其余人等随我入内搜查。” 说完还觉得不放心,临尾又加了一句:“进去里边的人,挑好手。” 陈汉昌有些惊讶,同时心里也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能够让仙人特地交待他的事,绝对不是小事,他迅速地按照唐禹生的吩咐安排人手驱散百姓,虽然围观的百姓心里都有些不痛快,但一看唐禹生站在那里,虽然目光从未在他们身上停留,无形的威势也压得他们不敢造次,乖乖地退走了。 见百姓有条不紊地开始离开,陈汉昌不由得感叹这就是仙人的威严啊,要是只有他们捕快,百姓肯定是一边不情不愿地走,一边对他们抱怨谩骂,不知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劝离,哪有现在这么干脆利落。 进入搜查的小队人选已经挑选齐了,陈汉昌抱拳道:“唐道长,我等随时可以进入了。” “嗯。”唐禹生对陈汉昌的做事痛快这点很满意,小声叮嘱道:“我需护送此人去见镇长,你们进去后将所有‘人’都搬到前院,若遇见什么奇怪的地方先不要动,等我回来。” 听得此言,陈汉昌心中更加谨慎了,应道:“是,小人谨记!” 陈汉昌一招手,身后两队捕快并排地跟在他后面进了卢家。 唐禹生也没闲着,走到许婷芳面前,道:“卢夫人,为了节约时间,不得不得罪了。” 许婷芳诚惶诚恐地道:“贱妾不敢怪罪仙人,适才在内不知仙人身份,无意冒犯,还请仙人饶恕贱妾!”她越说就越是担心唐禹生计较,就要跪下去请罪。 事发突然,然唐禹生的反应哪是凡人能及的,许婷芳才弯下身子不到一寸,就被扶住臂弯,唐禹生将她扶正,道:“卢夫人,我并未责怪你什么,现在时间紧迫,我先将你安置在镇司,此间事了,再告诉你今晚之事。” 许婷芳心里稍安,黔首道:“但凭仙人吩咐。” 一阵风起,直接卷起两人,在此之前唐禹生与石逊取得联系,简单地告之了卢家的事,并拜托他保护许婷芳母子。 获知消息的石逊大为震惊,这前脚妖兽刚走,后脚又来了一个魔道修士,这庆土镇怎么招惹来这么多大神啊? 不过转念一想,这次的血光被境光台记录下来,可以名正言顺地上报给城中,按例城里应该派遣一名金丹期修士下来了解情况,到时候就可以顺便禀报一下妖兽的事情,请那位大人做个顺水人情解决掉那妖兽,想到这里,石逊心中也不那么焦虑了。 踱步到镇司门口,正好唐禹生带着许婷芳赶来,顾不得多余的客套,唐禹生道:“石道友,你执掌境光台,可有看到那邪魔外道之人逃向何处?” 石逊定了定神,道:“自唐先生进入卢家后不足半柱香,便有一道极为血腥的气息传出,而后便往东南方向逃去,石某惭愧,镇上生了如此事端,我便收缩了境光台的探查范围,只看到他在五里内没有改变方向。” 唐禹生叹了声气,道:“以那魔道修士的修为,肯定发现了境光台,之前他能不知不觉地行凶,想必是有办法遮掩,但后来与我一番斗法消耗甚大,无力再使那遮掩之法,自然不会一开始就奔向目的地了,出了境光台的范围,他才会转向他要去的地方。” 这一层石逊也早有预料,有些自责没能帮上忙,道:“石某无能,拖累先生了。” 唐禹生道:“石道友言重了,他筑基期修士一心要走,我都跟不上,只是这下不能先发制人,只好等他卷土重来了。” “那魔修还会再来?”石逊先是一惊,后大喜道:“好哇,来得正好,他若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唐禹生不明所以地看着石逊,石逊解释道:“唐先生有所不知,刚才那冲天的血光被石某以境光台记录下且上报给城中,依照旧例,最迟不过一日,城中就会派遣金丹期的大人下来过问,那时无论妖兽还是魔修,大人都会将之清除。” “是这样啊……”唐禹生表面轻松,其实心里颇为着急,那凶手真身不在,只是驱使精血寄生到凡人身上,他都要提起十分精力去应付,要是他真身前来,自己一定不是对手,有个金丹期修士顶在前面,这当然是好事了,坏就坏在唐禹生不想让他知道獬豸的事,虽然系统说獬豸藏得十分隐秘,可万一那金丹期修士撞狗屎运发现了,那就不妙了,这口独食他还不想分给别人。 忽然唐禹生想到一事,问道:“不知与我同行的那些清平宗的弟子可有异样?” 石逊还当他是担心连番变故会影响到傅云夕她们闭关,不以为奇,答道:“除去未受伤的两人,其余四人皆在闭关中,并无不妥之处。” 唐禹生眉毛一扬,有些意外,照理说他打伤了凶手的本体精血,凶手本身也会起强烈感应,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算是他自己本身,要是有人损坏了冥封剑,唐禹生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伤害,法力与元神会出现波动,这种波动就如漆黑房间里的烛火,想看不到都难,石逊执掌境光台,除非是被强大的修士遮蔽了感知,不然绝对不会一无所知。 该说的说了,该问的话也问完了,唐禹生当即把身后的许婷芳交给石逊,自己则返回卢家,看看凶手有没遗漏些什么线索,同时也为了稳定那些捕快的心。 唐禹生一路狂奔,系统提示音响起。 “叮,恭喜宿主完成第三环任务。” “叮,满足第四环任务触发条件,正在发布第四环任务。” “任务名称:往昔因果。” “任务内容:凶手自毁部分精血逃离了庆土镇,由于他走得匆忙,势必会遗漏些对宿主有利的线索,前往卢家,找出关于凶手的线索。” “任务目标:了解清楚凶手行凶的动机以及其具体缘由。” “失败惩罚:从第五环任务开始难度加倍。” …… 卢家前院,作为门面而言是非常宽敞通透,但是此地的两名捕快却背贴背地并排挤在一起,两人之间恨不得半点缝隙都不留,握刀的手止不住地轻微颤抖。 前院的地上已经摆放了有十余具干尸了,第一眼看见时,他们还以为是卢家把他们的老祖宗给挖了出来,可后来一瞧,这干尸身上的衣物装饰都是这个年头的才有的,别的捕快陆陆续续地把同样的干尸搬运到前院,他们这才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有常年侦办命案的捕快当即检查起尸首,可找遍了尸身都找不着一个伤口,这个发现令他们莫名惊颤,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看。 幸亏陈汉昌及时稳住了众人,指挥他们两两一起行动,又留下两个比较年轻的捕快在前院看守,众人虽然还是害怕,但终究是陈汉昌特地挑选的老捕快,很快调整好心态,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呼~” 微风拂过,唐禹生无视高墙大门,直接进入至前院。 这要是换个环境还没什么事,问题是现在前院里头有两头惊弓之鸟,两名捕快一看到前院突然凭空多了个人,还来不及看清是谁呢,立马吓得抽出了刀,大喊道:“捉鬼啊!” 一看这两个反应过度的家伙唐禹生就来气,冷着脸横了他们一眼,喝道:“喊什么!” 两名捕快这才认出是先前在大门口发号施令的仙人,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又想到唐禹生的脸色不好看,慌道:“原来是道长,小的二人有眼无珠,没认出来是道长,求道长责罚。”两腿一弯就要跪下去。 唐禹生屈指连弹,两道法力落在他们的大腿上,将他们打翻在地,算是小惩大诫了,道:“算了,起来吧,心中如此畏惧,如何当得重任?” 两人顾不得屁股吃痛,赶紧爬起来,回道:“道长教训的是,教训的是……” “庞丘,大梁,出什么事了?”人声从各处传来,脚步声也渐渐近了。 其他捕快听到他们的叫喊声,还以为撞鬼了,都第一时间跑了过来,谁知一到就看到两人一脸尴尬地站在角落,屁股后边占满了花圃里的泥土,毕恭毕敬地看着一人。 “唐道长,您可算是回来了!”陈汉昌颇为兴奋地叫着,好像对此期待已久,不过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这种语气,不是把自己怕鬼的情绪暴露无遗了吗?连忙假装不经意地瞄了下周围的人,发现其他人也差不多跟他一个样子,没有心思注意他,才悄悄松了口气。 看在眼里的唐禹生暗自偷笑,这些捕快竟然会被那些干尸吓得魂不附体,要是知道了刚才那凶手的能力,恐怕要被吓得睡不着觉了。 唐禹生叫来陈汉昌,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陈汉昌深吸了一口气,安稳了下心情,道:“我等进入卢家后,按照道长交待收敛尸体,目前东方和南方的所有房间已经搜寻遍了,所有的尸体都在此处,现正在着手清理西方和北方的房间,另外根据一名捕快回报,南边有一处亭台有……有严重的破损痕迹,现场遗留大量的血迹。” 可不就是我干的么,唐禹生暗自吐槽了,又问道:“还有其它的吗?” “还有一事。”陈汉昌稍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小人在途径卢家正厅时,听见里边……有声响传出!” ------------ 第三十章:幸存之人 “道长,就是此处!”陈汉昌略带些紧张地指着面前的房子。 唐禹生上下看了房子几眼,整体结构与其它处并无区别,唯房梁与檐壁刻画着数道奇怪的纹路,隐隐发出微弱的血光,这才令到陈汉昌等人在此止步不前。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那时感知到凶手布置法仪的地方。” 唐禹生张开手掌,在空中一抹,奇怪纹路的血光一下就消失不见了,看得陈汉昌崇敬不已,不再提心吊胆了。 消除血光后,唐禹生道:“你守在门外,不要让人接近,你也不要靠太近。”便推开门走进里边。 卢家是大户,是舍得花钱买夜明珠的,唐禹生走入屋中,两颗盘子大小的夜明珠明晃晃地镶嵌在正堂主人座位的上方,比唐禹生在地球上见过的最亮的灯泡还要明亮,光彩夺目,仿佛在述说着庆土镇第一大户的风光,但是屋中四处散落的物什,碎开好几片的瓷器,断腿的桌椅,还有坑坑洼洼的墙面,无一不在提醒着沉溺夜明珠柔光之中的人――卢家完了。 唐禹生检视着地面以及墙体,希望发现凶手布置法仪的痕迹,能够籍此进行追踪,否则仅凭门口几个残留的阵纹,他还真没信心。 “咦,这还有个人。” 唐禹生目光经过墙角的时候,隐约间看到了一具尸体躺在地上,由于散乱的桌椅碎片遮挡,夜明珠的光照不过去,唐禹生也没达到筑基期视黑暗如白昼的境界,所以看不是很清。 卢家的正堂当然不会只靠两颗夜明珠照明,许多夜明珠照不到的地方都有烛台,只不过基本上都坏掉了,连灯油都撒了一地,点不了火了。 一道火光突兀地亮起,唐禹生举起凝聚着火系法力的左手,向墙角走去,原本他是可以做到将火悬在空中,跟随自己走动的,但刚才与凶手的一场斗法,令他精神急剧消耗,后来又用尽全力往返卢家与镇司,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现在要是把火放在空中,他怕一不留神没控制住,火焰掉到地上把杂物点燃,自己又没反应过来,来个火烧卢家正堂,那丢脸就丢大了。 “咦,杂物……杂物,有了!” 唐禹生像发现了宝贝似的在地上翻找着什么,没几下就捞出了几条木棍,细看之下才发现,这都是那些断掉的桌椅的腿杆子,他把手中的火焰分散到每个木棍上,做成了一个火把,又找来一些碎石破瓦,堆在火把的底部固定住。 “啪啪。”唐禹生得意地拍了两下手掌,拍走手上占到的灰尘,颇为自得地道:“不错不错,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叮,系统提供有免费的火把,附带自动跟随功能。” “噗!” 唐禹生忘记了,系统免费提供凡间使用的一切物品,更糟糕的是,这缺德到冒烟的系统,竟然就这么一直看着,直到完成了才告诉他。 …… “许氏,下面本官要问的话,事关重大,你不得有半点欺瞒。” 镇司某个房间内,一名身着朱色官袍的女人手捧着一本厚厚的书,面容端肃地说着话,她已是两鬓花白,额纹横生,瘦弱的身体让人一看见她就想到拄着拐杖风烛残年的老人,然而,她的双眼却锋芒毕露,犹如尖锐刀锋,胜过陈汉昌那种多年的老捕快,许婷芳只看了一眼,便再也不敢直视,蜷首道:“民妇……定如实相告。” 玄元大世界虽然与古代华夏有许多相似之处,但是男女在地位上有所不同,玄元大世界的男女一直都是平等的,不会存在歧视男性或者女性,一切以天赋、悟性、实力为尊,所以女子读书入仕也是常有之事,凡是男人能做的行当,女人大多都能涉及。 那名女官一边翻书查找着,一边介绍道:“我乃庆土镇镇司辖下刑审司主刑官纪朝琳,你只需称我为纪大人。” 许婷芳对纪朝琳这副表情怕得极了,只顾着内心打颤,无暇去想身在刑审司意味着什么,只好干巴巴地道:“纪……纪大人。” 纪朝琳不咸不淡地回了声“嗯”,就算是应了,手上翻书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查阅着里面的内容,一小会过后,她开口道:“许婷芳,今十八,岩翎镇人士,自幼在家随父兄读书,曾跟叔父许淮生学习武艺四年,后汝父许淮择三试不中,烦闷之下与其弟发生争执,二人不欢而散,许淮生于第二日出走,至今未归,因你曾跟其学艺,许淮择遂迁怒于你,对你日渐疏远,两年前由人做媒,将你嫁与卢怀玉为妻,今年三月中旬你诞下一子,一月后卢怀玉在足月酒宴席散后回家途中,醉酒失足跌落河中死亡,不出几日,本镇大户芦笙派遣人手亲自前往家中,将你带回卢家,又秘而不宣,甚至连卢家嫡亲一脉都不知晓芦笙这些作为,直至今日变故突起,我说的可对了?” 许婷芳童年不幸,另丧夫不久,此时被人提起,不禁哀痛悲苦,眼中的泪不断地落下来,纪朝琳只是注视着她,没有打断,许婷芳哭了一阵,也不那么难受了,意识到自己身在镇司内,连忙拭擦掉眼泪,止住哭声,但说话声仍有哭腔:“纪大人所述,正是民妇之生平。” 纪朝琳道:“据唐先生所说,今夜找到你时,你正在卢家南苑的一间密室中,然否?” 许婷芳颔首言道:“确实如此。” 纪朝琳脸色不变,语速却突然加快许多:“卢家今夜之事,莫不是由你一手造成的?” “卢家的事?”许婷芳不明所以,疑惑道:“卢家究竟发生了什么,还请纪大人明示。” 她刚从密室里出来就被唐禹生抓到卢家大门外,身为修仙者的唐禹生速度实在太快了,远超过凡人视力所能察觉的极限,许婷芳感觉一晃眼就站在卢家门口了,什么都来不及看,然后又被送来镇司这儿。 加之凶手特殊的能力,将一地尸体的血液尽数抽干,空气中连点血腥味都闻不到,直到纪朝琳问话之前,许婷芳还是一头雾水。 纪朝琳没有马上答话,而是轻轻地将手中的书本合拢,“嗒”地一下放在桌上,那洞察人心的目光一直在许婷芳脸上停留,直把许婷芳看得毛骨悚然,想要别过头不去看,又担心这样会引起什么误会,慌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纪朝琳没有一直沉默下去,她搬开身边的椅子坐下,道:“既然你不知,那本官就慢慢说给你听,若是你听后想起了什么,不得借故隐瞒,否则本官即刻将你收押。”也不等许婷芳回应,就开始转述卢家的变故。 “今夜子时前后,卢家上方突起血色异光……” …… “哇,这家伙居然还活着!”唐禹生像捡到宝一样盯着面前的人,也就是被他发现的“干尸”。 原来以为又是一具没有意义的尸体,谁能想到被凶手屠戮一空的卢家还有个人生还,而且这人还是在离凶手最近的地方,真是天公作美啊。 唐禹生抓起那人的手,渡了一丝木属性的治疗道法法力过去,在其体内游走一个小周天后回到了唐禹生掌中,虽然体内没有任何脏器受损,但是他的情况依旧岌岌可危,不过唐禹生发现了一个秘密:“这家伙,又给了我一个惊喜,深藏不露啊。” 并非是像外边的尸体一样被抽干,这人体内还保有一定量的血液,用以维持各个主要内脏的功能,但只靠这点血,一般人早就一命呜呼了,可这人不同,在他的体内,唐禹生发现了有微量的法力流动! 这人是个修真者! “据我所知,在庆土镇,不算过路暂居的,修真者就只有石镇长一人。”唐禹生双眼微微眯起,越发感到这卢家绝对不简单。 修真者要求的天资比习武还要高上百倍,但终究是从凡人里脱颖而出的,卢家出了个修真者不稀奇,但奇就奇在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做一名凡人,且不说两者的待遇天差地别,单是为了自己仙途着想,是个正常人就不会这么缩头乌龟一样躲着,除非……他招惹了什么人! 唐禹生将他的手放下,眼中神色不断变化,最终恢复如初,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他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一个瓶子,瓶身上精细地雕刻着“凝血露”三个字。 唐禹生心想:“要是你这老家伙没爆出什么有用的料到,哥可就亏大了,一定把你扔到河里喂鱼!” 下定了决心,唐禹生也不拖泥带水,打开瓶塞引出两滴凝血露,一滴从喉咙渗入体内,一滴从腹部丹田渗入滋养脏腑,双掌运功替他吸收凝血露的药效,在即将行功圆满之际稍刺激了他一下,让他及时苏醒,免得还要浪费时间等他。 自从被黑衣人击昏了之后,芦笙便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梦境,在那里,他再次经历了卢家覆灭的过程,眼前的至亲一个个被凶手夺取血液后,随手扔在地上抽搐挣扎,眼珠子从眼眶中滚落,一直滚到他身前,一双双眼珠子瞪着他,凶手还在一边张狂大笑:“看看吧,这就是你所追求的一切,哈哈哈!!!”看得他目眦尽裂。 忍受不住的芦笙正要发狂,突然地上的干尸站了起来,一起朝他冲来,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愤怒的吼声淹没了他。 “老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今日这般,难怪你近来你的举动如此古怪,为何不告诉我!” “父亲,为什么,卢家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爷爷,为什么,我的孩子还未出生就夭折了,为什么是我的孩子,说啊!你说啊!” “老爷,我们不是卢家的子孙,凭什么要陪你去死!要死也是你死!” 芦笙想要说点什么,可脖子被紧紧地捏住,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眼中无尽的悲怆,忽然一幕令他彻底疯狂,凶手一手掐着许婷芳的喉咙,一手抓着他的重孙子,狞笑着将孩子的胸腔撕破,痛饮其血。 芦笙不知哪来的力气,嘶声吼道:“恶鬼,我要你死!!!” “碰!”巴掌扇脑袋的声音响起。 “哎哟……”紧跟着的是痛呼声。 唐禹生活动了一下手掌,道:“你个白眼狼,救你一命反倒骂我是恶鬼,还要我死?” 陌生的声音和突如其来的闷掌使得芦笙清醒了些,甩了甩被打得有些浑沌的脑袋,颤声道:“阁下……” “碰!”又是一记闷掌,把芦笙扇回了地上。 “刚才不过瘾再打一次!”唐禹生对手掌呼了呼气,道:“老东西可以啊,脑袋挺结实的嘛,你是不是叫卢铁头,小时候小名叫铁头娃?” “别打,别打了……”芦笙彻底被扇懵了,两手护住头,大声求饶:“再打就要出人命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求你……呃,这是!” 芦笙看着眼前自己的双手惊呆了,这双手血肉饱满,筋络清晰可见,试着握了握拳头,又捏了捏另一只手确认,这才接受了这个事实:“这……这真是难以置信!”一直盯着双手看得出神。 “看完了吗,老头?”等了一会,唐禹生在一边等得实在不耐烦了,道:“现在你已经没事了,不过我有事要问你。” 芦笙置若罔闻,却颤颤巍巍地扶着墙想站起来,嘴里不停地叨念:“怀玉、怀玉,你的妻子……爷爷可能救不了了。” “怀玉是谁?”唐禹生问他,芦笙却不回答,不复刚才那般畏惧的模样,手指在墙上拼命扒拉,终于能够站住身体。 唐禹生想了想,道:“如果你是要找许婷芳和卢平庶,那还是别费那劲了。” 芦笙霍然抬头,双眼瞪得极大,血丝密布,声嘶力竭地喊道:“你说什么?” 唐禹生笑道:“看来,你就是卢家的家主――芦笙?” 不防芦笙突然暴起,朝着唐禹生猛扑过来,可是刚踏出一步,脚下一软,又跌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双眼仍死死地锁定唐禹生。 唐禹生蹲下来,俯视着芦笙道:“她们母子现在平安无事,当然也只是现在平安无事,我将她们安置在镇司,要是你不配合的话,你马上就能见到她们的尸体摆在你面前,我给你三息时间冷静,三息过后,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要不然……” “她们没事?她们没事了啊?不对,这是不是在骗我?”芦笙连续问了三遍,像是在问唐禹生,又像是自言自语,左顾右盼的似乎很痛苦,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唐禹生所说的话。 唐禹生道:“你不就是不相信我打不过那个修炼邪法的魔道修士么,我告诉你,那个家伙已经……” “好,你说。”唐禹生话都没说完,就被芦笙冷不丁的一下打断了,他状如疯魔的神态奇迹般地消退了,换上了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好像没睡够被人强拉起床的人。 如此强烈的反差唐禹生都没反应过来,竟然被噎住了,已经想好的问题几次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去,可把他郁闷得想跳楼。 唐禹生深呼吸了一轮,强忍着打死芦笙的冲动,道:“你可知那凶手的身份?” “不知。” “那你可知凶手逃往哪里?” “不知。” “那你可知凶手的来历?” “不知。” 唐禹生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但还是按捺住火气,继续发问。 “凶手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可没告诉我。” “凶手是男是女” “这些我都不知道。” …… “那你他码的到底知道什么?”唐禹生怒火中烧,手指都快戳到芦笙的鼻子上了:“人家都杀上门来,灭你全家了,你连人家的姓甚名谁,来自哪里,去往何方都不知道,还有谁比你更窝囊的?真是修炼到狗身上去了,不对,养只狗都懂得闻气味辨识,你连狗都比不上。”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芦笙反倒心平气和地道:“修为忒高又有何用,像你这般问法,问到明日辰时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换我来说,待我说完后,你再来问,如何?” 唐禹生考虑了一会,觉得他讲的有道理,于是道:“你不妨说说,若我有疑难再问你。” 得了唐禹生的许可,芦笙正准备开始讲述,忽然借着火光看见杂物堆里的一物,他双脚暂时还使不上劲,便用双手爬着过去,从里边东翻西找,找出来一张断了四条腿和缺了一个角的椅子,就地摆好,用衣袖拭擦了下灰尘,背靠着坐了下去,又翻出另一张差不多的椅子,摆在自己的对面擦干净,指了指它对唐禹生道:“贵客上门,招呼不周了。” 唐禹生没有拒绝,在芦笙给的椅子盘坐,安静地等候着下文,要是对方敢再摆谱,他不介意再给对方尝尝巴掌的滋味。 芦笙也没有再拖延,一开口就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我曾经是一个盗匪头子。” ------------ 第三十一章:往昔因果 “玄元历乙亥年,吾开平国王上西征勾禺国,历时两年,即将攻破勾禺国国都金都城,在最后修养的阶段,有一队士兵外出期间,不知怎么招惹到了勾禺国与吾国的邻邦小国烈冲国,一直沉默的烈冲国趁吾国不备,与勾禺国里应外合,两国联军打退了吾国之军,又反压吾国国境,吞并大半国土。” “王上无计可施,唯有请宗主国大夏皇朝出面斥退他们,他们两家背后的靠山加起来都不够大夏皇朝一根头发硬,不敢不从,大夏皇朝的使者一到两国就全部退走了,占领的土地一寸也不敢流连。” “虽然勾禺国和烈冲国的问题是解决了,然而请大夏皇朝出手并非没有代价的,大夏皇朝要求吾国献出十座临近边界的城池,当作他们出手的酬劳,但王上不肯割让领土,双方来回拉锯了一个月余,最后敲定协议内容:提高岁贡各项份额三倍,另外加优质粮食一千二百万石。” “吾国征战两年,损耗甚巨,又遭两国暗算,到手的战果都丢掉了,哪有多余的存粮?那些当官的趁着王上因粮食一事病倒,无力管理朝政之时,想方设法从老百姓手里要粮,原本战时秋收只需纳粮四成,没想到打完了仗反而变成五成,过一年又变六成,就这样一年一变,越变越多,最后税粮竟然高至九成半!” 听到此处,唐禹生忍不住问道:“由原来的七成减少到只剩下半成,这够百姓吃么?” 芦笙苦笑着摇头,道:“当然不够,怎么可能够吃呢?亏得前些年平稳的时候,只征收二成粮,家家岁岁都还能剩下些余粮。” “可是这样入不敷出,就算是守着一座粮山也是坐吃山空啊,本来日子过得下去的人,因为吃不饱饭,都渐渐地瘦了下去,干活就没了力气,种的粮食就不如往年的多,到第八年,百姓都已经支撑不住了,野外能充当口粮的都已经被吃光了,就连最凶残的野兽都退避三舍,村子方圆二十里内,见不着一棵草!” “有年事已高的老叟,为了不拖累家里亲人,自己在荒山野岭中自缢身亡,家人也不敢去寻尸首,因为他们已经连丧葬的一顿便饭都出不起,往日里谁家有新人降生,那是一片喜庆,可偏偏遇上不是时候,新妇自己都吃不饱,无奶可喂,婴儿挨饿嚎哭,新妇也跟着掩面低泣,每次一听到这声音,我都心慌得不行,有时甚至会有个荒谬的想法――都如此艰难了,不如生下来就掐死算了,省得受罪。” 芦笙将头抵在椅子上,望着唐禹生身后的火光,怅然道:“我本以为这就是我的一个混账念头,只不过是我一时狼心狗肺的想法,哪知后来……竟有人真的这么做了。” “那天晚上,天黑得特别快,我在家中烧水做小米粥,忽然听到隔壁家有小孩哭的声音,好奇心驱使下我就偷偷跑过去想瞧一眼,等我出门后在围栏外边,亲眼看见隔壁大婶举着一个婴儿,狠狠地砸在地上……” “我跑回了家里,也不知道是在害怕什么,不敢跟任何人提起,我以为事情会过去的,熬过了这两年就会过去的,可是……慢慢的我发现,不单单只是隔壁那家这么做,好多户有女人怀孕的人家,过了一年家里也没添新丁,肚子却小了回去,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就是没有人说说穿……那种滋味,直到现在也难以言明!” “到第九年的时候,当官的已经不让我们百姓活了,要把所有的粮食都上交过去,由各地官府每天定点定量供给一餐,可他们给的,只有连一粒米都看不见的粥水……我的父母也饿死了,家里就只剩我一人了。” 唐禹生不解地问道:“你们就这么没骨气?连吃的粮食都没了,与其活活饿死还不如拼命。” 面对唐禹生鄙夷的质问,芦笙也没有生气,而是以自嘲的口吻道:“是啊,当时的我……我们为什么就想不到要反抗,要是从一开始就反抗的话,他们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征收粮税吧,又或者说,是被强力镇压?” 在这个问题上芦笙仿佛陷入了沉思,双眼倒映的火光在熊熊跳动,仿佛在昭示着他的内心同样不平静,没过多久,芦笙突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幽幽一叹,道:“以现在的我,去衡量那时的‘我们’,实在是太不敬了。”没有在这方面说下去。 “后来我被官府的人叫去为他们运粮,替他们从乡里把粮食运到城中的粮仓存放,一日可得半碗米饭吃,我没多想就去了。”讲到这里,芦笙眼中升腾起无边的怒火,嘶哑地道:“可是我看到了什么,城中有许多和我一般的百姓,一个个倒在路旁,骨瘦如柴,而走在路中间的权贵全都油光满面,身边美姬环绕,座下的马养得膘肥体壮,就连牵着的狗,身上也有不少油水!” “我想不明白,凭什么我们每天忍饥挨饿,他们却能丰衣足食,我不服,于是冲向路中间的车驾试图拦下他们,我也不知道拦下能做什么,当时仅仅凭着一股心气,就是要这么做。” “可是,我甚至连接近他们都办不到,监工在我奔出几步后一鞭子将我抽倒在地,指使几个挑工上来给了我一顿毒打,打着打着,我就昏了过去,再醒过来,已经是在城外一处荒地,抬头看得见星河了。” “我想趁夜赶路回家,却发现我的手脚都动弹不得,呵,有谁一整天不吃饭,又被打断了骨头还有力气能动的?” 唐禹生蓦然想到孟子的一句名言,脱口而出:“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不患寡而患不均……”芦笙嘴里反复诵念着这句话,忽而大笑:“哈哈哈,好啊,说得好啊,不患寡而患不均,倘若当初入城,见到的是权贵与百姓一样受苦,哪怕满城饿殍,我也只会愤慨大夏皇朝之贪婪,而不是……唉,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都晚了!” “我知道自己被人丢在什么地方,就在运粮的道路不远的山坪中,来的路上我看到过的,可是我走不了,也没有人会来这个地方,唯一能做的就是慢慢等死。” “当我快要昏死过去的时候,那个人出现了,他把我带到一处不知名的山洞中,用带着红光的手掌在我的头上拍了一下,我就感觉全身都像是被针刺了一样,有一道力量在身体里行动,不一会他告诉我,身上的伤已经帮我治好了,我试着活动了下手脚,真的跟没受伤之前一样,这时我才意识到,他不是凡人。” “后来他果然向我表明了修士的身份,给了我食物让我吃饱,还许诺要教我道法,引我入门,说是让我摆脱被欺凌的命运。” 芦笙露出复杂难明的神色,像是在嘲笑自己当初的无知,又像是在后悔做出的选择,黯然道:“若在平时,这种飞来横福我是怎么都不会这么容易相信的,只怪自己被欲望迷了心窍。” 其实这怪不得芦笙,但凡是个正常人,在自己重伤垂死的情况下,都会将刚刚帮助过自己,而且还是个在玄元大世界中地位崇高的修士报以万分的信任,尤其是对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来说,就更容易欺骗了。 “我十分高兴地接受了他那‘所谓的好意’,在之后的一年里,他不断地指点我修习一部邪法,看似尽心竭力地为我解惑,还不止于此,在这一年内,他陆陆续续地又带回了四个年纪与我一般大的少年,一同教授那邪法,令我们以师兄弟相称。” “那邪法似乎有种特别的能力,可以影响修炼者的心志,练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人会变得越来越冷血残忍,他就会开始给我们灌输某些邪恶的想法,并训练我们杀人。” “第一次杀人我就感到不对劲,当我将对方杀死后,总感觉他有什么东西被我吸收了,尸体明显比生前要瘦上一些,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我跟其他师弟说,他们都说我多心了,我也就没深究下去。” “再之后他叫我们拿山贼土匪练手,说是为民除害,我们轻信了,等杀完了以后他就对我们说,那些贪官污吏和富豪劣绅的命也不能放过,于是我们取代山贼原来占据的山头,盗取了他们用的名号作为遮掩,开始袭杀过往的官吏行商,因为我们行凶的地方偏僻,占据的山头范围广大,即便有修士前来搜捕,也能轻松地躲过一劫。” “可是上得山多终遇虎,在一次官府围剿中,对方竟然派出了三名修士,我们被其中一名修士发现了,那名修士非常机警,没有立即动手抓捕我们,而是返回去叫上另外两名修士一同前来,把我们堵了个正着。” “那人见势不妙,吩咐我们五人藏于山洞之中,独身一人引开了他们,起初我们还当他是好心,为了我们这些人宁可冒险,如今想想我们真是蠢得活该!” 芦笙的拳头捏得发白,面部跳动的肌肉显出内心的不平静:“那次围剿过后,我们不敢再有行动,换了个地方彻底潜伏下来,十余天后,他找了上门,我们都在奇怪他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藏身地点的,但他当时身上受了很重的伤,就没追着问了。” “第二天,他把我们五个叫过去他疗伤的地方,令我们没想到的是,他这次来,是要将我们拉入万丈深渊……” …… “今天叫你们师兄弟五人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请你们帮忙。” “师父请说,弟子必定遵从。” “是啊,师父你有事就说吧,你现在受伤了,弟子们帮你做点事是应该的。” “呵呵,你们啊,都这么有心,师父也感到很欣慰,既然如此,我就不跟你们几个绕弯子了!” …… 昏暗的火光下,芦笙的身体不自然地在发抖,连着声音也变得颤起来:“他要我们做的事情,竟然是屠尽山下周围的村庄!” 听到屠杀村子,唐禹生的心也猛地跳了一下,追问道:“这等事你们也答应了?” 这个问题似乎直接把芦笙给问住了,他低下头,在火光照不到脸的角度,颓然道:“没错,我们答应了,答应得十分爽快,就像……就像是一个沉睡在心里已久的想法被唤醒,无法形容我当时的心境,明明是那么……那么荒唐的要求,我应该站起来反驳,应该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我们原来的师父,更应该拿起刀砍下他的头颅!” 芦笙双手抓住脑袋上的头发,用力地拉扯着,想籍此减轻心中的折磨,可看他扭曲的表情就知道这样做没什么效果,反而给他枯槁的脸上平添了几分狰狞。 “对,应该怎么做我分明知道得很清楚,可是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心里竟然莫名地兴奋,这种兴奋的情绪瞬间就侵占了我全部的心神,没有觉得丝毫不妥,仿佛杀光几个村子的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其他人,或许也是这样想的吧。” 轻蔑的神色在唐禹生脸上一览无遗,他实在无法想象,五个正常人,突然听见要杀掉一群无辜的人,会因此兴奋。 不知是没看见还是不在意,芦笙仍是自顾自地道:“我们几乎不用思考就答应了,而且很快地决定了:第二天马上下山,佯装是土匪洗劫村庄。” “第二天天没亮我们就下山了,五个人一起血洗了第一个村庄,全村人没一个能逃命的,凡人又如何躲得过修士的暗杀呢?光我一个,手上就有数百条人命,杀完人以后,我们放火烧掉了村子,毁灭痕迹。” “见了血的我们越来越疯狂,不停歇地寻找下一个村庄,继续做着在第一个村子做的事情,第三个也是如此,直到在袭击第四个村子时,我在一户猎户家中,被一颗兽牙的气息震慑,像是做着很沉的梦突然醒了过来一样,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此时天已经微亮,太阳的光刺痛了我的双眼,也让我明白现在该做什么,我冲出去,拼了命地想要拦住他们四个,可惜他们已经杀红眼了,而且又在不同的地方,最终只拦下了两个人,救醒了他们,另外两人趁着这个时间,又祸害了一个村子。” “被我救下的两人,清醒了之后又疯了,一个失魂落魄,一个接受不了现实,跑到山中不知哪里去了,我怕如果去找他,这边的又会出现什么闪失,所以由得他了。” “等到神志稍微恢复了一些,我便将其背到一座无名山洞藏好,循着痕迹找了一下跑走的师弟,却毫无收获,这时我突然想到,最要紧的事情――回去把那恶鬼杀了!” 芦笙的神色突然变得很矛盾,似犹豫,似狠毒,又似心悸:“不知是否算得上幸运,等我回到山上时已经是晌午时分,我封闭全身气息,以防法力外泄,按他受重伤的状态来说是发现不了我的,我悄悄地潜行至他养伤的地方,却没有发现他,反倒是看到组织不及跑去屠杀剩余村子的两人,跪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我怀疑其中有异,顾不上暴露上前查看,当我将他们的身体翻过来时……”芦笙语气顿了顿,道:“就如你在外边看到的那些尸体一样,形似干尸,状如枯骨,体内没有半滴血。” “不用想也知道是他下的手,只是想不通他为何还有余力杀死两个师弟,此刻他很有可能是去搜寻我们三人的踪迹了,所以不在山上,要是我早一点回来碰到他,怕也是自身难保吧?” “我想着带尸身离开此地,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他们,在带走他们的尸体之前,我在洞里翻找了一阵,意外地找到了一本他正在看的手札,上面记载了他一个丧心病狂的谋划。” 在唐禹生视线所及的范围内,似乎看到了芦笙的眼中出现了非常凝重的阴郁。 “上面写了因为道法残缺,他修为的晋升要比正常修士困难,补全道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便想要寻找其他的捷径,经过长年接触那残缺道法,他看出了一丝端倪,虽然道法是残缺的,但威力缺并未减弱多少,原因就在于血液的精炼度,将血液精炼度越高,道法威力就越强,而精炼度高到一定程度,就可以提炼出一种称为‘血种’的血滴,最重要的是,‘血种’是可以被修炼同种道法的人吸收的,这就是他培养我们,让我们去杀人的目的!” “他教我们的道法是经过他删减的次品,少了许多威力强大的法决,只有淬炼‘血种’的内容被完整保留下来传授给我们五人,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我们杀死的人身上的精血会被我们道法自行吸收,并在每日修炼时淬炼,一点一点地养成‘血种’。” “在他叫我们下山大肆屠杀时,我们其实并未淬炼出‘血种’,距离‘血种’成型还需要很长的水磨工夫,但那次围杀的意外导致他元气大伤,为了恢复伤势,他先用那邪法影响了我们的心神,诱使我们去杀人吸收大量的精血,再辅以秘术快速形成‘血种’,再将我们的‘血种’夺取过去供他疗伤和突破。” “看完后我赶紧带着两个师弟的尸体离开了,唯恐他会折返寻我们三人,翻过几座山头,我草草地挖了个坑,将他们埋了 ,还想着日后再找回来好好安葬,哪知过些年回去后尸骨却不见了,向山中樵夫打听之后方知此处豺狼横行,想必是被野兽嗅到气味,挖出来了……也许,天意如此吧。” “埋好了他们,为避免被他找到就在山上躲了两日,过后才去那个藏人的山洞,打算找回二人后尽快远离这片地方,不说那个恶鬼,官府的人也快要到了,所幸在路上我便看到了发狂离去的师弟,他昏倒在一条山涧溪流旁边,是神魂衰弱所致,我带着他来到山洞里,趁他们都不清醒,以手札上的方法偷取了他们体内的精血,这么做不是觊觎他们的精血,而是留着这祸根,以他们的精神状态难保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没了精血,他们所学的邪法也无法施展了,只要不受外力激发,那他们就与普通人无异,藏在人群中,那恶鬼也难以找到吧,我天真地这么想着。” “后来我便带着他们来庆土镇落户安家,我娶了妻子置了产业,由于师弟昏倒后醒来就彻底地疯了,所以由我照料,另一人则与当地人成亲,我们约好互不往来,以免回忆起当年的事,可笑的是我本以为事情就此了结了。” “犯下的血债哪有那么容易就过去了,就算自己放过了自己,上天也不会放过你,首先是师弟,总是处于疯疯癫癫和疑神疑鬼的状态中,说是有人要害他,一天闹个不停,闹得心力交瘁后就昏迷几日,醒来后又反复如此,终于在三年后暴毙,在他死后的一段日子里我每天都提心吊胆,害怕报应找上门来,谁知什么都没发生,打听了一下另一边也安好,一切都很平常,我渐渐地放下心来。” “几十年过去了,就在我最放心准备安享天伦的时候,终于轮到我了,先是长孙妇无端生下死胎,然后是胎死腹中,紧接着是流产,到最后无一人有喜,这只不过是警告罢了。”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行善,修桥铺路、布施赈灾什么都做过了,都没有用!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为恶是不能用行善来弥补的。” “还是有点效果的。”唐禹生插言道:“许婷芳和卢平庶,不就是吗?” 芦笙楞了一下,像是在思索唐禹生的话,随后眼中迸射出希冀的神色,欣喜地道:“对啊,对啊,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那么,老头。”唐禹生粗暴地打断了芦笙,事实上此时他已经对面前的这个人十分窝火,还能坐着听他讲是因为理性仍然占上风,他慢慢地平静下心气,道:“你讲完了吧?现在该我问了!” 芦笙很配合地点头道:“你问吧,只不过除了刚才那些,我所知的不多了。” ……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审问芦笙后的唐禹生在心中狂吼:“错了,大错特错,之前的想法全都错了!” 把芦笙的口供与自己之前的经历一结合,唐禹生立刻就发现了自己犯了一个大错,差点酿成悲剧,幸好现在及时发现,趁没有人知道之前,还来得及挽救。 不过,现在嘛…… 唐禹生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芦笙,直把芦笙看得浑身不自在,然后以玩味地语气道:“老头,你以为你真的没事了?” “什么……意思?”芦笙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唐禹生指了指芦笙,道:“你现在这副身体,是我以丹药支撑起来的,药效一过,你就会变成之前那副死样了,算算时间,嗯……也差不多了吧。” 仿佛是为了应和唐禹生这句话,芦笙的腿部如漏气的气球一般缓缓干瘪,不多时就会轮到上身的腰腹、胸膛、手臂、脖子,最后是脑袋。 就在唐禹生打算要欣赏一下芦笙垂死挣扎的样子时,作为将死之人的芦笙却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有趣,实在有趣!” 唐禹生奇道:“你都要死了,还笑什么?” 芦笙由大笑改为低笑,并不回答,直到腰腹的凝血露药效也开始消失了,这才道:“我笑你自作聪明,多此一举,我本就没打算要苟活,你知道吗,就在刚才,冥冥中我突然有种感觉,只要我死了,我芦笙的债就算还干净了,从此再不牵连亲人,换句话说,我死了,婷芳和庶儿才能活,否则,他们就要替我继续背债,我已是罪孽深重,若是上天认为我要死,死了便死了,死得应当!死得活该!” “哼,你以为这就完了吗?”唐禹生冷声问道:“那被你连累的家人和那些佣人侍女呢?” 腰腹已经彻底萎缩了,连手也开始枯萎的进程,芦笙却浑然不觉,只低声呢喃:“傅家出事后我已经遣散他们了,有的人走了,有的执意要留,是不是这么些年对他们太过好了,以致于他们留恋这里,反倒害了他们,卢家的人……我的亲人,是逃不掉的……不,要是当初我不娶妻,他们就没事了,这又欠下一重债了,难道欠下的债,真的就永远还不清了吗?真的……唔!” 随着芦笙最后一句自问中断,头部的药效彻底消散,虽然整个人还倚着靠背,但唐禹生知道,他已经彻底地死了! “欠下的,真的会还不清吗?”空荡荡的屋子中回荡着旁观者的叩问。 ------------ 第三十二章:真相几何 “叮,恭喜宿主完成第四环任务。” “叮,满足第五环任务触发条件,正在发布第五环任务。” “任务名称:从犯伏罪。” “任务内容:从芦笙口中知道了一段往年悬案,犯下罪孽的主犯已经逃离,从犯也相继死去,但是仍有从犯逍遥法外,请宿主尽快进行抓捕审问。” “任务目标:捉拿最后一名从犯,问出与凶手有关的消息。” “失败惩罚:从第六环任务开始难度加倍。” 系统提示响起,但唐禹生并未马上离开,他右手中酝酿着一簇火光,举起手正对着芦笙的尸体,却又悬而不发,眼中神色不断变换,时而义愤,时而凝重。 良久,唐禹生缓缓放下手,五指一握,掐灭了手中的火焰,咨嗟道:“罢了,他生前的罪已经得到应有的报应,我又何必多此一举。”顺了顺心气,转身出门。 “唐道长。”守在门口的陈汉昌听到开门声,回头看到唐禹生脸色沉重地从里面走出来,以为是里面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在作乱,忙问道:“那些作乱的鬼怪降服了吗?” “什么鬼怪?”唐禹生疑惑地反问道:“谁说里面有鬼了?” “呃,里面难道不是……”意识到想错方向的陈汉昌憋红个脸,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唐禹生看他一脸窘态,也明白过来他在担心什么,洒然一笑,道:“哪有那么多神神鬼鬼的东西,别自己吓唬自己。” “是,是啊,没有鬼,哈哈……”陈汉昌生硬地笑了两声,以此来掩饰刚才的失态,即使有种欲盖拟彰的味道在里面,在场的人也不会去追究。 唐禹生侧过身,扭头看着卢家的正堂,道:“里面还有一具尸体,是这卢家的家主芦笙,你去找人一并收殓了吧。” “连卢员外也蒙难了!”陈汉昌闻言惊愕连连,而后叹息道:“刚才在主室没能找到他,还以为能逃过一劫,没想到是在这遭遇不测。” 陈汉昌的语气中饱含着惋惜之情,唐禹生有些意外,问道:“听你所说,是和芦笙很熟吧?” 陈汉昌摇了下头,眼中有追忆之色,道:“小人与卢员外并无太多交集,甚至这么多年来都未在私人场合见过面,有此一言,只不过是身为庆土镇的镇民,对卢员外的离世感到遗憾而已。” 唐禹生更是好奇,道:“那么说来,他为庆土镇做了不少好事啰?” 说起芦笙的事,陈汉昌脸上充满了景仰,感慨道:“不错,不单止是庆土镇,就连周边的村庄都曾受过卢员外的大恩,庆土镇能有今日这般气象,卢员外功不可没。” 联想到晚上在街上看到的人声鼎沸的场面,唐禹生实在难以想象从前的庆土镇是怎么样的,于是问道:“如此说来,庆土镇以往比之现在还要差上许多?” 似乎是因为年代有些久了,不太记得清楚,陈汉昌尤其认真地拍了几下后脑勺,像是想把脑子深处装的东西拍出来,自豪地道:“差得可大了,不说是改天换日,起码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要知道那最穷的时候,庆土镇只有方圆十里大小,人口还不过万,甚至比不上一些大姓的村子。” 说到以前的事,陈汉昌感慨万千,道:“这是我爹那代人的事了,听他老人家说起过,他小时候那会的庆土镇只有南面开垦出来作耕地,其余三面都是长满野草的荒地,镇里面的路除了镇司门前的两百余丈是用石砖铺就,其余都是碎石瓦砾扔进泥土里混成的,日头好的时候硌人,下雨天又不好走。” “路不好走就没人愿意来我们镇做生意,不到万不得已那些商队都不从我们这块过,要是想买什么镇子上没有的货,要么等上一个月,有货郎会来一趟,要么自己爬山涉水,风餐露宿地走上几天到别的城镇买,记得我小时候祖父跟我说过,我爹十岁那年闹着要吃糖串,挨了祖母一顿打,祖父见我爹想吃得紧,就一个人跑了两天去最近的一个镇上买,在回来的路上遇上山洪,险些丧命,从此我爹就再也不敢吵了。” 陈汉昌虽然讲得投入,但也时刻注意着唐禹生,以免说得啰嗦引起他的不耐烦,好在唐禹生一直没有流露出不好的表情,陈汉昌也放心地讲下去:“后来卢员外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找镇长捐钱修路,他花费大价钱从别的地方运来了石砖,然后镇长再将捐到的善款当作工钱,雇佣镇民去帮忙修路,没到两年,镇里的泥路全都换成了青砖路,修好路之后,卢员外又号召大家去开垦荒地,他差人去各地买回一千头耕牛,如果一户人家中有人去开荒,并且开出一亩能耕种的田地的,就能低价租借到一头耕牛。” 想起这件事,陈汉昌现在都不禁佩服卢员外的能力,赞叹道:“这下可不得了,往年我们镇的耕牛只有不到百头,都是好几户甚至十几户人家共用一头,起码有三成的田地错过了春耕的最好时节,为了能租到耕牛及时春耕,镇上基本上能动的都跑去开荒了,我爹说,十多年来他还是头一次看到镇上这么热闹。” “数十年来,卢员外做过的善事林林总总加起来,写成书的话,都足够堆起一尺了,这其中最值得称道的,就是替附近的村子开山修路造桥,让那些住在偏僻地方的村民能够安全地来到庆土镇做买卖,本来上任镇长想要立碑让过路的人称颂卢员外的功德,可卢员外拒绝了,说是做得还不够多,不值得百姓铭记。” “即使是不立功德碑,庆土镇的百姓也记住了卢员外的大恩,就拿我来说,可是亲眼看着庆土镇一点一点地拓宽,做买卖的商铺慢慢地变多的,这是刻在百姓心里的东西,是抹杀不掉的。” 这就是所谓的将功赎罪吧,可是犯下的罪孽太大,做这么多都逃不过家破人亡的下场,还差一点断子绝孙,唐禹生冥冥中能够感觉到:芦笙这数十年来所累积的善德,只够换徐婷芳母子一个活命的机会,至于其他人,从来就没有机会,就算芦笙再活上一百年,行善一百年,充其量也就是增加徐婷芳母子的生还的可能,罪恶在犯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要偿还的筹码数额。 一念及此,唐禹生看陈汉昌的眼神不由得变了,暗道:“当他们得知一直以来的大善人,背地里竟是恶贯满盈的杀人凶手,不知会作何感想?” 陈汉昌察觉到唐禹生的眼神有异,本来准备接着讲下去的话也不敢讲了,小心地问道:“唐道长,可是小人说得太多了?” 唐禹生举手示意没有关系,转而问道:“你可知数十年前发生的山匪屠灭数个村庄的事?” “是……那个案子!”陈汉昌吃了一惊,道:“小人自然记得,那伙凶徒手段极其残忍,不但将所有成年村民残杀殆尽,就连老人妇孺也不放过,更在行凶后放火烧掉整个村庄,致使当时办案的官差想要追查也无从查起,最终只能当成悬案不了了之,这是近百年来最大的一起凶案,案件的卷宗几乎每个朝廷的捕快都看过。”后又问道:“此事已经过去数十年了,唐道长您是如何得知这件案子的?” 唐禹生并不作答,而是淡笑道:“恭喜你,破了一桩悬案。” “啊?”陈汉昌被唐禹生的讲话方式绕晕了,刚才还好端端地说起镇子的历史,然后就突然跳到凶案上面去了,现在又说自己破案了,可是自己只是说知道当年的事情而已啊,难道修道之人说话都是这样的? 一时之间,陈汉昌对修士这个群体产生了不可逆转的错误认识,就连唐禹生也没想到,他的古怪性格再次坑害了一个人。 唐禹生没有解释的打算,而且接下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往卢家正堂方向转了下头,道:“找人把尸体一并收敛了,按照你们的律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再给我找六个人随我一起去拿人。” “是,小人这就招办。”陈汉昌爽利地答应,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敢问唐道长是去拿什么人?” “回到镇司你自会知道,且去准备吧,我在大门等着。” 唐禹生没有想好要如何说出这件捅破天的大事,搞不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索性就把这烫手的山芋扔回给石逊,到时候跟石逊交代完就跑,反正这件事也是作为镇长的职责,让他一个人头疼去吧。 很快陈汉昌就找来六个捕快,唐禹生接收后便带着人离开了,他本人则留在卢家继续指挥清理现场的工作。 望着唐禹生与六名捕快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角,陈汉昌仰头看着星光闪耀的天空,低声道:“庆土镇,怕是不太平了啊!” “确定了,傅家一家人都在那里吗?”唐禹生对着身后左手第一位捕快问话。 由于唐禹生特意叮嘱过不必过度行礼,那名捕快只是点头致意,道:“没错,除了傅道长在镇长府邸上,其余人都在傅传恩家暂居。” 傅传恩是傅云夕父亲傅传义的兄长,也就是傅云夕的伯父,平民百姓可没有家族聚居的习惯,不是因为观念,而是实际条件不允许,他们可没有像卢家那么大块的地方,长大后都要分家。 虽然是分家了,但也不影响兄弟之间的感情,加上两家住的地方只隔了一条街,时常有往来,更没有生分这一说,所以听到小弟家中遭了祸,傅传恩立即叫孙子打探消息,再三吩咐一定要把小弟家人带回来。 正好傅传义也在为住的地方发愁呢,不是没地方住,而是有更多方面的缘故,一来是镇长的府邸太好了,住在那里浑身不自在,二来听说女儿师门的人也在那里,担心他们一家子会给女儿添麻烦,一筹莫展之际,侄孙就找到了他,傅传义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简单地采买些换洗的衣裳后,直奔兄长家中去。 “这又是个令人烦恼的事啊!”唐禹生心中哀叹着。 刚才在芦笙的讲述中,唐禹生已经将清平宗众人的嫌疑完全排除了,那凶手第一次出现就在几十年前,蝶梦夕她们的父母都可能还没出生呢,也不可能是凶手杀了其中某个人然后用法力变化假扮成那人,考虑到他那嗜血的个性,可以断定如果开了杀戒,那绝不会留下一个活口,况且假扮有什么意义?等回到清平宗被金丹期高手看出端倪,人家一巴掌拍死你都是轻的。 那新的问题就出现了,獬豸为感应到的罪恶气息而来,凶手若是在现场的话,除非有什么掩饰修为和气息的秘宝,否则凭几个炼气期的修士根本掩盖不了他的存在,一旦被发现,獬豸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杀掉他。 在法兽面前都能掩盖罪恶气息的宝物,除非是品级超过獬豸一个大境界以上,由金丹期修士亲手祭炼的中品灵器,并且使用者还得封闭全身筋脉,不能动用半点法力,才不会被看出破绽,只不过…… 唐禹生撇撇嘴,不是哥看不起他,那家伙要是有中品灵器的话,今晚早就亲自动手了,哪用得着这么畏畏缩缩地躲着,派个分身过来。 一个人的习惯是通过长时间养成的,唐禹生可以肯定,要是凶手那种人拥有如此神效的中品灵器,早就眼睛长天上去了,然而经过在卢家与他短暂地交手,可以发现他即使残忍凶横,行事的手段却十分小心。 据此唐禹生曾推测,其实凶手更想一个一个地杀掉卢家所有人,这样是最稳妥最不引人注目的,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或许是芦笙早有安排令他计划破产,又或许是怕中途出现些不可预知的意外,于是不得已才发动了法仪。 在芦笙供述罪行的同时,唐禹生也在脑海中梳理事件的线索,然而疑问一直都保留着,直到芦笙交代完所有事情,由他进行提问时,芦笙的回答终于解开了他的迷惑——凶手在獬豸来到前就逃走了,獬豸在傅家停留,为的是另一个帮凶,傅传义的结发妻子,傅云夕的生身母亲,樊秀秋! 平心而论,排除了蝶梦夕她们的嫌疑,唐禹生为此感到高兴,还有一点不用面对交往破裂的庆幸和轻易就怀疑朋友的愧疚的心情。 但身为帮凶之一的樊秀秋,偏偏就是傅云夕的母亲,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平凡母亲,一夜之间成了沾着上千条人命的罪犯,换作是谁都得崩溃吧,一时怒急攻心迁怒唐禹生也是有可能的,唐禹生本人是没什么所谓,就是担心蝶梦夕她们帮哪边都不是,左右为难。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算一步吧。”唐禹生下意识地打算把烦恼交给未来的自己。 庆土镇所属的朝廷规定,普通百姓的屋子是不许挂牌匾的,违规的人会被处以三年的徭役,一路走来,唐禹生都没见到一家民房上挂匾的。 只不过规定也不是死的,有两种人不在此例之内,一是在当地德高望重的老人,二是出了修士的家族,在庆土镇,享有如此殊荣的只有两家人——卢家和傅家。 卢家自不必多说,全镇的人都知道傅家的女儿被仙人看中,带回仙山上修行去了,不但傅云夕本家可以挂匾,就连伯父家也跟着沾了光。 当远远地看见有一块牌匾的房屋时,即使没看清上面的字,唐禹生也知道目的地要到了。 “你上去叫人。”回头面对着左手边的捕快,唐禹生压低声道:“注意不要惊扰附近的百姓。” “小的明白。” 捕快答应一声,但显然没理解唐禹生后面那句话的意思,走到门前那起刀柄就是一通砸。 “开门,巡捕房办案!” 还没等里边回应,又扯着声音吼。 “快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就闯了!” 这么一叫还真有效果,里面传来一道焦急的男声:“来了来了,各位大人且慢动手!” 一阵木头磕碰声后,两扇门一下被打开,一名中年男子惊疑不定地看着门前的捕快,道:“大人,这么晚了还有什么案子么?” 捕快没有去理他,转过身来以目光征询唐禹生的意见。 唐禹生观察了一下这间房子,问道:“此处可有后门?” “这位是……啊!”中年男子视线被门墙遮挡住了,只能看到捕快,却看不到唐禹生,听到有人说话,好奇地探出头去,这才发觉唐禹生的一身修士服,顿时被吓住了。 门口的捕快看他呆着不动,有些恼火,猛地拍了几下门,喝道:“到底有没有。” “啊,哦,那个……小人家中没有后门。”中年男子磕磕巴巴地答道。 唐禹生也颇为急切,没有去追究那捕快的行为对不对,下令道:“后面四人将院墙看紧,以防犯人翻墙走脱,你们两个随我进去抓人。” “是!”六名捕快齐声应道。 四名捕快分别在院墙两边持刀而立,唐禹生带着剩下的一名捕快向屋内走去,而中年男子还在发懵中,浑然不知自己整个人堵在门口。 站在门口的捕快眼疾手快,先一步进入院中,刚一把拉开了中年男子,唐禹生就出现在了院内。 唐禹生走到中年男子跟前,道:“事关重大,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告诉我樊秀秋在哪个房间?”边说边放出法力压迫。 在强大的压力下,中年男子颤颤巍巍地说出答案:“在……在……在左边第二间。” 知道了地方,不用唐禹生多说,两名捕快便迅速地冲了过去,一名在门边握刀蓄势,另一名直接一脚踹开房门,两人先后进入了屋内。 不一会,屋内的灯光就亮了起来,隐约听见捕快哐哐当当的走动声,中年男子看了看那间房子,偷偷地瞧了一眼唐禹生,似乎在犹豫,不知道自己跟着进屋的话旁边的这位仙人会有什么反应。 突然,唐禹生猛地皱了下眉,那些捕快进去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抓人总该有点动静了,奇怪的是到现在还没有听到除了捕快以外其他人的声音。 “不会吧……” 唐禹生心里直往下坠,快步走向樊秀秋住的屋中,中年男子见了,也忙跟着去。 映入眼中的是两名捕快慌乱的表情,以及他们身侧放着的一张大床,床上只有一名昏睡的老头。 ------------ 第三十三:节外生枝 “怎么回事?!” 连翻变故处理下来,不经意间已到了深夜时分,除了在商品街摆卖的小贩和少部分镇民,其他人大多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更早的时候就该睡下了。 可是现在床榻上只有一个老汉,完全不见唐禹生要找的那个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见两名捕快犹疑着不答话,唐禹生不禁动了几分火气。 两名捕快吓得一哆嗦,对视了一眼,左边的捕快拱手道:“回道长,屋内不见了犯人的踪影,我们找遍了整间屋子,没有可以躲藏的密室或暗道。” 唐禹生闻言不语,闭上双目,登时将感知能力提升到极限,整个傅家和邻近的两家部分都纳入了感知范围,片刻后,唐禹生睁开眼,感知能力随之衰退至正常范围。 唐禹生伸手揉了揉刺痛的眉心泥丸宫,这种最大程度的感知十分耗费神魂力,在玄圆大世界中,神魂的修炼至少要从筑基期开始,自然没有炼气期修炼的神魂道法,炼气期修士一旦消耗神魂力,只能等它一点一滴慢慢地恢复。 走运的是唐禹生的神魂比玄圆大世界的炼气期修士要强上不少,适当的消耗还是受得起的,不知是他天生不凡,还是地球那边的人神魂都比玄圆大世界这边强。 等到刺痛感稍退,唐禹生才睁开眼,摇头道:“人不在这里,至少不在傅家。” “这……”两名捕快的脸色变得有些发苦,人不见了,这意味着得挨家挨户地去查访了,。 刚才探查时,唐禹生已经把傅传恩的家里里外外找了个遍,既没有找到有人躲藏的密室,也没有通往别处的暗道,倒是有个地窖,可里面什么人也没有,也不可能是类似紊素石粉这类东西瞒过了感知,因为芦笙说过,自从来到庆土镇后他们就再没交集了,凭一个凡人的能力,拿什么去换这些修士资源却又不引起怀疑? 唐禹生把目光转向床上躺着的老汉,毫无疑问他就是傅云夕的父亲傅传义,只是他此刻的状态有点古怪,他们进来这么久了,讲话又没控制声音,正常人早就被吵醒了,但傅传义仍在呼呼大睡,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见唐禹生盯着傅传义看,两名捕快立即会意,其中一人走到床前,将傅传义的眼皮翻起检查几下,道:“刚才进来时我就喊过他,还摇了几下,他就是不醒,看样子好像是被人灌了昏睡药。” “被迷昏了?”唐禹生脸色微变,问道:“多久了?” 捕快抓起傅传义的手臂,手指按在脉搏上探听,道:“小人推测,有小半个时辰了。” 小半个时辰之前,差不多就是那时,卢家的上方出现血光。 唐禹生心中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线索正在离自己远去,他却怎么都捉不住,自从接到这个地区任务以来,还是头一次遇到挫折。 前几环任务中,唯一的难点就是营救许婷芳母子时发生了些许意外,凶手突然找上门来,但实际上并未给任务造成太大的困扰,凶手既没有立即去杀许婷芳母子,也没有给唐禹生造成伤害,顶多是消耗了他部分的法力和心神。 不同以往,遇到困难可以用法力解决,樊秀秋这一逃可不得了,往好的方面想是人还没逃出这个镇子,正躲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就怕人已经不在镇子里了,想找都不知道往哪去找,即使是在镇子里,要想把她找出来还不知道得过多久。 唐禹生不仅仅是为了任务着急,相反这次的任务倒是次要,主要是樊秀秋身上带着的东西――从凶手那里偷来的魔功手札、以及在猎户家里发现的神秘兽牙。 来不及多想,唐禹生对一旁的捕快吩咐道:“你速速派人封锁全镇出口,不得放走任何人。”又向检查傅传义的捕快道:“你去通知通知镇长,请他召集所有人手,挨家挨户地搜捕罪犯,事关重大,千万马虎不得!” “是!”第二名捕快应声而去。 另一名捕快则道:“唐道长,自卢家出事时,镇长便已下令封锁全镇,卫戍营负责接管本镇四门,没有镇长许可,绝不会放人出去。” 卫戍营是一种只在各个镇子坐镇的军队,人数有五百到三千不等,主要职责是清剿流匪,驱赶野兽,从建制上看不属于任何一镇,不受当地镇官调动,只听从本营的校尉指挥。 原则上来说是这样的,但凡事遇到修仙者都有例外,石逊身为炼气期十层的修士,虽然在玄圆大世界的修士中是垫底的存在,可卫戍营的校尉只是个凡人,在他看来石逊就是仙人,仙人说话他能不听么,不听是要遭天谴的,所以一接到命令,校尉就火急火燎地召集麾下发布军令,又以最快的速度出兵接管了镇门。 将卫戍营的信息从脑海里翻出来过了一遍,唐禹生不禁有些佩服石逊的应对能力,自己还曾认为石逊几乎不理事,只是挂个镇长名号,想不到人家是有真本事的,这么一想心中又有了些底气,照这样看来樊秀秋应该没能走出镇门,而是正躲在镇中某处,想找出来还是难找,但总比让她彻底溜掉得要好。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捕快只听出了其中一道声音是刚才开门的那中年男人,还有几道声音夹杂在一起难以分辨。 唐禹生倒是明白是怎么回事,刚才放开神魂搜索时,就感知到其他屋内的所有人正往这边走来,现在应该是跟那开门的中年男子遇着了。 “何人在吵闹,不知道官差办案的规矩吗?”捕快习惯性地喝止屋外的人。 估计傅家的人也不想惹捕快不高兴,交谈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但依然没有停止,唐禹生本来正想把傅传义叫醒问话,也没有去管他们在说什么,只要不耽误事就行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唐禹生这边才施法祛除傅传义血液中沉积的药力,那边就结束了讨论,一行人直接气势汹汹地冲进屋里,领头的是两个大汉,年纪看起来相差不大,都在二十多岁左右,相貌也有三分神似,跟随在后的是那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头发花白、老态稍显的老人。 似乎是那中年男人对其他人说了唐禹生是修士的事,他们没敢对唐禹生发难,而是把矛头对准了留下来的捕快。 当头的一个大汉一进门就指着捕快大喊:“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没得到主人家准许你们就敢强闯进来,官府的人都是这么不讲理的吗?” 那名捕快脸色顿时一沉,冷声道:“放肆,我乃庆土镇司巡捕房南街捕快贺远,奉了镇长之命,协助唐道长前来捉拿要犯,按律尔等皆应配合官府办事,休要胡搅蛮缠,否则拿你去见司狱官。” 要是碰见的是普通百姓,早就被吓得半死了,可那汉子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更大声地顶回去:“少拿司狱官的名头来吓唬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捕快,连个品阶都没有,充其量只是个杂鱼小虾,跟普通平民比高不到哪去,打肿脸充胖子,司狱官见了我都得让我三分,不敢定我的罪,就凭你这小小捕快,算个屁!” “大胆刁民!” 贺远心里怒火冲天,早就听这条街附近的同僚说过,傅传恩的儿孙辈家教不严,大半都是目中无人的混账东西,借着傅云夕拜入仙门的荣光,根本不把捕快放在眼里,只是他们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最多就是言语上对下级官差不敬,这档事除了镇长谁都不好管,捕头们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去麻烦镇长,索性就不去理他,看见了也装瞎子,省得闹出什么不可开交的事,傅传恩的儿孙多少也知点趣,再没有当面招惹过他们捕快,兄弟们私下说起的时候,还猜说是不是他们悔改了。 如今看来,那些家伙非但没有改好,反而变本加厉了,都胆敢在他办差事的时候出手阻挠,假以时日,还不知道会嚣张得怎么样。 要是放在平时遇上这事,贺远仍然会公事公办,但只有自己一个人,就算是占着理,心里也会感觉到缺少点底气,多半自己会跑去找捕头,让上司来处理,可现在么,有唐道长在,就等于是镇长在给自己撑腰,有什么好顾忌的? 贺远把刀斜举在胸前,稍稍拔出两三分,露出明晃晃的刀光,通过烛火反照到那出口不逊的汉子脸上,那汉子登时被吓住了,倒退一步,道:“你……你想干什么?” 其他人也吓了一跳,本来想劝诫几下的中年男子和老人不敢说话了,另一个汉子有心说上几句场面话,还没付诸行动,贺远那冷厉的眼神就瞪了过来,顿时脖子一缩,闭口不语。 “哼,干什么?”贺远举刀的双手不动,眼神一直停在那汉子身上,语气不善地道:“你意图妨碍官差办案,还公然侮辱我等,要不是你们命好有个同宗后辈入了仙门,被我杀了都是你咎由自取,就算是告到城主府,我一样不怕。” 到了这个地步,稍微识相一点的人都不会再闹下去了,却不知贺远的话无意中提醒了那汉子,仿佛突然间想起自己还有个仙人的亲戚,刚进门时那股威风劲又回到了身上,猛然上前几大步,走到贺远面前。 “站住!你想做什么?”贺远高声警告他。 那汉子不屑一顾地昂着头,以鼻孔对人的方式面对着贺远,阴测测地道:“有本事就动手啊,你有那个胆子砍我吗?”还侧过脸用手拍着脖子,发出两道响亮的巴掌声:“来,朝这砍,来啊!” 贺远感觉心中火气急速蹿升,他身为捕快,什么时候在平民百姓身上受过这种窝囊气,一激之下就要拔出刀来,就算不杀了这刁民也要让他出点血,亏得他当差多年,不是那些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粗略地衡量了一下利弊后,硬是把火气给憋回去了。 即使是有镇长撑腰,对修士亲族妄动刀兵这种大事,贺远一个人也抗不下来,只要对方没动手,自己也只能暂时忍着点了。 那汉子一眼看出贺远有意退让,愈发得寸进尺了,皮笑肉不笑地讥讽道:“嗬,我说的没错,你就是不敢动刀吧?小小的低贱捕快,有什么能耐在我们傅家面前耍威风,到时候我去你头儿面前说句话,你就得给我滚蛋,小心到时候我让你在庆土镇待不下去。” 贺远本来已经决定不再理会了,可是那汉子的话越说越刺耳,泥人还有三分火,更何况是他这种本身就不是好脾气的人,贺远眼中厉色一闪而过,“锵”的一声,在场众人只见白光一闪,刀就贴在那汉子的脖子上。 “你要不要试一下,看看我到底敢不敢?” 汉子大惊失色,脸刷地一下变得苍白,背上冒出大片虚汗,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别……别乱来啊,我……我……” 那汉子正是开门的中年男人的儿子,见到自己儿子被人用刀架着,不由得急得大喊:“差大哥,切莫动怒,都是我管教无方,小儿才这般不识礼数的,我保证他再也不会冒犯您了。”又对着他儿子道:“还不快向差大哥认错!” 听到有人道歉,贺远的火气也消了一些,冷静下来想想,觉得自己还是太冲动了,把场面弄得那么难堪,日后上头问下来,自己的饭碗恐怕是保不住了,不禁有些后悔。 其实那汉子在被贺远抽刀的时候就怂了,冰冷的刀刃紧挨着他的皮肉,把他狂妄的气焰立即给扑灭掉,此时他心里更是急得团团转,想赶紧找个台阶就坡下驴,恰好这时他爹就给他递个梯子。 正常情况下他肯定是借着这机会认了,然而就在这关头,他的脑筋突然就打结了,莫名其妙地迁怒到自己父亲身上:“要不是这死老头鲁莽地打开大门放人进来,我也不至于有这样的窘境,而且那该死的捕快第一次想要拔刀时,他又没有出来制止,害得我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丢了一次大脸。” 人啊,最怕钻牛角尖,那汉子这么一想岔,就觉得他父亲是在故意陷害他,为的就是借别人的手教训他一顿,那么自己就偏不能遂了他的意。 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拳头,那汉子咬牙道:“老头子你闭嘴,我他妈就不信他真有胆量杀了我,今天我就站在这里,这杂碎连碰都不敢碰我一下!” 这句话把贺远才压下去的怒火又挑了起来,不过这次贺远没有冲动,自己明明都已经把刀对着他的要害了,他还那么不知死活地嘴硬,就算手上再加点力在他身上割出一道伤口,也只能激起他的凶性,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不然他会越来越有恃无恐,贺远准备说几句话恐吓一番,中年男人更是着急,抢在他前头恨声叫道:“逆子,不要自误……不要自误啊!” “放你的狗屁!”那汉子虽然畏惧颈边的刀锋,但心态却像吃定了贺远不能拿他怎么样,他暴躁地瞪视着贺远,恶狠狠地道:“你完了,今晚你要有种就打残杀死我,要不然,明天一早我就去向官府告状,等你丢了这份差使,沦为平民,我就找些乞丐流氓天天去你家逛一遍,看你……” “够了!” 事发以来一直在专心施法的唐禹生霍然转头,平静的目光直接锁定了争执中的两人,慑人的气势悄然弥漫,在场众人有一瞬间感到呼吸困难,仿佛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一下掐住喉咙。 贺远心里“咯噔”一下,忙把刀收了回来,作为官差,他比其他人对修士的权利了解都要深刻,那是对凡人的生命拥有绝对支配力的存在,如果引起唐禹生的不快,他们这些人全都要死,而且死得合情合理,没有人会追责身为修士的唐禹生,反而会对他们这些冒犯者投以死不足惜的评价。 与此同时,那汉子也背脊发凉,他之所以如此不遗余力地顶撞贺远,还不是因为不敢把唐禹生当作攻击目标,意图用贺远来达到敲山震虎,从而达到敲打唐禹生的目的,照情况来看,老虎是震到了,可怎么老虎好像要咬人啊? 心思各异的二人还在思考怎么向唐禹生解释,唐禹生率先做出进一步反应:“你,过来。” “啊!” 被唐禹生点到的贺远刹那间便面无人色,握在手里的刀“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压力如海啸般汹涌而来,要是站在他旁边的汉子有心留意一下就会发现,贺远整个人都在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他此刻唯恐不够低调会被唐禹生注意,拼命地抑制自己逃跑的欲望,哪来的心思去关注别人。 看着像傻了一样的贺远,唐禹生不明原因,还以为他没会意,于是加重语气又叫了一声:“还不过来!” “sh……是……” 贺远艰难地迈动着双腿,恐惧感驱使着他想要远离唐禹生,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是徒劳的,想要跑会死得更快,就几步的路程,贺远却感觉自己走了一辈子。 “唐道长,有……有何吩咐?” 唐禹生奇怪地看贺远一眼,暗道这家伙难道还真是被那汉子的话吓坏了不成,是也没关系,一会过后就不用怕了,唐禹生用法力隔绝声音,对着贺远说了一些话,贺远的表情变化在旁边几人看来是相当的精彩,起初是睁大双眼惊愕不已,接着是恍然大悟般的点头,最后竟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看得他们不寒而栗。 唐禹生说完撤掉法力,贺远立即拱手道:“唐道长放心,小人知道怎么做了!” 唐禹生淡笑着点头道:“嗯,去吧。” 这是在干什么呢? 除了当事双方外所有人都有着这样一个疑问。 他们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只见贺远把刀往桌上用力一拍,然后摩拳擦掌地走向那汉子,在所有人还在蒙圈的时候,一脚就把他踹倒在地,然后就骑在他身上,挥起拳头就是一阵拳雨。 “啊……” “啪!” 腹部的剧痛把那汉子从胡思乱想中拉回现实,一声惨叫才刚出口,经验丰富的贺远立马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气还没出完直接哽在喉咙里了,吐不出来又吞不回去,想说话都说不了。 贺远可没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当下左右开弓,一拳一拳地朝脸上招呼,那汉子有心想要用手抵挡,却发现双手被贺远踩着,怎么都使不上力,扭动脖子想要闪避也是无济于事,反倒让贺远打得更得心应手,郁闷得他想吐血。 傅家的人看了急的跳脚,可一旦想上去帮忙,唐禹生冷冽的眼神就扫过来,只好徒呼奈何。 “嘭!” 贺远蓄势一拳往侧边打过去,那汉子的门牙像是不堪重负地飞出几颗,夹着血丝掉在地上,可惜那汉子早就顾不得这些了,他的脑子里边一片空白,只有的脸上不断传来的疼痛,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下一拳能够把他打昏过去,好少受些苦。 然贺远是何许人也,人家可是有着多年经验的老捕快,揍过的犯人可能比你认识的人还多,怎么打人又不打昏迷的技巧早就练得炉火纯青,所以这个他是愿望注定要落空了。 渐渐的,汉子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也不知道是因为明白躲不过去放弃了,还是力气耗尽,连个哼哼都听不见,贺远的动作仍没有停,就算是那脑袋已经肿得看不出是个人样了。 时间又过了六息,兴许是贺远打累了,不再殴打那青紫色的脸了,活动了一下手臂,站了起身。 中年汉子见状连忙跑过去,其余两人也跟他在后边。 就在他们接近倒地汉子的时候,贺远突然一脚踩在他左手肩膀与手臂的连接处,断裂的骨头发出清脆的“喀嚓”声,那汉子头一歪――终于满足了愿望,彻底昏过去了。 “你!”中年男子对贺远怒目而视。 贺远满不在意地拍了拍手,像是在掸灰,而后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撇嘴道:“喏,你们都听到了,是他叫我打残他我才打得,像这种要求,我这辈子都没听过。” 众人:“……” ------------ 第三十四章:重要线索 就在不久前,正在专心驱逐傅传义体内药力的唐禹生,突然收到一条系统提示。 “叮,宿主触发地区支线任务。” “任务名称:教做人。” “任务内容:宿主在执行第五环任务的过程中,遭遇刁民傅林泰无端干扰,傅林泰平日倚仗着仙人亲属的身份作威作福,已经达到神憎鬼厌的地步,这次竟敢胆大包天妨碍宿主,就是他的末日,宿主的威严除系统外不容许任何人践踏,但是宿主身为修仙者,对凡人出手太过掉价,不过眼前正好有合适的人选代替宿主出手,愚蠢的宿主啊,按照伟大的系统给予的剧本,教育刁民什么是做人吧。” “任务目标:命令捕快贺远痛殴刁民傅林泰,宿主不得亲自出手,不得出现死亡。” “任务奖励:10兑换点。” “失败惩罚:直接抹杀宿主。” 看着系统发布的任务,唐禹生心中百感交集,虽然对系统维护他的威严很感激,但是怎么觉得从字里行间读出了一种“我是你爸爸”的意思,是错觉么? …… “叮,恭喜宿主按照剧本完成了支线任务――教做人。” “由于该任务附属于地区任务,奖励暂时保留,在地区任务完成后一起发放,请宿主继续努力。” 果然,这系统处处挖坑,发布任务时故意不提,等你完成任务了,才告诉你奖励现在不能给你,要等你把活全干完了才行,好在才10兑换点,唐禹生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要不然知道后得气得撞墙。 小小地谴责了一下系统的无良,唐禹生朝贺远摆摆手,假惺惺地骂道:“差不多就行了,别把人给打死了。” 傅家众人都很无语,事到如今连傻子都看出来了,贺远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是唐禹生授意的,甚至连最后那句“他要我打我才打的”,没准都是他教的。 先叫人把他打个半死,打完以后才来装模作样地指责自己的人,而且说的什么话啊,什么叫“别把人打死了”,这是偏袒还是保护呢,还有,刚才打得那么上火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话? 傅家人一边暗暗腹诽着唐禹生,一边走到傅林泰被揍的地方,中年男子伸手想试鼻息,奈何傅林泰整张脸比猪头还肿,鼻孔的位置都被肿起来的脸盖住了,根本无法感觉到呼吸,只好移到脖子的脉搏上,从接触的地方传来轻微的跳动,这才缓了口气,道:“还好,还有气。” 拾起刀的贺远不合时宜地道:“废话,我下手自有分寸,包他不死,不过这张脸多久能治好就……嘿嘿,不好说了。” “你……你……”中年男子瞪着贺远,气得说不出话来。 “闭嘴,废话少说。”唐禹生及时地出来打圆场,看起来好像是为了避免双方关系进一步恶化,也想挽回一些傅家人的好感,不管唐禹生本人怎么想,至少傅家人是这么认为的,一定是唐禹生不愿意跟他们闹得太僵,不单只骂一句贺远这么简单,待会应该还会出言安抚他们,他们已经想好了,等下唐禹生开口时怎么从言语上进行刁难。 “还有你们……”唐禹生指着傅家人。 来了,他要讲话了。 傅家人心中激动地开始了倒计时,并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过着预备好的台词,想象着唐禹生被他们顶回去的尴尬脸色。 不负所望,唐禹生轻轻地叹了口气,淡淡地道:“我说你们也是的,刚才怎么不拦着点,就算你儿子骂你是老头,好歹也是一家人嘛,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打成这样?你们这一家子太小气了吧!” 说完还看了躺倒在地的傅林泰,恰到好处地显露一丝惋惜之色,仿佛在说:生在这个家,你是多么的不幸啊! 傅家从老到小三个人愣住了,这个反转实在是太巨大了,大到他们的脑子不足以处理如此强烈的逆差,甚至还有一些不切实际幻想残留着,差点就把想好的词说出来了。 还以为人家是想讨好自己家呢,谁知道来了一句不阴不阳的讽刺,傅家的人一时有话说不出,险些憋出了内伤。 我们不拦着?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打?我们小气? 每次我们想上去,你丫一个冷眼扫过来,谁他妈的不哆嗦?除了看着他被打还能怎么样,你还要我怎样?到头来还污蔑我们小气,真是欺人太甚。 贺远眼珠子骨碌一转,敏锐地察觉到了契机,接口道:“是啊是啊,我就看这家伙骂自己的爹这么不孝,他们又不阻止我,还以为他们也想教训一下这个不孝子呢,所以才打这么重,原来没想打这么多下的。” 唐禹生意外地看了下贺远,暗道:“这家伙,是个人才啊!” 这精准的补刀,这十倍暴击的伤害,唐禹生不得不在心中给这捕快竖拇指,老江湖就是老江湖,无论是说话的时机和话里的内容都是无比考究,友军听了心花怒放,敌军听了暴跳如雷。 中年男子刚从唐禹生的话里缓过劲来,又被贺远一闷棍敲过来,偏偏又不能发作,一股怒气聚在胸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不停地握拳捶着胸口。 “唉,我说重经老哥。”贺远叫着中年男子的名字,似乎两人以前就有过交集,一副熟人的口吻道:“儿子不孝再生一个就是了,老哥你身体还硬朗着呢,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啊!”贺远原本没打算说这话的,可看见了傅重经在那捶胸顺气,再想刚才他纵子逞凶,突然玩心一起,不经考虑就脱口而出了。 “你……噗!”傅重经已经闷气郁结,快被挤兑得失心疯了,再被贺远这么一刺激,一口淤血从胸口上涌,猛地喷了出来,把傅林泰喷得满身血,随后身体一歪,也倒了下去。 “重经!” “大哥!” 老头和另一个汉子惊惶大喊,却不知这一喊,把唐禹生也吓着了。 “我去,不是吧?”唐禹生的视线在傅重经和那个喊大哥的汉子两人之间来回,心中无限震惊:“这关系……没弄错吧,爷爷的儿子跟孙子差不多一样大,这个居然世界如此疯狂,大爷你老当益壮啊!”唐禹生对于玄圆大世界凡人的认知被刷新了,谁知系统更是丢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叮,少见多怪,玄圆大世界灵花奇草多不胜数,能够维持人类身体机能的药方一抓一大把,据不完全统计,生育年纪大的记录是九十一岁,奉劝宿主人丑就该多读书,作为系统的宿主一惊一乍的真是太丢脸了。” 唐禹生:“……” 九十一岁,天哪,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这么大年纪能干那事?唐禹生感觉自己在地球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三观开始加速崩塌,慢慢地碎成渣。 唐禹生呆立在原地,静静地感受着世界观的崩塌,傅家的则是呼喊连连,从门外又跑进来一老一中两少四个女人,除了最后进门的那个,其他女人一进门就放生大叫,直扑到倒地的两个人面前,傅传义和他的儿子在旁述说缘由,那汉子还想添油加醋地歪曲事实,结果贺远见他眼神不对,把刀鞘重重地杵在地上,那汉子看着自己的侄子,生生地打了个哆嗦,不敢多说一句。 “唔……你们这是?” 一道浑浊的声音打破了混乱的场面,众人齐刷刷地看了过去,昏迷在床一直没有醒来的傅传义,此刻正慢悠悠地以手撑起身体,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房里无缘无故多了那么多人,一时有些怔怔出神。 傅传义体内的药力已经被唐禹生除得七七八八,最后那一点很快就失去效力,转醒也是理所应当的。 “二弟,你可算醒了!” 傅传恩虽然不清楚自己的弟弟为什么会睡得这么死,但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他连忙跑到床边,把傅传义从床上扶了起来。 “大哥,家里发生了什么,这么多人来这里做什么?”傅传义一边披着外衣一边拉着兄长的手臂,小声的询问。 “唉,说来话长,真是家门不幸啊!”傅传恩长长的叹了声气,哀痛道:“林泰这孩子,做事总是那么冲动,不然也不至于此。” 傅传义半知半解地点了下头,虽然对于现场的情况仍是一头雾水,但是对于大哥的心情他却是很清楚,多半是那些不孝子孙又惹了什么祸事。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傅传义也不好追问,只得安慰道:“大哥,你就别管孩子的事了,由得他们折腾去吧,等他们吃苦头的时候,自然就会懂你的一番教诲了。” “但愿如此吧。”傅传恩苦笑地应道,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长子。 傅家在他们两兄弟这代还是很质朴的,同时代的街坊邻里也都知道傅传恩兄弟的为人,老实厚道,勤勤恳恳,基本挑不出大毛病,而且谁家有事情找他们帮忙,基本上是想都不想就答应的,提起他们,认识的都会夸上两句。 可到了下一代,风评就不那么好了,导致风评下降的原因就出在傅传恩家,傅传恩的性格偏向懦弱,没什么主见,遇事总是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耳根子又软,容易受人误导,在教育后代这方面一直都是交由他的妻子操持的,他的妻子是个偏私的人,极度爱护孩子,常言道慈母多败儿,教出来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难想象了。 傅传恩原本是有三个儿子的,二儿子和小儿子现在都在家里,但是大儿子却已经不在了。 傅传恩的大儿子叫傅重杰,几十年前,傅重杰跟一伙游手好闲的混混在酒楼里发生了冲突,当时两边人都喝了酒喝多了,下起手来没个轻重,傅重杰被四五个混混围殴,打得身上到处都是伤,从小就被母亲爱护有加的傅重杰哪忍得下这口气,一时恶向胆边生,拿起一块杯碟的碎片,就往一个最近的混混脖子上划去…… 那混混的颈部被划开一个大口子,鲜血像喷泉一样直往外冒,其他混混一见有人流血,八分醉意醒了七分,都吓得跑了,酒楼掌柜也急忙报官去了,傅重杰一时之间还没意识自己杀了人,呆愣在原地,好一会才惊醒过来,也慌着跑回家去。 在那时,傅云夕都没出生,傅家还是个普通百姓家,没什么势力,傅重杰犯的罪,就算不杀头也得蹲好多年大牢,一听他说这事,傅传恩夫妇俩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的没了主意。 要他们把自己养育二十多年的儿子送去官府投案,傅传恩夫妇下不了这个手,让他逃吧,更是一家都要遭殃,这一路上的邻人都看到傅重杰精神恍惚、跌跌撞撞地冲进自己家,到时官差来要人,他们要是交不出来,那就成了包庇罪犯了,按照朝廷的律法,不仅要跟犯人同罪,而且罪加一等,傅重杰的罪行不一定会死,可他们这么做的话是死定了。 傅重杰等来等去不耐烦,忽然瞅见父母神色摇摆不定,以为他们担心受自己连累,正在想办法捉他去见官,他的状态本来就极其不稳定,再被自己这么一吓,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霎时崩溃,紧接着就做了傻事。 自作聪明以为识破父**计的傅重杰,先是在母亲藏钱的地方翻出了家中所有积蓄,然后不声不响地来到后院,从人少的那一侧翻墙溜走了,直到官差来敲门前,傅传恩夫妻俩都没发现他们的儿子已经逃亡的事情,官差敲门的时候,他们还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捕头威胁要拆门才给开的。 当捕快搜完整座房子,没有找到傅重杰,反倒在后院察看到了有人翻越的痕迹时,傅传恩夫妇方才如梦初醒,原来自己的儿子早就抛下他们逃跑了。 他们傻不代表办案的官差傻,捕头早就在街口处布下人手,只等傅重杰落网,果不其然,傅重杰没头没脑的逃亡才刚开始没多久,就一头栽在了几名捕快的手里。 做蠢事是要付出代价的,傅重杰的代价就是罪名由错手杀人变成了错手杀人后畏罪潜逃,前一条罪名需判二十年的徭役,二十年后便可得自由,后一条罪名直接就是杀头! 当时的镇长是石逊的上两任,刚上任没几个月,正愁着三把火还差一把没烧呢,傅重杰就撞枪口上了,当即下令行刑当天将傅重杰游街一圈,在正午前两刻才押解至刑场。 庆土镇多年来少有命案发生,就算有也是因为天灾地害或者野兽袭击意外死亡的,夸张的说,在庆土镇百姓的心中,甚至没有杀人这个概念,现在好了,出了傅重杰这么个异类,所有人都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于是百姓们在镇长暗中推波助澜下涌上街头,行刑当日早上那场景,真称得上是万人空巷,商贩连生意都不做了,就为了一睹为快。 傅重杰被捆在囚车里,手脚都戴着并不显得短的镣铐,看起来是为了给他留下微不足道的活动空间,脖子被顶部的枷锁固定在囚车之外,露出披头散发、沾满污垢的脑袋,或许这样设计的目的,是为了方便百姓向他丢些臭鸡蛋烂菜叶之类的东西,但庆土镇的百姓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手里都没带东西――这对傅家人而言是最后一点安慰了。 按照县长的吩咐,官差刻意放慢的囚车的速度,好让百姓们都看得清楚,也有意使人犯少受了些颠簸之苦,免得没到刑场就半死不活了。 傅重杰的手脚随着囚车的运动而有规律地摇晃,连着铁链也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连头都是左一下右一下地摆着,不知道傅重杰被定罪关押后,在牢里想了什么,变成如今这一副不求生只求死的模样。 没有任何悬念,傅重杰在正午被斩首,全场鸦雀无声,只有刽子手手起刀落的重刀声,以及人头砸在地上的闷声,仿佛过了很久,人潮开始无声地默默地散去,傅家人为傅重杰收敛尸首,这件事情在以后很长一段日子里都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件事一直横亘在傅传恩的心里,成了一道过不去的坎,所以当二儿子傅重经出世后,一向没主见的他突然强势了一次,既然自己家教不好,那就送去书院,让先生来帮忙管教,可能是对上一个儿子的死仍有阴影,傅重经的妻子也没有表现出反对的态度,后来傅重经果然没有染上什么恶劣的习性,令他们夫妇心里松了一口气,唯一有些遗憾的是,经过长期的书院生活,傅重经变得与他们有些生分,而且回到家也只知道闭门读书,一心考取功名,从来不会分担家务事。 刚刚发生在眼前的一幕,让傅传恩不禁回忆起自己的长子傅重杰,这才有那声感慨。 对于傅传恩家的这件事,贺远是知道的,跟他一辈的人大多都知道,因为当初那事真是闹得太大了,大到想忘记都难,傅林泰那番作为,也让他想起了傅重杰的事,心中不免动了恻隐之心,也不再出言不逊了。 可唐禹生这位大爷不知道啊,何况就算是知道又怎么样,天大地大大得过系统任务吗?傅传义正打算换个询问对象的时候,直接被一直手掌给挡住了视线。 “你就是傅传义吧?” 光线一下变暗,傅传义下意识地倒退几步,直到光芒重新进入眼中,傅传义这才看清说话的人:“你是……?” 唐禹生收回了阻止傅传义走动的手,平静地道:“散修唐禹生。” “啊!” 傅传义被“散修”二字吓了一跳,接着便像是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唐禹生,似乎是在证实心中的猜测,见此情况,贺远从旁补充道:“傅老,这位道长就是今天从妖兽口中救下你们一家的那位仙人啊。” “哎呀,原来真是恩公!” 傅传义双腿一弯,身体就要跪倒在地,唐禹生离得他近,一手抓住肩膀上的衣服,将还未完全跪下傅传义提了起来。 “客套话以后再说。”唐禹生拍了傅传义的肩膀三下,这是玄圆大世界的风俗,意思是对方的好意自己已经心领了,待傅传义拱手致意后,便问道:“老丈可知尊夫人何在?” “阿秋?”傅传义带着疑惑神色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床铺,又看了下屋里的人,以不确定的语气答道:“应该……是出夜去了吧?” “茅房的门是敞开着的。”贺远否定了这个说法,傅传恩家建房子没什么讲究,茅房就建在前院,正好挨着柴房,稍微留意一下就能看到。 傅传义被贺远的话吓到了,忙抓着兄长问道:“大哥,你们有没有见到阿秋?” 傅传恩微微摇头,苦笑道:“他们要是一进门就能找见阿秋,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了。” 在这种大事上,兄长绝对不会作假捉弄自己的,也就是说,自己的妻子,是真的失踪不见了。 傅传义的脸色一下定住了,睁大眼直愣愣地瞪着前方虚空处,从肩膀可以看出整个人在轻轻地发抖。 唐禹生一看不妙,一道法力瞬间拍入傅传义的胸口,对方脸色涨红,跌坐在床沿,猛地剧烈咳嗽,一连咳了二十几次,才堪堪止住,前胸因为咳嗽而大起大伏,傅传恩在旁不停地替他抚背顺气。 “谢……谢过唐道长。”傅传义捂着胸口,有气无力道谢。 唐禹生坦然点头接受,而后道:“我们正在追查一件事,有些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傅传义不无担忧地道:“唐道长,是阿秋她……犯了什么事吗?” 人老了未必就会糊涂,至少傅传义看得分明,他的女儿是清平宗的弟子,他们一家的地位就跟其他人不同了。 普通百姓犯了点小事,最少要挨顿打,更严重的是得罪了富贵子弟,让他们家里知道后,通过关系在背后运作,能把人在牢里整疯,但这些事放在他们傅家都不算事,小罪直接豁免,不大不小的也最多训诫几句,赔偿受害者的损失就算完了,要是有乡绅子弟敢来踩傅家,对方家主一定亲手把那个族人打个半死,而且家主本人必须亲自跑一趟登门道歉,另外随上分量不薄的礼,还得写下歉状贴遍全街,以承认确实是自己的错误,告诉大家他们向傅家认错了。 拥有如此大的特权都不能免去的罪行,而且还由一名修士带头前来捉拿,傅传义心里顿时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这道看似简单的问题却让唐禹生有些为难,他是不想解释的,因为这样做既浪费时间,又可能引起家属不好的想法,但是没有经验的他不知该怎么拒绝比较不那么明显。 幸好旁边就有一个经验丰富的人,贺远上前一步道:“涉及案情内容,未得镇长首肯,我等无权告知,只能说她是一个重要的人证。” 干得漂亮,唐禹生暗自赞叹,姜还是老的辣,贺远的一番话不仅轻松摆脱的唐禹生的难题,把锅甩给不再此地、傅传义也见不到的镇长,更不着痕迹地暗示了樊秀秋或许是无罪的,不会激起家属的逆反情绪。 “这样啊,这样啊……”傅传义闻言稍微安心了一点,站起身拱手而礼道:“唐道长只管问,小老儿定如实相告。” 忙活了小半天终于能问话了,要是以后问个话都这么麻烦谁受得了啊,唐禹生在心中吐槽着。 虽说是唐禹生叫傅传义答话,但是唐大少本身并不知道该问什么问题,想了一圈都没想出个眉目,只好暗示一下贺远,把锅丢给他了。 贺远不愧是愧为一名出色的捕快,能力不只是一方面强,问问题也能切中要害:“请问傅老,二位是何时辰上榻休息,傅老您又是何时辰入睡?” 贺远这边刚问,那边唐禹生就悟到了贺远的意思:问出逃脱的时间,以此估测樊秀秋走了多远。 心中对贺远这些人高看几分的同时,唐禹生还察觉到了自己有几分不足,那是人生经验积累出来的,是系统无法给予他的能力。 听了贺远的问题,傅传义低头皱着眉思考了一阵,而后肯定地道:“是亥时过后一盏茶左右,我听到打更的唱声后不久就睡着了,具体多久记不得了,大概就是一盏茶。” “现在是什么时辰?”唐禹生猛然转身,拽着贺远的臂膀问道。 “回道长,现在是亥时刚过三刻!” 亥时三刻! 樊秀秋只跑了半个多时辰,那么……人就还在这片地区! ------------ 第三十五章:上城来人 庆土镇地处封巨国与大夏皇朝边境附近,再往东北方三百余里,就是两国之间的国界线了,但由于大夏皇朝对封巨国来说居于宗主国的绝对主宰地位,所以两国的边境没有特别明显的划分,也没有重兵把守,只当作一般城群一样布置,同时为了彰显大夏皇朝身为顶尖势力的气度,他们在这条边境线上没有建城,只有三座规模比较大的镇子。 与大夏皇朝相对的另一边,封巨国境内的土地上,俨然耸立着一座雄伟的边城,四面城门正在不停地吞吐着人流,远远看去,就像是四条蠕动的长蛇。 而当靠近城池观察就能发现,这座城连城门的宽度都达近百丈,朝向东边的城门尤为巨大,比起其他三面城门还要大一半,这是因为封巨国的国都在此城的东方,城墙通体青灰,略微有些发白,墙体上雕刻着一些难以名状的符文,识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高耸的城墙都是由一块巨大的青痕石雕琢而成。 青痕石是一种十分常见的建筑材料,广泛分布于玄圆大世界各处、以及一些破碎空间中,它有三个值得称道的特点:第一就是大,青痕石的体型在同类材料中一直都是遥遥领先的,虽然名字里面有个“石”字,但就算是小个一点的青痕石,也比小山要高出一个头,据记载,第一个发现青痕石的人族修士看到青痕石时,还以为自己中了幻妖的妖术。 第二个特点也是青痕石身上最宝贵的东西,位于其心腹位置的青痕石脉,这是一种极佳的布阵材料,同样也是不可多得的阵法修炼材料,用其布阵和修习阵法,可提升使用者对阵法的掌控力。 除此之外,就要数青痕石的石料了,被抽取了石脉的青痕石不会就此变成废物,在漫长的形成过程中,青痕石也吸收了部分青痕石脉的灵气,自身也拥有了成为布阵材料的资格,不过后来发现用青痕石来布阵效果并不好,因为青痕石一旦切割开后,其中的灵气会难以抑制地逸散出去,不一会灵气就跑个精光,青痕石也失去了承载阵纹的能力,变成一块比普通石头更坚硬的石头,就算不能拿来用,就这么丢了也太可惜了,怀着这种心情,有人尝试着将青痕石改造成居住的洞府,惊奇地发现效果还不错,而且比另外那些材料更便宜,于是慢慢地就推及到城墙的建造上了,许多由修士建立的国家,除了皇城和一些特殊的城池,城墙通常是由青痕石构成的。 说起这座城的命名,还是有点耐人寻味的,因为封巨国能在这里建城,是大夏皇朝网开一面的结果,所以为了表示感激之情,封巨国的国主取大夏皇朝的国姓“黎”一字,作为这座城的名字,可你又不能直接叫黎城啊,这样谄媚得太过露骨了,有损颜面,同理,一些好的赞美的如:黎鼎城、黎道城;肯定也是不能用了,至于贬义的字就更不用想了,你敢用人家马上就派人来灭了你,思来想去,封巨国的国主干脆取青痕石的“青”字,合在一起叫“青黎”,此城的名字才算是定下了。 城内的划分也很有讲究,因为除了百姓以外还有诸多修士,把两者放在一起显然不妥,规划者索性就再造一个内城,专供修士聚集活动,内城一般是禁止凡人进入的,但外城对修士就没什么禁忌了,只要不闹事,随便你去哪。 内城的中心是城主府――大部分的城池都是这么做的,青黎城的城主府并不是由青痕石修建,因为青痕石不适合建小型的建筑,而是用多种材料互相嵌合而成,墙的主体是灰白色,上面篆刻着封巨国的图腾以及先民的传奇,大门和庭柱是只允许官府使用的标准朱红色,顶檐则是如烈阳般耀眼的橙黄,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说是寓意着国运蒸蒸日上。 城主府的大门常年敞开着,但城主却不一定在里面,毕竟是个修士,一直呆在屋子里会荒废修炼的,所以每当这个时候,城主都会挑一名主事人替代自己打理日常的杂务,不过今天正凑巧,城主昨晚刚从外边回来了,正在书房处理公务。 “这就是最后一本了吧,看这些东西可真是麻烦。” 城主府书房内,黄承光在纸上写下最后一个字,轻轻地合上墨绿色封皮的奏本,又传音叫手下将奏本分派下去,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侍立在旁的中年男子见状笑道:“城主大人说笑了,这些量的奏本对大人来说,不过是片刻间就能处理的小事,何来麻烦一说?” 黄承光也笑道:“袁岿你不知道吗,这些东西非我所长,又非我所喜,却不得不花时间来面对它,如何不烦?” 被叫做袁岿的男子摇头不语,在修士中除了一些异数,正常的基本上都不喜欢参政理政,这对他们的修行没什么大的益处,其实他本人也不喜欢管这些事,但不像黄承光那样表现得那么明显而已。 当前的话题不好接,袁岿就岔开到另一个话题上去:“城主此番外出,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收获?” 闻言黄承光翻了个白眼,抱怨道:“唉,本来是挺高兴的,但后来别提多扫兴了。”只提了一句就不说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位老朋友一定不肯善罢甘休的。 袁岿果然好奇心顿起,追问道:“此话怎讲?” 黄承光右手食指屈起,轻轻地叩击着椅子把手,得意道:“两个月前,我从火嗣殿中得到了焦阳真火的火种,我的烈炎法典威力又可以更进一步了。”说完还稍微地昂起头,等着朋友的惊叹声。 可是左等右等都被个回音,黄承光自己先忍不住偷偷瞧一眼,结果看到袁岿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完全没有接着问下去的打算。 “妈的,这家伙学精了啊。” 小声地嘀咕了一句,黄承光只好自讨没趣,主动讲下去:“在火嗣殿修炼了两个月后出关了,我就一路返回青黎城,谁知回来的路上碰到项雄那狗东西。” 袁岿抚掌大笑道:“哈哈,你们两个见面,说没打起来我都不信,看你这样子,在人家手上吃亏了?” “世事难料啊!”黄承光感慨万分,诉苦道:“那家伙不晓得吃了什么丹药,一下子蹿到金丹后期,而且那老贼阴险得很,刚见面的时候他故意隐藏实力,只显露金丹中期修为,挑拨我斗法,我一时没注意,中了他的奸计……” 袁岿一脸不信的表情,嘲讽道:“怕不是看到人家,自己没忍住上去招惹是非了吧。” “这……嘿嘿,一个意思,都一样,嘿嘿。”黄承光被拆穿了谎言,脸上有些挂不住,连忙打个哈哈,虽然袁岿始终是一副信你有鬼的眼神。 其实黄承光和项雄两人的关系是很好的,更是标准的不打不相识,数十年前,两个年龄相仿修为相同的年轻修士同时遇到了一株罕见的奇草,当时黄承光比项雄早些出来混,经验比项雄丰富,使了个小手段得到了那株草。 按理来说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不值得两人结仇,可项雄当年年轻气盛,脾气特别倔强,非要找回场子,于是就盯上了黄承光,专门挑黄承光快要得到宝物时突然杀出,他也不去抢宝物,而是和黄承光的对手一同联手,打得黄承光叫苦不迭,搅黄了黄承光不少好事。 黄承光自然气不过,这样一来两个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后来越闹越过分,甚至波及到他们各自的师父,两个师父一看事情闹大了,赶紧出面摆平,各自给对方致歉。 都是被徒弟拖下水的悲剧师父,两个同病相怜的人也没有去刻意为难对方,反倒是互相吐起了苦水,这一聊之下才发现特别聊得来,两人突然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就干脆把徒弟丢在一边,连续聊了五天五夜。 看着自己的师父莫名其妙跟敌手的师父畅聊天地,两个徒弟的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有没有一点仇人见面的样子啊?两名始作俑者之间气氛顿时就尴尬了。 师父他们聊得开心了,可是徒弟就惨了,他们那两个无良师父根本没顾忌在场的弟子,时不时就拿弟子以前发生的糗事出来说,刚开始被说的是项雄,黄承光还偷偷地在心里狠狠笑话了项雄一顿,可项雄的师父才说完,他的师父就迫不及待地把他的黑历史一件接一件地抖出来,这下轮到项雄笑他了,臊得他无地自容。 想要离开吧,刚惹了大祸触了师父的霉头,现在上去说一句话保证就要挨骂,可干站着又无聊得紧,于是两人渐渐开始有些交流,这一说下来,意外地发现这份仇怨也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不共戴天,只是他们一时冲动不理智的产物罢了,并不是不能化解的,就这样,两人聊着聊着也就和好了,日后发生的争执更多是出于意气之争。 “不过话说回来。”袁岿收起笑脸,肃容道:“项长老能如此迅速到达金丹后期,怕是有什么机缘……” “啪!” 还不等袁岿的话说完,黄承光一掌就拍在桌上,气愤地道:“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一把火,我当时也猜到了他是遇到什么机缘,我就直问他是什么机缘,还想着看我有没有用,有用的话就拿些好东西跟他交换一下,这家伙倒好,不愿说就算了,偏要装作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跟我说‘机会就在你附近,看你怎么把握了’这种话来忽悠我,真是气煞我也!” “就你这大嘴巴谁敢跟你说啊?” 袁岿腹诽了一下黄承光,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案桌上的一个令牌突然亮起了淡淡的光芒,从里面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 “城主,庆土镇急报,知务大人说必须让城主亲自过问。” “喔,这么要紧?” 黄承光把征询的目光投向袁岿,袁岿面色凝重地点头回应,知务是负责监管主城与周边城镇之间传递消息的一种官职,地位很高,有权进入决策层,青黎城的知务更是从上任城主走过来的老人,在黄承光当上城主之前,曾经受过知务很多方面的照顾,他一直对这位老人报以感激和尊敬。 “快说!” “是。”报告的人没有多余的谦辞,言简意赅地说道:“昨夜庆土镇镇长石逊通过镜光台传来一段影像,庆土镇内疑似出现一片巨大的血光,镇中大户芦笙一家惨死,尸体惧被抽干血液,凶手只有一人,身份成迷,事发之后便逃离了庆土镇,今日一早石逊再次传来消息,此人与数十年前残忍烧杀五座村庄的要案有关,经知务大人审鉴,推断有可能是魔教余孽在生事端,请城主速速定夺!” “魔教余孽?!”黄承光和袁岿大感吃惊,心绪剧烈起伏。 所谓的魔教余孽,当然不是指像巫魔宗这样的在世宗门的弟子,而是已经破灭、曾经的玄圆大世界第一宗门,青冥魔教的残余弟子,和一些因缘际会得到些许该教传承的散修。 要是后面那种还好,毕竟一阶散修没有多少修炼资源,就算得了好道法,也修炼不到哪去,而且修为普遍低下,能达到金丹期的都是极为稀有了,曾经有人推测,属于这类人中成就最高的可能就是血魁老祖了,因为血魁老祖创造的道法与昔日青冥魔教的一部道法有部分相似之处,所以被人怀疑是他得到了那部道法,却因为某些原因无法修炼,才不得已做出改变,即使如此,那部《血源魔经》的威力也足够骇人了。 但他们最怕的就是青冥魔教的嫡传弟子,这些人道法纯正,相比散修不缺少修炼资源,背后更站着大魔头,每次小的出来兴风作浪引起高手围剿时,那些大魔头就会突然出手救走他们,还顺手打死一片围剿的人。 摊上这种事情,黄承光的心情可不美妙,眉毛直接拧成倒八字,问道:“确定凶手只有一个人吗,还知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道法,是什么境界?” “回城主,事发当时有一道力量阻隔了镜光台的探知,没有看见凶手出手的时候,但是在其逃遁期间却被捕捉到了气息,另外据石逊所言,当晚与其交手的人是一名炼气期十层的散修,事后那散修还活着,知务大人断定,此人修为定然不超过筑基中期,至于其他消息则未知。” 闻言黄承光顿时放下心来,连个炼气期的小菜鸟都打不死,哪个青冥魔教的弟子会这么窝囊?真要是青冥魔教的弟子,不用他出手了,他们的长辈早就一巴掌拍死这个丢人的玩意,省得他出去败坏青冥魔教的名声。 这时袁岿插话道:“噢,还有人跟凶手交过手?” “是的,城辅大人,据称此人是名剑修。” 袁岿转向黄承光道:“城主,不如将此人招来问个清楚?” “好,就这么办!”黄承光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反正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令牌那边沉默了,没有马上回答,像是在斟酌着言语,才缓缓道:“此事恐怕不妥。” “嗯?” 黄承光和袁岿都露出不满之色,黄承光语气不善道:“为何不妥?” “在庆土镇中,有那名散修的同伴正在闭关疗伤,此刻他怕是不愿意离开。” 黄承光冷笑道:“笑话,区区炼气期十层的散修,还敢拒绝我堂堂青黎城城主的传唤,活得不耐烦吧!” 袁岿没有说话,他隐隐感觉到事情并没那么简单,刚想叫人说下去,不料黄承光又快他一步。 令牌那头的人语气中听不出慌张,只是有些为难地道:“可是城主,那散修……据说是个炼丹师。” “炼丹师,此话当真?”这下袁岿可坐不住了,嚯的一下直接站起来,跑到令牌近前大声问道:“你可有凭据?” “石逊曾言,昨日早晨那修士曾借用他府上的丹室,炼出一炉瑶法丹,此事确凿可信。” “好,好哇,天赐良机,天赐良机啊!”袁岿激动得满面红光,活像个斗鸡。 不同于袁岿的兴奋,黄承光是彻底傻眼了,这都不是丑小鸭变白天鹅了,这简直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要说这玄圆大世界的修士,其实也是有等级之分的,大体可以概括为顶尖宗门出身的弟子看不起中小宗门的人,中小宗门的人则看不起散修,散修中有宗门关系的看不起走单帮的,但唯独有一个例外――炼丹师。 玄圆大世界的炼丹师是唯一一种散修多过宗门的职业,因为炼丹师需要长期游走各地采药,尤其是一些珍稀药草,看起来和寻常野草没什么俩样,最容易被外行的人忽视,要找到这种药材,非经验丰富的炼丹师不可,而且也只有炼丹师熟知各种奇花异草的采摘和保存方法,不懂得这方面知识的人,一摘下药草就会枯死,这就导致炼丹师不愿意假手于人收集药草,才会出现散修炼丹师比较多的现象。 “呃……这……还真是啊?”黄承光感到脸上无光,有些下不来台,不过马上就想到了怎么甩锅,他大力一拍桌:“好啊你,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最后才说,存心坑害本城主是不是?” “非常抱歉,属下一时紧张,忘记了这等大事,请城主恕罪。”手下聪明地接下了这口黑锅,从熟练程度来看应该不是一次两次了。 “哼哼,这次就先饶了你,再有下次……” 黄承光话还没说完,肩膀突然被一只手拉了过去,袁岿布下隔音结界,神神秘秘地道:“城主,这次是个好机会啊!” “啊,什么意思?”黄承光不明所以地看着老朋友,以为他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看着迟钝的黄承光,袁岿不由大急,提醒道:“崎儿和靖儿啊!” “哦~你是说……明白明白!”黄承光在明显的提示下终于醒悟过来,原来还是为了弟子的事。 黄承光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其中最小的儿子黄崎今年十七岁了,在小的时候,有个跟自己师父交好的炼丹师看过他,说他有些许当炼丹师的天赋,这可把黄承光高兴坏了,赶紧让儿子拜师,可是没想到人家只是说他有这个天赋而已,但是天赋并不算好,不入人家法眼。 被泼了冷水的黄承光并未放弃希望,这么多年来一直想为儿子找个炼丹师的师父,在这过程中遇到了被同样问题困扰的袁岿,两个难兄难弟结为好友,又一起踏上了旅程,最终寻无可寻,无奈之下只好暂时放弃,直到今天听说了唐禹生的事情。 袁岿兴奋地道:“这个人一定要好好结交,但是不要刻意奉迎,崎儿和靖儿的前途就落在他身上了!” “可是……”黄承光有些担忧道:“让他们拜一个炼气期的为师,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 袁岿闻言险些气死,恨铁不成钢地道:“谁说是拜他了,是叫崎儿他们两个先跟他打好关系,以后有机会再推荐给他的师父,懂了吗?” 被美好愿景冲昏头脑的黄承光眼睛大放光彩,完全忽略了这事情八字还没一撇,连连点头道:“懂,懂!” “那好,我们就这样这样……” 撤了隔音结界,黄承光对等待已久的手下说道:“你且回复石逊,就说本城主马上派遣人手过去调查。” “是,属下这就回报知务大人。”说完令牌的光芒就消失了。 黄承光和袁岿迫不及待地拿出各自的传音符,朝另一边的儿子咆哮…… ------------ 第三十六章:搜捕行动 清晨的阳光再次升起,朦胧的日光透过云层,落在了大地上,也落在了大地的生灵身上,驱赶黑夜带来的不安和寂静。 庆土镇两大主干道交汇处,平时天还没亮就开门营业的商铺如今大门紧锁,没有半点开门做生意的迹象,街上看不到一个普通的行人和牛马拉车,一个个捕快正不断地从各个小道上跑来,向一名像是上头的人汇报各自的消息,然后又匆匆而回。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左右,再没有捕快往这边跑了,陈汉升默默地核对了一下数目,确认无误后,在手上的本子写了几句话,交给身边的捕快,叮嘱道:“速速送到镇长手中。” 那名捕快也不去看本子,直接就收进怀中,低头转身跑走了。 目送着捕快消失在巷口转角,陈汉升也转身,走进背后的屋子中,从屋中装潢来看,似乎是一家酒楼,只是桌椅的数量有点少,应该是还没准备好,要等过一段时间才开业。 其中最靠近掌柜柜台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名年轻人,衣着简单但却不平常,乃是修士才有资格穿着的常服,身后背着一座半人高的剑匣,双眼微合,目光不停地跳动,大概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听到门口有脚步声,唐禹生从沉思状态中脱离出来,抬头正对上了陈汉升的忧虑的面孔,问道:“有结果了吗?” 陈汉升脸有沮丧之色,颓然道:“刚才所有捕快都已经彻底搜查了各自负责的区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以我的推测,想必是……有人收留了她。” 昨夜唐禹生在傅传义口中问出线索后,立刻就用传音符通知了石逊,接到消息的石逊当机立断,通过镜光台调动所有捕快封锁所有街道,再着人一条巷一条巷地去搜,因为是深夜,考虑到进屋搜查会引起混乱,所以这次行动重点搜查的是户外能藏人的地方,但是一夜下来,连点可疑的踪迹都没找到,不仅唐禹生有些失望,连陈汉升这些捕快也十分受挫。 突然,唐禹生脑子里闪过一丝灵光,他回想起小时候看的电视剧,里面的凶手有时候会通过密道或是下水道等隐秘的方式逃跑,遂道:“有没有可能是走暗道跑了?” 只是陈汉升立马就让这个猜测破灭,他摇摇头道:“庆土镇没有通向他方的密道,只有两条暗渠沟通附近的河道,为了防止有人调入渠中被冲走,在建造之初便用细网将之封闭,就连兵刃劈砍都难以打开,只有老鼠才能过,人是无论如何过不去的。” 还有一点陈汉升没说,石逊在镜光台中监察镇中所有人的动向,要是有这么异常的人,早就被石逊发现了。 显然唐禹生自己也意识到问了个无用的问题,没有再说下去,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谁都很难一下子很难从地球人的思维转换成玄圆大世界这边的思维。 屋内的气氛渐渐转为沉寂,两人皆低头不语,都在心中用各自的方式思考着怎么能够尽快找到樊秀秋。 安静的时间没过多久,就被破窗而入的阳光给打破了,一缕阳光从东边的窗户进入,照在唐禹生脚边,令他不禁愕然:“已经到早晨了啊!” 陈汉升也回过神来,叹道:“是啊,这么快就是早上了。” 已经到天亮了,那么也就代表着可以进屋搜查了,唐禹生正准备出门进行下一步行动,石逊就通过镜光台找到他,告诉了他一则意料之中的消息。 “唐先生,青黎城传回消息,今日之内会有特使下来调查。” “特使么……”唐禹生对所谓的特使可没什么好感,因为担心他们发现獬豸,但是现在事态紧急,多点人手帮忙也是好的:“有没有说他们派了多少人,实力如何?” 石逊道:“并未言明,我想实力应该比那凶手要强才对。” “是这样么,我明白了。”唐禹生主动打住话头。 事已成定局,再想也没用,自己的确也需要些帮手,以防凶手不知什么时候会来偷袭,殃及蝶梦惜她们和无辜百姓,收拾好心情后,唐禹生问道:“石道友,那件事是否已经准备妥当了?” 没有明说是哪件事,但显然之前两人有过交流,石逊立即会意,道:“唐先生放心,我已经用镜光台严令各家各户今日不许出门,直至全镇搜查完毕。” “有劳石道友了。”说完就中断了联系。 “要是有中品灵器级别的镜光台就好了……”唐禹生心中如此想着,然后又推翻了这个幼稚的想法,要是坐镇庆土镇的是中品灵器级的镜光台,那凶手起码得有金丹期的实力才敢来闹事,到时候他连看戏的位置都没有。 镜光台是一种专门用作探查监测、辅助统治者管理城镇的法器,根据监视的对象不同,法器的等级也不同,其中最次的是下品灵器,监视范围只能覆盖方圆五十里,基本安置在以镇级为单位的地方;中品灵器能覆盖方圆三百里,安置在规模较小的城池中;上品灵器的覆盖范围是八百里,可安置中大型的城池。 最高级的是法器级,这种镜光台的监视范围极其广阔,能达到恐怖的方圆数千里,用处也不再局限于监视,算是一个强大的综合型法器,同样它的造价也是令人震撼的,就连大宗门都不愿意打造这种烧钱的玩意,只有像巫魔宗这种底蕴雄厚的顶级宗门,才舍得造那么一两个,在唐禹生要去的离桑城中,就有着一个法器级的镜光台。 不同于其他的法器,炼制者在制作镜光台时会加入一些秘法,使用时不止需要配合特定的秘法,还得加上一段由秘法衍生出的口诀心法,只要熟知相应的口诀,即使由炼气期修士催动下品灵器,也能发挥其最大作用,但若是不知道口诀或秘法,就算你把法力用光也休想启动它。 法器的等级越高,妙用越多,这是谁都知道的常识,镜光台也是如此,下品灵器级别的镜光台,能够在监视范围内查看任一区域的情况,也能够用来联系在区域内的人,另外每家每户在建房时,都必须到官府登记造册,领取一枚石符,将之埋入地基中,石符与镜光台存在关联,使用者可通过镜光台下达命令至每家每户。 但它毕竟只是下品灵器,发挥的能力有限,要感知某个地方有没有人、有多少人,它可以做到,但要它看出那个人是谁,那就太强求了,因为这是中品灵器级别或以上的镜光台才能做到这个地步,昨夜石逊之所以能找到唐禹生,仅仅是因为凑巧将监视范围转移到了卢家大门附近,而且唐禹生是修士,无论是打扮还是气息都与普通人大相径庭,不然还真不好找。 唐禹生走出门口,街上整整齐齐地站着四排捕快,认真一看,其中有不少都是昨天晚上在卢家的捕快,而今他们在这里集合的目的只有一个――搜寻人犯。 陈汉升跟着唐禹生后脚走出来,迎面看见唐禹生对自己示意一下,陈汉升一拱手,走到前边,扬声道:“昨夜发生的大案,就不用我多说了,现在此案的一名关键人物樊秀秋于深夜亥时后失踪,目前下落不明,所幸卫戍营行动及时,将镇门封闭,此人必定还在镇中,你们的任务,就是带领手下的捕快将其找出来,而且必须活捉,明白没有?” “明白!”众捕快齐声应道。 “很好。”陈汉升扫视着众捕快,看到没有一人心不在焉,全都聚精会神地听讲,这才道:“行动时必须注意以下几点,一,不求快但求细,一定不能放过任何一处隐秘的地方,不允许漏掉一点蛛丝马迹;二,搜捕时分成三队,一队派人把守街口,以免被其趁机逃脱,一队进屋搜查,要特别注意密室,地窖,暗格,这些东西怎么发现就不用我来讲了,若是在我陈某人手下当了这么多年差还不懂这个,早点给我滚回家去,最后一队只需三人,留在搜查过的百姓家,待搜查那队人搜查完下一家后,你们再过去进行交接,以此类推,都清楚了吗?” “清楚!”捕快们用更响亮的声音回答。 手下如虹的气势没有让陈汉升有半点放松,仍然严肃地注视着每一个捕快,道:“下面开始分配任务,曾德光,你负责南街,不得有误!” “是!”一名个子稍矮的中年捕快站了出来,拱手弯腰应道。 “万公良,你负责北街,不得有误!” “遵命!”站在曾德光旁边一名高个壮硕的捕快站了出来,同样拱手俯身。 “丘青凤,你负责西街,不得有误!” “得令!”一道爽快明亮的女声响起,惹得唐禹生转头看去,万公良后边一名捕快站到与前两人同一条水平线上,学着二人的动作,一齐站在陈汉升的面前,与他们二人不同的是,这名捕快面容清秀,身材相较矮个的曾德光来说都算娇小,皮肤虽然不像大家小姐一样嫩白,却也不失细腻之感。 “还真是女的!”唐禹生从没见到过女捕快,又不知庆土封巨国的国法,只是按照他所知的古代女子没有做官的想法来推测的,而且昨天碰到的捕快全都是男人,下意识就以为这里不许女子做捕快呢,所以乍一见丘青凤才会感到惊讶,其他人对此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了。 其实唐禹生不知道,丘青凤在捕快们的眼中的确是个异类,他们第一次看到上头安排个女娃子过来的时候,把他们都吓呆了,说你是官家小姐,跑来混资历吧,去哪里不好混,非得过来干捕快,这活是这么好做的么,要么是一时兴起,过来玩两三天,受不住了就会自己走,当时知道内情的陈汉昌听到手下的议论后,有心教训一下这些嚼舌头的家伙,他不仅没有出面辟谣,而且故意隐瞒了下来,然后开了个盘,就赌丘青凤什么时候走,押得越久赔得越多,最多不超过一个月。 那些捕快哪里知道陈汉昌的险恶用心,一听连头儿都这么干了,以为丘青凤的情况铁定是他们猜测的那样,于是纷纷把自己的月钱全部拿出来下注,接着就数着日子等着人家走,然而…… 一天,两天…… 九天,十天…… 二十九天,三十天…… 一个月后,所有捕快都崩溃了,丘青凤不仅没走,还干出了一些成绩,抓住了几个流窜在附近村子作案的盗贼,受到了镇长的亲令嘉奖,惊掉了一地眼球。 那一个月,陈汉昌赚得盆满钵满,整天笑得合不拢嘴。 那一个月,所有成家的捕快都变成了工作狂,非要在府衙熬到夜晚才回家,避免被自家婆娘长时间地数落。 事后捕快们向陈汉昌打听丘青凤的真实情况,才知道人家是总捕头师父的关门弟子,陈汉昌的小师妹,手上是有真本事的。 自从那件事后,曾经轻视过丘青凤的捕快都有些心虚,隐约间在她的面前抬不起头来,丘青凤不知道打赌的事,以为是自己的做出的成绩让别人刮目相看了,偶尔还向陈汉昌投诉捕快的工作状态差,差点没把陈汉昌憋出内伤,后来还一直用这事取笑那些手下,以刺激他们的工作热情。 分配完任务,陈汉昌让他们三人在剩下的人中挑选好帮手,便各自奔向自己负责的区域了。 看着捕快们渐渐离开,唐禹生没由来地想到了一个问题,小声地向陈汉昌问道:“陈捕头,这些人中,会不会有受过傅家恩惠的……” 这种话不宜说得太满,这是唐禹生的想法,但在陈汉昌看来,唐禹生没有当面劈头盖脸地叱骂他,已经非常给面子了,更何况是这种近乎同级别的对待,当下不敢怠慢,谦道:“唐道长所虑甚是,小人亦有此顾虑,所以刚才分配人手时,打乱了他们原来的人手。” “打乱人手?你是说……” 看着唐禹生疑惑加探询的眼神,陈汉昌才恍然醒悟有些事情忘了说了,忙解释道:“都怪小人,没有说清楚,刚才那带头的三人,正是平时负责的西街、南街、北街的捕头,小人将他们负责搜捕的地方对调,曾德光是西街捕头,小人便叫他去南街搜查,万公良是南街捕头,便委派他去北街,丘青凤是北街捕头,小人则令她去西街,而手下的捕快则仍然是原来的那些,如此一来就算是有意徇私,也难以成行了。” “原来如此。”唐禹生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早就想到的问题,自己竟然后知后觉,还问了出口,真是太丢脸了。 为了掩饰尴尬,唐禹生拍了下陈汉昌的肩膀,道:“这些东西,你倒是懂得比我多啊。” 并没有看穿这虚伪的奉承,陈汉昌反而诚惶诚恐,连忙恭敬道:“哪里哪里,这些低等的东西道长不知道也是应该的,似道长这等仙人,学的都是长生不老、惊天动地的仙法,区区捕快之学,又何足挂齿。” 唐禹生摇头,道:“不对。” 陈汉昌心里一惊,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暗暗地检讨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发现,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没有察觉到身后的捕快被自己吓得六神无主,唐禹生走下台阶,边走边说道:“知识,无分贵贱。” “呃!!” 这话仿佛一声惊雷,令陈汉昌的惊惧戛然而止,愣愣地看着唐禹生的背影,慢慢的,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取代了先前的惊惧,那是一种自己想了半辈子也想不出怎么说出口的话,被人一语道破的激动,陈汉昌有种想要无语望苍天流泪的冲动,多少年来被人看不起的差事,此刻竟然被一个仙人认可,霎时间,唐禹生的形象在陈汉昌心中变得越发高大光辉。 “对了,话说回来……咦,陈捕头,你怎么了。”回头看到两眼无神凝视天空的陈汉昌,把唐禹生吓了一跳,以为他有什么暗病突然发作了。 “嗯……啊,是在对不住,小人一时走神了。”沉浸在灵魂世界的陈汉昌被强行拉回了现实,不过他已经决定了,等这些事情了结以后,就拿出自己所有的私房钱,去买一坛酒,庆土镇最好的酒,喝个昏天黑地,以发泄自己心中的畅快之意。 “哦,走神了啊。”唐禹生没有多追究,继续道:“西南北三街都有人了,那东街捕头不是负责自己的地盘了吗?” 陈汉昌笑道:“唐道长放心,东街乃庆土镇最为繁华且重要的街区,此地由小人亲自负责,东街捕头则是辅佐,哦,对了,东街捕头就是昨夜跟随道长前去傅家的那个贺远。” 原来是个捕头,难怪办事手段那么牢靠,人还挺会来事,唐禹生想到昨天晚上让贺远演的那出戏。 时间紧迫,这样规模的搜查必定会浪费很多时间,唐禹生也不想再耽误下去了,于是道:“左右无事,我跟你一道去找……” 话没说完,突然远处一道女声传来:“大哥哥,你在哪啊?” ------------ 第三十七章:望子成龙 “唉,看来是去不成了,你先走吧。” 唐禹生无奈地对着陈汉升挥手道别,陈汉升也很知趣,匆匆行了个礼就扭头抄近路离开了。 打发走陈汉升,唐禹生心里估算着时间,慢慢地转过身来,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噗”的一下就冲进他的怀抱,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胸膛上,跟着她两手顺势紧紧地搂住唐禹生的脖子,小脸还在肩膀前蹭了蹭,这才安分下来。 唐禹生故意板着脸,拍了下小丫头的后背,佯装生气的样子,道:“下来,像什么样子。” “不要……”林佳宁可怜兮兮地恳求,獬豸对她的惊吓实在是太严重了,而且事发在昨天,时间还没来得及发挥淡化的作用,现在的林佳宁离了唐禹生的身边,感觉哪里都不安全,那头妖兽随时会从某个她无法察觉的角落冒出来,一口咬下自己的身体。 于是早上起来在石府没找到唐禹生时,林佳宁在姬小婉面前大哭了一场,姬小婉拿她没办法,吓也吓过了哄也哄了,小丫头非但不收敛,反而哭得更凶,最终姬小碗心软了,只好向她妥协,辗转找到石逊,问明了唐禹生的去向,带着师妹就寻了过去,没想到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林佳宁直接挣脱了她的手,自己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唐禹生揉了揉林佳宁的小脑袋,道:“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带着你一起,你乖乖地去找其他人玩好不好?” “不好!”林佳宁十分坚决地拒绝了唐禹生的提议,哀求道:“蝶师姐她们都闭关了,就剩下姬师姐在,她整天就是修炼修炼,一点都没有趣。” 唐禹生还待劝说,就见姬小婉小跑着追了过来,看到被唐禹生抱着的林佳宁,脸色有些发红,歉然道:“对不起唐道兄,我一时没看好林师妹,被她逃了……” “不妨事的……”唐禹生对此表示理解,林佳宁虽然天真烂漫,可有时候也是有点小聪明的,姬小婉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当然搞不定她了。 尽管唐禹生大度,但是姬小婉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刚才在石逊那里听说了庆土镇发生了一些事,唐禹生此时正在帮忙处理这些事情,具体发生了什么石逊没细说,但是姬小婉觉得,唐道兄在办正事的时候,就算自己帮不上忙,也不该添乱才是,于是上前抓住林佳宁的手臂,道:“师妹,别闹了,快跟我回去,你在这里打扰到唐道兄了。” “就不要!”林佳宁双手使劲,把唐禹生的脖子搂得更紧了,肩膀一上一下地抖动,想要摆脱姬小婉的“魔爪”。 姬小婉不敢太用力,扯了几下都没把林佳宁扯下来,只好使出“尚方宝剑”了:“你再不下来,等蝶师姐出关了,我就告诉她,以后出门不带你玩了。” 一向受宠的小丫头在清平宗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她的师父甚至是宗主生气她都不以为然,对她说教也是左耳进右耳出,整一个混世魔女的派头,唯独蝶梦惜这位将她从小照看到大、在心中如姐如母的师姐能够制服她,每当林佳宁闯祸了,宗门长老狠不下心,都是由蝶梦惜代为出面惩罚,久而久之,清平宗的弟子就学会用蝶梦惜来稍微约束一下林佳宁。 以往这招在宗门可是百试百灵,林佳宁一听蝶梦惜的名字就会有所收敛,可今天不知怎么的,小丫头一反常态,不单是不在意,还回过头来对姬小婉做了个鬼脸,吐了个舌头。 “师妹,你不要调皮……”姬小婉大急,生怕在唐禹生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却又拿林佳宁一点办法都没有,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姬小婉茫然失措,林佳宁洋洋得意之时,一只手掌冷不丁地出现,准确地打在林佳宁的臀部,发出了亮的“啪”声。 “哎唷!” 林佳宁吃痛,抬起头来,用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唐禹生,委屈道:“为什么要打我?” 清平宗上下除了蝶梦惜,还没有人打过林佳宁,唐禹生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令姬小婉吃了一惊,忙解释道:“唐道……兄,林师妹她只是……” “我问你,这么急着跑过来,早饭吃了么?”唐禹生当然不是为了关心林佳宁有没有吃早饭,只是为了制止林佳宁这种不把师姐的话当回事的态度,在他看来,小孩子胡闹可以理解,但不能够放纵她胡闹,在适当的时候要隐晦地打压一下,免得她以后做得越来越过分。 果然林佳宁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揪住脸侧的头发,在手指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傻嘻嘻地笑道:“这个……那个……一下子忘记了。” “真的?”唐禹生 “嗯嗯!”林佳宁连连点头,道:“本来人家就是想找大哥哥一起吃早饭的,可是一问人就说你不在,我就……就让姬师姐带我来找你啦。”林佳宁机智地隐瞒了自己大哭大闹的事实。 唐禹生摇头道:“小孩子正在长身子,不按时吃饭怎么行,走吧,跟你姬师姐去吃早饭去。”说罢就要把她扒拉下来。 谁知林佳宁眼珠子骨碌一转,突然问道:“那大哥哥你吃了吗?” “呃……”唐禹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反将了一军,脑袋一下宕机了,思来想去没找到一个像样的理由,只好搬出那个大人常常用来搪塞小孩的理由:“我可不一样,你是小孩子,我是大人,不用长身体,晚点吃不打紧的。” 姬小婉心中轻笑,回忆起曾经自己的师父也是这么敷衍过自己,不由帮腔道:“林师妹,你就听话吧。” “不要不要,大哥哥不吃我也不吃!”林佳宁在这件事情上令人意外地倔。 唐禹生恐吓道:“你不吃饭就长不高,以后到了十六七岁,还是像现在一样这么矮。” 先不说能不能吓住小孩,这个说法放在地球上是说得通的,但放在玄圆大世界嘛…… 只见小丫头瞪大双眼,奇道:“大哥哥,你不知道吗,只要修炼到筑基期就可以修炼幻术改变身形了,我师父跟我说的。” 你那什么鬼师父,教的什么玩意啊,害死哥了,唐禹生暗地里大骂从未谋面的林佳宁师父,现在好了,没有理由可以找了。 唐禹生一时技穷,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好的托词,只好答应道:“算了,怕了你了,一起去吃吧。”去搜查的事唯有暂时放一边了。 本来搜查这件事就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唐禹生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少得可怜,最多就是感知一下房子里面有没有藏人的密室这类的,这种琐事根本用不上他,人家捕快眼力何等刁钻,又有建造图纸在手,什么密室能够遮得住他们的眼睛,而且唐禹生的感知又不能频繁使用,会损耗精神,对于面积那么大的一次搜捕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之所以想跟着去,是因为唐禹生认识到自己的缺点,对于这些普通事物缺乏准确的判断力,趁着这个机会跟着陈汉昌,偷偷地学习一下人家的做事经验,填充一下自己空虚的知识。 不过也不是非要今天,这次不行就等下次,总能有机会的,肯定有机会的,唐禹生安慰着自己。 在唐禹生答应了一起去吃早饭后,林佳宁终于肯从他身上下来了,一边拉着唐禹生的手,另一边拉着姬小婉的手,一蹦一跳地往石府去。 …… “爹,袁伯父,有什么大事啊,这么着急着叫我们来,那本《凝丹要法》我还没看完呢。” 青黎城城主府中,一名白衫少年坐在客椅上,拿起一个不知名的灵果,一啃一大块,囫囵吞了下去,不满地嘟囔着。 坐在他旁边的青衫少年悄悄地用手臂捅了他两下,小声道:“崎兄,你这幅样子太过招摇,待会城主又要说你了。”又对着黄承光和袁岿躬身道:“袁靖见过城主,父亲,不知唤崎兄与我同来因为何事?” 黄承光笑着对袁靖点点头,对袁岿道:“靖儿越发有长进了啊。” 要是别人夸赞自己,袁岿一定会谦虚地回应,可夸自己儿子的话嘛,当然是来者不拒,他自豪地笑道:“尚可尚可,还需多加努力。” 听着大人这话,袁靖谦虚礼道:“城主过誉了,袁靖仍有许多欠缺,诚如父亲所言,需多加努力。” “这孩子,真懂事。”黄承光殊为认可地称赞道,目光一转,脸色突然从暖春转成炎夏,正在把手里的果子吃得有滋有味、满嘴流汁的黄岐还毫无察觉,甚至还招呼袁靖一起吃:“靖兄,你也吃点,这个果汁多肉厚,还挺合口味。”直到袁靖拼命地向他打眼色,他才往他爹那边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爹正怒火冲天地瞪着自己,吓得他差点把手里的果子给丢了出去,尴尬地笑了一声,道:“爹,这不是这个果子好吃么,要不你尝尝看……” 黄承光瞪了他儿子好半晌,眼珠都快被瞪出来了,袁岿看不下去,也不愿浪费时间,赶紧出来打圆场,道:“咳咳,你看,崎儿天性率真,时不时会有点忘乎所以,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是啊是啊!”黄岐也赶紧顺着台阶就往下爬,以免进一步触怒老爹。 这时袁岿悄悄地传音给黄承光:“大事当前,别再耽误了。” 经过提醒,被气昏头的黄承光终于想起了正事,深吸一口气,摆手道:“罢了,今天叫你们来是有要事交代,此次就先放过你个臭小子,若是事情办不好,回来再严惩!” 一听不用惩罚,黄岐又故态复萌了,嬉皮笑脸地问道:“爹,有什么事非得我去办不可啊,您手下那么多人,哪个挑出来不比我强啊,我对那些差事一窍不通,到时候肯定坏事,何必呢?” 黄承光瞧见儿子这没出息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刚压下去的暴脾气又要发作,幸好袁岿见势不妙,直接横移一步,将黄承光的视线隔开,正色道:“崎儿,这次的事确实与你们二人有关,我们不久前接到急报,发现有一名炼丹师在庆土镇逗留。” “炼丹师!” 听到炼丹师三个字,连恭谨温和的袁靖也把持不住,“嗖”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黄岐更是大喜过望,走上前抓着袁岿的衣摆不住地拉扯,问道:“袁伯父,你……消息没搞错吧?” 差点黄岐那一句“你不是在骗我吧?”就说出来了,不过当他眼角余光看到他爹时,及时地意识到这样说会触怒自己老爹,急忙临时改口了。 袁岿拍着黄岐的肩膀,笑道:“千真万确,这次你和靖儿可得把握住机会。” 不仅是黄岐和袁靖感到兴奋,就连他们两个当爹的也是百感交集,在为儿子拜师求学的路上,他们没少操心,几乎是见一个炼丹师就凑上去问,但因为资质差的原因,不知被回绝了多少次,吃了多少闭门羹,光是用来套交情的宝物就是一笔巨款。 有的人是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也有的人是颗粒无收,黄承光和袁岿就属于颗粒无收的那类人,大把大把的珍贵材料、宝物砸下去,收效依旧微乎其微。 而且求人的次数多了,人家也烦他们,当那些炼丹师聚在一起的时候,偶然间就会谈论这件事,导致其他没见过他们的炼丹师,不假思索地就把他们列入不受欢迎的人的名单里,还告诫门下弟子少跟他们往来,这下可好,先前还可以借着拜访的名义带儿子过去讨教,如今人家见都不愿意见你,好几年过去了,都没能再,一度令他们感到气馁。 好在他们都是有恒心的人,没有轻易放弃,这个方法行不通,那就换另一种方法。 在袁岿的建议下,他们停止了给那些炼丹师的大笔送礼,改为平常礼节性的礼物,开始黄承光担心会不会因此得罪人,还念叨了袁岿好几天。结果令他十分意外,这个举动非但没得罪那些炼丹师,倒是让他们如释重负,心想总算是不用被你们两个烦人精缠着了,反过来派人来回了礼,事后黄承光挨了几天袁岿鄙视的眼神。 礼物不送了,可也不能拿去挥霍,他们哥俩一合计,建一个小金库,按照每个月给人送礼的数目存放起来,等过个几年,就成了一笔客观的财富,比起那种零零散散地送人,更容易打动人心。 可以说这是个很有魄力的想法,也是他们能尽的最大努力,可老天似乎爱跟他们开玩笑,都已经存了近十年,想着应该足够了,于是黄承光和袁岿豪气冲天地让自己儿子放心去挑师父。 结局可想而知,黄岐和袁靖满怀期望而去,可没过两天,两人就一前一后垂头丧气地跑了回家,原来他们那笔巨款,在人家炼丹师看来,不过是出手帮忙炼两三次丹的费用而已,别人有的是,用得着稀罕你这么点东西? 得知真相的黄承光和袁岿大受打击,经此一事,再也不敢这么贸贸然地行动了。 拜师失败告一段落,痛定思痛后,袁岿又想出了一个“曲线拜师”的办法,成名的炼丹师富得流油,看不上那点东西,可他们的弟子总没有这么富裕了吧,如果用这笔资源去交他们的弟子,然后在适当的时候表示一下想学习炼丹的心思,由弟子去求炼丹师,总比他们这些外人去求简单多了吧。 袁岿带着这个想法找到了正在闭关生闷气的好友,黄承光一听,好像能成,两人又投入到了为儿子赚钱读书等拜师的苦日子中,直到唐禹生出现在庆土镇的消息传来。 “好了,先别急着高兴。” 袁岿向下压了压手掌,示意黄岐和袁岿冷静,待到他们坐回去后,才说起了细节:“你们这次过去,不能以现在的身份去,必须要换其他的身份。” “啊,为什么?”黄岐第一个忍不住提出质疑,袁岿虽然也有疑惑之色,却没有出声发问,而是静静地等候父亲阐述。 “闭嘴,臭小子,好好听你袁伯父说话。”黄承光喝止了儿子,并示意袁岿接着讲下去。 袁岿道:“是这样的,我们是从庆土镇那里……” …… “这是尺正树,它的树叶是一种特别的炼丹材料,本身没有任何药性,但是却可以增加丹药的灵气,稍微地提升丹药的品质。” 石府的丹房内,唐禹生一手举着一本厚厚的书,另一只手指着书上的内容,对着身旁两名女孩说教。 书本的厚度看起来恐怕有两个拳头垒起来那么厚,唐禹生拿在手里也不费劲,仔细一看,书上的内容竟然是图文并茂,既有文字介绍,也有彩色插图。 正是唐禹生从系统中花费两个兑换点兑换出来的《儿童炼丹入门手册之低级药草图谱大全》。 吃过早饭后,唐禹生不好再半途过去搜查,便提出要教林佳宁一些炼丹的基本功,小丫头一口就答应了,当然他也叫上了姬小婉旁听。 虽然姬小婉并不适合当炼丹师,可也听得非常认真,毕竟多认识些药草,以后出门游历时没准会遇见,到时候就不会错过了。 让唐禹生刮目相看的是林佳宁这个爱玩爱闹的小丫头竟然听得津津有味,快一个时辰了,不吵着要去玩,也不打瞌睡,看来她不止是体质上适合炼丹,连意识上都有几分天分呢。 正当唐禹生感慨之时,镜光台突然传来消息。 “唐先生,青黎城派来的钦使大人已经到了镇司,他们想向你询问些情况,若先生不介意,还请来镇司一趟。” “这么快!”唐禹生惊讶于青黎城的效率,不像昨晚石逊和傅云夕说的那么不堪啊。 想了一会,唐禹生也没想出什么不去的理由,只好道:“石道友稍待,我这便过去。” ------------ 第三十八章:醉翁之意 “啊,讨厌鬼,为什么要大哥哥过去,叫他自己过来不行吗?” 林佳宁两手撑腮,生气地嘟起了嘴,本来三个人好好的,听得正起劲呢,可唐禹生突然说镇长有事找他,简单交代一下,留下书本就走了,她拿起书来看,却越看越没心思,唐禹生在的时候,林佳宁感觉脑海中有一股温润的气息在游走,无论讲了多少,她都能一一记牢,而且完全没有枯燥疲劳等负面的情绪,但唐禹生一走,没人教导的她根本看不进去,不一会就不由自主地神游天外了,回过神来的林佳宁顿时郁闷不已,于是把怨气全都撒在了青黎城钦使的身上。 这番话林佳宁本来只是为了宣泄心中的怨愤,若是蝶梦惜在,不用看表情都能知道小丫头的想法,而后找个她感兴趣的话题,将注意力引开就好,可惜的是蝶梦惜闭关疗伤,现在陪着林佳宁的是姬小婉。 “林师妹,不得胡言。”姬小婉神情端方,语气严肃地道:“唐道兄必定是有大事要处理,我们不知是何事,帮不上忙也就罢了,最好尽可能地不要添乱,就如早上你去捣乱,唐道兄为了照顾你的心情,不得不临时放下手中的事来陪你,耽误了多少时间……” 姬小婉一板一眼地给林佳宁讲道理,那干巴巴的语气,生硬的表情,简直就是在念书一样,听得林佳宁是头疼脑涨,小脸上写满了“我想不听”的表情。 镇司正堂,专门用来审理百姓告状以及大案要案的地方,平日里有不少于八人的书官、司役常驻,一旦有人前来报案,不管是什么案件,首先要呈报到正堂,小案由书官移送到右边理堂,交由典正官审理,大案送到左边法堂,交由司狱官审理,最后将审理结果送回正堂,送给镇长检查,如果镇长认为哪件案子存在问题,就会亲自出马,在正堂重新审理,那是正堂人数最多的时候,加上围观的百姓,足有四五十人之多。 今天石逊下令封门搜查,自然不会有百姓来告状,照理来说正堂也不会有什么人在,可是…… “哎哎,苗师兄,你说待会那人来了之后,我应该怎么开口啊?他的脾气会不会像其他那些炼丹师那么古怪?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不能照常理来……” 正堂之中,此时赫然比想象中多了不少人,除了几名司役和一名书官是镇司的人,其余的都是不曾见过的生面孔。 其中两队人分列堂前两侧,左右加起来共八人,衣服皆是醒目的青色,一眼就能够认出这是属于官府的制式衣物,两臂处分别绣着“青”、“黎”二字,与陈汉升等人不同的是,他们手中没有任何兵器,双手背在后边,目光淡然地平视前方,身躯纹丝不动,如果因此而小看他们,认为他们不如陈汉升手下的那些捕快,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因为这八个人无一不是炼气期十层的修士! 能够差遣这八个炼气期修士的人,除了堂上案桌后,那位坐着平时由石逊所坐位置的青年男子,在场的其他人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更合适,在那名青年的身侧,站着一名服饰与那八人稍有不同的官差,像是青年男子的副手。 除此之外,在青年男子身后左右,还有两名身着常服,站姿也不如另外九人端正的少年,其中一名少年正探头到青年的身旁,小声地说着什么。 “师弟,你这话从进门起就一直问,问得我都忘了第几遍了……” 青年男子扶额哀叹,实在是拿这个精力旺盛的师弟没辙了。 这名青年就是青黎城委派下来的钦使,青黎城巡案司的总巡案使,同时也是青黎城主黄承光的亲传大弟子――苗征南。 听说庆土镇有魔教余孽作祟,师父准备叫自己下去处理的时候,苗征南喜出望外,因为青黎城里太过太平了,即使有事也不值得他出手,他这名总巡案使慢慢地就显得有些多余,日复一日的无聊生活,他整个人都快生锈了,都不用黄承光多说什么,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哪知道,黄承光和袁岿不仅是让他下来办公的,还让他顺路捎带两个人过来拜师,听得苗征南哭笑不得。 不过总归是件好差事,可以出去活动活动,而且身为大弟子,苗征南十分能够体谅师父的苦心,十多年来,自家师父为这个师弟东奔西跑托关系,又低声下气地去送礼求人,不知耗费多少心血宝物,做徒弟的见了也于心不忍,如今有机会替师父分忧,苗征南也乐意效劳。 这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苗征南在出发前是这么想的,可是一跟这个师弟汇合,他顿时发觉自己错了,这位师弟实在是太能说了,加上他正处于一种患得患失的失常状态,只能把压抑的情绪通过交谈向别人寻求安慰发泄出来,说起话来一刻不停,一开始是拉着袁靖说,说到袁靖受不了了,找借口避开,这师弟马上就找上了自己。 要只是单纯的倾诉,苗征南是很乐意开导师弟的,但听过几句后,他惊奇地发现,黄岐每次嘴里唠叨的来来回回就那几句,换汤不换药,问来问去就是那个意思,提醒他之后他还毫无知觉,非说不是相同的问题,一路上把苗征南的耳朵折磨得苦不堪言,原本要走一个多时辰的路,硬是被他缩短到一个时辰,好早日结束那非人的折磨。 作为大师兄,苗征南认为有必要给这个师弟好好上上课,免得到了人家面前,糊里糊涂地得罪人,到头来拜不了师不单只,更断了自己以后的路。 “师弟,师父临行前曾交代过我,事关重大,不能放任你乱来,以防你不规矩惹恼了人,所以等会儿你不要说话,师兄自有安排,你就放心吧。” 在苗征南召集人手出发前,黄承光和袁岿神神秘秘地把他叫到城主府,把跟炼丹师打交道的要点一一陈列出来,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一定要记住,其中一条就是一定要看住黄岐,不能让这个大大咧咧的小子误事。 如果要问其他注意事项,苗征南可能要回想一下才答得出来,但关于看好黄岐这一条他是记得最清楚的,一问就能答上来,跟本能反应也相差不远了。 “我知道了……” 被教训了一顿,黄岐无精打采地站回原位,两颗眼珠子无所事事地四处乱瞄,突然停在了苗征南身边的那人身上,凑过头去嬉笑道:“师侄,我现在才想起来,你还没叫师叔我呢,来,快叫声来听听!” “你……无赖!”发出的竟然是女声。 少女霍然转身,举着拳头,气鼓鼓地道:“大家说好了的,在外边不许叫我师侄,我更加不会叫你师叔,你叫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熟知少女性格的黄岐怡然不惧,挑了挑眉毛,得意地道:“哎呀,小孩子家家,有什么难为情的,你看苗师兄不都一样叫我师弟么?再说,你打师叔可是以下犯上,欺师灭祖,要被罚去关禁闭的。” “你!”少女脸色通红,气得发抖:“明明以前约定过的,你不守约定,是卑鄙小人!” “这家伙,又开始了。”苗征南以及站在另一边的袁靖心底哀叹一声。 在他们的记忆中,类似的场面都发生了不下百次了,可少女天真无暇,十分容易**,吃了那么多亏也还是会被气到,好玩的黄岐又怎会放过? “只要别找上我就好了,悦儿你就委屈一下吧,反正不是一次两次了。”两个无良的长辈不约而同地决定以同情的心态旁观下去。 要说这个中渊源其实很简单,这少女就是苗征南收的弟子,名叫温悦,比黄岐就小那么几个月,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在小时候,面对只比她大那么点的孩子,温悦怎么也叫不出那声“师叔”,又不懂得怎么在大人面前表达自己的想法,着急得直捏着袖口。 苗征南初为人师,又不懂小孩心思,以为温悦只是见到生人有些紧张,就催促了一下,哪知这一催就出事了,温悦不想让师父被别人说管教不严,但“师叔”那两个字却始终羞于出口,本来泪水就在眼里打转的小女孩,羞急交加之下,竟然大哭了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最后还是黄承光的夫人看出了端倪,拉着丈夫悄悄地说了几句话,接着黄承光拍板,这个令他头疼的问题让两个小孩自己解决去吧,于是黄岐就和温悦约好,在大家面前互相称呼名字就可以了。 小时候黄岐还觉得没什么,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思越来越活跃,想起当年这件事,偶然间就在温悦面前讲了出来,问她现在是不是还不愿意叫他“师叔”,温悦恼他不守信用,气得直跺脚,骂了一句就跑开了,而且还故意躲着不见黄岐,担心黄岐再提起这茬。 令她没想到的是,黄岐这小子忒坏了,骂了他一顿后,他不但不加以约束,反倒是经常说来取笑她,小报告都给师父和师祖打过好多次了,黄承光也罚过黄岐几次,可他就改不了莽撞的作风,使得温悦好不郁闷,只能小心地绕着他走。 黄岐心中忐忑,逗弄一下温悦后舒缓了不少,便故作大气道:“唉,既然师侄你不喜欢,那师叔这几天就不叫你师侄,可以吧?” “哼,本来就该这样!”温悦皱了皱鼻子,扭头不理黄岐。 黄岐还待说上一句时,眼神余光看到石逊从左边法堂的通道走了出来,连忙摆正身形,敛容肃立,好歹也是青黎城主的儿子,一定程度上代表着黄承光的门风,在下属面前吊儿郎当的话,别说苗征南不能答应,回去他爹可不会放过他。 石逊走到堂中,躬身礼道:“钦使大人,下官已经知会了唐先生,他一会能就赶到。” “嗯,劳烦石镇长了。”苗征南轻轻地点了下头,他来庆土镇,连坐都没坐下就交代石逊联系那炼丹师,生怕有什么闪失,现在总算可以安心些了。 “不敢当,配合钦使大人乃下官分内之事。”石逊又一揖,道:“若钦使大人没有其余的吩咐,下官还须执掌镜光台,请许下官暂且告退。” 考虑到有私事要处理,苗征南也不希望外人在场,石逊自己要求离开他当然不会反对:“好,这里也没什么需要你帮手的,要是有的话本使会传音找你,其他人也退下吧。” “下官告退。”石逊说完,从来时的通道离开了。 “卑职告退。”其他司役和书官也走了。 从石府到镇司的距离并不长,石逊本就特意挑的比较近,是以石逊刚走没多久,唐禹生后脚就到了。 守在门口的司役看到唐禹生,忙迎了上去,道:“唐道长,您来了,钦使大人在里面正堂等着您呢!” “好好,我知道了。” 唐禹生应付了一句,并拒绝了司役为他带路的,自己凭着昨天的印象找到正堂的位置,慢慢走了过去。 “人来了!” 苗征南感知到镇司门口有修士的气息出现,便猜想是他要找的人到了,心中暗暗期待:两位师弟的前程都看这次了,错过了不知又要等多少年,师弟们也不小了…… “嗯?” 出于对石逊的信任和对钦使实力的敬畏,唐禹生进门前并没有用法力感知里面的情况,等到进入正堂,才愕然发现,这里站着的每一个人,居然全都是修士。 唐禹生面不改色,步入中庭,在距离案桌二十步的时候停下,面对释放出筑基期气势的苗征南,只是简简单单地拱手,道:“在下散修唐禹生,见过这位前辈。” “这些炼丹师,真是……高傲啊。”苗征南暗自腹诽。 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对苗征南而言并不新鲜,他跟在师父身边修行时就见得多了,通常其他修士见到黄承光这类有官职在身的修士,在称呼上都会叫作“黄城主”,这种叫法不单承认对方的实力,也是承认对方的地位,除非双方有仇怨,又或者是修为更高的人物,才会用别的称呼。 但是这些条条框框,对那些眼睛长到天上去的炼丹师来说都是虚的,他们只会称你为“道友”、“前辈”,在他们的观念中,只认可修士在修仙界的地位,不认可修士在朝廷中的职位,完全拿你当散修看,你要敢跟他们争辩,保证他们会说:什么狗屁城主?没听说过,老子就是见了你们皇帝都是这么叫,你有意见找你们皇上说去! 有意思的是,虽然炼丹师不认可朝廷的职位,但却认可宗门,要是遇到哪个宗派中有职务的人,他们就愿意叫“甲掌门”、“乙宗主”、“丙长老”这些,这点令许多在为朝廷效力的修士十分不爽。 然而不爽归不爽,谁叫人家是炼丹师呢,皇上都不说什么,做下属的还能怎么办,太较真要是得罪了人家,这辈子连丹药的香味都别想闻到。 对于唐禹生这种态度,苗征南算是习惯了,没有生气,平静地道:“多谢唐先生相助,庆土镇才能渡过一劫,本使苗征南,乃青黎城主指派特使,奉城主命令来庆土镇调查昨夜血光一案,关于本案一些细节,本使尚不清楚,需要向你求证。” 以苗征南的修为,本来是不用对唐禹生用敬称的,无奈有求于人,只好把姿态放低点,营造个平易近人、不拿架子的前辈形象,以此拉近一下双方的关系。 可惜这番动作落到唐禹生眼里,就成了顺理成章的行为,他修炼还没几天呢,遇到的修士直至今天都没超过一百个,说得上话的更是两只手能数过来,他根本就不了解这些称呼交流上的弯弯绕绕,跟他玩这套,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前辈请讲,在下定如实相告。”唐禹生郑重地点头。 很朴实,很正式,也很场面的一句回答,苗征南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忧虑:这个炼丹师恐怕也不好交往啊。 “那好,来人,为唐先生上座。” 想套近乎的方法是行不通了,苗征南只好走程序办正事先了,说到底他这次来主要是来公干的,不能舍本逐末。 站着的八名官差中走出两人,从后堂搬出一张椅子,缓缓地放到唐禹生身后,又站了回去。 有这种福利,唐禹生当然不会推辞,但也不会有多少感激之情,炼丹师的地位他可是清清楚楚的,一般要请炼丹师问话,最高待遇是得请到静室中,摆上香炉,弄几盘朱果,一盅仙酿,大家边喝边聊,跟接待贵客一样。 像唐禹生这样,待遇已经算是比较低的了,要是换了其他炼丹师,肯定不给苗征南好脸色看,更有甚者还会破口大骂,摔门而去,因为这关系到他们在炼丹师圈子里的脸面,别人的排场那么大,我的排场这么小,说出去还不被同行笑话死。 待唐禹生坐定后,苗征南说道:“本案案情本使大致了解过,只是其中有些不明之处,值得顾虑,其中最令本使疑惑的,是唐先生如何凭着炼气期十层的修为,从筑基期修士的手中,救下卢氏母子的?” “哦,这个啊!” 唐禹生早就在昨晚把事情经过梳理了一遍,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他跟凶手交手的事情,除了去救徐婷芳母子的动机之外,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是就把交手过程一五一十地道来,顺便把卢笙告诉他的事情也说了七七八八,免得一会还得回答,其他方面的则推说不知情。 “原来如此,卢家一桩血案,竟然有如此深的隐情!”苗征南面现惊容,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第一次听说整件事的经过,从青黎城来的官差无不惊骇,没想到杀人凶手就躲在平民百姓中生活了数十年,更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幕后黑手还在继续他的行动。 “此人危害甚大,一定要将他捉拿归案,如让他继续逍遥,不知还有多少人为其所害。”苗征南不用多想,心中便定下了主意。 该说的东西都说完了,唐禹生见那钦使也没什么要问自己了,便起身告辞道:“在下所知道的已经说完,前辈公事在身,在下就不打搅了。”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听唐禹生说要走,苗征南下意识地点头示意,他想问的问题人家都回答完了,总不能不让走吧,直到温悦扯了他的衣服一下,指了指身后的两人,苗征南陡然觉醒,忙喊道:“等……先生且慢,本官还有一事!” ------------ 第三十九章:各有算计 “还有事?” 唐禹生诧异地转过头来,但是脚步还是停在原地,完全没有要倒回去的意思。 “咳咳,那个……听闻唐先生是一位炼丹师,我有个不情之请,想唐先生出手。” 苗征南奋力地控制脸部肌肉,露出一丝自以为“恰到好处”的微笑,以此来掩饰他第一次跟炼丹师打交道的尴尬,因为接下来要讲的就是私事了。 唐禹生恍然大悟,道:“前辈是想让我炼丹对吧?” “正是正是!” 听到唐禹生的回答,苗征南松了一口气,一般这么回复的,就表示对方愿意跟你谈下去,先看看你有没有诚意,如果人家不愿意理你,随便扯个“有要事在身”、“最近不方便”、“正准备闭关”之类的理由就足够打发掉你了。 唐禹生这才转过身来,脚步依旧没有动,眉头微皱,显得有些为难。 不是担心搞不定委托,对方既然知道他是炼丹师,那就说明也知道了他的修为只有炼气期十层,委托炼制的丹药层次肯定也是炼气期的能力范围之内,唐禹生对此有信心,绝对是手到擒来,可他担心的是,系统发布的任务还没完成。 虽然现阶段的任务中,他还做不了什么,可保不准下一刻捕快们就抓到樊秀秋,要是他不在场,很可能会发生意外,毕竟樊秀秋曾经是修仙者,会一点凡人难以理解的手段并不稀奇,而搜捕她的捕快都是普通人,万一她见逃不了了,自知必死无疑,感觉无颜面对家人,直接一死了之,那系统给他的任务就不用做了,以系统那坑死人的个性,下一环任务估计能要了他的小命。 思来想去,为了今后的任务好完成些,还是决定推掉这个委托吧,钱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赚的钱再多都是别人的。 唐禹生摇了摇头,言辞恳切道:“请苗前辈见谅,晚辈忧心当前追捕人犯一事,静不下心来炼丹,如此心态也炼不成什么好丹,可能要让苗前辈失望了。” 正常人被拒绝了请求,一般脸色都不会好看,可苗征南却呵呵一笑,道:“是我不好,忘了先说明炼丹的报酬了。” 炼丹本质上也是一种生意往来,自然就有讨价还,在苗征南看来,唐禹生这一番话,就是为了提价,对此他早有准备:“我愿付三倍的价钱,请唐先生出手炼制一批瑶法丹,当然,按照规矩材料我都已经备好了,全都在这里面。”说着就拿出了个玉珠子,摆到台面上。 “这……” 唐禹生啼笑皆非地看着那玉珠子,敢情刚刚说的话让人误会成自己想抬价了,应该没把我想象成那种唯利是图的畏缩小人吧。 不得不说苗征南开出的条件确实令人心动,要是早上一天,唐禹生绝对答应了,然而现在是真的没这个心思。 “苗前辈的盛情晚辈心领了,晚辈适才所言,并非为了自提身价。”唐禹生刻意加重了语气,使人听起来觉得更诚挚些:“昨夜晚辈亲历此案,触目惊心,得知背后有更大的血案后,替死难者讨公道的心愈发激烈,逃犯曾是修仙者,晚辈推测,即使没有了法力,她也有些特殊的能力,故而难以安心。” “原来如此……”苗征南看似十分认可地点头。 从表面上看,苗征南还是一副平静如水的模样,心中却着急不已:“糟了,看他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打算接受了。” 提出炼丹的请求,这是袁岿和黄承光拟定的计划,第一步,通过委托炼制丹药,观察对方的炼丹水平和秉性,以免拜了三流的师父,或者是那种只教炼丹不理人品、放纵门下弟子自相争斗的心理变态。 至于人家愿不愿意接受这份委托,袁岿敢打包票,许以三倍于正常委托的报酬,不信有哪个不动心。 千算万算不如天算,袁岿怎么都没料到唐禹生竟然为了掺和到卢家的案子当中,连他的条件都打动不了,就断然拒绝了,这和他们多年来印象中的炼丹师形象完全不一样好吧,炼丹师难道不都是骄傲自大、斤斤计较的吗?什么时候变得热心肠学会主动帮助凡人了?这改变得真不是时候啊! 眼看着要陷入冷场的局面,不仅苗征南着急,黄岐和袁靖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过碍于苗征南先前的叮嘱,不好有出格的作为,只好眼巴巴地看着苗征南。 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殷切目光,苗征南顿时压力大增,想起了还在青黎城期待他带来好消息的两位师长:“师父和袁师叔奔走十余年无果,内心已经是饱受刺激了,若这次再失败……” 后果难以想象啊! 为了两位师弟的前途,自己也唯有豁出去求人了。 “既然你是担心抓捕犯人的事情,那我就从这方面下手吧!”苗征南默念道。 打定主意,苗征南压力稍缓,笑道:“唐先生莫急,此事还有商量。” 苗征南右手从外向内一挥,在堂下右边站着的四名官差不期而同地往前站一步,然后面向苗征南躬身,俯首听命。 唐禹生如梦初醒,道:“苗前辈是想让这四位前去助阵吧?” “正是!”苗征南点头,微笑道:“如此一来,谅那逃犯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唐先生可否能能放下心炼丹?” 四个人分别负责一个区域,比起唐禹生自己一个人,只能挑选其中一个地方,很大几率会错过,好得不知多少倍,现在的准确率提高到了百分之百,只要不是白痴,换谁都乐意,再说,别人求你办事都求到这个份上了,不接受也显得太刻薄了。 “那好吧,晚辈马上着手炼丹。”唐禹生痛快的答应了,法力隔空摄取,直接将玉珠子拿到手里,把材料和正常数额的报酬转到系统背包后,又放了回去,道:“只需照常支付即可,再多,晚辈就要被人笑话贪心了。” “也好。”苗征南收回了玉珠子。 他的目的本来就是请唐禹生出手炼丹,顺便结个善缘,既然目的达到了,剩下的不如留到以后慢慢做人情。 见苗征南爽快地收回了玉珠子,唐禹生微微紧张的心也跟着放松下来,他怕的就是那种推来推去的客套,我明明想要,你明明不想给,结果我却得说不要,你又得硬给,一点都不坦诚,麻烦得要命。 材料拿了,酬劳也收了,唐禹生答应了别人马上开炉,另外得借用石逊家的丹房,默默地估算了一下时间后,道:“晚辈需在石道友家中丹房炼制,大约三个时辰的功夫就能练成。” 不懂的人其中门道的那些官差与堂上的女子没什么反应,然而苗征南和后面的黄岐袁靖就吓傻了。 “这么快?!” 苗征南是听人说过的,瑶法丹虽然只是低阶回复法力的丹药,超过筑基期就没什么用了,但是炼制过程十分复杂,属于那种低阶丹药里面炼制最麻烦的一类,通常十分材料只能炼出三份,而熟手的则可以炼出六到七份。 换句话说,炼制过程必定会出现失败,一旦炼丹失败了,对炼丹师的心性打击是非常大的,这时就必须停下来打坐调理,平定起伏的情绪,不然的话,炼几次失就会败几次。 调理的这段时间因人而异,有的心志坚定的,两三个时辰就排除了不利的影响,有的过了一天都不能消除,只能做到强行压制,导致往后炼制成功率大降。 炼制需要时间,调息就需要更多的时间,所以炼制复杂的丹药,投入的时间要比普通的丹药翻几番,根据书中所著,筑基期炼丹师炼制瑶法丹的平均时间是八个时辰,炼气期九层和十层的平均时间竟然达到了三天! 黄岐和袁岿对此了解比苗征南更深入,他们想起从书中看到的一段内容,那是一名化神期炼丹师在某次法会上,当着全天下修士的面说过的话,他说,他曾经尝试过,如若不出任何差错,瑶法丹的炼制时间最快要三个时辰。 “不会是骗人的吧?”三人心里不禁怀疑起唐禹生来。 化神期的炼丹师高手要用三个时辰,你这炼气期十层居然也才三个时辰?开什么玩笑? 要不是石逊明确表示,他家的丹房确实有丹药的余香,苗征南都准备开口骂人了,就算如此,他们三人对唐禹生的态度也不复开始那样热切了。 “此人自视甚高,言过其实,到底有几分本事尚不清楚,先等他炼完了再说。”苗征南传音安抚两个师弟,显然把唐禹生当成那种目空一切的弱智了。 在待人处世方面,唐禹生的神经比较大条,没有察觉到现场气氛的微妙变化,正打算打声招呼就走人,陡然间想到,要是他炼好了丹,那边又正好抓到樊秀秋,他肯定是毫不犹豫地往樊秀秋那边跑的,可这样的话,不就成了信口雌黄的小人了,不行,得找他要个心腹手下,炼好了就交给那人,就不用耽误事了。 “咳,苗前辈。”提这种有些无理的要求,唐禹生就算脸皮再厚也有些难为情,可为了系统的任务,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前辈还是派个人随我同去,到时候炼好丹药,交付起来也方面些。” 当面验证交付一直是玄圆大世界的传统,唐禹生的这个要求可以说是过分了,拿出去说,连其他的炼丹师都不会支持他,反而会把他当成炼丹师中少数的垃圾,不齿与他为伍。 “应该会被拒绝的吧。”唐禹生开始后悔了,一冲动就把话说了出去,泼出去的水他收得回,说出去的话他可没法收回呀。 出乎意料的是,苗征南非但没有生气,而且还…… “啊……哈哈,当然没问题啦,唐先生不介意就好。”苗征南大笑道。 本来他就怀疑唐禹生的本事,能找人过去看着,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不过要是由他来说,事情的性质就变成他派人监视,唐禹生能主动申请,正合他意。 于是苗征南左右开弓,从身后把黄岐和袁靖拉上前来,道:“他们都是我的同门师弟,值得信任,就交给他们吧。”说完双手一推,悄悄在两人背后留了道法力印记,并传音告诉两人,可以通过这道法力直接联系到他,无惧隔音屏障。 黄岐和袁岿会意,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跟着唐禹生走出了镇司。 确定三人离开后,苗征南脸色突变,眉头紧紧皱起,小声念叨。 “希望,师父他们的愿望不会落空……” …… 庆土镇南街,宝顺堂内,石逊的禁令刚刚传达,掌柜的面无表情地听完,给门口又上了一道门栓,无论有没有这道禁令,他今天……都不准备开门。 上完门栓后,掌柜的使劲地摇晃了两下,看到门栓纹丝不动,才放下双手,快步向后院走去。 撩开门帘,后院的一切陈设如旧,除了……站在他孙女门前的那个老妇! 奇怪地是,看到一个本不是家人的人出现在后院里,掌柜的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倒是显得有些急迫:“你出来了!那我孙女……她怎么样了?” 老妇转过身来,满是疲惫的脸上露出少许歉意,道:“喝了四晚药汁,熬不住困躺下了,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不会再反复发作,可要想变得和正常人一样……难呐!” 一瞬间,掌柜的眼睛就红了,一把掐住老妇的脖子,怒声咆哮:“你说的!是你说能治好我孙女的!她的病,是当年你们几个害的!你一定有办法!快说!” 掌柜的手上越来越用力,老妇的脸色越来越紫,却没有挣扎过一下,仅仅是定定地注视着掌柜。 突然,掌柜的手掌一松,老妇脚下发软,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气。 “是我冲动了,你没事吧?”掌柜的像是稍微冷静了一点,淡淡地问候了一声。 老妇扶着墙,挣扎着站了起来,由于被掐过了喉咙,加上呼吸不畅,现在说话有些断续:“没……没关系,我明……明白……你的心情。” 掌柜的沉默不语,别过头去,望着他疼爱的孙女所在房间的床铺那个位置。 休息了一会儿,老妇好了一些,能够平稳地说话了。 “不是我不救,而是我知道这个方法,但早已没有这个能力了。” 掌柜的猛地转头,用力握住老妇的双臂,颤声道:“你说……你说出来,那个方法,我死也要办到!” “不行的……”老妇低下头,不敢直视掌柜的双眼中希冀的光芒,叹息道:“我们……如今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 “凡人?”掌柜的楞了一下,忽然从怀里掏出两块金锭,急切道:“你看,我有钱,可以买很多东西,要什么都能买来!” “滋血丹,你也买得到吗?” 平淡的话语,如同深冬的寒风,呼啸地吹过,掌柜的心中那团希望的火,被无情地吹灭,冻得刺痛。 咚! 掌柜的失魂落魄地躺倒在地上,瞳孔中散发着灰暗的色彩,喃喃道:“滋血丹,滋血丹,我要去哪里买……” 滋血丹,顾名思义是滋补气血的丹药,对于炼气期修士来说,是日常修炼中,炼精化气必不可缺的一种丹药,材料十分常见,只需要取少量生命力充沛妖兽的血,辅以几种烂大街的药草炼制而成,炼制手法十分简单,许多初入门的炼丹师,第一次炼制的丹药就是滋血丹。 因为容易炼制,价格也便宜得很,一颗成色一般的瑶法丹的价值,顶的上两百颗上等滋血丹,就连穷到响叮当的散修手中,必定也存有几颗滋血丹。 问题是,滋血丹的便宜是对于修士而言的,凡人要是想买,搬来一座金山都没有卖,修士根本不用金子这种凡间流传的货币,人家购买的都是修行资源,用的是灵石,没灵石谁理你,金子?在修士眼里,跟地上的泥土也没多大差别。 老妇不忍心看掌柜的这个样子,好声劝道:“你先别放弃,其实……镇长不就是修士吗?” “镇长!” 掌柜的一个骨碌爬了起来,瞪大双眼,如醍醐灌顶,自语道:“是了,镇长是修士,还有今天来的那个客人也是修士,他们都有滋血丹。”掌柜的越说就越高兴,心中再次出现希望。 但下一刻,还在欢喜中的掌柜的登时一僵:“人家与我非亲非故,凭什么要给我滋血丹?除非……”掌柜的看向老妇,眼神徐徐变化。 一开始老妇见掌柜的莫名其妙地盯着自己,还不明所以,直至对方凶相毕露,才反应过来,尖叫道:“你!你要拿我去见官,换滋血丹?” “不错,这是唯一的办法!” 掌柜的怒喝一声,立即扑了过去,却不料扑了个空,老妇预料他会动手,提前横移了两步躲了开去,可后院就这么大,她的身体素质又不如掌柜,下一次肯定是躲不过去了。 但是,她敢说出来,又岂会不留后手? “你以为服用滋血丹不讲究方法吗?”老妇厉声叫道:“服用不得法,救不了人不说,还会害她性命,你想你孙女死,就尽管拿我见官吧!” “你!” 掌柜的气愤不已,可死穴被人拿捏在手,他不能冒这个险,怒视了老妇半晌,最终颓然地放下双手。 “官差已经在搜捕你了,最迟傍晚就会搜到我这来,你最好快点想出解决的办法。”掌柜的闷声提醒了一句,反身走进另一间屋子,关上房门。 “傍晚么……”老妇看着从天上落入院中的一缕光辉,陷入了沉思中。 ------------ 第四十章:名副其实 青冥魔教,曾经的万魔之首,人族魔道修士的修炼圣地,曾经有过一段光辉灿烂的历史,在其巅峰时期,强势登顶人族第一势力,镇压诸天万界,最终却逃不过破灭的命运。 “魔教余孽”这个词,是玄圆大世界的正道修士发明的,本意是指青冥魔教灭亡中残存下来,不择手段想要复兴自家宗门的门人弟子,后来随着时间的演化,被专门用作指代那些修炼了邪门道法,为祸四方的修士,所以“魔教余孽”不全都是青冥魔教的弟子。 在此之前,那些人并不叫做“魔教余孽”,他们有一个听起来更加贴切的代号――邪魔。 邪魔是深为玄圆大世界深恶痛绝的存在,上至大能修士,下至黎民百姓,甚至是妖族和其他异族,对邪魔都是绝对的憎恶,因为他们长年修炼邪门道法,心性被扭曲得残忍嗜杀,所过之处,无不是血流成河,哀鸿遍野,更过分的是,他们无视修仙界的规则,为了提升实力,经常肆无忌惮地向平民的村镇出手,把整个地方屠戮一空,造成一桩又一桩罄竹难书的血案。 附近的正道势力往往是后知后觉,事发之后,正道派来围捕的人还没到之前,他们早已远远遁走,隐藏起来闭关吸收这一次的收获,等到出关时,围捕早就结束了。 正道势力对此也很无奈,那些邪魔没有固定的落脚点,就没有搜查的方向,行动起来犹如大海捞针,不可能抓得到的,与其浪费时间,不如省点力气想想怎么安抚邻近地区的百姓。 不是没有人谋划过,通过在村镇里设伏,守株待兔,让邪魔自己送上门来,届时一拥而上,定能一网成擒。 然而这个设想在实践中完全行不通,因为邪魔们杀人没有明确的目的性,有时候为了修炼而杀戮,有时候却是心情不好就举起屠刀,所以他们不会去预谋去哪个村子杀人,也就确定不了他们会出现在哪个村子,蹲守的人即使蹲上几年都等不到一个邪魔。 再者邪魔被追杀得多了,肯定会很小心谨慎,稍微发现点不对劲的痕迹,马上扭头就走,一刻都不停留。 超级宗门倒是有足够的实力,可以派门下金丹期的修士定期巡查自己的地盘,能够有效地预防邪魔的入侵,可那是人家家大业大,这种办法其他宗门学不来,况且那些邪魔都狡猾得很,懂得避开超级宗门的势力辐射范围,专挑软柿子下手。 说来好笑,很多号称来无影去无踪的邪魔,最后的下场竟然都是相同的:有些宗门弟子结伴出行,无意间撞破了他们的隐藏闭关之地,直接替天行道斩了他们,或者是在自知不敌的情况下,使用符篆向师门求救,师门再给附近的宗门传信,召集当地的正道高手前去击杀了邪魔。 但是,这个群体仅仅在邪魔中占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没有防备的能力,难以在行凶后制裁罪恶,连反应也慢了半步,这就难以避免地导致了邪魔横行的现状绵延至今。 唐禹生在系统赋予的知识中找到了这段关于邪魔的历史,在途中分出大部分心神仔细地看了一遍,不禁眉头紧皱。 不用多说,那个凶手就是传说中的邪魔,也是当代修士所说的魔教余孽,这也是令唐禹生头疼的地方。 魔教余孽每一个都是亡命徒,做起事来畏畏缩缩,最喜欢暗地里偷偷下黑手,能不露面就不会出现,就像昨晚卢家一样,在所有人没有发觉过来的时候,他就把事情做成了,如果不是系统任务给了唐禹生明确的指示,一开始就奔着救人去的,才先一步截住了凶手,要不然,等他赶到徐婷芳藏身处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两具干枯的尸体了。 而且凶手还仔细打探了留在庆土镇的修士情况,连一个筑基期的都没有的破地方,他一个筑基期修士闭着眼睛都能横推了,居然都不亲自现身,谨慎得像只老鼠,又狡猾得像头狐狸。 昨天尚且如此,今天苗征南带着手下一来,庆土镇的防卫力量就更强了,要让凶手知道,唐禹生担心他会缩个三五年都不露头,又或者直接一走了之,都不用三五年,只要一拖到主线任务触发时限,唐禹生就要被系统给抹杀了,凶手自然不战而胜。 想起凶手昨天放的狠话,唐禹生只能祈祷,希望凶手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在任务步骤轮到他时,尽快找上门来报复。 唐禹生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思考中,只余几分用作认路,途中黄岐和袁靖几次找机会想和他搭话,都没有理睬,被两人打上了个“难以沟通”的标签。 见说不上话,黄岐两人也不讲了,安分地跟着唐禹生,三个人就这么静静地走着,在空荡荡的街上,有一丝说不出的尴尬气氛。 去丹房的路不远,到了丹房后,唐禹生心思收了回来,四指轻握,在门上叩击两下。 黄岐和袁靖都是一愣,而后大喜,互相给对方交换了个眼神,暗想道:“在里面的那人值得他如此礼待,莫非就是他的师父?” 一念及此,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始迅速整理仪表,心中飞快地把生平所知的最高礼仪过了一遍,准备在“炼丹大师”面前留个好印象。 “啪” 房门被打开一个小缝,只有在唐禹生才能看到的位置上,露出一个可爱的小脑袋。 “大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可闷死我了,快进来吧。” 两扇房门开到最大,林佳宁抓着唐禹生的手,正要往里边拉,忽然发现后边还站着两个人。 “咦,你们是谁啊,怎么跟着大哥哥?”林佳宁一根食指抵着下巴,有些发呆地看着黄岐和袁靖。 黄岐和袁靖也是一脸发懵:“怎么会是个小女孩?”随后“灵光”一闪:“这个小女孩叫他大哥哥,那么一定是那位前辈的后代,很有可能就是女儿!” 这一趟简直来得太对了,不但完成本来的计划,还顺带遇到了“炼丹大师”的至亲,要是跟她搞好关系,再加上她一起为自己说话,想拜师还不是轻而易举? 以为自己捡到宝的两人,态度立刻就变了,更加地温和驯良,双眼微眯,嘴角上翘,整出一副亲近的样子,活像个邻家大哥,其中黄岐有意逗一逗林佳宁,笑道:“小妹妹,我们是跟你大哥哥来陪你玩的。” 林佳宁眼珠一转,敏锐地识破了黄岐想要逗她的意向,同时恶作剧的天赋苏醒,古灵精怪的表情慢慢浮现在白嫩的小脸上,突然夸张地大喊道:“哇,大哥哥好厉害,竟然这么快就收了两个跟班。” “跟……跟班?!” 黄岐和袁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一个是城主的儿子,一个是城辅的儿子,两人老爹都是金丹期修士,现在竟然被叫作一名炼气期修士的跟班,他们感觉有点崩溃。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更崩溃的还在后头。 “我在玩扮演游戏,就是假扮书上故事里的人,现在我是圣地灵澄洞天的宗主,看你们两个资质平平,相貌也一般,勉为其难地收作守山神兽,替本宗主看守山门吧。” 林佳宁小手一挥,学书中仙人收伏妖兽一样,扫过黄岐和袁靖两人的身前,然后两手收于腰后,老气横秋地指使道:“还不快快跪下,谢过本宗主的恩赐,今后好好修炼,守护山门,大道可期矣。” 一段戏下来,林佳宁演的是行云流水,挥洒自如,看得黄岐两人大跌眼珠,什么都没做,就说了一句话,身份就从官差掉到跟班,再从跟班掉到守山神兽,连人都做不成了! 黄岐艰难地挤出一丝笑脸,道:“小妹妹,你误会了,我们是青黎城来的官差。” “青黎城的官差?”林佳宁往后退了半步,上下打量着黄岐两人,看起来很是惊讶。 “那是!”黄岐昂起头,十分得意。 正当他以为终于挽回一分面子时,猝不及防地听见林佳宁以嫌弃的口吻道:“原来你们是青黎城的官差啊,青黎城的差这么好当的吗?连你们两个都收。” 先不说黄岐听了是怎么个泪流满面,袁靖心里郁闷得要吐血,都怪猪队友,早叫他管住自己的嘴不听,不然自己本本分分地站着,一直没有说话也没乱动,哪会无缘无故地就惹来一身骂。 其实林佳宁早就看到他们的官服上面印有青黎城的标志了,正是因为他们来自青黎城,所以小丫头才故意找他们的麻烦,谁让这些坏蛋把大哥哥从她身边叫走,害她无聊那么久。 “行了你,别耍宝了,快进去吧。”唐禹生还以为只是小孩玩闹,轻轻地拍了拍林佳宁的小脑瓜,示意她见好就收,然后对黄岐两人道:“小孩子没规矩,童言无忌,二位别往心里去。” “当然不会,小姑娘天性……活泼,我等岂会计较。”这回袁靖抢着回答,生怕黄岐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他们的拜师大计就越来越没希望了。 “那就好,我即刻开炉,你们二位稍等。”唐禹生一手按着林佳宁往屋里推,一手准备关门。 眼看着那门即将关闭,袁靖大急,一咬牙,忙用手支着仅存的缝隙,喊道:“唐先生,在下有个请求,请唐先生成全!” 房门重新打开,唐禹生诧异地看着袁靖,问道:“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被唐禹生这么一问,袁靖刚刚强行凝聚出来的勇气顿时烟消云散,变得有些忐忑不安,担心唐禹生拒绝他的请求,又怕唐禹生没耐心等他绕圈子,只好硬撑着支支吾吾地说道:“是这样的,我……不,是我们,我们二人对炼丹一道向往已久,一直想见识下,炼丹师是怎么炼出丹药的,所以……呃……可否请唐先生准许我们旁观?” “你们有炼丹师的天分?”唐禹生一语道破了袁靖两人的资质,不是因为他多么聪明,而是袁靖说的话太明显了。 没有炼丹天赋的人,除了药材方面的知识,关于炼丹是绝对没有任何兴趣的,即使以他们的性命相威胁,都激不起一丝一毫的学习欲望,倒不如把心思放在修炼上,说不定还能增长些修为。 既然袁靖提出这种要求,就表示他们肯定是有成为炼丹师的天分,既然有成为炼丹师的天分,怎么就没人收徒教导呢?除非…… 唐禹生面色怪异,左右来回地检视两人,询问道:“二位的天赋,该不会是……”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他相信袁靖懂得他的意思。 果然,黄岐闻言低下了头,仿佛不愿意以面目示人,袁靖的神情也不太自在,涩然道:“正如先生所料,我们兄弟二人的天赋实在是不堪造就,求人求了十余载,也没有人同意收下我们,可我们不甘心,上天既然赐给我们如此资质,必然是让我们走上这条道路,袁靖再次恳求先生答应。”说着深深一拜。 黄岐也跟着拜了下去,诚挚道:“黄岐求先生指教。” “这……” 面对两人的祈求,唐禹生感到不是一般的为难,虽说他的炼丹手法都是来自玄圆大世界原本就存在的、普及的大众化版本,根本不怕别人偷学,说不定人家早就在书上看了不下百遍了,可无端端地带着两个不认识的人炼丹,心中总有点抵触。 加上唐禹生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想着给林佳宁开开小灶、上一节炼丹实验课,如此一来就更不愿意有人旁观了,但是人家姿态放得这么低了,拒绝不太好吧? 唐禹生性格中的婆妈属性开始发作,既不想答应请求,又感觉不好意思找借口推脱。 就在他进退维谷之际,久违地听到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叮,宿主触发地区支线任务。” “任务名称:炼丹教学。” “任务内容:青黎城主之子黄岐、城辅之子袁岿,幼年时便被人发觉有炼丹天赋,虽然极其低下,仍不能阻止他们对炼丹一道的追求,更不能阻止家长希望孩子出人头地的期盼,十数年来,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难道宿主忍心两名大好青年被埋没吗?不!宿主发誓一定要教会他们,坚持自己的梦想是正确的!这点小事对宿主来说实是易如反掌,所以顺便教导林佳宁吧。” “任务目标:允许黄岐与袁岿观看瑶法丹的炼制,在本次炼丹过程中,教会林佳宁炼制瑶法丹。” “任务奖励:100兑换点。” “失败惩罚:直接抹杀宿主。” …… “我了个去……” 唐禹生几乎被气得吐血,这系统真是太贱了,贱得毫无底线,前面给黄岐和袁岿铺垫那么多,他还以为主要对象是黄岐二人,教导两人的腹稿他都打好了,没想到系统给他来个峰回路转,任务重点反而是顺带提了一句的林佳宁,这下他的腹稿全都作废了,而且…… “系统你丫的刚才是在听歌吧,绝对是在听歌,你都懒成这样了,连任务内容都照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系统没有任何回应,一如既往的高冷。 “行了,我允许你们在边上观看,但是我不会解答你们的问题。” 有了系统的任务,唐禹生心里那点抵触也消退了,招呼了一声就走进去准备。 袁岿和黄岐难以置信地对视,内心疑惑道:“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一肚子的说辞都背得滚瓜烂熟了,可你居然直接答应了,袁岿此时也体会到了唐禹生被系统坑了一把的心情。 话说回来,唐禹生自从到了庆土镇后,一直被其他同阶修士尊称作唐先生,没想到这回真当了教导的先生了。 “唐道兄,你这是?” 姬小婉看着唐禹生把各种药材一样一样地摆了满地,又有两个不认识的人跟着进来,有些弄不清楚是什么事。 “啊,这些东西啊。”唐禹生朝姬小婉笑了笑,道:“我应承了帮一名筑基期的前辈炼丹,这里的药材都是待会用来炼丹的需要用到的。” “啊,竟然是要炼丹!”姬小婉不由得怔了一下,脸色剧变,从坐垫上站了起来,微微黯然道:“那我就不打扰唐道兄了,告辞。”说完就穿过唐禹生,向门口走去。 “哎,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唐禹生发现自己适应能力太差了,来到玄圆大世界这么多天,脑子里的思维依旧是地球上的占据主导,就像现在,要是不特意跟姬小婉说明,在告知自己要炼丹的情况下,就隐含着一种逐客的意思。 可是连外人都让学了,唐禹生又怎么会不让姬小婉留着呢,他赶紧喊回姬小婉,小声解释道:“不碍事的,你可以就在一边看着,那两个不熟的家伙我都准他们学了,又怎么能让你离开呢?” 唐大少爷的语言能力没得说,前后加起来,普普通通的几句话,都给他讲得歧义丛生,这也是系统唯一佩(呸)服他的一个优(缺)点。 闻言姬小婉脸颊发红,轻轻地“嗯”了一声,小步走回刚才坐的地方,挨着林佳宁坐下了。 “你们两个自己找个位置,别跟我靠太近。”唐禹生头也不回地吩咐了一句,如此不客气的态度,自然是对黄岐和袁岿说的,引得两人在心里不断腹诽他好色。 “这人看起来不太靠得住啊。” 袁岿不无担忧地想,结合唐禹生在镇司正堂前的那番答大话,以及眼前的情景,他不禁怀疑是不是找错人了。 倒是黄岐,没什么心机,好奇地看着唐禹生摆弄药材,眼睛瞪得牛大,一瞬不瞬的,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不一会,唐禹生就整理好药材,一手贴在炼丹炉上,对着众人道:“好了,现在开始睁大眼睛看,否则别怪我动作太快,我可倒不会去给你们再来一次。” “要开始了!” 四人精神一振,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唐禹生。 ------------ 第四十一章:区别对待 “首先,小丫头你过来。” 唐禹生对坐在地上的林佳宁招了招手,拍着他身边地上的坐垫,示意林佳宁坐近点。 小丫头略显茫然地看着唐禹生,尽管不清楚叫她过去做什么,但什么话也没问,听话地走到唐禹生指定的位置坐好。 “坐在这里看得清楚些,我教起你来也比较方便。”唐禹生揉了揉林佳宁的头发,笑着解释道。 “太好了!”林佳宁喜笑颜开,揪着唐禹生的袖口,催促道:“大哥哥,快点开始吧,我等不及要玩炼丹游戏了。” “臭丫头,胡说什么呢!” 唐禹生伸手作势欲打,林佳宁上身一歪,往唐禹生怀里钻去,双手护住脑袋,口中大叫道:“哇呀,不敢了不敢了!” “看你还调不调皮!”唐禹生挥了挥拳头,恐吓着道:“叫你过来是让你学习的,你可别贪玩,一句话都没听进去,我可没法教第二次了。” 他是真的怕林佳宁不专心,炼完这次丹之后任务就已经结算,到时候想教也教不了了,直接就被系统动手抹杀掉,那可就真的死得冤枉了。 唐禹生语气说得特别郑重,林佳宁也认真了起来,连连点头道:“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训过了林佳宁,唐禹生深吸一口气,进入冥想状态,他要思考一会在炼丹中,怎么给小丫头讲解知识难点,好让她听起来容易理解一些。 坐在唐禹生左手边的黄岐和袁岿看得艳羡不已,没法比啊,有关系就是不同,瞧瞧人家,一个差不多十岁大的小孩子,都这么尽心尽力,师兄带在身边教导,再瞧瞧自己,低声下气地求人,却只能被扔到角落里自生自灭。 想着想着,袁岿不由自主地萌生出几分丧气的念头,下意识觉得这次求学又要失败了,虽然是这么想,但表面上袁岿维持得很好,没有流露出什么异常,依旧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唐禹生。 黄岐的心态比较好,则是另一种想法:“看他教小孩,挺像样子的嘛,或许也就是自信过度,比较喜欢吹牛而已,本事应该不差。” 值得一提的是,林佳宁和姬小婉等人的衣物,在昨天对抗獬豸交锋时,不同程度地遭到损毁,后来她们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不再是清平宗弟子服饰,从而导致黄岐两人错认为她们是唐禹生的同门。 两人各怀心思,甚至忘了跟姬小婉见礼了,好在姬小婉性子对外比较冷清,这种事情向来是不介意的,而且她自己也不想理会两个陌生人,双方就这样维持着互不相干的状态。 不久后,唐禹生终于把思路理顺,丹炉的情况也用法力过了一遍,没看出什么问题,贴在丹炉上的手已经收回,沉声喝道:“注意,现在是炼丹的第一步!” 众人皆是一震,不谋而合地竖耳倾听。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炼丹一道亦是如此,丹炉乃炼丹之器,它的重要性我就不啰嗦了,我要说的是,对丹炉的利用……” “丹炉的锻造材料,与自身法力的契合程度、损坏程度、上一次炼丹时的药力残留等因素,对炼丹的影响都是非常高巨大的,只要有一个方面做得不够,那么这次炼丹就会失败……” “丹炉的选择,对炼丹师自身条件也有一定的要求,有的丹炉只能承受温和的火焰,若受到急火和猛火便会炸炉,这点千万要留心,自己修炼的是什么丹火,就挑选适应那种丹火的丹炉……” 这些都是唐禹生提炼出来,关于炼丹的必要性基础知识。 他故意讲得很慢,特地照顾林佳宁,担心她跟不上。 出乎意料的是,对他所讲的内容,最快理解的就是林佳宁,黄岐和袁岿都要落后一筹,姬小婉因为没有这方面的爱好,反而落到了最后。 要是唐禹生知道,黄岐和袁岿此前读过一些炼丹的书籍,本身就有一定的基础,肯定会对林佳宁的学习炼丹的天赋更加惊讶。 “大哥哥,我有个问题不明白。”林佳宁抓住唐禹生的衣摆扯了几下,小小声地说道,对她来说,当着这么多人提出问题,似乎有些害羞。 开始了! 唐禹生对此早有准备,不怕林佳宁问,就怕她一直沉默,不会又不说,那才是真要命,他眼中包含着鼓舞之色,微笑道:“别怕,没人笑话你,说吧,有什么不懂的问题?” 得到唐禹生的激励,林佳宁胆子大了些,说话的声音也跟着响亮了起来:“刚才大哥哥你说,炼丹的时候要清除上一次炼丹残余的药力,但是开炉炼丹时,要用到那么多种药草,它们彼此之间不会产生影响吗?” “而且炼丹不就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丹药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会有残余的药力?是炼丹手法不够完善吗?” 原先林佳宁是稍低着头说话的,说着说着,头就越抬越高,直至能看到唐禹生那惊愕的眼神。 林佳宁顿时一慌,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又把头低下去,捻着自己的衣角,忸怩着道:“是不是……这个问题提得很差劲啊?” …… 丹房里死一般地寂静,针落可闻,不止是唐禹生愣住了,黄岐和袁岿更是目瞪口呆,心中风暴呼啸,差点忍不住惊呼出来,除了一知半解的姬小婉外,识货的三人都被林佳宁的问题吓了一跳。 这个问题唐禹生不是答不上来,恰恰相反,他的心中早就有相似问题的答案,令他始料不及的是,林佳宁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他心目中预计的难题! 之所以称之为难题,是相对于初学者来衡量,他们通常会漫无目的地问一些诸如“丹药一定是丸子形状吗?”、“可不可以用柴火来炼丹”等乱七八糟的幼稚问题,罕有能够涉及正途的。 经过搜罗脑海中的知识,唐禹生大致上知道了玄圆大世界中初入门的炼丹师最常问的问题和犯的错误,并以此为标准,制定了对林佳宁的教育方案。 在他看来,要让小丫头“乖乖就范”,需要经过一些简单的伏笔,加上一定的诱导,由浅入深,林佳宁才有可能产生类似的疑问,在此之前,唐禹生准备了不下十个讲解版本,为的就是把林佳宁往这个问题上引。 “好吧,又白费心思了。” 唐禹生露出一丝外人难以察觉的苦笑,接任务的时候被系统摆了一道就算了,短短的一炷香时间都不够,又在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身上吃瘪,这仙没法修了简直。 姬小婉只是觉得师妹的问题十分深奥,隐隐抓住了要点,值得深入琢磨一番,但没有花心机去想,毕竟她只是个外行人,根本想不通的,不如安安静静地等唐道兄回答。 如果说唐禹生和姬小婉的惊讶还在正常范围内的话,,黄岐和袁岿就有些精神失常了,因为他们惊骇地发现,他们熟读多本基础炼丹书籍,却连一个小孩子的问题都答不上来,更可悲的是,他们以前甚至连想都没想过这类问题,问出口的问题,多数都是那些浅薄的、其他人已经问过不知多少遍的。 沮丧的两人开始怀疑人生,心中第一次对自己的炼丹才能发出叩问,往常别人说他们不行,那是因为天生不足。 但他们两人都坚信,自己对于炼丹的理解,一定比大多数人深刻,同等天赋下,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他们能够做到,别人能做到的事情,他们能做得更好,制约他们的因素就是天赋而已,只要努力熬到成为金丹期的炼丹师,他们就能出头了。 因为到了金丹期以后,对天赋的要求会降低,更看重的是悟性,十多年来他们坚信着这个信念,直到今天,在庆土镇镇长的丹房中,被一名默默无闻的小姑娘打击得体无完肤。 “咳咳……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 小丫头的提问完全在唐禹生的预料之外,但为了维持自己老师的尊严,唐禹生不得不装作早猜到了的样子,强子淡定道:“一个一个来吧,首先是不同的药材的问题,要知道有些药材性质相冲,放在一起极容易发生排斥,比如冰属性的寒汮草根和火属性的火炽花瓣,把它们搅在一起,九成九的可能会炸炉。” “正因如此,丹方才显得难能可贵,归在一张丹方中的药草,大多不会出现性质相冲的问题,即使是有,也在控制范围之内。” “清理丹炉中残留的药力,就是怕上一次炼丹时残留的药力中,与本次炼丹需要用到的药草有冲突。” 说到这里,唐禹生笑了一笑,道:“不过,如今倒是不怕了,昨日我正好用来炼了一炉瑶法丹,不但不用清理,而且还要将之留下,对本次炼丹更有好处,明白吗?”言罢伸手揉了揉林佳宁的小脑瓜。 黄岐和袁岿一边思考答案试图找回自信,一边对照唐禹生的“参考答案”,恍惚中竟然产生错觉,以为唐禹生是在教他们,忙不迭地点头,点完头后发现唐禹生看都没有看他们,才愕然察觉人家不是对自己说话,是跟那个小姑娘说的。 人比人,气死人啊! 黄岐和袁岿嫉妒得眼睛发红。 林佳宁没有立即回应,而是默默地在心里推演了一番,感觉理解了之后,笑嘻嘻地道:“我懂啦!” “很好。”唐禹生表示很满意,用力地揉了两下小丫头红扑扑的脸颊。 曾经唐禹生在学校上学时,有一个普通学生的通病,那就是当老师讲解完一道题目后,即使一点没听懂,在老师说完“听明白了的同学举手。”后,他都会不假思索地举起自己的手,因为害怕老师嫌他笨,同学们嘲笑他低能,不敢说自己没听懂。 之前他还担心林佳宁会不会也有这种心理负担,现在看来大可不必,他发现林佳宁在学习炼丹方面,就像换了个人格,会笑,但不闹,不走神,同前几天爱玩爱戏耍的小鬼判若两人。 经此一事,唐禹生算是体会到当年老师们待学生的心情了。 “那么我们接着讲下一题……咳咳,就是第二个问题!”唐禹生入戏太快,幸好及时掐住,不然又得花时间解释。 对问题毫无头绪的黄岐和袁岿,越想疑惑越多,头脑也越乱,无奈地放弃了思考,转而两眼放光地等候着唐禹生的讲授,就如在沙漠中缺水数日行将渴死的旅人,等待着希望的甘霖,可是…… “大哥哥第二个问题我自己想通了,不用讲啦!”林佳宁得意地说道,一双大眼睛闪扑闪扑地看着唐禹生,似乎正期待着什么。 “小丫头真聪明!”唐禹生发自真心地夸奖。 林佳宁眉开眼笑,悄悄地对姬小婉眨了眨眼,脸上写的尽是喜悦。 姬小婉回瞪了她一眼,心底里却是替自家师妹高兴。 老师很满意,学生很开心,家长也为学生感到自豪,如果画入画中,一定是一幅教育界的传世佳作——前提是不把那两个欲哭无泪傻眼了的旁听生画进去。 林佳宁正洋洋得意,冷不丁地唐禹生突然道:“对了,有个该注意的地方忘了告诉你。” “好呀,大哥哥说吧,说不定我早就知道了呢!”林佳宁正在兴头上,把手一交叉,颇有些来者不惧的气势。 其实唐禹生不是忘了说,而是有心刁难一下林佳宁,特意挑了特别难的一个问题:“你知道炼丹师为什么不能炼制同级别的小部分丹药吗?” 话一出口,黄岐和袁岿生生打了激灵,忙竖起耳朵,侧耳恭听。 这是一个书上没有答案的问题,最初是由袁岿发现的,为此他们曾经研究过很长时间,作了无数假设,互相之间辩驳争吵了得面红耳赤,好几次差点动起手来,结果谁也说服不了谁,也没人能裁决,唯有不了了之,成了悬案。 而今天,这段悬案终于要了结了…… “原来是这个呀,我知道呀,就好比……就好比……好比方师兄会写书,但不会做游戏,李师姐会炼器不会做饭吃,还有……” 林佳宁透过唐禹生的侧身偷瞄了姬小婉一眼,发觉姬小婉绷着脸,举起一个拳头对着她晃了晃,做了个敲脑袋的手势,一脸威胁的神色,吓得她缩了缩脖子,躲回唐禹生的身边。 吃瘪的林佳宁讪讪一笑,道:“暂时就这些啦。” 抽象派回答。 这是唐禹生对小丫头答案的评价,要是没跟蝶梦惜她们打过交道,还真听不出小丫头说的是什么。 炼丹师不能能炼制少部分丹药,是因为自身属性亲和的问题,炼丹师除了有为众人所知的木火双系以外,某些特殊丹药附带有其他属性,炼制的炼丹师也必须有这种属性的亲和,否则是炼不出来的。 虽然答案抽象是抽象,答的的的确确是对的,唐禹生点头道:“既然你明白,那我就不多说了,接下来是……” 这个问题就在两人的默契中一笔带过了。 黄岐和袁岿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袁……袁兄,你听清了吗?” “黄兄,你高估我了……” “……” 他们的内心是崩溃的。 唐禹生不知道跟着自己来的两人心中何等绝望,就算知道也没空理他们,他要保证的是林佳宁学会,至于你们这两个旁听生,赞助费都不交,让你们进课室就不错了。 挥手一张,青阳丹火已经升起,唐禹生举着手里的丹火,道:“青阳丹火是炼丹师最普通也是最常用的丹火,它……” 林佳宁骄傲地抬起头,道:“大哥哥,我在书上看过了,不用讲了。” “咦,书上有啊,那就不用啰嗦了。”唐禹生深以为然地颔首道:“没想到那本书教的东西这么全面啊!” 黄岐和袁岿心都在滴血:“到底是哪本书?我们没看过啊大哥……” 青阳丹火投入丹炉,唐禹生一样一样地将药草放入炉中,同时讲解道:“呐,你看,药草不能一下子扔进去,不然的话它们会……” 迫不及待想要表现的林佳宁又抢着道:“我知道我知道,因为它们会混在一起,粹精时容易弄混,分辨起来更加麻烦,另外叠在一起的话,火力不好操纵,可能这个没烧完,那个烧糊了,我说的对吧?” “对极了!”唐禹生不吝啬对林佳宁的赞美,以此激励她再接再厉。 林佳宁破天荒地解释了一句,让濒临绝望的黄岐和袁岿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强行打起精神,正襟危坐,心中不胜欣喜,以为终于能学到点实用的东西了。 哪知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会,天有不测风云,唐禹生看林佳宁如此聪慧,想着加快进度,便道:“看来你的知识掌握什么问题,我们换一种方式,我不开口,你有不懂的地方就问,不敢肯定的也要问,记住了吗?” “嗯,好的!”林佳宁非常用力地回答道。 恍然间,黄岐和袁岿听见了一丝心碎的声音…… ------------ 第四十二章:丹药灵性 “小丫头看好了,现在就是最关键也是最难的一步,揉合。” 唐禹生双掌印在丹炉炉壁上,加大法力输出,青阳丹火轻灵地摇曳着身影,薄薄地贴在丹炉内壁,中间悬着多团经过灼烧的药草精华,在法力的作用下,缓缓地朝彼此移动,唐禹生忙中抽空,叮嘱道:“把手贴近丹炉,分出少许法力,与我的法力相连,感受揉合过程中的变化,注意不要释放太多。” 法力交合,是教授炼丹最常使用的方法,同样是最实用稳妥的方法,既不会出现第二种法力在丹炉中导致的失控,也能让第二个人对炼丹的过程有直观的认识。 林佳宁依言将双掌置于丹炉,小心翼翼地调动自己的法力,与唐禹生留在炉壁上的青阳丹火沟通,建立起微妙的联系,霎时间,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眼前的丹炉,就像是她亲自执掌的一样。 丹炉中的药草精华已经开始接触,通过连结的法力,林佳宁清晰地感受到一道淡淡的斥力,仿佛有只兔子在怀里不听话地窜来窜去,不停地反抗挣扎。 唐禹生眉头紧锁,和第一次炼丹时一样,谨慎地控制着揉合的速度,平衡药草不安分的碰撞。 跟昨天那次炼丹的随兴试手相比,唐禹生对今天的炼丹更加在意,更加希望成功。 因为这是林佳宁第一次观看炼丹,也是形成第一印象的关键点,而自己所做的是一次示范,示范示范,顾名思义,就是演示范例,使初学者有遵循的标准,若是连示范都出错,无疑会在林佳宁的心里留下阴影,进而扭曲她对炼丹的认知,后果不堪设想。 唐禹生默念宁神咒语,杂念被他摈除在外,专心致志地把持着药草精华的揉合。 不知是否受唐禹生的感染,林佳宁也跟着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原来还留着一分心思在天马行空,现在则全神贯注地投入。 “这就是大哥哥说的药性彼此难以相容吧,记得书上有提到过。”林佳宁一边体悟着炼丹,一边印证唐禹生教她的知识,化为自己脑海中的记忆。 此时的她竟未察觉,她的心神突然分作两半,一半接受着唐禹生的教导,一半把教导的内容抽丝剥茧,印刻在脑海中。 “揉合,怪不得叫作揉合,要用其他激烈点的手段,药草自己就要打架了……” “咦,原来揉合不是将所有的药草精华一同合在一起的,而是两两融合,组成新的一团精华,再重复相融,也对,如果一次全部揉合的话,药草精华的抵抗力恐怕会大得难以想象……” “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开炉炼丹,难道是和大哥哥一般的炼气期十层么?” 短短一炷香时间,林佳宁的念头转了不知多少百遍。 随着时间的推移,渡过了最初相溶的阶段,药草精华已经有小部分被揉合在了一起,那股反抗的感觉也稍微弱了下去,渐渐难以察觉。 以为揉合的困难阶段已经安然度过了,林佳宁紧绷的心弦渐渐缓和了下来,仅留两分心神在听讲上,余者全部放在吸收知识上。 就在林佳宁埋头苦学的时候,意外悄然发生…… 药草精华相融接近一半,唐禹生神色愈发慎重,又有数道法力透过双掌进入到丹炉内,有过一次经验的他深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炼丹师超过八CD输在了这步上。 时间流逝,药草精华融合到了一半,突然…… “咚!”丹炉中生出一声闷响。 一道比刚才强大数倍的斥力猛地生出,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已经融合一半的药草精华剧烈颤动,如同煮开的沸水。 煮开的水会冲击锅盖,而药草精华冲击的是唐禹生用以揉合的法力,唐禹生早有准备,不经不慌地压制着药草精华的异动,即使药草精华来势汹汹,也拿唐禹生的法力无能为力。 丹炉中两虎相争,与唐禹生法力相连的林佳宁却遭到牵连,由于只留了两分心神用于控制,那微弱的法力禁不住如此激烈的余波,一眨眼就被冲散,同时也将林佳宁惊醒过来。 “啊!” 沉浸在感悟状态的林佳宁忽觉一阵心惊肉跳,难以维持那种玄妙的感觉,硬生生地被打回原形。 林佳宁心神刚从那种状态回归,心头一片懵懂,无法思考任何问题。 事实上林佳宁这样在法力连结时分心感悟是很危险的,一旦出现像现在这样的意外被打断,十有九成九的人都会变成白痴,而且无人能治,唯一渺茫的希望就是遇上巨大变故,在强烈的刺激下智力才可能复苏。 她这次神魂没有受伤,实在是运气好,不知道是福缘深厚,还是系统暗中护持,避免任务关键人物非正常情况下出问题。 仍不知犯了大错的林佳宁发了会愣,意识逐渐清醒,她茫然失措地看了会丹炉,又抬头看向唐禹生,依稀有询问之色。 察觉到小丫头的目光,唐禹生转头道:“刚才那下子,感受到了吗?” 两人法力相交,唐禹生当然知道林佳宁的法力被打散,只不过他认为是林佳宁还小,神魂不够强大,法力控制得不太稳当,再加上没有心理准备,才会被打散法力的,毕竟他又不是神仙,什么都能预见,在场的除了系统和当事人,谁也没能发现林佳宁的异状,就连她本人也是迷惑不解。 林佳宁心有余悸地点点头,道:“我一点防备都没有,法力一下就被震散了,好可怕啊,大哥哥,那到底是什么?” 唐禹生没有马上回答,报以一笑安慰道:“不要紧,再连结起来,只要把持住法力,就不会被打散了。” 林佳宁遵照吩咐,再度输入一道法力,草药精华的波动再次传来,这次她稳守心神,不再分神,她的法力也稳如磐石,丝毫不惧任何外力冲击。 至于黄岐和袁靖,老早就放弃听课了,现在就是随缘听听,听得懂就听,听不懂就回忆听得懂的,要问他们为何放弃治疗,道理就跟你上数学课老师讲解难题一样,第一第二步听得懂,到第三步有点跟不上,于是就在心中做一番推演,等到推演清楚了,一看黑板,咦,第四步呢?一问同桌才知道,老师已经擦掉前面五步,在讲第十步了,那是何等的绝望…… 直到丹炉中的横冲直撞的药草精华趋于稳定,不闹腾了,唐禹生抽回一只手,给一脸凝重的林佳宁顺了顺头发,道:“放松点,下面就没问题了。” 闻言林佳宁心中稍安,她控制法力的火候不到,不敢学唐禹生双手离开丹炉,只好抬起头看着唐禹生,问道:“大哥哥,刚才那个,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当然啦,我本来也是要告诉你的。”唐禹生指着丹炉,指尖所对的方向正好是药草精华,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人乃灵长,禽兽成妖,草木成精,土石成怪,还有诸多千奇百怪的灵物。” “炼丹首重灵性,有灵,才能称为丹药,若无灵则沦为凡俗,因为灵性是丹药之根基,等同与丹田之于法力,丹药有灵性,才能保持药效不减,这也就是为什么低阶丹药不加药封不用玉瓶就难以储存的原因,它们的灵性太弱了,不保护的话,用不了多久就消散殆尽。” “药草也是天生灵物之一,既是灵物,就有趋利避凶的本能,它们不知道被我投入丹炉会如何,但能感知到危险,他们就会本能地抗拒,最初你察觉到的抗拒就是来自于此。” 说到这里,唐禹生顿了顿,观察了下林佳宁的反应,看到她一副了然的神态,才继续讲下去:“趋利避凶只是寻常灵物的本领,能够作为炼丹材料的灵物,更多了一项寻常灵物没有的本领――学习。” “这里说的学习,不是说它们有人族的智慧那般厉害,而是它们会模仿自然的规律。” “当它们遇到无力反抗的情况时,就会觉醒学习到的能力,像炼丹那样,它们知道一直苦苦挣扎是抗拒不了我的,便会从学习过的自然规律里寻找对抗我的办法。” “它们缺少对付我的力量,于是找到了从潮涨潮落、雷鸣电闪、狂风骤雨这类自然规律中学习到的暂时隐忍,再一举爆发出更大的力量,不单止更加强大,而且还能打我个措手不及。” “炼丹材料等级越高,灵性就越高,只要开了灵智,就可以转为精怪之身修炼了,而用它们炼出来的丹,同样有相若的灵性,可以幻化人形,那些对我们来说还太远,就不跟你细说了,免得你好高骛远。” 一番话讲下来,林佳宁听得心往神驰:“没想到炼丹如此有趣,丹药还可以化形,不知要到什么境界,才能炼出此等丹药。” 黄岐和袁靖这回可算是听懂了,同样也被震撼得不能自已,被打击得七零八落的信心又重新拾起来,暗叹道:“这等奇观胜景,有生之年不去见识一次,岂不可惜?” 林佳宁幻想着入了神,不禁越想越远,眼睛里星星直冒,唐禹生瞧见会心一笑,当时他梳理出这段关于万物灵性的理论时,也像林佳宁一样,忍不住胡思乱想,结局当然是被系统泼了一盆冷水啦。 过了一会儿,唐禹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伸手把还在神游的林佳宁摇醒:“喂,回神啦!丹药还没炼完呢。” “啊?” 被摇醒的的林佳宁呆了呆,随即反应过来,害羞地缩了缩脖子:“一不小心就……嘻嘻。” 唐禹生没好气地在她脑袋上来了一记暴栗,教训道:“幸好已经快完成了,要不然你的法力又得被踢出去。” “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啦。” 林佳宁的认错态度十分良好,唐禹生见她这样也不追究了,小孩子嘛,爱幻想不是很正常的吗? “好了,丹药就快出炉了,你看着。” 唐禹生“嘭”地一拍丹炉,炉盖应声飞起,被法力举在空中。 “刚才说了,低级丹药的灵性稀少,练成丹药后容易流失药效,所以要用药泥来封住它。”唐禹生拿起地上的普通药材,一份一份地递过去给林佳宁,让她辨认是哪种药材:“你把它们记牢了,以后你炼低级丹药,少不了要用到它们。” 接过唐禹生给的普通药材,林佳宁放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又用鼻子闻了闻味道,才交还到唐禹生手里,道:“大哥哥,我记住了,它们是胡蛰、蓝禾、汐泠……” 一个个药材名字念下来,没有一个出错的,唐禹生点头笑道:“记得了,以后别忘得一干二净去。” “人家才不会呢……”小丫头低声嘀咕,似乎因为唐禹生笑话她感到不高兴,可一双小眼睛满是狡黠之色,如果姬小婉看得到,一定能认出,这是小丫头准备捉弄人时的眼神。 她正等着唐禹生道歉,然后趁火打劫,要他许下很多事情,最后故作勉为其难地原谅他。 有道是一物降一物,自打她认识唐禹生以来,捉弄的手段就没成功过一次,反倒是每次都给唐禹生收拾一顿,只不过小孩子忘形大,没多久就忘了七七八八,又走上了老路,这一次也不例外。 唐禹生精神高度集中,立马就识破了她那点小心思,假装没看见,挥手一扫,将所有普通药材往上一抛,道:“现在开始提炼药泥,注意看好了。” 悬在半空的炉盖翻了个面,药材精确地落在了盖子内,唐禹生心念和手势一动,一道青阳丹火从丹炉内飘出,轻轻地落在普通药材上面,快速地烧尽普通药草的杂质,“噼啪”声不绝于耳。 煅烧普通药材不怎么需要费神,唐禹生的样子看上去颇为轻松,比起刚才揉合来明显不是一个级别,甚至还能一边烧一边教林佳宁。 “烧普通药材,控制住青阳丹火的温度正常就可以了,不用怕烧得太急,烧不坏的。” 林佳宁仿佛忘了上一刻捉弄失败的事,小小地“嗯”了一声,又心无旁骛地感应着丹炉中的动静。 不过十余息的时间,普通药草尽数化为药泥,炉盖上传来一股略微呛鼻的药草味,唐禹生当即收回青阳丹火,将炉盖盖回原处,药泥也进入丹炉内。 成丹的时刻终于来临,林佳宁的呼吸在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加快了一半,在角落旁观的黄岐和袁靖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连姬小婉也受到气氛的感染,莫名的紧张。 唯独当事人唐禹生尤为平静,不骄不躁,这最后的成丹,除非是法力不继或者神魂枯竭,否则几乎是没有风险了,如同提笔写字,端碗拿筷,以平常心去做则万无一失,要是失了心态,就会错漏百出。 他也注意到林佳宁的心态变了,但是并不打算去提醒,陆放翁有言,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一味的告诉她哪个是错的哪个是对的,起不到什么效果,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次失败,才会记得深刻,才会在潜意识中避免再次犯同样的错。 “丹成!”唐禹生双掌轻拍丹炉。 一声令下,炉盖应声揭开,所有的草药精华全部融合到一起。化为一颗颗小球,落在备好的药泥上,翻滚成一个乌色的丸子,在丹炉里上下浮游,摇摆不定。 唐禹生见状,双掌合拢,口中默念:“收。” 杂乱无章的瑶法丹顿时像得了命令的士兵一般,排列整齐一溜烟地从丹炉口飞出,准确无误进入唐禹生手中的淡青色宝瓶中。 “搞定!” 炼完一次丹,法力损耗不少,但唐禹生却感觉到神清气爽,上次炼丹时总结的一些问题,在这次里面基本都得到解决,最重要的是…… “叮,恭喜宿主完成“炼丹教学”任务。” “叮,任务奖励照旧处理。” “叮,请宿主努力完成地区主线任务,尽早前往离桑城触发系统主线任务。” “叮,温馨提示,主线任务超时未触发,直接抹杀宿主。” …… “温馨你个康帅傅统一冰红茶!” 唐禹生暗暗吐槽了一句,而后长舒一口气,感慨万分:“终于又在冷血无情残忍狠毒的系统手下活下来了。” 就在唐禹生为自己绝地求生成功捏了一把汗时,一道惊喜的声音闯入。 “大哥哥,太好了,你炼成了!”林佳宁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又蹦又跳,仿佛是自己炼成了一炉了不起的丹药,开心得难以自矜。 姬小婉也走了过来,没有说话,脸上却布满了藏不住的笑意,尽在不言中。 “是啊,炼成了。” 唐禹生先是答了林佳宁,然后朝着姬小婉回了一个笑容。 林佳宁还在兴奋地手舞足蹈,姬小婉则偏过头去,不敢直视。 “恭喜唐先生炼成丹药,可喜可贺。”黄岐和袁靖上前道贺,唐禹生炼成了丹药,他们也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喜悦之情。 下面的事就容易多了,唐禹生只管客气一句,他们马上拿了丹药走人,回去给大师兄验验货,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值得结交。 然而…… 看着眼前的两人,唐禹生疑惑不已,道:“你们两个不是站门口了么,怎么跑进来了?” ------------ 第四十三章:明见本心 炼丹房中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被唐禹生雷得不轻。 姬小婉衣袖掩面,秀肩微微发抖,林佳宁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不炼丹的时候,调皮的天性又蠢蠢欲动,她故作同样不知,叫道:“对啊,你们两个跟班怎么跑进来的,莫非是见财起意,图谋丹药!” 黄岐的嘴唇抽搐就没停过,想开口分辩几句,舌头却怎么也不受控制,袁靖也是笑容僵硬,不过倒能讲得出话,磕磕巴巴地解释道:“唐先生……那个……是您允……” 话没说完,唐禹生一拳砸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中,惊觉道:“哦!我想起来了,进门前你们说想看看怎么炼丹,我叫你们进来的,炼丹炼得着魔了,不好意思啊。”后面那句话说出口的时候,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样子,说捧读比较贴切。 “呃……没关系,我们忙起来也经常会忘事的。”袁靖哭笑不得,只得随便找个理由给唐禹生开脱,应付下场面。 明明不是我们做错事,为什么搞得好像我们错了一样啊? 黄岐心中憋屈不已,暗为自己鸣不平。 “好啦,丹药也炼好了,你们快拿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们回去了,来的路还记得吧?”唐禹生把瓶子递给袁靖,顺手下了逐客令,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客人的身份,还很窝心地提醒别人不要迷路。 “记得记得……”袁靖干笑着连连点头,拱手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再打扰唐先生了,告辞”转身却见黄岐还在发愣,他们相识多年,知道黄岐又在想些莫名其妙的事,赶紧不着痕迹地戳了他两下。 被打断沉思的黄岐一脸不高兴,气鼓鼓地瞪着袁靖:“干嘛?” 袁靖强压着数不清是第几次想要一巴掌扇他脑门上的冲动,急打眼色示意一番,这么多年的朋友,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只能怪他没眼力了。 还好黄岐智力及时回归,看出袁靖的提示,瞬间背后冰凉,差点坏大事了,忙拱手道:“我……不,在下也告辞了!” 待唐禹生点头表示听见了以后,袁靖一把拽着黄岐就走,生怕他继续留在这又会闹出事。 走到丹房门口,袁靖估算了一下,在这里小声说话唐禹生他们应该听不见了,便想着责备警示黄岐两句。 不防林佳宁的声音突然响起。 “大哥哥,我学会炼制瑶法丹了,等以后修炼出青阳丹火,我也可以炼出来了。”林佳宁为了吸引唐禹生的注意,说得特别大声,大声到没出门的两个人都听见了。 于是,两个走到门口的炼气期修士齐齐被门槛给绊了一个趔趄,虽然很快就恢复平衡,溜之大吉,但还是被屋内三人看在眼里。 “搞什么嘛,这么大个人了还学不会走路要看路!”被打岔的小丫头十分气愤,对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挥了挥小粉拳。 这句话的音量也没有刻意压制,声音传到灰溜溜逃跑的两人耳里,又是踉跄一下。 “袁兄,这……这……简直……没天理啊!”黄岐放慢身形,回头望着炼丹房,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袁靖同样速度慢了下来,饱含深意地眼睛直盯着黄岐,道:“你是在为方才的事情生气,还是对那小姑娘掌握炼丹得如此迅速而惊讶?” “我……” 黄岐的表情难得认真了起来,低下头皱眉细想了一会,道:“我觉得是两者皆有之。” 听到“两者”二字,袁靖就停下了脚步,黯然叹息道:“不瞒你说,我也有跟你同样的想法。” 黄岐看着袁靖一脸惆怅,顿时吓坏了,急忙抓住他的手臂,道:“袁兄你……你走火入魔了?快坐下我替你运功调息!” “没有没有,什么走火入魔不三不四的,我好得很。”袁靖后退一步,挣脱了黄岐的手,指着近处树下的一座岩石桌椅,道:“我们过去说。” 黄岐听袁靖说话条理清晰明确,看样子不像是走火入魔,也就放下心来,同时好奇袁靖有什么心事,便同意道:“好,坐下说。” 两人走到石椅前,石椅放在空旷的庭院中,沾染了许多灰尘,但两人的衣服都带有避尘咒,一靠近椅子,上面灰尘就被弹开。 黄岐比较耐不住,刚坐下就催道:“袁兄,你要说什么事?快说吧,说完我们还得回去给大师兄交差呢!” 袁靖按住黄岐的肩膀,道:“别急,我想说的话分为两段,可是在说之前,我先问黄兄一个问题。” “好,你问吧!”黄岐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袁靖远眺天空,神色宁静,道:“我们的炼丹天赋,真的连一名小女孩都不如吗?她能学会的东西,我们就学不会。” “什么?!”黄岐大惊失色,叫道:“袁兄你没事吧,在那屋内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的脸色就不是很好,一时之挫不算什么,千万别抓着不放啊,这样真的会走火入魔的!” “你小声点!” 袁靖瞪了黄岐一眼,黄岐也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太大,四处张望了下,确认没人听见,才放心道:“没事,附近没有人。” “当心隔墙有耳!”袁靖横了一眼,接着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当然不是!”黄岐掷地有声,没有半点犹豫,说完又感觉有些底气不足,语气稍弱,道:“毕竟我们比她年长那么多岁,脑子可比她聪明多了……吧。” 最后那个“吧”将之前的气势彻底泄得一干二净。 “正是因为年长才显得我们可悲。” 袁靖愁眉深锁,意味深长地道:“黄兄此话,不说全错,却是言不由心。” “你我二人的修炼资质尚可,至于炼丹天赋如何……我们自己清楚便好,就不用多置喙了,那女孩能够那么快地学会炼丹技巧,虽然只是瑶法丹,天赋必定远超我辈。” 被揭开了遮羞布的黄岐有些害臊,双手局促不安地做着小动作,尴尬道:“那个……确实是比我强多了,袁兄也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嘛,看破不说破,好歹能让我有少许安慰。” 袁靖双目中亮起难明的色彩,问道:“黄兄就没想过,为何你我痴长多岁,却不如一个小孩?在唐先生炼丹时,我曾留意过那女孩一阵,以我看来,她就是个最近开始学习炼丹的雏儿,何以见识高过我等数筹?” “呃……没有。”黄岐直爽地回答道:“那会我光顾着记了,想着就算听不懂看不明,回去以后写下来慢慢参悟,即便不可完全领会,学得两三分也不错了。”心态倒是放得很宽。 “来不及了!”袁靖猝然道。 “啊,此话怎讲?” 袁靖正色道:“若无今日这一出,我与黄兄想法如出一辙,但经历过后,我却不这么想了。” “愿闻其详!”黄岐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原因有三”袁靖伸出三根手指,然后掰回一根,道:“直到今日我才明白,我们如这般苦心钻研十余年,竟不如一小孩须臾之学。” “她有人教,有人领路,有人解惑,还有前人精心编篡的书,她走的路是一条平坦、没有起伏、没有弯曲分岔的通天大路。” “而我们呢?东拼西凑捡一堆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书来看,遇到问题只能自己解决,不懂的地方就真的永远都不懂了,我们在走弯路、岔路,甚至可能走了十多年了,也只是走出了一步,可我们不图自省,更乐此不疲地往深渊里撞,试问我们这么多年来,到底学会了什么真本事?” 这一番话,一针见血,字字诛心,听得黄岐心神动荡,他不敢接受事实,苦思冥想,拼命地想找出点东西来反驳袁靖,但真的和袁靖说的一样,他们十多年来,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学到手。 袁靖掰回第二根手指,道:“等过了今年,我们就及冠了,可我们的境界已经落后太多了,悦姑娘都炼气期九层了,我们还在八层徘徊,再这样下去,不要说金丹,筑基都是奢望,我想好了,再给自己一年时间,一年后若是还一事无成,我便放弃,专心修炼道法。” “袁兄,你……”黄岐心中一团乱麻,想要规劝好友,却无力地发现自己也在动摇。 袁靖平淡地收回最后一根手指,但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申时差一盏茶少许,怎么……”黄岐虽不明其指,仍下意识地回答。 袁靖又问:“我们来时是什么时辰?” “卯时将过。” 袁靖不说话了,只是别有他意地盯着黄岐看。 长久地相处令两人形成了独特的默契,黄岐知道这是袁靖让他自己思考的意思,于是手托下颌,绞尽脑汁地寻找关于两个时辰之间的联系。 此时太阳微斜,一缕阳光透过树叶,照在两人面前的石桌上,蓦然灵光乍现,黄岐拍案而起,惊呼道:“三个时辰!他说的三个时辰,真的是三个时辰!” 袁靖默默点头,以示肯定。 在镇司中,唐禹生当着所有人的面夸下海口,说三个时辰炼成一炉丹,在场的人都认为是狂妄之言,然而…… “袁兄,真是这样的话,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拜入唐先生的师门!” 黄岐欣喜若狂,即刻便定下目标。 袁靖自嘲一笑,道:“这么容易就好了……”当时他想到的时候,何尝不是心潮澎湃,可转念一想,人家的炼丹造诣这么高,天赋不用问也是绝对顶尖的,按照唐禹生师门的眼光,他们两人同凡人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况且还不能确认这丹药是不是有问题,假丹药他们认得出来,就怕用障眼法调包计之类的手段,欺骗了他们,让他们误以为是当场炼出来的,实际上是用早就炼好的来充数。 理清楚了问题,袁靖也就不那么激动了,黄岐在袁靖的点醒下,也镇定了下来。 唐禹生人就在这里,既然昨天主动帮了镇长的忙,就说明他短期内不会离开庆土镇,现在袁靖两人的首要之急,是将丹药回给苗征南鉴别是否有诈。 说起来,鉴别丹药这样的小事都要靠别人,袁靖和黄岐两人就觉得自己很失败,再次认识到了以往沾沾自喜的无知,感到十分羞愧。 “好了,我们赶紧回去吧,苗师兄等得很久了。”袁靖站起身来,轻轻拍了下衣服上的皱褶。 黄岐依言也站了起来,随意地抖了抖衣袖,正要抬脚,猛然想到一件事,叫住了袁靖道:“袁兄且慢,我们还有一个问题未解决。” 袁靖好奇道:“什么问题?” 黄岐忧心忡忡道:“万一……不,要是丹药真是才炼成的,我们如何开口请求他引见师门啊?他好像对外人不太好说话啊,到时候岂不是要受他讥讽羞辱……” “就这事?”袁靖大笑,道:“得感谢你说出来,不然我还忘记了,还有第二段话没跟你说。” “第二段话?” 黄岐回忆了下,确实有这么回事,在袁靖讲三个原因之前,说过话分两段来着,抚额道:“我也忘了,袁兄请讲吧。” 袁靖沉声道:“第二段话,如丹药果然为真,我们当全力以赴结交讨好唐先生,哪怕拜他当师父,也在所不辞。” “你说什么!” 黄岐差点没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不……不用做到这份上吧?他也就比我们大那么两三年,给他当弟子,也太那什么了……”他越说越小声,因为他发现袁靖的眼神里满是严肃,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等到黄岐反应不那么抵触后,袁靖语重心长地道:“黄兄,此事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自己,还为了我们的父亲!” “父亲和袁叔父?”黄岐一头雾水,他发觉今天开始有点不认识袁靖了。 “以前拜师,多数是由他们二位独自出面应付周旋,今日你也看到了,炼丹师脾气之古怪,可想而知往日里他们挨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鄙夷,如今,是到了我们自己该承受的时候了。” 袁靖的一字一句,如黄钟大吕,重重地冲击着黄岐的心灵,不由自主地幻想着父亲被炼丹师嫌弃扫地出门的情景,眼眶渐渐红了:“袁兄,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明白便好。” 两人不再说话,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甚至用上了法力赶路,石府门前又一阵风飘过,守门的仆人对此毫无察觉。 …… “按照陈汉升预计的速度,现在整个镇子大半都搜查过了吧,怎么还没来消息呢?” 炼丹房内,唐禹生给林佳宁讲解了一些问题,然后打发她去巩固知识了,他也要打坐运功,恢复炼丹时消耗掉的法力,姬小婉在旁为他护法。 磕了两颗悄悄藏在丹炉里没有装进白玉瓶的瑶法丹,唐禹生便闭上双眼开始运功,将丹药的药力顺着奇经八脉运行一个大****力就已经回复了八成。 正当他打算继续运行一个小周天完全回复法力时,系统那兼具冷漠与挖苦的声音响起。 “叮,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不差这点破钱’。” “叮,恭喜宿主获得成就称号‘败家子’。” 唐禹生瞬间坐不住了,心神进入系统,怒气冲冲地吼道:“系统,你又从哪挖坑坑的我?!” “叮,愚蠢的宿主啊,还不知错在哪里,请仔细阅读记忆中关于炼丹师收取报酬的部分。” “炼丹师报酬?” 唐禹生隐隐有一种不妙的直觉,但还是按照系统的指示,从找出了那部分记忆…… 短暂的寂静后,一道竭斯底里的声音爆发了。 “我去!我去!!血亏啊!!!亏得我妈都不认得!!!” 唐禹生在系统中时而捶胸顿足,时而以头抢地,仿佛输红了眼的赌徒。 一切的原因,就是那段关于炼丹报酬,上面记载道:炼丹师收取报酬,按照惯例,除应有的酬劳外,炼丹材料取一份,若炼制完成后有剩余,尽皆归属于炼丹师,炼成丹药三成属炼丹师所有。 换句话说,苗征南给的材料可以炼出五十颗瑶法丹,拿到手里后有一颗直接就是姓唐的了,要是全部炼出来,起码还能收十五颗,另外他还考虑到了失败的可能性,估计拿到手里有十颗就算不错了。 假设唐禹生早清楚这条规定,直接炼出十颗来交给袁靖黄岐就完事了,剩下的都是他自己的合法财产。 苗征南是万万没想到啊,这位唐先生是个来玄圆大世界还没满月的菜鸟,心实得很,严格按照一份材料一份产品来做,所有材料全给扔进去炼了,炼出来后几乎如数交货,就贪墨了两颗,良心炼丹师啊! 当然,说是贪墨了两颗,其实一颗即使没炼成也是自己的,另外一颗早就在抽成里边。 所以当唐禹生得知一笔巨款被他败掉以后,反应才如此之大。 贱到骨子里的系统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揶揄之词不绝于耳。 “叮,请宿主尽快完成对基础知识的吸收,避免重蹈覆辙。” “你妹妹的……”唐禹生郁闷地责怪道:“你知道又不早说,害我亏了这么多。” “叮,订购系统提醒服务,50兑换点一天,回复任意字确认订购。” “……” 唐禹生不敢说话了。 ------------ 第四十四章:定计拜师 这就是所谓的副作用吧,这破系统也不咋滴嘛,今时今日这样的服务态度是不行的,要不是没得评分,一定给你个零分。 唐禹生编排了系统一番,悻悻地退出了系统空间。 不管怎么说,这个亏他是吃定了,心里再后悔,总不至于厚颜地跑过去和苗征南要回来吧,好歹是第一笔生意,以后说不定还要靠炼丹糊口混饭吃呢,他唐大少还不至于为几十颗瑶法丹拉下脸来砸了饭碗,这一单就当开张优惠大酬宾了。 哀声叹气过后,生活还得接着过,该反省的就反省,要改正的就改正,正如系统所说的那样,得尽快吸收脑海中的知识,化为自己的记忆,不然以后有得吃亏。 不是唐禹生偷懒,放任百科全书在脑子里面发霉,而是之前他一直专心于修炼和斗法方面,对于生活交际方面的兴趣不大,不愿意花时间费心思去做,只挑了极少极少的部分,应付一下就得了,毕竟交际哪比得上修炼有意思? 这个观念当然没有错,如果唐禹生没有埋头钻研修炼斗法,而是分心于其他的话,第一次任务哪能完成得如此轻松写意,打不打得过桓苍岳都要画个问号,即使最后打赢了,蝶梦惜她们对唐禹生的第一印象会大打折扣,称呼就要从“道兄”变“道友”了。 所以这事谁都没错,怪就怪唐禹生来到玄圆大世界的时日尚短,没来得及吸收掉全部的东西,系统又放养他。 “唉,要是有个人同时知道我在想什么和面临的问题,随时随地提醒我就好了……” 唐禹生长嗟短叹,十分希望这个人马上就出现在…… 等等! 这个设定,不正是她吗? 一个熟悉的名字在脑中闪过,唐禹生激动得在心中大呼大叫:“小悦,小悦你还在吗?” 没有令他失望,在他的呼喊下,那个清脆动听的声音立刻出现。 “亲爱的宿主,系统精灵小悦为您服务。” “太好了,小悦,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唐禹生兴高采烈地喊道。 “亲爱的宿主,本次呼叫小悦距离上次的时间为一天三个时辰两刻钟,对于人族来说,不属于久的范围。” “才一天多?”唐禹生愕然而惊。 自从进了庆土镇,身边发生了那么多事,居然没有意识到时间流逝的快慢,意识上对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很清楚,却冥冥中感觉到时间已经过了很长很长。 “难道修仙还修出了老年痴呆症不成?”唐禹生自嘲一笑。 好在唐禹生还没痴呆到忘了正事的地步,把纠结时间的情绪抛诸脑后,问道:“小悦,碰到类似刚刚那种情况,你可以提醒我么?” “系统出于为宿主成长考虑,关闭了小悦的日常提醒功能。” “还真的有?!我……罢了,人在屋檐下,忍一忍就过去了。” 唐禹生气得不行,系统竟然能黑到这个地步,它不提醒还有理可讲,但小悦明明有相应的功能,还不给他用,商量无果,投诉无门,又不敢骂系统泄愤,以免它下次挖个更大的坑让自己跳,只好哑巴吃黄连了。 “不知不觉已经是下午了,大半个镇子都搜完了吧,还没派人来通知,这个叫樊秀秋的阿婆真能躲啊!” 唐禹生脸色半似抱怨半似焦急,有点坐不住、想亲自去参与行动的感觉,可现在除了镇司和石府,他哪都去不得。 因为一旦有了樊秀秋的消息,苗征南会派人来石府通知他,届时他不在的话,得到消息的时间就延后,而这段时间里,很可能会发生什么意外变故,使他任务失败。 镇司那边他没什么好去的,有个筑基期的修士坐镇,即便他身为炼丹师,说到底也修为仅仅是炼气期十层,去了难免要被人摆前辈架子,品头论足地指点来指点去,岂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深思熟虑后,唐禹生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炼丹房,等苗征南那边的消息。 “唉,早知道就跟他要个传信符了。”唐禹生惋惜不已,懊恼道:“还有那两个家伙,我本来也可以跟他们要一个的。” 有了传信符,有了消息直接就联系到本人,他马上就可以动身过去,省去许多麻烦,没有传信符,除非他不停地施法法力气息,让石逊定位到,否则就难找了。 这么简单的办法,为什么当时就没有想到呢?莫非是系统融合的后遗症? 唐禹生扪心自问,怀疑是不是系统导致了自己的智力下降。 “叮,宿主修炼后神魂增长,智力会随之而增长,所以真相只有一个――宿主本来是一个低能儿,鉴定完毕,结果真实有效,可开具纸面证明。” 唐禹生:“……”。 被系统怼了一道,无语的唐禹生翻了翻白眼,只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跑去教林佳宁学习炼丹的知识,顺便还叫来姬小婉旁听。 孰不知另外镇司一头,黄岐和袁靖也一脸痛心地说道:“真可恨当时没有问唐先生要个传信符啊!” 正堂公案上,苗征南左手握着白玉瓶,右手掌心散发着洁白的光晕,光晕中托着一枚丹药,淡淡的药香飘荡在正堂周围,沁入每个人的鼻息中,闻者无不感到身体舒泰,身体里流转的法力又快了一分。 在丹药的表面,附着无数肉眼难以察觉的白色雪花,那白色雪花贴着丹药一会后,渐渐地自行脱离,缓慢飘浮到洁白光晕中,和光晕融为一体。 当最后一片雪花回到洁白光晕中时,苗征南双眼睁开,掌心法力一引,洁白光晕带着丹药,落进了白玉瓶口上,此时白玉瓶瓶身也发出同样气息的洁白光晕,两者相互融合,化为一个整体,丹药回到瓶中,瓶口处留有一层洁白光膜封口。 洁白光晕其实不是法决,而是一种禁制,一种用来保存低级丹药、识别丹药药力、以及加固储存容器的禁制。 这种禁制十分普遍易学,花上半个月时间就能学会,不是炼丹师也可以修炼,在玄圆大世界中几乎是每个修士的必修课。 低级丹药灵性容易消散,仅用药泥来封存维持不了多久,不是长远之计,除此之外还要放入特殊的玉器内,对玉器施放上这种禁制,制成如白玉瓶一样的容器,才耐得住岁月的考验。 做完手上的一切,苗征南朝着殷切期盼的两个师弟,郑重说道:“此丹不但如我刚刚所说那样是生丹,而且品质上佳。”然后右手一摊,又一个白玉瓶出现在手中。 “这是我在清霖商行的仙灵阁里买来的瑶法丹,是筑基期炼丹师炼制的。”苗征南如法炮制,从瓶中取出两枚丹药,定在身前,道:“你们看看,与唐先生所炼的有何区别。” 说罢,心念一动,那两枚丹药分别飞到黄岐和袁靖面前。 苗征南又道:“只需测出药力即可,其余的你们还办不到。” 炼气期修士无法发挥这种禁制的全部能力,苗征南怕他们白费力气去测其他,提醒了一句。 黄岐两人伸出各自的手掌,同苗征南的动作一般托着丹药,他们如此痴迷炼丹,早就将禁制的使用方法烂熟于心,放出一道法力到白色光晕上,静静地检查药力。 数息之后,两人收回法力,丹药飞回苗征南右手白玉瓶内,黄岐和袁靖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察觉到与自己相同的答案。 “说说吧,你们看出了什么?”苗征南收起两个白玉瓶,好整以暇地瞧着两名师弟,有意考校他们。 黄岐撇撇嘴,道:“大师兄你不识货啊,买了残次品,被清霖商行骗了还帮人家数钱。” “你这小子……” 没想到黄岐不按常理回答,苗征南哭笑不得,道:“别贫了,赶紧地说出来,否则待会干正事没空理你。” 让师兄小小地吃了个瘪,黄岐得意地笑了,道:“还用说嘛,大师兄你买的那个跟唐先生炼出来地没法比啊!” 话说得有些笼统,袁靖补充道:“就单以药力而论,比起苗师兄在清霖商行购买来地瑶法丹,唐先生的瑶法丹多出两成以上,至于到底多多少,请恕师弟驽钝,实在看不出来。” 两人的回答都在苗征南的意料之中,炼气期修士能看出这些东西已经及格了,他举起一只手,竖起三根手指,道:“以我本人的感觉,唐先生所炼瑶法丹之药力,大约高出清霖商行售卖的三成。” “三成!” 黄岐和袁靖震惊得几欲大嚎大叫。 高出三成的药性意味着什么?袁靖不懂经商,但他听说过,现在的清霖商行之所以在丹药方面称霸青黎城,靠的就是他们卖的丹药品质比其他家高上一成。 根据丹药成色判定,其他商行的丹药品质代表的是大众水平,那么清霖商行的丹药代表的就是精品水平,而唐禹生的丹药则是极品水平,足以拿到拍卖所中进行竞价。 只高一成就压得其他家商行丹药生意惨淡,如果比清霖商行高出三层的丹药大量出现在青黎城中,青黎城的丹药买卖恐怕要掀起一波狂风暴雨,全部参与丹药买卖的商行都不得安宁。 “不错,就是三成!”苗征南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嘴角挂着一丝微笑,道:“你们两个臭小子可得抓住机会了,过了的话就很难再遇上这般厉害的人物了。” 黄岐胸口拍得山响,道:“大师兄你就放心好了,我们已经决定了,就算是拜唐先生为师也在所不惜。” 苗征南没有感到惊讶,反倒认为他们很果决,欣慰地赞许道:“不错,你们能这样想最好不过。” 如果唐禹生只是一名普通水平或者是和清霖商行一个水平的炼丹师,苗征南是不会同意两名师弟拜师的,因为这种水平的人根本就不够格。 而唐禹生展现出来的炼丹技巧实在太过高超了,高到苗征南不敢有半分不切实际的奢望,作为弟子的唐先生都如此不凡,那师父该强到什么地步? 苗征南觉得,凭自己的见识都难以描绘出一鳞半爪。 他们是绝对不会知道,唐禹生的师父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是完全不存在的,唐禹生一身所学来自系统,系统对唐禹生有传道之实,很像是师徒关系,可系统对唐禹生没有师徒之情,有的只是单纯的宿主与寄宿者的关系。 曾经唐禹生还问过系统,它和自己是属于共生还是寄生,系统很光棍地告诉唐禹生,在他修炼到通天境之前,一直都是寄生,令唐禹生气得直骂系统无耻。 “你们接下来可有什么计划?说出来让我一同参详参详,千万不可轻举妄动。”苗征南右手一招,两张椅子便飞到身边,道:“过来坐下,我们从长计议。” 拜师大事不容马虎,袁靖也想听听师兄的意见,孰料刚抬起脚,黄岐就漫不经心地嚷嚷道:“大师兄,你是了解我的,出谋划策这种事,还得劳驾袁兄,你与他商量好了知会我一声就行,我还得赶紧回去找唐先生,晚了怕唐先生出了门,找不着人了。”话说到一半过就急忙转身,一忽儿的功夫,已经跑到门口了。 “给我回来!” 苗征南在黄岐转身的时候就喊他了,可是黄岐假装没听见,身法又快了几分,准备先逃了再说,他是真的怕去晚了,唐禹生就不见了踪影。 见黄岐没有要停下的迹象,袁靖也急喊道:“黄兄,切勿冲动啊!” “回来!” 苗征南一声道喝,右手朝黄岐凌空一握,正在庆幸自己溜得快的黄岐突然发觉身体不停使唤了,再怎么使劲也无法移动一分一毫。 “给我老老实实坐好了。” 苗征南手势一收,对着其中一张椅子一甩手,黄岐“咚”地一下跌坐在椅子上,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拉回了黄岐,袁靖也在另一张椅子坐下,苗征南才没好气道:“你小子急什么急啊,师兄好心帮你出主意,怎么好像要害你似的。” 刚从眩晕中清醒过来,黄岐知道逃不了,也不作无谓的挣扎,讪讪道:“大师兄,我……这不是担心迟则生变么。” 苗征南瞪了黄岐一眼,道:“迟了会不会生变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让你跑了肯定大事不妙!” 黄岐把脑袋往肩膀中间缩了缩,心虚地笑着不敢答话。 “紧要大事当前,这次就暂且放过你。”苗征南拿出一张传信符,道:“下次再犯,就别怪师兄不讲情面,通知师父了。” “别啊别啊,我听话还不行吗……”一听见老爹的名头,黄岐就如霜打的茄子,焉了吧唧的,嘟囔道:“筑基期对付炼气期,就懂得欺负弱小。” 话音虽小,苗征南和袁靖都听见了,很有默契地没有睬他。 苗征南道:“说说吧,你们有何计较?” 袁靖率先道:“苗师兄,我听闻黄城主和父亲有一笔宝物交与你,用作拜师的条件之一?” 离开青黎城前,两名为儿子操碎了心的父亲,满怀期待地将多年来所有的积蓄拿了出来,哆嗦着交给苗征南,千叮咛万嘱咐,苗征南跟随师父二十余年,又与袁岿认识十余年,从未见过他们精神上这样脆弱,当时的场景,他回想起来还是惴惴不安,唯恐辜负了他们的嘱托。 “不错。”苗征南从袖中拿出两枚净白的玉佩,放在桌上,道:“原本师父和袁师叔交待,只用部分来打点关系,如今形式有变,只用部分实在太少了。” 原来的计划,是建立在拜入唐禹生师门的前提下筹谋的,在他们想来,一个炼气期的炼丹师,眼光再怎么刁钻毒辣,胃口再怎么贪婪无餍,拿出小小一部分也足以打发了,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位炼气期炼丹师的厉害程度超乎他们的想象,投入的部分也跟着水涨船高。 另外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苗征南没有告诉两个师弟,他拿给对方的材料,只有五十枚瑶法丹的份量,袁靖交回瓶子给他的时候,他仔细地数了数,足足有四十八颗之多! 苗征南有理由相信,这里的丹药确实是用他给的材料炼制的,没有半分掺假,因为想要当着黄岐和袁靖的面作假糊弄他们的话,除非唐禹生自己出材料,在三个时辰内炼出四十八颗来,这……不是比前面的假设更离谱了? 在清霖商行买过不少次瑶法丹的苗征南对此具有发言权,瑶法丹的价格并不是稳定不动,除了丹药品质的影响以外,还基于炼丹师每次的发挥正常、失常、超常来最终决定,炼丹师发挥失常,炼制的丹药就越少,价格也就更贵,苗征南买过最便宜的一次,是在三年多以前,当时那位炼丹师一炉同时炼制一百枚份量,以惊人的“入三出一”成功率打破清霖商行的记录,一举成名,可这三年来,苗征南再也没买到过“入四出一”以上的瑶法丹了。 这就意味着,即使唐禹生炼丹的成功率是“入三出一”,那么他也要在短短的三个时辰内,同时炼制一百五十枚份量的药材。 然而这绝对不可能,一次炼制一百五十枚瑶法丹要投入多少神魂力?恐怕是筑基期炼丹师拿命填都填不上无底洞吧! 拥有难以想象的炼制速度,无与伦比的丹药品质,再加上鞭长莫及的成功率,未来成就一定不可限量,人家会看得上区区蝇头小利? 苗征南的想法是,结交唐禹生,最少也要拿出一半的物资,才不至于失礼,拜师的话,这个数还得往上加。 袁靖对苗征南的看法表示认可,道:“不错,唐先生何等样人,怎可照搬寻常炼丹师的待遇,问题是,上调多少才合适?” 给得多,他们就太被动了,给少了,在人家面前留下个小气的印象,还不如不给呢。 这个问题可把所有人都给问住了,苗征南无奈道:“我与炼丹师少有接触,对此道无甚了解,依照经验看来,少于一半,都不能入唐先生的眼。” “一半!” 一直心不在焉的黄岐猛地站起,瞪大了眼睛,傻傻地看着苗征南,饶是袁靖有心理准备,此刻也被吓得不轻,试探地问道:“苗师兄……这……唐先生是杰出的炼丹师不错,可一半会不会太多了?” 苗征南将两人震惊的神色尽收眼底,伸手往下一压,“咚”地一下,黄岐又坐回了椅子,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关于给多少的问题,我马上传信至城主府中,请师父和袁师叔着人查问,在商量完之前应该就有回音,绝对不止一半。” “现在话说回来,你们打算怎么使用这笔物资。”苗征南点了点袁靖,让他先回答。 “是这样的……”袁靖心中早有定计,当即道:“经我观察,唐先生对陌生人的态度……并不友善,直接从他身上下手,实乃下策。” 回想起委托唐禹生炼丹的那一幕,苗征南赞同道:“嗯,不从他本人身上下手,那么……听说他与清平宗一行晚辈弟子交情莫逆,为了她们竟敢直面筑基期妖兽,你是想在这方面下手?” “清平宗弟子?” 袁靖略显疑惑,黄岐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炼丹的时候,没见什么清平宗弟子啊。 他们是专程过来拜师的,不是来办案的,所以黄承光和袁岿没有对他们多说其它,然后他们理所应当地把姬小婉和林佳宁看作是唐禹生的同门了,尤其是林佳宁,甚至被误会为是唐禹生师父的亲女。 “哦,是了,你们还不知道呢。” 苗征南一拍大腿,笑道:“昨日他们在庆土镇遭遇一头筑基期妖兽,与他同行的三人都受了伤,现在正在闭关,剩下还有一名少女跟一名十岁大的女孩,你们见过了?” 要不是见过面,袁靖怎么想到从唐禹生身边的人下手,很简单的逻辑,苗征南立刻就意识到了。 “原来她们是……” 黄岐和袁靖大眼瞪小眼,异口同声地叫道:“为什么她可以学?” “谁?”苗征南好奇道。 “是这样的,我们跟唐先生去炼丹时……” 袁靖压下心中震撼,将之前所见所闻一一说了出来,黄岐也在旁边听着,时不时地插两句话补充,用了近一炷香时间,才把事情解释清楚。 “原来如此,唐先生居然教那名清平宗的小女孩炼丹,那女孩却又不称呼他为师父。” 苗征南眉头紧皱,心中念头不断闪现,清平宗他是大概知道一些信息的,掌门真人是金丹期的后驮真人,山门离青黎城不远,是个小型宗门,由于宗门实力不强,招收弟子比较困难,门内弟子都是真传,没有内门外门之分,只要入门必定有师父收入座下教导。 “那女孩是有师父的,唐先生既然愿意教她,就说明……” 纷乱的信息渐渐地按规律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想法。 “或许,我们可以这么做,你们听好了……” ------------ 第四十五章:逃犯归案 正当苗征南给两位师弟传授计策时,搜捕行动已经接近尾声…… “启禀大人,西街还剩下最后十里,其余地区皆已完成搜查,正在各个街巷口巡防。” 一名普通捕快从西街外跑回来,跑到搜查队伍中最前头,向着一个衣着样式风格有别于其他捕快的人,报告了最新的情况。 闻言林卿宗不禁露出一丝喜色,道:“终于快要搜查完了。” 后边站着的捕快们疲惫的脸上也出现些许笑容,大清早的起来集合搜查,干到中午都过了饭都没吃上一口,林卿宗是修士都觉得时间有点久了,那些普通的捕快就更不用说了。 西街搜得比别的街区慢,不代表负责西街的捕快偷懒放水,而是因为庆土镇占地不均匀,西方的房屋比其他三方要多上一小块。 “所有人注意,最后十里皆是商铺,房屋构造要比民居更为复杂,一定要留心密室暗门这些机关!” 捕快们的情绪有所松懈,林卿宗不得不喊上一句,让他们打起精神来,前面搜索中没有发现目标犯人,说明她就藏在西街的最后十里,可不能在这里出现疏忽,让犯人有机可乘,招致前功尽弃。 虽然犯人是逃不出庆土镇的,大不了重新搜一次,总能把人搜出来,但那时林卿宗可就惨了,不仅要被底下的捕快记恨,被同僚们嘲笑,还得挨苗大人一顿训,完了回去青黎城后更有处罚的法令等着他。 捕快们也明白这个道理,同样不想自己半天的努力白费,个个强打精神,以待林卿宗的命令。 林卿宗一招手,喝道:“开始!” 二十余名捕快有序地进入早已将门打开的一家杂货店,按照陈汉升的布置,还有三名捕快看守上一家,原本门口也是要有两人监视的,但是有了林卿宗的加入,已经用不上了,如果犯人能在林卿宗手下逃跑,多两个普通捕快也是给他添累赘而已。 总管搜查西街的捕头是丘青凤,店铺的掌柜自打进门起就诚惶诚恐地跟在她身后,起初丘青凤还以为他心里有鬼,特意关注了一下,不过在搜查了两个房间后就释然了,人家不是担心被搜出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而是怕捕快搜查时重手重脚的,弄坏了他前天刚从国都进来的货,店铺掌柜主动坦白了每个房间的作用,以及地窖和密室的位置,还把钥匙交给丘青凤保管,配合得不能再配合了。 看他如此配合的份上,丘青凤随口给其他捕快说了一句:“手脚放轻点。” 正在搜查的捕快闻令,动作稍微注意不那么粗鲁,店铺掌柜神情才缓和了下来,要不然丘青凤都怀疑他会不会被吓出什么毛病来。 商铺比起民居来要难搜得多,丘青凤花了比搜查民居多了近三倍的时间才搜完这间铺子,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掌柜的是正经的生意人,派了三名捕快在原地守候,丘青凤立即马不停蹄地走下隔壁一家。 就这样一直搜了十间商铺,都没有什么发现,丘青凤率众来到了第十一间商铺前。 前一家店铺里看守的三名捕快已被人召回到搜查的队伍中,正当丘青凤命令捕快进门时,斜对面的店铺中,突兀地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像是有人要外出。 丘青凤眼神微冷,今天镇长亲自下令所有镇民和商客不许外出,竟有不识好歹的刁民明知故犯,真当她丘捕头好欺负是吧?当即点了两名站在最后的捕快,道:“去,将那人绑了看管起来,待搜查结束后带回镇司,交由司狱官大人定罪。” 林卿宗不屑一笑,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总有一些自以为有背景有关系的人,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违禁,意图以无视官府禁令取乐,以此积攒在人前吹嘘的资本,在青黎城中,每年都有发生,而那些人,无一例外的全都被收拾一顿后扔进大牢里服徭役了,他们依仗的背景,连理都不理,甚至还暗地里给黄承光打招呼,说是往重罚往死整,免得以后还丢他们的脸。 只不过他没想到,小小的庆土镇也有人敢顶撞身为修士的镇长,或许是家里有哪个远亲也是修士吧。 诸般念头在脑子里走了一边,林卿宗就不再关注了。 “是!”被点到的两名捕快转身向对面那家传来脚步声的“宝顺堂”大步迈去,同时手按在刀柄上,一旦有危险发生,一瞬间他们就能拔刀攻击敌人。 “踏……踏……踏!” 两名捕快临近门口,正要闯入时,脚步声霍然变大,一个瘦弱的老妇自屋内走出,站定在门前,面对气势汹汹的捕快,非但不害怕,还淡淡地打量着两名捕快,笑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樊秀秋,叫你们的人回来吧,我自己投案了。” 投案? 两名捕快一同愣了一下,旋即想起今天早上搜查时看过的犯人画像,与面前的老妇的模样如出一辙! 反应比较快的捕快猛地拔刀上前,将没反应过来的同僚护在身后,如临大敌,大喊道:“丘捕头,发现犯人樊秀秋!” 早在樊秀秋说话时,五感比常人敏锐的林卿宗就听得一清二楚,听见樊秀秋自承身份,不及多想,一个飞掠便冲了过去,屈指成抓,扣住了樊秀秋的喉咙,以法力封住了她的气脉,樊秀秋一口气提不上来,脖子一歪,昏了过去。 “你们没有认错?” 这时,反应慢一拍的捕快也认出了樊秀秋,听到上司发问,忙不迭点头道:“对对,就是她!跟画像上的一般无二!”另一名捕快也跟着附和道:“是犯人樊秀秋没错!” 他们三个都大感意外,这犯人躲了这么久,都还没搜到她,怎么就急着自投罗网了,若说是自知难逃被捕,昨晚又何必匆匆逃窜,画蛇添足呢?难道就为了恶心一下官府?还是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疑问在三人心中萦绕不止,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声暴喝响起,震得屋上的瓦片微微颤动。 “犯人在哪?!” 两名捕快循声回头,丘青凤就从刚进去的店门冲出,风风火火地向他们跑来,后面呼啦啦的一队人也跟着她出来,丘青凤举目四望,一下子就锁定了樊秀秋的身影。 “真的抓住了!”丘青凤看了一眼樊秀秋身后的店铺,秀眉微蹙,问道:“方才要走出来的人是她?” “正是!”两名捕快肯定地回答,先拔刀喊人的那捕快又道:“丘捕头你们一进去对面那家店铺,她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了。” “哼哼,还真是走运啊,躲在离我们最晚搜查的地方。” 不知是否上天有意安排,樊秀秋只有宝顺堂这个位于镇中心的地方可以躲避,恰好捕快是从庆土镇边缘开始搜查,无形中给了她半天的空余时间,同样的,丘青凤等一干捕快也白忙了半天。 正因如此,不少捕快对樊秀秋的态度更加恶劣了。 好在总算是抓到人了,就算是事半功倍,也不是不能接受。 劳碌了半天,很多人都又累又饿了,心里正想着待会回家大吃一顿,然后蒙头睡个大觉,舒缓下今天的疲劳,突然间,丘青凤脸色一变,快步走到林卿宗面前,道:“林大人,宝顺堂的店主包庇罪犯,罪不容诛,必定与樊秀秋有些瓜葛,下官想劳大人先将他一同押回镇司,我率人细细搜查一番此地,看犯人是否遗落什么重要线索。” 丘青凤的请求符合办案的程序,林卿宗自无不可,点头道:“没问题,不过你们搜查时千万小心,切忌破坏线索。” “是!” 丘青凤大声回应,然后转身对着众捕快道:“有八年以上经验的捕快,随我入内抓捕共犯,其余人在外把守。”说完也不看他们,径直走入宝顺堂内。 捕快中大约二十余人脱队而出,紧跟着丘青凤走了进去。 这时,林卿宗掏出一颗传音石,以法力激发,石头上雕刻的法印微微生光,不一会,苗征南的声音恍如在耳边响起。 “出了什么事?” “苗大人,犯人已在庆土镇西街宝顺堂就擒,现正逮捕宝顺堂内的同伙,不消片刻即可羁押到镇司,庆土镇的捕快则在宝顺堂内寻找其余线索。” “噢?已经捉到了,犯人的情况如何?”苗征南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一丝欣喜。 “犯人的身体状况稳定,没有服食任何毒药,下官打晕了她,轻重自有分寸,一会唤醒后可以立即审问。” 苗征南那头停顿住了,似乎已经没人了,但林卿宗明白,大人只是在思考,手里的传音符可还亮着呢。 “好,我知道了,共犯的安全也要保证,搜查完藏身地点后立即封闭,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任何人擅自出入,找到共犯后一并带回,不得耽搁,本官要亲自审问!” 这句说得尤其郑重,林卿宗不敢怠慢,肃声道:“是,大人放心。” 苗征南收了传音石,轻轻一笑,对着黄岐和袁靖道:“犯人已经找到了,林卿宗马上会把人押回来,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抓到啦?!” 黄岐反应极大,差点跳到桌子上:“好啊,袁兄,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通知唐先生!” 此时此刻,袁靖也顾不上劝黄岐要冷静了,因为他自己都有些激动难以自制,拱手对苗征南道:“苗师兄,我们……” 苗征南哪还看不出来两个师弟猴急得很,挥手打断道:“行了行了,自家人何必多礼,去吧,记住我跟你们说的,要……” “记住了唉,师兄你就别婆婆妈妈的了。” 黄岐边说着边拉袁靖直奔石逊家去了。 “这个臭小子……”苗征南苦笑摇头,师弟的性子怕是改不了了,不晓得日后会不会在这方面吃亏呢? “师……师父。” 黄岐两人刚消失,温悦从通往后堂的门中走出,一直来到苗征南身后,替苗征南捶起了背。 苗征南闻弦歌而知雅意,哭笑不得道:“为师好不容易把他们两个打发了,悦儿就来纠缠师父。” “人家哪有……”温悦小脸微红,不再说话,只是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大到可以掐死一头牛…… 苗征南吃不消,赶紧站起来,转身面对温悦,无奈道:“说吧,到底想要什么,为师都答应,再让你捏下去,为师连明天都活不成了。” 计谋得逞的温悦喜笑颜开,道:“师父,我想跟他们俩一起去。” “跟他们去……” 苗征南犯难了,事关两个师弟的前途和人生,在没看清唐禹生的脾性前,他不敢草率地答应,万一唐禹生不喜欢见陌生人,温悦就贸然跟过去,惹恼了人家,反倒拖累了师弟拜师。 一看师父在犹豫,温悦就明白多半是没戏了,委屈地低下头,闷闷不乐地撅着嘴,眼眶水汽迷蒙,晶莹跃动。 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温悦背过身去,抬起手用衣袖快速地沾了一下眼角,在袖口留下两滴泪渍。 温悦自以为做得很自然,可苗征南是将她从小教到大的,她的小习惯哪个不清楚?不用看都知道她在哭。 说起来这事还要赖苗征南自己,从小到大温悦一直都没提过无理的要求,想着今天也不会例外吧,基于这种心理,他就下意识地先承诺了。 当然温悦今天提的要求也不能说过分,但考虑到结果充满了不确定性,苗征南不愿节外生枝,于是下意识地反驳了。 “早知道就不答应得那么痛快了。”苗征南暗自着吃后悔药。 可惜世事没有那么多早知道,要是都早知道,世上就没有凡人,都找机缘修仙去了,苗征南现在头疼的是自己要如何抉择,把先前挖的坑填上。 “让悦儿跟着去,最大的变数就是那名炼丹师唐禹生了,若是他不在意还好,就怕他认定我们刻意巴结,反而讨他厌恶,两位师弟也因此受到牵连。” “可我当师父那么多年来,还未曾在悦儿面前失信过一次,并时时告诫她为人需言而有信,不得信口开河,要是现在我自己都说得出做不到,难保她会怎么看待我这个师父……” “听师父提过,跟他打过交道的炼丹师脾气多有古怪,唯二三人是谦逊淡泊的,我看那唐先生应该是初出宗门来历练,不说眼高于顶,至少也是心高气傲之辈吧……”苗征南越想心里就越是没底。 “还是干脆拒绝了吧,叫悦儿提别的条件好了。” 苗征南似乎在劝服自己,又似乎在为失信找借口。 苗征南思虑再三,终是觉得无力承受失败的后果,艰难开口道:“悦儿,我……” 话说到一半噎住了,温悦听见师父喊自己,以为事情有转机,回过身来,眼眶中泪水新涨出,来不及擦拭,嫣红的眼珠中豁然有希冀之色,目不转睛地看着苗征南。 哪怕是铁石心肠,见此情景也要斟酌三分,何况苗征南素来爱护这灵韵聪慧的唯一弟子,加之理亏在前,此刻竟狠不下心来。 “要不,你就去吧。”鬼使神差般地,苗征南突然应允了。 “啊?” 令人意外的好消息忽然降临,温悦惊喜万分,本来是抱着“师父不一定会答应”的心情等待回答的,谁知苗征南这么利索,不禁呆了呆,而后兴奋道:“师父你太好了,谢谢师父。” 没等苗征南说话,温悦便迅速地跑出了大门,远远传来一句话。 “师父,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 “我这是在干什么?” 苗征南感觉全身法力一下被抽空,跌坐在椅子上,瘫着一动不动,仰望着屋顶。 良久,苗征南回过神来,无病无灾的脑袋此时只觉疼得发涨,像有只老鼠在到处钻来钻去挖洞:“唉,袁师叔说得对,我对晚辈性子太过柔和,管不住他们啊。”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希望师弟他们足够机灵了,说起机灵,悦儿倒是比他们机灵多了,没准还能帮他们应变周转一阵。” 想到这点,苗征南心中稍安,头也不那么疼了。 “事情不能光往坏处猜,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苗征南渐渐释怀,端起桌上的茶杯,惬意地呷了一口茶,体会着茶水中蕴含的芬芳。 恍惚中,他突然听见结发妻子不久前与与他说过的一件事:“南哥,我……我想要个孩子。” 又听见师父那一向急促的大嗓门:“我说你小子,老大不小了,家里怎么连个小的都没添,要不是岐儿情况特殊,今年老子都要抱上孙子了!” 苗征南迷糊中刚要回话,猛然联想到师父和袁师叔多年来的辛苦,以及他照顾小孩的束手无策,背上鸡皮疙瘩登时立起,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心有余悸地喃喃道:“容后再说……容后再说……” ------------ 第四十六章:三人之行 黄岐和袁靖兴冲冲地蹿出了镇司大门,迫不及待地使出了身法,照第一次唐禹生带着走的路向石府飞奔而去。 两人速度一般无二,但使用的身法却各不相同。 黄岐的身法炽烈刚直,人先到,气势紧随扑面而来,犹如火势之蔓延,不仅是用来疾行赶路,于实战中也颇有可取之处,正是他父亲黄承光传给他的家传道法《燎日道典》里记载的身法――燎原。 反观袁靖的身法声势极小,平淡无奇,如江上微风,水面刚起涟漪,眨眼之间整条江水兴起波纹,又如山涧明月,初察时昏黑一片,一睁眼后,已是辉白洒落,与好友一样,这身法是袁岿传给儿子的家传道法《苍月录》里记载的身法――岚明。 狂奔中的两人不知何时互相起了心思,不声不响地比试起了速度,一时间,在镇司到石逊家中的巷道里,火光四溢,微风轻掠。 折过最后一条巷子,黄岐因为在镇司抢得先机,稍微领先半步,袁靖紧贴着他身后,死追不放,竟有超越的势头。 目的地近在眼前,大约二百余丈距离,黄岐怪叫一声,猛然提速,这种直路对燎原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主场。 “袁兄,不好意思,我要先行一步了,先说好,谁先到谁当师兄。” 黄岐信心满满,在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已经跨越了一半多的距离,眼看着就要到达终点,耳边忽地响起袁靖的笑声。 “黄兄未免高兴过早了。” “什么?!” 黄岐扭头朝旁边看去,袁靖刚才还落后于他,就说会话的功夫,居然已经和他并列而行。 谁赢谁做师兄的话是自己先说出去的,黄岐当然不会轻易拱手让人,嘿嘿一笑,暗中积蓄法力,卯足劲想要在最后的路程中爆发极速,一举超过袁靖。 “哈哈,黄兄勿急,待我前去探探路。” 终点离得越来越近,袁靖似乎打算出全力了。 “就是现在!” 话音刚落,黄岐的法力积蓄到了极致,正待爆发时,一阵似有似无的微风吹过,前冲的身形突然一滞,速度慢了下来。 “这……这是‘逆回’!完了完了……” 黄岐心里暗暗叫苦,看到直道对自己有利,还以为是稳操胜券了,却忘了袁靖身法的特性里面,有一招“逆回”,正好能克制“燎原”横冲直撞的特性,估计刚踏上这条路的时候,他就被逆回影响着,袁靖则乘隙拉近差距。 之所以现在才察觉,是因为准备爆发的状态下,黄岐对速度的变化更加敏感,如果他不准备爆发,到输了那一刻都不知道是怎么输的。 自知无望获胜,又不是生死争斗,黄岐索性将法力散去了。 “黄兄,在下就不客气!” 感受到黄岐没有再次加速,袁靖知道他是知难而退,欣喜异常,速度再次拔高,将黄岐拉开了半个身位的距离。 黄岐心道这半个身位更是追不回来了,也没有必要浪费法力去争,只是一想到以后就要叫这家伙作师兄了,内心就懊恼不已。 大门近在眼前,剩余不过四丈,眼看下一步迈出,便能到达终点,袁靖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多谢黄兄承……” “让”字还没出口,刹那间,一道比黄岐气息更强大的火光,从他的身边呼啸而过,强烈的气流甚至还扰乱了他的身法,若不是他及时收回法力,这一下就要他好看。 “你是……” 突如其来的火光吓得袁靖惊骇莫名,脚步也停了下来,呆立在原地。 刚开始袁靖还以为是黄岐藏了一手,为的就是像现在这样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可随后发现黄岐的气息一直在他身后,跟着他停了下来,显然那道火光是另有其人。 原本袁靖还想提醒黄岐小心防备来人,可定下神一感应,便默默地散去了聚集起来的法力,因为那火光的气息,他和黄岐皆熟悉得很…… “不是吧?袁兄,咱们让人给截杀了?”黄岐两眼睁得大大的,指着那道法力比他更浑厚几分的火光,一脸的不可思议。 年幼时,黄岐曾在书中的故事上读过,有的修士争夺机缘,往往会下黑手截杀竞争者,却不知他是怎么联想到这件事中来的。 “呃……你说的什么啊?”袁靖一头雾水,作为黄岐相识多年的朋友,袁靖可以保证,自己一定是除了黄岐本人以外最了解黄岐的人了,甚至比黄岐的父母都了解他,可偶尔也会出现像现在这般,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他的脑洞的时候。 “你们两个也走得太慢了吧?” 当袁靖和黄岐大眼瞪小眼时,一道娇柔的女音倏忽传来。 那道火光赶在石府门前定住了,火焰向中心收缩,渐渐现出一名少女的模样。 “悦……悦姑娘,果然……” “师侄!是你!” 袁靖和黄岐同时大叫,无比震惊地看着温悦。 温悦闻言脑袋一昂,颇为得意,道:“当然是我啦,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 得到温悦的回答后,两人齐齐地露出疑惑的神色,袁靖上前问道:“悦姑娘,你不是在镇司么,怎么会跑到这儿,是不是苗师兄有话带给我们?” “不是。”温悦抿嘴偷偷笑了一下,而后板起脸正色道:“我是来帮助和监督你们的。” “帮助?”黄岐一脸不情愿,嫌弃道:“师侄,你一来净给我们添乱,该不是要帮倒忙吧?” 此言一出,立即惹恼了温悦,脸色由晴转阴天:“你管不着我,倒是你,不好好修炼,连燎原都使得如此差劲,有何面目以师叔自居,哼!” “小孩子懂什么。”黄岐竖起一根手指,十分臭屁地在温悦面前晃了晃:“师叔未来可是炼丹师,这等高深的学问是你无法触及的,但是不用灰心,待师叔学成炼丹了,天天炼给你当糖豆吃,到那时你可别跟着师叔尾巴后边,哭着要糖吃。”那得瑟劲袁靖看着都想揍他。 “你才是小孩!你才哭着要吃糖豆!”温悦不甘示弱,奋力反击。 袁靖正好处在两人中间,见两人有吵起来的迹象,赶紧右移两步岔开他们的视线,劝道:“好了好了,当下重要的是将罪犯归案的消息告诉唐先生,其他事情暂且放一边,悦姑娘来就来了吧,多个人还可以帮我们出出主意。” 黄岐想想觉得有几分道理,反正他们也不确定拜师能不能成功,这次只是为了拉近些关系而已,温悦不是那种胡搅蛮缠惹人憎恶的女子,在场也没什么影响,于是双臂交缠,故作大方道:“算了,谁让我是长辈呢,总不能跟自己的师侄计较吧,传出去还不让人家笑话我?” “你……!” 他一口一个师侄地叫着,温悦被撩拨得火气大起,举起拳头,就要打过来。 黄岐和袁靖常年疏于修炼,在实战斗法方面比同级修士弱得多,两个人加起来还扛不住温悦一个小粉拳,见温悦生气了要打自己,黄岐立马怂了。 “那……那个,有话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女子打人不打脸啊。”黄岐一边说话一边后退,小心提防着温悦。 袁靖见势不妙,连忙拦在黄岐面前,黄岐也怕温悦真的揍他,一把缩在袁靖背后。 “悦姑娘,黄兄只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袁靖赔笑着解释道,心里早就恨不得拿起针线把黄岐那张贱嘴缝了起来。 不过温悦并不买他的账,仍竖眉道:“一点也不好笑,若你认为好笑,你让我也开开玩笑,打他一拳试试?” 看温悦怒气未消,袁靖转头对黄岐责怪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形,快向悦姑娘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不叫了,再也不叫了。” 自知理亏以及打不赢人家的黄岐高举双手,姿态放得很低,向温悦连连致歉,袁靖趁机又是一顿许诺,费尽周折才把温悦给哄回来。 “看在有重要事情要办的份上,暂且先饶了你。” 温悦瞥了黄岐一眼,径自走进了石府,门前的两个仆人跪倒在地,额头磕着地板,一动都不敢动,他们可是把温悦三人施展法术向门口跑来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自然明白这三名看起来气质不凡的年轻人就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借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有丝毫不敬之举。 “哎,你去哪啊?” 见温悦的身影消失在石府大门内,黄岐忙喊了一声,但温悦没有理睬,脚步声逐渐远去。 黄岐纳闷不已,道:“袁兄,你说她无缘无故跑来是要做什么啊?你信她说是帮我们拜师呢?女孩心思真令人摸不着头脑。” “你问我,我找谁问去?”袁靖伸手推了一下黄岐的后背,快步走向石府,没好气道:“注意下你的说话方式,别激怒悦姑娘了,再耽搁下去,怠慢了唐先生,我俩回去青黎城,都得挨家法。” “好好,听你的,咱们快去找唐先生。”黄岐想起老爹特意给自己立的几条家法,瞬间汗毛倒竖,不寒而栗,那都是老爹十多年来管教他的心得体会,对付起他来实在是效果非凡。 能和黄承光脾气相投,袁岿的家教不比黄承光的差,家法也是出了名的严苛,虽然袁靖比起黄岐来要听话不少,即便如此,小孩总有顽皮不乖的时候,家法的滋味绝对没少尝。 宛如惊弓之鸟的二人脚下生风,一溜烟地往丹房跑去,直到彻底失去踪影,两个仆人才心惊胆战地站了起来,捡起袖摆擦了擦脸上豆大的汗珠。 “呼,幸好没有冒犯仙人,不然咱哥俩就见不着今天的日落了。” “是啊,这两日咱老爷府上可来了不少仙人,害得老哥我昨天走路都不会走了……” 黄岐和袁靖进了大门,远远感应到温悦的气息,让他们奇怪的是,温悦去的地方,似乎正是唐禹生所在的丹房…… “快追啊,不然人家都赶我们前面去了。” 没来得及细想,黄岐喊了一声,拔腿便跑,袁靖紧随其后。 “悦姑娘!悦姑娘!等等我们啊!” 追了一段,眼见快追上了,袁靖才小声呼喊着温悦,距离太远的话,喊声会惊动其他人,他担心吵着唐禹生,所以等到靠近了,他才敢出声。 “干嘛啦你们?” 温悦不耐烦地站住,也不转身,就偏了下脑袋,斜睨着两人,脸上好像写着“你们很烦”四个大字。 “这句话应该由我们俩问你才对吧?” 即使知道自己开口可能会得罪温悦,但是黄岐仍是忍不住说了这么句话,到底搞清楚谁是主角没有,是我们来拜师!我们!不是你这个黄毛丫头!你都跑我们前边去了。 黄岐也就在心里怒吼一下而已,叫他当面跟温悦讲,打死他也不敢。 “我?”温悦一副十分莫名其妙的神色,不解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来帮你们拜师呀,这不是去见你们师父吗?” “呃,话是这么说没错……”袁靖正想着如何套出温悦的目的,突然想起温悦是第一次到石府,惊讶道:“可是,悦姑娘你是怎么认得去丹房的路?我们又没告诉苗师兄。”袁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和黄岐绝对没有跟别人提过石府中丹房的位置,温悦之前肯定没来过石府,那她是怎么知道从大门到丹房的路径的? 这时黄岐也惊觉道:“对啊,我都没告诉过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是这个问题啊。”温悦用仿佛怜悯弱智的眼神看着黄岐和袁靖,直把他们看得心底发毛:“我向石镇长打听到的。” “原来……如此。” 迎着那犹如实质的目光,袁靖苦笑着点头,有几分难堪道:“我竟忘了这儿本就是石镇长的家了。” 黄岐忿然地瞪了袁靖一眼,像是在怪袁靖把他拖下水了,然后把脑袋转移到别处,实在是受不了温悦那种看智障的眼神,像刀子在他身上割一样。 挤兑了两人一番,温悦的心情大好,也不跟他们多计较,嘻笑道:“你们还去不去拜师了呀?” “去,当然要去了。” 袁靖还怕温悦揪着他这个痛脚不放,哪里料到温悦居然给他们个台阶,他也顺势就坡下驴,顺着温悦的话附和,黄岐也把头点得小鸡啄米一样。 “那还不走。” 温悦轻笑一声,理所应当地走在前面,当起了领头,黄岐和袁靖乖觉地跟在她身后,如果让林佳宁看到这一幕,一定会鄙视他们说:我说什么来着,明摆着就是跟班,还不好意思不承认。 温悦自然不是无缘无故地跑来掺和黄岐和袁靖拜师,而是在镇司从早上呆到下午,久了难免感到无聊,加上对唐禹生这个人感到好奇,于是突发奇想要来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值得师祖和师父不遗余力地巴结讨好。 温悦一行人来到丹房,敲了半天门都无人应,可把他们吓得够呛,以为唐禹生不告而别,幸好有个侍女听见敲门声,告诉他们唐禹生带人去了另一处院子,三人才放下心来,并让侍女带他们过去。 跟随侍女转了几圈,经过几个别致的园子,三人来到了一处空旷平坦的广场,唐禹生三人此时正在与他们相对的另一边。 还未靠近,温悦便率先感觉到一道夹杂着金系和风系法力的强悍风旋,在酝酿中不停地壮大,一名年龄小她几岁、正处于豆蔻年华的女子不断地变换手印,温悦惊奇地发现,女子每换一次手印,金系的法力变化就更复杂一分,整个法术的威力也更强一分,现在这个程度,虽然不能与她相比,但她已经难以分辨出全部变化了。 “这……不可能!”温悦骤然变色。 那名女子在全力控制法术,法力气息完全不加控制,修为境界旁人一目了然――炼气期五层。 自从姬小婉受唐禹生指明道路以来,一直奋下苦功,于教导后第三日时突破了一层境界,现在是炼气期五层的修为。 正因如此,温悦才感到难以相信,一名炼气期五层的修士,竟然懂得炼气期九层的修士都理解不了的法术,这是多么荒谬的事,在今天见到姬小婉之前,就算是她师父苗征南亲口告诉她,温悦也肯定不相信。 即便是现在,温悦也是将信将疑,为了解开心中疑惑,温悦不禁加快步伐,从另一边走向唐禹生三人。 谁知她这一动,不小心踏入了法术的感应范围内,气机牵引之下,姬小婉那边顿时起了反应,本来正在尝试金系第三重变化,法术就快到达她所能控制的极限,经过这样一分神,再也控制不住,姬小婉没有试图强行稳固法术,而是顺势而为,将其释放出去。 旋风脱离了施术者的掌控,愈发地狂暴,旋转的速度陡增数倍,吸引了更多的气流,形成一股小型的龙卷风,扯裂空气般的风嘶声传遍四周,就在这时,龙卷风蓦地一颤,转瞬之间消散无踪。 “失败了。” 袁靖轻声说道,法术释放不是百分百会成功的,若是对法术的修炼不到家,又或者法力神魂达不到施法的最低要求,而又强迫着自己释放,这样的施法必然是不可能成功的,凭他的经验判断,姬小婉定是在练习一门高深的法术,强迫自己施法,进而导致法力失控,造成法术失败。 “看起来像是个不错的法术,可惜了。”黄岐语气略带感慨,无缘观看一门强大的法术,令他有种难以言述的惋惜之情。 这时,黄岐脸色一变,惨兮兮地道:“坏事了,她不会因此迁怒我们吧?” 袁靖心里咯噔一下,心中顿觉沉重几分,皱眉道:“若她宽容倒好,我们只需赔礼即可,但若是她……” 袁靖话没说完,突然感觉一股巨力从左侧肩膀袭来,刚要运劲抵挡,还没发力就被打飞出去,站在他身旁的黄岐也一同遭了殃,两人叠在一起,撞在广场边缘的围墙上。 出手之人正是温悦,撞开袁靖后,她双足火光一闪,向左侧迅速地平移了半个身位,忽而一阵怪风拂过,带起了她鬓边的发丝,飞扬在微微红润的脸颊上。 猝不及防的两人撞到了墙上,身体顺着墙边一屁股坐倒在地,摔了个晕头转向,脑子嗡嗡作响。 “喂,温悦,你突然间发什么鬼疯?报仇也不是挑这个日子吧!” 醒悟过来的黄岐大声喝骂,第一时间就是找温悦理论。 “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那是什么?”温悦手指指着围墙的某个方向,冷冷回道。 沿着温悦的指引,黄岐和袁靖看了过去。 “什么东西都没有,你究竟……” “不,黄兄,你仔细看!”袁靖出口打断了黄岐,目不转睛地盯着温悦所指之处。 经袁靖的提示下,黄岐终于看清了温悦指的是什么,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在热烈的午后阳光照耀下,灰白墙面某处,三个细如毫毛的铁刺,反射出微弱到难以察觉的炫光,铁刺只有少许末端露出,其余部分则深深地扎进坚硬的墙体里,这三根铁刺要是扎在人身上,即使是炼气期修士,也得受重伤。 反应过来的黄岐也终于明白温悦为什么要撞开他们了――那三根铁刺击中的地方不是别处,不偏不倚正处于黄岐和袁靖两人刚才大大咧咧议论时所站位置的后方墙体上。 ------------ 第四十七章:突闹笑话 炼气期的修士,身体受到法力的滋养,一般情况下不会和凡人一样,出现流汗这类生理症状,可此时此刻,黄岐和袁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额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肉眼难以发现的汗珠。 就差那么一点点,如不是温悦相救及时,他们两个就要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别看那金刺那么细小,似乎没什么破坏力,可它的攻击轨迹,正好就处在他们丹田的同一条平行线上,而他们却没有察觉半分,肯定闪躲不开,被金刺穿透丹田。 丹田受损,除非是立即吞服专门用来修复丹田受损的罕见高级丹药,或是专修土系道法的化神期高手当场施救,不然绝对走火入魔,法力倒流冲撞内腑,即刻暴毙。 他们三人全副身家加起来,只有七十来颗等级最低的滋血丹,连瑶法丹都用不起,更别提那种修复丹田的高级丹药了,至于化神期高手,做白日梦去吧,就算真的碰巧有个化神期修士路过,人家又凭什么救你?修仙界可是很现实的。 黄岐走到插着金刺的墙体面前,手指以法力环绕,握住三根金刺,想将它们拔出来看看,手上刚一用力,只听“呯”的三声脆响,三根金刺露在墙外的部分齐面而断。 “嘶……好霸道的金刺,刺进墙面的力量,竟然大到连它本身都承受不住而断裂,到底是从哪飞来的?莫非真是有人要截杀我等?” 黄岐手中捏着三根断刺,用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刚摸到尖的那头,一股剧痛感令他不经过大脑做出了快速缩手的反应,口中不断喃喃自语,老想着是有人要谋害他,破坏他的拜师大计。 袁靖听了不禁翻了个白眼,敢情这家伙现在都不知道金刺的来源在哪,脑子不晓得怎么生的,关键时候反应这么迟钝,真要有人截杀他,估计也不用费什么劲了,直接挖个坑,在一旁坐着等他自己跳进去,再把土给填上就好了。 由于金刺的轨迹是直线,只要根据金刺的末端返回去就知道攻击的源头是哪了,不过袁靖还没来得及看,黄岐就给拔断了,还好他修习了风系道法,经过感知广场中风力的流动,追本溯源之下,袁靖大概能猜到金刺的出处,可这一猜测令他陷入了深深的怀疑和矛盾中。 这金刺……如果他的感知没出错的话,居然是来自那道施放失败的风系法术! 如此威力巨大的金刺,要是偷袭的话,杀死炼气期九层都不成问题,但观其施术者的境界,绝不可能仅以自身金系修为发出这般厉害的金刺才对,就算她师父是通天境大能也不可能,若说是借助什么法器,增强了自身的法力或是金刺法术的威力,听起来倒还有几分可信,袁靖又没感知到任何关于法器的气息。 “况且,她刚刚分明在使着一招威力不俗的风系法术,而且发挥出的力量正好是炼气期五层,已经到极限了,分心之下再使一门金系法术,能凝聚成型都算不错了,哪还有什么杀伤力,怕是连凡人武夫的暗器都不如。” “可这法力气息偏偏又如此相似……” 广场的空中逸散着大量的风系法力,都是姬小婉释放法术后残留下来的,只要细心地跟金刺的法力气息比较一番,很容易就能发现两者同出一源。 袁靖之所以想不清楚,都是因为往日里荒废修炼,感知、反应、见识等方面,甚至还不如炼气期五层的修士,单单分析只有一系法力构成的法术没什么压力,但对于两系甚至三系以上的法力组合,实在是鞭长莫及,更不用说黄岐那个智力天赋点错方向的家伙,到现在还在找攻击者呢。 他们两个实力低微看不出来,温悦倒是看得分明。 旋风消逝的瞬间,温悦也是和袁靖他们一样的想法,认为这道法术释放失败了,而且是自己冒冒失失地踏入了法术感应范围内才导致这一结果的发生。 看到法术释放失败后,温悦心中涌起一股慌乱之情,进来时还跟黄岐袁靖说得好好的,要帮助他们拜师,现在人还没见着,就先打扰了别人修炼道法,对方的心情可想而知是多么糟糕。 正常情况下,人闯了祸,第一反应不是去补救,而是一边担心着闯祸的后果,一边观察着事态会不会进一步扩大或缩小,等到其稳定下来,大体估计一下自己会被怎样惩罚后,才会有所动作,温悦亦是如此。 惊惧之下,温悦猛打起十二分精神,关注着姬小婉的状况,十分担忧她有没有因此而遭到法力反噬,若有的话,问题就更加严重了。 孰料施术者的情况没看清,温悦就被法术的情况吓到了。 在她的感知中,风旋消散的同时,有十余道金系法力,在风系法力的催动下,朝着四周疾速飞射,其中有三根,不偏不倚正向着黄岐和袁靖两人,而那两个呆瓜竟然还傻愣愣地站着不动。 当时可把温悦吓坏了,来不及多想,燎原身法骤起,冲到两人近前,一道法力气劲将他们打开,而后自己脚步一踏,堪堪后退了半步,三根金刺立马就出现在她前一刻所站的位置,几乎是贴着她的身子飞过,最后没入墙内。 见两人没事,黄岐还有心情去拔金刺,袁靖也愣着不晓得在想些什么,温悦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两个,还有心情在这发呆,知不知道你们差点就去见祖宗了?早知道这样就不管你们了!” 温悦想起刚刚两人的表现,又急又气,额上布满了黑线,幸亏她反应快,不然这两头蠢驴就变尸体了,事到如今了不但不反省,居然还在发呆。 “呃……” 黄岐和袁靖对视了一眼,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思考的样子会被温悦称作是发呆,但是他们没能在温悦救助之前发现金刺,的确是他们的失误,黄岐不由讪讪道:“那还不是对你有信心吗……”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看见温悦眼中想揍他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不过好像还是迟了。 温悦显然没有这么简单就放过他的意思,寒着脸走了过去,两手拽着黄岐的领口,把他整个从地面提了起来。 眼看着好友将要被打,袁靖很没义气地脑袋一转,望向别处去,大有一种“你杀吧,我不认识他”的思想觉悟,心中却是在偷偷庆幸:“差……差点就换成我遭殃了,好在黄兄出口比我快,悦姑娘正在气头上,只好对不住黄兄了。” 感觉到自己的脚底与大地脱离,黄岐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六神无主,却不敢掰开温悦的手,双手抱着脑袋,暗自求神拜佛:“苍天啊,有哪位神仙佛陀可以救小弟脱离魔爪啊,小弟不胜感激……” 或许黄岐今天还没倒霉到家,他的祈祷很快灵验了。 “喂,你们几个,没事吧?” 微风徐来,温悦身旁的空位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着修士常服的人,三人扭头看去,正是他们要找的唐禹生。 在唐禹生说话期间,温悦已经把黄岐给松开了,就算心里再怎么恼怒,她也不想在外人面前丢脸。 脚踩大地,黄岐如蒙大赦,对唐禹生感激道:“唐先生,你来的真是时候啊!” “什么来的真是时候?什么意思?” 唐禹生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暗想道:这小子是不是不小心中了大奖,被金刺扎坏脑子了吧? “呆头鹅,你给我一边呆着去!” 温悦拎着黄岐背后的领子,用力甩到墙上,避免他继续丢人。 不知温悦有心还是无意,黄岐被摔的那面墙,正好就是那三根金刺所在,虽然超出墙面的部分已经让他给折断了,但恰好有一根断得不是那么平齐,稍有一小截凸出的锋利,扎得黄岐不禁“唉哟!”一声,痛得他连连在原地蹦跶。 唐禹生没看到后面的断刺,只看到黄岐碰到墙后痛呼出声,油然叹道:“小伙子身体不太行啊,这炼气期八层的修为看着有点虚,撞个墙都受不了疼。”唐大少不懂交际人情的属性又开始闪闪发亮了。 “……” 众人闻言都愣住了,这搞怪的话语,放在这么严肃的场合,竟然……很贴切。 稍晚一步赶到的姬小婉和林佳宁,正好目睹了全部过程,林佳宁当场就忍不住笑了:“噗哈哈……笑……笑死我了,大哥哥你……说得……哈哈……好有趣啊……哈哈哈……唔!唔!” 小丫头笑得都要到地上打滚了,出于教养,姬小婉马上蹲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笑得那么响亮,给别人造成难堪。 林佳宁被捂住嘴巴,缩在师姐的怀里笑得一颤一颤的,然而,她的笑像是点燃了一个堆满了火药的炸药桶一般,令原本在努力憋笑的人再也止不住笑意。 “哈哈哈……哎呀……哈哈……我不行了,黄兄……哈哈……你多担待……哈哈……”袁靖很无良的扶着墙走到黄岐身边,拍着他的肩膀,笑个不停。 温悦最初还想强忍,可林佳宁一笑就让她破功了:“嘻……噗哧……哈哈,我……我也忍不了了……你活该……哈哈……” 姬小婉则比较爱惜形象,借着林佳宁的身体作掩护,遮住自己半个脑袋,以为这样别人就看不见她在笑了,可她不知道,那耸动不止的肩膀已经完美地出卖了她。 只有两个人没有笑。 一个是被取笑的对象黄岐,脸色由正常的颜色渐变成猪肝色,低着头不说话,似乎是在找地下哪里有缝可以钻。 另一个则是始作俑者唐禹生,迟钝的交际神经使他根本无法理解众人的笑点,一脸茫然地看着其他人笑得死去活来。 笑了快半柱香时间,差不多笑够了,众人才意犹未尽地慢慢停了下来,林佳宁最是夸张,笑得连力气都没了,倚着姬小婉的身体勉强站着。 “诸位,我说……其实这是个误会。” 黄岐一看没人笑了,立即抓紧机会出来解释,想洗脱自己身上的冤屈。 哪知他不说还好,一说话,众人感觉那阵沉寂下去的笑意,又在隐隐作祟。 “咳咳……咳咳咳……”接连咳嗽了好几声,袁靖才把那股笑意压制下去,用一种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黄岐,诚挚道:“黄兄,你还是不要再说了,我们都懂的,但是你一说话,我就……忍不住想……哈哈。” 话没说完,袁靖自己就先笑了,他笑不要紧,众人被他这么一带,笑虫又上来了,广场上再次充满了欢笑声。 又笑了一阵,林佳宁笑得站都站不住了,软趴趴地靠在姬小婉的怀里休息,其他人才相继止住了笑声。 黄岐心里好不郁闷,明明这件事就是个误会,却解释不清,只能干瞪眼看着他们笑。 “笑笑笑,你笑够了没有!”黄岐不敢惹姬小婉和林佳妮,也不敢骂温悦,唯有拿袁靖开刀,发泄发泄心中的烦躁。 熟知他性格的袁靖没有火上浇油,艰难地收敛住笑容,将黄岐拉到一边,压低声音正色道:“好了,黄兄,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噢,对了,差了误了大事!” 黄岐恍然大悟,想起自己和袁靖来石府,目的是为了交好唐禹生,以及告诉唐禹生逃犯落网的消息:“那还等什么,快跟唐先生说啊!” “哎哎,别急啊!”袁靖拉回了就要去找唐禹生说明来意的黄岐,道:“黄兄,你没发现,这位唐先生貌似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相处,而且经过刚才那么一闹,咱们的关系,好像更近了些。” “咦,你这么一说,的确有点……” “那就对了,反正逃犯回到镇司还有点时间呢,我们何不趁此机会……” 另外一边,唐禹生尴尬地问道:“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会不会打击到那小伙子啊?” 原本林佳宁最爱接他的话头了,可现在小丫头软绵绵地被姬小婉抱着,肯定是没力气和他说话了,姬小婉也是一时难以理顺思路,不知该怎么和他说。 正当唐禹生以为要冷场时,他们中的最后一人接话了。 “没事的唐先生,他那人早就习惯了,平时他爹没事都要敲打他三分,把他磨炼得特别耐训。” 唐禹生转过头,发现是一名接近双十年华的女子,隐约记得,在镇司那会,她就站在苗征南的旁边,不过自己却不知道她的名字,正确的说,除了苗征南,别的人他一个都不认得。 别人都知道我的名字了,而我不知道人家小姑娘的名字,现在才去问会不会显得不礼貌啊? 唐禹生正烦恼如何开口询问时,温悦已经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小女子温悦,见过唐先生。”而后面向姬小婉轻盈一礼,道:“冒昧来此,打扰了道友修行,小女子请各位赎罪!” 这回唐禹生终于听懂了,姬小婉修炼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指导,自然知道那道法术还没彻底完成就被迫释放,全是因为温悦突然闯入所致,即使姬小婉没有因此被法力反噬受伤,温悦也是无心之失没有恶意,可这种行为在修仙界算得上是严重得罪了。 那道法术在唐禹生的多次指点下即将成功,却在最后一刻被人干扰,无奈只能以未完满的状态释放,以致于金刺的方向失控,姬小婉本是有些生气的,但是经过一场笑闹后,那点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只见姬小婉平平地道:“唐道兄和师妹都无碍,我也不记在心上,随它去吧。” “多谢道友慷慨。” 得到了姬小婉的谅解,温悦悬着的心才算真正放下,刚才她可是一直在提心吊胆地说话。 这时,唐禹生问道:“对了,你们来此,是不是找到逃犯了?” “没错,我们……” 温悦还没答半句,突然被人抢着接道:“我们来此正是为了告之唐先生关于此事进展。” 袁靖不知何时与黄岐一起回来了,悄悄地拉了一下温悦的衣袖,暗示温悦不要说话,又用法力在她手心上留了一行字,然后笑道:“不久前,逃犯在西街宝顺堂束手就擒,现正在查封窝藏点,稍后将会把所有人一同押回镇司审问。” 乃乃的,终于抓到你了,再抓不到,我都想亲自动手去抓了。 唐禹生憋了大半天的怨气沸腾了,恨不得能马上冲到镇司去,把剑架到樊秀秋的脖子上,把情报从她脑子里挖出来。 “事不宜迟,我立即就去镇司。”唐禹生对姬小婉交待道:“此事你们不适合参与,就留在此地吧。” 姬小婉点头,微微一笑:“请唐道兄放心。” 看到姬小婉的笑容,唐禹生忽地怔了一下,在他的记忆里,从认识以来好像没见过几次姬小婉笑。 出神之际,忽然大腿的衣料被扯了几下,唐禹生弯下腰去,林佳宁泪汪汪地搂着他,呜咽道:“大哥哥你要快点回来,晚上讲故事给我听。” 唐禹生笑着揉了揉林佳宁的小脑袋,轻声安抚道:“好,你乖乖的,要听师姐话,大哥哥办完事就会回来的。” “嗯,我听话,大哥哥说话要守信。”林佳宁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唐禹生,转身扑进了姬小婉的怀里。 “那好,我们这就去了,别让苗前辈久等了。”唐禹生招呼道。 不曾想温悦突然红着脸道:“唐先生,不知可否让小女子也留在此处,镇司……实在无聊烦闷,不如此处有同道相互交流。”说着看了姬小婉一眼。 唐禹生对温悦的印象不错,听到她的请求也仅迟疑了一会儿,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道:“随你了。” “多谢唐先生”温悦展露出甜美的笑容。 黄岐和袁靖听到后,也匆忙道:“唐先生,我们两个想留在这里。” “你们?” 唐禹生十分奇怪地看着两人,直把他们看得心里发毛,冷汗直流,才疑惑道:“你们俩不是苗前辈的跟班吗?现在还是工作时间,你们不用干活的?公务猿的福利这么好?” 黄岐:“……” 袁靖:“……” 温悦、姬小婉、林佳宁:“噗哧……” ------------ 第四十八章:横生枝节 在一阵笑闹声中,唐禹生颇为狼狈地逃出了石府。 都怨小丫头! 唐禹生这般为自己开脱着。 他的潜意识里,清晰保留着林佳宁说黄岐和袁靖是跟班的印象,加上当时处于“终于找到逃犯了”的高度兴奋中,脑子一抽,不自觉地就说出了他们是跟班那句话。 要是这样也没什么,笑几声就过去了,可黄岐那一根筋却认真了,一本正经地给唐禹生说明自己的身份,他越听越不好意思,而其他人越听就笑得越开心,把唐禹生尴尬得,和公开处刑现场一样。 后来听了黄岐交待了他们身份,唐禹生才知道这三个年轻人来头不小,都是金丹期修士的儿子或徒孙。 “不过话说回来,那两个小伙子不会是真的肾虚吧,要不怎么能被自己的师侄欺负成那怂样?”当得知了温悦三人的关系后,唐禹生恶意地给黄岐和袁靖安了个肾虚少年的名头,不知当事人知道了,会不会吐血三升。 双手使劲拍了几下脸颊,把杂七杂八的念头驱逐出去,唐禹生继续向镇司走去,听袁靖说还要搜查窝藏犯的家,搜查完后才押送犯人回镇司,此时倒是不着急着用上身法,慢慢走过去,说不定刚好就遇上押送的捕快回到镇司呢。 搜捕行动完成后,不准出门的禁令已经解除,街上可见人来人往,大部分捕快都回家休息去了,只留有少数维持镇子的日常治安,百姓纷纷走上街头,商铺也赶紧打开门招揽生意,加倍努力尽量挽回停业半天的损失,卫戍营也放开了对城门的封锁,留下十余人管理城门的秩序,大部队全撤离了出去。 走了不一会儿,镇司的大门出现在近前,与之前不同的是,门前站满了两排捕快,气氛看起来愈发凝重。 石逊正站在门口,像是在特地等候唐禹生,樊秀秋落网,自然也不需要再用境光台监察了,看到唐禹生走来,立即迎了上去,道:“犯人已经押送至刑审间,苗大人已经先行一步过去了,我奉命在此等候唐先生。” 到了这一步,唐禹生也不多客套,拱手道:“有劳石道友领路。” “唐先生请。” 石逊伸手一引,率先走在前面,唐禹生落后两步,跟着石逊的脚步。 刚走几步,石逊突然道:“此次抓捕樊秀秋,还涉及到本镇的另一个人,以石某拙见,此案牵扯出来的东西还有更多。” 唐禹生一愣,困惑着问道:“我已有所耳闻,是那宝顺堂的掌柜收留了樊秀秋,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石逊脸色游移不定,看起来有些迷茫:“具体情况如何,石某也不敢妄下定论,只是有些许猜测,唐先生见后便知。” 看样子石逊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是由于之前一直忙于执掌境光台,知道的事不是很多,不过也不要紧,反正唐禹生待会百分百会全程参与审讯,有什么问题到时候一问即知,就没有再追问下去,暗自思量着如何审出有关凶手的下落。 两人弯弯绕绕走过了几间屋子,经过一道地下通道,最后来到了一间看起来黑暗阴森的房间前,石逊上前敲了敲门,道:“苗大人,唐先生来了。” “快请!”苗征南的声音从里面发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禹生好像听出声音中蕴含着一丝不安,这种感觉一闪即逝,唐禹生也没深究。 石逊打开了房门,站在一旁道:“唐先生,您先请吧。” “好。” 唐禹生简单地答了一声,便走了进去,石逊跟随其后进入屋内,转身合上了门。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大方桌子,三张椅子,顶上镶嵌着三颗硕大的夜明珠,将屋内照得特别亮堂,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尤其惹眼的是,其中一面墙壁,居然是完全透明的,看起来空无一物,隔壁房间的一切都一览无遗,若不是能感知到确实存在一堵看不见的“墙”,唐禹生还以为两间房子本是一间呢。 提前接到消息的苗征南早已在一张椅子上坐定,见唐禹生进门,却站了起来,打了声招呼:“唐先生。”后指着另一张椅子,道:“请坐。” “苗前辈客气了。” 人家那么热情,唐禹生也不好不理人,坐到了苗征南指引的座位上,石逊没有人招呼,但他本来就是地主,自己坐在了最后一张椅子上。 透明墙壁正对着的就是审问间,比唐禹生他们所在的房间大了两倍有余,唐禹生知道还有另一个叫作刑讯间的房间,顾名思义,就是上刑的地方。 对待重犯,通常惯例上都是先刑后审,没在审问间看到樊秀秋,那八成就是在刑讯间接受拷问了。 犯人没带到,唐禹生的任务也没完成,闲着无聊,他忽然对那透明的墙壁产生了兴趣,在脑海一翻,顿时明白了它是什么东西。 据记载,规模中等或以上的灵石矿脉,往往不是单独存在的,天时地利条件的不同,会造就另一条非灵石类的伴生矿脉,伴生矿脉的品质好坏,一般是由灵石矿脉的规模大小决定,玄圆大世界何其广阔,即使是中等以上的灵石矿脉亦数不胜数,这就导致其伴生矿脉的种类繁多,难以计数。 伴生矿脉中诞生的矿石,有的一文不值,连凡人都看不上眼,有的价值连城,甚至超过主脉的灵石许多倍,不过这两种情况都是极少数,大部分的伴生矿脉,其矿石的价值稍逊主脉灵石几分。 琉光水晶就属于大部分里的一种,琉光水晶分为阴阳两面,因为其独特的构造,能够单方面的屏蔽“阴”面向着的几乎所有波动,包括光、声音、温度、法力气息等,而位于阳面的人,可以毫无阻碍地选择是否接触阴面的反馈,比紊素石的能力强大许多,更珍贵许多。 由于它的这一特性实用效果极佳,被广泛用于布置隔绝阵法以及守护阵法,也有人用来修建一些特殊建筑,就如庆土镇的这间审问间,在“阴”面布置幻阵,伪装成墙壁,阳面这边改成小房间,方便身份尊贵不愿意轻易涉足审问间的人。 唐禹生不觉得进审问间有什么,即使认为到审问间直接面对樊秀秋比较利于问话,不过作为客人,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叩叩……”有人敲了两下门。 苗征南惊咦一声,通过神念感知到是跟随他来庆土镇的八名手下中的一人,小声道:“方才交待他们,刑讯完毕再来回报,为何……”苗征南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唐禹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么短的时间,刑具说不定都没上,手下就来打搅他,肯定是出了什么手下不能处理的事。 苗征南心中微弱地感到状况不妙,喝道:“何事惊扰本官?” 门外那人没得进门的许可,不能推门,只好站在门外道:“苗大人,犯人称愿意主动坦白一切,请求免去上刑。” 苗征南和石逊一怔,都觉得事有蹊跷,因为按照朝廷的律法,对于重犯,如不是病入膏肓,濒临死亡,就算你自首主动交待,审问之前无论如何一定要上一遍刑,原因无他:不上刑,我怎么相信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万一你在关键问题中夹杂两句假话呢? 所以,相比犯人主动交待,他们更愿意相信犯人剧痛难忍,精神崩溃后所说的话。 还有另外一个不算原因的原因――给受害者一个小小的心理安慰。 其他办法不是没有,如果犯人实在不见棺材不落泪,对付他的手段可多着呢,可以用迷药使他陷入昏昏沉沉的状态,修炼过神魂之术的修士,能够施展迷魂的手段,最令人防不胜防的,首推搜魂。 然而那些方法都有着不大不小的限制,都不适合用来对付樊秀秋。 抓住樊秀秋时,手下曾经告诉苗征南,樊秀秋身体没病没害,既然如此,必须过一遍刑才审问,这是基本常识,手下不可能不懂。 “她说了什么?”苗征南对门外的人问道。 手下跑来问自己,一定是樊秀秋说了什么关系重大的东西,他们不敢擅作主张,才会过来禀告的。 “大人明察秋毫。”手下先恭维了一句,然后道:“犯人说,她手里有一本关于那魔教余孽的手札,用一种特别的手法封存起来,要是给她上了刑,那本手札同时也会被破坏。” “岂有此理,这犯人竟然如此嚣张!”苗征南面色发寒,没想到樊秀秋留有后手,胆敢籍此要挟他们,愠怒道:“难道她幼稚的以为,凭着那本手札,就可以逃脱刑法的制裁吗?” 唐禹生心里猛跳一下,那东西可是关乎自己任务的成败,不容有任何闪失,不行,要劝住苗征南不要用刑先。 世事如棋局局新,唐禹生这边打定主意,却不料他还没说话,倒是石逊按捺不住,婉言道:“苗大人,此案案情重大,牵涉甚广,而且过去了数十年,想要找一条线索,必定极难啊!” 闻言苗征南怒气稍霁,但也未作表态,依旧沉吟不语,似有难题未解。 石逊知道苗征南在顾虑什么,他们身处的立场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同,苗征南的立场是尽快破案,保护朝廷律法的尊严,如果有人知道他向犯人妥协,无疑青黎城的威信将受到打击。 而石逊身为庆土镇镇长,考虑事情都要把庆土镇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他只想早点铲除对庆土镇百姓有威胁的那个魔教余孽。 至于樊秀秋,一介凡人而已,就算她女儿拜入了清平宗又如何?朝廷可不怕区区清平宗,给她免上刑,最终还是难逃一死,何必现在去计较上不上刑这些小节。 苗征南与石逊意见不合,若在平时,于情于理都该是身为上官且又是钦使的苗征南一人决断,石逊只能服从命令,不巧的是今天有唐禹生在场,苗征南担心会在他面前留下个独断专横的坏印象,间接连累了黄岐和袁靖,这才显得犹豫不定。 对于黄岐和袁靖拜师的事,石逊一无所知,但他明白,上司之所以迟迟不下令用刑,多半是看在唐禹生的面子,与他这个镇长毫无关系,所以话说到这里就够了,再多说就成僭越了。 石逊想的没错,苗征南犹豫一会后,忽然转向唐禹生:“犯人手中似握有重要线索,然免除刑罚却又于法不合,在下实难决断,愿闻唐先生高见,不知唐先生认为是否该用刑呢?” 由于石逊的一通抢白,唐禹生要说的话没能说出口,现在冷静下来想想,自己一个外人直接插手人家内部的事,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于是换了一套委婉的说辞:“那手札似乎是找到罪首的关键,虽然不知道犯人说的是真是假,稳妥起见,我看还是先把那手札弄到手再说吧。” 苗征南思考了一会,似乎在权衡利弊,而后重重点头道:“好,就按唐先生的意见做。” “遵命!”门外的人应声而去。 要是有第四人在场,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刚刚那一幕,一定是感觉石逊这个地头蛇联合外人唐禹生,一起打压初来乍到势单力薄的苗征南。 单从表面看起来的话,十个人有九个人都会这么想,剩下一个不仅会这么想,还会脑补出一部可歌可泣的史话。 因为是石逊带头反对用刑的,然后唐禹生跟着附和,看起来就像是为石逊声援,最终苗征南迫于压力才无奈地同意了石逊的意见。 其实不然,苗征南的心里高兴得很,他那副思考的样子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营造一种“我本来不是很赞同的,可是你都这么说了,我只好给你个面子,记得你欠我个人情啊!”的感觉。 苗征南的确成功地营造了这种感觉,石逊久历官场,自然不会想不到,他和唐禹生刚刚的所做作为,看起来就是在欺压上官,有心解释一二,但这种事越解释就越微妙,只好站起身来,微微躬身行礼,以表歉意。 苗征南轻笑,不在意地摆摆手,石逊误解了他的用意只是起了个引子的作用,重要的是唐禹生有没有跟着一起误解,他已经迫不及待地等着唐禹生对自己表示道歉……哦,不对,炼丹师都是要面子的,或许不会为了这点事道歉,那么只要表情上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也可以接受。 千算万算,苗征南偏偏算错了唐禹生的情商。 只见唐禹生慢悠悠地瞧了石逊一眼,心底里暗自奇怪:“这石道友未免也太狗腿了吧,不就是被领导采纳了意见么,一没升官二没发财,还鞠躬致谢,啧啧,昨天没发现他是那么迷官的人啊。” 然后又留意了一下苗征南:“哇,还有苗前辈也是,下属感谢一下你用得着那么得意洋洋吗?笑得阴森森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唐禹生头皮发麻,背上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没想到坐在这里的两个家伙如此“虚伪”,心惊道:“看来要了解一个人,就得多看看他和不同阶层的人是怎么相处的,以后跟他们两个相处要小心点了,说不定哪天为了讨好领导或者彰显权威,就把拿我来开刀。” 想到这里,唐禹生顿时坐不住了,椅子不着痕迹地朝墙边移动了一小段距离,离两人远了一些。 “成了!” 孰不知唐禹生的一番小动作,恰好被一直暗中关注的苗征南看在眼里,登时内心激动不已,在他看来,就是不好意思的行为,因为不好意思面对自己,所以把椅子移得远一点,避免尴尬。 可是要让他知道他在唐禹生心中的形象,恐怕会气得爆血管吧。 “喀!” 对面审问间的门被打开,两名庆土镇的捕快押着樊秀秋进来,她的手脚上都没有戴枷锁,不过走起路来摇晃飘忽,应该是捕快为了防止她自杀,给她灌了麻药。 唐禹生透过琉光水晶观察着樊秀秋,只一眼,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禁问道:“这就是樊秀秋,你们没搞错人吧?” 苗征南和石逊大惑不解,尤其是苗征南,身为筑基期修士,根本没感知到樊秀秋身上有法力波动,他怎么看也没看出来这个樊秀秋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不知道唐禹生到底察觉出什么疑点。 “唐先生,有哪里不对的地方吗?”石逊探身问道,恍惚中好像感觉到唐禹生的位置变远了一点。 “二位有所不知。”唐禹生徐徐道:“在我初入庆土镇时,有一带路的镇民曾告诉过我,不久前他赴过卢笙的百岁大寿的宴席,可你们看她。”说着手指指向樊秀秋:“观其面色,不过五十有余,即使是修行过,晓得一些旁门驻颜之术,年纪最多也不过八十,两人年纪相差如此之大,当初罪首找他们去,是为了培养傀儡杀人的,绝不可能挑年龄太大或太小不适合修炼的人,可她,按照卢笙的年龄推测,那时她根本就没出生,如何能被凶手选中?” 在昨天去买药的路上,唐禹生记得何老三跟他说过,卢笙的百岁寿宴刚过不久,换言之,假设卢笙最迟二十岁被凶手选中,那时樊秀秋还在娘胎里呢,怎么可能出来害人。 “会不会是卢笙为了隐藏身份,谎报了年龄。” 石逊提出了一个猜测,随即又否认了:“不可能,虽然没看出来他是个邪修,但年龄一事我曾用境光台检验过,大致是那个岁数。” 苗征南同意这个说法,道:“真实年龄可能偏小七八岁,毕竟下品灵器级别的境光台无法测算得那么准确。” 唐禹生道:“即便如此,樊秀秋的年龄还是说不通,难道罪首放着那么多成年男女不用,非得找一个不适宜修炼的幼童?” 没错,就算卢笙再年轻十岁,樊秀秋的年龄仍然存疑,苗征南是内行,没有陷死在这个问题上,很快就理顺了思路,道:“唐先生稍安勿躁,我担保此人绝对是樊秀秋。” 唐禹生一怔,问道:“苗前辈何以断定?” 自从得知唐禹生的炼丹本事后,苗征南一个接一个的“唐先生”叫得越来越顺口了:“唐先生试想,若是假的樊秀秋,即使是在容貌上作假骗得过我等,但假的樊秀秋岂能知道那幕后之人的手札一事?” “万一是樊秀秋告诉她的呢?” 苗征南微微摇头,道:“卢笙至死之前都不肯跟家人透露半句,她又怎么能告诉一个陌生人这么重要的事,难道不怕别人泄密?” 唐禹生想了一下,苗征南说的很有道理,眼前的樊秀秋就是真的,虽然年龄的问题还没解释,始终有个疑虑在心头。 像是看出了唐禹生的担忧,苗征南笑道:“好了,我们在此商议一年也出不了结果,既知樊秀秋是真人,那年龄的问题,让她自己回答就行了。” 唐禹生眼前一亮,知道自己钻牛角尖了,不由赞同道:“苗前辈说得有理。” “那就开始吧。” 这一句是苗征南对着桌上的传音石说的。 很快传音石就有了回音:“属下遵令。” 没过多久,审问间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从外边进来的只有一个身着朱红色官服的人。 “我乃庆土镇镇司辖下刑审司主刑官纪朝琳。” 那官人开口介绍,居然是一老妇的声调,唐禹生这才仔细打量起纪朝琳的模样来,发现她还真是白发苍苍的老妪。 纪朝琳眼神锐利,锋芒毕露,说话的腔调也是掷地有声:“犯人樊秀秋,可知你所犯何罪?” 听到有人问话,樊秀秋一直低着的头才慢吞吞地抬起来,迎上纪朝琳的目光,不屑地笑了一声,转动眼珠子朝左右和身前的墙面看了看,冷声道:“老身虽然已经修为全废,眼力还是有一点的,不知哪一面才是琉光水晶做的墙壁?又有几位大人在看老身受审?石镇长身为父母官,想必有你一席吧。” “啪!” 纪朝琳一掌拍在桌上,断喝道:“樊秀秋,莫不是以为本官不用刑,就拿你没办法了?” “呵……呵呵。”樊秀秋嗤笑,轻蔑地斜睨着纪朝琳:“区区凡人也配审问我?” 纪朝琳眼睛一眯,对樊秀秋说的话似有所觉,道:“你有话想对大人们说,对吗?” 樊秀秋脸色剧变,直直地瞪着纪朝琳,她没想到,自己的想法竟被这个她看不起的凡人一语道破。 “你到底要说什么?”纪朝琳得理不饶人,步步紧逼地审问。 声势为人所夺,失去了主动地位,樊秀秋不禁阴沉着脸,道:“我只会和坐在那边的几位大人说。” “你在这里说,大人们也能听见。”纪朝琳丝毫不让步。 樊秀秋无言以对,沉默着低下了头,从刚才的交锋中,明显可以看出她不是纪朝琳的对手,短短几句话间,就把她先声夺人的气势给打压下去,更接着点破樊秀秋心思,趁着她惊讶的瞬间,抓住机会反客为主,再继续倔下去,也不可能在纪朝琳手上讨得好处的。 意识到这点,樊秀秋放弃了对抗,缓缓地抬起头,轻轻抿了抿有些干的嘴唇,软弱无力地道:“两个条件,只要你们答应我两个条件,我便任由你们处置,绝无怨言。” ------------ 第四十九章:遗留恶果 “这件事与当年有关,你做不了主,我要同能做主的大人当面说,你们不信,那就悉听尊便吧,不过那本东西你们也不用指望得到。” 樊秀秋说完这句话,把眼睛一闭,不去看纪朝琳,摆出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 “哼,冥顽不灵!” 纪朝琳冷笑一声,不知何时来到樊秀秋身后,抓住头发猛地往后一拽! “啊!” 樊秀秋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吃痛,怒目道:“你疯了?别忘了你的上头答应过我……啊!疼!别……别扯了!” 看着身体瘦弱的纪朝琳,手劲却不是一般的小,同时用上了巧劲,令到头上的疼痛感源源不绝侵袭着樊秀秋。 “大人交待说不可用刑,可没说不准本官动手,对付你这等见惯了血腥的重犯,不用点手段,你怎么会乖乖听话!” 为了让樊秀秋能够深刻地体会到折磨的痛苦,纪朝琳故意一字一句说得很慢,语气也放得十分平缓,直到最后一句声音陡然变得阴森恐怖,握着樊秀秋头发的拳头绕着手腕转了几转,分散的十多股头发绞在一起,虽然力气没有增加多少,但痛觉却成倍上升。 站在墙边的两名捕快可以清晰看见,头皮被头发带着硬生生地拔高了小半寸,一颗颗疙瘩连着头发,如即将被蛮力拉扯出土地的野草,手脚和后背禁不住立起鸡皮。 “……啊……啊啊……” 剧烈的痛觉令樊秀秋惨叫都做不到,只能以嘶哑的声音,有一下没一下的喘息,双手无力地握着纪朝琳的手腕,企图籍此减轻少许痛楚。 可惜完全无效,那双受药力影响失去几乎全部力气的手,连抓痕都无法留下,徒劳无功的反抗,更像是垂死之人无谓的挣扎,那犹如死鱼极度突出布满血丝的眼珠,干巴巴布满褶皱和青筋的皮肤和手指,为这份挣扎添上了几分惊悚的色彩。 即便樊秀秋的样子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暴毙,可纪朝琳没丝毫动摇之色,手上的力气没有松懈半分,不疾不徐地道:“樊秀秋,现在你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而你,又是什么身份了吗?” “……明……明白……了……”樊秀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脑后钻心的剧痛,把她最后的傲气抹得一干二净。 还以为自己服软之后,对方就会放过自己,终于可以稍稍平复一下伤痛了,不料在樊秀秋即将松一口气的时候,纪朝琳拽着头发的手,兀然生出一股巨力,将樊秀秋整个人提了起来! “啊!!!” 被纪朝琳这么一拽,樊秀秋全身的重量都由头发来承受,不堪重负的头发开始一根根地崩断,受到这等刺激,生理反应自动激发,樊秀秋的眼角顿时淌出了泪水,嘴唇以一种夸张到难以形容的程度扭曲着。 这时,纪朝琳鬼魂般冷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还没告诉本官,此地是何处,你又是何种身份!” “说……我……我说!” 求饶的欲望从未如此强烈过,樊秀秋强忍着足以令人昏阙的剧痛,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转移了脑后的部分注意力,不知是否疼痛刺激了她,说起话来竟不再停顿:“我是重犯,此处是庆土镇的刑讯之处。” “嘭!” 纪朝琳松开了手,樊秀秋跌坐回椅子上,手捂着后脑,蜷缩成一团,将头埋在膝上,浑身打着哆嗦。 纪朝琳回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拽着樊秀秋头发的那只手向前伸出到桌面,摊开手掌,指缝间散落了上百跟发丝,密密麻麻摊在桌面上。 “我去,狠人啊!” 琉光水晶的另一面,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唐禹生,直吓得心惊肉跳。 虽然自己是炼气期十层的修士,远比凡人强大无数倍,也被纪朝琳的狠辣手段震撼到了,唐禹生自问,如果让他来审问樊秀秋,在不能用刑的前提下,十有八九会被樊秀秋牵着鼻子走。 放开樊秀秋后,纪朝琳没有急着审问,而是对着旁边的一名捕快招手道:“给她恢复一些力气。” “是,纪大人。” 早已噤若寒蝉的捕快不敢有半点怠慢,从腰侧拿出一个瓷瓶,拔开瓶塞,递到樊秀秋的脑袋附近。 瓷瓶中散发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刺激性气味,樊秀秋闻了之后,感到软弱无力的身体恢复了两三分力量,不需多想,那瓶中装的一定是解药。 捕快对时间把握得很准,当樊秀秋恢复四分体力时,就撤走了瓷瓶,退回先前站的地方。 又过了一会,樊秀秋疼痛的症状稍霁,抬头道:“你要问什么,就问吧。” 纪朝琳面无表情,一点也看不出来刚才那副狠辣的做派,她拿出一本厚厚的簿子,翻开其中一页,道:“先从你当年的身份,以及一切有关那人的事情说起。” 樊秀秋身体一颤,下意识地想要抗拒,不愿回想起那段时日,可余光扫过桌上,那里散落着她被扯断的头发,无声地警告着她――你别无选择! “事情要从开平国西征失利,反遭勾禺国和烈冲国踏境开始说起。” 忆起往事,樊秀秋的目光灰暗了许多,声音也带着一些嘶哑:“开平国不敌两国,向大夏皇朝求援,大夏皇朝派来使者,斥退了两国之兵,为了请他们出手,开平国主对大夏皇朝许以重诺,可皇亲国戚不愿给,公卿贵胄也不想出,他们便把主意打向了我等平民百姓身上。” 类似的话,樊秀秋已经听说过了,不过她并没有打断樊秀秋,有两份供词才利于她判定真假。 樊秀秋担心说的话会刺激到有官家身份的纪朝琳,特意停了一下,见纪朝琳没有表示,便接着道:“朝廷课以重税,大兴徭役,一年多似一年,百姓早已疲惫难当,不堪重负了。” “我原来名叫范喜儿,家住在安俞城东向三百里处一个叫作渔潮村的村子,村中世世代代都是捕鱼为生,以鲜鱼向其他村子交换稻谷和粟米,加税令一下,其他村子能给我们的米逐日减少,税官见无法从我们手中征粮,竟逼迫我们交出以往收成三倍的鱼虾。” “村中都是捕鱼好手,知道捕捞过多,鱼儿就会越来越少,村长不忍如此,去向税官求情,却被那禽兽命人活活打死!” 即使樊秀秋在努力克制,可那语气中的怨毒愤恨,怎么也掩饰不住。 “我们反抗不得,无奈唯有照做,肆意地捕捞一年胜过一年,终于在第九年年底,河水中再也找不到半条鱼,家里能吃的全都已经吃完了,方圆千里一片赤地,找不到一粒粟下肚,人在睡觉时都会饿醒,我们村本有近三千人,九年下来,只剩下二十多户残缺不全的人家了。” “有一天,爹娘就寻思着,把我卖给富贵人家,换点粮食捱过剩下的一年,我也能在主人家吃个饱饭。” “当日我便被父母送走,交到一名常年奔走于城中的亲戚手中,辗转数日,最后卖入一户王姓巨富家中,听说那家人有远亲在城**职,条件优渥。” “本以为自此可以过上吃饱饭的日子,哪知那王家家主有一表亲侄子,年纪轻轻就心思歹毒,看我瘦弱可欺,就叫仆人将我绑起来,鞭抽棒打,听我的哀嚎取乐。” 说起不堪回首的悲惨往事,樊秀秋却不像卢笙那般愤怒,双目冒火,平静得就像诉说别人的故事。 “我好多年没吃过饱饭,体质孱弱,打了没几下,就晕过去,他居然还觉得不过瘾,用水将我泼醒,继续虐打,反复几次后,我便彻底昏死了,等我再次睁眼,已经身处一处无名山洞中,被那邪修所救。” 纪朝琳眼珠转动了一下,想到了卢笙的遭遇,和樊秀秋同样是将死之际被救回,同样是受苦受灾的平民,那幕后凶手为什么要这么挑人? 或许经受过刑讯手段,能让人思维更清醒,樊秀秋到现在为止陈述的条理非常清晰:“我一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的床上,那会我还不知自己被救,误以为是他们把我扔到山洞中,好方便以后继续他们的恶行,惊慌之下我想到了逃跑,但一起身我才察觉到,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就在我发愣的时候,那人从外头走了进来,对我好一阵嘘寒问暖,并告诉我在我昏迷过后,那些人怕打死人惹出事,悄悄地把我扔到义庄,是他感觉到我还有一线生机,于是把我带回他修行的洞府,救活了我。” “他救了我一命,我自然非常感激,再加上也没有办法回家了,所以他稍微那么一暗示,我想也不想,就拜他为师了。” 讲到这里,樊秀秋顿住了,眼里闪烁着纠结之色,沉默半晌,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张口慢慢地吐出,郁郁道:“我居然忘记了,祖祖辈辈留下的家训,不劳而获的东西,得了也最终会是别人的,他这么做是早有目的,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 “在我之前,他已经救了三个这样的人了,其中一个就是镇里的大户卢笙,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后面还有一个,他传给我们道法,教我们修炼,给我们将一些修仙界的规矩,跟一个正常的师父一样,完美得无可挑剔。” “大约一年后,他告诉我们,干坐着修炼对我们的帮助不大,要多去历练,让我们下山杀盗匪,在此之前,他隔三差五的会带几个人回来,命令我们杀掉,据他说,那些人全都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我们听话地杀掉了那些人,第一次杀人时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心里特别渴望,尤其喜欢杀人的那种感觉,可那时我只以为是我自己的心态不好,后来我去找那人说了,他叫我安心,说是正常人都会有这一次,我就信了。” 樊秀秋嘴角微曲起,露出一抹嘲笑――针对自己的嘲笑。 “下山后,随着杀戮日渐增多,那种对杀人的渴望越发强烈,与之相反的是不对劲的疑虑一点点地消失,不到五日,杀人于我而言,便如呼吸吐纳一般平常。” “接下来发生的事,你们应该都有记录了,我们目标扩大到底层官商的身上,后来朝廷派人围剿,其中有三名远比我们厉害的修士,那人吩咐我们远离躲避风头,一个人独自抵挡三名修士,可笑我们还曾为他的举动哭得声泪俱下。” “我们躲进另一座山中了一段时间,过了一阵算是安稳的日子,直到那天,他终于找上门来。” “看得出来他受了很重的伤,气息萎靡了不少,他叫我们五个过去,指使我们下山,屠尽周围村庄里的人!” 似乎潜意识里对回忆起屠杀村庄的往事十分排斥,樊秀秋两根眉毛紧紧地纠在一起,拉扯着皮肤,显出一排排黝黑的皱纹。 “我是不愿意这样做的,无论你们信不信都好,我根本没想过对平民百姓出手,但那时的我,仿佛处在一个半睡半醒的迷失状态,身体不由自主地替我做出了决定,就像……就像被另一个灵魂操纵着。”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的山,等我回过神来,已经浑身都是血腥味,周围的墙壁、地上也沾满了血,头颅断肢随处可见,我惊呆了,不敢相信这是我亲手做的……” “后面的事我都不怎么知道了,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带我到一个地方,我就累倒睡着了,醒来以后,卢笙找回了其中一个已经疯掉的人,并告诉我,那人之所以教导我们,是为了以邪法培养“血种”,待其成熟后一举吞噬我们,其他两个已经遭到那人的毒手,现在他正在找我们。” “为了躲避那人的追杀,卢笙带着我们来到庆土镇,隐姓埋名重新生活,我们约好了假装互不相识,不能有丝毫故意的接触,他拿着一些以前抢来的钱财做了大富人家,我只要了一点,做了普通人家,起初还担心那人会找到庆土镇来,害怕过一段时间,那个疯掉的人就是在那时死去的,久而久之也就淡忘了,数十年来,那人一直没有追来,我还想着,可以就这样安然度过余生了。” 樊秀秋苦笑着摇头,道:“想不到,昨日他突然找上门来,逼问我疯掉的人下落在哪,我唯恐他伤害我家人,只好如实相告,他听后却不相信,斥责我说谎欺骗他,要痛下杀手!” “当时我已是万念俱灰,宁可他当年就找到我们,起码是孤身一人,死了也就死了,但如今那么多亲人……” “正当我放弃希望准备赴死时,他突然脸色一变,什么话也没说,慌慌张张地就离开了,紧接着那妖兽就冲了进来,之后的事情,你们也有份参与,不用我多嘴了吧。” 说完,樊秀秋眼皮下阖,以手抚膺,不再言语,纪朝琳暂时没去管她,径自拿着簿子推门离开了审问室。 与此同时,唐禹生这边桌面的传音石亮了起来,纪朝琳的声音从中传来。 “大人,犯人樊秀秋已经认罪并交待其罪行,但对与关键证物方面仍有隐瞒,下官请求能够动用更多手段逼供。” 纪朝琳没有表明在问谁,不过唐禹生明白,肯定不是问石逊,更不可能问他,还是要由苗征南来拿主意。 通过刚刚那段小插曲,苗征南心中已然认可了纪朝琳的能力,对此请求自无不可,不过还是照旧问了一下唐禹生的意见:“不知唐先生高见如何?” 唐禹生迟钝归迟钝,多少也能感受到苗征南的客气与善意,便笑道:“苗前辈谬赞了,晚辈对此道一窍不通,苗前辈自行决定即可。” 唐禹生回敬苗征南的尊重,才会说出这番话,可苗征南听了却不太开心,他本想借此机会再卖一个小小的人情,结果被人一口拒绝,他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露痕迹了,让唐禹生产生了反感厌烦的情绪。 好在苗征南反思还没开始,事情的转机就来了,只听唐禹生又道:“不过晚辈对樊秀秋提到过的那两个条件很好奇,还有那本手札所在,晚辈提议,不如让她说说那两个条件,再动手也不迟。” “唐先生言之有理。” 苗征南心下大喜,脸上却不动声色,还是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对着传音石那头的纪朝琳道:“都听到了么?本官特许你的请求,但在此之前,先按照唐先生的要求来办。” “下官领命!”纪朝琳恭敬地答应。 这边的传音石光芒刚变淡,那头纪朝琳就推门重新回到了审问室。 樊秀秋睁开了眼,好奇地看着这位心狠手辣的审讯官。 “大人仁恩,准你说出那两个条件。” 一直以来犹如死水一般的眼睛陡然瞪大,隐有希冀的之色,樊秀秋惊疑道:“大人愿意答应我的条件?” 纪朝琳不答,只是慢慢地将目光从别处移到樊秀秋脸上,吓得樊秀秋的心咚咚直跳,这时才冷哼道:“大人只不过让你说,至于答不答应,轮不到你来妄想。” “好,好,我说!” 被纪朝琳一呵斥,樊秀秋急忙连连点头,生怕纪朝琳一言不合,不声不响走到她身后又来折磨她,道:“第一个条件,虽然当年我是被那人利用,身不由己,但自知罪责难逃,也不申辩,不过,你们必须把我的家人全部送到青黎城里定居,不是暂住,是定居!” 樊秀秋略显惊恐地道:“那个人一定还会回来的,他上次就想杀我全家,只是因为意外而中断,等过一段时日后,他一定会再来的,庆土镇保护不了我的家人,要不是那妖兽,我们一家昨天就死了。” 纪朝琳对此不作任何表态,不管樊秀秋的条件多么过分,都不是她要考虑的,她的职责是让樊秀秋把知道的东西全都交待干净,仅仅催促道:“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第二个条件……” 樊秀秋有些吞吞吐吐,道:“第二个条件……我……我希望大人们能够出手,救治宝顺堂李言漕的孙女。” “李言漕?” 纪朝琳审视的目光从上到下地大量了樊秀秋一遍,喝问道:“李言漕甘心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窝藏你在家中,究竟是为何?” 樊秀秋叹息道:“因为他孙女的病,只有我有办法能救……” 纪朝琳听得出来她还没讲完,没有着急着开口。 下一刻,樊秀秋抛出了个重磅炸弹:“李言漕的父亲,正是当年围捕我们的三名修士之一。” ------------ 第五十章:事出有因 “他孙女身患绝症,除我之外无人知晓如何救治,近日更是病发迫切之期,我便以此胁迫李言漕,借宝顺堂藏身。”樊秀秋言之凿凿,虽惊不乱,可见她说的是真话。 “李言漕的父亲,竟是当年追捕他们的人之一!!!” 听闻这则消息,别说唐禹生,就连久历人世的石逊和见多识广的苗征南都愣住了,这事情实在太具有戏剧性了,李言漕不知道有没有了解樊秀秋的真实身份,如果有那可就复杂了,媲美说书中记载的小故事。 先前他们还以为,李言漕之所以会窝藏樊秀秋,或是被利益所诱,或是受樊秀秋的威胁,出于自身安全考虑,才铤而走险地为樊秀秋提供藏身之地,谁也没往其他方面去想。 谁能料到,原因居然出在李言漕的孙女身上,现在看来,里面还有别的内情啊。 得知这消息后,石逊立即掐了一道法决,一道白光从屋顶照在他身上,不消片刻,石逊转头对苗征南和唐禹生道:“通过境光台查证,李言漕是在卢笙之后两年来到庆土镇经营宝顺堂,期间娶了一名外地来的女子为妻,育有一子一女,女儿年幼体弱,五岁早夭,其妻于次年伤心病逝,儿子长大后和夜谷村村民季阿炳的大女儿季氏,次年生下一女,但儿子也在二十三岁时撒手人寰,儿媳在丈夫出殡那日心力衰竭,呕血而亡,此后李言漕便一直在维持宝顺堂的生意,无任何特殊之处,关于其双亲的一切消息,下官的级别太低,无法调取,不过有一点值得怀疑,镇民偶然间会说起,很久没见过李言漕的孙女了。” 石逊顿了顿后,道:“这些就是境光台能查到的所有消息。” 境光台监察全镇,储存信息这种小儿科的功能怎么会不具备,还有诸多妙用应付各种状况,只不过没显露在人前而已。 唐禹生听后长吸一口冷气:“这李言漕一家,过得实在是凄惨。” 苗征南却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有些地方不符常理,李言漕的孙女究竟有何病痛?即使是药石难治,也难不住一名修士,为何李言漕不求助其父?” “樊秀秋又何德何能,一个境界低微且修为尽废的邪修,凭什么能够治好李言漕的孙女?李言漕的孙女连街坊邻居都不大常见,她又是从何处得知李言漕的孙女身患恶疾,借此要挟李言漕窝藏她的?” “看来又有新的线索了。”唐禹生本能地感觉到,樊秀秋交待的这条隐情,很可能和他下一环任务有关。 “唐先生说的不错。”苗征南神情若有所思,道:“这条线索的关键,就要落在李言漕的父亲和孙女身上了。” 他从储物器中取出一枚篆刻着青黎城徽记的传信符,默念了几句话,随即传信符的徽记燃起火光,不一会,火光骤然大盛,那道火光脱离传信符,落到苗征南的手里,传信符也消失在众人的感知中,不是被苗征南收回,而是用完以后传信符自行崩毁,说明这个传信符代表的意义非凡。 “当年案发之地归属于青黎城管,李言漕的父亲当时一定是在青黎城任职,这些人的一切文书都对下级官府保密,石镇长当然无法使用境光台探查他的消息,一般情况下都要提前一日向青黎城申请,经过城主大人或城辅大人的许可方能查看,不过现在不需要了,我已经向城主大人要来了李言漕一家的文书。” 苗征南握着的手缓缓摊开,展示掌中的火光,道:“此火乃秘法所成,十息后便会熄灭,大家探出一道法力进入其中便可获知内容。” 唐禹生和石逊依言照做,放出一道法力,探入火中,霎时,脑海中多了一些从前不曾有的信息。 下一刻,三人不约而同地怔住了。 李言漕的惨剧远不止于此。 原来李言漕的父亲李重鸣,在那次围剿行动后,没几天就重伤不治身亡,留下发妻和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李言漕的母亲也是名修士,但境界实力不如丈夫,在为李重鸣疗伤的过程中,耗费心气法力过度,损伤了元气,不得不常年闭关修养。 青黎城的花销很大,以前夫妇两人是修士,无需为此发愁,可如今李重鸣伤逝,他的妻子又时常闭关,家中断了经济来源,往日积蓄以及朝廷给的抚恤两年间就花光得见底了,李母见城里是呆不下去了,干脆拖家带口搬离了青黎城,最后定居在庆土镇,与石逊用境光台上查到的时间一致。 捕快只在宝顺堂内找到李言漕爷孙二人,不用问,他的母亲不知多少年前也已经随丈夫而去了。 三人看完久久沉默不语,胸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归于一叹。 石逊饱含遗憾地感慨道:“怪不得,李言漕没有找他父亲,非是不想,而是不能,如此一来,李言漕愿意窝藏樊秀秋的理由就说得通了。” “不,应该说只有一半是正确的。”苗征南摇了摇头,否定道:“樊秀秋怎么知道李言漕孙女患病不治,又怎么知道非她自己不能治,这两点尚成疑问。” 苗征南考虑了一会,道:“以此看来,当中还有一段纠葛,樊秀秋必定还有事情没交待全,不过……”他的眉头紧了紧,随即舒张开:“既然是跟李言漕有关,那就当面审问当事人即可,何必舍近求远?” 石逊闻言会意,深以为然道:“那么便让樊秀秋交出那手札,押回牢房,同时提审李言漕。” 就在别人为案件疑点思考时,唐禹生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惊“咦”了一声,马上引起了苗征南和石逊的注意。 “唐先生可是想到了什么?”苗征南以为自己的安排有不妥之处,被唐禹生看了出来,心中不禁紧张起来,石逊也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面对两人的注视,唐禹生神态微黯,扼腕叹道:“昨天我见过李言漕一面,发觉他身体有些奇怪,便检查了一下,无意中看出他有几分修炼的根底,但体内无半分法力,现在想来,怕是因为母亲疗伤,无暇教导,耽搁了淬骨期,终究没踏入这道门吧。” 李重光的遭遇,令唐禹生回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不禁面露不屑,嘲笑道:“李重光为朝廷尽忠而死,留下孤儿寡母无人照料,被迫远走,这青黎城……嘿,真够体恤下属的!” 话刚说完,唐禹生忽然醒起,身边坐着的两人都是这个青黎城的官,暗怪自己多嘴,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这个朝廷的制度有问题,不是针对你们,千万不要误会。” 话音刚落,十息转瞬即逝,就在唐禹生说完最后一句话后,苗征南手中的火光熄灭,屋内的光芒少了一丝,连带着显得苗征南的脸似乎阴郁了几分。 石逊悚然而惊,他只是青黎城治下的属官,对此倒是不在意,就怕苗征南这正宗青黎城出身的上官会有意见,赶紧替唐禹生求情:“苗大人,唐先生只是……” 苗征南一手举起,阻止了石逊说下去,双目闭合,好像在想着什么,阴沉的脸快要滴出水来。 “糟糕了,他该不会是想惩罚我吧?”唐禹生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悄悄凝聚法力戒备,万一苗征南不肯轻易罢休,那他只有硬闯出去了。 很快,苗征南开口了,却不是责备唐禹生。 “此事,确实是我青黎城之过。” 苗征南低声一叹,苦涩地笑了笑,道出了一段隐情:“当年之事,青黎城难逃罪责,可也是实属无奈啊,当年纳贡一事,受困的又岂止是黎民百姓。” 唐禹生奇道:“难不成大夏皇朝还有其他要求?” “当然不止……”苗征南闷闷道:“我朝还须每年缴纳出产的一半灵石矿产,炼丹用的奇花异草十万斤,锻造武器用的矿石八百万斤,还有各类奇珍若干。” “此令一下,底层修士的待遇一日之间被削减到原来的三成,每日分到的资源恰好够维持日常修炼,想要突破简直是痴心妄想。” 每当想起当年那丧权辱国的纳贡条约,苗征南就忍不住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那大夏皇朝好算计,偏偏就趁着那十年,广开门庭招收人才,开平国近四成修士,不到一年,全入了他的门下,在后面九年间,陆陆续续地又走了两成半,能留下来的,都是对开平国忠心耿耿的人啊。” “只可惜案发那时,两国条约才结束不足一月,开平国的国力正处于最低谷,即使知道有这般那般的问题,但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苗征南眼中愤恨的光芒明灭不定,也不知是恼朝廷压榨底层,还是恨大夏皇朝釜底抽薪。 石逊半是怀念半是忧伤地叹道:“此事我亦有耳闻,家师当年为了凑足晋升筑基后期的丹药灵石,和我们师兄弟几人的修炼资源,不惜远走百万里,深入幽暗鬼林,半条命都丢了,历尽波折才得以突破,不想从此留下了暗疾,今生金丹无望,郁愤而去,可恨我不争气……”想到自己多年以来一直徘徊在炼气期十层,难以踏入筑基期,愧对师父的教导,石逊此刻竟红了眼眶。 “令师无愧于天地,石镇长不必过于伤心了。”唐禹生不懂石逊难过的缘由,只以为他是想到了师父的遗憾。 “让唐先生见笑了。”石逊低下了头,再抬起来时,脸色已经恢复如常,道:“这些暂且不谈,当务之急是速速提审李言漕,好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青黎城亏欠李重鸣一家太多了,连累得李言漕为了给孙女治病,竟要向重犯妥协低头,归根结底,说起来还是青黎城的错。” 经过一番话,苗征南顿时起了恻隐之心,有意要放李言漕一马。 毕竟当年他父亲重伤的时候,青黎城没能救下,也没能给予足够的关照,致使他们一家不得不离开青黎城,虽然那时苗征南还未当差,但心中不免有些愧疚,想替青黎城偿还李重鸣。 若只有石逊和自己在场,苗征南有十成把握石逊会赞成对李言漕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做法,然而现在多了个唐禹生,就不得不谨慎一点,先试探下他的意思。 “李言漕窝藏罪犯,虽是愚昧,但情有可原,依本官所见,斥责一遍就罢了吧。”苗征南的语气中带着商量,他是真心想得到唐禹生和石逊的认可,只有三人的意见统一,他才方便利用他钦差的身份权利,偷偷给李言漕留后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石逊冥冥中对李重光感同身受,亦不忍心重罚李言漕,当即道:“下官无异议。” “我也没意见。” 事情原本就是唐禹生挑起的,哪有反对打自己耳光的道理,再者他也不想这个预感之中的下一环任务出意外,故而爽快地答应。 得到唐禹生的同意,苗征南如释重负,抬手激发传音石,直接对着纪朝琳道:“叫她说出那手札的藏匿地点,本官便答应她的要求。”末了又拿出一个传音符:“李言漕祖孙二人另有安排,不必在狱中关押,派人领去好生对待,一个时辰后,带他们到正堂见我。” “是,属下马上去办!” 在唐禹生三人讨论期间,纪朝琳正处于飞速思考的状态,没办法,樊秀秋说的事太违反常理了,一时间让她有些找不准提问的切入点,直到苗征南传音,才勉强掐断繁乱的念头,冷冷地瞥了一眼樊秀秋,寒声道:“大人说了,只要你说清楚所有事实,并交出本案中的证物,可以对你的条件进行安排。” “真的?!!”樊秀秋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站了起来,喜极而泣,她对自己活着已经不抱希望了,唯有这两个事情做不到又放不下,能接住官府的力量办到,对她而言再好不过。 不管提问还是陈述,纪朝琳绝不会对犯人说第二次:“本官不会说废话,给你三息时间,那手札放在何处?” 樊秀秋得偿所愿,激动之下思绪昏乱,感觉整张脸不受控制,又急于时间限制,以至于说话磕磕巴巴:“在……在城外……三里桥边上的树林……那里有个……坟墓……手札就在……墓碑前三尺处……挖……挖的时候……要从旁边挖……不然机关会毁掉……呵……呵哈哈……我终于……” 该问的东西都问清楚了,上头对樊秀秋另有打算,就意味着纪朝琳的工作已经圆满结束,她走到门口,示意两名捕快,喝令道:“给她喝药,押回牢房看管,听候发落。” “是!” 两名捕快走到樊秀秋左右,把正在又哭又笑的樊秀秋架起,往牢房拖去,空旷的过道,只残余着樊秀秋的哭笑声,在这阴暗的环境下,格外渗人。 随后苗征南又叫来一名下属,告知他手札的埋藏地点和挖取方法,让他跑一趟,怕他不熟路,又找石逊点了两名庆土镇的捕快给他带路,以两名捕快的脚程,最快只需半个时辰就能拿回。 提审李言漕在正堂,唐禹生三人自然不用再呆在这间房里,三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途中苗征南刻意落后一步,与唐禹生并肩而行,似乎有话想和唐禹生说。 情商线条粗得跟电线杆的唐大少爷哪会在意这细节,自顾自地想着任务的事情,一时间把苗征南和石逊当成了空气。 等到那手札拿回来,这一环该死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唐禹生暗暗盘算着:“下一环的任务,应该就落在李言漕的身上了,八成就是医治他的孙女,现在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不如先去看看,提前做好准备,等系统一发布任务,我马上就完成它。” 想到这里,唐禹生正准备向苗征南开口,苗征南却抢在了他的前面。 “唐先生,本官有一事相求。” 苗征南不知何时停住了脚步,站在唐禹生身侧,言辞恳切:“本官想请唐先生移步,与我一同前去察看李言漕的孙女所患何症,万请答应。”言罢微微躬身俯首。 真好,瞌睡有人送枕头,唐禹生心中大喜过望,横踱一步避开了苗征南的行礼,笑道:“小事一桩,当不得苗前辈如此相请,我去一趟便是。” “如此甚好!”苗征南微微拱手,一手先前一引,道:“唐先生请。” 唐禹生连连摆手,脸红道:“那个……苗前辈,李言漕的孙女在哪个房间?我不认识路啊!” 苗征南愕然一愣,看着不知所措的唐禹生,忽地心中一轻,突然以手扶额,哈哈大笑:“唐先生见谅,本官实在是……糊涂了,方才满脑子都是这桩案子的事,讲到私事,一下子反倒不习惯了。” 此时此刻,苗征南好像从某种樊笼中走了出来,笑得畅快淋漓,痛快不已。 仿佛受到苗征南的感染,唐禹生也跟着笑了起来:“苗前辈不必在意,谁没有个那么一两次走神呢,平时多走一点,关键时候就能少走一点,只不过晚辈却不知,苗前辈还有如此一面。” 苗征南又是一阵大笑,道:“办公之时难免要严肃,不然上行下效,吊儿郎当的可做不好事。”他手朝下指了指,道:“看,现在不久耽搁了三息了么。” 唐禹生挠挠头,尴尬道:“那就事不宜迟,请苗前辈带路吧。” 苗征南拱手回应:“唐先生,请!” 两人身影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 第五十一章:无计可施 李言漕虽因包庇重犯遭到逮捕,但官府还没丧心病狂到连小孩也不放过的地步,是以李言漕的孙女李芝玉幸免于牢狱之难,石逊将她安排在镇司隔壁,那里平时是司役们休息的地方,不过现在人人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给你偷懒休息? 也不是说没人管她,苗征南吩咐了两名女司役轮流不停地看护,确保她不会因为情绪不稳胡思乱想,发生什么意外,同时还有一名他从青黎城带回来的手下在外看守,尽量做到万无一失。 “这儿就是安置李言漕孙女的地方了。” 来到隔壁门前,苗征南对唐禹生招呼一声,便推门而入。 唐禹生落后两三步,跟随着进了屋子,屋内的摆设极为简单,只有四排没有靠背的长椅子,两张老旧的方桌,大概是司役们平时聊天吹牛的地方,其中一排椅子上,一名捕快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里的书,看他的服饰,应该是苗征南的手下,听到推门声响,慢悠悠抬头瞧了一眼…… 那捕快以生平绝无仅有的速度,把书往怀里一揣,腾地站起来,努力挤出一张笑脸。 “苗大人,您……您来了!” 收东西的动作不慢,可苗征南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不由皱眉道:“林卿宗,我命你严格看守此处,不得懈怠,你在做什么?” 因工作疏忽被领导抓个现行,点名批评,林卿宗急得手都不知该往哪放,不自觉地在两腿外侧和腰间摩擦:“大……大人,我在……呃……在看……” “行了,别说了!” 见他吱吱唔唔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苗征南失去耐心,愤然打断:“若是来的不是我们,而是心怀歹意之徒,不说有我和唐先生这等修为,换了个炼气期七层专研刺杀的人来,你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是,属下知错!” 挨了一顿骂,林卿宗反而不慌了,老老实实地低头弯腰,拱手认罪。 “回去青黎城再和你一并算账,马上把你那本破书给我烧了!”苗征南心中记挂着李芝玉的绝症,懒得理会过多浪费时间。 教训完下属,苗征南转而对唐禹生叹息道:“本官御下不严,让唐先生笑话了。” 唐禹生摆手表示不在意,他现在大半心思都在任务上:“苗前辈言重了,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李言漕的孙女吧。” “好,唐先生这边请。” 两人一前一后从林卿宗身旁经过,自知在外人面前给上司丢脸的他不敢抬头,一直保持着俯首认罪的姿势,苗征南经过时隐晦地瞪了他一眼,吓得他在两人进到里屋后,急忙把怀里的书拿出来,跑到外边烧成灰渣。 比起外面的厅堂,里屋的摆设更不讲究,一个小院子杂乱地摆了几盆花草,花草的卖相也不见得有多出色,纯粹为了给单调的院墙添上别的颜色,有两盆甚至开始枯萎了,唐禹生不禁怀疑是不是办置盆栽的那名司役吃了回扣。 两旁和里边开辟出来作为房间用,说是房间,其实也不怎么大,也就摆得下一张床和一副桌椅,毕竟只是给司役临时休息的地方,建造之初就不会设计得那么舒坦。 苗征南来到左手边的一道门前,稍微放开感知探查一番屋内的情况,随后便收回,叩了两下门,不等门内的人作出应答,伸手就推开了门,一旁的唐禹生看得大感汗颜,这位苗前辈似乎闯门闯习惯了,刚刚进门连感知都省下了。 然后,唐禹生坐享其成,恬不知耻地跟在人家身后。 在进门前,苗征南就感知到,一名女司役坐在桌前面向床边,另一名女司役抱着李芝玉坐上床沿,在哄着她说些什么,效果看起来不怎么好,李芝玉始终有意和其他人保持一段距离。 突然有人不经允许就走进来,打破了原有的静谧局面,两名女司役同时起身目视门口,稍有不对便张口呼救,李芝玉笨拙地蠕动身躯,躲在女司役的背后,探出半个小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 “不用紧张,是我,你们做得不错。” 见此情景,发觉是自己的鲁莽举动惹得她们戒备,苗征南轻笑着夸赞一声,舒缓一下气氛,此刻他很想拉着林卿宗过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真丢人! 虽然苗征南付出了努力,但收效甚微,两名女司役刚从陌生人闯入的紧张中脱离,立马又掉入了另一种紧张中。 “小人……拜见苗大人。” 两名女司役先后跪倒,上身拜伏在地,在狭窄的屋中显得尤为拥挤。 由于唐禹生露面较少,大多司役都不认得他,所以没有向他行礼,眼看苗征南要介绍自己,唐禹生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暗示苗征南不必费事,不然她们又行一次礼,多麻烦。 苗征南见之立即会意,吩咐道:“起来吧,这里暂时没你们的事,先出去外边侯着。” 法力卷起两人,苗征南朝门外一挥手,原先跪倒在地的司役,转瞬之间就站到了外边,房门如有意识一般自动闭合。 两名女司役呆站了好久,才慢慢缓过神来,随之而来的是翻山倒海的震撼。 “那就是……仙人的仙法吗?” “错不了!苗大人果然和镇长一样是仙人!” …… 信手布置了一个隔离结界,苗征南作了个请的手势:“唐先生……”话刚出口就发觉唐禹生脸色有异,凝重的视线直直地注视着床上的李芝玉。 好奇于对方到底看到了何等事物以至于如此脸色,苗征南也转头看了过去…… 简朴而又窄小的床榻上,仅有一层浅浅的凉席铺垫,凉席上整齐的叠放的一沓印花被单,其中一角被拉开,遮住了一个幼小的身形,即便如此,还是有一小半未能兼顾,暴露在外人的视线中。 骨瘦如柴是一个带有夸张色彩的形容成语,但此时此刻,用在眼前这名小女孩身上,没有任何人会觉得夸张。 苍白得连嘴唇都显不出分毫血色的脸庞,青筋蜿蜒密布在身上各处,上身身侧没有被单挡住的部分,血肉深深地凹陷,一根根肋骨的痕迹清晰可见,手脚的样子更是不堪入目,薄薄的皮肤紧紧地贴合在骨头上,骨骼上的纹路一览无遗。 默默地在记忆中翻动那本烙在灵魂里的书,唐禹生惊奇地发现,玄圆大世界的病症里面,居然没有一种对得上李芝玉的状况,而且按照常理来讲,她这个样还能够活着不死,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无声无息间,唐禹生和苗征南不约而同地将法力探入李芝玉体内,检视她的身体。 李芝玉好像十分怕生,他们不开口说话,她也不敢出声,使劲地拽紧了身前的被子,身体更往里面收缩,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两个看起来地位很高的人,令人惊惶颤栗的想法在无端猜测中一个接一个地冒出。 “他们……要把爷爷和我……一起杀掉吗?” 半晌过后,苗征南无奈收回了法力,运转了足足一个大周天,却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由此看来,问题定是出在他无法企及的脏腑内,而火系法力太过暴烈,苗征南担心会失手伤及李芝玉比常人更为脆弱的内脏,没有贪功冒进,现在只好寄希望于身为炼丹师的唐禹生了,因为炼丹师起码有木火双系属性,其中木系法力生机蓬勃茂盛,对人体有着别样的温养效果。 不多会,苗征南便感觉到唐禹生行功完毕,迫不及待地问道:“唐先生,她……” 唐禹生摇了摇头,脸色难看,苗征南心中一颤,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接下来唐禹生的一句话,就让这种预感变为现实。 “她的体内丹田深处,藏着一枚由血液组成的团块,不停地在吸取她的精血,然后吐出毫无作用废血,如此循环往复,逼得她压榨自身的潜能制造精血,她的体内沉积了不少补血的药力,想必是她自身的造血能力早已不堪重负,唯有靠外力来激发,此事……恐怕难了!” 事关重大,唐禹生不想让李芝玉听见,用的是传音的方法和苗征南说话,李芝玉只见到两人的脸色莫名地变得“阴森恐怖”,以为他们想到要怎么折磨自己,担忧惧怕之情愈发浓重,身体一退再退,缩在墙角。 苗征南同样传音回应:“此等邪物,怎会存在一个凡人女孩的身上……”见唐禹生沉默不答,苗征南知道自己问了个无聊的问题,自嘲了一下,又道:“此事难在何处,合唐先生与我二人之力也无法可想么?请唐先生明示。” “我们坐下说吧。”唐禹生瞄了眼椅子提议。 不知为何,唐禹生感觉自己这个炼气期十层修士,明明站上十天也不会感到劳累,但是要与人长谈时,站着总感觉不自在,脑子里的念头断断续续,谈没两句就说不下去,可一旦坐下,不说思如泉涌,至少也是条理清晰。 两人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唐禹生依旧是传音道:“既然发现了祸害她身体的祸根,上上之策当然彻底清除掉它,只不过清除起来麻烦得很。” “保守估计,那东西存在她体内已经超过五年,根深蒂固,与丹田几乎融为一体,刚才我以法力窥探之时,它竟生出感应,要将我的法力驱逐出去,我稳守不动,它便加大力度与我对抗,吸血的速度变得更快,我担心她承受不住,唯有收回法力了,以此可见,寻常方法难以奏效,非下猛力不可。” “坏就坏在她的身体承受不住如此猛力。” 唐禹生不着痕迹看了一眼瑟瑟发抖而又禁不住好奇心打量着他们的李芝玉,回想起探查时的情况:“那东西已经开始汲取五脏六腑中的养分,现在的她,从内到外都是一个无比虚弱的瓷器,摔一跤都会濒临死亡,更不要说是法力级别的交手。” 苗征南愁眉不展,随着唐禹生的讲述,脸色变得越来越黑,却仍然没有死心:“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有是有,但准备不够,难以成行。”唐禹生思忖再三,建议道:“听闻苗前辈是青黎城主的高徒,金丹期修士出手,此事旦夕即……”正说着,却见苗征南一脸苦涩,唐禹生奇道:“苗前辈为何这般表情,晚辈说错了么?” 苗征南苦笑道:“不知唐先生从何处听说此事。” 唐禹生一怔,飞快地过了一遍从黄岐那里听来的消息,心道莫非那两个家伙骗我?当着人家的面弄错人家师父可就糗大了,于是,唐禹生决定把“罪魁祸首”推出来背锅:“是跟在苗前辈身边叫黄岐和袁靖的两个差役说的,还说黄岐是城主的儿子,袁靖也是城辅的儿子。” “的确如此……”果然是这两个师弟说的,能够介绍自己,看来事情发展还算顺利。 苗征南正色道:“青黎城主的确是家师,黄师弟和袁师弟也的确是师父和袁师叔的亲子,只不过……” 犹豫了有一息时间,苗征南试探着问道:“唐先生想必是第一次入世行走吧?” “不错,晚辈奉师命下山历练,尚不足一月。” 被看破了阅历,唐禹生一点也不慌乱,大方地承认了,他对玄圆大世界了解还是太少,这个初履尘世的修士身份正适合他,凭他那点匮乏的资历强行装成老江湖,以后被打脸的地方多着呢,不如将自己定位为萌新,不懂的地方还可以放心大胆地问人。 “怪不得,怪不得呢……” 苗征南恍然道:“如此说来,这么说来,唐先生对修仙界亦知之不多了……” 唐禹生见他神神叨叨的,左右顾而言他,半天聊不到正题上,忍不住提醒:“苗前辈,你还未告诉晚辈是否说错了话。” “这……” 苗征南露出为难的表情,好像有什么话不好意思出口。 罕见的情商此刻及时上线,唐禹生灵机一动,大概猜出苗征南不说的原因,问道:“苗前辈不说,可是因为说了会令我难堪?” 苗征南尴尬不语,算是默认了。 貌似提了个傻子才会提的建议啊…… 唐禹生暗自吐槽,然后大义凛然道:“有错误之处,苗前辈请但说无妨,以免晚辈日后再犯,丢人现眼不说,误了大事就糟糕了。”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脸不红气不喘,是真心实意地有错就改不懂就问,可是…… “叮,宿主心率上升百分之十五,运用法力压制脸红、起鸡皮疙瘩等体征,另外伴有……” “滚!” 系统空间中,唐禹生的一丝意识对着系统咆哮。 在唐禹生表示了不介意以后,苗征南也不含糊,直截了当道:“家师不会出手救治李芝玉的。” 乍一听见这消息,唐禹生顿时惊愕不已:“这是为什么?救她对金丹期修士而言十分轻松,根本不成问题啊。” 蓦地唐禹生瞪大眼睛:“难道说,那青黎城主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苗征南一听,险些吓得一头栽倒,哭笑不得地解释道:“唐先生,非是家师无情,而是……而是不值得出手。” “不值得出手?” 唐禹生眉头紧锁,语气稍愠:“这可是一条人命啊,这都不值得出手?” “唐先生莫急,且听我说。” 敏锐地察觉出唐禹生的情绪波动,苗征南赶忙安抚道:“先生初历尘世,有此观念不足为奇,其实不止是唐先生,包括我在内几乎所有的修士,在境界低微或修行时日尚短时,都曾对凡人存有拂照之心。” 唐禹生坐着一动不动,看向桌面的眼神,不满之色仿佛能把桌面洞穿。 苗征南也没天真到觉得这么容易就说动他,当下叹了声气,继续道:“在刚接触修行时,我也曾有过这类的情感,认为修士与凡人并无大异。” “但是,随着境界的提升,差距也渐渐扩大,这种想法随之被慢慢改变,如今修士高于凡人,凡人近似于兽鱼虫鸟,是玄圆大世界修仙界的共识,更是不成文的规矩。” 苗征南无奈地摇头:“以前我也很不认同这样的看法,可不知从何时开始……唉,总而言之,这是发自内心的改变,难以扭转,从古至今无人逃脱过……” 其实苗征南不知道的是,关于这点,早有人研究分析过了。 初初修行的修士,体质没有太大变化,法力比较稀薄,神魂也不够强韧,需要食用朱果炼化为灵气才不会感到饥饿,需要睡眠才不会感到疲倦,行为习惯上同凡人相似。 这个相似之处就是一座连接彼此的桥梁,是双方互相认同的基石,然而随着修为的增长,渐渐的修士不需要进食和睡眠,这座桥梁日益腐朽,最终彻底崩塌。 就好比苗征南,之所以会赦免李言漕,救治李芝玉,都是出于对李言漕父亲的歉疚之情,要问他对李言漕和李芝玉有多少同情,说穿了就没意思了。 如果唐禹生是玄圆大世界的本土修士,当让他自己一步一步修炼到现在这个境界时,就不会对苗征南的话产生排斥,而是有一种醍醐灌顶、幡然醒悟的感觉。 不过,唐禹生还是那个“一夜暴富”的唐禹生,对这种言论,也不那么容易接受。 “好了别说了。” 唐禹生阻止了苗征南说下去,第一次认识到修仙界灰色的一面,心里有些不舒服,半似自嘲半似讽刺地低沉道:“这么说来,以后我也要变成这个样子了。” “唐先生……”苗征南见唐禹生一副消极的样子,担心唐禹生一时接受不了,钻牛角尖里出不来,生了心魔留下隐患就麻烦了。 “我没事,一会就好。”唐禹生捏了捏耳垂,强制淡化处理负面情绪的影响,颓然道:“无金丹期修士出手,此地又无人能救,岂不是要眼睁睁地看着李言漕的孙女死去,他们一家可就绝后了。” 苗征南心头止不住起了一丝悲悯,正要说话,却突然想起唐禹生刚才说的一句话,又燃起了少许希望,急忙问道:“唐先生,你不是说你有办法但因准备不足么?或许我能帮上也未必。” 这回轮到唐禹生苦笑了:“我在想出那个办法的时候,就已经把你的份给算上了,可惜还是不行。” 见对方说得斩钉截铁,一点余地都不留,苗征南疑惑道:“究竟是何方法?竟如此困难。” 唐禹生苦笑不答,反问道:“苗前辈既是青黎城主高徒,修行的法力属性是火系吧?” 苗征南点头称是,师父和弟子的法力属性当然是一脉相承,否则还怎么教导弟子? 唐禹生露出一副“你看,果然是这样吧”的表情,道:“我的办法是,要有一名修为超过我的木系或者土系修士。”说着举起了双手,左右手分别亮起了木系法力的青色光芒和土系法力的黄色光芒:“以其法力护住她的丹田及心脉,将那东西隔离开,然后由我的法力进入丹田中,要么它强行困住揪出,要么直接对拼消磨一空。” 这时,唐禹生双手一握,青芒和黄芒霎时烟消云散:“此处唯有苗前辈修为远胜于我,却偏偏是攻击性猛烈的火系……” 后面的话,不用说苗征南也明白了,探查的时候他连脏腑都不敢接近,还怎么能护得住丹田? ------------ 第五十二章:疑难暂解 问题暂时性地陷入了僵局,两人不约而同思考着怎么解决。 “要是巧儿晚两天才走就好了,不但有机会彻底留下那个幕后黑手的化身,凭她的水系法力造诣,保护心脉这种事情还不是小儿科。” 好像苍天故意开玩笑一般,罗莹巧在时,一路上风平浪静,什么意外事故都没发生,可当人家一走,没过几个时辰呢,妖兽袭击、陈年悬案、魔教余孽跟串通好了一样通通找上门来,忙得唐禹生焦头烂额,分身乏术。 到底是苍天故意和我作对,或者是……这该死的系统又在坑我?唐禹生把矛头直指系统。 “叮,年轻人,你的思想很危险。” “日了狗,又忘记你这家伙可以随时偷看我的内心,真是个无赖的能力啊。” 处于隐私随时可能会被偷看的唐禹生郁闷地吐槽了一句。 “叮,正在搜索方圆五里内的狗,请稍候……” “我顶你个肺!” 唐禹生被吓出了一身鸡皮:“你丫来真的?” “叮,搜索完毕,已发现母狗两万四千七百七十六只,考虑到宿主有一定几率萌生出特殊嗜好,系统还搜索到公狗八千六百八十二只,请宿主尽快设定目标,否则将由系统随机选择,导航马上开始,倒计时,5!4!3……” “停停停!给我停下!你这搜索效率也太快了吧……算了,我错了,小弟以后不说你坏话了,系统大爷你收了神通吧。” 再一次与系统的交手中,唐禹生同志又光荣地牺牲了。 把“愚蠢的宿主”打得落花流水后,系统回归了寂静,没有趁你病要你命地往遍体鳞伤的唐禹生伤口上撒盐,可不知是不是错觉,唐禹生总感觉系统在偷笑…… 打住打住!不要想,不然这厮又要报复我了。 好端端的思考,就因为被系统打断了一会,苗征南已经琢磨出办法来了。 “唐先生,我有一法,我的手下中有三个都是修炼的木系或土系,不如由他们来清除那异物,唐先生护住心脉便可,不知是否行得通?” “绝对不行!” 唐禹生断然否定,语气十分坚决:“首先那东西对心脉丹田粘连得非常紧密,隔断它们需要浑厚的法力总量和精确的操控力,至少要做到法力凝丝外放半个时辰这个等级,寻常修士中,非筑基期以上修为,我认为没有几人做得到。” 得益于系统的神奇,唐禹生法力总量比起寻常筑基期修士都要出色,做到法力凝丝不成问题,可让他外放半炷香都困难,估计香烧了不到一半,他就得魂力枯竭率先晕倒。 还有一点唐禹生犹豫再三没有告诉苗征南,他对那东西有种十分微弱的熟悉感,弱到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没休息好,神经错乱了,他可是才来玄圆大世界几天的啊,难道那东西也是系统从地球弄过来的? 伤口还在流血的唐禹生马上就忘了痛,胆大包天腹诽起系统来。 “叮,系统持续为您导航,下一站……” “别别别!开个玩笑,随便开个玩笑的……” 唐禹生内心快要窒息了。 “这样么……” 自己的提议被毫不留情的驳回,苗征南也不见丝毫恼怒,只是微微叹息:“行不通的话,本官也无法可想了。” 对于这种自暴自弃的说法,唐禹生显得有些不信,狐疑道:“苗前辈难道没有修炼木土两系道法的朋友?又或是请青黎城主再派一名筑基期修士下来,应该不难吧?” 苗征南一愣:“这……唐先生……青黎城的情况……” 怎么我总是会问到这些蠢问题? 唐禹生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问道:“是不是我又有所不知了?” 苗征南呵呵笑道:“不不,是本官的先入之见,自以为是地觉得唐先生问过石镇长了,真是惭愧。” 巧妙地化解了唐禹生的窘境后,苗征南解释道:“青黎城里极少有修炼除风火二系以外的筑基期及以上境界的修士,在我离开前,大都被派遣出去公干了,剩下的要坐镇城中不得轻易离开,本官的朋友要么远在百万里之外,要么就是同僚,远水止不了近渴啊。” “为什么其他系的修士如此之少?莫非青黎城只重视风火两系的修士?” 唐禹生充分发挥了刚下山的萌新特权,对于不知道的事情可以打破沙锅问到底,而且无论在哪个世界,人们对新手都是一样的宽容。 “不是的,我们青黎城从来都很重视挽留其他属性的高级修士,待遇甚至超过风火两系修士的一倍,即便如此优厚的条件,却依然留不住他们。” 苗征南伸手虚空一握,看起来只是握着一团空气,但凡是踏入仙门的修士都能轻易察觉出,那是屋内所有天地元气的集合体,他轻轻地一推,把那团元气送到唐禹生面前。 “唐先生来到庆土镇周边的时候,就没感觉到天地元气有何变化么?” “变化?” 唐禹生低喃一声,接过那天地元气,托在手心里闭上双眼细细地感应。 不一会,唐禹生睁开眼,散去了手里的天地元气,惊疑道:“此处的天地元气中,风系和火系的元气格外的多,仅仅这两个就占了快一半的元气总量,整个庆土镇都是这样的吗?” 苗征南笑道:“何止庆土镇,越往青黎城方向走,差别就越大,在青黎城周边,风火两系元气牢牢占据了七成以上的元气总量。” “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 只用一句话,唐禹生明白为什么筑基期及以上的其他属性修士宁可放弃丰厚的条件,不愿意呆在青黎城了,说白了就四个字——水土不服。 不同于地球上对水土不服的定义,这里的水土不服指的是对天地元气的不适应。 修士对天地元气的依赖,比起地球人对水、空气、食物等一切生存所需元素的依赖更加大,地球人没了水和空气会死,修士没了天地元气会生不如死,青黎城这片区域风火元气强盛,势必导致其他元气衰弱稀薄,无形中加重了其他修士吸收元气的负担,更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将杂质剔除,进步的速度远比不上在那些对自己有利的环境。 此外还有一个更让人无法接受的理由,五行相生相克,火系元气旺盛,难受的可就是木系和水系修士了,修练起来事倍功半不说,水系修士释放的法术,击中目标前,十分威力被平白无故削减三分,原本在正常环境下面对同境界火系修士,取胜易如反掌,但在如今的环境下,打成平局就算难得了。 这还不叫最惨的,最惨的是木系修士,不仅环境和他作对,青黎城火系元气旺盛,吸引了很多修炼火系道法的修士,一出家门,路上随便遇见哪个同道,基本上全是克制自己的火系修士,让不让人活了?全世界都在针对我啊! 一个完整的城池只有风火两系的修士存在肯定是不行的,这样的城池,不消十年就会从内部雪崩似地瓦解。 不过幸好不止青黎城一家这么倒霉,整个玄圆大世界还有很多地方,同青黎城一样存在天地元气失衡、某一种或是多种属性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的情况,自然也会面临着人才大量流失,对此,他们只有一个解决方法——灵石和灵器。 你说你从天地元气中吸收炼化法力困难是吧?好,灵石总不会也吸收困难吧,我给你一堆灵石,够你修炼一个月,用完了你再来拿,还有你不是斗法斗不过人家吗,我给你灵器,你用灵器砸死他们,你有对方没有,对方有一个你有更多个,这都打不赢总不至于怪我了吧? 可是这看起来丰厚到让人眼红的条件,依旧是没多少人愿意留下,道理很简单:如果长期从灵石中吸收元气,会导致对天地元气的感应变弱,进而影响对道法的领悟,阻塞更进一步的空间;另外灵器毕竟是外物,仰仗灵器赢得斗法,久而久之,自身法术运用就会生疏,到时候,别人一个法术都丢你脸上了,你才慢条斯理地拿出灵器来……想赢?做梦去吧,给你比对手多十个灵器也白搭。 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这个例外就是——炼丹师,无论多么恶劣的地方都有他们的足迹,不过要请他们出手,代价实在太大了,让苗征南来选,他宁可亲自跑几百万里去请朋友,包下人家来回传送阵的费用和大笔谢礼,也绝不到炼丹师门口,被人宰不能还价不说,还得看他们的脸色,经济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啊。 “这么说来,那我们不是无计可施了?” 唐禹生忧心忡忡地看着李芝玉,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和,小姑娘不再那么害怕他们了,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他们,倒是唐禹生,一时竟不敢面对小姑娘的眼神,轻轻地撇过头去,默默不语。 搬救兵的提议被证实行不通后,事情似乎来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苗征南脸上却一点也不见着急的神色。 “未必无计可施,那东西的起因我们尚未知晓,或许能从此处下手也说不定,而且刚刚我看那樊秀秋提要求时的语气,十分笃定我们有治好她的实力,说不定我们有什么地方没有考虑周全罢了。” 起因……樊秀秋……李言漕……那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总感觉有什么东西…… 沉思中的唐禹生心中骤然一道灵光闪现,心中的烦躁不安被涤荡一空,只余下纯粹的求知欲,直觉告诉他,抓住了它就等于抓住了答案。 正当唐禹生静下心来去捕捉它的时候,那道灵光如明亮流星消逝一般,迅速模糊黯淡,直至消失得荡然无存。 “可恶!又是这个样子,可恶啊!”唐禹生抓狂了,这突发性失忆症发作得真不是时候。 灵光一闪而后又消失的事,曾经在唐禹生的地球生涯中发生过多次,最多的是在各种考试中:离考试结束还有剩近一个小时,时间充裕,面对最后几道大题,读题目的时候解题思路就在他脑海里酝酿,可当他写下“解”字以后,做着做着突然就忘了,十几分的题只拿了三四分,老师无数次质问他明明思路正确为什么不做下去,把他问得哑口无言,说多都是泪。 “不对,我不小心走近了误区,既然我先前猜测治好李言漕的孙女是下一环任务,系统发布任务的时候都有给提示啊,等任务发布了再跟着提示走不就行了,真笨,难道修仙了以后人也变得迟钝了?” “叮,修仙界委托系统强烈谴责宿主不要脸的甩锅行为。” 想通了重要关节,唐禹生露出了轻松的神色,系统对他的吐槽也不在意了。 “唐先生……唐先生,你没事吧?李芝玉的事情仍有办法可想,先不要着急。” 看着脸色风云变幻的唐禹生,苗征南不由得担心了起来,怕他还是放不下那些观念,给日后的修行埋下隐忧,好在连续叫了几声后终于有了回应。 “唉……我没事,只不过想起一些往事,有点走神罢了。” 匮乏的语言技能,使得唐禹生无法组织合适的语言向苗征南解释关于他灵光一现又消失和多年的老毛病突发性失忆症这两件事,索性随便扯个理由,反正人家也不会追着他问个水落石出。 突然想起往事这种借口,在玄圆大世界历史中已经被人滥用到从头烂到脚,从里烂到外的地步,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这是一种推脱不愿意继续进行话题的说辞,所以苗征南识趣地没有去追问,自然而然地就换了个话题:“我观这小孩气虚血亏,身体怕是不好受,虽然现在找不出根治的手段,可不闻不问本官又实在不忍心,不知唐先生可有良方暂时压制住那东西?” “暂时压制么……有……不……我得考虑一会。” 下意识般地唐禹生想到了昨晚用来对付凶手的利器——斥血炎,。 “我昏头了吧,怎么会想出这么离谱的东西?” 唐禹生自责地暗骂自己蠢货,放任斥血炎进入身体,连修士都受不了,更何况一个体弱气虚的小孩,即使唐禹生控制得再好,对李芝玉微若萤火的生命来说,危险程度也达到了九死一生。 丢弃掉这个危险之极的想法,唐禹生沉浸到脑海中,以难以描述的惊人速度翻看系统灌输的记忆,期望能有什么发现。 然而事与愿违,系统灌输的知识皆是众所周知的常识,目的是为了帮助他快速融入玄圆大世界,李芝玉的身体情况,明显有悖常识,意图从里边找到答案,无异于缘木求鱼。 寻找半晌,唐禹生终究是意识到了不可能从记忆中得到解答,无奈只好自己对照着李芝玉的情况思考解决方法。 问题是没头没脑的,往哪个方向去考虑也不知道,前世我也不是学医的,没那思维啊。 唐禹生感觉头开始痛了,类似于考试时做不出大题的焦虑和煎熬,眉头紧紧地挤起一起,左手横放在胸前,右手手肘抵着左手腕关节,拇指和食指之间的虎口托住下巴,轻轻地摩挲,眼睛望向某个地方,但却没有对准焦距——这是他最习以为常的沉思动作,代表他正陷入深层的思考中。 见状,苗征南不禁收敛气息,唯恐影响唐禹生。 过了一阵,唐禹生徐徐开口道:“有一个法子,暂且先试一试。” 苗征南一喜,问道:“先生可有把握,是否要本官出力?” “我没试过,毕竟她这么古怪的事第一次见,把握……大概八成吧。” 唐禹生笑了笑道:“就请苗前辈替在下护法了。” 言下之意是没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苗征南心领神会,郑重地颔首:“请先生放心施为!” 唐禹生走到床铺前,李芝玉见他过来,原本稍微安稳的心一下又紧绷起来,把脑袋埋进大腿间,用被子蒙着头。 女孩的举动惹得唐禹生哑然失笑,见她年龄应该与林佳宁相仿,便叫道:“小妹妹,把手伸出来给哥哥看一下好吗?”说着把手掌举到李芝玉的身边。 “叮,金鱼佬,真恶心,呸!” 系统的毒舌令唐禹生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小悦,把系统回复给我关闭了,换个说法就是开启静音模式,期限为一天。” “亲爱的宿主,您的权限不够呢,小悦做不到哦,请加油升级。”小悦甜美的声音柔柔地陈述着唐禹生听到后想撞墙的事实。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宿主就没有人权吗?宿主就该每时每刻受到系统的骚扰吗?系统就了不起啊……好吧,就现在而言,系统真的了不起,哥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有朝一日等我翻身作主,第一件事就是把系统禁言一万年。 李芝玉听到有人喊自己,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不想伸手出去给那个身份不明的人看,但又害怕不听话他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一边急得眼泪汪汪直往外冒,一边拼命抿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最终胆怯的恐惧败给了未知的恐惧,李芝玉颤抖着伸出了一只手,落在了唐禹生的魔爪……呸,是放到唐禹生的手掌上。 唐禹生取出一个装有凝血露的瓶子,小心翼翼地从整瓶中提取出一滴,再将那一滴稀释成一瓶的量,重新从稀释后的凝血露拿出四滴,凝血露稀释过后的液体,唐禹生把它叫作凝血散,四滴凝血散顺着木系法力往李芝玉的体内输送。 唐禹生没看到,在他拿出凝血露来的时候,背后的苗征南那双正常大小的眼睛瞪得比茶碗都大,神情中充满了震撼。 终究是太年轻了,不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这回是他走运,碰见的是有求与他且误以为他背后有庞大势力的苗征南,虽然眼热那瓶凝血露,但没有萌生邪念,万一苗征南控制不住欲望,以唐禹生现在的状态,死上一百次都还不知道是谁杀了他。 凝血散在木系法力的推动下,一步步修复李芝玉干瘪的血肉,在唐禹生的控制下,自两人相连的手掌开始,血肉慢慢地变得饱满,并且以一种恒定的速度向着手臂蔓延,不过数息,她那只握着唐禹生的手臂就恢复如常人一般。 其实单凭凝血散,还不足以恢复得如此之快,是唐禹生运用木系法力替她加速吸收药效 到此不过是第一步,四滴凝血散连一滴都没消耗完,紧接着是李芝玉的脸庞、另一只手臂,双腿、胴体,身体外部全都变得莹润如瑜。 埋着的脑袋不知何时抬了起来,用来充当挡箭牌的被单也散落在一旁,小姑娘早已忘记了恐惧,也忘记了流泪,呆呆地看着奇迹的发生,多年来毫无起色甚至一天天恶化的身体,就在今天,就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恢复得完好如初。 心中被各种知名的不知名的纷乱情绪塞满,以至于李芝玉心乱如麻,无法掌控舌头,开口向恩人道谢,然而那剧烈跳动的心脏,已经替她诉说内心的不平静。 感受到李芝玉激动的心情,唐禹生不由得会心一笑,驱动仅剩的一滴凝血散,修复她的五脏六腑。 当最后一个脾脏被彻底修复时,唐禹生又取了一滴凝血散,直接注入李芝玉的丹田。 “希望有效吧……”唐禹生默念道。 那滴凝血散进入丹田后,那邪物像是闻到腥味的猫,猛地一下冲上来,想要吸取近在咫尺的凝血散,就在它即将得手时,凝血散一阵青芒闪耀,不但带着凝血散避开了它的攻击,还从它身上刮下一层“血皮”。 那东西不是灵物,没有灵智,只有简单的吞噬他物壮大己身的本能,尽管挨了一记,仍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 这次唐禹生没有操纵法力逃开,而是任它吞噬掉被木系法力保护着的凝血散。 奇怪的一幕发生了,“吞噬”了加了料的凝血散后,那邪物的气息非但没有增强半分,反而衰弱了下去,于此同时,包裹着凝血散的青芒也黯淡了些,根据两者的消耗程度来看,笑到最后的应该是那邪物。 不是唐禹生法力不济,而是刻意为之的,要是木系法力弄得太强大,隔绝太多凝血散的气息,保不准那邪物就不感兴趣了,现在这样子刚刚好。 “看样子,算是成了。” 看到最后两者相持不下,唐禹生长舒一口气,略显疲惫地宣布了结果。 有木系法力的保护,它一时之间无法吞噬凝血散,而凝血散则不断地吸引它的注意力,使它短时间内分不开身去吞噬李芝玉的精血,保守估计,撑个三四天不是问题。 三四天后,等它吞噬了凝血散,充其量也就比之前强上一点,到时候再如法砲制它,反正现在用到的木系法力,远不及唐禹生的千分之一呢。 ------------ 第五十三章:手札惊变 处理完了隐患,李芝玉的身体暂时算是恢复到跟正常人的一样。 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理念,唐禹生为了排查是否有留下什么隐患,再将法力缓慢运转一周天,谨小慎微地检查着每一处脏腑和筋脉。 大约一盏茶过去,唐禹生收回法力,目光中流露出些微惊奇,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亲眼看见李芝玉好转,苗征南心下稍安,正想要说些客套话时,冷不丁地被唐禹生的传音打乱了节奏。 “苗前辈,这个孩子天赋似乎不错,有修行之姿。” “哦?” 苗征南眼中讶然之情一闪而过,探身上前道:“让我来看看。” 李芝玉身体没被修复前,虚弱到无以复加,经脉淤塞,脏腑萎缩,哪怕是天赋异禀的绝世天才,也表现不出半分天才应有的样子,唐禹生和苗征南替她查看体内情况时,完全看不出来,直到现在治好以后,唐禹生才发现些端倪。 李芝玉目前基本可以看作是个健康的人,苗征南探查她的天赋,不用再像刚刚那样谨小慎微了,直接按正常人的标准输来入法力查看李芝玉的体质。 筑基期修士动起手来比炼气期修士快多了,不到三息就探查完毕。 “先生所言不差,这女孩真的有修行的天赋,而且我隐约感觉到,她不只有一种属性。” 苗征南郑重地宣布了结论。 唐禹生笑道:“李家看来还不太糟糕,隔了三代,终于又出了个能修行的人,不知苗前辈是否要收留她?” 苗征南先是点头,后又摇头,苦笑道:“此事我青黎城责无旁贷,但未必就是我收留她,一来不知道她和李言漕的心意,难保他们会对青黎城当年的所作所为感到心寒,二来她未经‘锻骨’,不知她适合修炼哪种道法,如若不是风火两系,就得在别的地方为她另寻良师了。” 像青黎城这种极端的天地元气,对于初入仙门非风火两系亲和的菜鸟来说,不亚于炼狱,非但不能正常修炼,更有可能把自己玩残,所以苗征南才会有此一说。 能做到这个份上,称得上是仁至义尽了,旁人也没什么可指摘的,唐禹生道:“说的也是,眼下第一要务是除去她体内的那个东西,否则谈修行还为时过早。” 苗征南嘴唇动了动,又停了下来,一会终于还是说道:“李芝玉有修行的天资,籍此说不定可以说动我师父,待本案了结了,我会带她回青黎城去见师父,请师父出手。” 唐禹生愣了愣神,然后反应过来:李芝玉有修行的天赋,那她以后就是修士了,凡人可以视如草芥,修士则和他们一样是同道中人,不可等闲视之。 “那就好,不过在结案前,还是让我来照看她吧。” 苗征南自无不可:“理当如此,只是又麻烦唐先生了。” “哪里话,举手之……” 这时候,痴迷中的小姑娘恍然回魂,身体向唐禹生伏下,在床板上行起了叩拜大礼:“小……民女李芝玉,叩谢仙人大恩。”双手整齐地叠放在一起,额头重重地磕了上去。 唐禹生没有矫情阻止,他心里明白得很,除了这样,身为凡人的她根本想不出更好的答谢方式了。 三次叩首后,李芝玉依旧伏身不起,唐禹生法力一牵,把她拉了起来:“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好,正常活动什么的倒是没问题,稳妥起见,最近几天你先跟着我,等我们事情办完了,苗大人会带你去青黎城,到了那里你的……‘病’就能治好了。” 苗征南也帮腔道:“这些天你就安心地跟着唐先生吧,放心好了,我们的事情过几天就办好,到时带你回青黎城,‘病’治好了不说,还有机会拜入仙门修行呢。” 在玄圆大世界生长的人,即便是三岁小孩都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其中的份量沉重到他们难以估量。 面对如此惊人的诱惑,李芝玉却显得非常犹豫不定,嗫嚅着问:“爷爷呢,爷爷在哪?他们为什么要抓爷爷?” “这……” 唐禹生左右想不来一个适合的回答,求助地望向苗征南。 不愧是带过弟子的人,苗征南老练地露出一副恰到好处的微笑,走到一个离李芝玉不远不近的地方,安抚道:“我们不是抓你爷爷,请他过来仅是为了向他打听一些问题,问完以后就会放他回去的,你不用害怕。” 李芝玉半信半疑地“嗯”了声,低着头不再说话,也不知道她到底信了几分。 苗征南笑道:“对了,你以前身子不好,应该没有尝过很多美食吧,刚好临近日昏时分,我叫人给你买些好吃的回来,当作晚饭可好?” 不提还不觉得,一经提起李芝玉顿时觉得馋虫上脑,口舌生津,情不自禁地做了一个吞咽动作,一双眼睛眨了眨,却说道:“我……以前都是在家里吃的,我想和爷爷回家吃。” 这一回答令苗征南略感意外:“你不想要好吃的吗?” “我想和爷爷一起吃……” 李芝玉的声音很轻很慢,似乎怕自己的不识好歹得罪了面前的仙人,但潜意识中对至亲的担忧远胜过前者:“爷爷不在,我吃不下。” “那好吧,一会问完你爷爷,就让你们一起吃晚饭。”苗征南慎重道:“不过这几天你不能跟着你爷爷回家,必须要在唐先生身边,否则‘病情’反复得不到及时救治,有你好受的。” “民女谢仙人体恤。”李芝玉再深深一拜。 忽然唐禹生心念一动,感知扩散到极限,门外有一道陌生的气息在接近。 “是我的人。” 察觉到唐禹生的行为,苗征南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不一会,门口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果然是苗征南的手下。 “大人,证物已经寻回,正要交给大人查阅。” “进来吧。” 房门打开,一名衣着打扮和林卿宗一模一样的人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本册子,稍躬身道:“属下幸不辱命,于要犯指定地点寻得证物,按照规矩当场封存,并即刻赶回交由大人定夺。” 苗征南接过册子,审视着那名手下:“焦安,你来回的未免也太快了吧,离本官估计的时辰还差得远呢,为你带路的两个捕快呢?” 被叫作焦安的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呃,属下让他们带到城外,指了个方向,便让他们自己回去了,带着他们走好不痛快,明明半柱香不用的路,硬是给他们拖得……” “住口!” 苗征南历声一喝,焦安乖乖地闭上了嘴。 “跟你说了多少回,做事不能急躁,不能急功近利,执行任务不能光想着自己,我都批评你不止一次两次了吧,你看你还接着犯,这次我必须找你爹好好谈谈你的问题了。” 听到“父亲”这个词,焦安惊骇欲绝,连忙苦苦哀求:“大人……苗叔叔,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这回吧,我娘十天前闭关了,没有我娘拦着,现在要是叫我爹知道,他肯定会扒了我的皮的……” “公干时期,你要叫我苗大人!”苗征南脸色铁青:“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焦安哭丧着脸:“苗叔……啊不,大人,求你放我这回吧,我不是已经把东西拿回来了吗?也没惹出什么乱子,以后一定改正,一定改正,这点小事……就不需要麻烦我爹了吧……” “你这臭小子……”苗征南两眼一瞪:“什么叫‘这点小事’,‘这点小事’你都犯过多少回了?你自己掰手指头算算,你进巡案司的几年里,光是撞在我手上就二十三次之多,还有落在别人手上最后告到我这里的,哪次不是我替你隐瞒了下来,看来是我太惯着你了,好好好,等案子完结了,无论如何都要和你爹说道说道!” 焦安见苗征南态度强硬,一时难以扭转,不敢再提下去,依照他多年挨训的经验,苗叔叔也就说着吓唬吓唬人而已,回去以后早把这类琐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权宜之计,现在先老老实实地挨骂吧,反正又不会掉一块肉。 或许是上天垂怜焦安,又或者是苗征南骂不出新花样了,面对着做好被骂个狗血淋头的焦安,苗征南只是叹息着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属下告退!”焦安喜出望外,火烧屁股般地往外走。 临出门前,想了想焦安还是不放心,转身问:“那苗大人……能不能只说这次的事,以前的就一笔勾销了吧,加起来实在太多了,我承受不起啊!” 察觉到苗征南的眼皮突突跳了两下,积蓄的怒火即将爆发,焦安“嗖”地一声瞬间消失在苗征南的视线所及范围,然后又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在他的感知中,速度之迅捷,身法之灵敏,堪称炼气期十层中的高手。 “手下的人不成器,让唐先生看笑话了。” 焦安离开后,苗征南苦笑着向唐禹生解释道:“刚刚那人叫焦安,是我一位朋友的长子,平时家里宠坏了,那位朋友担心对他日后修行不利,便将他放到巡案司磨炼一番,并委托我照看他一二。” “看起来效果似乎不太好啊。”唐禹生毫不忌讳地说。 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做事的料,磨炼了几年炼成这副德行,很难想象以前是多么恣意妄为。 “本来我是不想管这等麻烦事的,可不好驳了朋友面子,想着管一个后生不需费什么神,就答应了下来。”苗征南无奈道:“不料开了这个头,陆陆续续有人效仿,通过各种关系往官府里送人,如今巡案司里面,有两成上下都是像他这样的人,想管也来不及了,他们的家族关系错综复杂,城主也不好一竿子全部打死,唯有慢慢调教,做错了事稍微惩罚一下,他们不闹出什么收拾不了的乱子、不是出公差的时候就无所谓。” “这么复杂啊……”唐禹生颇为厌倦这种畸形的社会关系。 “谁愿意呢,至少我是不愿意收留他们的。” 苗征南直言不讳:“实话说,要不是多了他们给我惹是生非,我都快开始凝炼金丹了。” 见唐禹生兴致欠缺,苗征南晃了晃手里的册子,邀请道:“离升堂还有段大半个时辰呢,闲着无事与其修炼,先生不如一同观此手札,看看那魔教余孽有何道行。” “好是好,但是给我看没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苗征南心中叹息不止。 按照惯例,别说是给你看,在青黎城的代表来到庆土镇后,你连继续参与的资格都没有,正确的打开方式是收下一笔灵石丹药,作为昨天出手驱赶魔教余孽的感谢费,然后识相地滚蛋,有多远滚多远。 可你唐先生可是炼丹师啊,而且无巧不成书地撞见了望子成龙的城主和城辅,拉拢还来不及,让他滚蛋?苗征南想起了自己的三师弟,当时他也收到了消息,主动请缨要带队来庆土镇,然而好死不死在师父面前多嘴说了一句:我去到以后马上就把那来历不明的家伙给打发了,要是不听话,哼哼,叫他尝尝我…… 后面的话苗征南没听到,因为三师弟再也没机会说了,师父突然出现在他身前,封住了他全身法力,像抓小鸡一样抓住他的领口,踱步到门前,从城主府书房门口,一脚把他送到自家门口,完了后嘴里喃喃念叨:大概摔断了两条腿几根肋骨,嗯,还好还好。 “哪里的话,唐先生如此热心帮助,我们万分感谢。”苗征南随口说了句客套话。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苗征南将手札册子递给唐禹生,表示让他先看。 在某些迟钝到无可救药的人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客气”二字,唐禹生拿过来说了声谢谢就开始翻看。 手札不是很厚,大概只有高中三年所有语文课本叠起来的厚度,以凡人尤其是地球人的角度看起来很多,其实在修士眼里少得可怜,唐禹生十息不到就将所有内容过了一遍,并且烂熟于心。 归还册子给苗征南,唐禹生蹙眉沉思着,他对其中一段内容特别在意,上面记载的是关于血种的描述,就是那个凶手曾经种在卢笙他们体内的东西,不过里面只有描述,没有修炼方法。 “这!这是!竟然是他……” 一道惊惧的声线将唐禹生从入神状态中拉回现实。 苗征南握着手札的双手难以抑制地颤抖,双眼圆瞪死死盯着手札,眼球上血丝密布,目眦尽裂,法力气息混乱涌动,常人难以承受的重压开始在室内升腾…… 精神受到极大刺激的苗征南,完全没有顾及到屋内还有李芝玉这个凡人,小姑娘惊恐地缩在离苗征南最远的那个床角,紧紧地抱住自己因为害怕而提不起一丁点力气的双腿。 “吒!” 一声清亮的道喝突兀响起,犹如黄钟大吕鸣唤,苗征南逐渐提升的气势和混乱的法力仿佛遭到当头一棒,猛地一顿,弥漫在空气中的气势应声而散。 唐禹生欺身上前,按住苗征南的肩膀,一道浑厚的土系法力渡了过去:“苗前辈,不要说话,赶快坐下调息。”看到他手里还拿着那手札,本想将它收入系统背包,转念一想这是证物,胡乱收取给自己招来麻烦,一挥手将它打飞到地上。 苗征南神志回复清醒,依言盘坐运行道法,平伏作乱的法力。 谁都没有注意到,掉落在地上的手札,悄然间无风自行翻动,起初速度还很慢,到后来快到了肉眼难以辨识的程度。 当手札翻到最后一页时,那页书红光大盛,从手札上脱离下来,漂浮在空中,踌躇了一阵,猛地朝李芝玉冲去。 手札自生红光的时候唐禹生就注意到了,但他行功也到了关键时期,无法撤回输给苗征南的法力立即出手,否则苗征南的将会修为大损,待他腾出手时,毫不犹豫打出他所掌握的法术中速度最快的‘飞龙在天’。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那红光有意识一般,飞到李芝玉身前,原地转了个圈,移动的轨迹形成了一道残影,像是流星的尾巴,似在嘲讽唐禹生徒劳无功的举动,在火龙打中它的前一瞬,钻入了李芝玉的腹部丹田位置。 紧随其后的却未能派上用场的火龙在撞上李芝玉之前一分为二,从李芝玉两侧绕了过去,将后面的墙烧穿了一个大洞。 “我知道了……我知道为什么那么熟悉了!可恨!!可恨呐!!!” 暴怒之中,唐禹生一掌拍在桌上,桌子无法承受住修士愤怒的一击,登时碎成一块块木渣。 “唐先生,这……” 本欲开口道谢、感激唐禹生援手之情的苗征南怔住了,他刚从入定中转醒,没有看到红光那一幕,一睁眼就见唐禹生怒发冲冠。 事态危急,唐禹生忘了身份修为之差,一把拽起苗征南,大喊道:“我知道了,在她身体里的那东西,是‘血种’!是卢笙和樊秀秋他们曾经被种入的‘血种’!” 与此同时,某个距离庆土镇万里之遥的无名大山,林立的山峰中最矮的一座,峰顶上存在着一个难以察觉的山洞,深入其中便会发现,一个周身血雾充盈的人闭目端坐,陡然间,他睁开了眼,喃喃自语:“卢笙的血种已经收回,如今在那还有能吸引‘血灵刻’的,只有她了吧,有意思,没想到区区凡人也能将‘血种’养熟,如此,那庆土镇我还得再走一趟才行。” ------------ 第五十四章:一念之仁 ------------ 暂无更新 ------------ 第五十五章:剧情人物 ------------ 第五十六章:李家之难 ------------ 第五十七章:重负终释